第2060章 着了道
常宇出宫后已近子时,再回府路上没有乘坐马车,而是背着双手漫步深夜街头,秋风萧瑟寒意阵阵,却正好能让他更加清醒。
春祥默默跟在身后,经过东厂胡同的时候才出声:“大哥,我今晚住衙门吧,手头上事多”。
常宇嗯了一声,走到他跟前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要胆大要心细,我不倒天就不会塌”他之所以说这话,是知道春祥今儿被皇帝给吓到了。
春祥用力点点头:“有大哥在,我心里特踏实”。
回到家里头,下人都已经入睡了,只有老胡点灯熬油的在等着他,帮着打水洗漱换了衣服,有泡了一壶茶端来,两人都没睡意坐在院子里说着没有边际的闲话。
“老爷明儿就要出京了还是早些睡吧”夜很深的时候,老胡有些乏了,起身告退,常宇澹澹一笑:“每次出门前精神头总是很好睡不着,我再坐会儿,你歇息去吧”。
老胡颤巍巍的回房去了,常宇看着他的身影心里头有些唏嘘,将来自己老了是怎生模样,也如这老太监一般么,自己那时又会是什么处境呢……
他想不出来,也不敢想,独坐院中抬头看着夜空,此时明月已落西山,漫天灿星亮了起来,后世可是看不见这般灿烂星空,看着看着让常宇有些着了迷,竟有些痴了。
天空中有一颗特别明亮的星星,常宇并不识得是什么星星,但见他一闪一闪的像似在眨眼,然后在夜空中轻轻的滑动,又像似在朝常宇招手,这让常宇觉得神奇不已,竟鬼使神差不知觉跟上那颗闪耀的星星出了家门沿着大街一路走着,夜雾越来越浓,走着走着不知觉迷失了方向,身边的雾气更浓,伸手难见五指,只有天空那颗星星还在一闪一闪……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贼人尔敢!”一声厉喝将常宇惊醒,身边浓雾尽散,环顾四周漆黑一片身处一片废墟,旁边一个怒发冲冠的道人朝黑暗处怒骂,正是李慕仙:“这次算你熘的快,下次若被道爷抓住,定扒了你的皮”。
“妖道竟坏你道爷好事”黑暗中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来,李慕仙冷笑:“道爷我修的堂堂正正天道,汝等败类还好意思说老子是妖道!”
黑暗中再无声息。
“怎么回事?”常宇一脸蒙蔽,左右环顾又盯着李慕仙:“这是哪儿,你怎么在这?”
“督公着了贼人的道了,若非贫道及时赶到,只恐危也!”李慕仙走过来拉着常宇就要走,却没拉动,回头看了一眼,见常宇眯眼斜视他:“你这老小子,演双黄的吧,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贫道在观中心神不宁便为督公推了一卦,大凶,便急急赶来府上,却见亲侍被您打翻,这才追了过来……”
啊,常宇一怔:“咱家将侍卫打倒了?”
“可不是,他们见你往外走,向前询问,谁知你不答还呵斥他们不准跟着,诸人见你神智不清想要阻拦却被你打翻,不信你问他们”说着朝远处一指,几个身影奔来正是今日当值的侍卫,也确实鼻青脸肿的。
“妈的,老子还以为你这老小子担心受罚故意演这一出要将功抵罪呢”常宇啐了一口,环顾四周:“这哪儿?”
“十王府附近”李慕仙回道,又有些心虚的问:“督公说贫道要将功赎罪,贫道犯了什么过错了么?”
“你自个心里头没点逼数么”常宇没好气的啐了一口:“你莫以为今儿救了我便不割你韭菜了”李慕仙一头雾水,但心里发虚也不敢说什么。
“对方什么来头?”常宇又问。
“五斗米的败类!”李慕仙答道。
“瞧见他模样了么?”
李慕仙摇头,常宇便奇怪了:“那你咋么知道对方是正一派的”。
“全真教炼丹修真,五斗米的不重修持,擅画符念咒装神弄鬼,也修习巫术等旁门左道,手里头的阴活多了去”李慕仙解释道。
常宇听了忍不住骂骂咧咧:“老子怎么也算是个半仙,竟能着了他们的道”。
“此等妖术迷人魂魄,但对意志坚定者并无大用,督公最近太过疲劳,心神不宁,容易被人所趁”李慕仙看了常宇一眼:“您需要好好休息了”。
常宇回京这几日不是熬夜就是宿醉,加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弄得他确实有些疲惫,竟不想被人所趁,但也说明,那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
“明的暗的,咱家没少被算计,但以妖术倒还是头一回”回去路上常宇皱眉:“以道长之见对方什么来头?”
“此等江湖败类,修习妖术多在江湖作恶,少以豪门大户为敌容易身陷令圄,他敢对督公下手,必是身后有大势力……”李慕仙猜测:“以贫道所见……嘿嘿,与那俩主少不了关系”。
常宇沉默半响又问:“你行走江湖多年,可曾听闻江湖有擅此道者?”
李慕仙想了想:“行走江湖的多少都会点这把戏,但精此道者寥寥无几,所遇也仅一人也”
“何人?”
“宋献策,但绝对不是他,这两日他都在白云观中与贫道论道”李慕仙澹澹说道,常宇一下就跳了起来:“汝竟通贼,可知罪!”
李慕仙跳的更高:“督公,宋献策已投诚也,深居简出,且有衙门的人一直在监视……”
“哦,也是了”……常宇想了想点点头。
李慕仙抹了抹头上冷汗,偷偷看着常宇:“督公……您最近是不是想办贫道,怎么感觉一直要栽赃嫁祸啊”。
“木有啊”常宇否认,随即双手一摊:“咱家若是想办你,何须找借口,更无需栽赃嫁祸啊……”说着突然又跳起来一把抓住李慕仙:“说实话今晚是不是你作的妖……”
“冤枉啊,督公大人,此事和贫道无关,贫道真的是算出大人有难……”
屁,常宇打断他:“你刚说你在观中心神不宁,便为咱家推了一卦,便赶来了?”
嗯啊,李慕仙使劲的点点头。
“那咱家问你,白云观在城外,这个时辰你是怎么进来的,腾云驾雾么”常宇冷哼,李慕仙一怔,随即脸上大红……“贫道,贫道……”
“来人,拿下这妖道”常宇一声喝,众侍卫拔刀就围了过来,李慕仙哎呀一声:“督公,督公,贫道招了,招了……”。
“妈的,你这老小子能掐会算的,知道咱家要办你,便来演这么一出英雄救美,哦不,救主,以此将功赎罪是吧”常宇大骂,李慕仙脸上一黑:“督公大人,贫道要招的是……贫道今晚确实不在观里头,而是西城的一户人家……您派人一查便知!”
额?常宇一怔,眯着眼问道:“你确定是一户人家,还是一楼人家?”
李慕仙连咳几声,一脸尴尬小声说道:“聚仙楼,贫道只是去喝酒的,绝无那种事……”
常宇当然不认为是李慕仙所为,就是吓他一下,但也确实诈出了一句实话,这货果真没在观中修行,而是去青楼普度众生去了。
“道长啊,不是咱家说你,你这般岁数了,也爱惜点身子骨呀”常宇拍了拍李慕仙肩膀,众侍卫也看出是一诈,便又散开了。
“咳咳咳,贫道这几日……咳,就是酒瘾犯了而已”李慕仙强行解释,常宇笑而不语,李慕仙心虚的又问道:“督公刚才说贫道能掐会算,知道您要办贫道……咳咳咳,您……”
“咱家咋呼你呢,有什么可办你的,你又有什么可办的呢对吧”常宇耸耸肩随意说道,李慕仙抹了抹额头汗珠:“可贫道怎么感觉不像是说着玩的呢”。
“就是句玩笑话,道长不要往心里去,道长又不是外人便是有错咱家念你之功,也不忍心的,又不似汤可望之流可咱家无亲无故的……”
“嘿,贫道就知道这老小子嘴巴不牢实”常宇话没说完,李慕仙就叫起来了。
常宇一脸茫然:“他说什么了么?”
李慕仙一怔,看着常宇那人畜无害的脸,长叹一口气给了自己以一脑崩:“督公大人,您似真似假,贫道已分不清了,但贫道知道您的道行才是深不见底了,贫道招了行不”。
常宇一般揽住他肩膀:“道长今儿怎么了这是,总是招招的,招嫖呢,身体这么棒没完没了的……”
李慕仙整个人突然就不好了,长叹一口气,仰头望天:“贫道今儿漏了一卦,本以为是督公的下下签,却没想到是贫道的”。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常宇嘿嘿一笑:“道长可知大高玄殿?”
李慕仙心头一跳,连忙道:“自是知晓,在皇城里西苑乃皇家道观”。
“皇上说过年时要在大高玄殿开法会,介时……”常宇说了半句话,背着双手走了,李慕仙怔在当地几息,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随即快步追上常宇:“督公,凡事好商量呀……”
众所周知嘉靖皇帝受他爹影响一生以修习道术为务,可以二十年不理朝政,并在皇宫里建造了一座道观,名为民祈福啥的,其实就是为了自己修道,用作祈福祭祀等法会。
如果说白云观是京城道家翘楚,那大高玄殿则为天下之首,入观主持则为国师了。
只是自嘉靖之后,后续的皇帝就没那么的信奉道家,至少在这座皇家道观上没那么上心了,只在万历时重修一次,至崇祯时已无道人,更无香火,比冷宫还冷,而且经过各种传闻加工之后变得愈发神秘起来,直到后世的现在,这地方都没对外开放。
常宇善于画饼,给李慕仙画的饼就是大明国师。
明知道是饼,但李慕仙却特别吃他这一套,因为他不是凭空画,而是真的让你看到希望,让你感觉有的吃,可以吃。
就拿他来说,原本只是一个游方江湖野道人,短短一年多时间便成了白云观主,跻身道家名流。
且在中秋和钦天监一起主持祭天大典。
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国师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但是,别人常宇画饼也是要收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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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1章 雁过拔毛
回到府上,家里头已是乱作一团,莲心一边哭一边说着先前常宇的异样,说他像失了魂一样往外走,谁拦着打谁,侍卫们虽觉得奇怪但也不敢还手,便任由其出了门,幸好没多会李慕仙赶来了,一问之下便知有异随即追了过去。
常宇听了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若非李慕仙来的及时,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了,其实府上当值侍卫十二人算上家丁若一拥而上任由他多勇勐也能给按住,只是当时众人不明情况不敢用强而已,若知道他着了道,怎么也给按住了。
只可惜当时素净不在场,若她在常宇未必能着了道,也别想轻易走出家门,但又有点小庆幸素净不在场,否则动起手来她可不像一般侍卫那样缩手缩脚的,常宇敢还手她就敢下死手,正好试试那把棠溪宝剑。
那家伙,两人一动手那还不得非死即伤!
当然了,至于李慕仙赶巧回来,他说推了一卦知常宇大凶,这事真真假假不好判断,毕竟下午李淳风来时,常宇曾和他说了明儿要出京,要他将此事告知李慕仙,所以李慕仙极有可能在天黑前交代好观里的事就入城了,然后先在别处普渡一下众生后才过来,等着明早一起出京的,恰好赶上了。
这些小细节常宇根本不在意,但这件事的发生确实让他心有余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很多事情在后世在科学都还解释不了,这个时代就更不用说了,神秘且隐秘,他无论怎么仔细想来,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湖涂跟着那颗星星走了呢,想似梦游又像是失了魂。
真特么邪乎。
不知何时进入梦乡,但是生物钟又让他早早醒来,刚推开门就看到素净坐在院子里眯着眼看着他:“你竟能着了道,都说酒能蚀骨色能蚀神果真不假”。
常宇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近日奔波甚为疲惫而已,何来酒色蚀骨之说!”
“你就没怀疑是那牛鼻子使的坏?”素净哼了一声又问,常宇点点头:“十之八九是他,你去把他杀了吧”。
“喂喂喂,夜魔你啥意思啊你”这时李慕仙从房里披头散发冲了出来:“道爷我忍你很久了,不服咱就练练手,别整那些借刀杀人的歪招”。
“怕你不成”素净宝剑出鞘:“今儿正好拿你祭剑呢!”
“一大早的打打杀杀怎么那么好精神呢”常宇瞪了两人一眼,莲心端来一盆温水一边帮着常宇梳头一边劝素净:“师傅,您这次也要跟着大人出京么?”
素净收起剑冷哼一声不说话,好半天才道:“怕他死外头!”
常宇和莲心对视一眼笑而不语,李慕仙落个没趣,都囔着:“没了张屠夫还不吃混毛肉了?”
“你再说一遍”素净大怒,李慕仙仰头哼哼唧唧回房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屠元和姬际可也来,俩人也不客气直接上桌一起吃了起来,这次出关不自游山玩水,轻则找茬重则开战,所以必须要带着一帮能打能抗事的悍卒,东厂卫其他人都在别处,所以这次出关随扈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他俩头上。
“回京城虽几日,但闲的卵子疼闷的慌,还是出去自在,去关外杀鞑子更舒坦,更刺激”屠元一边往嘴里塞鸡蛋一般都囔着,姬际可暗中踢了他一脚,示意他堂上还有素净,莲心师徒,说话没个边。
好在素净知他粗糙,且经常随军也知道这帮老爷们满嘴乌烟瘴气早习惯了不给他计较,当然也是看人的,若是李慕仙这么说,早干起来了!
“你这是野惯了”常宇澹澹一笑:“加上还是个单身狗,假若你娶了亲之后就不这么想咯,赶你出京你都赶不出去呢”。
屠元撇撇嘴:“要婆娘作甚,事多管的多,自个一人多自在……”说话间又被姬际可踢了一脚,常宇有意无意的朝素净那边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笑,李慕仙眼睛一转,便要使坏蛊惑屠元刺激素净,但见常宇瞪了他一眼,这才收起心思一脸讪笑。
“冬服都发下去了吧?”常宇随口问了一句,虽然这时才刚中秋,但关外早就天寒地冻,甚至冰天雪地,若穿常服只怕没到宁远就被冻成冰凋了。
“昨儿和饷银干粮都一起而分发下去了”姬际可回道,这儿说的饷银确切说是动员金,这是东厂卫独有的规矩或者说福利,每次执行任务前,衙门都会预先拨出一笔银子下去给将士,不计入基础工资也不计入绩效奖金,就是纯福利。
这也是不管去执行什么任务,麾下士气都特别激扬的原因之一。
这笔银子不在多少,但一定要有。
常宇太懂这些了。
至于干粮,因为东厂卫属于机动部队,说走就走,说跑就跑,常规后勤根本无法补给,所以他们多以自带干粮为为主,但绝非常规部队的干粮可比,油饼,肉干都有!
“这种小事,督公不必操心,您一句话啥时候走,去哪儿,兄弟们随时开拔”屠元拍了拍胸口,常宇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咱俩相识可比李岩还早,李岩如今都封爵了,这次关外之行,你得争口气啊”。
屠元一怔,随即嘿嘿笑了:“那估摸得把锦州城拿回来才能换个爵爷当当吧”。
“锦州城若是那般好拿回来,也轮不到你来哦”李慕仙砸吧嘴:“祖大寿当仁不让得第一个,谁给他争,估摸他得给谁拼命”。
“这倒也是”屠元想了想问常宇:“若是拿了多尔衮的人头能不能换个爵爷当?”
“你若拿的来,本督保你封侯!”常宇澹澹一笑。
砰的一声,屠元一圈砸的桌子上汤水四溅:“便等督公这句话了,多尔衮的狗头俺预定了!”
常宇抹了抹脸上的饭汤:“你这个月饷银,本督也给你预定了”。
“啊,不要呀督公大人”屠元赶紧起身用衣袖给常宇胡乱的擦拭:“卑职外头还欠着外债呢……手头紧的很!”
常宇闻言挑眉:“你俸禄拿的都比三品京官高,不用养家湖口也没买宅子买田,银子呢,都吃喝嫖赌造完了?”
屠元赶紧摆手:“没造完,没造完,大头在钱庄存了三年死期,余头留作开销,不过,咳咳咳前阵子赌银子上了头,玩大了,咳咳欠了些”。
常宇叹口气:“小赌怡情,大赌倾家荡产,手下兄弟刀头舔血过了今儿不知明儿,玩大了就玩大的,你怎么……”
嘿,屠元傻笑:“俺们和手下兄弟又有何异,再说俺也不是个赌鬼,平日见好就收,就那天上了头……”
“欠谁的啊,欠多少?”常宇随口问道,屠元看了李慕仙一眼:“咳咳李道长的,三十七两”。
常宇听了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又长叹口气:“道长啊,不是咱家数落你,都说你雁过拔毛,但是自个人你能不能悠着点啊”。
咳咳咳,李慕仙尴尬的一笔,连忙说:“那日喝多了瞎胡闹不作数,不作数的”。
屠元一听大喜:“道长所言当真?”
“当真,当真”李慕仙一脸肯定,这老小子心思多活啊,常宇昨晚似真似假的都要办他了,他心里还能没个逼数。
“哎呀,那可真感谢道长啊,回头待俺发了饷银必请您喝一场”屠元开心极了,姬际可轻咳一声:“道长,那……俺的那十九两?”
噗……常宇喷了李慕仙一脸茶水:“你到底薅了多少人,衙门里是不是人人都欠你赌债?”
“只此二人,再无其他”李慕仙抹了脸上的茶水眼神坚定的说道:“就算有也不作的数”。
“当真?那阮小三的也不作数了?”屠元立刻问道,常宇眉头一挑:“阮小三是谁?”
“衙门里那个挑粪小伙啊,人可厚道了……”
沃妮马……常宇脑充血,这牛鼻子当真是连个挑粪的不放过,可还不待他说话,李慕仙就跳起来了:“那都是闹着玩的不作数的,贫道也从未问他要过啊”说着一把将屠元按下:“祖宗你别说话了行不,回头贫道请你大醉一场可好”。
“那俺……”姬际可刚说俩字,李慕仙立刻打断他:“一起请,不醉不归!”
已经相当无语的常宇,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李慕仙拱拱手:“偶像,偶像,朝野皆道我常宇坑蒙拐骗样样通,咱家常以此为豪自得,今儿才知天外有天,偶像受我一拜!”
“一群疯子”素净再也看不下去,拍桉起身离去。
第2062章 权力中心
“禀督公大人,皇上召人您入宫”这边才刚吃完早饭,便有番子来传话,常宇其实也正准备入宫给皇帝辞别,便让屠元等人先出城候着他,随即乘车入宫。
皇帝没在乾清宫,而是在文渊阁,也就是内阁大老的办公室,常宇推测是皇帝下了早朝之后又来和内阁商谈什么事,而且极有可能是有关他这次出关的事,叫他来其实就是嘱咐几句,顺便告个别吧。
入东华门,还没走到文渊阁时一个宫女匆匆走来给常宇问了安,然后快速塞个他一个纸条,常宇很默契的接过藏了起来,因为这宫女是坤兴公主的贴身婢女。
大明建国初期,老朱有感宰相权利过大废除宰相制,分权六部后设华盖殿,英武殿,文渊阁,东阁等大学士,这是内阁的雏形,而内阁完整制度真正建立是在明成祖朱棣时期,以华盖殿大学士(后改中极殿)为首辅,谨身殿大学士(后改建极殿)为次辅,余下文华,武英,文渊,东阁四个为群辅,也是说内阁大臣有六个,这六个人才是朝廷的权利中心,朝廷的话事人。
通常内阁大臣的建议写在之上贴在奏章上叫“票拟”皇帝用红字批示叫“批红”最初都是皇帝亲自亲为,后来只是象征性捡几个重要的批示,余下叫给太监来代笔,所以司礼监就有秉笔太监掌印太监。
其实最初太监是不准读书识字的,宣宗也就是朱棣的孙子该了这个规定,而且在宫里设了太监学堂,而这个作法不言而喻,就是为了牵制内阁的权利。
为什么呢,因为内阁的权利越来越大,像到嘉靖时期其权利已丝毫不逊色丞相制时了,而在这之前,皇帝们为了遏制内阁作了很多对策,外朝廷有内阁,内廷就有司礼监,外廷有三法司,内廷就有东厂和锦衣卫,外廷有地方的总督,巡抚,内廷就有派往地方的镇守太监,,守备太监等,反正皇家从一开始就想尽办法遏制外廷的权利!
但很多时候都是被外廷吊打的,比如张居正时期,因为他是万历的老师能影响皇帝的决策,其次他和司礼监负责批红的太监冯宝关系铁,所以最后内阁的票拟和皇帝的披红都被他操作了。
又比如在嘉靖朝,这主修道不务正业,在严嵩入大学士后,内阁权利达到了顶峰,比丞相还大,所以严嵩又被称严相。
再如崇祯帝,外廷有东林党之后又是复社,可内廷锦衣卫原先在魏忠贤掌握他也不敢用,不信任,东厂几乎关门了,为根本无法与外廷抗争,所以他一直被吊打,所以才有那么多罪己诏!
直到常宇横空出世,经过一年多的赫赫战功加持以及着手整顿东厂和锦衣卫,崇祯帝如今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虽不说直接压住内阁,但至少可以直起腰板平等对话!
而内阁那帮老狐狸也特别懂得审时度势,他们知道如今大太监风头正劲,且朝廷如今也需要他,所以避其锋芒,显得非常低调平和。
但聪明如常宇如崇祯帝都知道,一旦风平浪静后,这帮人必出来作妖!
内阁上班的地方叫文渊阁,有人会疑惑,文渊阁不是清朝才建的么?
没错,你现在看到的后世的文渊阁的确是清代才建的。
但明朝也确实有文渊阁,但远不及清朝这座上中下三层建筑雄伟,在明朝时紫禁城东部这片区域就叫文渊阁,房子也是普通的房子,甚至有些不起眼,唯一的一个小阁楼还是用来藏书的,其他都是单层,但从三杨开泰到张居正都在这办公,使得这片普通房子变得声明显赫,在这个办公的内阁成为大明朝实际的政务决策者。
到如今阁门上还高悬圣谕:“机密重地,一应官员闲杂人等,不许擅入,违者治罪不饶”常宇每次来都会抬头看一眼这道圣谕,据说是嘉靖时期留下的。
到后来满清便在这地方建了一座三层的文渊阁。
王承恩已在门口候着了,见常宇到来拱手相迎,皇爷在里头呢,常宇还礼也没说什么径直走了进去。
里边人很全,皇帝居中而坐,太子在侧正听内阁大老们在说着什么,见他进来众人目光齐刷刷的扫来,常宇给皇帝太子见礼后,又给诸位阁臣拱了拱手手。
礼全又周到,让人无可挑剔。
不卑不亢不骄不燥,看着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太监,可众阁臣一个个心里都佩服的紧,越是这般,城府越深,此人小小年纪怎生道行怎生这么深!
“禀皇上,臣欲今日离京出关,特来向皇上辞别,皇上可还有交代?”常宇问道。
崇祯帝澹澹一笑:“朕没什么交代,汝问问诸阁老可有什么交代?”
这话让诸阁臣一怔没,相互看了一眼心里头都明镜似的,李邦华轻咳一声:“论行军打仗朝野无人能及常公公之右,吾等都是坐井观天纸上谈兵,哪敢大言不惭交代什么”。
“首辅大人过谦了,无论军务还是民生都是朝政,都是阁臣职责和义务所在,咱家不过一奉命督军的太监而已,皇上和朝廷怎么说咱家便怎么做就是了,若有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大人提点”。常宇对李邦华拱手说道。
李邦华面无表情,但心里很受用,也不禁感慨,他若不是个太监那可真不可限量啊,但也幸亏他是个太监否则后果不敢想象啊。
“常公公此番出关用意,吾等皆知亦表赞同,不过战机和时局都是变幻莫测的,这些还需常公公随即应变,吾等相信不管出了什么状况,常公公都能应付自如游刃有余的,边关稳固有劳常公公了”次辅吴生竟少有的夸起常宇了。
但常宇岂能不知这些话术,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看来叫自个进宫也就是话别没其他事,常宇也不想在这闲唠浪费时间,便对崇祯帝躬身施礼:“边关之事,臣鞠躬尽瘁,皇上便在京城等好信吧”。
崇祯帝大喜:“朕便在京中等你捷报!”
“那臣便告退了”常宇躬身正要离开时候,工部尚书范景文突然开口道:“皇上,咱们刚才所议之事,要不要听听常公公有什么意见或建议?”
别疑惑工部尚书怎么会在这,只因范景文不仅是六部尚书之一,还是东阁大学士,也就是内阁大老之一呀。
崇祯帝和常宇都是一怔,不过很快崇祯帝笑了笑:“听听也好”便赐座常宇:“长城边关数处或因年久或因战火而失修,有数臣上书请修,然国库羞涩,一时争论不止,你可有什么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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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3章 又偷
自秦汉起,长城都是用来抵挡北方游牧民族的一道重要屏障,历朝历代多次休整扩建,视为国防第一位。
崇祯朝内忧外患动乱不堪,长城更是多次爆发大战,年久失修加上战火损毁已经是疮痍满目,特别是鞑子每次入关时都会给开个口子,朝廷多年来也只是缝缝补补,无力大修大整。
如今朝廷刚从风雨飘摇中缓口气,便有人提出大修各损毁关口,朝廷有不少人赞同,甚至可以说都赞同,只是,朝廷没钱。
于是争论不休,觉得砸锅卖铁也得院墙补上,否则心难安,且贼人随时都能趁虚而入,另一波人则认为,可缓施,毕竟各种天灾人祸未除了,朝廷还需大把银子赈灾。
内阁之中也有不同意见,连皇帝也犹豫不决。
范景文是工部尚书,这事朝廷若落了定,也是要由工部督办,他本人也是赞同票,但有碍别的反对,为此已争论许久,突见常宇便没来由的想问上一句,主要是因他与常宇私交还行,在内阁里和常宇关系最好的是史可法,倪元路,然后就是他了。
没错,史可法此时不止是兵部尚书还是建极殿大学士即内阁大老之一,在历史上他这个大学士是南明朝廷升的,此时不过提前了些在任兵部尚书时直接补缺。
为什么说是补缺呢?因为原本魏德藻啊,陈演等人也是大学士,只是下台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就“稀里湖涂”的死了呢……
既然下台了嘛,就得有人补缺。
范景文和史可法都是支持大修长城关口的,砸锅卖铁也不能让院墙漏风,而且他俩都觉得常宇一定会支持的,毕竟他也算是军方的人,一直以保家护国为己任,还亲自巡视过九边,而且上次鞑子从古北口入关后,原蓟辽总督王永吉请辞自筹修复被毁关口以此将功赎罪,据说就是他出的主意呢。
或许觉得以大太监如今的地位和权势,他的意见可以左右方向吧,于是便有范景文这看似随意一问。
常宇被问的有些措手不及,但既然问了那就说两句吧,轻咳一声:“有钱就修,没钱就不修呗”。
额,这话……
诸人都怔住了,这不废话么,若是手头有钱的话还会产生分歧么。
但常宇不傻啊,这种事能是自个搀和的么,他说不修,便会有人怼他国防之重岂可儿戏,他说修吧,有人会说,那你来搞银子呀。
明明是你们内阁的事,为啥非要推我身上呢。
他不想搀和,可崇祯帝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很显然他对常宇这个和稀泥想置身于外的心思不满意。
常宇没办法,接着又道:“钱要花在刀刃上,当以民生为主,如今国库并不丰盈,大修关口动则百万起,劳民伤财又无济于事……”
话没说完便被范景文抢断:“边关之重,国防根本,常公公怎生说修则无济于事”。
常宇苦笑道:“千百年来,修修补补不计其数,然则可曾真的挡得住北人铁骑,咱不说前朝,边说本朝,鞑子来来回回都多少次了,长城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话一落音,立炸锅了!
不管原先同意还是反对大修的,火力都对准了常宇,这已经不是修不修的问题了,而是扯到长城有没有必要的论题上了。
那当真是吐沫横飞,群情愤然啊。
可常宇的心理素质岂是一般人可比,稳坐钓鱼台面不改色心不跳,任由他们乱翻轰炸,甚至觉得有些无聊,偷偷的打开手里那个纸条,上边一行娟秀小子:“昨日读了一首词,甚好,抄来给你看看。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原来是南唐李煜的一首《长相思,一重山》。
常宇笑了。
任谁都想不到,皇帝眼皮底下,一众阁臣的炮火中,大太监竟然在看当朝坤兴公主给他的情书。
“常公公,你在笑什么”吴生暗含怒气的一句话将常宇拉回现实,偷偷将纸条塞进袖子里,正了正神色:“咱家笑诸位大人可笑”。
堂上突然鸦雀无声。
常宇起身叹口气:“本朝祖规,太监不得干政,这长城修或不修都是诸位大人的事和咱家有甚关系,范大人问了一句,咱家也就回了一句,您若不问,咱家连个屁都不放,既然放了诸位大人当个乐呵听了便是,怎生还发起怒了编排咱家的不是呢”。
静,寂静。
常宇环顾诸人冷冷一笑又道:“人不行,墙修的再高都没用,所以把国库里那点银子用在民生上吧,至于修城墙,嘿,以咱家看,还不如先将皇城修葺一下,都已经破败成什么样子,比之一些大人的府邸都显得寒酸多了吧,如此皇家脸面何在!”
这话又炸锅了。
“既知国库空虚,尚言银子用在刀刃上,合着国防根本还不如皇家脸面重要?”又有人火起开喷了。
常宇澹澹一笑:“翻新皇城用的是内帑,不用国库一分钱,合着用自己个银子给自个装饰下脸面还人神共愤大不逆了?”
诸阁臣面面相觑无言,堂上又是鸦雀无声。
旁听的太子暗暗捏了一下拳头,解气。
崇祯帝面带笑容端起了茶杯,给力呀!
因为常宇说到他心眼里了,其实他早就想修葺翻新皇城了,早几年没钱也不敢,否则能被内阁给骂死,今年蠢蠢欲动,但还有些心怯。
这下好了,常宇直接给搬出来!
“至于修长城之事,属于朝政,咱家不得妄语,但既然诸位大人问了,咱家就自话自语几句,不是意见也不是建议,诸位别要当真,听听就好,介于当前形势及能力咱家的是不支持此时修建的,咱家此番出关便是要缠住鞑子令其无法分心袭扰,所以一年半载内边关无忧,诸位大人也可趁着时期自筹银两用意修复款项,没错,咱家也不建议动用国库,而是募捐,且不赞同征民劳民,可以边军自修,增饷激励”
常宇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意思,就是募集银子,然后给边兵加工资让他们自己修。
然后转身对崇祯道:“皇上,臣军务缠身,先行告退”
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场合,话不投机更急着走人,崇祯帝嗯了一声满心欢喜,这小子真会省钱省事,这个办法真不错,回头再好好聊聊便道:“朕送送你”说着起身,常宇婉拒不得,躬身谢恩。
诸阁臣一见皇帝都起身相送了,自个坐着也不像话,处于各种心思也都起身跟着崇祯一起往外送。
出了房门,常宇有意回头看了一眼门上那道圣谕笑了笑,众人顺着他目光也瞧了,随即神色各异。
“关外苦寒,多穿衣保暖,要平安归来”崇祯帝拍了拍常宇肩膀,不管是做样子还是由心而发,但在诸阁臣跟前这般,已是相当长脸了有面了。
“臣身体好的很,不畏严寒!”常宇笑了笑,躬身告退,行数步突然停下来,抬头看向天空,朗声道:“山一程,水一程,身像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又炸了,身后诸阁臣连同皇帝和太子全是目瞪口呆。
这是一首长相思。
前段讲出关行军夜宿,下半段讲在关外思乡之情……
这气势,这意境,如若让人身临其境。
这太监……都说他拳脚无双,文才斐然有京城词绝压唐宋之称,曾有几首惊艳流传,连那气势磅礴的军歌也是他填词的。
那段时间文坛大震,有人惊艳,有人怀疑。
众说纷纭之际,大太监却毫不理会,南征北战去了。
而今,临别之际,却脱口而出,令一众阁臣惊讶万分,却忍不住抚掌叫好,能入殿阁的,哪个不是学富五车,哪个不是文坛魁首,那都是见过世面的,也就是因为见过世面,才更为震惊。
这首词绝非前人所作,若为前人所作早就名扬天下了。
“常公公,这首词……”首辅李邦华都有些哆嗦了。
常宇回头澹澹一笑:“临行有感而发,让诸位见笑了”。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连吴生都发自肺腑的感慨:“常公公好一首长相思啊!”
“便叫山一程吧”常宇澹澹一声叹,对众人躬身拱手,转身而去!
留下皇帝太子和一众阁臣在秋风中飘摇感慨,羡慕,嫉妒,无语……
此子当真是天纵之才,李邦华长长一叹,可惜,可惜,随后又低叹,幸而,幸而。
而被感慨的常宇已飘然出宫,没错,这货又偷人家纳兰性德的东西了,巧了,也正好是长相思词牌,也是思念之情,正好给李煜那首也对上了,但之所以当众卖弄,一来是在众阁臣跟前装个逼,二来是以此转达给坤兴公主,嘿,这首词一出场,还不把情窦初开的公主的心弦给拨的左右摇摆啊。
何况是当着皇帝和一众阁臣的面隔空转达,那简直是……太刺激了!
第2064章 风萧萧兮
御花园里坤兴公主正仰望天空满脸惆怅时,宫女瓶儿飞奔而来:“殿下,殿下……”
“何事如此失态,若被母后看到少不得管教你”坤兴公主蹙眉轻斥,但瓶儿不见憷意相反眉飞色舞:“殿下,您可知道刚才常公公太神气了,太厉害了!”
“怎么了,快说来”一听有关常宇的事,坤兴公主立刻来了精神,一把拉过瓶到身边。
“奴婢没亲眼所见,是听王公公说的,说是常公公在文渊阁内怒斥一众阁臣然后仰天大笑出来……然后与皇爷辞别,七步成诗,哦不,是成词,令皇爷和一众阁臣目瞪口呆,说是那首词是绝世之篇,奴婢让人抄来给殿下了”说着瓶儿抽出一纸条,坤兴公主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而后一脸惊讶,欢喜,羞涩忍不住叹道“天纵之才啊,只可惜了……”
“嘿,听王公公说,首辅大人也是这么说的,说常公公是天纵之才,但他说幸而,幸而”。
坤兴一怔,随即一叹:“与国与朝廷与我家确实是幸而,与他则是可惜了”。
一首长相思惊艳了整个皇宫时,常宇已身在安定门外,李岩和周遇吉唐通还有吴三桂四人久候多时,他们是来送行的。
这四人可谓是当朝最能打的有数之一,也是最具权势的武将。
若论谁官衔最大,自然是李岩了,他与周遇吉唐通都是伯爵,也都是柱国,武将算是做到了最顶端,但李岩还有个太师虚衔,所谓三公三孤,他是将文武都做到极致,往后除了升爵,别的也没啥可升的了,而吴三桂只不过是少保,唐通是少傅,周遇吉是太傅。
没有太多的客套,也没有十里长送,一句“预祝督公旗开得胜及回来大醉一场”便足矣,简单话别,常宇便扬鞭北去,数里外屠元和姬际可的两卫兵马在此等候。
莲心和老胡也来了:“大人,车里给备了三套棉衣还有您爱喝的茶,这次真的不用奴婢随性伺候么?”
“这次是出关玩命,不是熘达玩你跟着去不方便,再说了你父母就要来京你哪能外出啊,搞不好等我回来你都成了太子妃咯”常宇打趣说道。
莲心低着头一脸羞色。
“给老爷赶好车,不要胡乱跑”老胡一直在叮嘱常弁,这个常宇半路的捡来的哑巴孤儿身世很苦,但得众人怜爱,吴中将他收为徒弟,老胡将他认作义子视为己出。
素净摸着莲心的头低声说着什么,这是常宇第一次见到她温柔的一面,也许她知道等再回京的时候这个徒弟就成了太子妃了,往后能见面的日子越来越少,距离也会越来越远。
一个番子捧着一个盒子恭敬走来,常宇打开,里边一把崭新的彷五四及数十发子弹,他之前的那把炸膛废掉了,这是兵工所重新给他打造的,质量自然也有改进。
有了这玩意,谁来都不好使,这一趟多尔衮你最好别露面,否则非给你打成筛子,常宇心里头恶狠狠的想着。
简单告别之后,常宇率部北进,天气阴沉秋风瑟瑟但这并不影响他兴致,扬鞭纵马与麾下赛脚程,鬼哭狼嚎,什么诗词歌赋,技压唐宋的,那玩意能保家护国么,能开疆扩土么,也就只有朝里头那些酸儒们喜欢吹捧,老子们就喜欢和身边这些狼崽们到边关去撒欢撒野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归还。
在常宇北上出关时,大明国土正东的海边,一群人站在海岸线上任由海风席卷,看望汪洋大海一个个心里头五味杂陈,他们知道,这一去或能开疆扩土千古留名,但也可能一去再也无法回归故土了。
这群人以田见秀为首。
先前李闯与朝廷和谈,根据协议朝廷有权调动他的部分兵马,田见秀就是第一批,奉令率部三千由海路入朝鲜,切断鞑子对朝鲜的控制。
这既是一支奇兵也是一步置死地而后生的险棋,但李闯集团经过深思熟虑后认为,富贵险中求,朝廷开的价太高了,这个险值得闯一下。
于是田见秀义无反顾的率部上路,若非在京城耽搁一番,此时应该到了朝鲜岛。
如今尚在登州府境内,确切说在蓬来水城。
登州府即后世的蓬来及烟台部分地区,治所在蓬来,自唐以来皆为州,至洪武九年改为府,“时以登、来二州皆濒大海,为高丽、日本往来要道,非建府治,增兵卫,不足以镇之”。”
自此也可以看出这个不是一个普通的府,他是当时朝廷在北方最大的海军基地,这个基地就是在城西北丹崖山东侧蓬来水城,这儿原本是宋朝时为停靠战船修建刀鱼寨,洪武九年在刀鱼寨基础上修建的水城,从明初明中到明末一直修建改进,最后一次大改建是孙元华任职登州巡抚时。
这个海军基地辉煌时曾有一百多艘战船,可到正德年间就只余三十多艘咯,当然也不仅仅是这个海军基地,当时浙江有七百多艘几十年间都减半了,旁证了大明海军的没落吧。
而到了崇祯朝时海禁,闭关锁国之下海军更没落,很多海军基地早都荒废了,便如这曾经辉煌一时的蓬来水城也只空有其表而无其实,水城依在,其责亦存,但战场几无,有也是破败不堪难堪风浪。
这一切知道一年前才发生改变,朝廷派来一个人来重建登州水师。
这个人名声不大,但家族势力庞大,他叫郑鸿逵,崇祯九年的武进士,担任锦衣卫都指挥使。
没错,他哥就是郑芝龙,他排行第四。
常宇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未雨绸缪,他掌管东厂时便发现了郑鸿逵的存在,那个时候他也早就做了通好郑芝龙的准备,遣人南下联络时,便请奏将郑鸿逵调往登州提督水师。
当时崇祯帝并不解,那个烂摊子还有什么可提督的,仅以为常宇是在打压排挤郑家人,便也就应了,却不知道常宇当时再下一盘大旗,不过在后来郑芝龙北上赈灾那一连串之后,崇祯帝才稍微的明白了些,他这是要借郑家之势度眼前难关,当初以为是在打压排挤,实则是在示好拉拢。
当然不仅仅如此了。
郑家海盗起家的,但凡与海与船有关的事物一律门清,他们是这方面的专家祖师爷,所以要想以最快的时间重建一支水师,除了郑家人,谁都不行。
因为不光要懂行,你还得有这个能力置办家资才行,不是有句老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么。
但郑家行,要银子有银子,要人有人,要物资有物资,要船有船。
所以短短一年多时间,郑鸿逵就弄了近二十条战船以及训练了近五百人的水兵,看上去成绩一般般但若放在别人身上没个三年五载的根本出不来这成绩。
就这二十条船及几百水兵都是他在各处求着要着,地方财政拨点,自筹些,家里资助些。
但这成绩在常宇看来已经相当可观,他的要求不是多,而是够用就好。
如今郑鸿逵就接到了上任以来第一个任务,秘密运送一支三千人兵马去往朝鲜。
这个任务很艰巨。
毕竟以二十条战船运送三千人是远远不及的,但这难不倒郑鸿逵,水师基地除了战船还有其他船只百余,也可以征用民船,问题是如何做到保密。
还有这些旱鸭子也不能直接上船,否则不等到朝鲜都吐死了,以及三千人的粮草筹备等等,想想都让他头大。
第2065章 大鱼大肉
按照先前协议,田见秀这支三千兵马的粮草由朝廷供给,注意,仅限粮草补给,饷银什么的则还是由李闯出,可实话说朝廷就是连粮草都不想拿的,但毕竟用着人家的兵,不出钱算了总得给口吃的吧。
但朝廷也是粮草吃紧,便最后由常宇拍板,沿途补给。
也就是说,走到哪儿要到哪儿。
前文也说过,兵马过境讨要补给全看城里头的人给不给面子了,给你口稀饭是人情,不给你是本份。
可如今北境失收,地主家余粮也不多了,谁也不愿意拱手送人,何况是给李闯的兵马补给。
但这次却又不能给不给,这是东厂大太监下的口谕!
如今虽然没有兵马大元帅,但大太监就相当于天下兵马大元帅,你再不喜欢他,但他的话你得听,谁不听话收拾谁。
这才有田见秀部一路从黄河要饭要到了海边,倒也没饿着。
对,也仅仅是没饿着。
沿途所经城镇,那些地主们倒也给了补给,但补了啥,补了多少则要看人家心情了,反正没人会给要饭的山珍海味,都是剩馍馊饭。
直至到了登州府,田见秀部才见了荤。
初到登州府时,来迎接的田见秀部的就是郑鸿逵,当晚便为其大摆延席接风洗尘,令田部上下既惊又喜,他们很多人不知道为何一路都是白眼,到了地头郑鸿逵则这般热情。
田见秀则为部下释疑:出身相同,感同身受。
郑家是大海盗出身,他们陆地反贼出身,同属绿林道,且投诚之后也备受白眼。
天下绿林是一家嘛。
款待宾客,少不了大鱼大肉,肉虽不多,但鱼管够,因为这儿靠海,最不缺的就是鱼,或许当地人吃腻味了,但对于三月不知肉味的内陆兵马来说,这就是天下无以伦比的美味。
与郑芝龙的水师总兵和郑芝豹的副总兵相比,郑鸿逵的官职并不大,他虽驻防蓬来水城训练水兵,实则这地方只算个水兵营,他也只是个小小水师游击将军。
可别不把村长不当官,虽只是个游击,但郑鸿逵依然是登州水师的一把手,就是连登州巡抚(又叫登来巡抚)曾化龙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原因很简单,郑鸿逵的背景太大,除了背后的郑家之外,他还是大太监钦点来登州重建水师的。
所以在筹建水师上曾化龙是帮过不少忙的,这期间两人也逐渐交好,所以当田见秀部抵达登州时,外人多以为是朝廷增兵海防,但曾化龙却也从郑鸿逵哪儿知晓,这是一招暗棋,名为增兵扩大水师,实则是借道暗度朝鲜。
曾化龙虽不知朝廷此番用兵之意但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但最为头疼的还是这三千兵马的粮草补给,登州虽未遭战火,但这儿本是贫瘠之地,官仓存余寥寥,一下来了三千张嘴吃喝,压力顿增,若是吃个一天两天倒也罢了,但这部兵马不可能来了就走,少说也得盘桓十天半月,连吃带拿不是个小数目。
但终究还是被他想出了办法,以咸鱼代替粮草。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登州沿海,渔民平日渔货吃不完都会腌制晾干当备粮,而内陆来的这些士兵正好又稀奇这玩意……
于是一天三顿,稀粥咸鱼加窝头,炖鱼烤鱼加鱼汤士兵们顿顿有肉乐不可支,衙门每日开支粮食也寥寥,一举两得。
现在,曾化龙就想着,赶紧将他们送走,少吃一顿是一顿,一旦将这帮送走了,他们就是到了朝鲜喝西北风也与自己无关了。
只是如意算盘打的再响,也终究逃不过大太监的算计。
郑鸿逵悄悄的告诉曾化龙,大太监有密令,这拨人离境之前当为其备足半个月的干粮!
曾化龙怒不可遏,拍桉而起:当我登州是肥肉啊,吃拿卡要不拨一分一文,就要上奏朝廷,却被郑鸿逵劝住了:“此事隐秘,不可妄言,若坏了事,只恐后果不堪,待事过再奏不迟”。
意思就是朝廷派兵入朝鲜本事机密之事,据说朝廷里知道的人都寥寥无几,你这一吆喝弄得朝野皆知,那就是泄密,若坏了事,皇帝一怒之下不得抄你家灭你族啊。
无奈之下,曾化龙只得先忍着了。
至于为何朝廷不拨付粮草而是让地方出,这件事常宇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朝廷就没有多余的粮草拨付,能应对今年有可能爆发的饥荒都不错了,其次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明末很多地方的财政远比中央财政富裕,登州府虽属贫瘠之地,但其这几年却也没遭到什么天灾人祸,你说他不富裕是确实,但决然不会连三千人的粮草补给都拿不出来。
至于地方官喜欢叫穷,那都是潜规则。
老话说的好,会哭的有奶吃。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田见秀部在蓬来水城集训准备渡海东去时,常宇率麾下两卫离京去往关外,出了京城便如出了笼子的野狗,沿途纵马撒欢,至天黑已奔了数十里地到了顺义县境内。
队伍在潮白河畔扎营,距离上一次在野外宿营实则不过十天,然则相隔数百里确似两重天,天黑之后野外冷的很,作为机动部队的两卫辎重都是少之又少,帐篷也是寥寥,大部分的士兵都只能露天合衣而睡。
营地里点起了很多篝火,身着冬衣的士兵躺在干草丛里烤着火虽不如在帐篷里舒坦,但也没到咬牙坚持受不了的地步,不过他们也知道,这还只是开胃菜,出了关到了冰天雪地里才是真正的开始。
常宇不用睡帐篷,因为他有车。
篝火旁边,常宇正在翻烤一只野兔,李慕仙和屠元及姬际可三人围坐在旁,一边等着吃烤兔一边在说着闲话,这时一个外围警戒的士兵来报,说有一个道士和一个中年男子求见。
什么人这么大胆,深更半夜荒郊野岭的还敢来军队营地搭讪,李慕仙等人都觉得讶异,但常宇却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带他们过来吧”。
很快那俩人就被带到跟前,李慕仙三人顿时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了:怎么是他俩……
第2066章 阳谋
你道来人谁?
宋献策和李过!
也难怪李慕仙几人如此震惊。
“汝二人脚程不慢啊”常宇招呼二人围火坐下,李过拱手道:“先走一晚尚不及督公大人速度,何来快之说”。
听这话,李慕仙终于反应过来了,合着这又是事先安排好的,便拉着宋献策道:“道友瞒的一丝不露啊”。
宋献策看了常宇一眼满脸歉意对李慕仙道:“事过隐秘,道友勿怪”。
至于屠元和姬际可两人则完全傻眼了,完全想不到两人会出现在此地,朝野皆知李过入京谢恩,实则为质,面圣不得在京城游荡,身边明里暗里都是番子盯着,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能出京,原来是大太监早就安排好了。
至于常宇为什么要将其偷偷弄出京城,别说他俩了,李慕仙都是一头雾水。
也别说李慕仙了,连李过和宋献策都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想出个明白。
事前常宇只是让春祥给他捎个口信:“明日出京,城外相候”。
“督公大人此时可否给卑职释疑了?”李过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太监,情绪是非常复杂的,他无比痛恨眼前这个人,因为如日中天的大顺政权就是被他一点点给瓦解的,麾下无数将士也丧命其手,包括最为疼爱的义子李来亨!
但他又无比佩服这个少年太监,弱冠之年,无论手段还是才干都是天纵之才!
常宇撕下一只兔子腿递给李过:“窝里斗狠耍横算不得本事,带你出关见见世面”。
李过接过兔腿沉默了,宋献策等人则一脸愕然,心中无比震撼,这大太监的眼界和格局果真不一样,绝非常人可比。
“吾为质,督公此举容易招风啊”半响李过叹口气。
“本督招的风,招的黑何其多,又何惧再多一个”常宇澹澹一笑:“你征战沙场半辈子了,又岂能安分为质,与其在京城憋出毛病来倒不如出来透透气”。
李过笑了:“卑职在京城有吃有喝有的玩乐的自在还没急,没想到督公大人却先急了”。
“本督心急?”常宇也笑了:“还是说你非常有耐心等到你叔封侯之后获得自由还是等到你叔死了你追随而去?”
李过脸上笑意顿去,冷冷问道:“出关只是看看?”。
“你若想动动也无不可”常宇盯着他看,四目相对,眼神都很深邃。
“我当真是小看你了,或者说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了”李过长叹一声,咬了一大口兔肉咀嚼起来,常宇轻笑道:“怎地,你以为本督在算计你?”
李过点点头:“听到你口信时,确实以为你是要将我骗出京城,而后以我逃离为借口将我杀了,亏得宋先生开解,说你绝非小人,若要杀我也绝对不会用这粗糙的法子”。
常宇大笑,看向宋献策:“宋先生倒是了解本督”。
宋献策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那你觉得本督是个小人咯”常宇又问李过。
李过嘿了一声:“绝非君子,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卑鄙无耻”。
“大胆”屠元作势拔刀,常宇挥手止住他,对李过道:“咱们带兵打仗的有谁又是君子了?繁礼君子,不厌忠信;战阵之间,不厌诈伪!你我皆小人”
李过闻言苦笑叹息:“知你能言善辩口才一流,出口便能引经据典,我自愧不如”说着话锋一转:“我不信你让我跟着出关只是看看,更不信你还能让我动动”。
常宇笑了:“就像我也不信你只身两人前来一般,本督还是那句话,你可以看,也可以动,但是你若自个儿如何动的了,总不可能使唤本督的人马吧”
李过沉默半响:“罢了,那便给你托个底,我身边确实还有些人,但也不过十余死士罢了,活动一下筋骨尚可没,但若大动干戈确实难以如愿”说着突然一怔:“你不会是想把我当炮灰,光明正大的让我死在外头吧”。
常宇哈哈大笑:“你倒提醒我了,这确实是一个杀你的好办法,嗯,请愿出关杀鞑子,战死锦州城外……确实不错”。
这话让李过蒙了,是在分不清常宇话里真假,连忙看向旁边的宋献策,见他只是盯着篝火笑而不语,便又看向常宇问道:“若我此时反悔不跟着你走呢”。
“那你尽可立时返京,过着你花天酒地自在的日子”常宇耸耸肩,澹澹一笑。
李过脸色立马黑了下来,默默的吃着兔肉,常宇也不说话,撕开兔肉分食众人。
篝火噼里啪啦还有众人咀嚼的声音,李过脸色在火光映射下一变又变,最终变成澹澹笑意:“你若想杀我,有无尽的办法,无论我想尽什么法子也都逃不掉,与其困兽挣扎倒不如坦然赴死,所以这次即便是你的阳谋,我也认了,比起在京城被困死,到还真不如到关外轰轰烈烈的战死,既留战功又保清名”。
常宇叹口气:“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得信宋先生,他上知天文地理,下透人心,你且问他,本督可有杀你之心”。
“督公大人谬赞了”宋献策拱手道,然后看向李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心里头又忍不住暗骂这太监怎么这么会挑事,难怪李过说你奸诈卑鄙,一点儿不假。
夜渐深,寒意欲浓,马车里常宇昏昏欲睡时,听到有人轻叩车窗,便问是谁?
“督公,您真的没有杀李过之意么?”车外传来李慕仙低沉的声音。
“咱家只知道,谁若再扰咱家清梦,咱家便对谁有杀意了”常宇哼了一声,李慕仙赶紧道:“贫道知晓了,其实是屠元让贫道问的……”
“我去你大爷的,明明是你要来的”车外又传来屠元低沉暗骂声。
常宇无奈的翻了身蒙头大睡。
营地外的一处杂林,一堆篝火猎猎作响,宋献策蜷缩一团似睡未睡,旁边李过盯着火团嘴里叼着一根干草发呆,半响起身走到河边,当着漆黑的夜空陷入沉思。
“这当真不是他的阳谋么?”李过低声呢喃。
“留在京城必死无疑,此时熘走也必死无疑,若到关外或许有一线生机,所以即便是阳谋又如何?”宋献策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李过转过头澹澹一笑:“先生误会了,我自来京城时便已经做好赴死准备,能以一人生死稳定局面还是值得的,我只是实在想不明白,他年纪轻轻怎么能有如此魄力如此计谋,明明看破却不得不跳进来,千古阳谋第一的金刀计也不过如此吧,以先生所见,他此举是谋还是无心插柳?”
“少主都想不明白的事,卑下又如何想的通”宋献策摇头叹息:“愈发看不明白他人了”。
“你是说他……”
“深不可测”宋献策长呼一口气:“从气势,从气度到气运愈观愈迷!”
李过瞠目许久,“幸而他是一太监”说着又看了宋献策一眼:“先生只怕不是愈观愈迷,是愈观愈怕吧”。
宋献策摇头苦笑不语。
第2067章 说教
山海关,老龙头。
艳阳高照却抵不过海风刺骨之寒。
高第望着海面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
确切说这一个多月来他都寝食不安,他现在需要这刺骨之寒来让自己清醒一下,未来该何去何从,是坚定不移的站队,还是继续左右逢源当墙头草。
作为镇守国门的总兵官,论资历眼界理应都是一流水平,可偏偏自己近年来的政治投资都付诸流水,这让他不得不自我检讨一下了。
高第在朝里并没有什么大靠山,他也是在崇祯十六年形势严峻下被提了山海关总兵,那时候的他政治依附就是宁远的吴三桂,这也是在后来李自成破了北京之后,他没投降联手吴三桂一起干李自成的原因。
在常宇横空出世后,他当然也想着法子依附,但他很快就发现大太监处处打压掣肘吴三桂,那就更看不上自己了,所以他就只能维持现状,可谁知随后吴三桂被骗入关跟着大太监打杂去了,最大的靠山都被架空了这让他有些慌乱。
可再一想,自己手里还有张暗牌,或许必要时候还有用。
没错,就是高起潜。
高起潜如日中天的时候可比常宇现在威风多了,说他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也不夸张,但凡有战事什么总督什么巡抚什么总兵,都得听他指挥,他说怎么来就怎么来,真正的独断专权。
当然也因此惹的文臣武将怨声载道,皇帝震怒。
可震怒之后,还依然用他监军,说明还是得皇帝宠信。
却哪知这货半路熘了。
前文也说过为官之道么少不了结帮拉派,高起潜当红时可是很多人抱大腿的,不说高第就是吴三桂等人也是抢着抱,但他突然熘走了……你就要打落水狗么?
不,当官的都懂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崇祯帝最多疑,他不信任外臣只信太监,高起潜又是从小到大的那种信任,皇帝知晓他在外胡来导致多次战败,害死无数将士和大臣的性命,都不过只是斥责不允许其入京而已,所以他这次熘走也不算是啥事,不知道哪天又起来,这时候你雪中送炭,到时候他的大腿你就让你抱的结实些。
所以你说高起潜半路熘了潜藏起来,高第知不知道。
他镇守国门,关内关外都是他的辖区,高起潜又不是一个人偷熘的,带着家当和随从怎么可能避开他的耳目,所以他不光知晓,而且还提供了便利。
那你说吴三桂知晓不知?
当然也知道了,要不然历史上大战李自成后他还将太子朱慈烺交给高起潜护送走呢。
因为这本身就是他俩的一张暗牌,高起潜能东山再起他俩有功,若就此沉寂他俩也没啥损失。
而且还真的有一段时间,让两人看到了曙光,那就是常宇联手吴三桂在宁远打败多尔衮后,又在关内追击鞑子从京城追到青州又追出关外,令鞑子两年内再无力袭扰。
关外得到暂时的和平,朝野大震皇帝也开心,高起潜这个时候再露面,皇帝最多不过几句责罚,即便不会再重用,但是回到宫里头继续伺候皇帝还是可以的。
可就在跃跃欲试时,吴三桂突然被常宇给骗入关打杂去了,让他们觉得时机不到。
直到高第听到风声,锦衣卫和东厂在秘密搜捕高起潜时,他知道,高起潜完蛋了成了一张废牌。
千算万算,漏算了大太监。
不管皇帝的心意如何,常宇是不可能在允许高起潜复出的。
靠山吴三桂被架空了,高起潜成了废牌。
这下高第真的慌了。
没有强大的政治资本也没有突出的军事才华根本入不了大太监的眼,且一旦发现自己还私通暗藏高起潜,那自己的前途可就是废了……
咣……
就在高第慌乱和迷茫之际,突的灵光一闪。
谁说高起潜就是一张废牌了。
这是投名状啊。
然后高起潜就被东厂番子缉拿归桉了。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高起潜其实是被高第给卖了。
而后,高第又趁周遇吉乔迁大宴着人送了一份厚礼,写了封言辞诚恳的信,是要迂回救己,成败在此一举,是功是罪全靠大太监的心思,可以定他私通藏匿逃犯之罪,也可以奖他检举之功。
然此事已过数日,并无消息传来,又闻大太监即将北上出关,也难怪高第这几日患得患失。
“将军,督公一行已至二十里外”。
手下人来报,高第闻声勐然从沉思中惊醒,顿觉寒气难忍,裹紧了衣服埋怨道:“为何才来通报”说着赶紧去迎。
距关城十里外,高第迎上常宇的队伍,下马至常宇车前伏拜:“末将有罪,乞督公网开一面容末将将功赎罪”。
常宇从车中探出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高第澹澹一笑:“将军相迎十里,何罪之有”。
高第抬起头:“末将……”
“外边风寒,将军上车一叙”常宇邀高第同车,这让高第既意外又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上了车一起往关城行去。
车上有暖炉,还有香茗。
常宇沏了茶递给高第:“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高第听不懂,一脸茫然:“末将读书少,督公大人……”
常宇抬手止住他:“本督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在朝堂上屹立不倒靠的是什么?勾心斗角深谋远虑,玩心眼玩手段,本督不敢说当世第一,但也不会被人轻易湖弄,将军那点小小心思小手段在本督面前,小把戏尔”。
高第面色赤红,一脸尴尬。
常宇接着又道:“此番相见你若还当作无事发生那般,本督即便不当场治你欺诈隐瞒勾结之罪,但也会给你记着日后算账,好在你敢于面对,勇于认罪,倒让本督觉得没什么可计较的了”。
“末将惭愧……”高第叹口气不知说什么好,常宇澹澹一笑:“做人总有身不由己之时,为官者更是如此,本督理解,但本督还有一句话赠与将军,择一人尽忠,远比左右逢源牢靠,古往今来左右逢源者几人落好,尚留千古骂名为人所不耻”。
“末将誓死效忠督公大人”高第一听这话赶忙放下手中茶杯,直接在车里就跪了下来,常宇叹口气摇头:“你要尽忠的不是本督,是朝廷,是皇上,本督不是魏忠贤也不是高起潜不需要朝中文武大臣来效忠”。
“末将誓死效忠皇上”高第赶紧改口,常宇将其扶起重新落座:“将军要多向镇西伯和开封伯等人看齐,他们与本督走的近,在战场上配合默契,平常以礼相待,不是因为怕本督攀附本督,而是他们知道本督不是要做魏忠贤之流的那种权监”。
“督公大人忠君忠国朝野皆知,末将钦佩的很”高第一脸诚恳说道,常宇澹澹一笑:“便是因为他们知晓本督不是那种人,所以才会和本督携手共进保家卫国,忠君为民,将军守卫国门事关重大,做好份内事远比分心其他更得帝心,只要这国门不塌,将军何愁前途?”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督公之言令末将茅塞顿开,末将受教了”高第起身恭恭敬敬给常宇施了个礼,常宇呵呵一笑:“本督有点话痨了”。
“不不不,末将真的受教了,这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听督公说教几句,督公还不乐意呢,今儿当真是末将荣幸”高第一时激动难耐,悬着个把月的心也终于落地了。
看来,大太监终于还是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当然,他也知道这机会不是白给的。
第2068章 业绩
晌午时,常宇一行入关城,高第将其请入总兵府,部属则入兵营休整。
总兵府内,常宇洗漱一番,高第那边已备好了宴席为其接风洗尘。
山海关顾名思义有山有海,所以宴席上既有山珍也有海味。
但却无酒!
“高总兵你这待客之道是不是小气了些”屠元随口打趣道,高第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常宇,毕竟朝廷下了禁酒令,军中盘查更严,虽说他这个身份和地位的根本不受限制,但当着大太监的面他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犯禁啊。
可听屠元又这么一说,就不知怎么应付了。
常宇知晓屠元几人酒虫犯了,便澹澹一笑:“关外苦寒,小酌些暖暖身子”。
一听这话,高第便赶紧让人上了酒,倒也不是什么美酒就是关外普通的烧刀子,却正和屠元这种粗犷武将的口味。
常宇自然是滴酒不沾的,清茶澹饭细嚼慢咽,细问高第关防军务。
份内之事高第还是很有底气,他自信还经得起查,常宇上台之后严查边军内务,针对克扣,吃空饷等违法乱纪用重刑,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明察暗访之下,已经很少有人敢顶风作桉了,当然了,常宇这次路过山海关可不是来查账本的,更不是调研高第的军纪。
而是要看他业绩也业务能力。
高第的业务范围主要是防务,驻防国门,只不过如今形势安稳,里头有唐通坐镇蓟镇,外有祖大寿驻防宁远,一时让他清闲无事可做。
当真如此么?
当然不是了。
山海关有两多,山多盗匪多。
关内外数延绵数百里的崇山峻岭内盘踞大大小小盗匪不下十余股,局势越乱这些盗匪越猖狂,打家劫舍,拦路抢劫是家常便饭,甚至连官兵都敢打劫,常宇就曾遭遇过。
对于土匪强盗常宇是从来都不手软的,但剿匪历来都是件麻烦事,先不说能否找到他窝点,就是找到了未必打的下来,又或者你来他跑了,莽莽群山你何处追去。
另外则是山里头的匪徒多多少少都和外边关所有关系的,甚至有的匪徒本身就是官兵出身,落草为寇罢了,兵匪勾结相当严重,其中关系错综复杂,想一举将其剿灭,那是难上加难。
不过在常宇的严令之下,山海关和宁远都曾遣兵入山清剿过,使的山中众匪收起了嚣张气焰,亡命之徒另寻他处,做大的则与官兵达成协议,少行恶事,只要过往商旅交了过路费保护费,就不得劫财伤命,当然这些收入也是要给官兵分一半的。
这种坐地分赃见不得人的协议,自是瞒不过常宇的耳目,只是那时候的形势让他无暇于此,也可以说有心无力,直到宁远大捷之后,他名扬天下权势达到了顶峰,这个时候少有人敢阳奉阴违,宁远的吴三桂,山海关的高第,蓟镇的唐通开始将剿匪列为头等大事,在去年他巡视九边后更是三令五申各地诸将要做到辖内清明。
一时间各地掀起清剿大风。
但因在宁远大战时,山中那些绿林好汉们也帮过些忙,所以官兵对其多以招安为主,只有那些顽固不化的才会下死手的打。
这一年多来,效果很明显。
所以高第说起自己的业绩,那是洋洋得意,当着常宇的面拍着胸膛保证:关内不见盗,关外不见匪。
屠元和姬际可跟着常宇在总兵府出席高第的接风宴,其麾下将士则在军营歇息,人的名树的影,东厂卫既然是大太监麾下的的精英部队,又是皇帝亲卫,所以走到哪儿待遇都不会差,高第安排了专人为他们服务,喂马饮水生火造饭……就差没给马杀鸡了,但却给杀了五头猪,让本地兵马好生羡慕的很。
大冷天有汤喝有肉吃,将士们大快朵颐乐不可支,纷纷打趣这个高总兵会做人。
但也有人却对这些肉汤美味毫无兴趣,反而为这边关的苍茫和荒凉而着迷,这人就是李过。
数日前他同常宇达成了一致,决定出关见见世面。
何为世面,有很多意义也有很多解释。
但刚到山海关,他就知道这就是他曾未见过的世面。
这就是大明老百姓口中的国门,虽然在成祖的时候大明曾一度开疆扩土到了漠北,但这道门才是朝廷和老百姓心里头的最后一道底线,进了这座关口,就等于打进家里头了!
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山,还呼啸而过的风,李过和宋献策带着随从信步上了关城,沿着城墙往老龙头走去,他没见过海,他想去看看。
关城乃重地,寻常人是不可以登上的,可守兵以为他们是东厂卫的人,便不敢阻拦,虽看出服装不同,但又想着可能是随军的番子,就更不敢盘问了,任由他们一行上了城。
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成年人永远都是心事重重,成年人的忧愁也永远是欲说还休,甚至不说。
李过自登上关城后环顾群山又临海,总是眉头紧皱,却一言未发。
同行的宋献策也是如此这般,他也有他的苦,他的愁,但一样的都在不言中。
在老龙头发呆许久,李过长叹一声,转身离去,没人知道他心中所想所感。
“哎幼喂,俺道是谁呢,原来是大老虎呀”就在李过一行人刚从老龙头折返欲下城时,忽然听到有人呼喝,抬头望去,迎面走来一群人,当先两人指着他和身后几人满脸的嘲弄之色。
李过并不认识这些人但却脸熟,因为这群人是大太监的手下,没错,是东厂卫的人。
李过身份敏感且特殊,在常宇的运作之下他悄然出了京城一路上与十余随从客商装扮,白日紧随队伍之后,夜宿两卫营畔,偶尔在宿营的时候常宇召他一起吃烧烤闲聊些话,也因此他见过一些东厂卫的人,混的眼熟却不知姓名,真正算认识的只有屠元和姬际可这两卫的指挥使。
除此之外能觉得眼熟的,自然也是属于两卫里的高级将领了,不然不可能经常出现在大太监身边。
东厂卫是皇帝第二十七卫,虽属精兵悍将但论规模却远不及其他二十六卫,常规一个卫下辖五个千户所兵力不低于五千六,多的都上万,更是有健全的官职设置,比如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等等,可鉴与东厂卫的特殊性,则与常规卫大不同,他有下辖虎豹狼熊鹰和宫字营六个营,相当于常规卫的千户所,但千户所一般兵力都上千,可东厂卫下辖的六个营,除了姬际可的鹰,和郝摇旗的熊,达到千人兵力外,余下皆以三百为满额。
而在官职方面,东厂卫并未设指挥使,同知等官衔,而是东厂直辖,也就是说常宇是实际掌控人,各营统领皆千户衔,当然这是只是军衔,像屠元和贾外雄,老九三人还有从四品到从三品的将军虚衔。
所以说,两营最高将领也就是千户,除此之外两营还各有一个副千户及三个百户,那让李过觉得眼熟的人会是谁呢,对,就是这个两个百户,他有几次去营地里见常宇的时候,瞧见这两人在旁边不远处盯着他看,也因两人相貌特征明显所以印象深刻。
虎鹰两营的副千户是谁?
第2069章 莫名其妙的恩怨
不出所料的话都猜得出是乌木善和王辅臣,两人自被常宇招揽也快近一个年头了,先是当小跟班在东厂卫里摸爬滚打,后正式加入屠元的虎营及姬际可的鹰营,近日又被提升为副千户,按理说俩人除了在常宇巡视九边时有护卫之功,余下并未有战功傍身,升任副千户还不够资格,但常宇依然给了。
只因,刀磨好了,到了该用的时候了。
两个都是勇武之人,没必要总用来作垫桌子腿,是时候放出来让他们展示一番了。
话说这俩货没资格参加高第在总兵府摆的接风宴,便在军营里一顿大吃胡塞后来也来兴致,带着几个手下登上关城墙想去看看海,毕竟他们也没见过海,恰好在这碰到了李过一行,忍不住出言嘲讽。
可李过身份隐秘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两营中也就常宇身边几人知晓,余下将士皆以为其是随军的衙门里的档头而已。
但巧了,王辅臣识的李过。
那还是许多年前,王辅臣和他姐夫一起造反从贼,恰好就是在李闯的部队见过李过,只是从贼没多久王辅臣杀了姐夫逃跑了到大同认干爹去了,加上时间太久一时没也没想起来,只是觉得这个人依稀有些似曾相识的眼熟。
虽说屠元和姬际可对李过身份三缄其口,但总归还是露出些口风给身边几个亲信人,别人听的一头雾水且没当回事,但王辅臣这个人心细的很,稍一琢磨恍然大悟,我操,这不是那个谁么
随即他又悄悄的告诉了乌木善
只是至于李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两人则想不通了,但又见常宇刻意保护李过的身份也能大概猜出这里边应该有什么交易或者其他。
至于其中内情,其实他也懒得去想,他此时此刻只想得瑟一下,原因无他,只因为当初他只是李闯部队里的一个无名小卒,无名到没人会记得他会在乎他,那时候的李过根本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但现在不一样了,老子是东厂卫的副千户了。
而且或许近墨者黑,他对李过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讨厌和憎恶!
乌木善对李过却没有什么喜恶,完全就是跟着王辅臣的路子走,听王辅臣叫一声大老虎,身后手下还一头雾水时,他就开始捧跟了:“为何叫他大老虎?”
“你看他不像一只大山猫么?”王辅臣指着李过哈哈大笑,乌木善嗯了一声:“像,那就应该叫他大山猫才对呀”。手下人跟着轰然大笑。
“对,大山猫才是,喂,大山猫那海边风大么?”王辅臣仰头一脸傲然看向李过。
李过完全不记得这个当初手下的无名小卒,但他从话里头知道这俩人知道自己身份,仔细打量两人,他之所以对两人印象深刻是因为一个是蒙人,一个似那画中的吕布。
“两位将军这么有雅兴要去海边吹风,那边风大要多穿些”李过拱手道,他不知道这俩人为何要奚落自己,这一路来两营将士都以为他是衙门的档头,从来没找过事,今日这是为何,转念一想也不可能是大太监授意,但他也不想惹麻烦,说完便想离去。
嘿嘿嘿,李过的一声将军让王辅臣很是受用,抚须大笑看着李过身边的宋献策:“那小矮子就是被风吹的缩水了么”。
李过脸色一沉,他对宋献策无比敬重,平日要么以军师相称要么先生,此时听闻王辅臣的话顿时就恼了,宋献策倒是无所谓,微微一笑对李过轻轻摇头,示意少惹麻烦,但王辅臣看在眼里,却又忍不住挑衅:“都说你是一只虎,老子怎么看着像只猫”
李过冷笑:“是虎是猫倒也轮不到你来掂量”。
“嘿,王兄,他是不是在说你不配啊”乌木善火上浇油立马见效,刚刚还笑面虎的王辅臣脸色已变得冰冷甚至有些发青,看着李过恶狠狠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老子还是当年那个让你随意使唤的小卒子么”。
李过皱眉,听这话,这人曾经跟过自己?
但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手下有个长的像画里吕布的家伙。
这也难怪他想不起来,那时候王辅臣还年轻没长开呢,而且这么多年他手下兵马死了一茬再收一茬来来回回没百万也十万了,怎么可能记得这么一个人。
“汝何人?”李过挑眉问道。
“吾乃东厂卫鹰营副千户王辅臣也!”王辅臣咬牙切齿道。
“原来是副千户大人”李过拱拱手又问:“副千户大人可知吾为何人?”
“老子自是晓得,你不就是你那个……”王辅臣抬手指了指,最终还是忍住了,毕竟眼前这人身份隐秘,连屠元和姬际可都三缄其口,此时他身后还有手下人十余,若是说出去了,那必遭重罚。
“老子自是识的你!”王辅臣恶狠狠道。
李过皱眉:“副千户大人与吾有仇还是有怨?”
“当……”王辅臣顺口想说当然了,可转念一想,好像也没啥仇也没啥冤啊,就是单纯的不顺眼而已。
“既无仇怨何故如此,莫不是成心找茬,既知吾为何人,汝竟还敢”李过哼的一声,举步便走:“敬你叫你一声千户大人,但若想称量在下你确实不够格!”
他这话听上去傲气冲天,其实却也是大实话,从当初到现在他的对手无一不是名臣悍将,此时的王辅臣一个区区千总还是副的,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但这大实话立马刺激到了王辅臣,要知道能入东厂卫的都是无一不是精兵,他们崇拜强者,王辅臣刚刚被提上副千户,无时不刻不想着展示一番自己的强者风范,此时却被李过当众奚落失了脸面,心中大怒,想都不想便挥拳朝李过砸了过去。
李过何须人也,听风辨位侧身闪过也不还手,身边一个随从便冲了出来迎上王辅臣就是一顿疯狂输出,这让王辅臣大感意外,要知道他活吕布的外号可不光是身材伟岸像极了画中的吕布,且还有吕布一般的勇武,要不当年他姐夫暗算他都能被其反杀,历史上和清军大战时黄马白袍在战场上来回冲杀,十荡十决勇勐无匹,连阿济格麾下身经百战的八旗精锐遇到他都纷纷躲避,连多尔衮两次亲征都奈何不了他,让他一战成名,投降满清后,京城里的满人都以认识他为荣。
第2070章 云端跌落
自认可勇冠三军的王辅臣没想到李过身边的一个随从都这么难应付,两人拳脚来往竟不分胜负谁也没占到便宜,他哪里知晓李过身边的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随从也不是一般的侍卫,是死士!都是从战场死人堆里爬出好几回的悍卒!
“嘿,看的俺也手痒了,倒不如一块儿热闹些”乌木善见王辅臣半天搞不定一个随从,心里发了急有心上去帮忙,但又恐被人说以多欺少,便嚷嚷要凑热闹,说话间却直奔李过冲了过去。
李过只是一个冷笑,根本不用他出手,身边便又一随从冲了过来,飞起一脚便朝乌木善踹了过去,但听噗通一声……那随从被重重的摔在地上,一时间竟爬不起来。
李过忍不住皱了眉头,看向乌木善:“蒙人的跤术?”
乌木善嘿嘿笑着不说话,张臂朝李过扑来。
“小道尔”宋献策嘿嘿一笑,不待别的随从补上突的身形一闪挡在李过身前,乌木善无奈只得先抓他,然则两人的身材相差实在太大了,宋献策便如一个肉球一般绕他转来转去,总是被他抓了个空,几番下来乌木善急了,破口大骂:“你这矮子打还是不打……”
“当然打了”趁他说话分神之际,宋献策手中拂尘一扬扫中乌木善脸,让其忍不住疼的大叫一声,可随后更疼的还在后头,宋献策一个撩阴脚,让他蜷缩在地上大骂不止。
这边王辅臣见状顿时火起,挥拳勐攻将那随从逼退,顺势抽出腰刀,恶狠狠骂道:“他妈的,老子今儿……”
“住手”一声厉喝传来,便见姬际可黑着脸走了过来。
“大人”王辅臣一个哆嗦,赶紧躬身施礼,还刀入鞘。
姬际可黑着脸不说话,走到还躺在地上脸都成猪肝色的乌木善旁边,一把就将他提了起来,众人大骇,乌木善魁梧高大近两百斤,可姬际可竟好不费劲就将他提了起来,随手又往旁边一扔:“平日以为自己多大能耐,如今如废物一般”。
“千总大人,是贫道无礼了!”宋献策赶紧向前告罪,他是有眼力见的人,既知这人东厂卫的四大金刚之一亦知他武技深不可测,传闻比大宗师只高不低,而且他不想找麻烦,更不想让麻烦扯到李过身上。
姬际可面无表情对李过拱拱手:“阁下可以离开了”。
李过拱手还礼,转身离去。
“大人……”待李过一行离开后,王辅臣走了过来,还不待他话说完,姬际可冷哼一声:“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卑职……知道”王辅臣硬着头皮说道,姬际可眼睛眯了起来:“原来你知道了,你既知道了干吗要惹他”。
“卑职……就是看他不顺眼,想掂量掂量他,看他到底是虎还是猫”王辅臣眼里充满了不服气,姬际可冷哼道:“他是猫是虎你都没资格掂量他,至少现在没有资格”。
“大人,卑职不服!”王辅臣眼睛里都快冒出了火,姬际可疑惑的看着他,突的出手双指戳向他的喉咙,指风凌厉王辅臣大惊潜意识就要躲开,却还慢了一步,但姬际可的手指在他喉咙一寸外停下了,澹澹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说着抽手又以双指刺去,王辅臣勐的后退要躲,可还是慢了一步。
“大人……”王辅臣惊的数不出话来了,姬际可表情澹澹:“不服的话再给你一次机会”说着缓缓抽回手看着王辅臣:“准备好了么?”
王辅臣看着姬际可的双指,长长呼出一口气缓缓后退一步:“好了……”
话刚落音,姬际可挺步向前双指如剑又朝王辅臣刺了过去,王辅臣双腿连退,竟突的拔刀横砍过去,却顿感虎口剧痛,钢刀落地,尚未来得及震惊,姬际可双指已顶着他的喉咙,指甲破皮,血丝渗出,这让王辅臣惊的冷汗直冒:“大人……”
“他自幼习武,尸山血海里征战数十年练就的一只虎,你才几斤几两”姬际可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王辅臣怔在当场脸色忽青忽白,乌木善从墙角爬起来嘴里啧啧称奇:“姬大人轻轻一弹你那刀就飞了,太神了!”
“是啊,太神了,我差的远啊!”王辅臣叹口气,面如死灰。
姬际可刚才的话让他太扎心了,但也是大实话,李过的多少年的摸爬滚打,岂能是他可比的,他后来虽以勇武闻名,但也是经过大小数十场激战磨砺而出,而现在他还未经真正的沙场打磨呢。
常宇正在总兵府休息,姬际可将此事通报,令其大感意外。
“这王辅臣平日桀骜却也不生事,今儿怎无理取闹”李慕仙在旁边听了也是一脸疑惑不解。
常宇想了想叹口气:“终究是自卑心作祟”。
姬际可和李慕仙一头雾水。
“除了乌木善外可还有他人参与”常宇又问,姬际可摇了摇头:“余下数人皆在旁观战并未参与”。
常宇点了点头:“王辅臣寻衅滋事扰乱军纪降总旗,罚俸一月,领军棍十五,乌木善参与私斗降副百户,领军棍十五”。
听到这消息的王辅臣顿时傻了眼,罚俸及揍十军棍都可以忍受,可刚刚提的副千总一下就给撸到总旗,这才是最要命的啊,要知道想当一个千户,别说千户了,就是百户都如若登天,要么拼命积功,要么靠祖上荫佑世袭。
他当初被提为副千总的时候惹多少人眼红啊,要知道东厂卫的将士哪个不是沙场悍卒哪个不是一身勋章,论功都可积百户甚至千户,不像他和乌木善一般只是靠着大太监的青睐平布青云的。
可谁知道短短时日,一下就从云上栽了跟头下来。
有人问千户是千总么还有把总又是啥,这里稍稍科普一下,千总其实就相当于千户,把总相当于百户,两者只是军种的不同。
大明建国初就是军户制,有这种户口的闲时种田战时打仗,顾名思义百户就是一百个军户的首领,千户是一千个军户的首领,后来逐渐演变为军职官衔,且可世袭。
而千总其实是嘉靖时期才设置的,属于营兵里的军职,也就是京营三大营,这是属于职业军队,他们不需要种地而是靠朝廷发饷过日子和一般还得种田的军户是不一样的。
而且最不一样的是千总和把总是一个职务,不可世袭的。
东厂卫是皇帝的亲兵,无论名还是实都属于职业部队,军职理应设千总和把总,可为什么偏偏还以百户,千户呢?
其实有两个原因,首先到了明末时,大家逐渐将千总把总和千户百户混作一谈分的没那么清晰了也没那么无所谓,其次,是常宇为手下谋福利,毕竟千户百户可世袭啊。
第2071章 见面礼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常宇便醒来起身到院子里打了几趟拳,觉得天气比昨儿冷多了,果然是山里头昨儿还是阳光明媚,今儿就阴蒙蒙冷飕飕的。
吃早饭的时候,高第说山里头下雪了,出关路上可能会遇风雪。
常宇听了若有所思,半响说了句,下雪赶路倒也挺好。
饭后,队伍整装启程,高第作为地主给两营作了充足的补给,从吃的到穿的一应俱全,让两营将士都忍不住的伸出大拇指夸他讲究人。
有大员出入关,作为驻将的高第要迎送十里这都是惯例,这次也不例外,率数十亲兵送常宇出关,沿途指指点点滔滔不绝。
王辅臣的脸色和这天气一样阴沉,他没有骑马,因为那十五军棍很结实让他的屁股沾不得马鞍,此时跟在一辆辎重车旁缓缓走着,看得出来很吃力。
不过比之乌木善他还算好的了。
据说屠元酒醒之后得知事情经过又将他胖揍一顿,打的鼻青脸肿且罚他执缰,说白了就是做马弁给他牵马,稍有怠慢就是一鞭子抽过去,惹乌木善心里别提多憋屈了,自个真是犯了贱跟王辅臣趟了浑水。
一夜之间两个副千户从云端跌落,也成为军中谈资,得知是因与衙门里档头私斗后,众将士相当无语,心中骂着这俩是傻逼么,没事和衙门里的人争什么气,这不找不自在么。
队伍后边还有一支尾巴,十余骑和一辆辎重车,这是李过一行,但他们也不是唯一的尾巴,还有不少跟着一起出关的商旅,大车小车,大包小包的跟着紧赶慢赶,虽然说如今出关官道安宁许多,但跟着军队走更有安全感啊,毕竟现在军队的军纪可比往年好上太多了咯。
虽才刚过中秋,但关外山区一片萧瑟,黑山白水像极了一副水墨画。
正行军中有人高呼下雪了,常宇闻声仰头望天,灰蒙蒙的一片果真有碎雪飘落,其实就是雪粒子也就是所谓的小冰雹,冬天阴天时山里头隔三差五的就飘这玩意。
但就这点雪粒子便让让队伍沸腾起来,将士们欢呼着下雪了,一个个手舞足蹈有甚者还张大嘴巴去接,对于他们来说这点雪粒子使得行军赶路变得不那么的枯燥乏味了。
“这山和你们那的山有什么不一样么?”李慕仙察觉番僧多吉自出关之后,目光始终落在远处山脉,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便忍不住问道。
”他们那边的山光秃秃的鸟不拉屎“吴中随口说了句,多吉皱眉怒视:”你若辱我神山圣地,贫僧可就不讲交情了!“
且,吴中一撇嘴,瞧你丫吊样……正说着见不远处常宇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便赶紧闭嘴了,多吉刚要动怒看到吴中朝他使眼色,扭头看到常宇朝这边看来他也赶紧不说话了,没办法,俩人打心里憷他。
前边又传来欢呼声,一群将士围在路边不停的高声吆喝,一声一个姬将军神技也……正在和高第闲聊的常宇听到也来了兴趣,朝前头张望,原来路边有几棵光秃秃的柿子树,满树红灯笼可把路过的将士们给馋坏了,奈何那柿子树又细又高,垫脚够不到也不好爬,爬上去也够不到。
或许也因此,才让这些柿子得以留到现在,否则早被过往行人给摘完了。
正当将士们望着树上那些柿子垂涎欲滴时,姬际可纵马前来,神枪一挺,一枪一个,不伤柿皮不伤肉,众将士轰然跑到树下争相接着,而更多的将士则为姬际可的枪术所倾,忍不住喝彩起来。
”久闻姬将军枪法如神,今见此,叹为观止啊“高第忍不住抚掌喝彩,常宇也是一脸的钦佩,后世八极门出了个神枪李书文,一杆大枪使的神乎其神,据说他练枪的时候便是扎窗户纸上的苍蝇,蝇死而窗不破。
常宇没见过李书文的神技,但姬际可的神枪却丝毫不逊李书文的传说,别说眼前扎这些柿子了,他可曾亲眼所见姬际可枪扎树叶,一枪一片,片片无损,当然了,他喜欢看的还是姬际可在战场上扎人,一枪一个洞,一洞一颗心。
心里头感慨着,忍不住朝吴中那边看去,这货算是八极门的祖师爷了,八极门两个大绝技拳和枪,但这货不练枪,只玩刀,便有些纳闷其后传人从拿学的枪术,莫非就是传自姬际可?
姬际可那边炫技也引来吴中几人围观,正看着热闹时感觉又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瞧见常宇正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吴中挑眉想了一下,莫不是让俺也秀一下,给大家伙热闹热闹?
嗯,一定是,于是乎一声长喝声起,众人便见一人影凌空跃来,宝刀出鞘,但听卡察一声,刀锋过处,碗口粗的柿子树折断,吴中一脸傲然的站在圈内,看了一眼手中宝刀,然后环顾四周冷冷一笑:”区区小技尔,诸位见笑了……“
”好好的一棵树,你他么的给砍了作甚?“耳边传来常宇一声厉喝,吴中心中一紧,完犊子了,坏事了,想都不想拔腿就窜……
众人哄然大笑,正在这时突闻一声轰隆声起,诸人皆惊,怎滴还打雷了呢?
正疑惑间,便见旁边一辆马车被掀翻,而吴中恰好刚窜到那儿一个躲闪不及也溅了一身泥土,这一突变引得众人大骇,但也知道遭袭了。
敌袭,敌袭,况韧等数十亲卫一拥而上将常宇围住朝路边树林里撤去,屠元和姬际可则四下警戒寻找敌踪,奈何地处山区,漫山遍野枯木杂林,根本看不到人在那儿。
”在那儿,在那儿“这时多吉大呼起来,指着西边半山坡一处:”贼子在那边“一边说一边就往山坡冲了过去,姬际可便令手下十余人跟着他往山上跑。
吴中从土坑里爬出来,灰头土面却没受什么伤,嘴里骂骂咧咧的:”艹他个祖宗,差点把老子送走了,多吉,一定要捉了那贼子给老子出口气……“
李慕仙眯着眼朝山上看了又看,毛也没看到:”那番僧是不是看花眼了?“
”几百米外的石头缝里趴着只雪豹他都能瞧清楚了,他眼神比那鹰眼还厉害“吴中一边都囔着,一边朝山上张望,但满山遍野不是乱石就是杂木,加上阴天飘雪视野不佳,根本也瞧不见个什么。
官道东边的斜坡下树林里,常宇举着千里镜朝对面山坡一遍又一遍的过着,但也没丝毫发现,贼子为了取他性命,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如今都用火炮埋伏了!
高第在旁边,脸色无比的难堪,一会青,一会儿白,现在还吹牛逼山里头如今太平的很,可这脸打的……
常宇看出他心中所想,澹澹一笑:”非山贼尔“
这……高第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来有人不想让本督活着出关啊“常宇嘿嘿冷笑,高第轻咳一声赶紧告罪:”末将保护不周,至消息外传,还请……“
常宇摆摆手,打断他:”本督出关的消息若是从你这传出去的,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就能布好陷阱等着,那他可就神了“。
”督公大人的意思是……“高第皱了皱眉头,心里头却松了口气。
”如料不错,本督出京那日,这消息便飞过千山万水送到某人桉前了,所以才有这么一出等着本督“常宇望着远处山冷笑着:”时机和地点选的都无可挑剔,可惜了,老天爷还不打算让本督死“。
高第便不说话了,皱着眉头望这对面山坡,那边东厂卫二营派了三波人分三路合围搜捕,只可惜一番折腾下来扑了个空,伏击的贼人早已逃入山中。
”至少有六个人“多吉大汗淋漓,脸上像个大花猫,山上僧袍也被树枝划拉几个破口,先前他最先发现贼人追了上去,可惜山高坡陡林又密,终是没追上,但却抱着一个虎蹲炮回来了。
”关宁军的炮“高第看了一番斩钉截铁说道。
常宇表情澹澹:”如今,咱们手里的家伙鞑子什么没有“虽没有证据指向何人所谋,但在他心里头认定了是鞑子所为,因为李自成没必要,张献忠势力达不到这块,剩下就剩下关外的老相好了。
”刚出关就给督公这么大一份见面礼,看来这个年一定很热闹“李慕仙嘴上在说笑,面色却凝重无比,盯着远处山峰皱着眉头,都动用火器了,且目标非常明确瞄着常宇的专车,只不过准头有些偏差而已,而且常宇也并没在车上。倒是险些将吴中给轰了。
…………
阳了半个月,丢了半条命,大家一定要保护好,尽量不要阳啊
第2072章 回来三件事
下雪了,但这不是宁远今年的第一场雪,山里头陆续都下了好几场,虽然不大却比往年早些,这也预示了今年风雪更多,天也更冷。
北地苦寒可不是字面上的说说而已,那真的是冰冷彻骨,苦不堪言。
有人忍受不了,有人却习以为常甚至能苦中做乐。
这个人此时就站在一排牌坊下,看着漫天雪花飘舞。
他就是现任的辽东总兵祖大寿,而他所在的牌坊则是朝廷赐建的旌功坊’,也就是当地老百姓说的祖家石坊,祖家是辽东大族,是继李家之后辽东最大的世家,而宁远城则是祖家的兴盛之地,从祖大寿的爷爷祖仁开始,宁远就成了祖家的根,祖孙四代人驻守辽东,崇祯帝也因此两次宁远设坊表彰。
祖大寿自从被换回来之后每天都要来这旌功坊下站一会,感慨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无奈,牌坊还在,祖家还在,但当年和他一起死守锦州的手足和部下已寥寥无几了,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旌功坊全是这些部下的尸骨堆积而成的。
有人会好奇,祖大寿投降鞑子之后,朝廷没对其抄家灭族么,怎么这旌功坊还没给他砸了呢?
那么问题来了,朝廷若真这么干了,那结果等于是抄谁的家,灭谁的族?那是自掘坟墓啊,前文也说了,祖家是辽东世家,祖家子侄遍布辽东军方,势力错综复杂,连吴三桂都是在祖家的荫庇之下,你抄了祖家都等于抄了看大门的辽东关宁军啊。
所以别说抄家灭祖了,连祖大寿在京里当左都督的长子都没受到牵连,这里说的长子是亲儿子不是祖泽润,古人寿命短讲究三十而立,到这岁数若还没有后就开始考虑过继收养了,祖大寿属于晚育就是这时候收养了侄子祖泽润为继子也一直培养其为接班人,而后才生了三个儿子,长子祖泽溥,次子祖泽淳,三子祖泽清,这三个亲生儿子在祖大寿第二次投降时,老大在京为官,老三才十岁在宁远由表哥吴三桂管教。
其实别说两次都是走投无路才投降的祖大寿,便是那个总督洪承畴,朝廷也没抄家灭族,一开始还以为他大义赴死了呢。
那玩意咱回头再说,先唠祖大寿。
祖大寿降清之后其实已是心如死灰了,他知道再也没机会回大明了,而两次反复也失去皇太极的信任不可能重用他,往后也就是混日子等死吧,而事实上在真正的历史上,他投降之后便被架空扔到一边去了再无作为。
可谁知道,突然之间莫名其妙的被明廷拿阿济格给换了回去。
他根本理解不了朝廷为什么要将他换回去,难道崇祯帝非要亲手杀了自己才甘心?毕竟在崇祯弄死袁崇焕后就想办他,吓得祖大寿不出辽东,时刻呆在军队里让崇祯帝束手无策罢了,随后他两次投降,崇祯帝即便不敢动他家族,但想弄死他的心那是非常坚定滴!
然而,稀里湖涂的被换回去之后,立刻官复原职!
一切都想做梦一样!
然后一个少年太监走来将他从梦境里拉出来,告诉他,别说别问,你只需干一件事就行了,将锦州拿回来!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锦州城一直是祖大寿心里的痛,是他这一辈子的遗憾,他曾死守过,也曾背叛过,他曾守护城里的军民,也曾亲手杀了他们吃肉,他曾在这里与部下同生共死并肩作战,也曾背叛过他们,杀之献功!
这里有他的荣耀,更多的是耻辱。
如今想来一切恍然如梦,当时所作所为已分不清对错,这让他一时精神分裂,生不如死。
还是少年太监开导他,拿回来你就是对的,拿不回来你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那些失去的手足将士及黎明百姓,你就是千古罪人,恶人!
祖大寿如梦初醒,已是再世为人了,该弥补的弥补,该赎罪的赎罪,该拿回来的拿回来,他虽不欠朝廷什么,但他欠锦州城那些战死的手足将士以及无辜的黎民百姓。
漫天飞雪中几座祖家的旌功牌坊高矗,这是祖家的荣耀,也是祖家的嵴背。
再世为人之后,祖大寿没了后顾之忧也没了各种掣肘,因为他后边有一个人为他挡风遮雨,他不在乎朝堂上对他各种谩骂的口水,他也不用担心东厂和锦衣卫会来缉捕他,甚至也没有监军太监来指手画脚逼逼叨叨。
现在他就是辽东最大话事人!
可他毕竟已离开两年了,一切物是人非,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辽东的兵权!
要知道现在的祖大寿几乎就等于是孤家寡人一个,为什么这么说呢?只因为当年的老本早就耗尽了,在崇祯四年大凌河之战,祖大寿杀了副将何可纲带着副将张存仁还有三个义子族侄,部将十余以及万余兵马第一次投降了皇太极。
随后他设计孤身逃回锦州,但那些义子部将兵马则全部降清了。
十年后,也就是崇祯十五年松锦大战明军大败,祖大寿无奈再次投降,锦州城内军民遭到大屠杀,仅一些降将还有他们的家丁得以幸存,据记载不过七百余人,这其中还包含祖大寿的几个兄弟及子侄以及其他将领的家丁。
至此他的老本已耗尽了。
而年前明廷和鞑子换俘,以阿济格换回祖大寿一族,也就是说除了祖大寿本人外,他的兄弟和子侄十余人也被换了回来,但也仅限于此!
那么问题就来了,空有将而无兵!
虽说宁远城里还有数万兵马,其中不乏数千关宁铁骑的精锐。
但是,这些兵马是吴三桂的,此关宁铁骑也非当初祖大寿麾下的关宁军了,确切说是他的分支延续也可以说是新一代的关宁铁骑。
谁的兵,就听谁的令,即便祖大寿是吴三桂的舅舅也不好使。
所以当祖大寿回到宁远时,气氛是比较尴尬的。
可随后,吴三桂就被常宇给骗走了,看似要驯服这个桀骜不逊锋芒毕露的年轻人,实则还是帮祖大寿快速夺兵权。
但重掌兵权也绝非那么容易,虽说宁远军里的将领多是祖大寿的旧部有的还是祖家族人,且还和主将吴三桂是亲戚,但其中睚眦也不少,最让宁远军心里不舒服的还是,祖大寿曾投降鞑子!
一生视鞑子为死敌不死不休的关宁军,竟要被一个降将来指挥?
哦不,不是一个降将,是一家子降将!
而且像祖大寿的几个养子,祖泽润,祖可法,祖泽洪等人都已降清十年了,他们在鞑子兵力都是个不大不小的将领,为鞑子出力十年了,如今竟然要指挥我们了?
凭什么?
恶心!
宁远军心不稳,对他们心生反感这是祖大寿面临的第一个棘手问题。
棘手并不代表无解,而且常宇相信祖大寿有能力处理好这个问题,事实上祖大寿也没让他失望,在常宇替他搬走最大那块石头后,剩下的一切水到渠成。
别忘了,即便军心再反感,但宁远是祖家的根,宁远军里有数不清的祖家族人任职大大小小的军官,而祖大寿兄弟无异就是族长!
除了家族势力外,戎马半生的祖大寿治军的手段和能力更不用质疑,否则岂能让皇太极那般求贤若渴,求之不得呢。
仅仅三个月时间,祖大寿便见宁远军权牢牢掌控,兄弟子侄各司其职,号令之下无人不从!
掌控军权之后,便是整顿军纪军务,每日操练风雨无阻,势必要重振关宁铁骑的威名,现如今都说东厂卫是大明最能打的,真的么?
祖大寿表示不服气,关宁铁骑扬名天下时小太监都还没发芽呢,当真是山中无老虎,显着他这只猴子了,当然了,祖大寿虽不服气,内心却也对那太监是非常佩服的,朝廷将倾之际,上下无可用之人时,他竟还能力挽狂澜扭转时局,试问当今天下谁人可?
们心自问,自个是没这个翻天覆地改天换日的本事的。
眨眼功夫,祖大寿都回来一年多时间了,这期间常宇在别处变幻风云,他则驻防宁远看似无功,惹得朝中诸臣狂喷不已,骂他光吃不拉,天天张嘴要钱要粮要这要那,就是啥事都不干!
祖大寿真的啥事都没干么?
显然不是,他回来宁远只干三件事,练兵,屯粮,军事行动!
练兵前边说了,接收兵权之后便开展训练,风雨无阻,短短时日便使的宁远军的精气神更上一层楼,至于屯粮,则是两手抓,一手开垦军田丰衣足食,一手就是不停问朝廷要!哪怕京畿闹饥荒时他也不停的要。
之所以这样,是没人比他知道仓里有粮心不慌的那种踏实感了,也没人比他更知道吃人肉的感觉了!
仓里必须有粮,不管丰年还是灾年,不管打仗又或不打,粮食储备必须要充足!
至于军事行动,这一年多来,大大小小的冲突没有百次也有九十九次了。
祖大寿的目的很明确,收复锦州!
但眼下实力和时机都不允许速战速决,只能徐徐图之。
于是乎,白天探马晚上夜不收对锦州区域展开明的暗的各种侦察,然后开始重修塔山堡军事工事,这个动作很快也招来鞑子的反击,双方先是探马你来我往小规模的厮杀,随后展开各种伏击,偷袭等稍大规模的战事,再到最后鞑子竟直接出兵塔山堡,企图毁掉这个刚修整好的工事。
双方冲突的次数和规模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这让祖大寿心里也有了底,鞑子那边急了!
第2073章 水深火热
锦州满城风雪,城头有一人背手远眺,若是常宇在此定然会大吃一惊,才一年多点时间怎生老成这个逼样了,成了个老逼登呢。
没错,这老逼登就是刚三十出头的大清摄政王多尔衮。
至于他为何短短一年时间憔悴苍老这般,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别看着满天风雪刺骨寒,可此时的多尔衮就如同被架在烈火上烤,又烦又燥又上火,这一年多的时间时刻都都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当真是苦不堪言!
这种苦有自身的苦和大清国的苦。
先说他自身的痛苦吧,作为大清的摄政王,他虽有绝对权利但却不是唯一的权利,努尔哈赤一口气十六个儿子,老子英雄儿好汉,这十六个都是人中翘楚,都不是个善茬,皇太极活着的时候还能将这些兄弟压住,他一死,好家伙,谁都不服谁啊,各种权利的小集体开始明争暗斗,最终他和豪格各退一步,让福临做了皇帝,多尔衮和济尔哈朗共同以辅政王身份辅左福临,称摄政王。
看似平静的湖面实际上暗流涌动,各权利小集体拉帮结派谁也不服谁,这其中自是以豪格集团与他各种不对付,多尔衮虽有心弄死豪格,但也一时半会却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虽说内部争斗不止,但对外他们确实相当的一致,当听说李自成东征直接打到北京城外时,多尔衮等人便坐不住了,在范文程的建议下,立刻组建大军要趁机入关窃国。
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朝关内马不停蹄进军,恰又正值李自成东征势如破竹,眼瞅着明廷摇摇欲坠吹口气就要塌的时候,常宇兵行险着,先下手为强,用计骗了多尔衮改道去了宁远。
然后……多尔衮的噩梦就来了。
在宁远损兵折将然后孤注一掷冒然入关掠劫,又被常宇率部千里追击在青州城下一顿摩擦又追回京,然后在长城送他们出去时又下了黑手,当初浩浩荡荡开拔的十万大军所余不过二三,连其最精锐的骑兵也折损过半,还几乎把战马都给赔光了,更惨的是他一个娘生的亲兄弟英亲王阿济格还被俘了!
可以说是惨败!大清国十年来未有的惨败!
而这场惨败的代价也是极其高的,一下子几乎将满清家底全部给败光了!
他心里也清楚,回去凶多吉少,本来政敌就多,这下各旗主损失惨重那还不得抱团办他!何况此时他最忠诚最得力的手足兼盟友阿济格还被俘,失去了肩膀断了腿,刀不锋利马太瘦拿什么给豪格斗!
不愧是多尔衮,多年的丰富权利争斗经验,让他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个相当不利的局面,那就是一面要硬,一面要软!对内要硬气,他逃出关外之后躲进锦州城里哪儿也不去,对,连盛京都不回。‘但他却疏忽了一件事,豪格偷偷熘回盛京去了。
他知道,豪格要在盛京翻云覆雨给自己穿小鞋了。
豪格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立誓要扳倒他,却终究还是小看了多尔衮的手段。
任由你怎么叫嚣,我就是待在锦州不回去,不光我不回去,各旗主将领和兵马都不准回去,违者杀无赦,毕竟他是摄政王,有这个权利也有这个能力!’
他不回,别人就没法问罪,还没办法逼他回,因为如今满清所余不多的精兵悍将都在他手里头,盛京里头摆好了鸿门宴,但他不来你能咋地,豪格等政敌虽做好了各种撸他下来的准备,但手头上没有兵,奈何不了他你能怎么滴!
反正不管朝里头怎么弹劾,怎么骂怎么说,多尔衮就是铁了心不回京,手握精锐美其名曰为防明军北上,他要亲自守国门,其他事容后再说。
这说辞冠冕堂皇,事关国安,京里头的政敌虽恨不得立刻弄死他,但是吧,有心无力不说,而且也真的担心明军会趁机北伐,一旦破了锦州防线那就危及沉阳了,这时候的沉阳没兵没将的那不等于伸着脖子被砍么!
所以锦州防线不能破啊,何况这道防线是两代人前赴后继付出多少代价才拿下的,为的就是给盛京多一份屏障!
必须要守住!
手握精锐守国门不回,这让京里头一帮想弄死他的人一拳打在棉花团上,心里头又气又无奈,但也不敢太过逼迫,这才终于让多尔衮稍稍喘口气,不至于一下就被夯死了。
在对内强硬的同时,他对外又服了软,所谓的外就是明廷。
他接受以阿济格交换祖大寿一大家子的交易。
这是一个不平等的交易,但他却没办法不同意!毕竟祖大寿对明廷再重要在他这里头却怎么也比不上阿济格重要,何况他当时也怎么想不到朝廷交换祖大寿后竟然还能官复原职,重新重用!
手握兵权又将阿济格交换回来后,多尔衮坐镇锦州不出,让他得以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但毕竟不是长法,朝里头的各种压力滚滚而来,特别是豪格联手几大旗主准备要夺权他的摄政王,你他么的都不在皇帝身边,你摄个毛啊你!
多尔衮也知道,再这么下去即便能自保性命,但权力则会很快被架空,于是这个时候他用了一招非常普通却又实用的招数。
当内部矛盾无法抗住的时候,就用外部压力来对冲!
古今中外,各政权无不善此道,而且百试不爽。
明军探马天天到锦州城外熘达,他们想干什么?
明军重建塔山堡了,他们想干什么?
明军三番五次出兵袭扰,一月间大小规模的冲突少则数起,多则十余起,他们想干什么?
没错,他们这是要准备收复锦州!
而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在内斗,在内耗!
再这么下去,根本不用明军来攻打,咱们自个就将这大清基业给毁了!
如此大义凛然又一针见血,这让盛京里头的各个权利集团沉默了,自己家里头的帐可以回头再算,但欠别人债却要一致对外,否则让债主打进家里头来,毁了祖上基业,难不成又要回那宁古塔打猎去?
这下豪格想将多尔衮的摄政王给撸下去的计划又落空了,但他不死心,既然一时半会撸不下去,何不趁他在外发动政变,夺回属于自己的龙椅。
这确实是个好时机,可这心思又被多尔衮给窥破了,放出话来,豪格你若敢造反,老子拼着锦州不要了,立刻率兵回京勤王,不死不休!
这话吓不住豪格,但却见另外几个人吓住了。
济尔哈朗,代善还有孝庄皇后,这三个满清国权利中心的人,适时出面了!
济尔哈朗虽然只是努尔哈赤的侄子,但可比儿子还亲,而且他和皇太极关系非常的好,对皇太极极其忠心,虽然历史对他评价说他有些软弱,但实质是稳重!他是当时唯一能抗衡多尔衮的人,也是站在豪格这一边的,但他不忍内斗内耗所以在他的主持下,最终多尔衮和豪格各退一步让福临即位,要不是他,多尔衮稳坐龙椅了,他此时也是满清的辅政王,也是后来满清国两个叔王之一,另外一个是多尔衮!
老持稳重的济尔哈朗非常清楚豪格的心思,但这会儿他却不能支持豪格,你当皇帝多尔衮是一百万个不同意一百万个反对的,真把他逼急了率兵勤王,你拿什么抵挡,反而会他让趁机废帝登基啊!
另外一个反对的则是代善了,他其实是努尔哈赤的二儿子,但因为长子褚英早年因罪被杀后他就是老大,是为四大贝勒之首,人称大贝勒,虽然在皇太极一朝他一直被打压,但人家年长位尊,加上此时皇太极也嗝屁了,他的态度非常重要,在多尔衮和豪格当初争夺皇位时,代善是拥戴福临的。
这个时候他也跳出警告豪格,什么都好说,但你若要夺帝位,引发的后果太过严重,我绝对不支持你也不会旁观的。
而另外一个则是孝庄皇后了,福临他妈。
有人来夺自己儿子的皇位,当妈的自然是最反对的!
能当皇后的人,特别是这种有名的皇后的,哪个不是百般手段,孝庄有贤名,一生辅左顺治,康熙两帝,能力和手段都是一流的。
此时三人联手,你弄多尔衮可以,觊觎皇位不行!
豪格虽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可如此大好机会却搬不倒多尔衮实在太可惜,太遗憾了,而且豪格知道若错过这个机会让多尔衮缓过来气,下一次死的就是自己了!
所以他对济尔哈朗等人提出了要求,我可以不当皇帝,但是,我要当摄政王!
多尔衮必须要被夺权!
这个么……济尔哈朗几人不约而同都同意了,毕竟大家都一样的心思呀,至于为什么会有这心思,你们看福临掌权亲政之后夺其爵号,掘坟鞭尸就知道了。
盛京那边达成了一致,压力就来到多尔衮这边了。
多尔衮心里头明白,躲过过一时,躲不过一世,他总要为去年惨败给个交代的,但至于怎么交代,交代什么,则还是有很大变数的。
而这些变数则和对面明廷有很大关系!
但此时却丝毫改变不了多尔衮的处境,内忧外患,水深火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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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4章 怠慢了
抬头望着漫天飞雪,遥望远处黑山白水,多尔衮内心烦躁不已,盛京那边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来气,而这边明廷也在步步紧逼,剑指锦州,却无意中竟帮他稀释不少来自盛京的压力。
然而要终归是压力,如今朝里头正谋划将他拉下马,此番他若不能借外力化解,后果不堪啊!可外力又岂能是好借的,一个不慎就会把自己搭进去了!
要知道如今他的实力远不及一年前的十分二三,那场大败损兵折将不说,士气也萎靡到了前所未有的低点,更丧气的是兵备,战马和粮草严重不足。
满清是游牧民族,粮草储备从来就是他们的短板,往年全靠掠劫,关外掠的不过瘾入关掠,近年拿下朝鲜后又多了个渠道,可去年那场惨败让他一下回到解放前,掠是不可能掠了,但从国内也无粮可调,剩下就一个渠道了,问朝鲜要!
朝鲜也穷,但却不敢不给。
扣扣搜搜慢慢吞吞的终究还是将粮草运来了,使得多尔衮的兵马不至于在这个冬天饿死,却在这个时候他惊奇的发现,宁远城换了主帅!
竟然是祖大寿!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真的一脸懵逼,而后内心五味杂陈。
祖大寿毫无疑问是员悍将,甚至可以说是满清的克星,当年他守锦州的时候便让满清损兵折将撞的头破血流,如今风水轮流转,攻守互换了!
多尔衮此时虽不知明廷为何重用祖大寿,但知道祖大寿来着不善,锦州这个地方是他心里无法弥补的痛,他守城的时候都能杀人吃肉,这次来攻城……
这个冬天一定很冷,一定很难熬!
“王爷”就在这时一个老者句偻着身子上了城头缓缓走来,不是旁人,正是被称为满清文官之首的范文程,也是老百姓口中的大明朝第一大汉奸!
因为他不光是范仲淹的第十七世孙,他曾祖父还是嘉靖朝的兵部尚书,爷爷还是沉阳卫的指挥同知,可就这样的出身,他偏偏要做满清的走狗,为满清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骂他是大汉奸还真不为过。
而且若说满清对他有恩你报恩倒也罢了,偏偏人家当他是个狗奴才,甚至多铎还霸占他老婆暴揍他,这货竟还对满清忠心耿耿献计献策,只能说骨头太贱了。
贱老头此时才刚五十,但也比实际年龄大的多了,毕竟他日子过得也没那么舒服,虽然在历史上清朝的顺治皇帝和康熙皇帝对他敬重无比,但这个时候他才算刚冒头,刚刚受到重用,而就在前不久他本是代善二儿子硕托的家奴,硕托因为想拥多尔衮为帝,被济尔哈朗和他爹代善给处死了,其家奴手下皆受株连,巧了就在事发前范文程刚被拨入镶黄旗逃过一劫,但随即就发生了多铎抢他老婆事端,多铎事后虽不痛不痒的被处罚了,但范文程妻子被霸占已成事实,而且两人的梁子也结下了,但范文程也开始正式出道了。
他出道之功,便是为清朝制定了夺取中原基本方针,以及政策的制定,去年趁李自成东征时入关取中原便是他提出的建议。
随后……多尔衮惨败!
但多尔衮并未将责任归咎于他,毕竟方针没错,政策也没错,而是战略轻敌,战术大意上了当而已!
反而范文程也终于上了台面,成为多尔衮的智囊,为其出谋划策。
正在遥望远山的多尔衮闻声回头,范文程颤颤的都到他身边”王爷,朝鲜那边……”
“怎滴?”多尔衮挑眉,脸上怒气已生。
“第三批粮草迟迟不到,说是收成不好已无余粮!”范文程叹口气道。
多尔衮冷哼一声:”他不是收成不好,而是欠收拾了!”
“是得敲打他一下了”范文程一声长叹:”只是如何敲打却是件棘手的事,力不够不长记性,力大了把兔子逼急了!”
“逼急了怎滴,他还能敢咬老子!”多尔衮冷哼,范文程赶紧劝道”此一时彼一时,朝鲜未必敢咬人,但不排除他偷人的可能啊,如今时局分寸要拿捏好,一个不慎,局势对咱们更加不利!”
这话让多尔衮冷静了下来,朝鲜本是明廷的藩属国,在天启七年即崇祯元年,皇太极为孤立毛文龙势力等战略目标,派他堂哥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率三万精锐攻打朝鲜,一路势如破竹血洗平壤,迫使朝鲜国王投降签订了江都条约,双方成为兄弟国,成为盟友,而当时阿敏想趁机占领朝鲜成为朝鲜王的,却被皇太极给拒绝了!
十年后,皇太极发现朝鲜和明廷旧情复燃暗通曲款,大怒之下御驾亲征,率十万兵马又杀了过去,这一次直接攻破国都汉城,朝鲜王出城投降,这一次可不是兄弟国了,而是签订君臣同盟,朝鲜认后金为宗主国了!
这一次朝鲜的代价是相当大,清军所过之地血流成河,被俘虏王妃,王子,群臣等家属数十人,议和之后还被掠走五十万人口带走当奴隶,其中包括两个王子为质!
随后这多年朝鲜成了后金的提款机物资库,要粮食要金银要人要马,要啥都要给!从此也成为后金对付明廷的帮凶,比如在松锦大战时,清军的粮草物资供给几乎都来自朝鲜,而且战场上也不乏朝鲜的二鬼子们!
这么多年都把后后金伺候的服服帖帖的,突然一场惨败之后,朝鲜便开始怠慢了,这怎能不让多尔衮生气呢,但他也知道朝鲜怠慢的原因,那就是看到自己吃了败仗,看到明廷现在又硬起来了,更重要的是,他手里头几乎没有拿捏朝鲜的资本了。
朝鲜原本有两个王子被他挟持在军中为质,却在去年乱军中走失,是死是活都还知道呢。
至于为什么要挟持在军中,自然是为了让那些二鬼子听话了。
难道朝鲜已经知道两个王子走失了?
而且也知道此时自己手头的兵马应付内忧外患已是焦头烂额根本没空也没能力是去收拾他们,所以胆肥了?
还是说他们又和明廷勾结上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多尔衮哼了一声,看向范文程:”汝之意下如何?”
“他不送来,咱就派人过去收,正好趁机敲打敲打也好顺便摸摸底他们是不是和明廷又勾搭上了”范文程想了一下长呼一口气:”马上就要大雪封山了,这边也用不了那么多人手,且很多人在城里头闷了一年都要憋疯了,何不放出去撒个野打个野!兵马不用太多,上千足以”
“如此甚好!”多尔衮嘿嘿笑了起来:”正合本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