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0章 吃醋
突如其来的一场认亲,出人意料却皆大欢喜,会有人认为这场认亲的背后实则是政治拉拢,如今朝廷势薄,人心不齐军心不稳,这种认亲则可拴牢一部分人心。
常宇和秦良玉之间也不排除有这些因素,但更真切的则是一个敬重满门忠烈的巾帼英雄,一个欣赏这个后起之秀,国之栋梁。
便是内心一直翻白眼的李慕仙很快也反应过来了,这场认亲于公于私对双方都是共赢,于私,两人惺惺相惜是为忘年交,认了亲关系更进一步,于公,有了认亲这关系,马家和秦家会更忠诚朝廷,有召必应,鞠躬尽瘁,也因为有常宇这层关系,朝廷也不会再亏待马家和秦家,也不会再照废了用,照死了的用,而常宇也必会在其中照顾着。
常宇这些日子和秦良玉本就相处的很好,始终彬彬有礼以后辈之礼相待,从不摆架子耍威风,这让秦良玉对他的观感十分好,加上欣赏其才能,对其也是保持应有的尊重,并非因为他是太监身份而心存鄙夷。
如今认了亲,关系更进一步,一个张口闭口祖母的叫着,一个孙儿孙儿的夸赞,当真羡煞了周围的人。
石柱的神和东厂提督结了干亲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石柱城,土司府上下喜气洋洋,城中百姓也人人称颂,一时传为佳话。
有了干亲这层关系,秦良玉和常宇聊天的范围便又广泛了些,有时会好奇的问些宫里头的事,有关皇帝的事,常宇也没啥不可言的,知道的便就说了,满足女将军的好奇心。
这期间最活跃的当属李慕仙了,一套活整出来算好了良辰吉日,还不经意的泄露了常宇的家世,得知是开平王之后,将秦良玉给震住了,连道:“高攀了,高攀了”。
中山王是常遇春,其后人先袭国公后袭怀远侯,那是当朝老牌勋贵怎么会有后人入宫做了太监,秦良玉身边有人如此问。
这事其实都不用李慕仙出来叭叭,秦良玉自己都能找到答案应付:“常家在第二代出了些事曾一度为庶民流落各处开枝散叶,有落魄至此的也不无可能”。
而事实上常宇到底是不是常遇春之后,连自己都不知晓,反正自己就贴上去了,而常延龄那边也认了,至于真真假假已不重要了。
这几日在石柱或许是常宇穿越过来最舒适的日子,石柱就像一个世外桃源,以天险将天灾**都挡在了外头,这里边的百姓多是土家族,日子比外界的百姓过的富足多了,若是不插手外界战乱,他们可能真的算的上是安居乐业了。
“大人认亲,除了敬重秦将军外还有另外一层深意,那就是以人情来换人家的粮草军饷和兵马”城外的一处寨墙上,姬际可和青衣坐在上边鸟瞰远处劳作的百姓窃窃私语。
“听不懂”青衣摇摇头:“但那女将军为人很好,贫道都想认她当祖母”。
姬际可轻笑:“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朝廷眼下钱粮人马皆不足,想打张献忠有心无力,但若等的太久,怕张献忠已坐稳了四川,尾大不掉除不了,所以在打败闯贼之后就会立刻发兵攻伐,可这么短时间朝廷根本喘不过来气……”
“贫道懂了”青衣哦了一声:“那时候粮草兵马都要让女将军出,对吗?”
姬际可微微点头。
天大的人情啊!
“但以小督主的为人,粮饷早晚会还的,但人情总归是欠定了,好在现在是一家人,那就一切好说了”。
“女将军这么富有么?”青衣挠挠头。
“很富有!”姬际可用力点点头。
土司,用现在的话可以说是土财主,也可以说是土皇帝。
就像沙定洲那种土司都很富有,比之沐王府那种超级富豪是不行,但寻常勋贵还真比不上他们,更不论石柱土司这种数百年几十代人传下来的老牌豪门了,堪比一般藩王。
自产自足,丰衣足食。
石柱确实很富有,就比如说前年张献忠入川时,当时养着三万白杆兵的左良玉大败之后为了让邵捷春出兵两万,愿意出一半也就一万人的粮饷。
足以说明富有程度。
然而事实上秦良玉真的很富有么?
一方面作为老牌土司他本应该很富有,远比沙定洲等那种土司富有,至少数十年前是这样的,然而她却又不是那么的富有,比如这数十年。
原因很简单
这数十年来,从万历朝开始,不管是打杨应龙,打后金,打奢崇明,到崇祯朝进京勤王,大战各路反王,石柱的粮草兵马皆是自己出的!
没用朝廷一分一厘,而战后朝廷倒是赏赐些金银,但那些远远不足抵偿粮草!
所以说,石柱这几十年的余存都用在帮朝廷四处征战了,存余比之别处的土司已是远不如,但也不能说穷,至少比朝廷富有,朝廷现在全靠常宇四处坑蒙拐骗凑军粮,而如今石柱养兵不过数千还是绰绰有余。
说实在的,明廷亏欠石柱挺多的。
在提出结亲后的第五日,马万年跋山涉水的赶来了,先前常宇离开涪州留他坐镇主持退兵事宜,本以为再见时不知何年何月了,哪知前脚刚走没几天便有家仆来传话说祖母让他回家拜把子。
初听之下满头雾水,确定之后一脸愕然。
和当朝大太监拜把子,这他么的不是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开玩笑的,秦良玉可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可祖母怎么会同意他和一个太监拜把子呢,就因为他是一个权监么?
站在某些角度,马万年对常宇是钦佩的,气度气势气场以及见识及手段,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却又佩服至极。
但他对太监怀有敌意,这是祖传的敌意,他奶奶秦良玉就非常痛恨太监,他爹马祥麟也痛恨,到了他依然是痛恨。
而这个痛恨的来源就是,他爷爷马千乘就因为被太监诬告坐牢病死狱中。
于是马家人,秦家人都对太监深恶痛绝!
其实除了这私仇之外,太监特别是那些监军的太监实在可恶又可恨,没人不讨厌的。
也就因为和太监有这么个私仇,所以马万年想不明白,他奶奶怎么会同意的,难道是整治需要,互相利用罢了。
可是路上家仆说了,或许是吧,但秦良玉非常喜欢那少年太监,比喜欢马万年还喜欢。
这让马万年想不明白,还隐隐有些醋意。
哼,我才是奶奶最爱的亲孙子,怎么可能比喜欢我还喜欢他呢。
可是当马万年到了石柱之后看到在校场上散步的两人时,心咔嚓就凉了,常宇挽着秦良玉缓慢走着低声说着什么,秦良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时不时的抬手轻拍常宇的肩头。
奶奶都没对我笑过……呜呜呜呜……
第1731章 比一哈
不管是结亲还是结拜在古时都是一件特别郑重的事,加上各地风俗不同讲究的规矩也特别多,但总归就是歃血为盟,插香磕头之类的。
这场认亲结拜活动在秦良玉的主持下,搞的特别浩大,甚至还去祭了祖,整个石柱的百姓都去瞧热闹,街头巷尾全是谈论此事。
这也算是近年来,石柱最大最热闹的喜事了。
“守好涪州,以此为本袭扰重庆不绝,为弟争取半年时间便可”热闹散尽,城外龙河畔常宇和马万年漫步瑟瑟寒风中。
“汝之意,让献贼始终心忧重庆得失,无暇其他,但若献贼主动出击打涪州呢?”马万年角色转变的也够快,改口不再称常宇为督主大人之类,以兄弟相称却是显得亲近,但敬意不减。
“攻重庆不得,理所当然,可若守涪州不利,将来弟如何重用兄长!”常宇随口一句,马万年倒吸一口冷气,猛的咬了牙:“拼了这百八十斤,扔在涪州”。
常宇闻言侧目,心中五味杂陈:或许形势大于天,当时的他才不得不降清的吧,毕竟谁能想到其父其祖拼了命要尽忠大明,他却选择了投降。(他投降的时候是顺治十六年,那会儿南明也都快灭亡了,实是大势已去)
“你是马家唯一的香火”常宇轻摇头:“用不着你以身殉国,但亦不可降”说着又看了马万年一年:“兄长可知,忠烈之后若降比死还令人无法接受”。
“为兄满门忠烈,即便再是不孝亦不可能投降啊,若真有那天,兄必以死殉国”马万年一脸不可思议,又道:”兄弟这般说,莫不是推测献贼必会猛攻涪州?”
常宇笑了:”如果有人打你一巴掌你可能会忍着,但他若是一直打个不停呢?”马万年也笑了,随即眉头皱起,满脸凝重。
“倒也用不到皱眉,有祖母这座大神在,便是献贼发兵来攻亦无妨,最不济还可撤回酆都甚至石柱境内,献贼便是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打进石柱,兄长亦可趁机练兵,希望半年后征伐献贼时见到三千白杆兵,再现当年雄风”。
马万年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吾之愿,便是再现先父当年威势”。
“那兄长可要努力了”常宇轻笑,倒不是看不上马万年,而是因为马祥麟人中龙凤太过不凡。
“会的,他日不光要比肩先父,还要像兄弟你看齐”马万年不过二十刚出头,正是满腔雄心壮志的时候。
常宇噗嗤笑了:”兄长也太抬举小弟了……”自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马万年打断:”真不是兄长奉承,弟之风度及智谋远非兄可比,别的不说便是汝麾下那千余悍卒,便足横扫天下”。
额……常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随意摆摆手道:”横扫什么个天下哦,尚不及白杆兵巅峰时半成,再者兄长又没见过他们上战场,莫听他们自吹自擂”。
马万年笑道:”观其势便知一二,不过汝倒是提醒了,可否一观其风采”不待常宇拒绝又道:”祖母应该也很有兴趣”。
秦良玉确实很有兴趣,常宇的赫赫战功少不了他手下的这批悍卒勇将,作为白杆军的统帅,戎马一生的秦良玉眼力之毒非常人所能,抛去常宇的数十亲卫不说,东厂卫三营的兵马从在沙帽山初见时她就注意到了,这不是一般的兵马。
这些日子东厂三卫都在白杆兵军营,清早有例行晨练,秦良玉没亲眼所见但听家将提过,不乏赞誉,今儿听孙儿说常宇要来一场军演,顿时来了兴致,倒要看看究竟如何不凡。
东厂五营以虎豹狼最为骁勇,不过这次豹狼两营并未跟来,来的是虎熊鹰,其中姬际可和郝摇旗的两营是新成不久,战力比之豹狼略逊,但也是千里挑一的百战悍卒。
虽只是一场演练并非实战,但却也看的秦良玉心惊不已,作为老帅她眼力之毒少有人能比,这三营骑**湛已不逊当年的关宁铁骑,甚至略战上风。
老帅如此,马万年及一众家将也是看的目瞪口呆直咽口水。
“当年读兵圣孙武《军争》时候,言骑兵极致当若: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觉得世上当真有如此骑兵么,直至在辽东见了关宁铁骑和鞑子的骑兵后,方知自己井底之蛙,不知天大,可今日见孙儿麾下三营,顿悟依旧是井底之蛙,因为你做到了他们尚未做到的: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得秦良玉如此赞誉诸将开心不已咧着嘴笑,常宇虽自负但听了这么高的赞誉也显得不好意思:“骑兵练的再好,却总归还是比不上白杆兵啊”。
“弟,此言自谦过度了啊”马万年摇头苦笑,以为常宇是客套话,但秦良玉却道:“宇儿此言倒非自谦,若在云贵川境内开打,他麾下骑兵未必就打的过咱们的白杆兵”。
这话没人反对,便是骄傲如常宇手下的诸将都认同,这边山高水险地势险峻不宜骑兵作战,而白杆兵却是山地特种兵,若对上了还真没有必胜把握。
一场军演看的诸人热血沸腾却又有些意犹未尽,马万年便令其亲兵上阵操练,一来展示实力让祖母检查作业,二来则让常宇指点。
亲兵历来都是将领手下最善战骁勇的兵马,马万年身为石柱土司,是秦良玉唯一的孙子,他这支亲兵不过百余确是石柱最精锐的一支,精骑射,亦可下马步战以一抵十,在校场上演练虎虎生风,引诸人喝彩不已。
这让马万年欣喜不已,转头看向秦良玉却见她表情淡淡,拍了下身边的常宇:“听李道长说宇儿身边有数十亲卫,皆为万里挑一的百战悍卒,可否拉出来让你那兄长开开眼”。
“他们可不会演练,只会干真仗”常宇还没开口旁边的屠元就来了这么一句,却让马万年等人楞了一下。
屠元说的实话,常宇的亲卫都是万里挑一的悍卒,最多时有上百人,南征北战之后仅余数十人,亲卫不同麾下战队,虽然也上战场,但他们主要职责是保护将领的安全,日常负责亲侍之外的外围警戒,所以他们既讲究团队作战也在意单兵能力。
但有一点,他们没有参与过军演。
战队演练都是经过长时间排练和训练,制定一整套的流程项目,没有经过演练的不可能上去就能给你整出一套整齐划一活。
“干真仗更精彩啊,这样,咱们双方各出十人比试一番如何”马万年毕竟年轻好斗,这一点常宇何尝不是,转头看了秦良玉一眼,见她微笑点了头,于是便传令况韧,让他挑出十人,这边马万年也从他的亲兵里挑了十个健壮大汉。
第1732章
操练是将日常所用的技能打磨再打磨,而演练则是演习成分,需要编排也有表演的成分。
战队通常除了日常操练还有需要演练一些阵列之类,这样上了战场可以信手拈来,检阅时也可以拿来表演。
但亲卫几乎少来这些,特别是常宇的亲卫,上阵他们负责跟着主将冲,为主将披荆斩棘护卫周全,日常则负责外围警戒,所以这时候马万年提出来让常宇的亲卫上来演练,他们一时还真不知道演个啥节目。
但你若说要干架,这个可以有。
双方各挑十人单衣赤膊,以短棍盾牌群斗分胜负。
二十个人分列两队站在校场上,气氛剑拔弩张,马万年坐在点将台上神情有些亢奋也有些紧张,他手下的十人皆是精壮魁梧大汉,一个个摩拳擦掌呲牙咧嘴,想要现在气势上压倒对手。
反观常宇这边十人,表情冷漠。
是的,就是很冷漠的看着对方张牙舞爪,毫无波澜。
“既是比试,咱们添些彩头如何,得胜者悉数全收算是赏银了”马万年提议,侧头看了旁边的秦良玉笑了一下,又看向常宇。
“兄长此言深得弟心,虽是比试,少不得受了伤痛,总归要给些赏银的”常宇说着也看了秦良玉一眼。
秦良玉轻笑:“甚好,老身出百两”
“孙儿亦出百两”马万年脸上笑意不绝,常宇也应了百两,秦良玉轻轻的拍了一下马万年“希望你待会还能笑出来”。
“祖母这话是……”马万年一怔,秦良玉轻笑微微摆摆手:“待他们比过便知了……”说着突然朝旁边望去,那边李慕仙正与其家将小声嚷嚷:“快下注咯,快下注了哦,一赔十,一赔十……“
呃……常宇顿觉汗颜无比没脸看,秦良玉一怔之下乐的哈哈大笑:”李道长方外之人却不拘俗套啊“言下之意,你这个修道的怎么还搞这么些玩意,不过这种场合有这玩意倒也增添很多趣味。
秦良玉也是从军之人,深知武人军人的那些乐趣,从不加阻拦。
于是台下两支悍卒剑拔弩张对峙着,台上诸将嚷嚷不停忙着下注,甚至连马万年也忍不住下了百两,当然是买自己的亲兵赢。
”宇儿不去玩玩?“秦良玉看着端坐不动的常宇好奇问了句。
常宇淡淡一笑:”兄长已破费太多了,何必再……嘿嘿“。
”你呀,你呀“秦良玉抬手点了下常宇的额头:”既是要他涨涨见识,何不趁机让他长个记性“。
常宇笑而不语,马万年还在那边正和李慕仙,屠元等一众将领嚷个不停呢,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咚,鼓点刚落,校场上两拨人同时一声大吼,抡其棍子就朝对方砸了过去,有甚者直接将对方撞了飞起而后重重摔在地上,尚未爬起来时,就被一棍子砸晕了过去……
虽不是沙场,虽不是以命相搏,但开战一瞬间就立刻见了血,伤了人!
这是真干!不是演练!
虽说是比试切磋,但谁愿意输掉,谁不想给自己及主子长个脸,谁不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有道是,文人相轻,武无第二,读书人都觉得自己文采好,练武的当兵的都觉得自己牛逼,自己最能打,那就干呗。
校场上拳来脚往,棍棒翻飞两拨人或捉对单挑或者组团群殴,呼喝声四起,甚至还有各种污言碎语骂娘声,周围上千将士惦着脚围观大呼助威,点将台上,马万年紧张的站起身来攥紧了拳头,脸色愈发的凝重,而旁边常宇始终风轻云淡端着茶杯慢慢的品着。
一盏茶的功夫有多久?
十分钟?
那就半盏茶功夫吧,呼喝声止,比试结束。
马万年的十个亲兵躺在地上无一人站起,躺在地上强忍疼痛没有哀嚎出来,常宇这边相互搀扶都站着,几乎每个人都见了血受了伤。
完败!
马万年倒还不至于面如死灰,但却着实出乎自己的意料,自己的亲兵都是自己精挑细选的青壮,无论体格和体魄都是最好的,然后施以最严格的训练出来的,哪知刚才一战虽没弱到不堪一击,但半盏茶功夫就全撂在那了,依然让他难以接受。
”虎将狼兵,今儿为兄算是开了眼“半响马万年一声长叹对常宇拱了拱手又看向秦良玉:”祖母早知孙儿要败了“。
秦良玉笑了笑:”你可知败在哪儿?都是十人之数,论体格年龄汝都占优,且还都是你精挑细选严格训练的好手“。
马万年低头想了一下:”与其说技不如人倒不如说是实战经验不足吧“。
”汝倒还算清醒,这年余闭门造车,在这石砫内觉得登了顶峰,实则终究是井底之蛙,虽说这些青壮你日夜不停操练,然则这年余他们除了操练可曾上过一次战场,可曾流过一次血,再看宇儿手下悍卒可都是百战老兵,都是跟着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好这只是打架比试,让他们撑了半盏茶功夫,若是上了战场,怕是茶还没冲开,人都死光了!”
“祖母抬举了”常宇出来打哈哈:“说句实在话,兄长的兵练的确实不错,只是少了实战经验罢了,若上了几次战场见过血之后,将来再战,宇儿可就要求饶咯”。
这话说的本有些郁郁的马万年忍不住开心起来:“弟莫要诓为兄,练的真的还可以么”。
“虎父无犬子,将门之后哪有废材,兄长家学渊源,别的不说便是这练兵,白杆兵可是川兵的招牌啊,与关宁军,戚家军合称大明三军啊!”
常宇会忽悠,乍听有些夸张,但却也是事实。
这话不光马万年听了开心,便是秦良玉也难掩笑意,轻抚常宇手背:“你就是会说好听的让我开心。不过我石柱白杆兵确实……嘿嘿”。
“那绝对一等一啊!连皇帝都赞誉过的”常宇伸出大拇指,这让马万年突然间豪情万丈:“他日,白杆兵必重振雄威扬名天下”。
“奶奶等着那一天,希望还有机会看到”秦良玉叹口气,伸手抚摸马万年的头,这让马万年差点就泪崩了,眼睛发红:“会的,一定会的”然后转头看向常宇:“一定会的,对吧”。
常宇点点头:“当今天下论练兵无人能出祖母之右,眼下又有机会给你实战操练,而今天下大乱,白杆兵何愁不扬名天下”。
马万年难抑喜色,这些他知道,只是想要常宇一个保证罢了“你也莫谦虚,祖母说了,能带出这般虎将狼兵亦是天下少有奇才,难得你如今在石柱,得好好帮为兄指点指点”。
常宇哈哈大笑,摆手道“关公面前就莫要弟耍大刀了,这演练也看了,打架也看了,实则没啥东西了,弟就这三板斧而已”。
“学会你这三板斧便足可纵横天下了”马万年不依不饶,言今儿反正是开眼了,就让他一开到底,你兵强将勇,且亲侍也都是一等一的武技高手,非要一睹高人的风采。
练武之人见猎心喜,这个常宇能理解,何况都正值青壮皆为好武之人,见其一心讨教便也应了,便不再藏着掖着,再说了他也有意展示一下自己的强大实力,否则岂不如同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了。于是便让吴中,王征南,陈王廷,乔三秀等一众宗师级高手轮番出场献技。
第1733章 各奔东西
亲侍们上场当然不是空练,而是同马万年这边的武师切磋,大明一朝习武风气最盛,遍布大江南北,石柱向来重武轻文也是藏龙卧虎之地,吴中等人也不敢小觑,全力迎战,其实越是像他们这种大高手对敌时越谨慎,不似那种半罐子总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经常阴沟里翻船。
与刚才亲兵搏斗不同,那是比试这是切磋,多是点到为止,诸人都是高手收发自如不会重伤对手。吴中等人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不光技艺高超且实战经验丰富,一出手便连败石砫众武师,令点将台上的秦良玉和马万年等人叹为观止,对常宇道:“天下英雄皆入你彀中”。
但这些石砫武师也并非不堪一击,其中不乏好手,有几人连常宇都忍不住出声赞叹,最出众的一个青年武师,出手疾如风,腾挪跳跃似猿猴,令人防不胜防,乔三秀与其对阵,险些吃了大亏,让原本一直懒得出场的素净忍不住技痒,点名要会会他。
两人在场内以快打快出,拳掌翻飞令人眼花缭乱,众人直呼精彩。
最终以和结局,然后素净对青衣说,若不用剑极难胜他。
见识了常宇手下一种高手后,秦良玉和马万年意犹未尽,又要看常宇出手,久闻常宇勇冠三军,且听李慕仙替他吹嘘过打遍皇城第一人。
若说别的吧常宇或许有心虚,但若说打架,他还谁都不服,谁都不怵,东厂第一的吴中都经常被他按地上摩擦,他对自己的格斗术有着无以伦比的自信。
便非常爽快的就应了,脱去棉衣跃入场下,问何人来战?
马万年手下的一众武师跃跃欲试,刚才他们在吴中等人手下吃了亏,能打败这大太监倒也可以替主家挽回些颜面。
但是!
马万年跳了下来!
他要和常宇比试,这举动让人略感意外,却又有些情理之中。
毕竟常宇身份不同,与他比试若不慎伤了他那可就麻烦了,但若不尽全力而为,这比试还有什么意义呢。
可马万年上去就不同了,他是常宇义兄,两人谁败了谁都无关紧要,且马万年也是习武人之,看了这么久早就技痒,也有好胜之心。
两人都是大佬,败给谁的手下面子都不好看,但败给对方则可一笑了之。
见两人下场,整个校场都轰动了,助威声冲天,李慕仙又忙着开盘,还候着脸皮问秦良玉要不要下注,秦良玉大笑,说两个孙儿各自下一百。
台下常宇和马万年身着单衣做了几组热身,然后脱掉上衣赤膊,露出健壮的肌肉引得四周围观将士嗷嗷叫。
“兄长之前可曾打过架?”常宇轻笑问道,马万年知道常宇的意思,便道:“为兄少时便跟着父亲练武,这许多年来日夜苦练不敢稍怠,至于打架……”说着回头看了不远处的手下武师:“天天和他们打,虽不见血但也不是闹着玩的那种,所以汝不用让为兄,全力而为,让为兄见识一下皇城第一的真本事”。
“既是如此,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常宇说话间摆出格斗架势,双拳在前,脚下蝴蝶步快速移动,马万年脸色变得凝重,全神贯注盯着常宇不敢一丝大意。
嗖,的常宇快速发出一拳,马万年侧头闪避身子往后一挪,而后趁机就要挥拳猛攻回去,哪只正好迎上常宇的一个变线踢,顿感天旋地转,险些栽倒在地。
高手过招,间不容发。
若不是常宇收了力,这下足以踢晕他。
点将台上的吴中等人,啧啧啧摇头,常宇这招他们都太熟悉了,拳头是虚攻,腿才是主攻,你以为踢的是下半身,其实盯着你脑袋的。
余下众人则大惊不已,便是秦良玉也觉得很意外,这才一招啊!而且很显然常宇留了力。
“兄长没事吧”常宇向前安慰,马万年连连摆手:“无妨,无妨”苦笑道:“汝之招数甚是奇特,继续再指教为兄几招吧”。
常宇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再次握拳跳动,而马万年却不再给他先下手的机会,猛的靠近抬腿就要给常宇一记高扫,那知腿才刚抬起,突感裆下一痛,忍不住弯腰惨叫一声:“汝,汝岂能行如此下流招数”。
围观众人一脸愕然,四下寂静无声。
堂堂大太监比武竟然使出了撩裆这种下流招数。
常宇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道:“兄长没说听过么,打架先踢蛋,胜率占一半,再者说了真正性命相搏时无所不用其极,这撩阴插眼虽低级却也实用”。
“你说的对”马万年点点头,常宇刚才一脚并未用多大力气,说话这当口也缓过来劲了:“实用就是最有用,不分下流还是上流,咱们再来过……但是你尽量还是别踢蛋了”心里还忍不住嘀咕,你他么没蛋子不怕踢,我可正当年啊,万一给踢坏了咋整。
常宇应了,果然没再用那些下流招数,但便是光明正大的招数也让马万年难以招架,攻若霹雳猛虎,守的轻描淡写,不一会就把马万年累的气喘吁吁,摆手不打了,为兄服了!
至此,东厂卫及常宇在石砫军中名声大震,再没有人怀疑他们是虚有其名了!
比试之后常宇又在石砫留了数日,和秦良玉一起操练兵马交换心得和经验,相互受益不少,每日间也特别用心的指点马万年武技。
马万年原本还要拜师吴中,陈王廷等人学习八极,太极等绝技,但被常宇劝止,贪多嚼不烂,学好一技便可,自己这个格斗术可是采众家之长,马万年这才收心跟着他勤学苦练。
一晃在石柱过了快半个月了,常宇决定辞别北上,却在这时,秦翼明从涪州发来急报:贼军有攻打涪州的企图,常宇和秦良玉立即研判军情,原来是贼军的援兵到了,山长水远赶来却扑了空,石柱兵马撤走了!这让贼将艾能奇特别的气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公共茅坑么?
但若让他率部追去石砫去打他也没那个胆子,可就在这时候却得知,秦良玉的兵马仅撤走了长江北岸的长寿,忠州,而涪州还在其手中。
于是他决定攻打涪州,此城可牵制和监视秦良玉,二来心中有火需要发泄。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贼军欲下涪州,对于一直摩拳擦掌的马万年来说,虽有些意外及时间紧促,却也算久候多时了,便立刻要动身前往,而常宇也要走了。
但不是跟着他马万年去涪州,而是北上回京。
没错,这边开打他却要走了。
不是害怕,也不偷懒,实则是对秦良玉有莫大的信心,也是给马万年一个磨炼的机会,他相信秦良玉只要活着,张献忠就打不进石柱,至于涪州能否守得住,根本不重要也根本不担心,涪州依山傍水,周边地势险要可防守可打埋伏的地方太多了,马万年若连一个涪州都守不住,要他有何用。
翌日一早,常宇拔营而去,秦良玉和马万年送他十里方别。
“将军保重,祖母大人保重”常宇躬身叩首,说吧翻身上马而去。
秦良玉注视其身影远去,久久不愿离开。
马万年长呼口气:“既是一家人叫了祖母为何又呼将军……”话没说完就被秦良玉打断:“称将军保重是代表朝廷,代表东厂,称呼祖母则是代表他个人,这其中所代表意义大有不同,你呀,你呀,心机智谋远逊于他!”
“常宇是天纵之才,孙儿比之不及也算情有可原吧”马万年笑了笑又道:“不过勤能补拙,孙儿以后会更加用功,先击退贼人给祖母瞧个好”。
秦良玉微微点头:“汝速去,切记不可冒然突进,稳打稳守”。
“孙儿知道了”马万年躬身,然后率亲兵疾驰去往涪州去了。
第1734章 年终总结
大明帝都北京城。
风雪漫天。
这场雪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十几天了,从年前就稀稀拉拉的飘着,除夕那晚下的特别大,一夜过后江山银装素裹,积雪及膝,而后不止。
老话说瑞雪兆丰年,这场连续十余天的大雪可以缓解开春后的干旱,但却都民生造成极大的麻烦,很多人畜会因此而丧命,比如冻死。
冷,今年出奇的冷。
虽然每年都是这么冷,但老百姓还是觉得今年又更冷了一些,也有人断定今年被冻死的人会多些,因为往年京城没有那么多的难民。
然而事实上按照比例来说,京城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冻死现象,朝廷在严寒来临之前就难民做好了过冬准备。
先前因为李自成东征以及鞑子入关,导致数万难民涌进北京城,当时将整个帝都挤得水泄不通屎尿遍地,使得疫情加重,每天能死上百人。
后来朝廷采取常宇建议,隔离!
难民禁止入内城,接触过鼠疫病人的人群拉到城西庄园里隔离,而后全城大清洁,大消毒,修建公厕,垃圾站等,加上冬天来临鼠疫爆发的势头终于被控制了些。
然而这些滞留的难民却成了朝廷燃眉之重,不过很快城西兵工所,军医院,以及皇家学堂开工分流兵安置了部分难民,再之后通州农场及移民,还有八达通招工又分流一部分,再除去一部分返乡的,留在京城仅余数千老弱病残。
而这些人朝廷也并没有任其自生自灭,确切说是皇家和常宇及少数有良知的官员及豪绅尽最大努力伸出援手,哪怕是在大饥荒的那段时期,依然从牙缝里挤出些粮米设粥铺,使得他们每天还能喝上一晚稀粥吊命不至于被饿死,最终大部分人都撑到了土豆和地瓜成熟,加上从南方源源不断运来的救济粮,虽还不能保证每天吃饱饭,但饿死的可能性也不大了。
只是,刚解决肚子问题,严寒就来了。
这时候的冬天有多冷呢,来看看专家的数据,都知道明末处于小冰河时期,但很多人不知道小冰河时期到底有多长时间。
确切说从元朝到清末都属于小冰河时期,只是明末那会,也就是1580年-1644是最鼎盛最严寒的时期,是在一千年里最冷的,在一年里排第二,在一百万年里6-7位,是人类进入文明历史里最冷的时期。
也就是倒霉的崇祯帝所处的这个时期。
这种寒冷的冬天每年都会有不少贫困的百姓被冻死,至于流浪街头的乞丐难民被冻死更是见怪不怪了,不过呢,虽然今年的天好像又更冷了些,但对难民来说条件却反而好了些。
在滞留京城的这数个月,难民在城外或外城内的空地形成了几个聚集地,也就是所谓的难民营,这些难民取木材杂物搭棚建了临时的家,而后在入冬前,朝廷也又在这些地方搭建了十余个大草棚,又长又宽像极了后世的蔬菜棚,每个可容百余人。
然后在这些草棚里支了几个炉子,烧炭取暖又可烧水做饭,寒冬来时亦可躲避风雪。
这些取暖的炭来自山西的晋王和大同的代王的煤矿,当然不是他们无偿提供给难民的,而是朝廷拨的专项款,如今朝廷每况日下,在国库捉襟见肘如此窘迫之下还能如此顾及难民百姓,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当然这背后都是常宇咬牙顶着上去的。
这些在往年都是想都不敢想的,若在往年,这些滞留在京城的难民十之**不被饿死也要被冻死了。
但,就在今年朝廷最无力的时候,京城难民及贫民百姓并没有如常人所料那般,冻死无数,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然而这也仅仅是京城。
朝廷此时能力也仅仅能维持天子脚下这一亩三分地,别处呢?
不说其他,便说除了京城之外的京畿之地,饥荒之下的寒冬可以想象有多少人要冻死或者饿死了。然而朝廷虽有心却真的无力了。
就在严寒之中迎来了最新的一年。
过年是一件大事,不管这一年有多苦多难,老百姓穷也好富也好,但在过年的这几天都要布置的喜气洋洋期盼着下一个好年头,
百姓如此,皇家更是要大张旗鼓布置,然而又一个令人意外的时候,皇家今年一切从简,拒绝铺张浪费,拒绝大办特办,连祭祀社稷的规格都比往年小了许多。
皇家此举百姓及官员皆可理解,如今国库空虚无力搞那种粉饰太平盛世,加上崇祯帝本也是节俭的性子,假若真搞了那一套,可以想得到满朝都是骂声。
对于崇祯帝来说这个年过的非常有意义。
劫后余生!
他清楚的知道,若非常宇的横空出世若非太子的神仙托梦,若非自己歇斯底里最后的疯狂,他朱家的大明朝在去年初亡国了。
所以能这个年过的特别庆幸,也特别的珍惜。
劫后余生是一种难以表达的感觉,除夕之夜皇宫里虽也是张灯结彩,宫女和太监们热热闹闹,但乾清宫里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桌席,皇帝一家人十几口子心怀感恩之情吃了个年夜饭。
他们心里头都有一个非常感恩的人,但没人说出来。
那个人还在为他朱家奔波着,即使在这个除夕夜。
都是过年,富有富的过法,穷有穷的乐呵,皇帝一家过的平平淡淡,京城里万家灯火有人欢喜有人愁,当然欢喜的多是富贵人家,但未必是官员。
因为这个年朝臣没有一个过的安心的且极为尴尬,甚至有些恶心,像吃了苍蝇的那种。
是被自己恶心的。
或者说被崇祯帝那句话给伤到的。
还要从年前说起,云南叛乱传到京城后,崇祯帝和常宇研判军情推测出一个危险的后果,而后常宇秘密前往云南,这边崇祯帝则同内阁大佬再议此时,而后就拿到朝堂上扯皮去了。
朝堂之上水浑水深,且从来不是一条心。
都知道事态严重性,却还在扯皮,比如遣谁去?
谁都不想去,跋山涉水路途之苦且不说,到了那未必就能解决问题反而还有生命危险,一旦无功最轻的还会连累身后的派系,所以都咬着牙争破脸想要对头的人去。
从如何不将事态严重化的前提下温和解决云南叛乱的之事,到派谁去,这事撕逼了一个多月!
崇祯帝也不催也不及,每天上朝例行问了句后便见话题转移到其他议题上,这让诸臣偷偷松口气然后继续撕逼,最终几个派系达成一致,各自出一人,前往云南督办平叛事宜。
派出去的人走了十天尚未过江时,八百里急报送到京城,崇祯帝看了便让王晨恩在早朝时当着百官读了,百官顿时骇然且羞愧无比。
这月余不见踪迹的东厂大太监竟然已去了云南,激战解围昆明城,分兵逐个击破沙定洲和吾必奎!而且之前云南发急报说的只是吾必奎叛乱,怎么沙定洲也……
一切都在那太监的推测和意料之中!
且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仅仅二十多天就将两个土司叛乱平掉了!
再看看自己等人在朝堂上的所为……
崇祯帝看着满朝文武,就直说了一句,丑态百出,厚颜无耻。
那鄙夷的眼神不屑的神情,让百官相隔大半个月都记忆犹新,据闻退朝之后,内阁收复李邦华在文渊阁内掩面直呼:羞愧难当!
再之后的上朝,崇祯帝的表情里始终若隐若现露出那种鄙夷且厌恶的神情,让百官扎心且难堪,这个年也过的没了滋味。
皇帝和东厂的那一巴掌打的实在太狠了,羞辱性太强!
而很快东厂大太监率部南下,不辞劳苦跋山涉水去万里之外的云南平叛救火的消息就传遍的整个京城,本就逐渐洗白的东厂更得民心,人人称颂!
要知道东厂的臭名昭著了几百年了,朝野之间没有不怕他们不骂他们不恨他们的,因为他们不光整治官员还欺压百姓,可自从常宇掌管东厂之后,风气大改,专心收拾勋贵官员,但对百姓则无扰,古往今来老百姓都有仇富心态,见东厂收拾那些贪官污吏权贵们心里就痛快的很,所以逐渐在百姓中有了口碑,加之后来常宇的战功赫赫,东厂一天比一天白了。
第1735章 求和
现在人过年,可能觉得过了大年初一这个年就算过去了,离家各奔东西但古时却大不同,到二月二龙抬头之前就都算过年,且极度享受着这段时间过年的气氛,他们也不用朝九晚五的上工,这个时期也不用去田里劳作,多是走亲访友聊着柴米油盐的家常,期盼着开春后风调雨顺大丰收,当然也会八卦些整治。
军务战事整治都并非老百姓八卦的重点,而是另外一个群体的重点,比如文人士子官员勋贵,也正好趁着年关三五好友聚在一起长篇大论,纸上谈兵指点江山。
而真正有决策权的大佬,比如内阁诸臣等人,他们则极少在私人场合论政务,特别是军务,因为如今的军务几乎都被东厂全权掌控,就连兵部,五军都督府都被架空成了给东厂打下手的小弟了,其他部门即便是内阁连染指的机会都没有。
这若是在往日,少不得又是联手弹劾东厂专权太监误国之类的。
没有!
因为不管是敌还是友,眼下对东厂督军只有眼红没有反对!
人人心里都清楚若没有东厂督军,大明朝早就嗝屁了。
你反对也行,你得有他那本事,否则即便皇帝不把你撕碎了,朝野上下的吐沫都能淹死你。
而下眼下局势还需要东厂继续独揽军权。
闯贼未灭,献贼未死,还有些军阀心怀不测。
所以即便他们对东厂,对常宇太多的怨言和恨意,但对于他掌控军权这个问题上,态度都是统一的。
这个年虽然过的平淡无奇,甚至有些艰苦,但崇祯帝的心情相对往年却是无比的放松,没了那种随时都火烧眉毛天要塌下来的压迫感和窒息感。
往年这个时候即便是除夕夜他都是焦头烂额,想必之下今年这个年甚至有些无所事事的样子,这主要取决于当下的局势,那个一直袭扰不绝的外辱清狗鞑子,如今在自顾不暇,虽在锦州驻兵袭扰明军筑城建堡,但据祖大寿所报,大雪封山后,不见敌踪,也就是说,在开春之前那边都安宁的很,连袭扰的事都不可能发生。
而两个往年闹得欢腾的家贼,如今一个躲入四川窃安,一个苟且西安,虽还未灭,但眼下老老实实,一个不敢出川一个不敢过河。
还有哪些拥兵自重居心叵测的军阀,之前也是他的心头病,可现在有常宇在,谁敢扯旗!
所以这个年过的舒坦至极,再也不想往年那般,今儿急报谁谁谁造反了,谁谁谁出兵打某城了,哪哪哪又丢了,谁谁谁又吃败仗了,谁谁谁又战死了……
没有,军务上难得的安宁。
余下便是朝政和民生。
朝政上他已逐渐掌握了话语权和主动权,对诸臣不再是唯唯诺诺,加上六部九卿的人事变动,往日那些左右他的势力如今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了。
剩下的民生便成了主要的政务了。
饥荒,干旱,蝗灾,鼠疫,兵祸,老百姓太穷太苦了。
眼下常宇扛起了军务大旗,他则需要带着诸臣将所有精力投入在如何恢复民生,如何让老百姓休养生息上面。
一转眼,正月十五都过去了,平定云南叛乱的消息早过来了,但常宇还没回来,崇祯帝知道他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好在眼下也没有什么紧急事需要他去灭火,便由着他歇口气,不用紧赶慢赶的回来。
而这些许天,崇祯帝也是经常便服出宫,微服私访走遍京城大街小巷甚至还去城里外的难民营,去了那草棚里取了暖,还喝了一晚稀粥。
然后又带着太子去了城西的兵工所和军医院以及在建的皇家学堂。
再一晃,正月都过去了,常宇还没回来,太子朱慈烺很是着急,可崇祯帝却很沉得住气,该来之时必会来。
但最沉不住气的则是坤兴公主,时不时的问她的太子哥哥:“常宇莫不是溜了吧”。
“他为何要溜走?”朱慈烺很是诧异。
“嫌咱家事多呗”朱媺娖翘嘴,朱慈烺一怔之下哈哈大笑:“确实辛苦他了”。
然后两人通过巩永固找到锦衣卫指挥吴孟明打听常宇啥时回来?
这事得去问东厂的人啊,去找春祥,吴孟明如此回复,可巩永固眉头一挑:“山高水远东厂的也不知晓啊,这才来问你的呀”。
“东厂都不知道,吾又怎么可能知道呢?”吴孟明其实知道巩永固为什么来问他,因为常宇在南边用的人都是锦衣卫的,但他确实也不知道常宇如今在何处。
来了,来了!
不是常宇来了。
正月初六那天,有锦衣卫快马入京送来了黄河总督李岩的折子。
崇祯帝看后大惊,急忙召见内阁诸臣商议,而后令东厂和锦衣卫立即遣人同去召常宇入京。
何事让崇祯帝和内阁如此大惊,立刻召王牌消防员入京,难不成是西安的李自成有大动作?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折子来自李岩,而李岩现在是黄河总督,黄河前线的主帅,他的折子必须是和李自成有关,很多人第一时间猜测,或许是李自成出其不意,趁着冬日黄河冰封先下手为强,发动了进攻!
不过很快这个猜测就被否定了!
李自成并未发兵渡河进攻,而是,求和,求封!
李自成写了一封信让李岩转交给崇祯帝,长篇大论且言辞诚恳,大概意思就是搞了这么多年,弄得民不聊生有伤天和于心不忍,不如就此握手言和,你封我为王,我为你尽忠效力去打张献忠却守边疆打鞑子都行……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议论不休,有人觉得可行,毕竟打了这么多年劳民伤财都把大明折腾成什么样了,老百姓都苦成什么样子,再继续和他打下去又要消耗多少国力又要死多少人,若他愿意投诚,便可以少死多少将士和百姓,也可以节省不计其数的粮饷,还能换一个前锋去打张献忠甚至守边关,而这一切只需要封个王给他而已。
虽然要的有点大,可毕竟人家有那个实力了,再说,劳民伤财打下他也还要给有功将士封个侯呢,兵不刃血的自个投降封个王,给他就是了,不过一个头衔罢了。
但也有人坚决反对,贼就是贼岂能拨正,若开此列,往后效仿不绝。且狼子野心不足信,即便他真的投降了也未必会真效力,何况谁能保证他就是真的投降,或许是拖延时间罢了。
一时间,满朝吵个不休,人人都想看崇祯帝表态,但从头到尾崇祯帝都没有任何表态。
常宇不回,他坚决不表态。
第1736章 谈或打
李自成求和封王的消息就像一个重磅炸弹扔进了朝堂,打破了一个多月的宁静,给百官注入了足够的鸡血让他们暂时忘记云南平乱被崇祯帝狠狠羞辱的事,为这件事毫无底线的开撕。
朝堂上分为三派,一方主和一方反对,还有一方看热闹。
主和有主和的理由,认为受降可使生灵免遭涂炭为朝廷节省大笔开支,如今的朝廷吃饭都是问题了还要继续穷兵黩武么?
而反对的一方也同样有足够的理由,狼子野心贼性不该,有前车之鉴万不可受降,当趁现在优势一举将其铲灭……
朝堂吵翻了天,龙椅上那位只是面无表情的托腮,没有任何表态。
很快,争吵由朝堂扩大到了朝野,不只百官在议论在争辩,当消息外传之后整个京城的文人士子平民百姓甚至走卒小贩也都加入了争辩。
争论不休,没完没了,内阁几个大佬坐不住了,他们的职责就是为皇帝分忧,然而此时他们摸不准皇帝脉不知皇帝的心思也不敢贸然表态,然而任由此时这般无效争论下去也不是办法,岂不是又成了一个云南平叛事件。
那件事对于他们这种内阁大臣已算是极度羞辱和耻辱了,但凡要点脸的也不能再让重演一遍,所以他们决定找皇帝摊牌,必须赶快尽快拿定注意,最不济也得先给拿床贼回个信稳住他啊。
于是乾清门上,李邦华,吴珄几人摊牌了:“陛下以为何?”
崇祯帝反问:“诸卿以为何?”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吴珄先开口:“臣以为,若闯贼真心投诚倒也可议”
崇祯帝嘴一瞥:“自大明开国以来诸卿可曾见过活着的外姓王”。
确实,明朝封王的不少,徐达,常遇春,沐英等等以及很多皇亲国戚都被封过王,but,都是追赠!
“他可以开价,咱们可以回价呀”李邦华插了句话,崇祯帝头一偏看向他:“首辅亦认可其降么?”
李邦华轻摇头:“心中尚未落定,此番便是同皇上讨论来着”。
“可万一他不同意回价,咬定一口价呢”崇祯帝冷笑,吴珄赶紧道:“便可先依他,而后寻个由头再废了则是”。
“朝廷可立既可废,那他则可降亦可再反,这种事前车之鉴可不少啊,献贼就反复几次,他俩一丘之貉,降而再反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哪又何必费这番周折呢,徒被其拖延了时间和时机”不得不说崇祯帝还保持着清醒。
“废他王,授其侯,其理应不会为了降爵再反……”吴珄话没说完就被崇祯帝打断:“为何不会,你降他一级,他便认为你还会一降再降终废为民,再有反心又有何难,且不说他岂能轻易相信朝廷就会放过他,没瞧着他说要为朕打献贼,打鞑子么,那是要保留兵马,依然要拥兵自重在西安为王,那朕何必要给他这个草头王转正!”
见崇祯帝有些激动,李邦华连忙安抚:“皇上,臣等只是讨论此事,并非赞同受降此贼。但如吴大人所言,若闯贼真心投诚,苍生可免战火对朝廷来说总归是利大于弊,至于他开他的价,咱们回咱们的价,若能达成共识最好,谈不拢再打也不迟,反正现在一时半会尚不能开战,便趁这空挡和他谈谈便是”。
“说来说去汝等心里头实则是想同他和谈”崇祯帝冷哼一声,李邦华几人赶紧道:“实则是和则利大于弊!”
“朕,岂不知和则利大于弊,但如何能确定那闯贼是真心投降?”
“这便要派人去同那闯贼接洽,当以让他拿出些诚意,比如撤出黄河防线”吴珄赶紧道。
“遣何人去,李岩?”崇祯挑眉。
吴珄摇头:“岩曾为贼,不当,且不够分量”。
“次辅可有人选?还是卿前去?”
吴珄看了一眼李邦华,然后舔了下嘴唇道:“据闻常公公在太原大战前就曾诈降见过闯贼一面,且这一年来闯贼在其手下吃尽了苦头……常公公智谋双全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哼!崇祯帝一声冷哼:“闲时常阉,用时常公公,常宇也是血肉之躯不是铁打的人,这一年来南征北战四处灭火可曾有半日偷闲,就如同年前你们在朝堂扯皮,他却已跋山涉水去了万里之外的昆明,连个除夕都不知道在哪个荒山野岭里过的,眼下这还没沾家呢,又被你们惦记上了!”
“皇上”李邦华和吴珄见崇祯帝越说越激动,便要解释,可崇祯帝早已不是往日的他了,火一上来根本压不住:“是不是朝廷若无常宇,便无可用之人了,整个大明都要靠他一人独撑了,若是如此朕养着你们作甚,不如独养他一人,留着汝等素餐尸位恶心自己么”
说完拂袖而去。
李邦华几人羞愧不已,拂袖击案,耻辱啊,耻辱啊……
回到乾清宫的崇祯帝已久怒气难平,怒骂群臣无能,王承恩在旁边一直安抚着,他其实明白崇祯帝生这么大气并非因为阁臣无能将常宇当拉磨的驴往废了的用,实则是生气阁臣对李自成求和的态度。
虽然李邦华等人口口声声的说并非赞同求和,但明显倾向于和谈或者说本就赞同只是没正式表态罢了。
这才是崇祯帝最为气愤的事。
家贼尤为可恨,大明如今的破落全拜家贼所赐,若不是这学多年的折腾将朝廷拖入泥潭,何至于又被外敌那般欺辱……
何况李自成当初打下凤阳府的时候还烧了他祖坟!
这是崇祯帝至死不能原谅的。
他做梦都想弄死这些家贼,他恨不得喝李自成和张献忠的血,眼下终于在常宇的力挽狂澜下有了正面刚的能力,且有弄死他的实力时,你们这帮食君之禄不为君分忧的货色尽然同意和谈?
绝不可能!
可气归起,恨归恨,崇祯帝还是保持最后的理智,他心里也清楚,和谈的利益最大!可他真的想打,想打死李自成,所以他要听听常宇的意见,这个时候只有常宇的意见他才能听进去。
只因为他知道常宇对家贼也十分痛恨,即便他赞同和谈,或许还藏着阴招,他必不能让闯贼逍遥自在的活着的。
第1637章 不和
可是常宇此时不知身在何处,虽然锦衣卫和东厂出动很快就会联系上他,但一去一回怎么也得十来天吧。
十来天等的起。
崇祯帝走出乾清宫,站在廊檐下看着夜空之下又飘起了雪花,闯贼无论真降还是假降自然也等的起,别说十天半月了,便是半年他都等的起,甚至巴不得等上个十年八载呢。
皇帝大发雷霆将内阁大佬骂了个狗血喷头,这无疑传递出一个信息:皇帝不想和谈,至少是反感和谈。
但这依然不影响百官继续撕逼争辩,明朝的朝堂还是很民主的,允许有反对派也允许你撕逼,不是一言堂,有时候皇帝拍板落定的事都不好使,而且还有些人特别喜欢和皇帝反着来,甚至以挨板子被罚为荣。
更何况这件事确实以和利益最大,所以叫嚣和谈的人不在少数。
但李邦华等几个大佬也开始闭嘴不言了,没有和皇帝达成共识也绝对不表态,但什么时候能和皇帝达成共识,他们知道要等大太监回来,他才是最关键且能左右皇帝想法的人,而且他们坚信常宇会从最大利益考虑的,不会冒失的和皇帝站在一个阵线,抛去个人喜恶,他们对常宇在大局方面的抉择还是很认同的。
一眨眼九天过去了,京城朝野上下还在议论不休的时候,锦衣卫快马入京,而后吴孟明急忙入宫求见:常宇顺江而下已近南京,得知李自成求和封王之事,就先让锦衣卫捎了句话给过来:“全力备战!”
崇祯帝听完这话后,蹭的就站了起来,紧握双拳来回踱步:“知朕者,常宇也”。
“皇上,臣也是赞同开打的,如今咱们势大,常公公部署数月之久岂能半途而废,当趁此机会永绝后患”吴孟明赶紧道。
崇祯帝嘿嘿一笑:“卿乃朕之股肱之臣,自当与朕一条心”说罢又道:“常宇理应不只这一句话吧”吴孟明轻咳一声:“听那来报之人说,常公公当时听了闯贼要求和封王之事,忍不住秽语……:去他骂了隔壁的,凭他还封王,封个王八!”
哈哈哈哈,崇祯帝大笑:“骂得好,骂得好,甚得朕意!”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话说常宇从石柱离开之后,顺江出川,发现荆州还在李自成手中,左良玉攻了数月并未破城,且因过年还停止攻伐。
不重要!
常宇本也没指望左良玉会真的出力打荆,这货本来就是做样子给他看的而已。
看破不说破,大家还是好朋友,除非常宇现在横渡黄河将李自成在西安干趴,这边左良玉不出一个月比能攻破荆州!
这个时候的左良玉虽被常宇以势压人低了头,但其贼心依然不死,就想看看局势如何发展,是否还有机会,若常宇破了李自成收复西安,那机会就渺茫了,虽不服也得忍着了。
可若常宇渡河受挫,那他的机会就来了,朝廷本就没几口气了,又新败,此时不起事何时起?
但现在常宇和李自成没打起来之前,他不敢也绝对不会冲动滴,所以还是听令装模做样打荆州。
出川后的第七天,左良玉在武昌又见到了李慕仙和姬际可,这次不要银子不要马,借船走水路。
左良玉当然不缺船,对东厂卫也不小气,一挥手就给了上百条船,于是常宇一行在武昌乘船顺流之下,当然这个时候左良玉依然不知道那个让他惧怕的大太监就在队伍中。
船至九江时,队伍休整一日,而后顺流至于安庆又休整一日,再走一日突然发现,沃妮马,江水结冰了。
只得上岸,但这里地形可比四川那边好太多了,完全可以放马狂奔的那种,却在这个时候收到了李自成要求和封王的消息。
当时常宇就忍不住爆粗口了,去你骂了隔壁的!
当真有些事天注定,该来的总归要来的。
历史上,李自成攻到北京城下的时候就射信入城,唱过了这样的一段戏,你封我为真的王,在西安立国,我立刻退兵且将来为你所用,帮你平乱帮你打鞑子。
可是即使在那种情况下,崇祯帝毅然果断的拒绝了,滚你麻痹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崇祯帝断然拒绝了呢,现在的我们无从得知,只能胡乱推测,或许如先前所说的那般他对家贼恨之入骨,或者是自尊心太强,他并不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他认为兵临城下被迫议和是一种耻辱!又或许他觉得北京城高墙厚兵还不少,李自成没可能打进来,鞑子那么厉害都打不进来,你能行?
于是他拒绝了。
然后大明朝就亡国了。
有没有发现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老蒋时期是不是民国版的明末,我党的路线和李自成一模一样不说,老蒋就是崇祯帝,局势同样的内忧外患。
老蒋同样恨伟人入骨,剿其心比之抗日还甚。
更相似的一点就是国共合作。
只是老蒋同意了,迫于朝野舆论压力,但也是表面合作而已,事实上某方面一直在保持实力,为内战做准备。
但崇祯帝拒绝了。在兵临城下时拒绝了。
假若历史上他同意了,会不会和老蒋下场一样呢。
李自成真的会帮他打张献忠打清兵么?
你们猜吧。
常宇也无从得知崇祯帝当时因为什么而拒绝了李自成的和谈,但他却知道崇祯帝现在拒绝李自成的理由,至少知道一个,那就是有了底气。
若要加一个那就是对家贼的恨!
他当然也知道和谈对朝廷利益最大,可他依然决定要打,没有理由,朝廷不是天庭,你放下屠刀就让你立地成佛。有的贼将可以受降,但有的不行,何况你这个大贼首,更何况现在局面,朝廷并不需要非和谈才行,可打可以不打,那就选择打。
如果非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替历史上的崇祯帝出口恶气!
不受降,照死打。
而且这还是基于李自成真心想投降的前提,可常宇才不相信他是真的想和谈,理由也很简单,他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还有西安这个都城,还有黄河这个天险,还有荆襄大后方根据地。
也是可打可不打,所以断然不会真的因为什么不忍荼毒生灵而突然良心发现不打了。
鬼信你,若真这样你他么的还会造反啊。
这些年你杀了多少人了,因为你造反又死了多少人,用炮灰填坑时也没见你心软过。
所以常宇断定李自成只不过是行拖延之际,他虽还没到山穷水尽时,但这段时间显然也不好过,说白了就是还没准备好。
第1738章 李自成的失落
李自成作为明末最大的枭雄,其实是个有大魄力的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从他起兵开始就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曾最凄惨的时候仅剩十八骑!
这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或许早就心灰意冷从此隐于山林去了。但他却没有就此沉寂,投奔其他贼寇甘愿做小弟从头再来,而后慢慢壮大起来。
可以说其起兵这十数年来,虽攻城掠地却也狼狈的很,真正势如破竹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而今终于打下一片江山,和明廷,献贼三方鼎立,面对他,明廷也只能节节败退变得狼狈不堪了。
取荆襄为根据地,然后进占西安立国,而后东征一度打到北京城大门外,可谓是如日中天,后虽被常宇击退黄河西岸,但未伤根本,为何会突然求和呢?
如常宇所料那般,张献忠现在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东征之前确实如日中天,遇佛杀佛,谁都挡不住。
渡黄河之后亦如此,但止步太原。
太原之战是这两三年遭受最强烈的反击,最终自己大败止步太原,但这场大败仅伤皮毛罢了,随后他沿着刘芳亮的路线走东路杀到保定府,在那儿和异兵突起的常宇进行了数场激战,最终狼狈而逃,而这个时候最多也只算割掉他几块肉未伤筋骨。
真正让他刻骨铭心的还是高杰三只鬣狗千里撕咬。
常宇的狮虎虽猛,但仅伤其肌肤消耗掉的多是降兵也就是原来的官兵以及炮灰,但鬣狗掏裆,手段阴险狠毒,一路撕咬千里让李自成损兵折将苦不堪言,最重要的是对军心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虽然撤回西安后李自成的幕僚班子都在疯狂吹嘘其战略上的成功,比如这一次东征攻破朝廷十余州府破了数十个城,给朝廷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和打击,令其短时间无力袭扰西安,这样他们便可趁机稳定政权,这也是其发起东征的主要目的。
其二,以降兵和炮灰消耗掉了官兵很多力量,也为自己清洗掉了这些累赘,真正的嫡系正规兵马并未遭受多大损伤。
其三,则掠夺了大量的财富物资。
从这个角度来看确实算是一种胜利。
但其损兵折将也是不争的事实,麾下一批重要的将领死的死降的降可是人皆尽知,特别是李岩此时都贵为大明柱国,黄河总督,如郝摇旗,刘体纯等亦为明廷的先锋猛将。
还有其当真折损的只是皮毛么,他确实用降兵和炮火来消耗官兵的力量,但在后期的战场及千里逃亡途中,其精锐被那三只鬣狗重击的可不只一次两次。其麾下最精锐的马宝和罗虎的队伍都遭到重溃。
再说其掠夺的财富,三省十余州府数十县的财富确实不少,但在渡黄河之西后所剩还余几何?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分的那么多都是粑粑么。
所以他所谓的第二条和第三条实则只是宣传用语用来糊弄普通百姓及自我安慰罢了,实在仅有第一条成立:在战略上取得了胜利。
即东征的最初目的完成了。
祸害了这么多地方,留下那么多烂摊子,弄得那么多百姓家破人亡十户九空,确实对明廷造成了致命的打击,也确实无暇短时间内收拾他。
所谓冷暖自知,对外宣传是一回事,自己的境况如何又是一回事。
李自成刚逃过黄河时松了口气,虽有损伤,但总觉得战略取胜,得大于失,可以安心经营西安了,何况那会白旺还在长江流域一路高歌呢,所以他对前景还是比较乐观的。
可乐观没维持多久,白旺覆灭的消息就传到西安,让李自成一众贼首惊讶不已,想白旺在九江能和左良玉酣战数年且每战必胜,那是何其的牛逼哄哄啊,怎么那太监刚去没多久就覆灭了呢。
再一想自己东征时不也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么,最终不也是惨败那太监之手么,想到这里又觉得白旺覆灭是在情理之中了。
白旺覆灭对李自成的打击是巨大的,因为这直接导致局势大变,瞬间处于劣势了,而更要命的很快又有坏消息传来,官兵集合大军开拔黄河前线,瞧那阵势要过河进攻了?
本还想着休养生息的李自成不得已赶紧调兵遣将布防黄河,心中讶然,朝廷竟然还有实力继续征伐?他么的当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么?
可自己呢,刚打下西安立国不足半年,根基不稳加上东征之后损兵折将士气低落,却又要忙着赶紧布防应对官兵渡河西进,瞬间压力就如泰山一般压了过来。
然而紧接着又有更坏消息传来,武昌的左良玉出兵攻打荆州!
卧槽!
腹背受敌,李自成不由菊花一紧。
李自成不知道一直坐山观虎斗的左良玉怎么突然发兵猛攻荆州了,但以其号称二十万的大军若真的下狠劲,荆州决然保不住,荆州若失襄阳危也,两处一失便无退路,这边官兵再渡河进攻西安,自己的往哪儿跑?
新疆么?
局势的突然变动,让李自成变得十分被动,一边关注荆襄那边战事一边还要部署黄河防线,这让连西安都没坐稳的他感觉十分吃力,特别是刚经过东征的兵马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厌战情绪,而且士气也极为低迷。
但这种压力对于李自成来说并不是空前的,往年都有过被打的还剩十八骑时候呢,眼下再怎么吃力也是有一亩三分地,可话是如此说,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当年只剩十八骑已没有什么可再失去的了,心态大不同,现在好不容易支持起的铺子哪怕断根柱子都心疼的要死。
就在压力倍增时,突然联系上在保定府大战走失的顾君恩,他带着一支为数不多的溃军还在黄河东岸打游击,且同那边的细作及绿林道联系上了。
从顾君恩那边他得知小太监常宇最近很嘚瑟很招摇,于是便想到了江湖人的解决办法,那就是行刺常宇,朝廷这年余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就是因为这个太监横空出世,只要干掉他,朝廷便是一盘散沙,虽有将但各自为战谁都不服谁,一盘散沙不足为惧了。
不过很快会坏消息就接踵而来,顾君恩的那支人马被整窝端了,他本人也生死不知,明军在黄河防线戒备更严,且其暗探和细作入境更频繁活动更猖獗,甚至有一股人毫不掩饰行踪,入境之后在几个县境横冲直撞,一路杀进来一路杀出去,简直太猖狂了。
而更让李自成心寒的时,近来月余西安城内突然陷入白色恐怖之中,麾下有不少将领或幕僚遇刺,计划很精密的那种刺杀活动,频繁且精准,要么一击必中,一击不中立刻遁走。
弄得西安城内,军心惶惶。
他当然知道,这是小太监以牙还牙,遣人入境行刺了。
但这才是让他震惊的地方,因为他自以为百姓基础好,绿林道上也都尊他为盟主,但从对方行刺手段来看却都是江湖手法,这说明什么……。
第1739章 最好的结局
荆襄被左良玉盯上了,朝廷又在黄河对岸布置大军随时能杀过来,可谓是腹背受敌,眼下局势对李自成已是大不利,但这还只是外部压力。
贼军内部山头林立,说白了就是很多团伙组团打天下,即便现在李自成坐稳了山头的那把交椅,但下边依然是乱糟糟,谁都不服谁,谁都觉得自己功劳大,分配不均匀,天天各种撕逼,精彩不在崇祯帝的朝廷之下,那是相当的不团结。
李自成每日为之头大,每天三把小火,三天一把大火,依然难平诸贼。
所谓物极必反,焦躁到了极度的时候,李自成突然冷静下来,一连数日闭门不出,面壁静思。
他从儿时开始回忆自己这大半生的种种,最终长叹一声,英雄气短。
年轻时,光脚不怕穿鞋的,一穷二白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所以满腔的豪情壮志,即便受挫也不气馁,再接再厉,那个时候真的是斗志激昂豪情万丈,但眨眼间,人至中年,该有的都有了,还闯下了偌大的江山,但人却变得患得患失,特别害怕失去,害怕再一无所有,害怕再回到从前,年轻的时候的豪情一去不复返。
这个时候他想到的已不是如何再闯再打,而是想着如何守成果。
也就是说见好就收。
不然再打下去又如何,难道还真的能将朝廷给干翻么?
不可能啊,年初兵锋最盛的时,都能被奄奄一息的朝廷又给揍回来,说明对方底蕴极深呀。
再者,继续这般同朝廷消耗下去,便宜的是张献忠。
张献忠入川有天险屏障,易守难攻本就太平,自己若在这儿和朝廷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平白便宜那厮了,甚至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于是乎他便见宋献策和牛金星召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两个幕僚左思右想深以为然。
与其在消耗下去确实有害无益,甚至有可能一朝回到解放前,倒不如趁着现在的还能同朝廷一较高下的实力,同他们谈判。
草头王转正,封国西安。
成为大明朝明正言顺的藩王!
三人思谋前后觉得可能极大,毕竟朝廷也是苟延残喘,只需给转个正就能得到一个强大的同盟可以帮他打张献忠打鞑子,何乐而不为呢。
不然的话,就以朝廷现在的实力,打自己都够呛的,哪还有余力应付其他人。
朝廷心里头也明白,即便有十万个不想,但也得点头,他们自然清楚那个利益最大。
随后李自成又着急刘宗敏等大将商议此事,众人议论纷纷不绝,虽觉得一旦被招安了,会处处受掣肘不自由了,但长远看来,这还是个比较善始善终结果。
最直接的理由就是,自从东征之后,虽取得战略性胜利但大顺政权的巅峰也过了,未来数年内都没实力在继续东征了,但这数年内朝廷必然会不遗余力的发兵来攻打,而襄阳和荆州那边的大后方,若左良玉用力,被攻破是早晚的事,那时腹背受敌,危矣!
最终大部分都赞同了,毕竟有话语权的大部分人都如同李自成一样人到中年了,和罗虎马宝那些年轻的将领的想法已大不同,当然他们也考虑到招降之后朝廷会如何的严防,如何分离他们等等,甚至会讨价还价等各种细节,为此众人又商讨出一套应对之策以及底线。
一旦触碰到了底线,便拒绝招安。
即便最终谈不拢,他们也不吃亏,可以趁谈判的这段时间修整兵马布置防务。
随后李自成修书一封,送到黄河对岸李岩的手里让其转交给朝廷。
这便是李自成突然提出和谈接受招安的前因后果。
而这个前因后果并不难猜测,朝堂上的百官多能分析出来,但很多事就是你看破却难以拒绝,接受李自成的投诚确实利大于弊!
这一点,即便是心里头十万个不乐意的崇祯帝也清楚,连骂脏话的常宇也承认。
毕竟打李自成要付出的代价很大,很大,很大。
首先近十万大军的粮饷,且谁也不知道要用多久能攻破黄河防线,攻破了防线不等于兵临西安城下,这其中又不知道经过多少常厮杀才呢个打到城下,攻城又要多久。
再说了攻破西安了呢,李自成依然可以转而他先前的游击战,拖也把你拖死了。
这期间要用时多久,死多少人,需要多少兵马粮草……
可如今的朝廷,百孔千疮却还内忧外患,百姓都没的吃了,粮饷都没得发了。
即便你费劲心里打败了李自成了,可打败不代表就是铲平,即便是铲平李自成,剩下的张献忠呢?
也因此,当李自成要和谈的重磅消息传来,朝堂百官多是赞同的。
但有两个人是坚定的主战派,崇祯帝和常宇。
因为他俩人首先就不可能同意让李自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成王,其次,他俩也不相信李自成真的会老老实实的投降,当然还有其他个人的仇恨私怨。
崇祯帝对李自成的怨恨很深,即便他知道和谈利益最大但在情感上他无法接受和一个祸害自己江山十余年烧了自己祖坟的反贼握手言和,绝不可能。
但见满朝文武十之**是赞同和谈的,他是又怒又恨却又有担心不已。
若都赞同和谈就自己一意孤行要打,君臣之间又要撕的没完没了,若连常宇都赞同和谈的话,那就更……
还好!
常宇传来一句话,全力备战!
有常宇在背后支持,虽一人,但足以!
崇祯帝吃了定心丸,但也也对外声张,在朝堂上依然没有表态,继续看着朝臣撕逼。
但也不能总是这样撕下去,便召集内阁诸臣,汝等大多赞同和谈,但却不知闯贼是否真心,如何试探?
阁臣各抒己见,但多不现实,比如有的提出让李自成拿出诚意,先将兵马撤出潼关。
潼关是大门,没有点实质性进展的前提下李自成失心疯了会同意啊。
三日之内,诸卿拿出一个实质可行的建议,然后推荐一人前往蒲州同闯贼会面试其虚实。崇祯帝最后撩下了这么句话。
内阁顿感压力倍增,连夜商议对策,很快消息外传一时朝臣多以为皇帝有和谈倾向,不然没必要派人接触闯贼,这显然已将此时提上议程了。
便又引起不小风波,主和和主战的又开始撕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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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0章 你给我过来
这一次内阁反应极快,三天时间内拿出一整套应对至此,比如闯贼是真心的谈和的情况,当如何讨价还价,如何不着痕迹的分离分化他的势力,假若闯贼是假谈和真拖延,又改如何等等。
而且还选出了谈判小组,以兵部尚书史可法和次辅吴珄为首,前往蒲州同李自成会晤一探真假。
之所以反应这么快,当然是受年前云南叛乱事件的影响,那件事让内阁及朝臣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所以他们要赶紧证明自己不是废物,这个朝廷没有那个太监也能转。
应对措施和人选都已经确定,万事俱备就等皇帝一声令下了,他们便会立刻出京前往蒲州同李自成接触,当然在这之前要先以书信回复李自成,告知会晤之事。
就在张弓待射时,天空一个炸雷响起,且慢!
常宇回京了。
在得知李自成要和谈的那刻起,常宇其实也是非常意外的,可常宇本身就是个腹黑的家伙,他不相信李自成会真心和谈,也不接受。
就连刚开始的意外也逐渐变成了赞叹,这老贼果真狡猾,以退为进啊,这招本该是我先用的才对呀。
随即又想起了,当时他在太原大战之前诈降阴李自成的事,会不会这老贼惦记呢也想以牙还牙呢。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大事,崇祯帝快马寻他,可见朝廷那边已经炸锅了。
于是他便扔下三卫缓行,带着数十亲卫日夜兼程,走凤阳府换马,走徐州府换马,走济南换马,一路狂奔赶至京城。
此时,刚放晴没几日的天空又突然飘起了雪。
入城之后,常宇甚至来不及梳洗换衣服直奔皇宫而去,乾清宫里的崇祯帝闻讯后亲自至殿外迎接“臣,常宇拜见皇上,吾皇金安”。
乾清宫外,崇祯帝快步向前将常宇扶起,见他满脸疲倦内心顿生怜惜:“苦了你了”说着牵着常宇的手往殿内走去:“王承恩,快给他沏壶热茶”又对常宇道:“若非事关紧急,朕也不会催你这般着急……”
“国事为重”常宇笑了笑:“想必朝堂之上已是吵翻天了吧”。
“应该是乐翻天了!”崇祯帝冷哼一声:“十之**都想着和”说着一指龙案:“喏,那边内阁出的奏议你瞧着去”。
常宇走了过去翻看,正是内阁这几日搞出的一套实施建议,倒有不少可许之处。
“次辅和史大人尚未离京吧?”常宇看了一会合上,然后问了一句,崇祯帝让王承恩给他搬了个椅子坐下:“尚未,正准备遣人知会李岩,让他和闯贼那边通气议定会晤之事”。
常宇笑了笑,崇祯帝看的真切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吴珄那些人不堪用?你和闯贼是老对手了,这种事当然是你去最合适了,他们那帮人纸上谈兵只会扯皮能谈出个甚?又能试探出个子丑寅卯来?”
“皇上,您可听说过专业的事需要专业的人来做”常宇轻笑,崇祯帝一怔道:“现在就听到了,这话没错啊,眼下在大明行军打仗无人出你之右,你就是最专业的!这事还非你莫属,他们去纯属搅屎”说着一顿:“你是要打的,你觉得还有必要和闯贼来这一套么?”
“要”常宇回答的很肯定:“无论闯贼和谈是真是假,咱们都和他谈,他想趁机拖延咱们何不将计就计,所以一定要谈,而且刚才皇上也说臣打仗是专业的了,所以这事臣去不了”。
额……崇祯帝一怔,忍不住挑了眉头,不过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常宇说行军打仗是他的专业,所以他只负责行军打仗,但若论扯皮撕逼口水战,那朝堂上的随便拉一个都是宗师级别的大佬。
而这次去和闯贼和谈,崇祯帝和常宇的真正目的就是和他扯淡,那自然要派遣扯淡的专家过去。
所以吴珄这帮朝官最合适不过了。
他们扯他们的,常宇则忙该忙的事。
反应过来的崇祯帝乐的哈哈大笑:“此事扰朕半月有余,每日为之气结,你回来不过半刻,朕顿感轻松无比,当真是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你就是专业为朕解忧的人”。
随后便问常宇对此事的全面分析,常宇也据实而言说了许多,但总归就一个主旨,不管他真投降还是假投降,都必须弄死他,活着都不能还想当藩王,那是做梦。
这正中崇祯帝下怀,觉得全世界只有常宇最懂他。
正说话间,外边通报太子求见,原来是朱慈烺得知常宇入宫了,在端本宫里纠结了许久终究还是按耐不住让人通报。
崇祯帝因常宇回来心情大好,加之也知道太子和常宇的关系,亦想让他多听听多学学,便让朱慈烺进来了。
“臣,给殿下请安了”朱慈烺刚入殿内,常宇就向前施礼,朱慈烺看到常宇很激动,但也很克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赶紧去给崇祯帝请安。
崇祯帝点头,然后示意他在一旁坐下,这边又问常宇如何将计就计。
常宇轻摇头:“此时正值严冬且粮草不济,非开战最佳时刻,少则也要两个月之后方可,眼下只能明着摆出和谈架势,暗里加紧准备而已”。
崇祯帝沉思半响,微微点头:“既是如此,便让吴珄他们先出京去和闯贼扯皮去了”。
常宇嗯了一声,突又道:“且慢,为何非要让次辅等人去往蒲州呢?”
崇祯帝一怔:“你的意思?”
“何不让闯贼过来,其若真的想和谈,必要先示诚意,让其弃防撤守是决然不行,但若令其入京来见谈,算不上强人所难吧。再者而言,其不过一草寇,朝廷怎可屈膝”。
崇祯帝恍然大悟:“你这是要拿主动权,从一开始就给他还价对吧,且又可辨其真伪,若闯贼不许,便是他心虚”。
常宇微微点头,旁边坐着不说话的朱慈烺嘴角忍不住勾起,偶像就是厉害,脑子转的真快
“满朝文武嚷嚷半月,满脑子都是和,都是谈,却从未有人想过此事,堂堂朝廷竟要屈膝前往千里之外与贼相谋,实乃有辱国体!”崇祯帝冷哼,脸色瞬间就变得铁青。
“有些人,跪的久了就习惯了,膝盖也软了!”常宇苦笑轻叹,这话听的崇祯帝赞叹不已:“闯贼肆虐已久,朝野上下惧之者众,久而久之如你所言,跪久了膝盖软了,却忘了其不过一家贼耳,却甘自降身份迎合贼人行那有辱国体之事”。
人比人气死人,常宇本就得崇祯赏识信任,加上这半月朝臣多半主和很不得他待见,如今见常宇不光和他统一战线而且骨头里这般硬气,高低立判,对一些朝臣愈发憎恶,而对常宇则愈发的喜爱。
第1741章 吾儿
权衡再三崇祯帝决定采取常宇的建议,让闯贼遣人来京以示诚意。
但也没立刻就遣人去传旨,因为这事回头还要先和内阁几个大佬过一下,不然他们又会嚷嚷皇权架空了相权,啥事都不和他们商量,内阁成了摆设,而崇祯帝也有心拿这事再讽刺一下他们。
说着李自成要和谈的事,不知不觉天色已黑雪也大了些,崇祯帝便令王承恩去弄桌家宴,他要好好为常宇洗尘犒劳一番,也可边吃边聊。
能参加皇帝的家宴那是一个无上荣耀的事,历朝历代能得此殊荣的不是皇亲国戚便只有德高望重的重臣了。
而常宇不过是一个太监,说白了就是皇家家奴。
在这之前崇祯帝可是从没请过哪个太监吃家宴的,而常宇也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既是家宴,周皇后自也是参加的,其实她早就得知常宇回京入宫了,急切着想见,但又知此时必在商议国家大事不便相扰,又不能像太子那样去旁听,便一直忍着。
虽是家宴,但有些人还是不能参加的,比如最想见常宇的坤兴公主,因为虽为家宴却要议论国事,她一个公主不便参席。
“吾儿这是吃了多大苦头啊”周皇后入殿后,常宇忙着见礼,可她瞧见常宇这沧桑疲惫的样子顿时心里一酸。
常宇是他家的救命恩人,为了他老朱家风里来雨里去南征北战四处灭火,其忠其苦她一直看在眼里也深为感激,在心里头早将常宇当成儿子一般看待。
这次云南叛乱,常宇研判军情推测若处理不善当会引发难以想象的眼中后果,必须亲往万里之外的云南灭火,这大过年的不说,沿途千山万水还要穿越贼战区凶险至极,周皇后一直都提心吊胆的,左盼右盼终于将其盼了回来,但见其一脸疲色就知道路途之中吃尽了苦头,便再也忍不住了,一句“吾儿”脱口而出,让崇祯帝和太子都有些意外,毕竟这话在这个时代他们这个阶层是有违礼规的,但却也令常宇心里头一暖,丈母娘有心了。
崇祯帝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要问,毕竟刚才聊的仅仅是有关李自成这次搞和谈的事,常宇南下的种种经历他还没来得及问呢,可周皇后一上场就是对常宇各种嘘寒问暖,他也不好这个时候硬聊。
其实崇祯帝对常宇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改观,生性多疑的他一开始并没完全信任常宇,那时候之所以将宝都压在常宇身上是因为,那个深陷托梦让他知道再不疯狂一下他老朱家和大明朝就彻底完蛋了。
而渡过闯贼破京之劫后,他对常宇是明里放心暗里戒备,曾叮嘱锦衣卫指挥所吴孟明盯着常宇,直到现在常宇和吴孟明还装作有嫌隙呢。
直到后来,常宇破贼之后再破鞑子,四处征战灭火为其排忧解难,关键时刻还总能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时候,他才放下对常宇的戒备和疑心,对其愈发的信任视为心腹。
但有一点常宇时刻提醒自己,君与臣之间没有绝对的信任。
所以崇祯帝并不排斥周皇后对常宇的亲近,甚至对一个太监喊出吾儿这种话,相反觉得以这种亲情来拴住这个横空出世的天纵之才倒也是个绝好的法子。
周皇后究竟是个有眼力见识大体的人,嘘寒问暖之后,便静静在一旁吃饭,听常宇讲他南下的种种,从如何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到武昌如何赚了些外快,荆州那边局势如何,如何再最危急的时候解救了昆明之危,如何拿掉了沐天波的总兵,如何设计让万氏和吾必奎自相残杀最后一起归西,以及石柱攻打重庆的种种。
常宇口才极佳,他知道哪里的剧情该跌宕起伏,哪里该一笔带过,崇祯帝一家三口的情绪都被他拿捏的稳稳的,时而讶然失色,时而赞不绝口,时眉头紧皱。
终了,崇祯帝自是对常宇又是一番夸赞,毕竟常宇此行南下看似是解决吾必奎和沙定洲叛乱,实则是将西南的局势保持在一个可以掌控的范围内,同时已开始布置谋划张献忠了,为将来入川平这个杀人王做准备。
这就常宇效率,做事简单直接快速有效,面面周全且未雨绸缪先人一步,若换做他人现在磨磨唧唧可能都还没到云南呢。
夜深至极时,常宇离开乾清宫,崇祯说给他放个几天假无事不用入宫在家里好好歇息,也算补了个年假。
外边的雪下的更大了,当真是如鹅毛版,站在外边不一会全身就落了厚厚一层,一个小太监撑着伞和王承恩一起将他送到乾清门外。
“王公公,若这几日闲来无事去咱家府上做做喝点酒叙叙旧”常宇微笑道,王承恩连忙说好,揽着常宇的肩膀道:“常公公不在京里头,皇上每日茶饭不思,今儿可是真高兴了呀,对了,听说你们衙门那边又闹腾了”。
“您说的是关在衙门诏狱里的那些吧”常宇眉头一挑,王承恩笑了笑,拱拱手道:“改日再去常公公府上叨扰”。
常宇还礼,然后看着王承恩转身进了乾清门这才叹口气举步离去,跟在身边的朱慈烺从旁边太监手里将伞取过让后将其挥退,左右看了一下低声对常宇道:“今晚在我府上歇着吧,咱们暖点酒边喝边聊如何,呀,你也不能喝酒的哦,那就喝茶吧”。
很显然朱慈烺还有很多话要和偶像说,刚才在乾清宫说的都是公务国事他也只能听不能随便插话,显然不尽兴,此时便要留宿常宇来个秉烛夜谈。
常宇苦笑摇头:“殿下可知臣几夜未眠了?”说着伸出三个指头,朱慈烺略显尴尬,其实从常宇非常疲惫的神色来看就知道路途非常的辛苦,因为之前他几乎没见到常宇这么疲惫的神色。
“那你今晚留在这睡吧,待明儿醒来咱们再聊”朱慈烺还是想留宿,但常宇摇了摇头,正色道:“忘记之前给你说过什么了么?”
朱慈烺一怔随即不说话了,常宇给他说过很多,不过眼下明显是指那句帝心难测,就是明里两人不要走的太近。
虽然现在的崇祯帝对他很信任,甚至让他带朱慈烺出去游历过,但帝心难测啊!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碰到他逆鳞,所以你必须时刻的谨小慎微。
“过几日臣入宫再来和殿下说话”常宇将朱慈烺送到端本宫门外,朱慈烺依依不舍:“你好生歇息,莫急着入宫,反正近来也无事”。
常宇点点头,转身去了。
深夜下着鹅毛大雪的皇城里几乎是看不到人影的,偶有一队巡逻亲卫经过,隐隐之间从皇城东北角方向还会传来一些喧杂声,那里是草栏场的赌场,是常宇当初一手建立的,在那边坑过好多勋贵捞过不少银子。
后来他成了东厂督公在外率兵打仗已很久没去过那地方了,但是那儿已经成为皇宫里太监和宫女的固定娱乐场所,每天还有拳赛也增添了其他的玩法,来皇宫里当值的勋贵每天到乾清门外打个卡后就会到这儿鬼混。
更神奇的是这一切竟然被崇祯帝默许了,竟没被取缔也没被禁止。
毕竟他和他儿子这那儿也有股份呢,每个月也能从哪分不少红利,这些红利可以用来支付太监和宫女的工资,然后他们拿去赌钱消费,然后皇家再分红,然后……
东厂在皇城里也有衙门,就在东华门外,叫内东厂,这里起居设施俱全,但常宇并不想在留宿,因为睡衙门里没有家的归属感。
一个人举着伞朝东安门走去,远远就看到门洞里有火光,那是当值的太监和亲卫在取暖,烧的煤球炉子,上边还放着个水壶,几个亲卫和太监正围着火炉烤地瓜吃。
“这地瓜是从尚膳监偷的吧”一个声音响起,将众人吓了一跳,随即便看到一人走进来收了伞拍着身上的积雪。
“你是……呀,小的见过督公大人”门洞里清醒的不清醒的都赶紧躬身施礼,常宇摆摆手,掰了一半地瓜咬了口,有些烫嘴:“真他么的甜!”
“是的,是的”一个太监赶紧道,又解释:“这不是小人偷的,是尚膳监给的……”
“明儿给咱家府上送些过去”。常宇说着示意他们开门,太监赶紧道:“小的明儿一早就给您送过去”说着几人合手开了门,常宇侧身走了出去,门外已有马车久候多时。
“大哥!”春祥在马车上已睡的迷迷糊糊,听到动静从车上钻了出来,一把拉住常宇:“可想煞我也,走,咱来喝点去”。
第1742章 一点小温馨
漆黑的的夜,风雪迷人眼。
常府门口,老胡在门房里一会探会头,家丁关切道:“胡老外边冷,您先去屋里头歇着,督公到了的话小的去叫您……”
话没说完,老胡一把推开他朝门外走去,远处胡同口几点火光越来越近,老胡颤巍巍的迎向前去:“督公回来了,督公回来……”
老胡对常宇始终怀有一颗感恩的心,像他这种年纪的老太监通常只有三条路,一在宫里老死,二在宫外孤独而死,或者去潘家窑的太监敬老院。
但常宇念其往日同舍之情,一直对这个老太监关怀有加,让他做了常府的总管。
老胡对如何称呼常宇一直是件让他头疼的事,叫少爷吧,他明明是一家之主,叫老爷吧他明明是个少年郎,叫大人或者督公吧又总显得生疏和见外且常宇也不喜。
但实在又没别的好称呼,所以即便常宇不喜他还是称之督公,督主。
毕竟整个常府上下也只有小苹果会叫常宇一声常哥儿。
这是常宇最喜欢的称呼,但除了小苹果外没人敢叫。
车上正在和春祥说话的常宇听见老胡的声音,便从车上跃下搀着老胡的胳膊:“都这么晚了还不睡没来由折腾”。
对常宇来说,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所有的亲情友情都是空白的一切都要从新开始,可是他所处的环境及地位让他极难拥有这些,而像春祥,老胡,苏果儿一家,这是他少有能感觉的这一切的所在,所以他特别珍惜这些人,就像老胡,对他忠诚之外还有一种难以割舍的父之爱,或许连老胡自己都不知道,但常宇能感觉到,老胡一直把他当儿子一样疼爱,虽然他这辈子不可能会有儿子,或许也就是因为此,便把常宇当成了个念想。
“人老了,晚上睡不踏实”老胡微微叹口气:“总念着督公这一路可平安,何时归来,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吧……”
老胡有些絮絮叨叨,但常宇听着心里头却暖和的很,这种关怀可比皇帝的真诚多了。
跟着常宇回京的亲卫都去了衙门,亲侍们也早早歇息了,像吴中,乔三秀及宋洛书这些有家室的也各自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去了,常府这会儿特别的清静。
老胡让厨子炒了几个小菜又温了酒送来,又将房间内的炉火拨旺了些,看到常弁在门口傻乎乎的看雪,冷风夹着雪吹进了房内,忍不住皱眉,便走过去拍了拍常弁示意他进来把门关上。
正在和春祥说话的常宇瞧见了,便道,无妨,把酒赏雪,咱们也附庸风雅一番。春祥和老胡忍不住笑了,常弁也跟着傻乎乎的笑着,然后猛的冲到院子里疯狂的蹦跶起来,丝毫不畏风雪严寒。
常宇一路疾驰而来确实疲惫,但远没有他在皇宫里看起来那样疲惫,至于为何在皇宫要作疲惫不堪之态,懂得自然懂。
春祥是他最好的朋友,两个多月不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房外风雪呼啸,屋内温暖如春两人举杯小酌说着这两个月的种种,老胡在炉子边打着盹,看似睡着了,却总能再酒尽时起身续酒,火弱时添煤,精彩时喝彩。
其实常宇并不需要他如此照顾,他完全可以回房去休息,但对于老胡说,他需要的是陪伴,哪怕只是在旁边听着常宇说话打着盹都比回房睡觉舒坦。
就像常弁一样,他也完全可以去睡觉,其实这个时候常府上下出了他们几个和值夜的侍卫外都早已入梦乡了。
可常弁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睡不着。他不会说话无法用言语表达心情,就使劲的蹦跶,在院子里玩雪弄的全身湿透了,然后进屋子里在老胡旁边烤火,甚至还偷偷的喝两口,然后不多会就醉倒在地呼呼大睡,引得常宇和春祥相视一笑。
常宇又将他的云南之行给春祥说了一遍,自是无所隐瞒,而春祥也将这两月京里头发生的大小事都说了,因为过年这两个月京里头其实相对平静,并无大事发生,朝廷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京畿一带的民生恢复,以及如何帮助京城的难民渡过寒冬以及京西的几个工程进度。
唯一算的上是大事的,还是被关押在东厂诏狱的那批勋贵的家属又不消停了,临近年关的时候又闹了一阵,联合起来上书,若有罪便治罪,若无罪便放人,关着算啥事呢。
“有没有查出有直接联系的人?”常宇当初之所以下令抓人,便是因为有人泄密太子出京,让太子险遭不测。
可春祥说了,这段时间内他严查之下确实发现宫里头又不少太监和宫女充当勋贵的眼线,顺藤摸瓜又严查这些勋贵的幕僚家丁的人际关系,并未发现有直接通贼之嫌。
常宇可以很肯定泄露太子出京的秘密,首先是通过那些太监和宫女泄露给他们背后的主子,也就是京里头的皇亲国戚勋贵要员们,但如何泄露给贼人甚至鞑子的则确实难以追溯,因为这中间太错综复杂了,甚至可能泄密的那个人都不知道泄密给了贼人或者鞑子的人。
而且顾君恩投诚之后也说了消息来源已不可靠。
“关了三个多月也差不多了,再关下去舆论则对皇家和东厂不利了”常宇端着茶杯微微点头,春祥长呼口气:“早些放了我也轻松些了,每日……咳,苦不堪言啊”。
“放,可以,不过……”常宇嘴角勾起,神色有些猥琐:“开春打仗急缺粮饷”说着看向春祥:“懂了吧”。
啊!春祥一怔:“大哥,咱们放人则说明他们无罪,若还趁机……这样以来朝野上下的吐沫星子都能将咱们衙门给淹没了,少不得又是陷害忠良,拷掠勒索……阁臣自不会坐视不管,御史也不会听而不闻,此举无疑将东厂和皇上陷入漩涡之中,大哥,眼下朝堂百官可都盯着咱们衙门,你这送小辫子给他们抓啊,他们平时寻不到机会,这把柄若一旦握住了,嘿嘿,我都能想象到他们会多么的歇斯底里了”。
春祥的担忧是实在的,常宇和勋贵的矛盾一直存在,虽然现在表面一团和气,实则私下挖他祖坟的心都有,毕竟这么多年了,哪怕是当魏忠贤在得时候也没那么狠的拔他们的毛。
可常宇出手向来都奔着往秃了头的拔,从他上台始,京城勋贵十之**都被撸过,便是南京那些也没躲过去。
文臣和太监,勋贵和宦官,天生都是死对头。
何况老是拔毛的太监。
老话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次两次忍了,你再尔三那可就是晒脸了。
便如这次,莫名其妙的被抓,然后就被关了三个多月,放人还要拿钱赎,你这不是找骂么,若不拿出个由头,便是皇帝也压不住。
“那便给他们一个由头”常宇微微一笑,春祥怔住了:“什么由头,都无罪释放了,还有什么由头?”
第1743章 意图不轨
“放人,不代表不是无罪,亦可谓之刑满释放,罚银则是坐牢之外的另外惩罚亦可谓之民事赔偿”常宇轻笑,春祥蒙蒙逼:“哥,说点我能听的懂得行么”。
常宇哈哈一笑,简而言之,便是他们有罪!
“何罪之有?”春祥一头雾水,随即来了精神:“莫不是要给他们来个栽赃陷害,我看这事行,对,就这么干……”
常宇直接给了他一脑蹦:“咱们东厂行事光明正大,不行那龌龊之事,再者言他们本就有罪又何必栽赃嫁祸”。
“何罪之有啊?”春祥彻底蒙了。
“勾结皇宫太监宫女窥探皇家**,这便是罪,此罪可大可小,咱们就是给他们按个意图不轨都有理有据!这罪名可不是栽赃陷害的吧,人证物证都有,他们自己也认了的吧”。
额……春祥瞠目结舌,缓缓伸出大拇指:“服!”
一个对皇家意图不轨,这已是天大的罪名了!往小的整弄的你牢底坐穿,往大的弄让你家破人亡。
这才是东厂的常规手段,常宇一般不稀的用,但缺钱的时候倒也不妨来那么一下,你说他阴险也罢恶毒也罢,至少他确实没陷害忠良,确实是抓住了对方的把柄。
“哥,你给细话,明儿我去做”春祥立刻就来兴趣,常宇略微沉思便道:“愿意出罚银的立即释放,不愿意的,便以意图不轨,需要调查为名继续关押,至于关押到什么时候那就看他啥时候愿意出罚银了,还有,取缔他们的优渥待遇,如普通囚犯那般”。
“哥,罚多少?”春祥又问。
“这个你看着办,不过建议你去找吴孟明那厮一块干,这方面他是专家”常宇轻笑,春祥蹙眉:“那货可无利不起早啊”。
“有钱大家赚,有吐沫星子的时候他脸大也能替咱们挡不少”常宇的话让春祥乐不可支,甚至有些亢奋,已开始盘算如何操作了。
“宫里头查明的那些太监和宫女,杖二十驱出宫外!”常宇决定杀鸡儆猴,他深知宫里头的太监和宫女之苦,所以对他们太过随和,加上平日多在外征战并不过问少管教他们,以至于有很多坏风愈演愈烈,气质这都是老病根了,历朝历代皇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充当外臣的眼线实属平常,而且这事说白了并不归常宇直接管辖,是司礼监的事。
但作为东厂衙门,管这事还真不算胳膊伸的长,何况这事触碰到了常宇的底线,差点让太子出了差错,杀鸡儆猴虽不能根绝此事,但可让他们收敛很多。
天近晌午,常宇尚未起床,外边风雪依旧,常府里却热闹的很,听闻常宇回京后他的部下亲友齐聚一堂,年前在山西执行剿匪任务的老旧和贾外雄来了,苏成煌一家和红娘子也来了,宋洛玉和她嫂子挺着大肚子也来了,就连回家省亲的陈所乐哥俩也回来了,而常府外还有很多冒雪前来拜见官员及八达通的几个大佬。
不过除了八达通的几个大佬被请进府上喝了会茶又离去,其他人连门都进不来,老胡更是让人在门外挂了牌子,不见客!
常府里很是热闹,众人围在一起听李慕仙,屠元他们讲南下的种种,听到精彩之处也忍不住欢呼,不过都刻意的压低声音,因为怕惊扰到常宇休息。
部下和亲友在堂上热聊,老胡则只会家丁们忙着做饭,这一下几十口子吃饭呢,可比过年的时还热闹,对,今儿才是过年呢。
所以他特意去买半只猪肉,这年头,猪肉绝对的奢侈品!寻常百姓家想都不要想,便是一般富户也只能望肉兴叹,只有豪门大户才有的吃。
原因很简单。
大饥荒人都没的吃了,哪里有剩余养猪,若是夏日还能割青草饲养,入秋之后树皮都被人扒光了吃,入冬之后连青叶都见不到拿什么喂猪,再说猪不是羊只吃草就能长肉,还得吃糟糠,哪弄去,有的话人就不会饿死了。
寻常百姓家是绝对养不起猪的。
所以很多屠夫都失业了,所以街上也几乎没有卖猪肉的。
这个年头能喂的起猪的只有豪门,但大部分都是养着自己杀了吃,吃不完的才会拿出去卖些,所以这个年,寻常百姓家最多煮个鸡蛋,连鸡鸭都不舍杀。
常宇显然算是豪门,但即便如此,过年期间他不在家时,老胡都没舍得买猪肉,只是弄了些鸡鸭鱼而已。
今天常宇回来了,必须上肉。
常宇一觉到晌午,洗漱后便去堂上,众人欢呼雀跃连忙施礼,乔鹤龄口呼干爹跪下磕头,小苹果俨然一笑:“常哥儿”。
这感觉,真他么的好,常宇爱死了这个气氛。
宋洛玉挺着大肚子走到常宇跟前,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众亲侍里她是对常宇感情最深也是最亲的那个,当然这种感情不是爱情,而是感激之情,她感激常宇为他兄妹所做的一切,若不是常宇她此时还是个落魄的江湖杀手,他哥哥也不可能取了个郡主成为朝廷的将军,所以她在护卫常宇的时候,真的是拼了命的那种。
常宇回来她是非常的开心,笑着笑着就哭了。
看宋洛玉神情如此,常宇心里也感慨的很,抬手帮她擦了眼泪:“越来越不像你了”。
“可不是,以前杀人不眨眼,可转眼就要当娘的人了”吴中在旁边嘿嘿笑着,被宋洛玉瞪了一眼,便赶紧住口,典型的妻管严。
环顾四下,满堂皆亲朋,常宇心里头感慨不已,却也开心的很,这样齐聚一堂才像是过年一样。
今儿咱们就过个晚年,大家好好乐呵一番,常宇一挥手让老胡开席,随即又封了数十红包发下去,常府上下人人有份,且数目不小。
一时间,常府满堂欢声笑语,老胡甚至还弄了爆竹噼里啪啦的将气氛搞起来,惹得左邻右舍还真以为又过年了呢。
这个时候崇祯帝正在皇宫里和内阁几个大佬通气李自成和谈事件,气氛有些尴尬,这个时候东厂诏狱里一众勋贵正在度日如年,气氛有些悲惨,这个时候春祥正在和吴孟明在衙门里研究某些事项,气氛有些猥琐。
唯,常府气氛融洽且欢乐。
欢乐的时光总是很快就过去的,傍晚时风雪渐小,席散,众人十之**大醉而归,常宇从后门和红娘子一起上了马车,仅仅带着陈家兄弟及六个亲卫便出城朝西郊去了。
第1744章 成就
傍晚,风雪不止。
正月里即便是后世的北京城都冷的让人毛骨悚然,更不要提现在这个小冰河时期了,陈家兄弟和几个亲卫裹着厚厚的皮袄披着蓑衣随扈在马车周边,赶车的常弁戴着个皮帽子脸冻得通红,神情却亢奋的很,不时挥鞭咿咿呀呀。
而马车上却是温暖如春,常宇的马车是特制的,宽敞且舒适,可容四人并排而坐,亦可躺可卧,车中有暖炉可取暖亦可烧水煮茶,而现在他就正在车里头和红娘子在煮茶闲话。
往日的巾帼女将红娘子如今已是军医院的院长了,在历朝历代朝廷都有专门的医疗机构,比如隋唐的太医署,宋元叫太医局,不过他们多为皇家服务且在唐时已有专设女医为后妃治病,到了明朝则由两个医疗体系,一是御药房,顾名思义属于内府为皇家治病,另一个则叫惠民药局,主要为贫病士兵及贫苦百姓看病,不过从一开始就因为管理不善和经费不足而名存实亡。
军医院是常宇一手促成的,他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安置红娘子的娘子军,用他自己的话说男人还没死光,用不着女人上战场,而且前文也说过这些女兵其实身世的遭遇极其悲催,但若简单粗暴的就地遣散让她们流落民间,那可能会更加的凄惨,所以便留作后勤医疗,帮助战后清理战场救死扶伤。
后经过保定大战,京城守卫战以及千里追鞑子的数场大战,红娘子的后勤医疗队的优秀表现朝廷上下有目共睹,于是便正式的挂牌成立军医院,其职能和性质已不仅仅是当初给作战部队打杂的后勤医疗队,而是朝廷正式承认的一个部门,专门为军队服务的医疗部门,救助伤员,全军医保以及培养医护人员的专业机构。
因为其的特殊性和针对性,这样一个部门自然不能挂御药房名下,更不能挂在那个名存实亡的惠民药局,必然要有其独立性,于是在常宇的推动之下,其刚开始本打算挂在五军都督府,后考虑多方面因素最终挂在兵部,因为兵部从此多了一个新的部门叫军医院,而掌管这个部门的最高官职不叫院长叫太医令。
这个在前朝本是个从七品的小官,却被崇祯帝特批为“等同侍郎”,因而红娘子现在是大明朝正儿八经的正三品官员。
但红娘子并不需要上朝,她也不喜欢上朝,作为一个务实的人她每天可没那么多时间精力在朝廷上和那一帮老爷们吐口水。
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医院的建设和发展上,虽不需要上朝但若有事则可直接找他的顶头上司史可法或者上奏皇帝,但红娘子遇到事的时候还是喜欢找常宇帮忙,因为常宇总能简单直接又迅速的帮她解决问题,若是经过朝廷,很多事都能拖到黄花菜凉透了。
便如在之前的医保问题上,朝廷上下意见不一为此争吵不休,按照常宇的理念,现役军人治病疗伤费用由朝廷全部报销,退役的则酌情出十之一二,但一些朝臣反对的厉害,认为朝廷现在国库空虚,应该将钱用在刀刃上。
对此史可法曾破口大骂:医院里躺着的那些伤兵都是为了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受了伤却还要他们自己掏钱看病治伤么,良心被狗吃了么?
反对派则辩称:不是不认同医保,而是现在推行不合时宜钱要用在刀刃上……则被支持者大骂,那些受伤的士兵的性命等的起么……
朝堂上炒作一团,最后还是崇祯帝一声吼:军医院从建设到医保的费用十之**都是自筹而来,朝廷支出不过十之一二。
这才让反对派闭嘴,而这个自筹,十之****来自常宇,一部分是他借花献佛,比如坑了国丈十万银子就直接给了红娘子,还有一部分则是他拉来的捐赠,至于医保还有一部分是现役士兵自愿从饷银里扣除一些……
像这种糟心事,在军医院的成立以来大大小小不计其数,但都被红娘子一一化解,毕竟其身后的靠山不容小觑啊,其夫是当朝八大柱国之一,黄河总督,更重要的是她夫妻和皇帝跟前的当红炸子鸡常宇交情深厚。
常宇这次出城去军医院不是为了送红娘子,也不是红娘子有什么困难找他帮忙,实则是受邀来检查成果以及传授经验。
常宇虽不是专业医生,但终究是后世过来的,见多识广且作为一个职业格斗运动员,对跌打损伤以及清理缝合伤口都有丰富的经验可以传授,比如这个时代的人对伤口多是敷药包扎很少有缝合的,其实缝合伤口更能避免感染以及愈合速度更快。
军医院就在阜成门外不足十里的地方,占地约二三十亩,有大小房舍四五十处,分为住院部,宿舍及医馆及学堂。
或许有人疑惑为什么会有学堂?
如今的军医院早非最初的救护队,而是广招贤良有了名医坐堂,比如著名的传染病专家吴有性,曾在兵部吏部任职的李中梓,太原的傅青主等等都是当代名医,这些人不光坐堂开诊,研习医术而且还开课授徒,教授医术及医护知识。
这半年多来在京畿一带受伤的士兵都集中于此接受救助,他们其中有一部分人伤重不治,但大部分人都活了下来,还有小部分人不光活下来了,还在这里收获了爱情。
军医院正中有个独立的小院子,里边有座砖木二层小楼,这是红娘子的居所,一楼办公二楼起居,常宇并未进入,而是直奔住院部看望受伤的士兵,检查其伤势现场教学消毒缝合包扎,红娘子则带着一众大夫及护士在旁边认真听讲。
天黑,风雪不止,反而愈大,常宇离开了军医院,却并未回城而是直奔西南之处,相隔数里之外那儿便是军工研究局。
其前身朝廷的火器局,大明的火器技术在当世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但到了明末时和所有衙门一样都面对同样的问题,结构复杂管理混乱经费不足。
为此,常宇便决定改革,将火器局从工部划出来且从城内搬到城外改建为军工研究局。你没看错明朝的火器局竟然归属工部管辖。
但常宇一句话就将其从工部划出来了,可也没有挂在兵部之下更没让其独自成家而是由东厂管辖,可见对其重视。
一个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人当然知道军工是国之重器啊,当然要重视了。当然要亲自管着了,也只有自己管着才放心,也只有自己管着才能让其茁壮成长,因为只有他才会不遗余力为其增砖添瓦,为其供给营养。
而他改革的第一步则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唯贤唯能,鼓励火器匠人也就是那些武器专家开发及升级新式武器,并实施奖励制度,而且为了能让这些武器专家专心的研究,将他们的俸银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使得其养家糊口生活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