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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浪得虚名     扶明录txt下载     扶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80章 知道是谁了

    酷刑手下无好汉,即便有但显然不是这个人,只因为死容易一个毒药丸就解决了,但不死不活太难了!

    半个时辰后常宇从刑房走了出来,仰天叹口气然后对旁边的番子摆摆手,把人丢给老九当个药引子吧。

    果不其然人是闯贼派来的,其兵马虽退回黄河对岸,但其留下势力依然很庞大,三山五岳的绿林道,三教九流的江湖人,以及被蛊惑的穷苦百姓都是他滴人,他滴人呀!

    这股势力李自成自然不会让他们闲着,明着干不过暗地里使眼药,一边联络各处绿林道让他们蓄精养锐待时而动,另一边则谋划行刺他的死对头常宇,不死不休那种。

    “全民皆贼,防不胜防啊!”别院里大堂上,常宇端着茶杯叹气,据那贼人招供,闯贼在绿林道下了追杀令,杀东厂大太监者,赏金万两封大顺侯。除此之外,李自成还从身边抽调出一支精悍人马潜入黄河东岸密谋行刺。

    你以为仅此而已么?

    不可能,除了李自成外,他部下李过,刘宗敏等贼将也各自遣人入境预谋不轨,除了行刺他,还要搞事情,只有让明廷焦头烂额,西安才能喘口气,多安宁几日。

    为此李自成还遣身边的一位军师入境坐镇谋划这一切,但招供的那贼人不知那军师具体身份,没见过人,也不知其身在何处,有可能化身在某城中,有可能隐于山野之中。

    “说是全民皆贼有些过了吧,毕竟还有不少老百姓觉得朝廷好的”朱慈烺咬着嘴唇:“比如这太原城的百姓就说咱朝廷好”。

    常宇点头苦笑道:“但如今眼前的现实就是,说贼好的远比说朝廷好的多,如今两军以黄河为界对垒,这两岸百姓人心所向的谁也摸不准,搞不好哪天走到田间地头上突然就是一把刀砍了过来”。

    “也不知道这些老百姓怎么想的,那贼人待他们哪里好了,烧杀掠劫让他们当炮灰弄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反倒还说朝廷不好,这是蠢,是愚民!”朱慈烺气的拍案而起,大声怒吼,常宇站起来拍了拍他肩膀:“蠢也罢,愚也罢,他们满脑子都是闯贼画的饼,看到的听到的却是朝廷的暴征横敛,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嘿嘿嘿,人呀,永远都觉得摸不到的东西是好的,其实了,摸到后才会发现,都一个吊样!便是闯贼坐了天下就真的政清人和了?去他么的吧”

    好一会朱慈烺的情绪才安定下来,却又开始替常宇担心起来:“闯贼发动三教九流绿林道又遣了人马入境,抛去你的安危不说这黄河沿岸自是不得安宁了,你打算如何应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常宇微微叹口气:“贼人行刺之事我根本不放在心上,明的来他们不行,玩阴的他们更是差一大截,吾所忧乃贼人会不会趁机制造事端。

    “比如?”朱慈烺眉头紧皱。

    “小规模的暴动扯旗造反,又或暗中行刺官员”常宇脸色凝重:“看来药的剂量得下重些才行”。

    ”你是说……先下手为强,在贼人制造事端之前先将他们端了或加大搜捕力度让其无立足之地是么?”朱慈烺问道,常宇点点头:“你说的这只是其一,若仅如此我们依旧太过被动,要想反被为主的话……”

    “也遣一支兵马渡河西去!”朱慈烺一点就通,常宇点点头:“此事李岩可为”。

    这种事具体如何操作,朱慈烺知道自己提不出什么建议也插不上手,想必常宇和李岩自有应对之策,他对常宇是万分的信任,既然有了应对之计心中也略略放松些,没先前那般绷紧,端起茶杯吹了吹:“绕了一圈还是闯贼所为,却也可为京里头那些人洗脱嫌疑了”。

    常宇闻言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年轻人,你读书不知是否破万卷,但却也行了千里路了怎么还这般幼稚,我仅问你一句,若非京里头有人泄密,你身份行踪如何泄露的?”

    这……朱慈烺一怔随即道:“你说京里头那些皇亲国戚甚至朝官可以买通宫里的太监和宫女探听消息,但那些贼人也未尝不可以啊!”

    常宇点头:“闯贼经营十余年不可能没在城里头布下人手眼线,他自然也有机会在宫里头买通眼线,但是这大半年来东厂和锦衣卫在京城大肆搜捕,早将闯贼的势力清扫的七七八八了,即便还有侥幸漏网之鱼也难有作为,更重要的是,知道你和阿九出来的只有你俩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才知道,这些人岂是外人随便能买通的,而且他们也不会随便将这个消息递给不了解的人”。

    “那按照你如此说,回京后只需将东宫和坤兴身边的那些太监宫女拿了审问便可知道他们将消息递给谁了,然后顺藤摸瓜”朱慈烺挑眉,嘴角似笑非笑道,常宇摇头:“那也不一定,或许他们随口说与了其他太监宫女,一传十,十传百……好吧,我懂你的意思,但总归大概率来将,这消息贼人绝非是第一手的,大几率出自一些皇亲国戚”。

    “出自哪里这就要看你东厂的手段了,你身为东厂之首,宫里头的太监宫女们可都归你管着呢,是时候敲打他们一番,你平日对他们太过友善了便让那个他们不知收敛蹬鼻子上脸”朱慈烺笑道,常宇摇头:“别戴这么高帽子,我是东厂之主,可不是司礼监的掌印秉笔,这话传出去大不好呀,不过管管他们倒也够得着”。

    朱慈烺本想接着这话茬说下去,又硬生生止住叹口气:“是我钻了牛角尖,不能以这次是闯贼所为便认定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毕竟如今想造事,想杀你的太多了,除了闯贼关外鞑子那边想你死的也大有人在,京里的勋贵,军里的逆流,甚至连那个暂时对你地头的左良玉,或者投诚的贼军贼将都有可能像弄死你,他们之间互相有瓜葛也不无可能的”。

    常宇起身走到门口,抬头看着天空:“每日磨磨唧唧这些有的没的实则无趣,只盼着一场痛快的厮杀!”

    “父亲曾言,你太争强斗狠,天性好杀,却偏偏这当口就需要你这种人,算是我家幸事”朱慈烺轻笑道,常宇则一脸苦笑:“宁愿无休止的打打杀杀也不愿意卷入朝堂纷争之中,从坐上东厂督公那天起,我就想着不做魏忠贤,不党争,把所有精力用在平乱剿匪上,后来才发现,我他么的也太年轻了,不知不觉深陷其中而不知,身不由己呀,身不由己呀”。

    “听你这话好似在埋怨我父亲将你扯进去似的”朱慈烺忍不住笑道,常宇连连摆手:“莫须有的事,莫强扣啊”。

    “你是不是叫青衣去了三立书院?”就在这时,素净走了过来打断两人的谈话,常宇一怔:“你如何得知?”

    “那日你许那傅青主好茶,今日令青衣带茶去办事,想来想去应该是去三立书院了”。素净淡淡道,常宇抚掌:“见微知著,你如今厉害的很啊”。

    得他夸赞,素净脸上若隐若现一丝笑意:“送个茶,遣个小厮去便是了,为何让一个小道姑去往那男人堆里”。

    嗯……常宇顿了一下,脸上似笑非笑:“因为我让她去打架的”。

第1581章 送茶

    三立书院原先并不在太原城内,确切说不在太原府城内。

    这里要稍微科普一下,太原其实有两个城,一个是府城,一个是县城,府城就是后世的太原市,而县城则是后世的晋源区,划归前也叫晋源县,晋阳县等等,可还有一点要搞清楚,所谓的晋阳古城并不是明朝的太原县城,虽同在一处却是两码事,晋阳古城是唐朝时候的太原县城,到明朝时早已废掉,就紧挨着他西边重建的县城。而宋朝叫平晋县城,在如今晋源东北方向十几里外。

    晋源这个地方是个香饽饽,春秋时代的晋阳城,西晋的并州城,唐朝时的太原县,明清的太原城,都建在这里。

    而三立书院最初也在这里。

    书院是干啥呢?说他是学堂又不纯粹,大抵就是一帮读书人著书立说闲扯淡的地方吧,他们的宗旨是:“讲学自由,议论朝政,裁量人物(评价官员好坏)”类似现在大v开播,反正朝廷权贵和地方官员都是他们的火力目标,所以也招朝廷的反感排斥,可偏偏在明中期时学院盛行一时,几乎各府郡州治地都开设学堂,三立书院便是其一。

    终于在万历皇帝上台后,采纳张居正的奏疏:“诏毁天下书院”三立书院也未能幸免,直至万历二十一年,魏元贞当巡抚时挂羊头卖狗肉,以立“三立祠”为名,实质上重新建三立书院并迁址今天的旧城街一代,到蔡懋德当巡抚后对其大加整顿,其中两大措施最为著名:一为聘请知州魏权中、举人韩霖、桑拱阳及傅山来院讲学:二为每月三集,集中讲学。初集讲圣谕,由地方绅士和乡老参加;再集讲经济举凡国家大政、地方利害均在讨论之列,从政人员必须参加;三集讲制举,科举应试的士子参加。

    这个时候学院就有了明显的改变,大抵有了党校的性质了。

    而博学多才的付青山此时已是山主,即学院院长,那个举人韩霖是个火器专家同时也是姜瓖的老岳父,此时已经不再学院任职,至于去了哪里,你们猜。

    傍晚时,傅青主正在同几个大儒及士子议论今日大太监率城中文武祭奠忠烈祠之事时,门房通报有人求见,以傅山之名每日慕名求见者络绎不绝,早已不胜烦恼,斥门房没眼力见:“打发了便是何故来扰”。

    门房告知,是一道姑,言之前来送茶。

    傅山同众人皆惊,书院女子禁足,竟有道姑上门,至于送茶……他猜出了个大概,便让人带来,却发现是个少女道姑,瞪着一双大眼睛:“哪位是傅先生?”

    “可是常公公遣你而来”傅山挑眉道。

    青衣躬身点了:“,掌柜的让贫道来送茶送句话”。

    傅山笑了:“送茶先前有言,这送话……你说来听听”。

    “掌柜的让贫道送句话给傅先生:私者一时,公者千古”。

    傅山眉头一皱,半响不语,身边众人低声议论不止,片刻之后,傅山举目看着青衣道:“常公公手下可遣人众多,为何遣道长来”。

    青衣摇头:“贫道亦不知,不过掌柜的说了,若你问话贫道必须要答,答不上来就背经文给你听”。

    啊,众人讶然,傅山也是一怔,随即笑了:“你都读什么经?”

    “道德经,南华经,冲虚经,通玄经等等都读过,先生要听哪一部的?”青衣问道,傅山抚须笑道:“莫非你都会背?”青衣点点头:“大抵都背的出的,掌柜的说,若先生问话答不上就背经,背不出便和他打一场”。

    语惊四座,傅山已笑的前仰后翻:“打架,你莫非还会武技?”

    青衣挠挠头:“掌柜的说贫道打架很厉害的,至少先生打不过贫道的”。

    “什么,我打不过你?!”傅山再也笑不出来了,拍案而起:“吾之技真就让他这般瞧不上,却让一小道姑来羞辱”。

    不不不,青衣赶紧摆摆手:“贫道不敢羞辱先生,贫道打架确实厉害,掌柜手下的那些人都这么说……”

    “那就领教了”傅山说着将外衣脱掉,将青衣请到院子里:“他让你来的意思我懂,让我不要偏安一隅自娱自乐,当以心系天下为先,他若亲自前来吾自许之,却偏偏遣一小道姑吾心里不服气,咱们先比过武技再论道法……”

    “真要打么,那好吧”青衣也脱去外衣,书院里的几个大佬赶紧出来看热闹,一人问桑拱阳:“那太监遣一道姑来此又是要背经书又要和真山(傅山字)较技,所为何?”

    桑拱阳皱眉道:“真山文武全才无所不通以博学闻名,小太监此举似有意……刹他傲气,挫他锐气:你既无所不能,我仅一及笄之年的道姑前来同你论道较技……真山若胜则显不武,若败……嘿嘿,吾曾闻年初真山曾与小太监较技不敌一招,这大半年闻鸡起舞苦修武技想要雪耻……”

    说话间,院子里傅山已经和青衣动起收来,一个是当世文武双全的大儒,又正值壮年,另一个则是寂寂无名刚及笄之年的小道姑。

    眨眼间,付青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然后对青衣深深一躬:“我败了,达者为师,我愿拜你为师可好?”

    “啊,不不不不,我教不了先生的”青衣喘着粗气,慌忙摇手,连连后退:“再说了掌柜的没让我来收徒啊”。

    傅山笑了,身为当世大儒拿起的起放的下:“你当你那掌柜的真是让你来打架的么?”

    “是的呀”青衣使劲点点头,然后捡起旁边的衣服穿上。

    傅山笑意更浓:“他让你来是为了给我看看一颗好苗子的,说白了,他虽没让你收徒弟,却是让你来拜我为师的”

    啊,青衣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拜你为师,你都打不过我”。

    “没有状元的老师却可教出状元的学生本就很正常,且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论武技我不如你,但吾依然可为你授业解惑,你一身内力不知如何使,偏偏吾略有心得可指点你一二,且吾对道家学说自有心得,与你多有益”傅山说罢穿好衣服将青衣带进房内:“你的学的经大抵和你的武技一样,只会读而不知其意,不知其解,武技上你可为吾师,学说吾则可为你师”。

    青衣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许她觉得应该就是这样吧。

    傅山瞧她低头不语:“你且在书院住几日再做决定吧”。

    “贫道不能留在书院,要跟着掌柜的”青衣很抗拒,说完就要离去,傅山叫住他:“你回去还会回来的,那便顺道为我捎句话吧: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

    青衣哦了一声,慌忙离去。

    付青山待你走后,对桑拱阳几人自嘲道:“怕是这辈子都打不过那常公公了”几人大笑:“武不成,文就”。

    傅山苦笑摆手:“其传诵的那几句文章吾等谁人堪比,今日闻那军歌亦出自其手,汹涌澎湃荡气回肠吾等谁人作的出?”一人点头附和道:“非大胸怀作不出这等气吞山河之势,实难想到出自一太监之手,且不足弱冠之年”。

    “其乃天纵之才,若其行正,大明之幸,若其为祸,天下苦矣!”

第1582章 年会来了

    匆匆走出三立书院的青衣依然心慌不已,刚才当着那么陌生人还叫板当世大儒对她来说确实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也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不至于露怯,要知道自从下山之后何曾单独这般行事过。

    她自小在山中长大不知人情世故,却不是蠢也不是傻,跟着常宇这一段时间从他身边的人那里听到了很多也学会了很多,今儿奉令去送茶,出了王府便寻人问三立书院所在更是顺便打听了傅青山其人,太原城百姓谁人不知傅青山之名,那都是伸出大拇指的称赞,厉害的紧,当世大儒。

    这就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若啥都不知直接进去该说的说该打的打倒也没那么紧张了,可是人的名树的影,傅山的名头太盛,其精通武技又是壮年(三十七岁)青衣便担心打她不过,愈发的紧张起来。

    便连先前常宇叮嘱的不可力敌,以巧卸力也给忘了,却也好在她本身武技就高,加上这些天常宇身边一众高手轮番给她喂招使得其实战经验暴增,且王征南和陈家兄弟本就是内家高手,也指点她如何使用内力,所以她并非如傅山所言不会用内力,而是不善,但也足以败了他。

    不过青衣总觉得自己是侥幸,若是当时没那么紧张的话可以更快的击败傅山,或许用掌柜说的那样会更轻松些吧,青衣有些懊恼使劲拍了下脑袋,怎么一紧张就给忘记了呢,对了,还有素净师傅的说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当时若……

    眼见天色渐黑,青衣一边想着心事一边闷着头往晋王府小跑着,突然见就被人撞个了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正欲争辩几句哪知撞他的人急急朝不远处奔去,青衣这才发现附近有很多人朝那边跑,心中好奇拽住一人问道:“那边出什么事了?”

    “嘿,听说官府捉了个贼人,在鼓楼那边砍头呢?”

    “啊,这贼犯了什么事啊,要被砍头?”青衣嘀咕一声,那人道:“听说是刺杀兵部尚书的一个贼人……”说着就急急跑走了,青衣一怔,刺杀兵部尚书?如今的他自然知晓了史可法的身份,心中一动便也随着人流去瞧个究竟。

    鼓楼下围满了人,青衣费了好大劲才挤进去,就见鼓楼之下有个大木笼子,里边有个蓬头垢面的满身血迹的壮汉,看不清模样也看不清脸色,只见他里边冻得发抖,围观百姓议论纷纷:“这贼子忒大胆了,竟行刺兵部尚书……”

    “这是要杀头的了吧,这些贼人当真该死……”

    “应该不是杀头的,杀头不会放在笼子里,这是要冻死他的吧,嘿这大冷天的一个晚上就能让他断气了……”

    青衣仔细看了,那笼子是碗口粗的木料用大铁钉装订,总重要好几百斤,且还用铁链子锁在旁边的拴马桩上,别说这人受了伤,便是健全的人,没人看管他想跑也没那么大力气跑。

    这人青衣即便看不到样貌也识的,自然是那晚偷袭被俘的贼人,她曾为其治过伤,今日晌午时还曾帮其换过药,没想到这会就要给杀了,心里头竟然有些许别扭,她毕竟刚入世,心中对善恶区分不大,或者说是以她角度来说,哪有什么善恶都是各为其主。

    “远远看着就行了,别靠那么近,这贼人穷凶极恶受了伤也能伤人的”有官兵在维持秩序,围观人起哄问道:“军爷,这贼子什么时候砍头?”

    “若今晚冻不死,就明儿晌午前斩首,若冻死就罢了”。

    这么冷的天,别说挨到明儿晌午了,怕是下半夜都熬不到了,青衣叹口气又看了那木笼子中的人一眼,转身挤出人群回王府去了。

    常宇正在别院里吃晚饭,见青衣回来便招呼她一起,青衣还是懂规矩的,摇头拒绝常宇也不勉强她便问:“茶可送到了?”

    “送到了”。

    “可给他背经文了?”

    青衣摇头。

    哦,常宇看了她一眼:“那可打架了?”

    “打了”

    “然后呢?”

    “然后……他要拜贫道为师,之后又让贫道拜他为师,说是掌柜的意思,贫道迷糊了”青衣皱着眉头:“掌柜真的要贫道拜他为师么?”

    常宇怔住了,然后看着朱慈烺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傅青主自恋的很吧”。

    傅青主修道对道家学说深有研究不假,但常宇真的没有让他指教青衣内力的意思,原因很简单,傅青主虽博学多才但在武技这方面确实不出众,即便对内功略有研究,但比得上蒋发,陈王廷,李慕仙,王征南他们呢,要知道这几个都是当世最为著名的内家拳大宗师啊!

    常宇若想让人指点青衣的内功,还用得着舍近求远求他个半吊子么。

    青衣听懂了,顿时笑了:“贫道还以为掌柜的要赶俺走呢”。

    “本督说过,你将来是有大用之人,岂能赶你走,对了,傅青主没回个话什么的么?”

    “回了,回了”青衣想了一下:“他说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

    什么鬼,常宇一怔,旁边的朱慈烺轻笑道:“这个我知晓,出自西汉,戴圣所作《礼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说大道施行的时候,天下是百姓共有的,把品德高尚的有才华能干的人选拔出来……他意指你如今所谓正是行大道之时,算是歌颂你的战功成就吧,天下为公,则为回应你的公者千古,然后再自我贴个金,自己就是被选拔出来的品德高尚有才华的人……这段很长他就挑了头三句,嗯这人却是自恋的很呀!”

    常宇挠了挠头:“所以是应了我咯?”

    朱慈烺点点头,拍了拍他肩膀:“没事多读书,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常宇撇了撇嘴:“江湖确实不是打打杀杀,但江山却少不了打打杀杀,否则早就易主了”朱慈烺闹了个打脸红,本想趁机打趣他一番,却被反将军了,为免继续尴尬赶紧岔开话题:“傅山在太原也是办学院你将他弄到京城同样是办学堂,又有何不同,何必大费周折,将其留在太原出力不也一样么?”

    “这你就不懂了”常宇头摇头拨浪鼓:“他的学堂和我的学堂大不同,大不一样,他们这些所谓大儒眼界虽高但格局太小,我要办的学堂是天下人的学堂,天下人尽可读书习字学知识,学有用的技能知识不仅是四书五经,而非一帮酸儒关起门来著书立说互相吹捧,且傅山有才,要物尽其用教书育人培养更多的人才,同时吾亦有同化他之心,让其去京城见识一下新式学堂潜移默化中改变他的一些陈旧观念,打开新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从而他再去同化其他人,这样便会有更多的人为新式教育奔走出力……”

    “呃……什么关,什么关?”朱慈烺一头雾水,常宇苦笑摇头:“这么说吧,先前殿下识得臣之前的心境和如今是否一样?”

    “大不同呀!”朱慈烺一脸夸张道:“话说那时真真的就是井底之蛙,识得你之后,对各种人和事的看法有种……怎么说呢,就是豁然开朗之感……”

    “心境和眼界不同了,这就是新的世界观”常宇淡淡一笑,一直旁听而不语的坤兴歪着头看着他:“那你这种世界观从何而来,又是如何打开的?”

    嗯……常宇低头想了下:“看尽了四百年的风雨感悟出来的”。

    “嘿,我就说吧”朱慈烺眼睛光芒一亮:“说实话你是不是活了四百多岁了”。

    哎,常宇叹口气:“读史而来,你能不能满脑子都是那些神乎其神的东西”忍不住又说教起来:“你瞧历代皇帝多有信奉鬼神求长生者,然别说长生了,活过六十的才几个,七十八十更是凤毛麟角,过百的更是一个都没有,真有那长生药或者神仙保佑至于这样么?”(注,据传历史上帝王活过百岁的仅南越武帝赵佗,但无史料佐证不可信)

    朱慈烺听了一脸沮丧,坤兴则好奇的问常宇:“真的没个过百的甚至六十以上的都少?”

    常宇点头:“自秦皇至今共八十二个王朝,二百八十一帝,八十以上仅梁武帝萧衍,唐武则天,宋高宗赵构及元帝忽必烈四人罢了,七十以上也仅十人,还包括那四个八十的(注,自秦皇始至清溥仪,我国共经历八十三个王朝,559个帝王(正统的302包括南明那些皇帝)

    “你,你连这些都知道那么清楚,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朱慈烺兄妹二人一脸讶然,常宇随口道:“百度啊”

    啥?俩人一怔,常宇赶紧改口到:“做太监之前百无聊赖之际就自己读史统计玩呗,这叫百读”

    “你个骗子,我才不信呢”,朱慈烺撇嘴:“之前识的你那会,你还说你不识字呢,你能读什么史?”

    “我说过么?不记得了”常宇放下碗筷,伸了个懒腰:“傅山事了,今晚等着听个响吧”。

    “听什么响?”院子外边传来朱审烜的声音,堂上的朱家兄妹赶紧离席回房去了,莲心和青衣向前收拾了碗筷,常宇走下堂到院子里迎接朱审烜问了安。

    “听鼓楼的响”常宇轻笑道。

    “也不知道你又要搞什么名堂”朱审烜上堂入座,常宇帮其沏了茶:“王爷这几日忙的很哟”。

    “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朱审烜叹口气:“王府上下上百张嘴,本王得赚银子养家呀”。

    “一口也吃不成个胖子,钱也不是一下就能赚完的,可咱家瞧王爷都掉进钱眼里不能自拔了”常宇打趣道,朱审烜耸耸肩:“我一个清闲王爷,你说如今除了赚银子还能做些什么,一不参政二不参军的还是埋头赚银子最为实惠”。

    “王爷说这话可就同咱家见外了哈”常宇笑了,朱审烜略显尴尬:“这话还真不是借你之口传给皇上听,是真真如此”。

    “也罢,只是赚银子的同时也不耽误正事啊,杨家那美娇娘也该娶上门了吧”。常宇岔开话题,朱审烜叹口气:“想过,但近来不合时宜,还是等过了年开春暖和些再办,如若赶上你收复西安,那可是最好不过了”。

    “既然王爷这般说了,那咱家可得加把劲了,到时候便以收复西安与王爷同太子一道贺喜了!”

    “太子也要大婚了么?”朱审烜一脸讶然。

    常宇点头:“皇上也说了一般的话,待收复西安后便为太子大婚”朱审烜哦了一声:“那可真是双喜盈门啊”。

    “可不是嘛,但却苦了咱家咯,若是……嘿嘿,可就拖延太子和王爷的婚期了,这罪过就大咯”朱审烜赶紧打断他:“呸呸呸,哪来的若是,这天下就没有你打不下来的城池,待过完年粮草完备兵马已肥,你便杀将过去将那闯贼的狗头砍成碎肉”朱审烜咬牙切齿看的出来他内心有多痛恨李自成。

    “王爷既然年前不大婚,那边收拾一下准备出个远门吧”常宇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朱审烜眉头一挑:“逗本王玩呢,我一藩王无诏不得出封地的,出远门?有多远?平阳府还是雁门关啊”。

    “去京城”常宇笑了:“京城有了生意难道不去看看?”

    “你开什么玩笑……莫非……”朱审烜突然意识到什么了。

    常宇点点头:“是的,咱家已受到消息了,王爷也应该很快就接到圣旨的”。

    朱元璋曾留下很多祖规,但有很多慢慢的就成了摆设,只有一条规矩至始至终数百年来执行的很彻底,那就是藩王无旨不得随意出封地,数百年来除了朱棣外,其他违反这条祖规的都没啥好下场。

    没有皇帝的旨意,藩王不得随意离开封地,但也不是说他们一辈子都要窝在那一亩三分地里了,因为每年皇帝都会给他们一次放风的机会,那便是年底宗亲大团聚,开个年会弄个团建将分封各地的藩王宗亲召集到京城,唠唠嗑,聊聊家常,其实就是看看一个个听不听话。

    去年因为形势危急,年会没开成,今年得亏常宇的力挽狂澜将局势稳定下来,且那些藩王该死的死了,该逃的也逃了,是时候从新洗牌庆祝一下,所以崇祯帝准备今年底搞个团建,大家见见面,看看哪支哪脉有绝种的了没。

第1583章 钓鱼

    虽说各地藩王也心知肚明入京面圣是接受敲打的,但大部分人还是欣然前往,毕竟只要不是真有逆心造反的人不心虚不在乎皇帝的敲打,反而明面上皇帝还要对他们各种名头嘉奖封赏之类的,重要的是终于可以出封地了,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场一年一度甚至数年一度的旅游机会。

    所以,朱审烜得知年底要去京城开年会还是相当开心的,毕竟年初太原那场保卫战晋王府表现很突出,大明各地藩王只要被闯贼盯上的能有几个落好的,嘿,俺晋王府就完好无缺,且拥军助军的好名声,皇帝和朝廷自然免不了一阵夸赞的,待年会时多给晋王府长脸呀,虽无实质上的奖赏,但是脸面好看啊。

    与私,如今在生意做到了京城,更要去好好看看。

    “那本王当在这赴京之前把手头的各种生意交代好,嘿,够忙活的了……”朱审烜有些小激动的搓搓手:“对了,你还要在太原待多久,或许他们可以同行呢,路上有个伴也好”。

    常宇想了一下:“咱家回京时间或许和王爷对的上,但未必顺路,这些日子还要巡查黄河防线,回京或许走东路”。

    “也罢到时候再看,能同行最好了”朱审烜说着便起身:“时间紧迫本王要去同长史他们商议一下生意的上的事,咱们回头再聊”常宇起身送他,随口说了句:“入京时若不能同行也记得把郡主也带上”。

    朱审烜一怔,随即笑道:“莫非皇后和公主又念叨这丫头了,本王曾听她说……”

    之前常宇遣人将朱芷娥诓骗入京,便是以此为借口,朱审烜和其母后至今不知,常宇赶紧嘘了一声,他是怕房内的太子和坤兴听出由头,朱审烜见状赶紧止口,微微点头,他以为常宇担心这是隐秘之事被随从听到不好呢。

    咚……就在这时,一声悠长的闷响从远处传来,朱审烜眉头一皱:“都什么时候了,鼓楼怎么会……”说扭头看向常宇:“莫不是你在搞什么?”常宇嘿嘿一笑,拱拱手道:“王爷忙活去吧,东厂的办事罢了”。

    朱审烜撇撇嘴,又抖了下肩:“你们倒真是辛苦啊,日夜不休”。

    “为百姓服务,不辛苦的”常宇笑呵呵,朱审烜心里头妈卖批急急离去。

    朱审烜前脚离开,朱慈烺就闪了出来:“鼓楼那边怎么了?”

    “老九在那边下了个鱼饵,不成想竟还真有上钩的”常宇端着茶杯招呼朱慈烺坐下:“很快咱们就知道他钓上了个什么,是虾呢还是黑鱼”。

    夜还不算太晚,太原街头巷尾空荡荡已难觅人影,毕竟这么冷的天,便是野猫野狗也得找个草堆暖和去,作为一个府城自然少不了很多娱乐场所,可是青楼和赌场都灯火昏暗,只因没有客人,原因很现实,战后的人穷啊!老百姓穷,富绅们也穷,在加上这几日都知道大太监和兵部尚书在太原城,能少出来花天酒地就少冒头,更何况近日东厂扫黑除恶,虽未宵禁但如同宵禁一般。

    冷清,又冷又清静。

    鼓楼下的木笼子里,那个贼人蜷缩成一团不知死活,几个看管的官兵在不远处的鼓楼里关上门烤着火扯闲片,对于他们来说外边已经就是个死人了,死不死也不打紧,他们也不关心,所谓的看管其实就是个形式。

    几个黑影子从阴影处蹒跚而来,走走停停,一会在草堆里翻着什么,一会在谁家廊檐下依着,偶尔碰到个急匆匆的路人,他们便会探出手中的竹竿敲着地:“爷,赏口吃的给个铜子吧”原来竟是几个乞丐。

    这冰冷夜,饥荒年想讨口吃的怎么可能,鼓楼里几个当值官兵的欢声笑语引起乞丐的注意,然后慢慢的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前来抠门:“军爷给点吃的吧”。

    “老子都要喝西北风了,哪有吃的给你们,赶紧走”一个官兵探头瞧见是乞丐不耐烦的挥着手:“讨饭不去酒楼客栈跑这打秋风,饿傻了么……”

    “酒楼客栈都关了门,哪有吃的给俺们哦,军爷外边冷的很,让俺进去暖上一会可好?就一会儿……”官兵探头看了他们有四个人,有些嫌弃道:“就这么大地方,哪挤得下哟”。

    “军爷,行行好,俺们手脚都冻麻了,让俺们暖和一下就走,求您了……”几个乞丐连连拱手哀求。

    “行了,行了,让他们进来待会吧”里边几个官兵说着起身给几个乞丐腾地方,乞丐连连感谢挤了进来,就在这一刹那,屋内官兵突然暴起将门哐当关上,抽出短刀按住那几个乞丐就是一阵猛捅一边大呼:“动手!”

    两个乞丐措不及防被捅到在地,另外两个见机快一边躲避一边伸手往怀里拔刀就干,奈何官兵早有准备又先下手为强,也是难逃死路,就在里边动手那一刻,外边关着那贼人刺客的木笼子的阴影里突然窜出几个人往外撒丫子逃去,他们哪里是什么乞丐,都是刺客同党!

    那几个装扮成乞丐的本想进去拖住看守官兵掩护外边同党营救,哪知直接掉进火坑。

    乞丐不是乞丐,那官兵又岂能是普通官兵!

    乃老九的黑狼营。

    那贼人被审讯之后,常宇便丢给了老九让他用来作饵钓鱼,至于能不能钓到他也是在赌一把,就瞧瞧这些所谓的绿林好汉是否真的讲义气!

    看来,确实有义气,却平白送了性命。

    这些贼人同党原本也不会那么大意,甚至可以说已是万分小心翼翼了,他们之前也猜测是否官兵设的陷进,但左想右想可能不大,于是便从将他们的同党关在笼子里示众那会开始,这些人便开始谋划营救,扮作百姓,乞丐在周边不停的观察试探,却并无发现。

    或许,官兵猜测他们没那么大胆子敢动手,或许猜测他们早离开太原城。

    那就反其道而行之,搞一下吧!

    正在悄悄锯木笼子的几个贼人听见鼓楼里的呼喝便知不妙,撒丫子就四下逃窜,可就在这时钟楼上边的窗户里探出几张强弓,对着这些人一阵疾射,当场便有两人被射倒。

    “咱们中埋伏了,不要救俺了,快逃……”倒下的人大呼,旁边的两个同党一咬牙便朝旁边的黑巷子逃去,却突然发现数十黑衣大汉从民居里翻了出来将他们围住了。

    “捉活口!”老九在鼓楼上大喝。

    “给这些狗日的拼了!”一个贼人大呼拔刀就欲冲杀过去,他身边那个同党却悲愤道:“俺先走了”说着竟然一抹脖子自杀了!

    “德发,你!”本欲冲杀的那个贼人一怔,尚未作出其他反应便被黑狼营的悍卒给按住了!

    八个贼人,四个在鼓楼里被捅死,两个被射杀,一个自杀,生擒一个。’]

    老九来王府向常宇汇报,贼人竟真的来劫人有点出乎意料,但更让他意外的是,被俘那人的招供,他们并非李自成所统贼军,而是绿林道的,用他们的话来说:“江湖一家,同道落难出手相助有何不可”。

    “瞧见没,这就是闯贼的本事和势力,三山五岳皆为其所用”常宇对朱慈烺如此说,但他个人却持怀疑态度,东厂在太原城里各种动作,一般的江湖人和绿林道的早就闻风离去,哪有胆留在城里头,再说了,即便是江湖人,这么巧八个人碰到一块谋划这起法场劫人?

    常宇不太信,这伙人即便不是李自成的贼军,也是听其号令的绿林道,都是为这次入境搞事打下手的,只是到底负责这次行动的贼首是谁呢,口供说是李自成身边的一个军师,李自成身边原有四个军师,李岩投诚了,据俘虏说宋献策摔断了腿,顾君恩走失,就剩下牛金星这家伙了,但其是闯贼的主心骨,不会让他轻易离身。

    那这次渡河东来密谋大事的最大可能应该是当时走失顾君恩了,当时贼军溃散他走失,或许和一帮溃军寻了落脚地后来联系上了跑回西安的李自成,然后李自成便让他先不要回来,作为内应图谋不轨给官兵上眼药。

    服了!

    常宇说出自己的推测,老九和朱慈烺五体投地。

第1584章 好大的雪

    无论顾君恩在是在保定府还是真定府兵败走散,但他如今应该就在黄河防线一带,这也是常宇的推测,顾君恩奉李自成之名潜伏下来密谋刺杀常宇以及趁机掀起暴动,其初始极有可能在京畿一带落脚,因为那段时间常宇南下平定白旺之乱,他不可能跟着去,而是潜伏壮大势力制定计划等待常宇回京寻机而动。

    再后来可能发现在京城动手实在太难了,那儿是常宇的大本营,东厂和锦衣卫渗透每一个角落,别说行刺了,进城都难,只能在京城外找机会……然后常宇奉旨巡边,一旦出了京城他们便有了机会,所以这一路上所遇之事十之**都是他们所谋划,甚至连在土木堡附近外军袭击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跟来了。

    常宇嘴角挂着冷笑,今天虽然只钓了个小虾米,但却也是咱们反被为主的开头,哼,不管是顾君恩还是牛金星又或他俩都来了,老子全都给埋了!

    翌日,太原城中百姓八卦声不绝,都在说着昨晚之事,绘声绘色好似亲眼目睹似的,而故事的主角,东厂再次成为百姓口中的的热门词条,有人说东厂雷厉风行一来太原就查贪反腐,扫黑除恶更是将隐匿城中的贼人给引了出来,当真是厉害的紧也是极好的事,那常公公不愧是太原的守护神啊。

    也有人说,东厂的人做事太过狠辣,凡事不留余地,一到太原就搞的鸡飞狗跳,老百姓不得安宁……

    而被议论的主角东厂之主常宇已早已出了太原府城,正在去往清徐县的路上,同行的还有新上任的巡抚孙康周陪同巡查各地政务,蔡懋德走之前给诸官员开了会,响应常宇的提议,在这个困难时期官员不要坐在衙门里喝茶,要多出去走走,下乡走访到田间地头到百姓之中,哪里有困难有问题,立刻解决。

    同行的除了孙康周等巡抚衙门的官员外自然还有朱家兄妹,不过京里头跟过来的三法司官员大部分还留在太原处理案件,仅寥寥数人随常宇巡查。

    有了前车之鉴,常宇的安保理应升级,然而此时却反其道而行了,老九的黑狼营在太原城里继续扫黑除恶审理涉黑案件,贾外雄在率部四下出动,在周边州县开战扫黑除恶行动,以至此时随扈的不过数十亲卫而已,不过常宇却丝毫不担心。

    只因太原周边的州县皆在平坦的盆地之中,再无那种险恶地势为贼人所用,这数十悍卒足可抵住数百贼人正面进攻,除此之外,如今以太原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到底有多少东厂和锦衣卫的眼线及暗探连常宇都不清楚!

    或许田间地头那正在劳作的百姓,或者河边那正在牧羊的老人,又或这正在茶馆乞讨的难民,那酒楼上一脸欠揍的浪荡子,那左拥右抱的富家少爷,都可能是。

    虽是初冬,但天气依然冷的很,特别是赶上今儿阴天,朱慈烺骑着马在常宇身畔缩着脖子看着远处眉头深皱,指着田里头的几个身影疑惑道:“这时令田里还有什么作物不成”又低声问:“莫非咱们的人还是……”

    常宇苦笑,抬手一指不远处的小树林,那边也有几个人在忙活着:“你看那里或许就明白了”。

    朱慈烺看了挑眉道:“说是放羊倌又没有羊,若真是咱们的人也太明显了吧”。

    “这位公公应该极少出宫吧”旁边的孙康周恰好听到扭头插了句话:“田里头的百姓是在挖草根,树林边的是在剥树皮……哎,但愿能到开春”。

    朱慈烺恍然若失,久久不语。

    马车里坤兴和莲心探出头瞧了那边眼神里也是无尽哀伤,素净淡淡说了句:“我幼年时也曾吃过树皮,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味道”青衣眼泪滚了出来,轻轻点了点头:“一辈子都忘不了”。

    孙康周闻言朝马车瞧了一眼,心中感叹,那俩伺候大太监的宫女或许没受过这等苦,显然这两个出家人是过过苦日子的,他对几人身份没有任何怀疑,毕竟以常宇如今的身份跟着几个伺候的丫鬟,甚至宫女都正常不过了,反倒是跟着一个尼姑和道士实在让人……联想翩翩。

    “比之你先前所见是否更甚?”常宇轻声问朱慈烺,数月前他曾跟随张国维巡察灾区。

    “过而不及”朱慈烺叹口气,常宇则淡淡道:“其实都一样”。

    朱慈烺嗯了一声,想问他们怎么都一样,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确实都一样。

    一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这期间常宇走遍了清徐,文水,交城,平遥,太谷等太原周边州县,巡查各城官员及灾后重建安抚民生,所到之处所见所闻皆记录在案,且其有个习惯先入村在进城,先见民再见官,但凡有口碑不佳或不作为者直接撸下来,若闻城中有恶霸黑势力之类,立刻转交黑豹营处理。

    看似走马观花的巡查实则忙的不可开交,而这段时间忙的也绝对不仅仅他,贾外雄负责周边州县扫黑除恶真真的每天起早贪黑脸都不及洗,老九在坐镇太原城自也不会闲着,一大把涉黑案件等着他处理,同时两人还要联手锦衣卫同当地军方一起反谍挖谍。

    但谁都忙不过晋王朱审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天不是煤矿就是店铺要么就是富绅之间的各种推广会,又或者去八达通和大明银庄处理合作事宜,一天到晚他妈和他妹都见不到他人影。

    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常宇短时间无法让老百姓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却可以给他们减轻很多负担以及一个相对轻松的活着的空间,最重要给了老百姓希望,让他们觉得日子还有盼头。

    下雪了,很大,是今年常宇所见最大的一场雪。

    孙康周等一众太原的官员已返回,常宇一行则还要南下巡查。汾州府汾阳城中的一家普通酒楼里,常宇几人依窗而坐煮酒赏雪,窗户大开冷风裹着鹅毛直灌,幸好房内有火盆暖和的很,众人也不觉得冷,看的痴迷无人说话,只是紧握杯中酒。

    就是当地最著名的汾清也就是后世的汾酒杏花村,常宇不喝酒手握暖茶,余人则人手一杯温酒,甚至连坤兴公主都忍不住尝了一口然后被辣的直皱眉。

    漫天飞雪十步之外难视物,常宇感慨从未见这般大雪,却引众人侧目:“连年冬天都要下好几场这么大的呀,去年京城至少下了三四场这么大的吧,你怎会不知?”朱慈烺挑眉。

    “呃……咦,外边是有人在打架么”常宇欲岔开话题,随手朝窗外一指,众人望去,竟真听到了喝骂声,皆起身道窗口张望,便见酒楼附近的街口十余人在大声喝骂,污言秽语极其难听,骂着骂着竟还要动起手来。

    “嘿,又开始了”酒楼伙计进来添木炭,听到了外边喝骂声忍不住苦笑摇头,显然已见怪不怪了,常宇好奇问道:“又?莫非经常?”

    “可不嘛,三天两头就要闹一场,不是李家的人上门骂就是孙家的人上门打,嘿嘿,热闹的紧,若是晴朗天这会早就围着水泄不通瞧热闹的人咯”那伙计说着,朱慈烺忍不住问道:“这李家和孙家莫不是本地恶霸,争地盘么天天打骂。”

    “恶霸倒不至于,李家和孙家都是酿酒的铺子,都说自己是汾州府最好最正宗的汾清……其实啊,也不是他们自个说的,是两家的酒客,两家都是几十年的老字号各有一帮忠实酒客……”

    众人听了伙计说了,恍然大悟又觉得实在难以理解,竟然是俩家的酒客为了主家酒铺子争名恶言相向甚至大打出手,而且是积年累月的那种,此举实在太过奇葩。

    “两家酒铺老板就没出面说和平息事端?”朱慈烺问道。那伙计摇头笑了:“说了,没啥用,各自酒客也是为自己争面子,他们自个儿也不愿屈居对方之下呀,场面上说那些和气话,背地里谁知道呢……”

    “嘿,这俩家酒铺的东家可以开山立教了”常宇感慨不已,这他么的不就是后世的粉丝圈么,酒铺老板不就一些明星么,引导好了还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岁月静好,引导不好就是他么的一个邪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朱慈烺心中一动然后附耳在常宇耳边说了几句,便见常宇眉头皱了起来。

第1585章 露出水面

    外边喝骂声越来越大,引得酒楼里常宇一众人看的津津有味,无论何时看热闹的永远不怕事大,只是这大雪天瞧热闹的真没几人,像他们瞧的这么认真的更是寥寥无几,毕竟这时候酒楼客栈的生意也是惨淡的很,数月前受兵灾牵连汾州府也是饥荒连天,老百姓饱一顿饥一顿的能下馆子的都是有家底的,粮食失收吃饭都不够随之酒也水涨船高,一般人真的消费不起一壶甚至一杯佳酿,像常宇一行对酒楼来说那都是数月少见的豪客了。

    俩家粉丝冒雪撕逼甚至还动了手,此举让常宇感慨无限,朱慈烺等人也是摇头不已,这些人实在不可理喻又着实可笑:“他们时常这般闹腾没人报官么?”

    “只要不死人官府哪来的耐性管他们哦”伙计加好木炭转身出去了,常宇苦笑摇头:“若我是本地父母官也懒得管他们这些,狗咬狗一嘴毛,咬去吧”说着就要落座,却在转身那一刹那突然皱眉,依稀间好像瞧见个熟悉的身影,朱慈烺见状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常宇说着对王征南道:“你们留在这,阿信,阿乐陪我去看看”说着从窗口翻身跃下朝那边热闹走去。风疾雪大常宇以围脖覆面眯着眼张望,陈汝信和陈所乐紧随其后,低声问道:“大人,瞧见谁了?”

    常宇不语,走到那群人附近四下找了一番,却又不见了刚才那人,心里嘀咕,莫非真的瞧花眼了,耳边喝骂声让他有些烦躁,忍不住一声吼:“都他么的闲的蛋疼了可是!”

    原本正在叫嚣的两拨人瞬间安静下来,直勾勾的看着他。

    “若不是闲的蛋疼只怕是吃饱了的撑得,这大雪天在这为了那么点由头拉扯当真可笑的很,当真是一群酒鬼破落户,饭都吃不饱还他么的操心酒,喝得起么”陈汝信忍不住跟着骂了一句,却立刻引爆了俩家粉丝,呼喝便朝他们仨涌来,嘴里骂着脏话手上撸着衣袖瞧那架势要动手打人了,只是刚奔来几步就来个了急刹车,看着常宇三人手中的钢刀,他们惊讶,恐慌,随后开始大呼:“哎呀,贼人入城了,贼人要打劫了快去报官……”随即轰然四散。

    常宇三人见状很是无语,四下又瞧了一番不见刚才那人,正欲返回时,几个番子已急急奔来:“报大人,平阳府吉州下辖乡宁县在昨夜自知县,县丞,主簿,典史皆被贼人所杀,城中富户一十三户皆被掠”。

    草!陈家兄弟忍不住一声喝骂,直勾勾的看向常宇却见头眉头深皱,一言不发。

    显形了,显形了,常宇乍闻惨案自是惊怒,却也有些石头落地,顾君恩终于被他逼了出来!这大半个月东厂和锦衣卫联手当地官兵明察暗访地毯式搜捕,连连端掉贼人奸细的大小窝点十余,擒杀数十人之多,同时反收买反渗透甚至设套挖坑,综合各方情报和口供最终证实了常宇之前的推测,顾君恩为首一伙贼人在明廷控制区密谋生事,且如今就在太原一带,只是具体方位尚且不明。

    不过宁乡县惨案一事却给他们定了位。

    平阳府就是今日的临汾,紧邻汾水,吉州则是后世的吉县,在临汾之西的黄河岸边,而起下辖的乡宁县则在其东南山里,西邻黄河东依深山,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进可藏身深山,退可过河西去,着实狡猾的很。

    常宇回到酒楼端起一杯温酒一饮而尽,引众人讶然,他便见番子所报之事说了,众人惊骇不已,朱慈烺怒目击案:“咱们现在就过去将那些贼人碎尸万段!”

    “乡宁地处深山之中,少兵马,不可冒然独往,可若大军一去其早散去”常宇眉头紧锁,朱慈烺叹气:“那则任由其猖狂?”

    “自不会”,常宇望着外间漫天飞雪,召来番子:“传令朱孔训遣一支三百百兵马前往震慑,帮助当地训练乡勇自卫,令调锦衣卫人手前往入山搜寻且看能否追查到蛛丝马迹”。

    常宇知道,顾君恩制造这起惨案实则是对他近日所为的报复,他不敢在太原盆地里的州县动手,这里遍布锦衣卫和东厂的眼线,且随时都能调动大军围剿,所以将动手目的选在深山中的乡宁县。

    此举看似暴露了他的目标,可一旦官兵大军压境他自会潜入深山甚至过河西去,让官兵疲于奔波,常宇不傻自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虽心知难抓到他,但终究是把他逼出水面了。

    “一个小县城守军不过百,贼人既能潜入城中杀害官员掠劫富绅为何不直接占了城?”朱慈烺有些纳闷,常宇看着他道:“拿下等着我去剿灭他么?”

    顾君恩同样不傻,他有实力拿下那个小县城但却没必要,一旦占领,官兵来了他无力抵挡还是要跑,搞不好还跑不掉,何必呢?且官兵前来双方开打百姓又遭兵祸,对贼军怨言更深失了民心,但若知杀了官员掠富绅,以老百姓的仇富心态搞不好还会拍手叫好呢!

    “好奸诈的贼人,好愚昧的百姓”朱慈烺怒哼:“他们真当那些贼人坐了天下就供着他们了么!贼人的官员就是好官了么”

    常宇苦笑叹气:“举个简单的例子,老百最爱骂官员,你知道为什么?”

    “骂他们搜刮民脂民膏陷民入水火之中?”

    “不,是因为他们自己没本事做官没机会搞特权贪腐而愤愤不平,你看,骂当官的作威作福,骂他们贪腐受贿,骂他们公器私用,我敢说这些骂人的人一旦做了官同样会做同样的事”。

    朱慈烺听了瞪大眼睛一时无语,常宇则问旁边的番子:“可知李岩此时到了哪里?”数日前常宇遣人去往蒲州知会李岩道平阳府,算了一下应该在这两三日抵达,故此有这一问。

    “回大人,昨日来报已至闻喜县,预料后日应抵平阳府城,不过眼下这大雪……”番子赶紧回道,常宇点点头:“时间差不多,我们也该走了”,。

    众人酒饱饭足从楼上雅间下来,一楼的大堂里的几桌客人齐刷刷站了起来,自不用说全是随扈亲卫,酒楼对面的一个面摊里王辅臣和乌木善见常宇一行走出酒楼上了马车也赶紧丢下碗筷扔下几文钱抹了嘴巴便跟了上去,他俩自上次表现出色后边被常宇一直带着作安保的外围眼线,只看装扮的话就像俩跑江湖玩杂耍的,往日为将时的气势早不见了一丝。

    马车没有去衙门,而是径直朝城外行去,所过之处总会从一些地方钻出一些人跟随,随后从南门出了城在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雪是真大,大到常宇前生今世都未曾所见,或许只有看新闻的时候听过,就是那种转眼间将人覆白,说实话这种天气实在不适合赶路,但作为军人就要适应各种气候行军,常宇一直以军人自比,且虽为武人但骨头里却有那么一丁点的浪漫情节,觉得这么飞雪天行路挺有意境的。

    队伍里有三辆马车,青衣和素净同乘一辆两人相对无语一个翻看经书一个看着车窗外,坤兴和莲心及一个贴身宫女一车,也是盯着窗外发呆,另一辆则是为常宇和朱慈烺准备的,不过常宇很少坐车,他喜欢骑马,特别是这漫天飞雪的天儿,还诱惑朱慈烺,下大雪抓野兔最惬意了。

    朱慈烺内心的野性子被他勾搭出来,也不坐车了,骑马搭弓同几个亲卫在雪地里狩猎,忙活半天却一无所获,这么大的雪十步之外看人都吃力何况野味,不过玩的就是个开心。

    天黑抵孝义县城,就是因那个大孝子郑兴:“孝行闻于朝”而得名的孝义,雪不止,常宇下令止行,倒非因天气而是因为地势,至此太原盆地的平原已到头,去往平阳府则又要穿行山路,有前车之鉴常宇不会再给贼人机会了。

    虽然顾君恩在乡宁县搞了事,却不能确定他就在那,谁敢保证他不是声东击西,故意让官兵以为他在那边呢,常宇无法确定,那就小心行事,入孝义县城驿歇宿。

第1586章 宋朝加特林

    天亮,雪止,深没脚踝。

    常宇少见的赖了个床,起来后发现院子里多了雪人,莲心和坤兴几人玩的兴致正浓,朱慈烺正在一旁跟着王征南苦练武艺,陈家兄弟站在旁边观看。

    “他根本没有练武的天赋,而且筑基太晚了些,难有成就”素净倚在门口看朱慈烺练武,对堆雪人那种事一点兴趣都没有,见常宇走来便忍不住说了一句。

    “他将来是要的做皇帝的,要那么高成就作甚”常宇笑了笑:“古来哪个皇帝需要武艺高强了”。

    “宋祖赵匡胤便是武学大宗师,后世很多武技流派的拳法,棍法,剑法,枪法皆由太祖长拳,哨子棍演化而来,你还说没有武功高强的皇帝?”素净一撇嘴,常宇一怔随即道:“本督说的是做皇帝不需要高强武功,并未说没有武功高强的皇帝,再说了赵匡胤武将世家出身,戎马一生,他可不是生来就能做皇帝的,他的天下要自己打出来,可眼前这位却是,练武对他来说本就可有可无……”

    话没说完,那边朱慈烺听到了,很不服气打断他道:“我知道自己根基差没天赋,但勤能补拙,我相信他日必有所成的”。常宇忍不住笑了:“天赋这种东西,不是后天努力就可以的,勤能补拙是不错,然也仅仅是补个拙而已”。

    “你啥意思啊”朱慈烺很不爽,感觉被打击了积极性,常宇走过去拍拍肩膀道:“年轻人,将来好好做个好皇帝才是你这一声最大的责任,至于文武之事,喜爱的话便玩玩,没必要一跟头扎进去玩物丧志,如那宋徽宗瘦金体天下无双,可皇帝做的……哎,你呀想习武也适可而止,如素净所言你不会有太大成就的,即便有也没必要练成个天下无敌你还能闯荡江湖去么,当然了,这种闻鸡起舞的自律性还是好的,练不成绝世武功却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朱慈烺被他一番话说的蒙圈了,但又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是啧嘴:“练武可强身健体我是知道的,但延年益寿……”

    常宇打断他:“身体健康了不生病自然可活的久,做皇帝每天不锻炼的话……咳咳咳,多保持锻炼才行啊,你瞧那些不锻炼只吃仙丹的才活几年哦,相对来说历代那些马上皇帝活的都相对久些。远的刘邦刘彻都活六七十,忽必烈活了个八十,近的我朝太祖皇帝活了七十一,成祖活了六十五……”

    话没说完素净旁边冷笑:“你怎么不说唐宗宋祖啊,一个五十一,一个五十,其中宋祖还是个绝世大宗师这俩可都是马上皇帝”。

    “你今儿拆台是吧”常宇有些尴尬黑着脸道:“那宋祖是正常死的么,斧声烛影不知道么”说着又对朱慈烺道:“别听他瞎咧咧,便说我朝,太祖和成祖之后,除了世宗皇帝(嘉靖)活了六十,神宗皇帝(万历)活了五十八之外,连个四十的都少见,多是二三十岁,这说明什么?”

    朱慈烺五官拧成一团:“说明啥?不锻炼?”

    常宇嗯了:“至少和这个有很大原因,玩物丧志不自律”。

    朱慈烺撇了撇嘴:“你可知妄议之罪?”

    “莫给我扣帽子,这不叫妄议,这叫……”

    “得得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且放心,我就是练不成绝世高手,但也会保持这种自律,每日坚持锻炼,哪怕日后做皇帝后也会保持下来……咦,你为何不劝我父皇也锻炼身体?”

    常宇翻白眼:“自也是说了,但圣上听不听又是一码事,我又不能强迫他”。

    “也对,你也就能强迫我”朱慈烺苦笑摇头,众人笑作一团,都觉得眼下这时光最好不过,如今的太子平易近人可与他们插科打诨说笑,日后做了皇帝只怕不能这样了。

    早饭之后常宇到衙门里巡视,小县城其实没有多大的事用的着他亲自处理,每个府的巡抚,知府,知州,他经过之时都已再三敲打过,官员怠政懒政庸政责任到人,一级一级往下撸。

    半晌午时,常宇一行出城南下,天气阴沉寒风呼啸,坤兴几个女子怕冷躲在车里头不出来,朱慈烺可劲的撒欢纵马和亲卫们在田野里狂奔狩猎,昨日雪大但下的时间并不长,地上积雪仅没脚踝,据陈汝信说,往年下雪动辄都到膝盖的。

    常宇兴致也颇高张弓纵马收获颇丰,跟着况韧苦练大半年如今他的箭术也算登堂入室了,论技艺虽尚不如况韧迟青石那般,但亦可做到三箭连发箭无虚发,在数十亲卫里已算佼佼者,一出手便引的朱慈烺惊呼:神技也。

    这让常宇有些脸红:“小技尔,难入大家耳目”。

    “你倒难得谦虚一次”朱慈烺笑道:“我未曾见过比况韧箭术再高的人了,但觉得你与其相去不远”。

    “天外有人,山外有山”常宇举目看着四处山岭:“一山还比一山高,况韧箭术虽高尚不及半山腰”。

    “哦,听你话里意思当时见过其他高手了,以你惜才之心为何没……莫非是贼人?”朱慈烺反应倒是快,常宇点点头:“太原大战时几次险些丧命其箭下”。

    朱慈烺骇然不语,常宇耸耸肩:“早晚与他还有一战,若不能将其收入彀中便杀之后快”又问众人:“汝等所见闻谁人箭术最高?”

    “亲眼所见者非况韧莫属了,余下则是大羿射日?李广射虎入石三分?”朱慈烺道。

    常宇笑而不语,王征南在旁边插了句话:“莫非是那养由基,听说是春秋时楚国的将领以神射闻名”。

    “对,对,对,养由基”朱慈烺也想起来了。常宇摇头问道:“你可读过宋史?”朱慈烺点头:“读过一些”。

    “宋史卷三百三十五列传第九十四《种朴传》看过么?”

    朱慈烺摇头:“但听过此人,莫非其亦精弓射?”

    “非其人,乃其麾下偏将王舜臣”

    王舜臣有多牛呢,从后世网友给他的称呼便可见一二,宋朝加特林!其箭术已到了神乎其技的地步,百步穿杨什么的对他来说都是小儿科,其曾以己之力左右了一场大战,说是当时宋军遭遇羌骑万余士兵惊慌四逃,眼见就成溃败之势,王舜臣为了稳定军心,张弓言之射敌军眉心,这是后方羌骑七人最先追来,他连中三人眉心,余下四人惊逃,军心大震同羌骑厮杀两个多时辰王舜臣发箭千余杀敌无数,苦战获胜……也就是说大战四个多小时王舜臣一共射出上千支箭,后世有人觉得史料夸张,因为平均下来他一分钟要射出4.17支箭,相当于14.4秒射出一箭,考虑到更换装备消耗的时间,他的频率极有可能高出十秒一箭。

    但后来一个玩弓射的运动员认为完全有可能,以他个人来说一组六箭,一个下午能打一百组虽疲劳但能坚持,虽说现在的弓没古代的硬比较省力,但是业余运动员和职业军人无法比,而且一个是在玩,一个是在拼命可以激发无限潜力,且王舜臣是偏将肯定有亲兵在旁边给他换弓换箭,且史料也记载当时他“指裂开,血流至肘”

    综合可见王舜臣的箭术不光精准而且快,狠,硬!已将箭术练到了极致。

    听了常宇一番说来,众人瞠目结舌又佩服他见博闻广记,朱慈烺一直追问:“你个骗子明明不识字怎么又读了那么多书,天天打仗又哪来功夫读的书……”

    一路说说笑笑追追闹闹不知不觉便进了山,放眼望去四下银装素裹除了山崖外皆白茫茫一片,四下空荡荡孤零零,真有那么点千山鸟飞绝的味道。

    临近傍晚时即将进入山口途径介休,朱慈烺问要入城歇息待明日在走么,常宇摇头:“进山”。

    “你不怕……”朱慈烺有些担忧,常宇笑了笑:“我说进山并非夜行,这山里头有好去处,带你农家乐去”。

    农家乐?

    介休东南有山名绵山,最早叫介山,山名源于春秋时期晋国的神童介子推,山西麓下有村子叫静升村,也叫旌善村,灵瑞乡,没错就是后世静升镇。

    是的,这里就是五巷六堡一条街的王家大院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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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7章 入寺解惑

    静升王氏是平阳府灵石县(静升村归灵石所辖)四大家族之一,乃元仁宗时期从太原王氏迁来的后裔,先落脚灵石沟营村后至静升,从事耕种经营豆腐开枝散叶而后从商从官,家族越来越大便依山筑家族式城堡,这是山西豪门普遍做法,在祁县,平遥多有望族如此。

    王家大院规模宏大有五巷六堡一条街之称,只不过多建在清康熙,乾隆时期,这个时候的王家大院远没那么大的规模,但亦是当地望族仅豪宅就非一般富绅能望其项背。

    年初李自成从平阳府一路向北刀指太原,这里也是必经之路,贼军所过之处,富绅无一幸免,王家人深知这个小山堡在数万大军跟前不值得一提,及早藏入深山,家族得以幸免,王家大院竟也奇迹般得保,当然还有一个说法,是说当时王家投靠了贼军,众说纷坛具体如何谁也不知。

    天黑时有客冒然登门借宿,王家上下皆惊,对方虽说是官兵可谁又知道是不是贼寇冒充,全村青壮皆持棍棒上了院墙防守以备不测,好在对方出示了各种身份证证明却是官兵,而且还是东厂的!

    这又让王家上下惊骇不已,东厂的……是真的来借宿还是……

    借宿是真的,主要是想体验一下原汁原味的王家大院而已,王家人见这帮人并无跋扈之举,虽谈不上近人但也相当平和,心里担忧便去了大半将常宇一行数十人被安排在一个独立的院落里好酒好菜招待,饭后常宇登王家高墙本想瞧个风景感慨点啥,奈何夜色太深啥也瞧不见还冻成狗,早早回房洗了睡觉。

    天亮之际,朱慈烺又早早起来跟着几个亲侍练武,常宇则在王家堡中独自闲溜达,堡中有十余院落住的都是王家宗亲,见少年经过皆点头示好,常宇一一回礼,溜达一圈后又上了院墙,观四周苍山白雪皑皑,山间青烟袅袅处处生气,这才是原汁原味的农家乐。

    饭后辞别,常宇还留了银子但王家人死活不肯受便作罢,一行便往灵石县方向,那儿才是真正的进入深山了,去往平阳府城(临汾)要从灵石县翻山越岭经霍州,洪洞县方才抵达。

    “灵石,霍州皆在深山之中,易为贼人所趁,你却貌似没一点儿担忧了?”路上朱慈烺四下张望一脸的忧色,很显然因上次有了阴影,常宇则道:“无妨也”。

    行十里地尚不及半晌午,常宇往路北山脚下一指:“那里有庙咱们却歇歇脚”众人讶然这才走多远就歇脚,不过他既然说了便应了,加之坤兴遇庙则拜,顺便去上柱香。

    这是座千年古寺名资寿寺,距灵石县二十里,距王家大院十里地,始于唐朝后香火中断,元重修,后世建筑多为明时所修,占地不足五亩有僧人二十余人,附近十里八乡甚至县城的百姓皆来次上香拜佛。

    不过一早上数十人就涌了进来却着实让迎客僧吓的面目苍白,急急报知庙中主持有数十持械大汉入庙烧香,主持初闻亦惊后安抚众僧,或是城中某富绅家女眷前来烧香,如今世道不平有家丁保护也是正常不过。

    常宇不信鬼神不礼佛不烧香,但寺庙和道观这种地方的环境和气息他还是挺喜欢的,静谧古朴游走其中可整个人都可以很放松,目之所及手足所触竟也有些怀古咏今之感。

    常宇虽不信但从不强加别人不信,而这个时代无神论者可以说凤毛麟角,他随扈数十人不管虔诚与否进了庙都会去上柱香,磕个头许个愿什么的,唯他背着双手在庙里缓步而行走走瞧瞧,唯青衣跟在他身后还一脸的不自在。

    “这位施主请止步”常宇在一个小院子门前被一个和尚拦住:“这里是方丈室,请移步他处”。

    “我正好是来听方丈说法呢”常宇微微一笑,那和尚一声阿弥陀佛:“方丈不见客”。

    常宇也阿弥陀佛:“既来之,不见心不甘呀”说着举步向前,那和尚伸手去拦,青衣闪身向前一把抓住那和尚的手臂,和尚一惊忽的一拳就朝青衣砸去,拳风猎猎竟还是个好手,好个青衣刹那间侧头闪过,顺手一抛竟将那和尚摔出数米之外。

    和尚脸上暴青,爬起来又欲动手,只听一声喝:“退下”,便见一个四十余岁的大和尚推门走了出来,朝常宇宣了个佛号:“施主请进来用茶”说着瞧了一眼青衣忍不住皱了眉头。

    “打扰大和尚了”常宇微微一笑走进方丈室里边干净到几乎可以说是空无一物,却有一套茶具。

    茶叶也不错,叫不上名的山中野茶。

    常宇进了屋子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在蒲团上坐下,那大和尚也不说话煮水沏茶一言不发。

    水沸,沏茶,大和尚递了过来,常宇伸手接住却也不急着喝,手持茶盖轻轻拨弄茶水,大和尚转头看向门口的青衣:“道友可要进来品一杯”。

    青衣摇头不说话,大和尚目光又看向常宇:“施主入庙不烧香不礼佛却要听法?”

    常宇嗯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听法只是幌子,来听大和尚解惑而已”。

    “哦,施主不妨说来心中之惑,和尚看看是否能解”大和尚盘坐常宇对面看着他一脸认真道。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真的么?”常宇轻笑道,眼神朝门口瞥了一眼,见青衣缓缓拔出腰间长剑。

    “放下屠刀便是改过自新,可谓凤凰涅槃便是佛家成佛之意,施主何故一问?”大和尚说话时也朝门外似有似无的撇了一眼。

    “若真是放下屠刀改过自新,我便也信了能成佛,可万一他放下屠刀只是个幌子呢,怎么证明他真的放下了?”常宇淡淡一笑盯着大和尚眼神愈发的凌厉起来。大和尚与他对视目光也逐渐凌厉:“施主又以何断定他只是个幌子而不是真心向佛了呢?”

    “喏,便以屠刀尚在手中”常宇伸手朝门外一指,几个和尚手持戒刀正于青衣对峙。

    “寺藏深山老林,草寇常来袭扰僧人练武自保庙产而已,施主无需做他想”大和尚淡淡说道,常宇笑了:“这话若是别人说我信,但出自闻香教的掌教元帅之口,咱家不信!”

    常宇这话一下点出俩人的身份,那大和尚眼中寒光一闪随即笑道:“贫僧事佛,施主勿妄言”说着作势给常宇添水,却在这时常宇猛然出手将手中茶杯朝他脸上砸去,同时弹腿一脚将其踹翻,那方丈趁机滚翻刚要爬起时常宇抡其茶托将其砸翻在地,上去按住他从其手里夺下一把匕首顶着他脖子道:“还不让他们住手!”

    门口正在和青衣激战的几个和尚见状,不待方丈发话便赶紧停下,却突然发现已被包围了,十余壮汉持刀涌进院子里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们是东厂的狗番子,落到他们手里生不如死,你们不要管我,先突围”那方丈不惧被尖刀抵着脖子朝门外愤然大喝,常宇一拳砸去将其打晕过去。

    青衣受了伤,虽说刚才动手不过眨眼间功夫,但对方人多势众又为了救那方丈拼了命,她实战经验远不如素净更不及其狠辣,独剑难撑,被砍了两刀好在身上衣服厚,伤势并不重。

    白莲教是造反专业户,从元朝起就被禁明初朝廷也是严禁传教,在洪武,永乐年间多地有白莲教扯旗造反有的还称帝都被镇压了,到明中叶民间宗教名目繁多,什么金蝉,无为,龙华,悟空,弥勒,净空,闻香,罗道等等数十,名不同有的教义也歧异但都出自同一家:白莲教!

    这千年古寺的主持原本便是闻香教的掌教元帅(他们的称呼五花八门,什么祖师,师父,老掌柜,少掌柜,先锋等等)至于他怎么当上方丈的无从得知,但其被终究还是被锦衣卫的给挖出来了,而挖出他的线索却竟还和王家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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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8章 现身

    王家是资寿寺的最大的香火来源,年初贼军过境时王家人没事宅院也没被付之一炬,而贼军向来对寺庙搜刮的厉害,资寿寺同样无恙,便有人言,资寿寺和贼军关系匪浅,而王家得保则是资寿寺从中作了保,当然王家是割肉的了。

    锦衣卫的暗探便是从这些零碎线索开始摸查的,历时数月终于在最近揭开了资寿寺方丈的真面目报于东厂,所以常宇直奔此而来,看似随意遇庙上香,其实顺道摘瓜。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寺庙帮王家度过劫难也是一件善事,但站在常宇的角度来说,这就是通贼!他本意打算观其行而后议,若其早已金盆洗手安心礼佛为善乡里倒也罢了,哪知才刚一试探,对方就有些沉不住气,甚至想要先发制人。

    那就不好意思了。

    “你早知这庙有问题,竟不知会我等一声,还让我和坤兴入庙上香,你就不怕……”朱慈烺满脸难以理解,常宇则笑了:“仅汝等三五人不知也,余下皆知”朱慈烺啊的一声,看了身边王征南,陈汝信等亲卫,脸上皆有笑意。

    “倒非有意隐瞒,实则怕你们露出声色打草惊蛇罢了”。

    晌午饭在庙里吃的,饭还没吃完那边就审完了,庙里二十多个和尚有六七个都是原本的闻香教众,这方丈名叫成大奎六年前曾投过贼军在袁宗第手下做过贼将,后在一场败仗中溃散入了佛门竟也真的放下屠刀并无恶迹,可在年初贼军过境时又搭上线,却是保一方百姓平安,这理应是善事,但是!两个月前顾君恩曾在寺中住了近十天!

    可用成大奎的话来说,于公,寺庙施善缘留宿居士本是常事,于私,江湖故人借宿数日此乃人情世故有何不可。常宇怒斥其既入空门何来江湖故人,成大奎只得一声长叹:“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或许真的事身不由己,但在常宇的角度,他就是通贼!

    “念你遁入空门后并无恶迹,在乡里多善举,今日便饶你一命,他日若敢再同贼人勾结,本督必取尔等性命,便是佛祖来了也保不住你!”常宇决定放过成大奎,这让朱慈烺非常的无法理解:贼就是贼,何况其还不是一般的贼人,岂能因其入了佛门便既往不咎一了百了,不过常宇也没给他解释,这种事解释不清的。

    晌午后众人离去,继续赶路。

    与朱慈烺的不解不同王征南几人则是担忧:成大奎数年前曾为贼将年初又与贼纠葛近日更是同贼军三大军师之一的顾君恩有过接触,就不怕其充当顾君恩眼线继续为贼军效力,这种积年老贼即便不杀了也不能就此放了,至少抓起来关几年也行啊。

    “汝等你听闻过一句话叫人至暮年英雄气短”常宇笑了笑说道,王征南几人一怔,略有所思。

    成大奎能当上闻香教的元帅,可见其年轻时也是个会折腾的主,自有一番雄心壮志,然则如今已年近五十,雄心早磨没了,往事已成空,加之身入佛门很多事都看透了,其与贼虽还有纠葛确实也是一种身不由己。

    简单来说,常宇相信这人不会再折腾了,最他这种人来说皈依佛门享一方香火得个善终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归宿了,他一定会珍惜这个机会的,否则余生将会在锦衣卫和东厂的追杀下苟且了,相信他不会再想过那种日子了。

    “你变了”朱慈烺盯着常宇好半天憋出了三个字。

    常宇环顾四下山岭,长叹一声:“人总会变的”。

    他确实变了,刚出道时嫉恶如仇,杀伐果断绝不留情,而如今,竟已能得饶人处且饶人,会给别人留一次洗心革面的机会,或许是如今他真的体会到了:人,有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

    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谁对谁错,黑白也不是一目了然的。

    资寿寺山门口,成大奎遥望常宇一行远去直至成为一个小黑点,才唱了个佛号,转身入寺。

    又行二十里至灵石县,常宇一行在城中稍作停留便又出城继续赶路,朱慈烺又忍不住叨叨:“我打听过了,从灵石县到霍州至少有上百里的山路,沿途村寨甚少连个借宿歇脚的地方都不一定碰到,你莫不是又要冒险夜行?”

    “你知道的事,我岂能不知”常宇笑了笑,朱慈烺不依不饶:“你知道还要冒险,你……变了”。

    常宇只是笑而不语。

    山道崎岖不平但尚算宽阔沿着汾河在深山中蜿蜒曲折,两侧山岭一片白茫茫,偶有山兽一闪而过,四下空旷除了常宇一行别无他人,毕竟这大雪几乎封山了,没事谁出去浪。

    冬日天黑的快,在山里头的加上阴天黑的更快,出灵石县没走几十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众亲卫便将火把染上,陈所乐提醒麾下都警觉些,王辅臣和乌木善带着几个人依然冲在最前头探路,也是非常的尽责,纵马缓行不时四下张望,若发现山坡有可疑点则凝神观察射箭试探。

    很快天就完全黑了下来,好在漫山白雪映着倒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但深山之中四下无人烟就孤孤零零的一支数十人队伍显得特别的突兀和些许恐怖之情,朱慈烺悄悄拉了常宇衣角低声道:“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哥哥你莫乌鸦嘴”朱慈烺刚张口就被坤兴打断:“这走黑路本就挺瘆的慌你还竟吓唬人……”

    “莫怕,即便他那嘴开光了,也是有惊无险”常宇一脸轻松,素净从车里探出头:“我记得前头不远挨路边有个集市,那有歇脚的地方,为免生乱不若今晚就那歇脚待明儿天亮再走吧”。

    “你对这条路很熟啊?”常宇似笑非笑:“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夜魔竟然露了怯,莫不是这路不太平?”

    素净呲牙一脸怒意:“若我自个儿闯他几个来回又有何惧,还不是跟着你们受拖累……”

    “他嘴欠,素净师傅别和他一般见识”坤兴和颜劝道又问:“这道上真不太平么?”

    素净哼了一声点了头:“但凡山道多贼寇有几个太平的,且这百里山路是直通平阳府和太原的唯一通道,往来客旅甚多同时也滋生了很多草寇,这道我走过几回往年很是不太平,有三寇八盗都是出名的狠茬子,加上年初太原大战贼军溃兵逃入山中多落草为寇,只怕如今这道上愈发不顺畅”。

    这话听的朱家兄妹脸色一沉难掩恐慌,毕竟上次的阴影太重了,齐齐看向常宇。

    不过常宇好似没事一样,一脸淡然:“三寇八盗,呵呵还胡说八道呢,寻常贼寇便是瞎了眼也没胆子动咱们,这数十强弓悍卒是摆设啊……”

    “问题是咱们担忧的是这些寻常贼寇么,你亦知那闯贼麾下联络了三山五岳的绿林道,他们……”朱慈烺有些慌了神,满脸忧色,常宇摇摇手:“罢了,罢了,那便前头歇脚,待天亮再走可好?”

    素净记忆没错,前头确实有个大集市,但却不是她说的不远处,至少又走了十余里地,已至亥时(晚九点到十一点)距离灵石县已有四五十里,是两条河流汇合之处,当地人称三湾口。

    三湾口有个大村子,因紧邻官道久而久之便成了十里八乡最大的集市,往来商旅也多在这个集市上打尖住店歇脚,集市上客栈,茶棚,酒楼一应俱全,据说只要银子到位连小姐姐都能找到。

    晚上九点多在后世只能算是夜生活刚开始,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都睡好几个回笼觉了,整个集市寂静无声,只有几个灯笼透着黄光在寒风中左右摇摆,不见人烟气,远望如鬼蜮一般。

    王辅臣和乌木善纵马靠近,村里的土狗们就吠了起来,先是一个随后越来越多,王辅臣忍不住打趣乌木善:“你耳力好听听是公狗多还是母狗多?”乌木善没搭他这茬,指着村头挂着两个灯笼的房子问道:“那木牌子上写的啥?”

    “嚓,你这话问的,好像老子识字是的”王辅臣仰着头看着那几个斗大的字皱着眉头,幸好旁边有随从识的字:打尖,住店。乌木善便向前拍门,很快里边伙计卸了门板招呼:“客官几位啊,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啊,不知道能不能住的下啊……”乌木善嘀咕着就探头往里边瞧了几眼,见地上打着地铺几个伙计睡眼惺忪,王辅臣更是一下就挤了进来,在堂上绕了一圈又去了厨房和后院看了:“伙计比客人还多?”

    “这大雪天的,路上没几个人自是没有住店的了”伙计躬身笑:“等到大雪封山的时候那真真的没生意咯”说着看了他们几个一眼:“俺们是这集市上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客栈,更说客官你们就四五人,便是十个四五人也住的下,若过了这村,您至少还得再走二三十里才有店”。

    还真有十个四五人,甚至还要更多些。

    但这客栈还真就住的下,因为是淡季,而且他们家大通铺,一间房能睡十来个那种。

    一下涌进来数十口子,客栈立刻热闹起来,伙计们开始忙碌伺候着便连掌柜的也起来了亲自忙前忙后,常宇让素净和青衣陪坤兴去了上房歇息,他则同朱慈烺及一众亲卫在大堂围坐,让店家烧些热水大伙儿暖暖身子。

    很快热水就烧好了,几个伙计拎着水壶挨个添水,亲卫们却个个端坐不动,常宇端起碗吹了一口又放下了,抬头朝柜台望去,那掌柜的一脸疑惑:“客官,怎么了这是?”

    “他们应该是怕这水里被下了药吧”常宇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掌柜的一脸愕然:“说,说笑了,客官说笑了,俺们开门做生意在这集市上有快十来年了,可不是黑店啊怎么会下药呢,何况是对军爷们”。

    “哟,还瞧出俺们是军爷了”王征南嘿了一声,那掌柜的赶紧道:“诸位客官身上都带着家伙什,坐骑也有军马烙印自是军爷了,难道还能是贼寇不成”。

    “好眼力”常宇伸出大拇指朝那掌柜道:“一眼就能瞧出俺们是军人,俺们眼力见可就不行了,愣是瞧了半天才发现顾掌柜,哦不对,是顾大军师的真身,顾军师久仰大名了”。

    话音一落,堂上数十亲卫钢刀便出了鞘,立时便见几个伙计和那掌柜的围住,另有数人护着朱慈烺上了楼,却把太子爷惊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他是顾君恩?”

第1589章 将计就计

    那掌柜的和几个伙计被这一举动吓的脸色苍白直接就瘫倒在地上了:“军爷们,莫开玩笑,小的姓李叫李敬贤就是这三湾口土生土长,军爷到村里问一下就知道了……”

    “不用问了”常宇端起桌子上的那碗热水走到那掌柜的跟前:“该问的咱家早都问过了,你把这碗水喝了咱家就信你是那什么李敬贤”。

    “军爷,这……”那掌柜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常宇嘿嘿笑了,手一抖那碗落地摔了个稀碎:“顾大军师你太着急了,破绽太多了!”

    “哦,那请教一下,哪里露了破绽?”原本吓的脸色惨白的老掌柜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柜台里拨弄着算盘看着常宇轻笑道,面对眼前数十持刀大汉竟无丝毫惧色。

    “便说刚才吧,大半夜的外边来人敲门伙计至少要先问了作甚才开门,哪有什么都不问就急急的先把门打开了的呢,这是等我们许久了吧等的有些急了”,常宇缓缓坐下轻笑道,那掌柜听了狠狠的瞪了那几个伙计一眼,然后哼了一声:“那是没料到你们来的那么急,本以为你们今夜会在灵石县内歇脚的……可是你是怎么知晓我在此地等着你们的呢,是哪里出了破绽?”说着突的眉头一皱:“成大奎?”

    常宇摇头笑了:“首先尔等太小看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能力了,他们做事若是不用心倒也罢了,一旦上了心任何蛛丝马迹都能顺藤摸瓜,你离资寿寺时又未告知成大奎要去哪里,他怎能知晓你在这里呢”。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吾等做事谨慎小心,不可能那么轻易被锦衣卫抓到线索的”掌柜的一脸平静。

    “这三湾口是灵石和霍州之间最大的歇脚地,客栈从来都是龙蛇混杂也是信息最通达的地方,自然会为汝等所用,当然了也会为锦衣卫所用,自然也会对这种地方深入调查,越是看上去没有破绽疑点越大”常宇站起来走到柜台旁边拨弄了那掌柜手里的算盘:“你知咱家巡边之后必会去蒲州,这里是必经之路,你既想杀咱家自要早早提前设伏,可为了要声东击西又故意在乡宁县制造事端,让咱家以为你在那边,从而放松警惕你好下手,咱家确实也险些被你骗了!”

    “那为何又没被我骗到呢”那掌柜笑道。

    常宇看着他也笑了:“那是因为咱家做事比你更加的谨慎,即便确定你在乡宁那边咱家也不会放松这边的警惕,其次,成大奎虽不知你去向,但无意却提供了一个非常有价值的线索,十日前你从资寿寺离去!”

    那老掌柜眉头一挑:“这个线索……价值何在?”

    “十日之间汝等便是走官道也难抵乡宁县,何况如今整个山西遍布锦衣卫和东厂的探子,汝等哪有胆子走官道,翻山越岭至少也得一个月以上甚至更久,可乡宁县惨案不过数日前发生,难不成你插翅飞过去么,所以,咱家料定你顾大军师绝不在乡宁,那边只不过你的同党放烟雾弹而已”。

    “你以为联合了地面上的三教九流便可掌握咱家一举一动,事实上咱家在山西布下的情报网根本不是你所能想象的,任何角落但有风吹草动,快则半日日慢则一日夜便可送到跟前,综合手头上其他情报线索,咱家料定了你就在附近守株待兔,这三湾口的客栈便是重点怀疑目标之一,恰好尔等刚好又露出了马脚更加印证了咱家的推测,顾大军师,这解释如何?”

    那掌柜的一脸愕然,久久才叹口气:“知你奸诈,所以处处谨慎却没想到还是……”说着突然对常宇冷冷一笑:“即便被你看破又如何,你就真的一定吃定我等了?”

    常宇哈哈大笑,举目四下张望:“瞧你气定神闲的,自是早有预手,想必除了这几个伙计外,暗中还伏了不少人手吧”。

    “既然是在等你,当然要备好酒菜了”那掌柜的嘿的一声,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出喝骂厮杀声,掌柜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吾落你手大不了一死罢了,楼上那两位若是死了,嘿嘿”。

    朱慈烺兄妹就在楼上,显然这掌柜的知道他俩身份,暗中伏击人手欲以其为质,可是常宇却出人意料,一脸的平静没一丁点的担忧,对那掌柜的继续说道:“能有多少,千军万马么?”

    “杀汝等数十人,用得着千军万马么?”那掌柜的哼了一声:“吾虽露了马脚,但你何尝不是大了意,为搜查吾等,侦骑四处将身边两营人马皆调用他处,为麻痹吾等大意孤军深入,而终将陷入包围,眼下不管是吾等露了马脚也好,汝大意了也罢都算是亮了底,那就手下见真章,各凭本事瞧谁能活着离开吧”。

    “哎呦呦,咱家好怕怕呀”常宇夸张的捂着心口,抬头望楼上指了一下:“你屋里埋伏的那几个人不顶用的,还是把其他的都叫出来吧”那掌柜的脸色一黑随即又恢复正常:“你莫急,给你准备了足够的人,此时这客栈已被团团围住了,吾自知已没生路,但能拼掉你这狗太监也值了”。

    啧啧啧,常宇摇头晃脑,盯着那掌柜的道:“尔露了马脚,不代表咱家会大意,且会比你更谨慎百倍,这还是承你月前给咱家上的那一课,一次大意千古恨损了数十兄弟,咱家岂能有第二次!”说着将手指放入口中吹了个响亮又悠长的口哨,随即四周便有无数口哨声隐隐传来,从门窗瞧见外边的火光突的大亮起来。

    “你不过围了个客栈罢了,咱家把这村子都围了!”常宇一声冷哼,那掌柜的脸色顿变,忍不住朝楼上瞧去,却看到几具血淋淋的尸体挂在栏杆上。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哪来那么多人手!”那掌柜再无之前的镇定,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常宇叹口气,对陈汝信道:“说了半天口干了,你替本督来说”。

    陈汝信轻咳一声,看着那掌柜的冷冷道:“便让尔等死个瞑目吧,早在太原时督公大人已制定了计划,看似将两营人马调出他用实则也是掩人耳目,黑豹营分散各处以扫黑除恶搜查匪谍为名,实则在执行任务的同时早就化作寻常百姓及商旅分批南下,在督公要经过的途中有嫌疑的地方监视潜伏待命,而黑狼营先在太原坐镇,在吾等从汾州府离开时他们便以暗中相随,之所以没被你们发现是因为他们弃马步行,我们走路他们翻山,且相距不超过一里地随时保持联系,苦是苦了点,但现在看来值得的很呀!”

    “这么给你说吧,眼下这村子外边至少有吾等三百悍卒,敢问顾大军师,你们还有多少人啊!”陈所乐一声大吼,外间杀声顿起,客栈内的亲卫们立刻堵住门窗警惕着,他们根本不用杀出去,外边的人足够应付了,只需防备那些贼人不杀进来便可。

    那掌柜的噗通一声腿软竟又摔在地上,这次不是装的了,是真的了:“汝这阉狗当真奸诈的很”。

    “峰坡山咱家损了四十余兄弟,咬牙忍了你月余便是等这天,今日当以尔等狗头祭那四十兄弟在天之灵”常宇一声怒吼,几个亲卫上去便见那几个伙计砍杀,那掌柜的见状忍不住啊一声,蜷缩柜台角落抖索如狗,常宇眼睛一咪:“你不是顾君恩!”

第1590章 令人惊讶的青衣

    陈汝信冲过去便将那掌柜的从柜台里拎出来朝常宇跟前一扔,抬脚踩在他胸口上,以刀尖指着他脸上:“狗东西说,你是何人?不说实话要你生不如死”。

    “小,小的说过了叫李敬贤……”那掌柜的突然这么怂实在让众人无语。

    “顾君恩呢?”常宇一声喝。

    “他在村西山上猎户家……”李敬贤话还没说完常宇就一拍大腿,艹,对陈汝信道:“带人速去擒他……艹,艹,只怕已是晚了”。

    “那也得碰碰运气”陈汝信说着招呼十余人拎着李敬贤便冲出客栈,外边的厮杀已接近尾声,老九气喘吁吁的冲进客栈:“大人”。

    “外边怎么样了?”常宇边朝楼上走去边问道。

    “五六十个贼子拼死突围,差不多都给包圆了,三四百人端几十人当真的轻松的很,贼人除了突围逃窜外只有死路一条”。

    “带队去支援陈汝信,将那顾君恩给本督擒来!”常宇说话间已上了楼,几个身着便服的大汉站在最里头的一个房间门口,这些人都是化成客旅预先潜伏客栈里锦衣卫好手。

    房门打开,里边人满满的,除了朱家兄妹外还有莲心,青衣,素净,王征南及几个亲卫,几乎身上都沾了血,刚才有几个贼人埋伏在屋顶上趁机潜入房内想要挟持人质,却转眼间就被反杀了。

    “你,你,你……”情魂未定朱慈烺一见常宇进来便冲了过去:“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他们都知道就我们几个不知道”。

    常宇点头耸肩笑了笑:“刺激不”。

    “刺激你个头啊,你明知道这一屋子的贼人,一村子的贼人竟然还让我和坤兴进来,你,你就不怕……”话说朱慈烺是真的被吓到了,刚才他和坤兴被素净几人给塞进床底下了,那会儿真的都要尿裤子了。

    “咱们进村之前必然已被贼人盯梢上了,若是留你们不进村,不进店自会惹的生疑,那样咱们至多也就能抓住店里这几个贼子,余下的可就都跑了!”常宇笑着解释。

    “合着拿我俩当鱼饵呢?”坤兴公主气呼呼道,常宇赶紧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只是为了打消贼子疑虑罢了……”

    陈汝信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且身上都是血迹显然也经过了一场厮杀,原来他押着李敬贤去西山擒顾君恩恰好遭遇顾君恩的十余亲兵下山支援,二话不说便干了起来,很快老九又带人赶来,贼人窜逃,待到那猎户家顾君恩早已遁入山中不见踪影。

    “那猎户家就在村西的半上坡居高临下可观全村,进可帷幄全局,退可撒丫子就走,顾贼十足的狡猾,让手下卖命自个儿躲得远远的,见识不好拔腿就跑了……”陈汝信骂骂咧咧的。

    差一点抓到顾君恩让常宇很是遗憾,但是一举端掉了顾君恩的嫡系人马擒杀四五十人还是给了他很大的欣慰,终于报了峰坡山的仇,但这只是本,利息他还要收,接下来他还会不死不休。

    夜深了,三湾口的集市却醒了,刚才一场厮杀鸡飞狗吠便是聋子也能听得到,村民们不敢点灯不敢开门,待杀声尽去后才敢偷偷的开门爬在墙头张望,只见官道边客栈灯火通亮。

    四十七具尸体被整齐的摆放在客栈门口,常宇目光扫了一圈又低头看了跪在脚边一脸惊恐的李敬贤:“你放心,本督现在还不会杀你的,还有很多事要和你唠唠,你若配合的话本督就给你个痛快,你若不痛快的话,本督也会让你非常不痛快的”。

    话有点绕,不过李敬贤听明白了,倒头如蒜:“草民知不无言,只求个痛快”。

    显然,他知道,落在东厂手里,最恐惧的并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客栈真正的掌柜和伙计并未遭顾君恩的黑手,他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而且杀掉这些人会引起怀疑所以还都在客栈里,这会儿又都各司其职忙着生火烧水喂马伺候这数百官兵,整个客栈但凡能站人的地方都挤满了,这可不是四五十人,是三四百人。

    朱慈烺依然惊魂未定,刚才几个贼子就在他眼前被杀掉那一幕对他来说实在触目惊心,虽说他练武时经常想着有一天能和真正的贼人交手,可亲眼目睹后才知道,生死都在刹那之间,和想象完全不一样。

    可还有一人比他还显得后怕,意外的不是坤兴公主而是青衣。

    青衣的身子还在抖,拽着素净的衣袖:“素净师傅,贫道,贫道刚才杀人了……”这话至少说了十几遍了,素净总是不耐烦的甩开她:“杀个人和杀个鸡有什么区别,杀就就杀了呗,但你最好记住下次杀人用兵器都比用手快”。

    青衣是第一次杀人,而且是一下就杀了两个,但令人费解的是她杀人没用兵器,竟赤手空拳杀了两个贼人。

    当时有一伙贼人从房顶潜入余挟持太子为质,众人出手厮杀乱做一团当时也没仔细瞧青衣如何出手,但事后王征南见瞧了那两具尸体,一个被人用掌力从下而上猛击下颚,直接将贼人脖子打断只剩一层外皮连着,且半个脸的骨头也碎了,另个则是被击中胸口,整个胸膛都陷进去了,肋骨断掉反插内脏,可以断定两人都是一刹那便死掉,没受一丁点痛苦。

    这个发现让他很是惊讶便告诉了常宇。

    常宇亦为所惊,将整个胸骨击陷以及半个头骨碎掉这需要极大的力道,他全力一击或可做到,像吴中那种天生神力的亦不难,但对普通武人来说则有些勉强,除非内力深厚的人,蒋发和陈王廷,乔三秀亦可,陈家兄弟勉强或可,但青衣却是个单薄女子也绝无天生神力,所以……

    她是以内力击杀。

    可其才初窥门径而已。

    那她将来……

    又他么的的捡到宝了,常宇异常开心亲自去安抚青衣情绪,细问她出手过程,果然突王征南所料那般,便又问她当时为何不用兵器,哪知青衣说,她以前就没练过兵器觉得不顺手,没有空手打架自在……

    在刚才那间不容发之际,她竟然弃兵器选择了空手御敌!

    这让常宇和王征南等诸人目瞪口呆。

    朱慈烺有了癔症,这一夜都没睡踏实,总觉得外边隐约有厮杀声,恍惚一夜难安,直到天微微亮才睡。

第1591章 挨骂也开心的崇祯帝

    清晨,天空阴沉漂起了毛毛雪,常宇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朱慈烺翻身起床,推开房门便见几个亲卫抱刀在走廊里来回走动,瞧见他出来便赶紧行礼:“大人,贾统领回来了,在下边候着您”。

    贾外雄正在客栈大堂喝羊肉汤,听老九等人说着昨夜之事,得知和顾君恩擦肩而过不由推胸顿足:“锦衣卫的办事忒他么的不仔细了,盯了那么久竟不知那老狐狸就在身畔竟让他在眼皮子下漏网了……”

    “这话莫让锦衣卫的兄弟听了,容易寒心”常宇从楼上走下来:“他们能做到这地步已极其难得了,至少咱们东厂的人就没做到这份上”贾外雄几人赶紧起身称是。

    “你的事办的如何了?”常宇走到桌边坐下,招来伙计也要了碗羊汤,贾外雄但半个月前便已化整为零先常宇一步沿途潜伏监视可疑目标,昨晚他在二十里外的南关村也是个大集市,错过了热闹却也没闲着,但在常宇拔下三湾口的钉子后,便立即传令他动手,清除灵石到霍州这条道上的所有可疑目标。

    灵石到霍州有百里之遥,途中山道里大小有四五个可疑据点,三湾口和难关是最大的两个,贾外雄一夜未眠连拔三个据点后匆匆赶来见常宇汇报了口供。

    说话间常宇将一碗羊肉汤喝了精光,意犹未尽又要了一碗:“店家这手艺不错,给兄弟们都来一份”。

    掌柜的傻眼了,三四百人啊,那至少的十只羊,那得不少银子啊。

    “不差钱”老九哈哈一笑:“这顿俺们督公请”。

    可是店家差羊啊!

    不过有钱好办事,店家急忙打发伙计去村里买羊去了。

    午时,朱慈烺才悠悠醒来,见自己睡到这个时辰也有些意外,下楼吃了饭左右不见常宇问了才知道去了客栈对面的汾河,外边下着雪风又大他去河畔作甚?

    静思

    汾河岸边,常宇身披蓑衣盯着平静的水面久久不动,身后除了青衣别无他人,至少一眼看过去没旁人,贾外雄和老九都走了,他俩去碰运气入山抓捕顾君恩。

    大雪封山,顾君恩匆忙逃匿自会留下很多线索,常宇给老九和贾外雄十日时间,抓到最好,抓不到便率队去平阳府汇合。

    “青衣,我从来没仔细听过你的事,今儿给我说说吧”好久,常宇转过身看着那个眼神中充满忧伤的小道姑。

    “呃……贫道,我,没有什么事啊”青衣正在想心事猛然一怔。

    “说说你在道观的生活,说说你的师傅以及师兄妹什么的”常宇淡淡一笑,从怀里取出火折子就地扒拉些干草干柴点了,青衣也帮手捡柴架火一边说着自己的师傅……

    对面的客栈里,素净站在窗口遥望这河边的两人,又抬头看着天空随风肆意飞舞的雪花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北京城也在飘雪,毛毛雪,不过风很大,呼啸而过让街上行人忍不住缩着脖子加快脚步,可皇城里乾清门上的崇祯帝却傲人不惧,任由风雪在脸上吹打,目光在远处民房上掠过又看望天空:“那小子心野了,许久没了音信”。

    “皇上说的是太子么?”身后的王承恩凑过来低声道:“太子每个十天半月必有书信送来……”

    “朕说的是常宇那小子,自从拉了泡臭气熏天的屎就见不到人也听不到信了,实是狡猾又可恨”崇祯帝哼了一声,王承恩忍不住轻笑:“常公公,咳,常公公估摸也知道有皇上给他擦……咳咳有皇上给他善后,而且常公公在那边又是整顿军务又是反贪查腐安抚民心,可能忙的紧……”

    “他确实忙的紧”崇祯帝点点头,这段时间常宇虽然没什么密信与他,但锦衣卫却是送来很多有关他在那边的信息,军务民政他无所不管,还搞了个什么打黑除恶,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反匪谍,李自成伏了一盘大棋在境内搅局,据闻那个帅是其帐下三大军师之一,不知常宇捉到他没有。

    “不过这也不是他当甩手掌柜的理由”崇祯帝揉着脑袋一脸无奈:“他捅的篓子一天不堵上,朕就一天不得安宁呀”这话王承恩听了也是苦笑摇头,月前身在大同的常宇突然给东厂下令缉拿皇亲勋贵一口气抓了十余大佬关在东厂诏狱,令朝野哗然,这些大佬代表的各方势力齐齐向朝廷及崇祯帝施压要放人,至少要给个解释。

    崇祯帝四两拨千斤,将责任推给常宇先稳住内阁几个大佬,暂时压住了局面,但暗流涌动,先是各家想尽一切办法动用一切关系想要探监,但任谁都无法靠近东厂衙门十丈之内,更别说进门了,随后风言四起说东厂已秘密将那些人处死,且越传越夸张,偏偏老百姓都爱听这种阴谋论八卦。

    再接着每日朝会必有朝臣为此事叨叨个没完,崇祯帝总是以待常宇回京自有定论应付着。

    再往后就更有意思了,那些朝臣御史们发现崇祯帝老是打太极便见火气撒在内阁身上了,骂他们现在就是个摆设对皇帝没有一点点牵制,任由皇帝独断独行宠信奸佞养虎为患只手遮天胡作非为……

    奸佞当然是暗自常宇,他们之所以不指名道姓的骂并非是怕东厂,御史是连皇帝都敢骂的存在当然不会害怕,而是心虚,毕竟常宇的能力及贡献朝野上下有目共睹。

    但有火总得要发泄一下,所以骂内阁无能,骂皇帝昏庸,骂常宇恃宠而骄无法无天……

    “他们骂朕昏庸无能任人摆布,哈哈哈,朕本来很生气的,但又听了到他们骂朕越来越强势把内阁给架空了,朕又不生气了,反而有些开心……”崇祯帝忍不住哈哈大笑,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朕十六岁登基做了十七年皇帝了,却感觉仅有今年才是真正的皇帝样。”

    这话说的王承恩都要泪目了,没人比他更理解崇祯帝了,登基这十余年来每一天都是身不由己,抛去志大才疏这种先天背景在轮番的天灾兵祸跟前他步步艰辛独撑着一个偌大的帝国,那时朝堂上的人冷眼旁观的远多于埋头实干的,有事自己扛,出事自己扛,明明是一国之君却无所依靠,但凡一点事,但凡打个雷下个雨你当皇帝的就得给我道歉,哦不,得给全天下道歉!罪己诏嘛,熟能生巧!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几年!

    但从今年初开始一切都变了,行事逐渐歇斯底里,那是他最后的孤注一掷,因为他知道再像往年那般祖宗基业就毁了,出牌不讲规则,不管朝臣还是内阁的话都当耳旁风极少听的进去也极少听劝,因为他手握一张王牌:莫名其妙出现的一个小太监。

    却是这个小太监让他最初歇斯底里几近疯狂,而后逐渐自信起来,到现在已是朝臣眼中的强势存在,他不需要再看内阁的脸色行事,也不用在唯唯诺诺,靠这张王牌他终于翻盘了,也翻身了成了一个真正的帝王!

    “不过呢,这天天挨骂总归是窝火的,那些御史朕又打不得骂不得”崇祯帝嘿了一声:“只想着那小子赶紧回京把这烂摊子收拾收拾,哼,朕也得好好收拾收拾他,害的天天挨骂……”

    “皇上,那些御史的嘴巴,嘿,您就当成耳旁风罢了,老奴给您说个开心的事”王承恩走向前一步:“通州那边挖土豆了”。

    啊,崇祯帝果然龙颜大悦:“这么快就能挖了么,收成如何?”

第1592章 初见成效

    严格来讲,土豆的生长周期是两个月到三个月,番薯稍长些要三到四个月,而通州农场在两月前播种下地至今已是两月有余,土豆已到收获的季节,番薯也勉强可以收成,只是收获不等于丰收而已。

    但这对于朝廷,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眼巴巴的盼了两个多月终于可以挖出来吃了,这本身就是一种丰收。

    若是正常年头,收获的日子可以往后再推推,但天气渐寒这两种作物都拖不得了,老百姓的肚子也等不得了,根据实际情况,宋应星便决定,提前采挖,一时吸引了京畿百姓的目光,有人甚至不远数十里跑来围观,瞧瞧这救命的作物到底是什么模样。

    而第一批刚挖出来的土豆和番薯第一时间送到了皇宫里,崇祯帝和周皇后看着盘子里的拳头大的土豆和番薯,脸上的表情实在难以形容,拿起来闻闻看看再放下,再拿起来看看愣是下不了嘴,不是吃不下也不是舍不得吃,就是……说不上来。

    他们自然是吃过土豆和番薯的,不能说多好吃,但绝对不难吃,可煮着吃,可做菜吃,能各种花样吃……

    “这便是常宇说的可救苍生的仙丹妙药”崇祯帝难抑激动,手抖身颤眼发红:“有此二物可免生灵涂炭”。

    别说崇祯帝太浮夸太矫情,一点儿都不。

    没有人比他更懂得这两个救命作物的重要性。

    他所经历的以及肩负的重担非常人所想。

    只因为,仅这大半年京城死的人太多了!

    杀人不眨眼鼠疫加上杀人不眨眼的贼军和鞑子轮番收割之后,可怜的京畿老百姓又遭遇了大饥荒,朝廷每日得报的死亡数字,少则数十多则上百,不是鼠疫至死便是饿死。

    但眼下一切都有救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一切都在变好的过程中,崇祯帝收获的喜悦也不仅仅是土豆和番薯,还有百姓性命得保。

    大战之后,京畿面对的最大困难有三个,看不见摸不着杀人无形的鼠疫,将京城挤爆的难民潮,以及京畿一带的大饥荒。

    而眼下这些都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并朝好的放下发展。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还是死了不少人。

    首先说鼠疫,在常宇的建议个朝廷及各个衙门的强制介入下,引导分流隔离百姓,大搞环境卫生,常宇更是大海捞针将传染病专家吴有性弄来亲自主持工作,加上入冬了天气渐冷渐寒,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这其中最重要的还是各个衙门的执行力力度比之前尽心尽责多了。

    任谁都知道年初以前的衙门作风是什么德行,懒政怠政是常态,踢皮球的水平都能参加世界杯,但经过常宇的各种削,东厂番子现如今盯紧各衙门,有懒政怠政的轻则撸人重则下狱,风气一下就好起来了,大太监在这方面的手段和威视没人敢小瞧,皇亲国戚他说弄就弄,小小衙门的官员撸你比打个飞机还随意。

    再说困扰京城的难民,先因贼军席卷北上后被鞑子一阵乱搅,京畿一带(河北,山东及河南)无一处完肤,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或因为被贼军裹挟或因要生存不得不背井离乡北漂求生,以至于堂堂帝都人满为患,在卫生和治安方面造成了很大压力,那成千上万张嗷嗷待哺的嘴其实就是成千上万颗定时炸弹,一个处理不当他们就会原地爆炸,没饭吃活不下去了,要么暴动要么反随时危急京城的安全。

    可如今你在看看,内城几乎是看不见难民的,原本水泄不通屎尿遍地的外城也很难看到成群结队的难民和乞丐了。他们去哪里?都已被潜移默化的给分散了,并非朝廷强制性,事实上是他们自愿离开的更多。

    去哪了?

    移民通州定居开荒种地种土豆的有数千人,京西郊监学堂,兵工院,军医院又分化了上千之众,还有更多的则去给八达通打工了,这也是崇祯帝最为庆幸的事之一,当时听常宇建议搞了个皇商,一来收买人心弄了个忠心耿耿的商会为朝廷服务,二来极大节省了朝廷在粮草采购运输上的成本,而第三则是意外之喜,竟然在灾害年为其提供了难以想象多的就业岗位。

    八达通商会是皇商,他们主要业务是给朝廷采购运输粮草,但这不是唯一的业务,他们自己在全国很多地方都还有分号商铺经营各种买卖这就需要大量的物流员工,拉车的,赶车的,押车的,装卸工等等劳力,加上如今又同山西两个藩王合作煤炭生意需要更多的劳力,而这些难民就是他们最划算的最低廉的劳动力。

    而对难民来说,这年头管吃还能拿些工钱已是天大的好事了。

    八达通还有个镖局,已更名为四通镖局,取意四通八达,镖局的生意也是火爆的很,战后滋生贼匪,如今商贾豪门不管是入京还是出京,不管走人还是走货都会请四通镖局的跟随,求个平安。除此外,八达通商会以及大明钱庄的往来银车押送也都是四通镖局负责,所以他们也需要大量的劳力,镖师啊,趟子手啊……

    瘟疫控制了,难民的就业难题也解决了,那剩下便是如何应对饥荒。

    这是令人挠腮抓眉的大难题,朝廷上下皆为此而素手无策,但却并非没有作为,其实从饥荒刚露端倪的时候朝廷便已努力的开始调粮,而后常宇更是在南边想尽一切办法甚至截取军粮进行赈灾,更是联络了福建的郑芝龙家族请求协助,郑家为了示好也为了日后利益可以说尽心尽力,第一批救命种子就送了百余艘船,而后在福建收购粮米和番薯土豆走海运进京,两月间已送来两批赈灾物资极大的缓解了京畿饥荒,而常宇现在在南边的各种备手也陆续呈现了效果,粮米陆续进京,预想中饥荒带来的横尸遍野的景象没有出现,这让朝廷上下都出了一口气。

    朝廷在这件事上确实出了力气,但所有人都知道最大的功臣还是那个东厂大太监,饥荒前未雨绸缪,饥荒时使出浑身解数不惜坑蒙拐骗强取豪夺……这事同样的背景同样的环境下换做任何人都无力乏天,你就是把大明朝历代最牛逼的几个内阁首辅,张居正,杨士奇,杨廷和,徐阶一起叫来,是否能做到这一步?

    只怕难啊!

    也是因此,朝臣们虽对常宇还有着这样那样的非议,但现在就没人敢骂他个不是,比如缉拿皇亲国戚下狱,只是指桑骂槐不敢想往日那般指名道姓,不是因为怕,是因为心虚啊,打仗平乱抗疫赈灾无所不能,你骂他?那不是找骂么。

    南边输送的赈灾粮加上通州农场的这次收获,京畿的饥荒虽不能说被解决了,但却可以说被控制了,压在眉头的难民之患也被分化的七零八落,京城里还是有难民估摸还有上千之众,多是妇孺老弱病残,但已不成患,唯一考虑的就是他们如何过寒冬,一个不慎没被饿死反被冻死那可就……

    嘿,嘿,就在天气愈来愈冷之际,煤车从山西源源不断进京了,有好事人说这煤车啊从京城排到昌平,这个冬天有煤烧,冻不死的。

    有煤烧,那你有钱买煤么?

    不要钱滴!

    南城外搭建了很多窝棚,大部分是难民自己搭建的家,也有是朝廷搭建的公共场所,这个冬天,这些窝棚无偿供应取暖煤炭,由朝廷出钱,供应商则是八达通。

    八达通开了一家主营煤炭的门店,销售无烟煤,有烟煤,蜂窝煤,以及周边产品,炉子,蜂窝煤机子啊,火剪子啊……朝廷不能明目张胆的为企业打广告的,但却可以起带头作用,比如朝廷采购一批供应难民,各衙门各机关单位取暖也弃用木炭换煤炭,还有几个勋贵第一时间去八达通采购了套餐,虽没说话但用行动表态:俺们都烧煤。

    更妙的事,皇城里的二十四衙门之一,惜薪司在八达通开门卖煤的第一天一大早刚开门就下了第一个订单,全城哗然,果然是皇商,皇帝第一个带头捧场啊。

    皇家和勋贵出面其实就是软广告,但他们并不是主要的消费群体,普通老百姓才是。

    但老百姓最关心的还是成本价格,比之木炭的是否真便宜。

    绝对便宜和实用,八达通的伙计们每天在店铺里各种吆喝和宣传,当然安全用煤是首要的宣传之一。

    买卖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八达通有太多的这种专业人士了,常宇从来不操心这些。

    他只负责引水。

    水到渠成。

第1593章 玄之又玄

    三日后,常宇一行出了山抵达洪洞县,没错就是那个问我家乡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的所在,据说但凡全球有华人的地方便有大槐树的后裔,正在看书的你我他十之**也都来自于此,史料记载自宋便由此移民,明初达到顶峰,仅从洪武三年至永乐十五年有官方记录的大规模移民潮便多达十八次。

    大槐树下,常宇仰头看树干虬曲苍劲,忍不住一声长叹:“此乃吾等之根也”众人亦绕树感慨万千,坤兴忍不住道:“这树怕是有几百年了吧”。

    “传闻生于宋,已是近千”常宇淡淡说道,目光落在树根出,那儿发了一截新枝,应是后世能看到的第二代老槐树,其后还会发枝第三代:“闻当年迁徙百姓皆折枝而去,是以槐树遍布南北”。

    “你真不会也会是大槐树的移民吧”朱慈烺随口说了句又忍不住笑道:“闻你乃是开平王之后,与太祖同乡,若你是大槐树移民那我岂不也是了……”

    “或有可能哦”常宇轻笑环顾众人道:“汝等皆有可能”。

    “可如何的确定呢?”陈所乐歪头问道,常宇则道:“传闻有很多习惯和特征遗留下来,对了,你老家本地如厕怎么说”。

    “解手啊!”陈所乐脱口而出,常宇笑了:“那十之**了”众人好奇原因,常宇便讲了,当初移民多是官方强制,老百姓都是被绑着手由官兵押解,途中要如厕什么的便让官兵把手解开,久而久之便以解手代指如厕,类似的还有很多等等。

    众人听的津津有味,朱慈烺又按捺不住:“你到底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其实我还有个身份,民俗专家”常宇哈哈大笑,众人一头雾水。

    洪洞县属平阳府,或许因为在山中那几日太过压抑众人精神也都处于太过绷紧,常宇有心让诸人放松一下,没有急着离去,而是作了个导游待众人畅游一番。

    城南有洪崖,城北有古洞,这也是洪洞县名的来历之一,但在常宇口中洪洞县更有其神秘的一面,这里更之所以神秘主要是因为历史太悠久,是华夏人命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境内很多古迹人文,从远古神话传说到有文字记载的,至少二十六位远古名人都可以找到他们存在活动的遗迹!

    这种地方自然少不了名山大寺,其中当以万圣寺,广胜寺最为著名,坤兴便要入寺烧香感谢菩萨保佑他们逢凶化吉,常宇自是应允,令一众亲卫随扈他兄妹左右,自个仅留三四个随从去了衙门处理公务。

    洪洞县的衙门官员已知东厂大太监要途径此地去往平阳府城,早早就候在衙门里提心吊胆的等待巡查,其实平阳府早在年初贼军过境时以巡抚张璘然为首投敌,境内各州县官员几无幸免,如今都是新调来的,这里是灾区朝廷对这里监察极严这些新调来的官员大多没什么多大问题,但职责所在常宇还是在衙门里对这些官员例行问话训话。

    可却在这时有亲卫来报,青衣被人打伤了。

    常宇大惊失色,急忙出了衙门纵马而去,边问报信的亲卫怎么回事。

    青衣是块璞玉,有无限的可能,其身怀绝技而不自知,且不仅仅是外门拳脚功夫,还有尚未激发出来的深不可测的内力,何人能将其打伤?

    更何况他负责保护坤兴公主一行,除了他之外还有只差一线便踏足宗师境界的王征南,剑法狠辣快绝的夜魔素净以及青年一代超一流的高手陈家兄弟都在场。

    那亲卫说了,是个熟人。

    常宇听了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洪洞县最著名的寺庙当属万圣寺和广胜寺了,但两座寺庙距离县城有三五十里的外深山,坤兴要去烧香自不会去那么远,便去了城北的一座古寺,相隔大槐树并不远。

    这座寺建于崖洞之下,寺很小很古朴,建于何时连当地百姓都说不清楚,称之为洪崖古寺。

    雪后寺中少香客,坤兴等人烧了香许了愿从寺中和尚口中得知山中有古洞,便是洪洞县名来源的那个古洞,冬暖夏凉很是奇妙(其实山洞十之**都冬暖夏凉)众人好奇便要去游览,寺中和尚从这些人给的香油钱便知是贵人,自告奋勇领路。

    洞高四米有余,很宽阔,很干燥也很暖和,却不想在里边还遇到了个道士,领路的和尚说这人来了有一个多月了,从未见其出洞亦未见其吃喝。

    众人自是好奇不已,观那道士在洞中一个小洞里盘腿打坐,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有几人惊讶出声其中便有朱慈烺。这道士他识的,正是在大同所遇一眼识破他身份自称恒山三元宫的那个道士。

    陈所乐兄弟俩及几个亲卫也认出来了,立时便警觉起来,手不由的搭上了刀柄。

    那道士原本似在入定之中,被众人惊呼惊醒,缓缓睁开眼睛瞧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朱慈烺身上不由咦了一声:“是你,那位施主何在?”说着起身向前。

    “站住!”陈所乐拔刀向前挡在朱慈烺身前对那道士喝道:“妖道,莫要胡来,否则今日必不善了”。

    “贫道并无恶意,只想问他些话”那道士说着又要向前,几个亲卫挥刀朝他劈去,那道士疾退之际长袖一挥,竟将几人钢刀扫落,众人骇然,这是什么功夫。

    王征南拔刀猛劈,素净长剑出鞘朝那道士眉心刺去……

    “汝等莫要相逼”道士见两人气势如虹,不敢硬接,在洞中绕行,快若脱兔,王征南和素净不依不饶两大高手联手将那道士逼到一个角落,眼见已无退路,道士拂尘化作万千钢针漫天飞雨,二人大骇疾退格挡。

    仅一招便将两大高手逼退,众人心惊不已。

    罢了,那老道士叹口气:“贫道并无恶意,只想问下那少年何在,可若在苦苦相逼,只恐要伤人了”

    “掌柜的不在此,贫道劝老道长还是快快离去吧,若是掌柜的来了,只怕想走也是难了”青衣一直没出手挡在坤兴跟前淡淡说了句,那老道士瞧了她一眼:“原来还是同门,你如何同他一道?”。

    “掌柜的救了贫道的性命,无以为报甘心鞍前马后”

    老道哦了一声,又道:“我辈既已入道便要潜心修道,既要做牛马何必入道来着……咦,你年轻轻轻怎会有如此深厚内力,你修的什么功,师从何处?”说着挑眉一脸疑惑向青衣走来。

    “妖道站住”陈汝信拔刀猛劈,老道挥起手中拂尘格挡竟将其震开,众人见状出手围攻,那老道身在其中竟还游刃有余,这时青衣托掌向前,一声呔,朝那老道背心打去,老道急切间翻掌迎去,只听一声惨叫,青衣竟被其打飞数丈之外撞在洞壁上,可那老道却也连退数步,已露了破绽,素净快剑无孔不入连刺了他七八下,却如同刺铁,竟有金属声响,心中大骇,王征南趁机补刀,将那老道砍退,终见其脸色变了,却不知是否伤了他。

    老道退回那小洞中盘坐,众人心中惊恐不敢再向前,扶了青衣就要退出洞外,却听那老道说:“莫走,去将那少年唤来,否则全留下”说着又看了青衣一眼:“没成想,到成全了你”。

    这古洞距城有五里地,常宇快马急奔听了亲卫述说,心中惊骇不已,更有一丝恐惧自足底上升,不,不是一丝,是被他压抑许久的恐惧潮涌而来!

    是的,常宇确实有了恐惧,在初入这个空间世界里,他虽慌却不怕,在太原面对数十万贼军围城时他虽惊也不怕,在宁远同铁骑无敌的鞑子狭路相逢时他甚至还有些亢奋,从来都没有害怕过。

    但是在大同,他第一眼看到那个老道时,心里竟然有了恐惧的感觉。

    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不是一个境界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严格意义上这老道都不能说是个人了。

    他是修道之人,且已有所成。

    常宇不信鬼神,也不怕鬼神,但这老道非人亦非鬼神。

    人之所以害怕会恐惧,是因为面对不知不解的事物。

    这老道是个什么?

    他是修道之人,已然得道了么?

    道是什么?一种高于武技的法?

    他能击败众高手围攻用的是道,还是法?

    常宇不知,所以他感觉到了恐惧。

    自己能穿越过来已是不可思议的事了,竟然还能碰到这种存在!

    ………………………………………………

    没改仙侠,也没改玄幻,剧情需要

第1594章 破

    人之所以会恐惧,多是对未知事物的不可控。

    常宇初见那老道是反应之大令人瞠目,看似其反感这种装神弄鬼之人,实则是他心存恐惧,只是他当时自己都不敢承认。

    他不怕鬼更不惧神,但对这种邪乎的人心存畏惧。

    道家历史太悠久,所涉范围太广,数千年来深入国本之中无处不在,你要说没点邪乎的东西传下来是不可能的,但显然这种东西一般人见不到。

    那老道能一眼看破朱慈烺的身份,常宇相信这手段大有人在,看相算卦是门学问老祖宗传了几千年甚至更久远自有神奇所在,但老道能一举力败王征南等一众好手,他实在无法理解,老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像常宇这种打普通人一挑十都正常,但对方也是同级别高手手两个就吃不消,他做不到能击败王征南和素净联手,更不要说还有陈家兄弟等人,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做到。

    可是这老道做到了!

    这道人莫非真的修炼出了什么法术不成?常宇突然想到了吴殳那货对武技的分级,也就是所谓的六品论,神化,通微,精熟,守法,偏长,力斗。按照这个分级的,自己当在精熟阶段,陈王廷等人已步入通微,也就是宗师境,但上边的所谓神化,他一直觉得是扯犊子,还为此痛斥过吴殳,让他别一天天的玄乎其神,要脚踏实地……

    如此看来,莫非还真有这种神化境的高人,既已神化那就已不是普通人类了都,道家历史太悠久涉及范围太广,。莫非,是自己少见多怪没见识,反倒吴殳这货走火入魔竟歪打正着了。

    忽然间,常宇又想到,民国时期一个名士名僧,李叔同,也就是那个弘一法师,曾回忆其有一次入山访友遇一人以剑气劈开一棵树,方知世间有高人,当时常宇听到这则故事时,也是一脸鄙夷,觉得又是愚民。

    五里地转眼就到了,常宇策马奔至那古洞口,近百亲卫持刀将那古洞堵了个滴水不漏,见常宇到来,急忙见礼:“公子何在?”

    “回督公,洞里头,那妖道不允我等入洞,陈统领等人在里头护着……”

    话没说完,常宇便窜了入洞中,这洞高四米有余甚为宽敞,外间光亮也能照进来,行二十余步便见数人正是朱慈烺等人,王征南等人将朱家兄们团团护住,素净提剑与那道人对峙,满头细汗气喘吁吁,在等待常宇来的过程中,她三番几次攻击那老道,却被其仅凭一个秃了头的拂尘棒就给挡住了,任他剑法如何凌厉迅捷,未能伤那道人一分,甚至难向前一步。

    “这道人会使妖法”素净瞧见常宇奔来出声提醒。

    常宇入洞那一刻起神态就变了,先前的惊恐之意早已烟消云散,此时竟面带微笑,甚至背着双手看似气定神闲,朱慈烺见他来则兴奋不已:“那仙人找你呢”他心中认定了那老道是仙人,因为太过神奇了,不光一眼识破他身份且挥手之间将常宇身边一众高手击败。

    仙人个板板,常宇翻了个白眼又对坤兴说:“阿九莫怕”。

    坤兴笑了笑摇头道:“我没在怕,挺有意思的,那老道没有伤人之心”。

    常宇便不说话了,举步朝那道人走去,素净担心持剑挡住他:“莫太近,那妖道邪门的很”。

    “施主你来了,咱们可真是有缘啊”这时那老道睁开眼笑眯眯的看着常宇。

    “一次是缘,两次算巧合,那第三次就必是刻意为之了,兀那老道你欲何为?”说话间瞧了走到他身边的青衣,见她整个人容光焕发,整个人气质都与往日大不同,却又说不上来怎么个不同,可明明刚才亲卫说她被打吐血了呀。

    青衣对他微微点头,表明自己无恙。

    “贫道对诸位绝无恶意,只是想同小友论道而已”那老道起身手里捏决道一声无量天尊。

    常宇嘿了一声:“吾不修道何以同你论道,更要问道长一句,何为道?”

    “道法万千,天地之间万事万物皆可为道,写字的有道,读书的有道,练武的同样有道,但凡将这些做到极致便算入了道,如那书圣王羲之,诗圣杜草堂,武圣关羽等等皆是修成了各自的道”。

    “成圣才算入道,与吾何干,吾文不成武不就,道长同我论什么道?”常宇嘿嘿一笑,那老道目中精光一闪:“轮回道”。

    常宇眉头一皱,身上杀气迸发:“道长可曾听过道不同不相为谋”。

    “此为论,而非谋”那老道面色如常,常宇身上的杀气若是普通人早就跪了,但他好像丝毫感觉不到一样。

    “看老道长也入道了,以何入的道?经还是武,你使的是道术?法术?”

    老道笑了:“入道便自成法。任何一技只要修到极致便为法,便如书法是也,普通人写字也就是习字,但入道者写字就叫书法!”

    常宇有些懵又似懂非懂:“那你击败他们用的其实也是武技?你只是将其修到极致?就是所谓的神化?你是以武入道?”

    那老道摇头:“贫道不知什么叫武技神化,贫道能说的只有是万法皆相通,等你入了门便知晓了,你问了那么多,是不是该贫道问几句了”。

    这次轮到常宇摇头了:“如你所言,世界万物皆有道,道法万千,你修你的成仙道,我修我的世俗法,道也不同,法也不同,不必相扰”。

    “贫道说了万法相通”。

    “若我不想与你论道不想和你相通呢”常宇说话间突的拔刀朝其猛劈了过去,事发突然完全没有任何征兆,那老道与他相近不足两米,常宇出手快速绝伦,老道避不可避,只得硬抗,双手一并口中一声呔,常宇便感觉一股无形的气墙硬生生的将他挡住了!

    这是什么鬼,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实在的感觉到,他举起的刀再难落下一寸,感觉前方有一堵看不见的金刚墙。

    嘭的一声,常宇反被震退数步,气血上涌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施主,你非贫道敌手,咱们最好还是坐下来论道”那老道话虽如此说,还是后退了几步同常宇保持了距离。

    常宇笑了,看着手中的青雀宝刀:“如你所言道法万千,以武同样可以入道,奈何吾尚未窥武道门径,遗憾吴中,蒋把式和陈师傅不在,他三人虽也未入你说的道,但总归窥道门径了,联手必可破你!”

    老道点头:“这世间窥门径者非老道一人尔。但如你所说,他们不在此地,奈何不得老道”说着叹口气:“老道本无恶意,但施主若再三相逼,老道难免会心生偏激”。

    这话里的警告的意思常宇听出来了,眼前这老道非常人,修道者不受世俗陈规约束,甚至可以说黑白是非也都是一念之间,在他们境界中没有什么绝对的善和恶,黑和白,他这会还能彬彬有礼,下一刻突下杀手也一点都不意外。

    常宇叹口气:“上一次我已经警告你了,若遇你当杀之,你当成了耳旁风,只因为你已是入道之人,根本瞧不上凡夫俗子的警告?但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从来说一不二,你是不是认为我杀不了你?”

    “是的”那老道淡淡一笑。

    “可我还想试试”常宇将手中青雀抛给朱慈烺,然后从后背解下一把剑,老道皱眉凝视:“莫非你剑术入道了?”

    常宇摇头:“我之武技,尚不登大堂,只得借外力来杀你了!”

    说着将剑拔出,一声龙啸起,常宇挥剑朝那老道刺去,口中大呼:“给我破!”老道骤然变色,匆忙间双手急推,顿时一股气浪翻江倒海朝常宇打来!

    “破!”常宇生受重击咬牙怒吼,掌中剑似开天辟地,神奇的将那股看不见的气墙直接破开直插老道眉心,老道骇然变色,双手捏决朝常宇脑门直拍过来,就在此时一声呔,青衣纵身跃来,抬手一掌朝老道胸前猛击,老道陡然变色,抽身闪躲,但听一声巨响,身旁石柱化为齑粉,众人骇然,来不及惊呼便闻一声闷哼,常宇手中长剑已刺入老道肩头,素净在其背已刺了十八剑之多,老道顿时一身鲜血淋漓,踉跄后退急忙给自己点穴止血,朝常宇喝道:“你所用何剑,竟能破老道的天罡真气”。

    …………………………

    记不太清楚了是不是李叔同,但绝对是个近代名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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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僧一道一太监 家事国事天下事 当时绝顶高手穿越大明将倾之际,以内廷太监领东厂衙门督军天下安内攘外剿贼平乱,重振大明!扶明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扶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扶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