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5章
古时交通不便,信息传递费时费力,隔着千山万水送个信,快则一两个月慢则都能半年,但朝廷的要件特别是军情则发挥到了极致,也就是所谓的八百里急报。
这个词最直接的字面理解是日行八百里。
但没有一匹马能日行八百里,这时候的宝马和野马都不行。
不过一匹马不行那就是十匹,不行那就百匹。
这就是驿站的功能。
一封急件多久弄到目的地完全取决你的驿站网点多少,相隔二十里、五十里不等,每到一处换马(有的也换人)接力。
常宇很注重情报的及时性,上台之后便重点扶持驿站项目,但凡军情务必要真的做到一日八百里!
可北京城到昆明多远?
后世那种高速路都要五千里以上!
这个时候的山路自己算算吧。
有人会疑惑,既然事情这般紧急,为何常宇不同那送信的直接连夜出发日行八百里去往云南呢?
首先,换马可以日行八百里,但没有人可以在马上一日待上八百里的,那些送信的锦衣卫探子沿途不光要换马还要换人的,其次,他不可能一点准备就单枪匹马过去,那样只带两张嘴皮子去能有多大用。
自然要带人去,这就需要准备时间。
人多了不行,人少了不起作用。
而眼下他手头能用的除了马上就回京的近百亲卫,还有早前押解王承胤等人回京的黑虎营,人有些少,将也不够做,于是他决定带上郝摇旗和姬际可。
这俩人如今手下各有兵马千人隶属东厂卫,这段时间一直留守京城拱卫东厂衙门,常宇决定让他们各自调悍卒五百跟随南下,且在昨晚给他们命了营号,郝摇旗为黑熊营,姬际可为黑鹰营!
郝摇旗虎背熊腰觉得这营号挺适合自己,姬际可也喜欢这个鹰击长空,各自欢喜的很,一早就开始做准备并且让人去做了营旗挂了,然后开始抽兵,麾下踊跃的很,谁都知道捞军功的时候来了,虽然他们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毕竟常宇要去云南是一件机密之事。
两营抽调好兵马草草做了准备后便出城先行,而屠元也调了黑虎营在城南外候着,常宇和春祥说了会话便入宫去见崇祯帝道别,崇祯帝拉着他的手,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好半天,“今儿早朝舒坦的很,京里头和你家里头的事都有朕给你担着,你自管平叛之事……朕亦知此事没有定数,你只管尽心,若终究无力胜天便也罢了,无论如何要记得保自己平安,便是失了云南,只要你在早晚还会拿回来,但若你出了差错,朕失去的只怕不只云南了!”
这不是崇祯帝第一次给常宇说掏心窝的话,但却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简而言之,“你对我很重要,大明现在不能没有你”,也可以理解为,“你死不死不重要,但你若真死了,谁给我保江山收复失地啊”!
但常宇依然有些感动,以崇祯帝这性格能说出这种话,分明就不当他是外人了。
“皇上,臣可曾让你失望过?”常宇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崇祯帝叹口气点点头又拍了拍他肩膀,“那尚方宝剑你继续带着,到了那边,有不听话的,该杀就杀不要手软!”
常宇点头,“臣向来都是以德服人……”
“屁”,崇祯帝忍不住笑骂,“贫嘴,谁人说以德服人朕都信,偏偏你不行,用你的话说,只有软弱的人才能说出这等恶心话,能服人的向来都是拳头!”
“既是如此,那臣就用拳头揍服他们了!”
东安门外,吴中等一众亲侍正好奇的看着那个低头垂眉的小道姑,李慕仙几次向前搭话对方都置之不理,让其很是尴尬,但也没人取笑他,众人心里头都在嘀咕,这小道姑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又内向的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本事,不像素净虽然年纪也不大,但目光如刀浑身都是杀气,一眼扫过便知其厉害!
可常宇身边不留无用之人,这道姑自是身怀绝技否则难入其法眼,众人接头接耳小声嘀咕着,吴中忍耐不住走向前,“小牛……咳咳小道长你背后那把剑好眼熟啊,莫不是……”
青衣终于抬头了,看了吴中一眼,“你便是那个经常欺负掌柜的第一个高手?”
吴中一怔,而后回头朝众人咧嘴一笑,人怕出名猪怕壮啊,俺这第一高手的名头眼瞅着就扬天下了,说着又过头对青衣道,“对,俺就是,不过俺啥时候欺负过什么掌柜的,哦,你说的是督公大人啊,俺何曾欺负过他,反之都是……”
“掌柜的为人亲和待手下人视若兄弟,但咱们却不能蹬鼻子上脸仗着一身武技行那犯上之事,汝此后好自为之,若再欺负掌柜的休怪贫道手下无情。”青衣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牵马朝一边走远了些。
吴中一怔,回首往后看去,众人也是怔了随即哄然大笑,堂堂江湖刀圣东厂第一高手竟被一个小道姑训斥恐吓实在好玩的很。
“上一个这么给俺说的话人,坟头草都老高了”,吴中还是一脸笑嘻嘻但将身上气势放出,他的巴子拳内外兼修,大宗师的气势迸发而出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便是旁边几个高手也是惊骇这厮武技又上一层楼了。
哪知青衣视若无睹,只是抬手朝吴中屈指一弹,吴中心生警觉宝刀出鞘在身前一挡,只听一声金属脆鸣刀身上留下一浅痕,众人讶然向前查看,宋洛书皱眉,她用的什么什么暗器。
这不是暗器,这是真气!李慕仙脸都青了,望向青衣嘀咕着,世上竟真有这样的人!
“卧槽!”常宇正好出来看到这一幕,急急跑到青衣跟前抓住她的手左看右看,“一阳指还是六脉神剑?好家伙,正好杀到大理找那段家切磋切磋!”众人顿时一脸懵逼,啥啊这是,又发神经了,便是青衣也是一脸茫然,不知常宇所云。
“督公,督公,”李慕仙将常宇拉到一旁,“这道童小小年纪竟能练出道家罡气,虽仅能发出一缕,但将来不可限量,要知道贫道修习三十余载尚未窥门径啊,这道姑若非天才便是其师门……敢问督公她师出何门……”
常宇暗笑,一缕?她一掌都能拍飞十余人,罢了先不给你们说就让你们慢慢发掘这个宝藏女孩吧,“她师出何门你自个儿不会问啊?”
“她根本就不理会贫道!”李慕仙急的的抓腮挠儿。
“青衣就是听话。”常宇很欣慰,李慕仙不解,再想追问但常宇已翻身上了马显然不想和他唠这些。
“牛鼻子,这小道童有些邪门,刚才陈师傅蒋把式交流一下他所使好像并非一般的内劲……”吴中驱马追上李慕仙问道。
“你懂个屁啊,她所用为道门罡气,岂是一般武技内力可比,咳,给你说这些你也不懂!”李慕仙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驱马朝青衣追去:“道友,道友,咱们聊聊。”
第1656章
晌午过后天气晴朗,常宇出宫之后便急着出城,此去云南路途遥远且凶险所以一口气将衙门的精锐全部都带走,郝摇旗和姬际可所余兵力足可护衙门周全,再说如今这时候还有人想劫狱?
永定门外,屠元率黑虎营已久候多时,麾下兄弟正七嘴八舌追问一大早就急急收拾这是要去哪里。
“到了地方便知,那儿山清水秀有吃有喝还有美人儿,当然了也有功可捞”屠元不是故意卖关子而因此事机密。
正说话间,便见城门防线数骑奔来,屠元急忙迎向前去:“大人,酒罐子和姬际可已先走好些会了”。
常宇嗯了一声:“咱们追上去便是”说完打马狂奔而去,众人紧随其后,李慕仙还跟在青衣背后道友道友的叫着,但青衣对其置之不理,吴中追上常宇:“那小道姑端的是邪门的很,牛鼻子说他修的是什么道门罡气,那是啥玩意,莫不成是妖法”。
“对,就是妖法专门收你这妖孽的法子”常宇笑骂。吴中挑眉忽又道:“邪门是邪门了点但不知其武技到底如何未必就收的了俺”常宇嘿嘿一笑:“素净比之你如何?”
“略逊一筹”吴中不假思索,常宇又问:“他能否杀你?”
吴中脱口而出:“自然”。
“那便是了!”常宇白了吴中一眼:“武技不如你但不代表杀不了你,青衣武技确实不如你,但收拾你却绰绰有余”吴中一脸不屑:“既是武技不如俺,那俺杀他岂也容易的很,便如素净虽能杀俺了,倒好似俺杀不了她似的”。
“对,就是这个理,大家都有机会,所以你以后少嘚瑟”常宇哼了一声,转头怒斥李慕仙:“你路上少烦她,莫以为她好性子,急了可比素净狠多了”。
这话让李慕仙大吃一惊,素净的狠辣江湖人皆尽知,衙门里的人更是亲眼见过,可眼前这人畜无害的小道姑竟然比素净还狠辣实在令人难以理解:“若是真的,那真的是人不可貌相了”。
自然不会是真的,青衣只是乖巧听话罢了,常宇这么说也只是不想让李慕仙老是烦她,两人虽同门却不同派,加上李慕仙舌如巧簧常宇担心他把青衣给带偏了。
此去云南千山万水却又刻不容缓,常宇已下令除了吃喝拉撒睡外只做一件事,赶路。且不分昼夜每日必须行军在二百里以上,这速度是大军出行时斥候和传令兵的极限了,而骑兵的急行军极限是三百里,但常宇不能这么做,因为距离太远了如此行军用不了三五天就把人马跑残了。
行不过十里迎面来了一队人马正是朱慈烺一行,常宇向前喝问况韧:“为何这般慢”。
“其实晌午前便可至,但九公子执意……”况韧一脸为难,常宇叹口气,走到马车旁边坤兴眼睛红红的:“你要出远门了?”
常宇点头。
“过年也不能回来么?”
常宇又点头。
“我不能跟着去么?”
常宇摇头。
“好吧”坤兴公主取出一个平安香囊:“这是我亲手做的,里边有个在庙里求的平安符你带好了,记着一定要平安回来”
“会平安的”常宇点头,坤兴推上了车窗捂着嘴啜泣。
朱慈烺缓缓走来:“半晌午时碰到姬际可他们了,说是奉令南下问他们去哪里却不肯说,是左良玉反了么?”
常宇摇头:“比他反了还让人头疼的事”。
“不可与我说么?”朱慈烺皱眉充满好奇,常宇微微一笑:“倒非不可以给殿下说,而是臣赶时间,殿下回京之后自知”说着拱手:“就此别过”。
朱慈烺苦笑摇头:“这才刚回京又要殿下和臣了,行吧,愿你大获全胜平安归来”。
“况韧,送殿下回京后立刻率队追上,王征南,素净现在就跟本督走”。常宇翻身上马说走就走,坤兴公主推开窗户探头瞧他远去背影然后哭的更厉害了,莲心在旁边不停的安抚也是没用。
四日后,济南。
德王府突然有贵客上门,朱由栎开心的嘴巴咧的比舒淇还大,作为常宇的好伙伴这位藩王出了不少力也得到不少利,济南土皇帝刘泽清挂掉之后,最大利益者看似朝廷其实是朱由栎,所以这次常宇途径济南他必须要好好接待一下,在王府设宴款待常宇一众亲侍和将领,更是杀了十几头羊送到城外犒劳虎熊鹰三营悍卒并且非常很有爱心的每人打赏二两银子,这让三营士兵开心不已,果然跟着大太监出任务走哪都有吃有喝还有拿的。
只是常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吃完嘴巴一抹嘴:“咱家得走了”。
这让朱由栎有些愕然,本还想着同常宇秉烛夜谈好好唠唠呢,哪知人家有紧急公务要办,没办法那就送一送吧,可是常宇说了你送不能空手送啊,朱由栎有些为难,饥荒年自己手头虽然还有些粮食但真的不能往外拿了.
常宇双手一摊:“咱家没说要银子啊”
朱由栎秒懂,封了银子送来:“眼瞅着大过年常公公还要率众公务实则辛苦,本王深为感动这些盘查拿去给将士路上用”。
常宇伸手接过:“这样不好吧,回头让别人看到听到会说东厂受贿然后在朝堂参咱家一本那可不好!而且会连累王爷的”朱由栎义正言辞道:“这是本王自愿捐赠给将士的饷银,谁若敢胡言乱语本王参到他家破人亡,大明朝什么时候连捐饷都成违法之事了!”
“说的好”常宇伸出大拇指:“他们就是嫉妒王爷这行善积德的品行,咱家就代众将士谢过王爷了”。
“应该滴,应该滴”朱由栎哈哈大笑,常宇又交代自己行踪是为机密,望其守口如瓶,朱由栎自是应了。
数日之后黄昏之际,常宇一行千余骑抵徐州城,下令修整一晚明早拔营,大地主高杰其拜把兄弟自然是招待周全,自从平白旺之后两人便没见面了,今儿一聚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从巡视九边到黄河防务以及常宇这次去云南的事全给高杰说了,无所隐瞒。高杰也将他诱杀许定国的经过说了,只是让那大贼寇李际遇逃了,常宇听了松了口气,历史上许定国诱杀高杰,这次他终于被反诱杀,至于李际遇等回头再收拾他。
高杰听了云南叛乱一定要陪同前往却被常宇婉拒,留其养精蓄锐打西安,云南那边最好不打仗,要打的话也得用那边的兵马。两人这一说就没完没了眼瞅着都深更半夜了,可把邢夫人给急坏了进屋拽走了常宇说有事相商。
常宇自然晓得是什么事:“嫂夫人,南边火急火燎的真的……”
“再火急火燎的也不差这么一会啊,你莫不是要做负心人”邢夫人直接带常宇出了总兵府去往城东章家,也就是他的未婚妻章碧云家。数月前常宇南下平叛白旺部路经徐州时游山玩水偶遇佳人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撩了人家睡了人家也定了人家,而后便去打仗然后回京一眨眼几个月过去了,本来都定好了亲说好了娶章碧云却没个了个消息。
这章家在徐州城也是有头有脸的豪门,都知晓章家千金和总兵高杰的把兄弟定了亲,可这么久还不来迎娶自然会有风言风语传出,这可就惹了邢夫人,就差没上门去抽那些碎嘴的人,但常宇不来她也没辙,为了保护好章碧云便将其认了干妹妹,邢夫人在徐州城那就是王一样的存在,这下便没人敢碎嘴了,至少不敢像原来那么明目张胆。
可即便外人不说,章家人自个儿也着急了啊,自古名门之后出纨绔,那常宇是开平王之后将帅世家,会不会就只是玩玩而已呢,但瞧见高家的态度又不像,可谓心里七上八下。
还有一事如今常宇名满天下朝野尽知,章家就没怀疑过他?
自然也有过怀疑但很快就被自个给否定了,首先开平王之后怎么可能做太监,其次太监怎么能人事?章碧云和常宇鼓掌的事自也偷偷的给她母亲说了,所以他们也就觉得重名而已,这天下重名的人可多着呢。
“嫂夫人,我为人您还不晓得么,岂能行那始乱终弃之事”去往章家路上常宇一脸无奈:“实是公务太过繁忙”。
“嫂嫂知晓,所以才没埋怨你什么,但人家姑娘可不知道那么多,你总该去见上一见给人家宽宽心是对的吧”。邢夫人叹口气:“论公我叫您声督公大人,但论私咱们总归是一家人,有些话别人不能说不敢给你说的,嫂嫂得说,但你若瞧不上我这个嫂嫂也就罢了,往后再也不给你添乱”。
常宇急忙道:“嫂嫂切勿如此说,兄弟我自小成孤缺少管教很多事做的不够周全,有道是长嫂如母,您的话我尽听着”。
邢夫人听了这话开心的很:“你不嫌我多事便好了”。
第1567章
常宇深夜登门造访,章府上下惊喜交加,章碧云忍不住泪湿巾,常宇同其父母解释了一番实在是军务繁忙抽不开身,章家也能理解,如今局势摆在那边,他作为一个将领自是要南征北战有时年余不回家也是正常。
但章来水觉得还是先将婚事操办了省的别人闲话,而常宇也能放心在外建功,不然这样不上不下的一直搁着也不是办法,常宇深以为然言之过完年便将婚事办了,章碧云大喜。
闲谈之间章来水又随口问了常宇如此匆忙要去往何处,常宇有所保留说荆州那边在打仗他奉命前往,若说去了云南待回头东厂督主平定云南叛乱的消息传遍朝野,又会惹来怀疑!咋这么巧合呢。
数月前常宇从九江班师回京命左良玉进攻荆州和襄阳,左良玉不敢违抗便出兵开战,不管是做样子还是真打了,至少开战的消息已传遍大江南北,所以章来水听了也不疑。
这一夜常宇自是没有回总兵府而是在章家住下了,虽然安排了客房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反正婢女小婵半夜从章碧云的闺房被赶了出来,然后眼看着那灯火一夜未熄,心道姑爷还挺知分寸,却哪只后世的人都习惯开灯,关灯有啥意思。
“昨儿来时灰头土脸这一夜不见精神焕发呀”一早回到总兵府高杰便一脸猥琐笑道:“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爱惜身子”。
“瞎胡说什么呢”邢夫人笑骂着走过来,身后跟着高元爵:“你义父要走了,快给磕头”。
高元爵二话不说扑到就砰砰砰给常宇磕了三个响头:“义父,明年儿就要跟父亲从军打仗了,待那会跟着您可好?”
“好!”常宇很是爽快:“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到军中历练一番,将来子承父业做个和你父亲一样的大将军,莫学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吃喝败家毁了祖业!”说着又掏了一个金元宝给高元爵:“义父给你的压岁钱好好存着”。
高元爵自是开心的很。
“他这么小本不欲带他从军,但你义兄一直嚷嚷读书无用各种叨叨,且元爵性子好动便也从了他”邢夫人叹口气,常宇则道“嫂嫂可知鞑子骑射无敌”。
邢夫人点头:“曾耳闻便是咱们的关宁铁骑在巅峰时遇到他们也讨不到多大便宜”。
“他们的孩童和元爵这么大的时便已经上马从军历练了”常宇叹口气又道:“读书也不能说没用,但在军中亦可读书识字,学好了将来也能考取功名,但咱们是将门世家,没来由去做文官!”
“可不是嘛,我就说嘛”高杰在旁边一脸得意,邢夫人白了他一眼,又对常宇道:“既然小叔也这么说了,那便子继父业好了,说实话嫂嫂也不想让他去做那文官,恶心的很”。
常宇苦笑无语,身边的人受自己影响现在对文官都怀有很大的偏见,但文官虽有太多让人诟病的地方,可治国安天下却少不得他们,不然你让武将来治国?
高杰送常宇十里方止,他为人虽粗鲁但特别重义气,不用常宇开口或者暗示就封了一大笔银子:“此去云南千里迢迢路上用银子的地方多,仓里有粮心不慌多带些总归好的”除了银子外还采购了很多腌肉给将士们路上吃。
常宇和他也不客气,挥手道别率部走了。
“你当真要成家了?”途中小憩时素净走过来低声问道,常宇一怔皱眉道:“你昨夜又跟踪我!”
素净脸上一红:“我为随侍,暗中保护你怎么了”怼的常宇无言:“男儿成家立业不是很正常的么?”
“是很正常,但你不正常”素净哼了一声:“而且处处留情,当真苦了那章家姑娘”说完拂袖而去:“瞧你将来如何善后”。
将来?常宇楞了一下,忍不住苦笑摇头,自古人帅吊遭罪啊,怪为啊!
那边青衣正在破冰取水饮马,蒋发走过去同他闲聊,并非如李慕仙那样各种刨根问底,这让青衣没那么排斥,且她一早也听常宇说过这个瘦小身材中年人是个深怀绝技的奇人,可交。
吴中在一旁瞧着,眉头皱成麻花,身上的气机不自觉的就泄了出来,那是一种磅礴无比的杀气,青衣感受到了扭头望去,对蒋发道:“蒋师父,那人好生厉害”。
蒋发点了点头:“他拳术霸道无比且内外兼修,又以刀法入圣,江湖上却是罕有敌手,以吾所观你未必是他对手”青衣面无表情:“但掌柜的说贫道可以打败他”。
或许,蒋发笑了笑:“毕竟我未曾见过你出手”。
青衣摇头:“掌柜的说了,非对敌不得随意出手”。
“你倒是很听督主的话”蒋发随口道,青衣一脸认真:“吾等在掌柜手下做事听他话不是应该的么,再说了贫道的命是掌柜救的而且他为人重情重义没啥坏心思又肩负保家卫国之责,自是要听他的话了”。
蒋发一怔,使劲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如何?”李慕仙走到吴中身边看着河边和蒋发说话青衣问道。吴中摇头:“我这一身气机尽出便是陈师父他们这种高手都会不由自主生出反弹之力,但在这小道姑那却如临深渊,不知其深浅,确实邪门的很”。
“那不是邪门,是你们没见识”素净走过来冷哼一声,吴中眼睛一咪就要发作,被李慕仙拽了一下然后拱手朝素净问道:“洗耳恭听”。
素净长叹口气:“往日我亦是井底之蛙,不想世间真有如此奇功,这次跟着巡边确实开了眼界”随即便将他们遇到无为老道并且大战一场的事说了,听的吴中和李慕仙目瞪口呆!
“竟有这种事,那她……修的岂不是仙法了”。吴中骇然,素净撇嘴:“这世间哪来的仙法儿,但为也说不明白或许牛鼻子知道吧”李慕仙也不着恼,低头想了一会儿:“不是什么仙法也不是什么妖术,这是道家的功法,与寻常武技所修内力不同罢了,道家叫罡气,真气,极难修成,有人甚至一辈子都难窥门径,这道童却是天纵之才被她参悟到了”。
“若真是这样岂非举世无敌,吾等习武之人不堪一击”吴中被震到了,素净则摇头道:“那罡气虽厉害却也不是无敌,你若将内力练到极致便也能抗衡,至少不会被他一击即败,以陈师傅蒋把式的功力便可与他一拼,而且她武技并非绝顶,杀他也不是难事”。
听素净这么一说,吴中稍稍放了心:“只要她不能一击即杀,为便有杀他的机会”。
李慕仙不置可否,却又道:“她有护身罡气,一般刀剑难以加身,但若想破她那护身罡气又谈何容易”吴中嘴角泛起一丝不屑摸了摸腰间长刀:“吾刀术已入化境,金刚亦可破也!”
“即是如此,咱们瞎猜何用,不若你上去给她一刀试试深浅”李慕仙怂恿着,吴中便骂道“你个牛鼻子坏的很,怎么不自己去试”
“要不我去试一下,当真有这么厉害么?”宋洛书也来凑热闹,他是吴中的大舅哥,自然向着他。
吴中摇头:“以你功力难破,若以行刺之术伤了她又不好,惹到督主咱们都讨不到好”。一提到常宇众人心头不由一紧转头望去便见常宇正朝这边走来,离老远就朝李慕仙招手:“兀那妖道,过来聊聊”。
第1658章
李慕仙颠颠的过来了“督公要唠点啥啊?”
唠唠你,常宇朝远处吴中几人看了一眼:“李道长咱们此行去往何处,何为?”
李慕仙一怔:“去云南平乱呀!”
“怎么平你可想好了?”常宇嘿了一声,李慕仙挠头:“此局变数太多一时还真不好说,只能到了地头看了再说”常宇哦了一声:“道长精通周易八卦能未卜先知能不能先算一算此行可还顺利”李慕仙嘿嘿笑了:“贫道可不是神仙哪有这等本事”
“道长不是自诩半仙么,既是没这等神仙本事,那为何不提前准备周全,省的到了地头一时无计”常宇哼了一声:“咱家带你过去便是让你出谋划策来着,途中你有功夫当与咱家好好合计,推演各种可能以便都能游刃有余应对,可你呢现在满腹心思全都在那歪门邪道上了”。
李慕仙挠头:“那可不是歪门邪道,是道家正经的修炼功法”。
“所以你就起了觊觎之心?”常宇翻了白眼,李慕仙赶紧道:“这哪叫觊觎,贫道与她同门,若他愿意便……”
“你们同门不同派,那种功法从来都是秘传不可能给你的,而且即便给了你便能练成了?道长啊,这玩意要看天赋的,咱家相信你吕祖观亦有修炼之法且不逊与她,可你为何没练成呢,就是没天赋呀,所以你硬求个毛线啊,自己家的功法都练不好还想着别人的,这就好比你让青衣来练你那些请神捉鬼的本事她也学不来的”。常宇都有些抓狂了,就知道青衣以来李慕仙决然难消停。
李慕仙这个人对常宇还是极为重要的,是他少有的幕僚之一,在军务上运筹帷幄他比不上专业的李岩,但其人所学甚杂,几乎就是个当代百科全书,什么周易八卦占卜看相奇门遁甲坑蒙拐骗样样精通心思活见识广最重要的是嘴皮子厉害脸皮子厚还会蛊惑人心……这主要和他的人生经历有很大关心,主流道家出身却常年游历江湖,看遍了也尝遍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练就了一身上不了大席却足以让人食欲大开的本事,说白了就是贼军版的宋献策。
“这两件事其实并不矛盾”李慕仙被常宇一顿数落,沉思半响憋出这么一句话:“平叛的法子咱们固然要想,青衣那功法贫道也势在必得”。
且,常宇翻了个白眼:“你若能得到咱家拜你为师!”
“当真?”李慕仙眼睛一亮,常宇点头:“你若输了,那国师的位子你别想了”。
这……李慕仙很是纠结,常宇叹口气:“回京路上去了趟吕祖观,哎,惨啊!”
李慕仙不再说话了,抬头望望天空:“时候不早了,咱们得赶路了”。
云南在西南,不能沿着先前南下的路线走南京那边了,最直线的距离就是从徐州取西南方向进入湖北经由湖南再从贵州入境,没错,常宇这次并不打算过境四川,倒非是张献忠的地盘,而是那儿路实在难行。
可话又说回来,这年头没有直达高速路走哪都是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可谓苦不堪言,且南方山多水多远不及北方交通方便。
可再难走,也得走!
云南,昆明。
洪武十四年,傅友德,蓝玉,沐英征云南大捷,两年后沐英奉命镇守云南,又三年后沐英筑昆明砖城并建府,当时的昆明城也就是如今的五华区,而黔国公府则位于现在的五华区政府的对面,如今的抗战胜利堂。
而临近国公府北边的翠湖也是沐家产业说是私家园林也不过分,沐英曾效仿西汉名将周亚夫“细柳营屯兵”在翠湖西畔建“柳营,种柳牧马”后来他儿子沐春接班后还在那建了别墅,再后来永历帝入云南后封张献忠部将刘文秀为蜀王,那别墅就成了蜀王府。
后来吴三桂打进来了,沐家产业就成了他的,因沐英是西平侯,清帝封了他个平西王,但吴三桂的平西王府并不是在原本的沐王府,而是在旁边的五华山永历宫,顾名思义就是永历帝当时的皇宫,也就是现在的云南省政府所在地。
虽然沐英被追封为黔宁王,可其实沐王府的匾额一直都是黔国公府,但当地百姓都习惯称之为沐王府,而不挂王府匾额是后代子孙袭爵国公而不是王。
但这些不重要,不管挂的什么匾,他们都是云南人的王府。
甚至说土皇帝也不为过。
而如今的云南土皇帝就是不满三十岁胸怀凌云壮志的沐天波,前文说过,崇祯帝刚登基那会他奶奶把他爸比给毒死了,刚满十岁的沐天波袭爵黔国公及征南大将军,不过那会总兵军务都由巡抚代理,国公府事物则由他妈咪和管家阮氏兄弟代管,他只管玩,哦不,还练武,这货还是个流星锤高手呢。
一眨眼十八年过去了,沐天波开始掌权了,大明也到了千疮百孔的地步,当地土司叛乱时有发生,而沐府及整个云南官场也只顾网利营私……反正这时候大明各处都是一团糟,云南也没好那去,之所以一直没崩盘全靠沐英那块沐王府的招牌震着,可是崇祯帝死后第二年,吾必奎一句:“朱皇帝都没了,哪还有沐王府”开启了云南大乱,沐家灭亡的序幕。
历史上吾必奎是在崇祯帝死后第二年的九月造反,即1645年九月,那时候正是天下大乱斗的开场,如今却提前了近十个月,不管迟了还是晚了,但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
吾必奎是元谋土司,地盘就是在现今元谋县一带,即昆明的西北方向紧邻四川边境,这家伙九月造反十月就被扑灭自杀,虽仅仅一个月却将元谋周边的定远、湄潭、武定、禄丰、姚安等地攻陷,打到昆明家门口了,也算是厉害。
当然了,常宇所忧并非吾必奎而是他这只蝴蝶的翅膀引发的连锁反应。
至于吾必奎为什么造反,前文也略提了下,就是武定的守将李大贽与其不合向沐天波告状逼的他反,这李大贽是个贪腐无能之辈而且为人残酷平日也没少欺负那些少数民族,是引发这场叛乱的关键人物之一,但吾必奎本身也不是个好玩意,其实早在十三年前朝廷讨伐阿迷州土司普名声时,吾必奎和沙定洲都是参与讨伐的联军,但被普名声说服与其暗通在关键时刻假装不敌撤兵,令官兵惨败当时的巡抚王伉阵亡,随着天下越来越乱朝廷越来越弱这厮也日渐骄横起来,这次终于被李大贽给挑起了火直接就反了。
而沐天波之所以轻易信了李大贽的挑拨还是因为一个人,新管家余锡朋,为什么说是新管家呢,前文也说过沐天波袭爵时当时的管家是阮家兄弟,即阮呈凤,阮呈麒,阮呈麟三兄弟为黔国公府标下,其中阮呈麟是大管家,其人精明能干善待少数民族,让云南数年无事,可后来被余锡朋诬陷被沐天波处死然后取而代之,这也成为后来沙定洲叛乱埋下了种子,后文再说这个。
这余锡朋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特别擅长小报告啊挑拨离间,他和李大贽一唱一和的沐天波就信了,吾必奎被逼急了一想去你大爷的,反了!
若在往年哪怕往前推个一两年他造反沐天波都不至于很惊慌,也不会立即就上奏朝廷(却也因此救了自己)他会先调兵遣将合围,然后上奏朝廷表功,可眼下不行啊,李自成就在四川搞的热火朝天,云南本就兵力不足又要镇压吾必奎还要防守边境,这哪撑得住呀,所以一边召集各路土司围剿一边上奏朝廷,倒不是想让朝廷调兵过来,如今朝廷哪还有兵马往这调扑火,即便有,等来了黄花菜都凉了,他是预先铺垫一下,万一这边的火越烧越大你不能怪我,不是我发现的晚镇压不及时,也不是我无能,也没瞒报不吭气,实在是这边局势复杂啊,怪不得我。
要说现在云南兵力有多空缺呢,举一个例子,李自成入川立国,沐天波大惊失色让镇守武定的李大贽前往边境会川卫布防(今四川会理西,唐设会川县,元为路,明为卫,清废)而当时李大贽带多少兵马去的?
两千!
是的,没错,两千去布防,幸亏当时张献忠不知道,否则早去收割了。
第1659章
言归正传,吾必奎叛乱的消息传来,沐天波大惊立刻同巡抚吴兆元巡按吴文瀛商量如何应对,而此时吾必奎已经攻下了大姚发兵定远。
作为云南的三个大佬平日虽互相牵制,但遇到这种事的时反应倒是一致,立即调兵应对,兵力不足便召集各处土司发兵协助,同时上奏朝廷。
而且是各自发了一份,轴心都是吾必奎叛乱但表述自也大不同,原因很简单,云南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或者说但凡有藩王的地方都这样。
云南没有藩王,但是有个沐王府。
以朝廷对藩王的尿性手段,一个世镇云南数百年的家族,他们能掉以轻心么?
不可能!
或许也只有太祖皇帝那会对沐英是真的信任和放心,但之后的皇帝可不那么想了。
云南并非只有沐王府还有巡抚还有三司(都指挥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这是一套完整的政府班子目的就是不让沐王府一家独大,用来牵制和监视之用,对于朝廷来说,地方官的任期尚且有限制,怕的就是在一个地方当官当久了,发展出自己的势力,何况一个镇守云南几百年的家族,如果不加约束,难免尾大不掉,如果不凑巧,出了个想造反的黔国公,那就麻烦大了。所以沐家声望固然很高,权力也不小,但还是要受到多方制约。遇到大事沐家总兵官都要同这些班子大佬共同商议处理,而且在明初到明中期,这些政府班子的大佬非常卖力历史上不少位黔国公,也都受到过云南地方官员的弹劾,比如嘉靖年间的黔国公沐朝弼,就受到云南巡按御史王铮的弹劾,被嘉靖皇帝下诏责骂。到了隆庆年间沐朝弼又被弹劾,这次,朝廷直接命令沐朝弼闲住,权力移交给他儿子沐昌祚,最后沐朝弼被送到南京,幽禁至死。
只是到了后期,朝廷自顾不暇,山高皇帝有心无力管,地方政府很快就和沐家勾结一起了,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撕破脸的。
可这次不同了。
因为局势变了,因为张献忠入川这边局势变了,而千里之外的朝廷那边也变了。虽还无力却变得能打了,谁来打谁,打谁谁残!
东厂崛起快一年了,云南再是山高水远,各种传闻也刮过来了,这让政府班子的那帮人不得不小心起来,往日朝廷无暇管他们或者说有心无力,如今可不同了,勋贵说抓就抓说揍就揍,巡抚算什么,三司官算什么,真治他们,沐家也保不了。
所以,吴兆元们的折子就有些微妙了。
沐天波这天又将吴兆元等人召入国公府议事,因为皇帝的密旨到了,八百里加急,路上不知跑死多少马换了多少人用了整整十天到了,而这个时候沐天波已集合了土司大军准备发兵围剿,同时吾必奎的叛军已破了定远(今牟定县)姚安。
可崇祯的密旨却让他看傻了:撤李大贽军职,同吾必奎谈和,防备沙定洲万不可让其进入昆明!说真的这道密旨不光沐天波傻了眼,吴兆元等人也一脸蒙逼,吾必奎的地盘在昆明西北他从那儿一路往东南方向的昆明打,沐天波等人则聚集昆明南边的一众土司北上迎战,眼下这些土司大多已抵昆明城外备战了,可这时候皇帝却莫名发出求和的旨意,竟然同一个小土司求和,至于么?还有李大贽那么能干的手下为什么要撤掉,那沙定洲又怎么了,他爹沙源可是沐王府的铁杆拥簇者,要防备他什么,而且这货因为路途遥远还没到吧(这里提一下,沙定洲的地盘是南包河口,也就是后世的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境内,在昆明之南和越南很近了。
不过几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朝廷有心无力只能以和为贵,北边要防范鞑子,西边还在和闯贼对峙,荆襄那边还在打仗,实在无力于此,又怕这边打起来张献忠趁虚而入,只能委屈求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若同吾必奎谈和了,岂非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甚至会引起连锁反应让其他土司效仿,那样云南同样会大乱啊。
这让沐天波很是难以抉择,想听取吴兆元几人的意见,只是吴兆元几人也不敢随便乱出主意,毕竟是圣旨啊,若不遵那就是抗旨后果可能很严重,可是若遵旨行事又同样可能引发云南大乱,那时朝廷搞不好又盖了个办事不利的帽子下罪他们。
更重要的是,吴兆元也接到了密旨,让他力促沐天波遵旨行事,不得擅做主张。
其实在来沐王府前,吴兆元是准备奉旨行事的,可来了之后众人剖析之后觉得,若遵旨可能引发更大乱局,看来朝廷事情太多火烧火燎的对这边的决策实在欠考量了,可若此时在上折子过去说明利害,这一来一回只怕吾必奎都打进昆明了。
抗旨是大罪,奉旨要出大事,如何抉择?
难不倒这帮老油条,沐天波决定先打再和,架势摆好了不打一下就和吾必奎谈和实在太失脸面了,朝廷的脸面,沐王府的脸面。
所以先揍他一顿让他知道厉害后再谈和也不迟啊,反正天高皇帝远,那边不可能知道太过详细,即便后来被发现了也可以推脱说是打了之后才接到密旨之类,只要咱们最终给他和了,将局势稳了就行了呗。
吴兆元几人也赞同了,他们其实也知道沐天波的小心思,那就是沐家好多年没干仗了,他想要趁机立威罢了。
但几人却忽略一个重要的问题,朝廷让他们谈和真的没考虑到会引起别的土司效仿么,真的没考虑周全么?
或许崇祯帝会考虑不全,但内阁李邦华等人老练成精岂能没想到会引发效仿后果,即便他没想到,常宇岂能想不到,他之所以谈和并非真的要谈和,而是为了拖延时间等他去了处理,他知道怎么一针见效治这个病!
可是他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地方政府大佬和沐家还是阳奉阴违准备按照自己的方式来解决,继续召集土司前来昆明围剿吾必奎,且依然按照原计划让李大贽为先锋官,毕竟他曾好多次侵入吾必奎的地盘,痛恨并熟识对方的路数。
至于沙定洲,沐天波依然没有对其有警觉,还是先入为主的引发了他的误判,因为他爹沙源对沐家很忠诚,而且沙定洲也来国公府做过客并未见其有什么异状异心,猜测可能谁故意使坏上奏朝廷只是为了离间他与沙定洲的关系,而朝廷竟然还信了。
且沐天波此时对沙定洲也不怎么上心,因为这货还没来呢。
地1660章 累断腿
从朝廷接到吾必奎叛乱起到沐天波接到密旨总计十天,而这十天内吾必奎又下两城可谓来势凶猛,这沐王府和巡抚衙门在这十天内组建了联军并抵至昆明城外,这反应也是极快的。
同样常宇用了这十余天功夫马不停蹄一口气跑了近两千里,本可一路访友无奈多是过门而不入,也仅在安庆的时候停下那么一会和黄得功吃了顿饭然后换了马直奔九江,也是拼了老命,至九江时却也是到了极限,再如此高强度赶路马不死人也要废了。
九江,一个来刚离开又回来的地方。
但却早已大不同,那会还是秋天入眼都是风景,再来满眼荒凉,但却有了精气神。
原本卧榻之旁便是虎视眈眈的贼军,如今尽散,而当初那个让九江城里的官兵闻风丧胆的大贼寇却转眼成了城主。
这个大贼寇就是王体中,白旺手下最勇悍的贼将。
如今却已是提督江西总兵官,还被朝廷封了伯爵,可谓羡煞了多少人。就连王体中自己都恍然如梦,遥想数月之前自己还是人人喊打藏在山里头羞见祖宗的贼寇,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成了堂堂正正的朝廷一方大员还被封了爵光宗耀祖了,据说封爵圣旨到的那天他嚎啕大哭了一整夜。
常宇来时,王体中直接给他磕了个头,堂堂伯爵给太监磕头这要是传出去必引起朝野哗然,但王体中不管那么多,他如今所拥有的都是这个太监给的,是他给了自己重新做人的机会,他懂得感恩,至于对白旺有没有愧疚之心,夜深人静的时候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九江原本是左良玉用来监视白旺的桥头堡,如今却反成用来监视他的了,除了王体中这个老对手坐镇外还有原本他的一个部将金声桓,左良玉用他不只防守九江还有监视吕大器和袁继咸,只是小金子的道行显然不敌那两个老油条直接被踢到徐州剿匪去了,却被常宇给拎过来当马前卒结果成了铁粉,现在根本不吊左良玉一心要跟着小太监混,常宇也没亏待他,九江总兵坐稳了。
死对头变成了同僚,坐镇九江一边监视武昌的左良玉一边继续打扫周边余孽,而九江显然还不是他俩独大,还有江西总督愿继咸,原本三个明争暗斗的对头,如今成了九江府的铁三角。
夜间,连续奔驰十日的众人早早就睡去了,总督衙门袁继咸的书房内,常宇,金声桓,王体中却还在喝茶闲聊,确切说是常宇在听取汇报,有关武昌左良玉在这几个月的动作。
几个月前大批锦衣卫进驻武昌,加上九江的三人的各种眼线,左良玉的一举一动都一清二楚,在常宇的威逼之下,这个在造反边缘徘徊的老将最终咬牙忍住了,奉命进攻荆州。
荆州在武汉上游,战略位置不用多述了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走水路的话长江曲折蜿蜒那可就远了,走陆地直线距离不过四百多里地,作为李自成先前根据地之一,这里也驻守重兵由贼将牛万财和塔天宝坐镇(历史上刘体纯驻防)而荆州正北四百里外的汉江边的襄阳大本营则是袁宗弟驻守。
荆襄之地是李自成的根据地,他就是从这里翻身稳住脚跟然后一路朝西北打下了他的大顺国土,所以其非常看重荆襄地区,进可攻退可守,即便那时进西北受挫还可以再回来,而且在打下西北时这地方依然要重兵防守,除了是他的龙兴之地外,主要原因就是为了防备在武昌虎视眈眈的左良玉。因为他也太想要武昌了,原因简单的很,自古以来若想襄阳安稳无忧,你就得把武昌或江陵(荆州)攥在手里才能睡踏实,荆州如今是在手里了,但李自成想弄个双保险啊,所以他和左良玉互相觊觎对方地盘。
左良玉虽在武昌拥兵自重,但毕竟还没扯旗造反,李自成不是友军,所以时不时的就遣兵袭扰一来至少做个样子给朝廷看看,二来他确实想要那快地盘。
为何通常都将荆州和襄阳放在一起合称呢,因为这两个地方的战略位置是相辅相成,比如历史上襄阳城和来自北方的敌人作战时通常都要以荆州为大后方,而如今荆州面临武昌的左良玉便要以襄阳为大后方。
在常宇的威逼之下,左良玉很爽快,至少表面上是很爽快的出兵了,令马进忠和王允成率五千兵马号称两万前去进攻荆州。
至于襄阳他则没有发兵,理由很简单,襄阳那边不安宁。
话说当初李自成攻下襄阳后开始发力,一时间湖南湖北十三郡皆陷贼手,却唯独有那个地方一支独秀,便是勋阳(今十堰市勋阳区)李自成遣贼将路应标率部三年围攻都没打下来,最后还反被偷袭路应标被杀。
只因城中有两个猛人一个善守一个善攻,善守的是个文官徐起元(很多资料把他写成徐启元,虽是同时代的人却不是同一人,徐启元是个传教士)他原本是勋阳府知府,后因守勋阳有功被提拔巡抚,善攻的则是王光恩,他本为流寇出身,贼名花关索,后被高斗枢招降当了总兵,带着两个弟弟王光泰和王昌在勋阳和徐起元配合默契,李自成咬牙切齿楞是没打下勋阳,反而还被他不是出兵去袭扰襄阳,
要知道勋阳在深山老林里,同襄阳还隔着个武当山大山脉呢,贼军去打他走山路难行,从汉江走水路也远,反正易守难攻,躲在里边确实安全,但他竟还敢走出去来袭扰襄阳,不得不说牛逼的很呀。
不过守襄阳的是袁宗弟,王光恩兄弟想破襄阳也是极难的,但却也将襄阳牵制的死死的,至于荆州这边,马进忠和王允成也都是悍将,只要用力打说不定真能破城,问题是谁知道他们是否真用心呢,反正常宇知道历史上在李自成从北京大败而逃回西安又逃到襄阳,从襄阳逃到荆州时,马进忠和王允成正在围攻荆州城,李自成是先打跑他们俩的才得以进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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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票票
第1661章
几人都摸不准左良玉是否用心去打,其实打下荆州对他大有好处,毕竟是他早就觊觎的地盘,但他若不想为小太监所用当刀使,就另一说了。
至少从目前来看,荆州城还稳稳当当的在贼军手里,据探子所报,马进忠和王允成围城大半月进试探攻城一次。
是不想打还是不敢打,其实连常宇也摸不定,因为官兵若围荆州,襄阳的袁宗弟必发兵来救,确实有风险,至于勋阳的高起元若能提前和左军互通消息打个配合还能牵制住袁宗弟的兵力,否则他在山里头根本来不及反应出来打配合,这让马进忠的兵马很容易被夹击。
不过常宇此时也管不了是真打还是做样子了,这个时候他能听话做样子都已是朝廷烧高香了,眼下局势那么乱那么复杂根本无暇进一步施压,待年后抽开身再慢慢捋一捋,至少眼下荆州和襄阳的贼军兵力都被牵制住,无法前往西安支援,这已足够了。
“那王氏兄弟倒也厉害”众人说话间金声桓忍不住一声感慨,他也是贼人出身,所以这感慨是很有深意的,大概就是别看俺们出身不好,但本事可不比那些根正苗红的差,甚至可以说比他们强多了,当初那些乱臣贼子正逐步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了,高杰是,李岩是,王体中也是,还有正在崛起的刘体纯,郝摇旗。
听了这话王体中点头附和,袁继咸虽知他深意但却也是事实,只有常宇面无表情,心里头嘀咕,最终还是头投降鞑子。
历史上,高起元和王光恩都降清了,只是王光恩后来的故事更精彩了些,他降清之后当了襄阳总兵,却和新的勋阳巡抚潘士良不和被诬告反清然后被抓了押往京城,补缺上任的新总兵杨文富想改变他的部队,这下他两个弟弟不愿意了,直接反了,朝廷一听便将王光恩放了想摆平此事,哪知道刚放走就听到王光恩的两个弟弟几乎将清廷在襄阳和勋阳的官员给杀光了,气的又派人追上已释放的王光恩把他重新抓回来杀了!
令人相当的无语呀。
夜深,书房里几人兴头不减,说完左良玉话题又绕到黄河防务,常宇刚从那边回来便把那边情况说了,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提了些建议,随后袁继咸话题一转“督主率部前往何处?”
其实这问题王体中和金声桓早想问了一直憋着呢,常宇对他们几个还是有所隐瞒,并未提云南之事,言其前往四川,这让三人大惊失色,难不成小太监要孤军单挑张献忠?
这不可能,四川有天险,献贼有兵数万,他所率不过千余骑,去找杀人王无疑送人头。
“石砫秦将军处”常宇随口一句,既然恍然,忍不住哦了一声。
秦良玉这个女将军不光在后世口碑高,便是在当时也是可与日月争辉的人物,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女将军,不是书上传说的花木兰也不是红娘子的那种,是一个实实在在完全可以独挡一面且可比肩当代任何一个名将的存在。
是真的会打仗,是真的很厉害!
各路反王在他手底下都吃过大亏,张献忠是和她交手最多的贼寇也是吃过最多败仗的,可以说如果左良玉有常宇这种不受任何掣肘的权利,四川有她一个便可稳如泰山,任何人都别想打进去!
当时永宁宣抚使奢崇明造反就是她平的,而当时那总兵李维新等人可是闻风而逃,却各种吹嘘还对秦良玉泼脏水,巾帼夫人脾气直直接上奏崇祯帝将那些只会耍嘴皮的文武骂了一顿,令文武大臣必须以礼相待秦良玉不得有任何猜忌。
秦良玉不光在辖内坐镇,而且哪里需要去哪里,天启元年后金围困沈阳,她哥和弟前往同清军血战,哥哥战死弟弟重伤,秦良玉亲率两千人马前往山海关,重庆到北京呀,多远啊!
崇祯三年清军入关围困北京,秦良玉自掏家产充当军饷率兵勤王,重庆到北京呀!
然后从崇祯七年后,秦良玉的对手便是张献忠那帮贼人了,可不管是单挑还是和罗汝才联手,就从来没讨到便宜,因为这个女将女太会打仗了。
但是!
她终究只是个土司,终究不是常宇这样的顶尖权势,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只能听令行事,明明看出不可为,却无力争取。
早在去年的时候张献忠破武昌处死楚王后率部进犯四川,她就上呈四川局势给巡抚陈士奇建议派兵守住十三个关隘,堵死献贼入川之路,可陈士奇根本不听,老娘们懂个p,在这指手画脚,没办法秦良玉又去找巡按刘之勃,这老哥倒是听进去了,但是他说话不管用啊,手里也没兵啊。结果张献忠就轻而易举的杀进来了,然后秦良玉不得不前往四处救火,奈何此时杀人王势力已如日中天了她孤军难抗,退守石砫,张献忠攻下成都后四处拉打各地土司,但就是不敢去石砫,怕疼。
袁继咸三人听常宇是前往石砫找秦良玉也没啥怀疑,想着可能是去安抚又或定计如何牵制张献忠,毕竟他几人都和常宇并肩作战过,知其善未雨绸缪,预先伏棋,如今随奈何不了张献忠,但可提前布局,以免在进攻西安的时候他在南边做妖打配合。
常宇天赋异禀精力过人,虽急行十余天状态还能保持,可随扈及那千余麾下却已立疲,吃喝之后便早早睡了,明儿一早起来还要继续赶路,虽难恢复如常但却不得已,常宇必须以最快速度赶往昆明。
可袁继咸又有了担忧:“川在西,督主此去要经过武昌?:“
常宇点头,知道他心中所忧:”老大人莫非以为那左良玉敢拦咱家?“
袁继咸头一抬:”万一呢?“
常宇冷笑:”那他死期就到了“。
”可又何必与他玉石俱焚“袁继咸摇头:”若不绕道而行?“
绕去哪,这年头不像后世那样道路四通八达,不走高速还有很多公路,特别想这种山多河多的地方有能有一条像样的山路都不错,且这在长江边就沿江一条大路,你想绕路一没路绕,就是有不知要绕多远!常宇哪有那么多时间。
”卑职率兵马护送督主过境武昌,谅那左良玉也不敢妄动“王体中和金声桓请令,但被常宇拒绝:”咱家过境又不是从他家门口过,哪有那么巧就碰见了,就是碰到了也难识破咱家身份,诸位不必担忧,这大明天下无咱家不可去之处,闯贼的地盘刀山火海咱家一行不足十人尚可来去自若,还怕他左良玉“便将自己前段时间的涉险之旅说了,众人听了瞠目结舌,对他钦佩的五体投地,这太监简直就是个疯子!
第1662章 过路
清晨,阳光缓缓升起,九江虽是江南但天气依然寒冷无比,毕竟如今是小冰河时期,大环境如此哪哪都冷,且南方的湿冷更是要人命,那是一种往骨头里钻的冷。
这天有多冷呢,举个例子吧,后世的长江除了沱沱河,当曲河,通天河等极少部分位于青藏高原的河段有结冰期,大部分河段因位于亚热带地区平均温度在零度以上,且水流大,水位变化小含沙量少是没有结冰期的。
但是,这年头的长江就结冰,即便是江南以南的九江段,虽不厚薄薄一层,但真真结冰了!
常宇这次出京率三营一卫,亲卫仅余数十,屠元麾下三百,郝摇旗和姬际可各五百总计一千五百骑,一路狂奔在徐州和安庆各自换了马,补给了口粮,除了寒风刺骨和磨裆之苦倒也没遭多大的罪,可连续十多日急行确实疲惫的很,真的是倒头就能睡着恨不得睡个三天三夜,却在一大早就被叫了起来,洗漱吃饭换马拔营。
王体中和金声桓都是穷**丝不像高杰和黄得功家底那么厚没什么拿出手的,只是给换了马补充些干粮,当然常宇也没指望从他俩身上捞些什么,没张口问他要已是烧高香了。
半晌午,长江边。
袁继咸,王体中,金盛恒送别常宇,四人昨儿聊到很晚该说的都说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没有多矫情也没多少客套话,一句就此别过,千余骑沿边官道直奔武昌方向奔去,此去武昌尚有五百多里地全是沿江山路,其中辛苦不言而喻。
修整了一夜将士体力稍复,胯下战马又是新挑的精壮良驹,一声令下放马狂奔二十里,缓行十里再跑,如此反复直至人疲马乏防止,两日之后抵华容镇。
此华容并非曹操败走的华容道,那儿是荆州的华容县,此为古武昌(今鄂州)下辖的华容镇,取自当年李世民南征路经此地“花容月貌”之意,在武昌之东约百里。
常宇一行在傍晚抵达此地,然后在临江之处扎营修整,众人围坐一起商议是继续往前走还是绕开武昌渡江,这里是左良玉的地盘,他若知道小太监路经此地谁也猜不到会做出什么反应。
或许充耳不闻,或许热情招待,或劫而杀之!
常宇虽不惧,但不可能一点担忧都没有,自己生死是小,引发的乱局太大了,虽说他自信若左良玉起了异心想截杀他,凭借千余铁骑可冲出包围,但也知道会遭受很大损失!
李慕仙提议绕路。
其实从华容镇这里是可以绕路的,因为长江在武昌那儿拐了个大弯,武昌其实就是在那个湾里,位置属于在华容西北方向,常宇等人可以不经过武昌直接奔正西从武昌的南边穿过然后渡江西去进入荆州地区,没错,过了江必须从荆州入川,这个是实在绕不开了,就那点平原其他都是深山老林。
“左良玉不可能在境内到处都布置兵力,即便偶遇他的眼线看到也不可能判断吾等身份,待其汇报上去一番折腾咱们早过江了”李慕仙提议,众人附和觉得这是最安全的法子。
常宇垂眉不语,素净忍不住了:“左贼如此可恨,不若让我同青衣入城杀了他,我俩联手必可刃此獠!”
不可!常宇直接否定,以素净和青衣联手确实把握很大,但行刺之后两人绝难全身而退,搞不好就撂那了,但这还不是主要的,若左良玉一死必引起大乱,这将把常宇的所有计划和安排都打乱了,左良玉如今是个常宇的一颗棋子,他若死了乱的不仅仅是棋子所在的地方,而是整盘棋,所以现在左良玉他不能死,刘泽清之前够可恶的了吧,常宇一早就想弄死他,但需要他追闯贼需要他北上打援,一直忍到没了利用价值才做掉他,但左良玉如今可利用价值还很大,所以现在还不能杀他。
“既是如此,那就绕路吧,咱们急着去南边没必要在这和他生事端”李慕仙又劝道,屠元等人附和不已,常宇突的抬头看了他几人笑了下:“咱们一路跋山涉水所为何?”
“去云南平叛啊!”屠元一怔。
“仅此而已么?”常宇又笑了,屠元挠挠头:“不然呢,哦,对了,兄弟们要捞战功”。
“就没别的了么”常宇嘴角一抽,屠元懵了,那边李慕仙抚须点头:“还能捞银子,左老贼肥的流油,既然来了不啃一口确实容易遭天谴啊,只是……那老贼的银子好捞么,咱们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就不偷,光明正大要如何?”常宇嘿嘿笑着,余人尚一头雾水,李慕仙则一拍脑袋:“妙,光明正大上门去要,他拉不下脸必须会给,更重要的是可牵制住他掩护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境”。
常宇一脸得意看着屠元几人道:“汝等可明白了”。
“不明白”屠元,郝摇旗几人使劲摇头,便是陈王廷几个亲侍也是一脸懵逼,常宇忍不住感慨,自己手下武技高手如云,但脑子转的快的除了李慕仙就没人了。
“不明白也没关系,你们谁愿意去武昌向左良玉讨银子?”常宇看向屠元几人。
“要,他就给啊,不给怎么办,若被他强留咱们这么点人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他如何是好”郝摇旗嘟囔着,常宇大笑:“只管上门要就是了,他一定会给,且绝不会为难”。
“既是如此那俺去”郝摇旗一听有这好事,嚷嚷起来了,屠元和姬际可也争着要去,常宇扫了他三人想了一下:“酒罐子没脑子去了或许会误事,屠元太好胜搞不好会打架,姬将军最为稳重,那便姬将军去吧”。
姬际可很是开心,话说讨银子谁不开心,手下一帮兄弟都要养着,多讨些就能多捞一些:“督公可有交代的?”
常宇刚张嘴,李慕仙就闪了过来:“没有啥可交代的了,老道陪将军走一遭,这事贫道最擅长”。
常宇忍不住笑骂:“但凡有好处的决然少不了你,罢了,这正好也是你擅长之事,便陪姬将军去吧”。
“督公”李慕仙将常宇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可有封顶?”
“那老贼肥的很,既然张嘴了那便啃口大的,本督只要这个数,多了便是你和姬将军的”常宇把手伸进李慕仙的袖子里,两人在那讨价还价,看得众人很是无语,武昌城内的左良玉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第1663章 大方的左良玉
凌晨时,常宇下令拔营,李慕仙同姬际可率鹰营五百骑去西北百里外的武昌,余下随常宇直奔正西从武昌城南数十里外过境去往江边。
至晌午时抵江夏县城外一处村落像村民打听了,此地距北边武昌城有近四十余里,距离西北江岸不足三十里,常宇下令就地休整,将士下马生火烧水饮马喂草,常宇依在村口一棵杏树边小憩,青衣走来剥了颗鸡蛋给他,常宇也没客气接过就吃了,吴中和屠元走了过来:“那牛鼻子应该也到了吧”。
常宇笑道:“华容镇距离武昌不足百里,正常急行军半日可抵,咱们凌晨便拔营加上李慕仙闻银子心急此时应该已成座上宾了”。
座上宾?吴中撇嘴:“莫非左良玉还请他吃好的喝好的不成?”
“打架他是打不过你,但若论耍嘴皮子忽悠人,你差他十万八千个,估摸这会左良玉正在给他掏心掏肺呢”常宇苦笑摇头:“这方面,咱家都自认不如他”。
常宇所言还真没错。
半晌午时左良玉正在同一帮文武喝茶品当前局势,有人来报说东厂卫五百兵马过境求见。
东厂卫是皇帝新设的一个皇帝亲卫军,其实就是为了给东厂撑门面为其员工安排工作岗位,说白了都是东厂衙门的人,东厂衙门本就已够让人头疼的了,再有皇帝亲卫的身份加持,那就更牛逼了。
所以左良玉等人初闻时那是大吃一惊,不知这东厂卫的到底为何而来,若真是过境又为何登门,他过境又是要去哪里?
事情绝对不简单!
几个月前小太监恐吓过他,还让其儿子左梦庚去九江见他,将其威势淋漓尽致的展现一番,随后左良玉就发现武昌衙门的人大换血,除此外大批锦衣卫和番子入城。
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小太监没那么放心他,眼下无论反与不反都得夹紧尾巴低调做人。
这阵子他却是低调了很多,几乎足不出户!
可东厂卫的突然光明正大上门这是要作甚?莫非是因为打荆州不力,小太监来问罪了?
那他可真大胆啊,遣暗探盯着自己倒也罢了,遣五百兵马要来直接入城来捉自己,那是不是太小看我左良玉了。
登门的是一个道士及东厂卫黑鹰营的统领。
只闻东厂麾下有四营,除了宫字营外还有虎豹狼,何时又多了个鹰,左良玉心里头嘀咕,但对方的腰牌确实无误,可这道士是……“贫道乃督主麾下军师,此番奉令入川途径此地拜见左将军,多有叨扰!”
大太监的军师!左良玉一下就来了精神,传闻那太监身边有个道士,而且左梦庚上回也看到过,这可是那太监身边亲近的人,那必须要好好唠唠套套话,还有左良玉才不相信这道士仅仅是途径此地顺便拜访的,决然是来敲打或者试探他来的,对了,他们不可能真的入川,这个时候他们入川干嘛?这点人能干嘛?
可是这天下能想套李慕仙话的人不多啊,就像能不被他忽悠的人一样不多,而且这次李慕仙竟少有的说话不拐弯抹角而是单刀直入,在宴席上一番大吃痛饮之后便道:“五百骑,日行二百里从京城至此人疲马乏不说粮草殆尽,便来找左将军打打秋风”。
呃……这么直白么,左良玉有些不习惯,可是过境兵马向所经之地讨粮草这是最寻常不过的了,当然你也有权利给或不给,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敢随便张口讨的,比如有几个路过徐州敢像高杰讨的,路过济南问刘泽清讨的,他俩不反抢劫你就算烧高香了,这左良玉也差不多德行的。
别人来讨,他鸟都不鸟,但东厂卫的他就得掂量掂量了,小太监他虽不怕但眼下还是撕破脸的时候,而且谁知道这次是不是故意试探,便随口道“些许粮草不许挂齿,包君满意,只是在下多嘴问一句,汝等入川是?”
“献贼立伪国,朝廷震怒,督主大人令吾等入川牵制献贼,待破闯贼之后便发兵征伐”姬际可插了一句,左良玉皱眉:“凭这区区五百骑?”
姬际可冷笑道:“兵在精不在多,吾等奉令牵制又不是平乱,五百骑足以!”
“说的好”左良玉击案,轻笑道:“久闻督主大人麾下皆勇猛善战的悍卒,今日便是将军这一身气势就不同凡响”随即话风一转:“汝等是去往石砫的吧”。
姬际可笑而不语,李慕仙嘿嘿笑道:“左将军咱们还是聊聊粮草之事吧,军情紧急吾等待不久,若左将军来不及准备折现银也可!”
左良玉一怔,随即暗喜,索贿!
李慕仙在武昌城中大吃大喝,常宇一众则是荒郊野外吹着寒风吃着干粮,从凌晨跑到晌午行了百里地众人多疲倦,吃着吃着有的便睡着了,常宇也是迷迷糊糊,突然就被王征南给摇醒了,抬手朝远处指了指,常宇起身张望见那边来了数骑,况韧已率人迎过去了。
常宇皱眉,刚才从村民那得知此地距江夏县城不过十里地,江夏是武昌的附郭县相隔仅四十里地,左良玉在此亦有驻兵,且人马应该不少,那几骑应该是巡逻的看到他们前来盘查。
境内突然有千余骑过境,对方必然要查问,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对方都会很快上报,若左良玉机灵或许就会猜到些什么,其实按照李慕仙原本的计划,常宇他们完全可以绕远些至少立江夏县城远些地方休整,但这会儿有李慕仙和姬际可在城中当靶子,他就无所谓了。
不一会况韧返回,常宇问了果然是江夏城内官兵盘查:“你怎么说的?”
“说是黄总兵的人,入川途径于此!”况韧的话引的常宇大笑:“得嘞,让左良玉胡思乱想去吧,不过咱们还是早早过了江才是”。
随后常宇下令拔营本长江而去,不足半个时辰抵达江畔,寻了渡口找船渡江,人马虽多幸好没什么辎重,一番折腾渡江之后便是傍晚,便纵马行数里在大军山下小憩,黄昏时在江畔的部下快马来报,姬际可的人马正在渡江。
少顷,李慕仙和姬际可满面红光咧嘴狂奔而来,吴中等人迎向前去大呼:“瞧着德性是赚大发了啊,快说啃了他多少?”
李慕仙也没搭理他直奔常宇跟前,跳下么用力挥了下拳头:“咱们小气了”。
常宇一听这话也忍不住笑了:“看来道长捞了不少”李慕仙一脸遗憾:“后悔死了,估摸着翻倍要他都给”。
当时在武昌城中左良玉问李慕仙折现多少饷银时,他说差不多六万足以,左良玉大气,给了八万两银子,特别叮嘱李慕仙五万是送常宇的,余下三万是给五百骑的军饷。而常宇之前给李慕仙定的价格就是五万,多要的都是他的。
却让李慕仙后悔的抓狂,他觉得就是要十万二十万,左良玉都会给!
除了常宇外众人皆瞠目结舌,怎么不讲价还给往上加,左良玉为何这么大方!
原因其实简单的很,若是常宇去开口要五十万,左良玉都会很开心的给了,左良玉如今的处境恨不得常宇直接向他索贿,只要小太监愿意要,那就万事大吉,拿了钱财就得护为平安至少不会再找麻烦,即便拿了钱啥事不做也落了把柄,立刻参你受贿,东厂衙门不是天天喊着反腐倡廉么,直接打脸你大太监,让你名誉扫地,打脸朝廷打脸皇帝!
所以说左良玉不怕你要多少,怕的是你油盐不进啥都不要。
他就不相信这年头有人不爱银子,东厂的督主又怎样,内阁首辅不也那尿性,周延儒入京述职路经山东时刘泽清都到河边给他送金子,周延儒照收不误。
这次虽不是小太监张口要的,但是他亲近部下,若无其授意他们敢这么赤果果的张口?所谓的折现粮饷不过就是小太监的试探之举而已!左良玉是这么想的。
“那老贼说他日督主临武昌时必有重谢”李慕仙嘿嘿笑着,常宇却一脸冷意:“他谢本督啥,他还想借此拿捏本督还嫩了点”说着对李慕仙笑道:“此事本督从来不知,这银子本督也从未见过!”
“那是自然啊,您本就没见过呀!”李慕仙一脸正经:“而且贫道有必要先替左老贼吆喝一下善名以免咱们被动呀”。
常宇笑了:“好,好!你可真够坏的,但本督喜欢!”
左良玉日后有可能借这八万两银子做文章,那就先替他吆喝让朝野上下都知道,东厂卫途径武昌时,左良玉捐了八万两银子的粮饷。
是捐的!
捐的!
主动捐的!
是粮饷!
粮饷!
不是常宇要的,也没进常宇手里头,是他捐的粮饷!
八万两怎么分配呢,按照先前常宇和李慕仙的约定,五万拿出来作为三营一卫这次出京的粮饷经费,余下三万,李慕仙此番功劳最大分了一万,姬际可一万,其部下五百卒各自分十两,余下五千两则大方的分给了余下两营一卫的将士了,反正人人有份皆大欢喜。
八万两不是小数目,又没有车拉,在武昌城内便已分成小袋装,交由姬际可的兵马人手分开携带,众人在山脚下将银子又重新分好,此时夜已深,前边去探路的王辅臣和乌木也回来了,没错,常宇又把这两货带在身边。
“禀督主,西行十里有马影河,通顺河,河面结冰可行马,渡河一路向西百里便是沔阳州(今仙桃)再往西过潜江便是荆州差不多还有三百多里地”王辅臣几人确实很用心的探了路。
不过常宇的眉头皱了起来。
正西走荆州是入川必经之路,但那儿在打仗,而且他并不打算穿过四川去云南,所以道路得调整一下了。
可如何调整,在后世还可以直奔西南进入湖南张家界再穿过贵州,可现如今这里都是原始森林啊,别说现在了,就是后世你穿个原始森林试试!
第1664章 找茬
改路线?改个毛线!
常宇不想翻山越岭开辟新路线,这年头一入深山若是迷了路想出来就难咯,所以同李慕仙几人商议后决定还是走现成的老路,从荆州往西北经由山口的夷陵(今宜昌)巴东,巫山,然后奔正西的万县(今重庆万州区,明时降州为县)过了万县就调转方向直奔西南沿着贵川边境线一路急行去往昆明!
自古入川就两条道,北汉中,东宜昌,当初张献忠从武昌就是顺着长江一路从宜昌打进去的,先下重庆沿水路一路进发破成都。
常宇当下此地直奔正西走张家界那种深山老林风险太大,可走荆州这边同样也不安宁,两军正在对垒都是剑拔弩张神经紧张,常宇一行过境自会引起不小的反应,以他千余骑悍卒倒也不惧,无论是谁找事都能打,打不过也同冲出去,所以思虑再三后决定过境荆州。
其实过境荆州常宇的担忧并非全在贼军身上,有时所谓的友军插刀子比敌军还很!这也是常宇在敌占区横冲直闯到了自己地盘上却变得小心翼翼的原因。
这里顺便说一下荆襄周边的局势,武汉三镇是左良玉的地盘,荆州襄阳是李自成的地盘,当初张献忠从武昌顺江而上从宜昌入川一路所向披靡攻下重庆,成都等,但此时他的势力并未占领整个四川,很多地方还在官兵和土司手里,比如重庆和万州之间的石砫就在秦良玉手里,但入川之处那几个沿江州县还是在张献忠手里。
方圆几百里的地界上便有三家势力,相邻之间互相剑拔弩张互相提防,特别是在张献忠手中的宜昌与荆州相隔太近又是入川的水路口所以有重兵防守。
但荆州和武昌左良玉之间却还有一处缓冲地带,比如荆州下游的公安和江陵以及东边平原的潜江都在李自成的囊中,可潜江再往东百里的沔阳(今仙桃)李自成并未将触手伸及此处,因为这里距离左良玉的大本营太近了,占了必会被打而且还要分散荆州的兵力,而左良玉也并未出兵驻防此城,其原因也能理解,以至于沔阳成了孤儿爹不疼娘不爱,但贼军和官兵却也不时入境溜达,互相还有厮杀之举,但都是小规模的冲突,本地只能百姓自发组织乡勇护城。
但在数月前左良玉被常宇逼着出兵攻打荆州,于是遣马进忠和王允成率兵五千朝荆州推进,入城沔阳城驻防,发兵攻打潜江,可潜江是荆州的西大门,牛万财和塔天宝自会轻易让官兵得逞,于是从荆州发兵驰援又从公安和江陵调兵想从后夹击,可马进忠和王允成也是油滑的很,表面是进攻潜江实则声东击西,见贼军发兵来援他俩则抽重兵绕去荆州想去偷鸡,却被牛万财识破及时回兵荆州,马进忠见状便知没机可趁,做个样子打了一场便回兵了。
而牛万财也不敢在随意调荆州兵力出城怕被偷鸡,只令公安和江陵两城见机行事,马进忠谋荆州不得,便又心生一击,让王允城率兵攻打江陵,这下便将江陵和公安两城贼军牵制住了,他则亲率兵马再去攻潜江!
潜江虽为西大门却只是个小城根本扛不住马进忠的火力,奈何公安和江陵的友军被牵制住,荆州的主力怕是诈不敢出援,于是没撑几下就被马进忠给破了!
于是,如今沔阳和潜江已在左良玉手中,也因此他们对荆州也不上心了,主力大军驻防在沔阳,在潜江城中驻兵马一千心血来潮便率兵马前去袭扰一番,其余时间则不出城,反正一举拿下潜江足够搪塞小太监的了。
傻子才费大力气去攻荆州,至少现在是不会去真打,那可是铜墙铁壁踢一脚都能断骨。
地界有些乱,但不挡不住常宇南下的急切心情,在大军山下分了银子歇了会做了火把便连夜拔营而去,这次姬际可率鹰营在前,因为左良玉不光给了银子还为他们换了马,体力正是巅峰,若碰到什么茬子自是鹰营顶着。
一路走走停停天亮时候已至沔阳城外,天气变得阴沉好似要下雨了,常宇抬头低声骂了一句,这天儿本就够阴冷的了若在落雨那可真遭罪。
赶路要紧,常宇并未有入城的打算,相隔四五里地与沔阳城擦肩而过,又行五里地众人歇足时有十余骑奔来,正是马进忠的部下前来查探,得知是东厂卫的人便离去了。
少顷,拔营离去,行十余里后方有数百骑追来,三营立刻布阵以待,数十亲卫则将常宇护在正中,李慕仙皱眉:“莫非左良玉……不大可能吧”。
“看看便知”常宇面无表情。
数百骑卷土而来眨眼间到了跟前,见东厂卫严阵以待便赶紧勒马,数骑出列缓缓行来,当先一人喝道:“可是东厂卫的?”
“正是,汝等所来欲何为?”姬际可单骑出阵挺枪喝问。
那人哈哈一笑:“东厂卫的兄弟莫要这般紧张,吾乃左将军麾下马进忠”说着又指着旁边那大汉:“他是左帅麾下副将王允成,闻东厂卫兄弟过境特来送一送而已”。
“送一送?”姬际可挑眉。
马进忠一脸正色道:“可不是,前头不远便是潜江那儿两军对峙不太平,吾等奉令驻防此地,各位兄弟过门就是客自是要送一送了,若不然出了事,传出去会说左总兵招待不周的”
“他们真是好心护送来着?”郝摇旗在阵列里嘀咕着,屠元刚想说话,身后传来常宇的冷哼声:“他们能有这般好心,以本督看是来找茬的”。
“他们为什么要找咱们茬?”郝摇旗一头雾水:“左老贼刚不还给了银子么?”
“你懂个屁”屠元倒是机灵了:“先前督公在九江给他施压,左老贼上下心里都窝着火可都记恨着呢,他们虽不敢明反,但咱们的人过路他们找个事的本事却是有的,对吧,李道长”
李慕仙点头:“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理由了,反正贫道也不信他们真的好心护送”。
“人家都来找茬了,你俩还在这傻愣着”常宇低声骂了一句,屠元和郝摇旗立刻上火了,拎着家伙,双腿一夹就奔向前去,那边姬际可正冷笑对马进忠道:“莫说吾等只是过境,便是那荆州城内贼军倾巢而出若能挡得住吾等便算他厉害了,诸位好笑吾等心领了”。
常宇这大半年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其麾下东厂四营勇猛无比名扬天下,那都是一等一的悍卒,姬际可说这话确实不算吹嘘,但听在马进忠和王允成的耳朵里那讽刺味可就太大了。
“这位将军怎么称呼,你们东厂卫打仗是厉害,但这话怎么听起来倒好像俺们都是窝囊废了”王允成冷笑,他也是厉害角色,有“铁骑王”之称。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姬际可冷笑,王允成大怒,刚想说话,便见那边又冲来几骑,其中有个拎着铁槊的铁塔大汉嘴里头骂骂咧咧:“谁特么的来找事,报上名来,老子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马进忠和王允成一听也是怒火中烧,大呼道:“老子马进忠,王允成,来将何人”
“你屠爷”
“你郝爹,不,你郝爷!”
第1665章 无比的尴尬
常宇先前在后边没听到前头说话,不知是马进忠和王允成,仅以为是两人的部将在其授意之下来找事,这样进退有余若将事情搞大了还有推脱不知,这会听了自保家门才知两个憨憨竟亲自来了,不过他麾下将士对两人并不熟悉,听了也没反应,都是被自己的主将郝摇旗给逗乐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可常宇对马进忠和王允成还是知道一些的,王允成根正苗红,马进忠却也是贼军投诚,当年混黑涩会的时候外号混十万,在历史上左梦庚被黄得功打败之后率部投降,只有他两人不从,带兵走了联手南明降清,只是后来王允成还是降清了,虽然后来又重新回到南明麾下,但其几乎没出啥力气,反倒是马进忠一直为明效忠至死。
其实这挺让人唏嘘的,历史上朝廷对各路贼军是恨之入骨的,可当大明朝倒了的时候很多根正苗红的朝廷文武都降了,而那些原本被他们骂为反贼四处追杀的贼军贼将却扯旗反清,很多人宁死不降!
常宇这边还在感慨,前头可就乱了起来,这帮将领都是火爆性子,一言不和就得开干,马进忠一听屠元和郝摇旗出口伤人,顿时便火起,破口大骂:“东厂卫就了不起了,有种咱们比试比试!”
两方将领在前头吵的不可开交,后边的手下也都蠢蠢欲动互相喝骂淫言秽语一时不绝,青衣都忍不住捂起耳朵,心道,竟然还有这样的。
“怕你不成,单挑还是群殴老子奉陪”屠元大喝,姬际可在旁边冷笑:“便凭他那数百人哪有胆子群殴”马进忠脸上一红:“既是比试那便要公平,以多胜少算不得本事咱们……”话还没说完便听有破空之声袭来,他是沙场老将知有人放冷箭,挥刀便劈,哪知手还没抬起来,便觉得头上一凉,头盔竟然被人射掉了,而几乎是同时身边的王允成也是一声惊呼,他的头盔也被人射掉了!
出自同一人之手!
没错,是况韧干的!
屠元几人冷笑不语,马进忠和王允成脸上一会红一会青:“这箭术虽高但也不算什么多厉害本事,打仗只靠这个还不行的!”马进忠恶狠狠的说道,哪知话还没落音,跟前的姬际可就动了,手中长枪一抖:“那这个算本事么?”
枪若游龙,眨眼间就朝心口刺来,马进忠慌忙挥刀格挡,却听叮的一声,自己的护心镜碎了,而旁边的王允成啊的一声竟愣了,姬际可看似一枪刺来,却是同时扎中两人心口,且只破其护心镜未伤人,这力道以及其收放自如的难度远比一枪将他们俩扎个透心凉还高的多。
一来姬际可枪术入神,二来距离太近突然出手二人无妨,竟轻松得手,若是实战两人早被刺杀马下了。
你……马王二人一时怔了。
“休得张狂,且吃俺一刀”或许见主将难堪,马进忠一个手下从后边拍马而来,挥舞手中斩马刀朝姬际可劈了过来,速度之快力道之猛令人咂舌,果真悍将手下无弱兵,再说主将从来都不一定是最会打的,军中从来都是卧虎藏龙之地。
眼见那人一刀就要将姬际可劈落,屠元斜刺冲出,手中马槊迎击而去,一声:“滚尼玛的”竟将那人直接从马上砸飞出去,其胯下战马受惊朝屠元冲了过来,屠元回手猛击,立将那马头砸了个细碎,那战马竟死而不僵还往前冲出十余步才摔倒。
众人愕然不已,马进忠和王允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场面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就见对方战队里又奔来数骑,突见一人凌空飞起朝他扑来,身后手下忍不住惊呼大喝,马进忠挥刀乱砍想逼退那人,奈何那人影如鬼忽东忽西,突的四下安静下来,马进忠顿感不妙,果然脖子上一凉,素净站在马进忠的马背上以剑抵着他的脖子:“这个算本事么?”
“算!”
马进忠脸色如灰,手中刀往地上一扔,今儿不是打脸,而是被踹脸了!
东厂卫能闯下那么大的名头,果然是藏龙卧虎,看他们的战阵杀气腾腾便知群殴不是对手,没想到单挑也是连招架之力都没有,而旁边号称铁骑王的王允成此时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空雾蒙蒙分不清是雾气还是毛毛雨,马进忠望着远方那支已经模糊了的骑兵背影,忍不住叹口气和旁边的王允成对视一眼,两人摇头苦笑满脸皆尽尴尬之色。
“管中窥豹,便知一二,无怪乎那小太监能扬名天下,吾等先前太过小觑与他了”王允成一声叹息,马进忠冷笑一下,没说话,调转马头走了。
这事对马进忠和王允成来说是一件足以刻骨铭心的自取其辱,但对常宇等人来说不过一个小插曲,根本就没当回事,众人还沉浸在左良玉八万两银子的喜悦中,还在为郝摇旗自降身份比屠元差了一倍的口误笑的前仰后合,李慕仙的嘴巴一直没闭上过,脸上的笑意就没消失过,一直嘟囔着不停,别人也听不清他说什么,反正都知道他出这趟门赚发了,一万两银子什么概念!
就是很有钱!
整个队伍里也就常宇阴着脸,是因为天气,湿漉漉阴冷的很弄得人浑身不舒服。
黄昏之际,天下起了小雨,而此时常宇一行已过了潜江,正在其东数里外渡河,这条河叫东荆河,过去就是荆州城的地界,遥望对面依稀可见有数股大小不已的骑兵在远处张望。
可以想象一旦常宇的千余兵马入境,荆州城内的牛万财和塔天宝会立刻做出反应,但常宇不怵,上个月他九个人闯黄河西安有些狼狈不堪,但眼下带着千余骑,老子想去哪儿就去哪。
“都歇足了劲,贼人绝不会让咱们大摇大摆的从他们面前走过,少不得有厮杀!正好趁机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东厂卫的厉害,唰一下左良玉的脸面”东荆河畔,李慕仙扯着嗓子给将士们提醒,这厮自从武昌回来后像打鸡血一样的亢奋。
“鹰营列前,虎营殿后,酒罐子你前后驰援”渡河之后常宇简单部署之后便拔营西进,三营将士共计一千三,以其勇武便是来数倍贼军亦可战,而数十万里挑一的亲卫足可保常宇安危。
有人问常宇的亲卫怎么剩这么少了,在保定府打李自成时常宇从军中挑选百人悍卒组建亲卫,后南征北战损伤不少,特别是上次巡边在途中早贼人袭击一下就赏了数十,眼下仅余五六十人。
第1666章 骂城
河水不比江水,水流缓慢虽不及北方冰冻三尺却也足以行人过马,三营兵马在陆续渡江,常宇率亲卫先一步上了岸在河边休整,远处十余骑在周边窜来窜去不敢近前,不用说自是荆州贼军的探马。
“这刚渡河就被盯上了,少不得有麻烦了”陈王庭翘首远观,蒋发抚须点头,王征南在马上张弓瞄来瞄去,奈何那些探子远在百步之外,他虽亦精箭术却也不及。
王辅臣和乌木善站在河边一棵光秃秃的树下看着远处探子使劲揉着下巴:“咱哥俩要是去将他们干掉的话……”
“虽不是大功一件,至少可能让咱们露露脸”乌木善舔了舔嘴唇,在黄河那边两人跟随常宇立了不少功,自我感觉还不错,哪知今儿一件屠元,姬际可等人的本事,顿觉不足,大太监手下人才济济若不想法子捞功只恐无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你觉得咱俩能行不”王辅臣摸了摸腰刀看向乌木善一脸的蠢蠢欲动,乌木善皱眉:“就凭咱俩可能够呛,但人多了也显不出咱们的本事了”说着翻身上马:“向来富贵险中求胜,干他娘的去!”
“说的是”王辅臣嘿了一声,正欲上马,况韧从旁边行来喝住二人:“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这是军令,违令者斩!”
“额……俺哥俩想要去探探路!”王辅臣赶紧解释,况韧摇头嘿嘿笑道:“你二人那点鬼心思莫当俺不知,探路可以但至少十人一组,莫逞英雄”。
“况统领是觉得俺哥俩拿不下那几人?”王辅臣的豪气被激了起来:“不是俺吹,他们真不够看的,不信就让俺哥俩去试试”。
“俺信,但不可,这是军令!”况韧脸一沉,王辅臣俩便没了脾气,只得下马:“况统领你也知道俺哥俩眼下处境,既不属亲卫亦不属东厂卫,俺们需要战功傍身啊!”
况韧笑了:“你们以为擒杀那些探子便是战功?”说着一指正在渡河的三营兵马:“那里任何两人便可屠了那些探子,那三营统领随便一人便可将他们杀的人仰马翻”说着摇摇手指:“这是基本操作人人都可做到的事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功,督主将你二人待在身边那就是有历练培养之意,将来是要重用的,不是让你们为点……嗨,你们自己悟吧”。
天黑时三营渡了河,姬际可抽调百人在里许外巡逻驱逐那些意图靠近的贼子探子,余下各部则在河边生火造饭。
此地距荆州不足百里且是一马平川,虽有几条河但已结冰如履平地,贼军的大军随时可以围过来,但是常宇相信,没有确切情报,特别是被马进忠耍过一次荆州城里头的贼军轻易绝不会出来。
半个时辰后,众人点了火把拔营直奔荆州方向奔去,外围的那些贼军探子见状急忙打马狂奔回城汇报军情。
姬际可的五百骑马力足跑的最快,同时兼备探路侦查以及驱逐外围那些远远跟着的贼军探马,就这样一路跑跑停停走走歇歇在天快亮时瞧见了荆州城。
自然是因为城上灯火通明的原因,看来城中已收到了消息有上千骑兵连夜杀来,引起贼将的警觉,但可以想象的到牛万财和塔天宝一定满头雾水。
官兵发千余骑兵至此又无辎重根本无法攻城,他们想干什么,一定有阴谋。
天微亮之际,雨下的有些大了,众将士是又冷又疲,常宇知道若这个时候城中贼军出大兵力围来,那必有一场苦战才能冲出去了。
但如何保证让城中贼军不出来呢?
办法很简单,常宇令千余骑直奔荆州城下,众人多不解但还是听令行事,青衣更是低声问素净:“素净师父,咱们这是要攻打荆州城么?”
“或许吧”素净脸色很是凝重,青衣皱眉:“这么点人如何打,岂不是……”
“他鬼点子比那牛鼻子还多,他怎么说便怎么做”,素净嘴角挂起一丝笑意:“反正就没见他吃过什么大亏”。
王征南正好听见她俩说话,便低声道:“不是攻城,是去叫阵,这叫装腔作势,说白了就是故弄玄虚让贼人不知深浅摸不着头脑不敢出城”。
没错,这就是常宇的阴招,千余骑直奔荆州城下,对着城头喝吗:“老子左帅麾下王允成,狗日的牛贼可敢下来一战……”
“塔天宝你有种就下来,老子是你混十万爷爷……”
反正各种污言秽语满天飞,三营将士因为下雨天又冷又疲心里头也有火,正好借此发泄一个比一个骂得声音大,一个比一个骂得难听,别说城头上的贼军听了震耳欲聋,城里头有耳朵尖的老百姓都能听到。
除了叫骂之外还有人张弓朝城上射去,虽大多落空却也有几支嗖嗖而过吓的城上贼军缩头。
牛万财和塔天宝早已上了城,听到那些骂声也不生气,只是心想,当老子傻呀,这黑灯瞎火的出去和你们打,万一埋伏呢,再说了为有城不守为什么要和你们正面干。
城下越是骂得厉害,城上诸贼越觉得有诈。
却不知,在三营骂城的时候,常宇在亲卫的保护下已过境西去十余里。
天亮了,雨还没停,骂城的那些官兵却走了,一溜烟打马往西走了,牛万财和塔天宝莫名其妙,这帮人有兵啊,下着雨跑来骂城然后又走了,而且还是往西跑,咋地你们还敢去入川骂张献忠啊,有病!
“他们一准是想让咱们出城去追”塔天宝觉得这支官兵举动太过反常。“绝对备好了陷阱等咱们跳,去他么的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这大冷天的下着雨在外遭罪的是他们,咱们只管守着城不出去,随他们折腾,老子不上钩”牛万财很得意的说道。
你不追,老子正好顺顺当当的走,常宇一行冒雨又奔了三十多里,实在是人疲马乏又冷又困,若是天不下雨的话倒还不至于这么辛苦,可偏偏……本以为过境荆州要同贼军有几场厮杀,此时厮杀没了却要遭受冷雨当头浇,那心里的得意是一丁点都没了,个个在骂娘觉得宁远厮杀也不想遭这罪。
第1667章 小心翼翼
不得以便寻了一处树林休整,将士们在树林里草草搭建草棚避风雨然后生火取暖,况韧又遣王辅臣乌木善去江边查看能否渡水。
常宇必须要到长江对面才行,可入川之后江岸地势险要极难寻到合适渡水之处,且张献忠就是顺水入川攻占了沿江的州县,那些州县还几乎都在长江这边到处都是贼兵封锁,所以最好还是在入川之前渡到对岸,其实刚才在荆州城那边有渡口,可是长江在荆州城南正好拐了个大弯水流湍急不结冰,而且距离荆州太近,一旦城里头发现有兵马渡江,他们必会出兵袭扰,想过去没那么容易。
可能会有人问了,既然还要去对岸,在武昌那边又为何从江夏渡江过来,大哥,长江不是直的啊多少道弯啊,一道弯都要上百里地啊。从江夏渡江直达荆州不足四百里,可你若沿着长江走到荆州那就要先往西南跑到岳阳,在拐超西北最少也得上千里啊,且路难行。
火生起来了,喝了热水烤着火外头虽还下着雨但已不是先前那么的冷了,将士们躲在各处烤火避风雨吃着干粮骂着这该死的天气,常宇眉头紧锁,望着天空雨线,往日最喜下雨天听雨声睡觉,从军后最厌恶却就是下雨天。
可是没办法,他虽是一人之下的东厂督主,但却无福消受那锦衣玉食的生活,当然也是他不想过那种生活,既是如此,自找的日子多苦也得忍着。
眼下虽避风雨一时却不是长久之法,因此地距离荆州太近,谁也保不齐城里头的贼军会做出什么举动,能一时忽悠了他们,但若被其探得周边就他们一股兵马且企图渡水对岸,说不定就会杀过来。
麻烦来了!
不是在后头远远追来观望的贼军探子,而是王辅臣回报,寻了三四里地不见江边有村落和渡口,且江面冰层很薄,寻了狭窄处勉强可以过人,但战马绝对不能过去。
常宇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当机立断分批渡江,他同亲卫弃马渡江,姬际可和郝摇旗继续沿江前行寻村镇渡口找船渡江,屠元负责殿后挡住那些尾随的贼探,让他们摸不透这支官兵想干啥的。
很快常宇数十人渡江上岸发现这边沿江周边十余里村镇不少,便四下征集船只帮助对岸兵马渡河,这边已属于松滋县,是个平原和丘陵结合地方,北为长江,东是平原西为茫茫大山,且这个地方也是个类似三不管地区,对岸的李自成不想分兵要这么个地方,西北对岸占据宜昌地区的张献忠也没派兵来,但因其东北和荆州一江之隔,东南和公安县搭界,李自成虽没驻防兵力但经常来溜达勉强算是他的地盘吧。
这却便宜常宇,冒雨在沿岸征调民夫船只往来接送兵马,对岸姬际可和郝摇旗也在做这件事,终于在晌午前全部兵马渡了河分散沿岸周边村庄里避雨歇脚,而对岸的贼军探子却看的一头雾水,赶紧去荆州上报。
牛万财和塔天宝更蒙蔽了!这支明军失心疯了啊,跑来荆州叫阵不吊他难不成还想入川挑衅张献忠不成?
不可能!傻子才会派遣骑兵而且才千余入川,那是送人头!
是了,这支官兵的最终目的是占据松滋县!左良玉是想将荆州城包围起来,断其渡江入山退路?至少可以牵制住他们在对岸公安县的兵力(公安和江陵都在荆州下游,两城相距不远,但江陵和荆州同在长江东边和北边属于同一侧,但公安县却在对岸)好他么的狡诈啊,前来骂阵原来是为了渡江打掩护!实在太狡猾了!可恶!
而被牛万财和塔天宝各种猜测的左良玉此时正武昌城中和一帮幕僚同样一头雾水,东厂卫五百骑过境入川,怎么黄得功的千余骑也去入川,而且还分开走,可是马进忠来报碰到他们合二为一了,还差点干起来,且实力确实强横。
这伙人到底要去干啥,而且怎么感觉里头不想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一定有什么事!
能有啥事呢,小太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就在那俩家还在各种胡乱猜测时,常宇一行在傍晚时已入松滋县城,短暂休整后采购一些物件顶小雨沿江而上,再行数十里便是夷陵州(今宜昌)的宜都县,此为入川第一站,是张献忠势力的桥头堡,也是和李自成势力的缓冲区,宜昌下游的枝江就在荆州辖内是李自成的地盘。
只不过枝江在对岸,宜都在这边,是常宇的毕竟之路。
能顺畅么?
理所当然的不可能太顺畅,宜都是桥头堡,过去了就等于进入张献忠的地盘了,他好不容易的才打下的江山,岂能容别人来去自如,李自成不行,官兵也不行。
或许前头要有一场恶战!
众人如此推断。
常宇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临近宜都时花重金找了三个向导,却惊喜得知,宜都城紧邻江边,但其西边却是个小平原,完全可以绕过去,但要经过长阳土司(今长阳土家族自治县)的地盘,这些土司都敏感的很,若发现有军队擅入搞不好就是一场火拼。而且张献忠现在正四处拉拢土司,这长阳土司和宜都就是邻居,不知道现在是好邻居还是恶邻。
这是唯一的变数。
而且过了宜都真正的考验才刚刚来临,下一站就是猇亭,一个地处长江和险岭之间的关口!一个无处可绕的天险所在!
跑,是第一位。
打,是不得已的手段!
虽然这边多山路不宜骑行,但对于敌人也是如此,我先跑他就未必追的上,而且他未必敢追,宜都为张献忠势力的桥头堡,常宇并不知其中驻兵多少,但若是自己驻防此地,突有一支千余兵马过境,自己会做出什么反应?
首先绝对不会是立刻出兵追击围堵,而是派遣探马去侦查其意图摸摸其虚实,但这样一来一回自己早就走远了,唯一的担忧则是前头堵住猇亭,后边的追兵来了,前后夹击两边不是山就是江无处可逃,那时只能硬拼了。
不过眼下还是先过宜都再说,只要绕的远些未必就能被贼军发现,这样就不用担心后方有追兵了,只是要绕的远些就要进入土司的地盘,这帮人都是护食的狗,相当敏感!
常宇和李慕仙深度商议后,决定还是进入土司地盘绕过宜都,因为土司虽然护食敏感但你不惹他,态度友善些,他未必就会揍你,即便他们已和张献忠勾结一起了,也不会替张献忠出头主动发兵,最多通风报信罢了。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虽然晚上行军多不便,但却也是可以掩饰行踪,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境,是最好不过了,于是常宇下令急行军,且上千人的队伍仅点了寥寥十几把火把照明而已。
第1668章
雨虽停了但夜黑道路泥泞不堪,千余骑仅靠十余火把深一脚浅一脚的急行开拔,此行不是为了打仗能避免的冲突尽量避免,所以为了避开宜都的贼军,队伍从其正东二十里外绕行,在天晓时成功突进到宜都西北数十余里外,却也进入到了长阳土司的地盘,好在这里只是边缘未见村寨大清早也没见到人影,也无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又行数里前方有条大河挡路,说是河其实是江,清江,长江的分支,东西走向正好将队伍拦下,江畔有个小山头叫鸡头山,常宇下令在山脚休整,派人去探路,看江水是否结冰周边是否有村寨渡口。众将士生火烧水饮马喂料或闭目小憩,常宇和李慕仙及三个向导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低声商议。
况韧从远处奔来,说是鸡头山西南角有个村寨,里边的人出来了,众人抬头望去便见数十人持械在远处朝这里张望。
“不用声张,他们未必知晓咱们是谁,或许以为是张献忠的人呢,只要不找事咱们也不要挑衅”常宇淡淡说道,让人传令给姬际可,他的人在外围警戒,收着点。
但李慕仙却有别的想法,和常宇嘀咕一会便带着三个向导朝那边走去,他要去套话,但听不懂这边土话,这就的靠向导翻译了。
没多会这个狡猾的老道就回来了,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常宇一眼就看透他心思:“莫非他们并未和献贼勾结一起”。
李慕仙点头:“大差不差,贫道上去说咱们是张献忠的人要去夷陵路径此处,别无他意。那寨子的头领听了只说,若只是过路便无妨,但不可久留”。
常宇听了也露出了笑意,张献忠刚入川虽已立国但根基很不稳啊,眼下不光要应付官兵还要应付各地土司,他的政策是,对官兵就是打对土司就是以和为贵。
眼下他正在成都,重庆等大城周边招揽那些土司,对于边缘地带的这些小土司或小势力暂时还没精力应付,双方维持现状互不侵扰便好!
这也让常宇等人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担心他们和贼军联手对付自己了。
那边探路的也回来,清江虽已结冰但也只能行人不能过马,须破冰行舟渡水,众人便四下寻村寨征舟,哦不能叫征了,是借用,因为这边是土司的地盘,你得给人家客客气气的,如今这年头他们可不管你是官兵还是贼兵,得好说好话,不然不吊你,毕竟他们心里也知道如今这局势,谁都想拉拢他们。
不借!
没错,有些村寨就硬气不借,确切说不白借!
那既然不白借,俺就给银子呗,反正也不差钱。
谁特么的要你银子,银子有啥用!
没错,这个时候的各地土司大多还处在以物易物的时代,普通老百姓你给他银子都不知道怎么花去哪花,相对银子他们更喜欢一些实际的生活物品,锅碗瓢盆衣服兵器甚至吃的喝的都行。
这当兵的家伙什说啥也不能给他们啊,不得已便用干粮同他们交易,虽说是干粮却不同于普通部队的干粮,其中不乏鱼肉,走徐州的时候高杰给了很多咸肉,走安庆和九江的时候黄得功和袁继咸给了很多咸鱼。
最终在晌午前,常宇率部渡了清江,心里略微松了口气,如此就不用担心后方宜都城里头的贼军发现追来,而且他们好像根本就还没发觉有一支兵马已悄悄过境了。
但常宇也仅仅是略微松了口气,因为渡过清江之后,地势立刻就变得狭窄起来,前头数里外便是长江紧贴着悬崖峭壁,沿江之路险峻无比,且还有猇亭雄关。
这时向导说了他知道一条路,在猇亭跟前掉头直奔正西翻山越岭可以直达万州境内,不用再沿江向北走猇亭,过宜昌,巴东,巫山,然后再折西到万州,这样可以节省好长一段路。
常宇几人听了大喜,连忙让他带路,可向导又说了,那些山路不能行马,只能徒步行军,李慕仙没忍住直接骂了出来,去你妈的!
白空欢喜一场。
兵贵神速,常宇不可能在一个关口跟前消耗太多时间,这种地方呆的时间越久危险系数越大,于是令姬际可遣人先行侦查,待大军临近山口时那边也送来了情报。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好消息是,猇亭关在长江对岸!
没错,在对岸,贼军的驻防兵力主要集中在那边关城里。
坏消息则是,江岸这边地势十分险要,贼军虽没有驻守大兵力但却在险要必经之处上方修了个岗哨,约有十余贼军驻防,居高临下可一览脚下山道一切。
打!诸将毫不迟疑纷纷请战,就十余人驻防,便是刀山火海又如何,必将其拔了,且隔江对岸贼军一时难以前来救援。
有人会疑惑为什么一个关口要却只驻防对岸呢?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从东边入川之路就在对岸,而很多城镇都是在江对岸,所以要将兵力驻防在那边,至于这边实在是因为地势险要几乎没有路更没有城,派兵驻防荒山野岭作甚,不是浪费兵力么?
所以贼军只是在这边的江边小道悬崖峭壁上建了个简陋的瞭望哨罢了,但却也不能小看这个瞭望哨,你若不拔掉,他就能从上边掀石头砸你,羊肠小道你想躲都没地方躲。
这次行动称之为拔刀行动,诸将踊跃请战,但常宇最终还是给了王辅臣,让他和乌木善率二十亲卫从西南山脚爬上去突袭那个峭壁上的哨所。
远比想象中还容易,王辅臣一众人仅用半个时辰就解决了那个岗哨,大军便开拔过境,依稀可见对岸的关口的贼军在张牙舞爪,但却过不来,以为这儿江水根本没结冰,即便结冰了估计也不敢轻易过来。
但常宇相信他们会立刻遣人去上游宜昌通报,搞不好待他们行至宜昌时人家已列好阵势等着他们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这边的路就是羊肠小道,在山涧的羊肠小道狭窄而又崎岖险峻,有时都还得下马步行,根本没有对岸跑的快,那边的路虽不及平原宽阔却远比对岸的平坦多了。
可向导说,这一段还算好的,到宜昌那边根本难下脚,甚至没有路。
众人又感乌云盖顶了。
常宇忍不住叹息,几千年前李太白就说了,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如今亲眼一见,方知这酒鬼没唬人。
第1669章
天下永无宁日,每时每刻都有战乱在进行。
就在常宇跋山涉水舍命奔波时,昆明那边热闹的很哦。
或许吾必奎都没想到这次自己扯旗造反竟如此顺风顺水,仅二十余天便将方圆数百里内的几座城全部纳入彀中,连禄丰和武定都到手了,这已是打到昆明跟前顿时有些飘飘然,不知是自己实力太强悍,还是对手太弱。
不过从历史上看,沐天波的联军一发动吾必奎就被揍趴了,说明这货实力不咋地,那只能说是定远,禄丰,武定那边的守将太弱了,又或者这年头墙头草多,都在见风使舵,吾必奎这会占上风,他们也不想为沐家为朝廷当炮灰所以就做个样子抵挡几下就投降了,有甚者连样子都懒得做直接扔白毛巾。
但沐天波也没闲着啊,虽然崇祯帝给他密旨令其以和为贵先稳住吾必奎提防沙定洲,可年轻气盛的沐天波哪里听的进去,他正要借平叛吾必奎来从振沐家雄风,而且他自信联军能收拾掉吾必奎,那就先打一顿再说教他。
沐天波的自信源自除了昆明的数千官兵外,便是各地土司联军,世镇云南的沐家虽不如明初那会了但影响力还是有的,登高一呼响应不绝,比如几个大的土司石屏土司龙在田、嶍峨土司王扬祖、蒙自土司沙定洲、宁州土司禄永命、景东土司刁勋都来了,只不过沙定洲磨磨蹭蹭的还没到。
这些土司各率兵马千余数千集结昆明城外,沐天波亲自挂帅以李大贽为先锋,发兵前往平叛,于此同时已经拿下禄丰和武定的吾必奎也并分两路朝昆明杀来,这货当真被胜利冲昏了头想要一举破了昆明改天换地呢。
吾必奎从武定发兵五千南下进攻富民县,自己则亲率大军从禄丰进攻安宁。
富民县在昆明西北山中,相距不足五十里地,是昆明的北大门是进入滇中的必经之地,安宁则在昆明的西大门相隔六十里地,这两处若被吾必奎攻下,那其入昆明则可长驱直入了。
沐天波自不允他这样,便令李大贽率几个土司领兵数千前往富民支援,自己则带着两个最忠诚的石屏土司龙在田和宁州土司禄永命前往安宁支援。
双方兵马几乎同时抵达目的地,二话不说便是一场激烈厮杀,如历史上那般,吾必奎在两日间连连败退,攻打富民和安宁皆无功而退守武定和禄丰。
初战大捷的沐天波兴奋不已,便要提兵收复武定和禄丰县,却遭到巡抚吴兆元和巡按吴文瀛的反对,他俩觉得应该见好就收,按照先前得计划这个时候去和吾必奎谈和,顺朝廷之意先稳定他,防备张献忠趁乱杀进来。
吴兆元阻止沐天波继续进军的出发点表面上看确实是为了稳定云南大局,然则却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其一,便是崇祯帝有密旨于他,令其督促沐天波奉旨行事,其二则是,他们并不想让沐天波出尽风头独占功劳。
地方官员本就有监督牵制沐王府的职能,何况吴兆元等人和沐天波的私交并不好,属于面和心不合,这都是拜另一人所赐了!
这个人叫汤嘉宾,是临安府的生员,但其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沙定洲之妻万氏的妹夫,也是沙定洲的谋士他虽是一个小小的生员但却是谋主级的厉害人物,本来沐王府和云南巡抚和三司官就不怎么和气,平日间他更是故意挑拨离间让这几个势力的矛盾更大,最终才也有机会偷鸡成功的。
再说回沐天波,初战告捷士气正旺时怎么说停就停呢,何况这只不过是防守成功,尚没让吾必奎见识到他进攻的本事呢,再说了,你要同他谈和必须要谈条件的,若不将他打疼了,怎么能让他老老实实的坐下来谈条件。
于是沐天波态度强硬要进攻收复武定和禄丰才肯罢休,吴兆元等人见劝不得便不劝了,心道攻城和守城完全两码事,你能守住安宁未必就能攻下禄丰,若进攻不利责任你担当,那时候正好再送你个抗旨的帽子。
可若是他真打下来了,那就赶紧喊停,至少还能落个督促有功,反正无论怎么着对自己都有好处,只是大小之分罢了。
斗志激昂下的沐天波立刻传令北路李大贽乘胜进攻武定,那本就是李大贽的地盘他比任何人都想着收复,而西路则令龙在田和禄永命收复禄丰。
龙在田和禄永命是属于那种比较有实力的土司,这次平叛各自率近两千兵马助战,在沐天波的一声令下便立刻前往禄丰展开攻势。
几乎没费多大力气,退守禄丰的吾必奎就挡不住了,杀出一条血路朝原路逃回去了,至于他为何败的那么快原因很简单,根基太薄名声不佳,原本投降他或者消极抵抗的人都是墙头草,一见沐王府强势杀来谁也不愿意为这个有勇无谋的土司卖命,没临阵倒戈已算讲义气了,但在联军攻城时也仅仅是吆喝几声,根本没心思抵抗。
吾必奎也算看明白了,还是自己的根据地比较安全,率部撤往元谋。
刚收复禄丰,北方战区也传来捷报,李大贽也打下了武定城,这下沐天波已不是飘了,是飞上天了,他觉得自己堪比老祖宗沐英了,就要下令乘胜追击,这下吴兆元可不能再让他这么下去了,立刻喊停!
不能再打了!
给出的理由很充足,第一,数日见连续行军激战,将士需要休整,且穷寇莫追以防吾必奎有诈布下埋伏,第二,也是最重要的,皇上有旨,以和为贵!不能再打了,若一直赢倒也无妨,可谁能保证节节取胜呢,一旦陷入胶战抽不开身必为献贼所乘!
可如今的沐天波不是刚袭爵的十岁小儿了,他已是个心计很深马上三十岁的老油条,平日便同巡抚和三司官勾心斗角此时怎么能不晓得他们心思,皇帝虽让以和为贵,但其若能一举将吾必奎平了,便是抗旨了不光无过还是大功一件!
但兵马略疲确实需要休整,而且这时候吴兆元又提出了一个让他有些不安的问题,那便是皇帝密旨上的那句,防范沙定洲!
为什么要防备沙定洲?
虽说沐王府并未发现蒙自那边有什么异动,但皇帝不可能空穴来风啊,先前军情紧急他急着平定吾必奎不及细想,眼下心神略定就觉得有些不对头了。
吾必奎刚叛乱时沐王府召集各地土司出兵,沙定洲答应的很是爽快,可是眼瞅着这都二十多天了,其他土司早就发兵至此且同吾必奎干了两场,可这货却还磨磨蹭蹭到现在还没发兵过来。虽说她距离太远不能像嶍峨土司(今峨山彝族自治县)和宁州土司(今华宁县)离得近一日便可抵昆明,可石屏龙在田和他距离差不多,人家现在都参战了,可沙定洲呢?
他想干啥?
难道他想偷鸡?趁自己进攻吾必奎,昆明防守空虚……
沐天波突然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若无崇祯帝密旨提醒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忘这方面想,因为之前沙源对沐王府太忠诚了,简直铁粉一个,而且沙定洲虽狂妄却从未对沐王府流露出异样。
但有了崇祯帝密旨的提醒,加上沙定洲磨磨蹭蹭的,便让他有了警觉。
不行,沐天波决定调遣一支兵马回昆明驻防,随即又决定自己亲自回城坐镇,这个举动让吴兆元等人很是意外,怎么只是让你谈和你却回去了呢。
昆明对沐家来说的重要性不用多提了,沐天波既已生警觉,自要稳重求稳,率部回昆明,前线则交由部将及龙在田和禄永命,休整几日继续收复失地,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谈和。
沐天波只是有些警觉,但却没证据。
可沙定洲确实正在谋划昆明,谋划沐王府想要取而代之。
而参与谋划这件事的人,除了沙定洲和他老婆万氏以及那个谋主汤嘉宾外,还有几个人沐天波就是打破脑袋都想不到的!
和他的原管家有关系!
前文说道他的管家原本是阮氏兄弟,后来被新管家于锡朋给诬陷被沐天波给杀了,被杀的阮呈麟有个干儿子叫阮韵嘉,在其义父被杀之后感觉自身难保,加上又想给义父报仇,于是便暗中投靠了沙定洲,而且还策反了两个参将袁国弘(一作袁士弘)张国勇作内鬼。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欠啥来啥,吾必奎叛乱就是最好的东风,沙定洲等人兴奋难耐知道机会来了,果不其然沐王府发出了召集令,沙定洲一口就应了,至于发兵慢他倒非故意磨磨蹭蹭,而是在准备!
早已计划好了,等沐王府和吾必奎乱战的时候就是他动手的最佳时刻,那边两军厮杀他就趁机打入昆明,若沐王府不敌退回昆明他也不排除趁机联手吾必奎一起打!反正早先就有过合作。
所以他一边紧张准备着,同时紧盯那边战局,得知沐王府倾尽兵力前往安宁和富民布防时,他就知道机会来了,立刻发兵前往昆明,走到半路就得到攻下武定和禄丰的消息,沙定洲笑了,他们推断沐王府必会乘胜追击继续追缴吾必奎,会离昆明越来越远,对自己越来越有利了,便急令兵马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