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9章
袁三忠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点子那么背,先前领兵两千在顺安河畔对战马科和东厂三营成了单方面屠杀,两千兵马杀的还剩数百,后同王义恩联手在石头山利用地势硬撼马科,伤人数百自损千余,好不容易歇口气白旺又让他领兵两千去建防线,这一次他是有信心的,毕竟那支官兵已无力再战。
那支正哼着小曲距离河岸尚有十余里时,突闻探子来报前方官兵来袭!
尼玛!冤鬼缠身不死不休么,袁三忠以为又是那支官兵来阻拦,心中发了狠,要趁机将其连根拔起,便令麾下迎战,哪知……突然之间四下杀声大作,数不清的骑兵如巨浪扑来,袁三忠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入坑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有胆迎战,掉头就逃。
可以想象一下,五六千边军的精骑兵突然围攻毫无防备的两千贼军……简直就是屠杀!
“备战!”正欲攻城的白旺被眼前突变所惊,哪来还顾得攻城慌忙调整兵马准备迎战,城下立时乱做一团,却看的城上吴三桂和王体中大喜过望,朝东北举目望去忍不住扬天长啸,终于来了!
白旺和王义恩刚刚调整好战斗阵列,袁三忠的溃军已至跟前竟仅余两百余人,余下不是被杀便是四下逃命去了:“大帅,官兵的大股援兵来了少数近万全是骑兵……”
眼见袁三忠狼狈不堪气喘吁吁,白旺心中怒急本想挥鞭给他一下但终是忍住了,又听闻官兵全是骑兵,脸色变得难堪起来,随即调整兵马以炮灰在前,弓箭手和骑兵再后,又令王义恩和袁三忠各率兵马在东西两翼准备侧攻。
火光越来越近,气氛愈发的压抑,贼军上下突然间陷入了绝对的安静,每个人心头都像压着千斤重的石头喘不过来气,只因官兵的战斗力太强悍了,这两天听说打仗就没占到杀便宜,而且人家才仅仅数百上千骑,此时要下来成千上万,可怎么打呀,一时间贼军军心惶恐不安。
哦吼……突然之间不远处城头上却爆发了欢呼声将紧张不已的贼军愣是吓了一大跳。
狗日的!白旺扭头朝城头望了一眼,啥也看不清但能想到那些官兵得意的嘴脸,忍不住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本想再说句狠话比如收拾完那边再来收拾你,可是不知为何心中竟不安起来,漆黑夜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对方多少兵马,虽然袁三忠有数千之众,可即便就是数千骑兵但那么强的战斗力也他未必也抗的住啊!
这种局面谁收拾谁还不好说呢!眼见大战在即士气却极其低迷,这让白旺极其烦躁,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总掉头就跑把,那下场可就惨咯。
不管如何,总得拼过才知道!有炮灰填坑加上自己的兵马也不是吃素的,这是白旺最后的挣扎了。
然而,就在他等着官兵近前发起冲锋时,却见火光在数里外停止不前,官兵不动了!这是要干啥?
不干啥,就是累了!
沈江虎率部将袁三忠一顿狂殴又追了十余里堪堪逼到铜陵城下,眼见远处火光通天果然入马科所料,贼军果真是要攻城的准备,直接杀过去还是待令这让他马科的部将左慈安一时犹豫不决,刚刚一口气追杀十余里兵疲马乏且不知城下局势如何比如贼军兵力多少又没有设伏,可若待令的话又恐失了战机和削弱士气,毕竟一鼓作气再而衰嘛。
就在犹豫之时,马科的军令传来:对峙观望修整兵马,贼军大败之下不敢进攻,待天亮再议!
沈江虎和左慈安也赞同,便令将士原地待令修整,相隔数里与贼军对峙。
官兵这个举动让白旺一时摸不着头脑,如同马科断言那般敌不动他也不主动进攻,于是召来袁三忠和王义恩简单商议后便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撤兵!撤离铜陵城下,在城南十里外扼守去往池州的要道,那条路西边紧邻长江东边就是莽莽群山,道路又长又窄最窄处不足百米,陈兵于此有一夫当关之用,官兵想过去必须付出沉重代价!
毕竟此时白旺已经看清局面,攻城是别想了,眼下能否打的过官兵的援兵都是二说,而且对峙太久的话难保吴三桂不突然从城里杀出,两下夹击他就惨了,所以早早撤走,铜陵既然已失,那就退一步守住池州为上!
眼见城外贼军退走,城头上的官兵放声欢呼,东北十里外马科得报后立刻率大军前来,吴三桂开门相迎自是一番兴奋,举城大贺!更是无尽的嘲笑贼军的狼狈,杂咋呼呼而来,低头垂眉而去。
马科,吴三桂加上王体中近八千骑兵入城,众人心中也是自信爆棚,以此兵力无论是守城还是和白旺的大军火拼都有十足底气,短短数日间奔袭数百里血战数场以极小的代价终将铜陵城紧紧握在手中,别提多开心了。
众人一扫近日压抑,即便是深夜亦在县衙里开了席庆功,席间更是酒色尽欢,此时小太监的人不在,去他妈的军规,能乐呵一会就乐呵一会。
王体中这一路表现的可圈可点更重要是忠诚度受到了检验,吴三桂对其不似往日那般冷漠连连举杯共饮,王体中开心之余更是对马科感激不尽,这个悍将自始至终对自己都很亲近,而且也多亏他了同贼军苦苦纠缠,否则白旺早就腾出手攻城,此时结果如何还真难料呢。
吴三桂听了马科最初仅仅八百骑联手东厂三营苦战数场也是忍不住叫了声好:“马总兵风采依旧啊!此战当以马总兵首功,本将愿在小督主跟前为您请功!”
余人附和,马科自是心喜溢于言表。
只是一向好狠斗勇的常宇这次却没身先士卒而是在后边慢悠悠的,实在令人意外啊,吴三桂几人的目光投向屠元身上,作为嫡系应该知晓一二吧。
屠元脸色略显尴尬:“督公大人在后边说是要造船!”
啥玩意,造船?众人一脸懵逼!
第1280章 西路受挫
常宇当然不是真的去造船,这显然是个借口,这其实是他御下之术的高明之处,吴三桂,马科甚至王体中都是百战老将,绝非徐弘基这帮菜鸟可比,常宇在菜鸟跟前有资格指手画脚甚至张牙舞爪,这些菜鸟也心服口服,但在吴三桂等人跟前却得留足了面子,这三人每个都比他作战经验丰富,每个都是能独挡一面的狠人,所以常宇就放开手让他们施展才能免去太监监军掣肘将领的闲话和嫌疑。而吴三桂等人也必然放开了手脚尽力而为,否则万一战败尽显自己无能还找不到任何借口。
常宇若跟着前来,诸将少不得唯唯诺诺,凡事都要听他的指挥显得自己专横独断似的,且会让这些将领产生依赖感,反正啥事都由你扛着,你说咋样就咋样呗,赢了俺们沾光,败了你抗雷。没了斗志没了上进心全成了混日子的了。
可只要他躲在后边,这些将领独挡一面时就不一样了,他们会发挥自己最大的潜力来应对各种局面,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他省了事,吴三桂等人也尽了兴,大家双赢何乐不为!
但你要说他躲在后边造船是借口却又不完全是借口,他真的在考虑和试验造船,确切说是行军用的浮桥。
南方水系发达,一里一条沟三里一条河,因时代局限性稍微宽的河都是没桥的,老百姓渡河用船倒也还算方便,可是成千上万的军队渡河可就难咯,何况还有粮草等辎重,偏偏大船又少,多是小渔船,碰到大河真心的慢!
联想后世军用浮桥,他就想着能不能来个当代版的,以渔船为桥墩架铺木板……还别说碰到那种水流不湍急的河面还真比渡船过河快,只是一时间却也找不到那么多那么大的木板只能沿途拆废村的门板……其实心里还是很内疚的,老百姓造个门板也挺不容易的,若等战后回乡时……少不得咒骂谁这么缺德光卸门板。。
接到前方捷报时天色已亮,常宇正在繁昌城头望着东边的峨溪河赏景,李慕仙在不远处和陈王廷在切磋拳脚,闻吴三桂大捷众人难掩喜色,常宇则不过微微展眉,以吴三桂和马科两个智勇双全的悍将加之骑兵优势若还破不了白旺的话,那才让人大跌眼镜呢,而且这也算不上大捷,至多仅算开胃酒罢了,毕竟他们还没有正式和白旺正面开干!
“那咱们是继续在这等候捷报,还是前去观战?”李慕仙笑问。
常宇哈哈一笑:“总躲在后边只怕吴三桂和马科以为本督拿他们当炮灰呢,本督还是就近观战的好以免造成误会”。
“那大人是否真的要拿那两位当炮灰呢?”李慕仙近前低声问道脸上似笑非笑,常宇嘴角一挑:“曾想过借此削弱,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瞬间的想法罢了,其虽未有柱国之名却有柱国之实,为了大明基业可尽用不可损也!”
李慕仙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大人还请速往,可别给磨秃了!”
半晌午常宇率亲卫南下,随行除了金声桓的千余骑兵外尚有徐弘基,吕大器所率不足两千的南京先锋兵马,以及王杂毛的六千贼军,至于常延龄赵之龙的主力大军还在路上慢悠悠的晃着呢。
数日阴雨一朝放晴,本该心旷神怡可当日头越来越毒辣时,行军的将士自常宇往下无不骂骂咧咧,太他娘的热了,宁远淋着雨赶路多凉快,其实不过就是冬天想念夏天,夏天怀念冬天的一个道理。
常宇出行本有专车,只是这两天却被素净给占着了,倒也全非因她一个女流之辈多有不便,毕竟以素净的性格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平日除了换洗衣服宁可风吹日晒也不去马车上,可这两日久待不下,根据常宇的观察,她来大姨妈了!
当然他看破不说破免得素净尴尬,至于吴中这些粗人根本也没察觉到否则少不得各种恶趣味。
天色虽放晴但多日阴雨道路依然泥泞不堪,加上烈日当空将士全被晒的蔫蔫的,就连带着斗笠遮阳的常宇也是无精打采,不过随着一个消息的到来,让他顿时来了精神,虽然脸色有些凝重。
消息是东厂番子从对岸送来的:高杰三人吃了憋!遭遇贼军伏击,止步大宥乡(今枞阳县)
常宇在路边树荫下乘凉将这事说与李慕仙,吕大器,徐弘基等人听了,众人闻讯脸色皆变,紧皱眉头不语。两岸同时发兵南下,东岸一路所向披靡,西岸却首战折戟,被人伏击那说明贼军早就知晓官兵意图了。
“这白旺果然不简单,人在这边同咱们厮杀,却在那边早留伏手,是个人物!”李慕仙轻声感慨,常宇微微点头:“若非如此,怎么将左良玉打的不敢与其对敌,他料定那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所以才沉得住气在这儿同咱们掰手腕!”
“那怎么办?若是高总兵那边无功,咱们就是打到池州府也渡江攻安庆也是难上加难啊”徐弘基皱眉问道,常宇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对番子说:“传令给高杰三人,本督不管他们付出多大的代价,在李岩的大军抵达之前他们要先打通去往安庆城下的路,记住,本督说的是,不惜任何代价!”
徐弘基等人闻言变色,直至番子离去脸色都没恢复,他们看得出来小太监有些生气,或者说有些发狠了!
而事实上,常宇心中的确有些怒火,但仅对事不对人!在他意料中贼军或许有防备,去往安庆的路上不会那么的太平,却没想到刚进入地界就遭了伏击,这让他有些恼火,对贼军的火对高杰三人的恼,三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又早有提防,能被伏击的可能几乎为零,然则却……
然而这真的不能怪高杰他们大意,三人自巢湖发兵一路昼伏夜出小心翼翼,更是洒出斥候无数在前方侦察,可安庆府地势实在是复杂,群山莽莽林密山深,山中有湖,湖中有山,山道崎岖又狭窄,处处可伏兵,任凭三人如何小心翼翼的却终究还是踩到了雷,并非自己无能,而是贼军实在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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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1章 堵
白旺麾下有五个善战猛将在贼军中称为五虎将,此次北征除了黄正堂坐镇德安老窝外余下四人皆随他沿江北上攻城掠地,此时王体中已投诚朝廷,袁三忠和王义恩在铜陵被吴三桂和马科联手打的极为难堪,而另一个则是率部三千坐镇安庆的程年东。
程年东是五虎将里最年轻也是最阴险的一个,这也是白旺放心让他留守安庆的主要原因之一,虽仅给他留下三千兵力却被发挥到了极致。
白旺走前已经当前局势分析了一遍与他听了,认为芜湖对岸那数万从北边来的官兵大几率不会直扑安庆而来,毕竟南京为重他们渡江拦截朝南京进攻的义军,所以白旺要去东岸前线坐镇指挥,为巩固安庆争取时间当然不排除有意外之喜,比如朝南京更进一步甚至破城。
但白旺也叮嘱他了,对官兵来说南京非常重要,安庆可有可无,但对他们来说安庆却是个极其重要的根据地,要好生经营要好生防守,虽说北边官兵不太可能直扑而来,但也不排除其派兵牵制的可能,所以要保持时刻警惕严防死守,不使官兵踏入安庆一步。
程年东深以为然在白旺离开后立刻着手布置,首先第一步就是安内,将城中富绅及一些官员召集开了个动员大会,让其协助安抚城中百姓要义军一条心,只有和义军一起才有将来…………反正各种巴拉巴拉的洗脑,这也是他们惯用的手段,先将控制区内的老百姓给洗干净了,便能一致对外了,后来那谁用的不也是这套路么。
这招很惯用,主要还是因为当是打安庆的时候,白旺入城后并未有大肆杀掠,甚至连一些富绅主动上缴保护费后他们也没有再拷掠,毕竟他已打算将这里打造城新根据地了。
然后程年东又朝城北各处派出大小数十股探子,安庆城北的山山水水几乎遍布其明暗哨,虽不能说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但只有大股兵马入境那绝对会被发现。
于此同时程年东又在城中征募青壮进行军训作为后备以防兵力不足,可以说这个小年轻人在经营安庆的同时早已磨刀霍霍等待高杰三人的到来了。
撒出去大股探子终于有了收获,高杰三人的兵马在白荡湖(今枞阳县北)附近就被贼军探子侦知送到了安庆府,程年东初闻之下自也是大吃一惊,不过随即又一头雾水,近万官兵皆为骑兵,这是要闹哪样?
因为骑兵在这里根本就无用武之地!
先前王体中给的情报是芜湖对岸有官兵数万,此时来了近万,看来白旺推断不错,官兵的主力还是要渡江去东岸拦截义军阻止他们北上南京,而这些近万兵马则为了牵制义军所以才来进攻安庆的,只是这些北来的官兵忒他么的傻,以为这儿是北边的大草原呢,竟然全是骑兵,程年东觉得可笑至极,但对于官兵来犯他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狠了心要重创这支官兵。
于是程年东亲自领精兵两千另加炮灰两千出城设伏。
再说高杰三人昼伏夜出一路冒雨往安庆潜行意图趁其不备直接攻到城下将其死死堵在城里头,待后方李岩和黄得功的大军一刀那就想怎么切就怎么切了。
一开始三人对这个计划还是有很大信心的,毕竟常宇在对岸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把贼军的注意力和兵力都吸引过去,加上近日阴雨不绝安庆贼军或许就大意了呢,然而待其进入大宥乡(今枞阳县)境内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前方派出的斥候已遇到数股贼军的探马甚至还发生了火拼,这样一来双方都知道对方来了!
既然暗的不行,那就不装了,直接杀到城下!三人略微商议后便做了决定。想着贼军主力已被常宇诱到对岸安庆府留守的兵马应该没多少,以三人近万的兵力就是光明正大的杀到城下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前日三人大军至鲟鱼镇其实就是一个大渔村却也是个三岔路口,这渔村东边紧挨着长江,西边挨着石塘湖,从这儿往安庆有两条路,一条就是长江和石塘湖中间的一条狭长道路,因为两边是江滩和湖滩杂草丛生且泥泞不堪,另外一条就是从鲟鱼镇往西走数里外然后贴着大龙山和石塘湖走山路,坎坷不平荆棘乱石遍布也绝对不好走。
可无论走哪条道,对骑兵来说都没了任何优势甚至会成为拖油瓶,高杰三人在江边好一阵商议,最终选择走江边这条路,理由很简单,既然贼军已经发现了,没必要再偷偷摸摸绕那么远去走山路,且山路对骑兵有极大的掣肘,仅是行军已是不便若遇战事更是火上添油。
高杰,刘泽清,刘良佐,这三人在当下大明都是一方响当当的人物,皆为手握军权的军阀,论实力当以刘泽清为最,毕竟是家大业大底子厚都敢抗旨的主,其次是刘良佐,这厮看上去并不怎么显山露水实则是那种闷声发大财的滑头,反观高杰虽勇武却少谋,咋咋呼呼没点城府,经常被人当枪使,反而是三人中实力最弱的一个,但却也是最敢打硬仗的人,此时三人便以他为首,唯他是从。
为何偏偏实力最弱的一个成了话事人?
理由依然很简单,打仗比的战斗力不是比家底,另外一个则是谁的靠山大,刘良佐这会还没正式搭上常宇的船,刘泽清算是上了船,但也比不过高杰这个拜把兄弟关系。
所以高杰一句,老子说的算,余下两个便不给他争了。何况两人也知道话事人虽然威风,但出了漏子是要抗雷的。
决定走东路后,高杰便传令全军进入战斗模式,因为此去安庆不过五六十里地,虽是都可能开战,又因道路过于狭窄和泥泞恐遇战事骑兵应对不力,高杰又让刘泽清的千余人弃兵充当步卒先锋,其居中刘良佐殿后,这个安排让二刘心里暗骂高杰这厮太过奸诈自私,特别是刘泽清很是不爽,你俩在这周边征战多年熟知地理亦熟悉贼军战术不在最前头走,偏偏让我这个外来的和尚先念经,这尼玛不是欺负人么?
不过心里虽怒,可刘泽清也知道这当口不宜撕逼,别还没开打就自己窝里反了,再说了之前也应了听从高杰的安排和指挥,加上他也有心立功,此时便埋在心里不语。
可高杰把他放在最前头,当真是自私么?
当然不是,至少不全是!
他只是帮常宇做事罢了。
既是必死之人,那当然要用在刀刃上了。
阴天行军倒是凉爽,只是江堤狭长东边是滚滚江水江滩上乱石林立人马难行,西边湖水波光粼粼一眼望不到边湖边更是杂草丛生蚊虫泛滥,最窄处仅容三马并骑加之连日阴雨江堤泥泞不堪,走了半个多时辰竟仅才行不足五里地,可这条夹在江湖之间的泥泞路有二十多里地,眼瞅着天色渐黑若堵在这里则大为不妙。
至于为什么不妙,众人心中都有数,只是谁都不愿做那乌鸦嘴说出那句不吉利的话。
然而,有些事该来总会来的,不会因为你不说出来他就不来,就在高杰要去人前头催促加速的时,探马急报:前方十里发现贼军有数千之众挡在去路!
第1282章 江湖路难行
乍闻十里外贼军来攻,高杰三人并不意外,既然先前已遭遇其探马说明行踪已然败露,但凡城中贼将有那么一丁点脑子的都会利用地利之便在城外和官兵干一场,唯一意外的是其竟不是伏击而是光明正大的迎击。
只是现在贼军都这么嚣张了么?三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即便往年在霍山潜山一带干张献忠和革左五营时他们也多是藏在山里打游击,啥时这么牛逼哄哄正面刚了。
不知道是左良玉给他们的勇气,还是这一阵太顺风顺水以至于有些漂了,区区数千人就敢硬干近万骑兵联军?
不过那个贼将显然很聪明,选择这条狭窄江堤作为战场,官兵的骑兵优势则几乎等无!
可即便这样也太过托大了吧:“老子的骑兵就是全部变成步卒也是你数倍之多,难不成把老子当成左良玉那老小子了!”高杰大骂不已,刘泽清则皱眉不展:“只恐贼人还有后手”。
“后个鸟蛋手,东西皆为水无处藏兵”高杰不以为然:“这条路夜不收已探过,北窄南宽长约二十余里,两岸虽有杂草丛林但均不宜伏兵,贼军总不至于飞到咱们屁股后边堵着吧”。
“总归小心些好”刘泽清初来乍到既不熟悉地势也不熟悉贼军的战术,听高杰如此说刘良佐也频频点头便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隐隐约约感觉一丝不对劲。
说话间前方急报:贼军已至于五里外兵力约两千余,另前方地势较为宽阔两水之间有三百余米宽抛去江滩湖滩亦有数十米可行,高杰三人果断决定步骑同时迎战,遣三百骑兵中路直冲,两翼佐以步卒推进,区区两千兵马不足为虑!
“花马刘,后边就交给你了!”刘泽清要和高杰去前头督战,不忘叮嘱刘良佐守好后路,万一贼军尚有后手使了什么阴招也能从容退去。
”“且放心好了,若是前头……呸呸呸”刘良佐打下嘴巴,也不废话急令手下一部将率三百骑往后路巡视,生怕从哪里钻出一股贼军将后路给堵那可就大大的坏了,两边一江一湖无处可逃呀。
后头刘良佐才刚安排后,前方杀声已起,高杰同刘泽清已率部同贼军干了起来,双方骑兵取中路硬冲,两翼步卒掩杀,转眼间江滩乱石里,湖边草丛里到处都是厮杀的身影,杀声真真直冲云霄,惊的归林倦鸟展翅四下飞奔。
“这贼子倒是硬的很呀”前方督战的高杰眉头紧皱,因为地势狭窄他仅投入两千余兵力与贼军相当,却不成想却也杀的旗鼓难当!
“看来白旺部善战并非空穴来风啊”刘泽清脸色凝重,看着远处两军激烈厮杀:“怪不得其竟敢正面邀战而非伏兵等阴招,原来是有这份实力”
“呸,若非吾等连日马不停蹄赶路兵疲马乏的,就这他这点人,嘿嘿还真不够看的”高杰啐了一口,随即又破口大骂起来:“这贼将还不够阴的啊,他选了这地段开战,咱们虽然人多却投不进去,只能这般同硬拼……若换了个宽敞的地方,早他妈的吞掉他了……”
高杰说的没错,这就是程年东的高明之处,这江堤狭长官兵就是人再多都没用,首当其冲的最多也就两千多人,后边的想上去除非前边的死光了,或者一拨一拨的替补。
“老子就不信了,一拨替一拨也能耗死他,这狗日的贼将聪明反被聪明误”高杰和刘泽清也看出破绽来,脸色稍稍好转,虽然前边官兵已岌岌可危有些顶不住了。
“薛锣,带五百兄弟杀上去”高杰见前方不稳立刻又调兵补进,刘泽清不甘其后亦调数百人替补上去,心道若贼军就这么点人,即便以逸待劳占的一时上风,可自己身后尚有数千大军,慢慢也能将其耗死了!
果真如此了么?
程年东一脸轻松看着眼前战局,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这就是官兵北来的援军,号称击溃闯王数十万以及十万鞑子的虎狼之师?
可看上去很稀松平常嘛,同等兵力厮杀半响竟还隐隐不敌自己,何况自己的这两千义军里有近一半是炮灰呀!
或许他们仅善马战吧,还说被自己捡了个漏?又因长途跋涉兵疲马乏,还是说本就这熊样,只是传闻夸大了而已?
可不管如何,眼前官兵的战斗力让他有些小失望,不过这样也好,自己赢的更轻松些。
没错,即便以两千对近万,程年东都有自信这一场他赢定了。
绝非是盲目自信,而因为,他真的有后手!
白旺走前留下三千兵马,这是绝对是他麾下最精锐的人马,从眼前激战便可知其强悍程度,仅以千人精兵带千余炮灰便能同官兵杀的难分难解,甚至还略战上风。
如此强悍的战斗力除了自身实力强大外,便是战前动员的好,程年东太知道了士兵和那些炮灰需要什么了,所以开打前他就许了诺,杀敌所得不管金银还是战马皆为私有,斩敌首一颗赏银十两!
这句话很短,但却足够了!
于是麾下贼军便如同疯了一般,恰恰又正好赶上官兵数日冒雨奔袭兵疲马乏时,此消彼长,捡了个漏,以至于官兵堪堪不敌,奈何又因地势狭窄大兵力过不来,只能前边拼后边替补。
但这样下来时间一长,贼军依然是吃不消的呀!高杰三人有近万兵马就硬磨也能将其两千兵力给磨光了!
高杰和刘泽清脸上喜色已渐起,第二波千余兵力投入后,贼军显然有些不支了。
“老子就说嘛……”高杰哈哈大笑,声未落身后传来疾呼,数骑急来:贼军数千大军从后包抄!
怎么可能!高杰和刘泽清大惊失色,他们从鲟鱼镇出发前探马已仔细侦察过了,这条路上没有大军过境的痕迹,毕竟连日阴雨若有军队走过必留痕迹的!
那贼军伏兵是怎么绕到身后的?
西边那条路!
几乎在同时高杰和刘泽清就反映过来了,贼军早探得官兵动向,亦断定官兵不会走西边的山道,于是乎兵分两路前来阻击,一支将其挡在狭长的江堤正中间,另一支从西路绕到其后堵住,前有狼后有虎东边是江西边是湖,且看你望哪里逃。
“花马刘呢?”高杰对那传令兵大吼。
“刘将军已率后军前去厮杀,让小的来通报两位将军疾撤……”
“撤他妈个头,后边贼军到底有多少?”高杰打断他,那传令兵赶紧道:“具体不知,说是有数千之众……”
“他么的,一千和九千都是数千,你他妈的快去给老子探个仔细”高杰大骂,旁边的刘泽清则赶紧拉住他道:“勿燥,冷静……”虽是让别人冷静,可他此时已是满头大汗,在这么个地方被堵住,搁谁谁不慌。
“冷静个屁”高杰忍不住啐了一口,举目朝前望去,两军厮杀正酣,只是刚刚显得疲软的贼军又突然间凶猛起来,官兵则连连后退……不用说自然是受后方影响。
他妈的,高杰一跺脚:“老刘你盯着这儿,俺去后边瞧瞧去!”
“光瞧着有什么用,得想办法突围才是”刘泽清一把拽住他:“向前还是像后你得撂句话!”
高杰一咬牙:“哪来哪回吧!你且战且退,只要阵脚不乱则不会大溃!”刘泽清竟点头同意了,按理说后方伏兵不明,前边若加把劲或许就冲过去了,为何不向前冲反而要退回去呢。
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前方才是真正的局势不明,即便你冲过眼前这两千贼军的阻拦,又怎知前头没有第二条,第三条甚至第四条防线在等着你,何况此地距离安庆城下尚有四五十里,未知的危险太多了,不可孤军深入!
更何况你未必冲的过去呢,毕竟受地势限制投入不了太多兵力,旗鼓相当时还能替补兵力,若是被贼军一举击溃连替补投入的时间都没有,便会被溃军如洪水卷走。
贼军虽猛,但高杰相信刘泽清的人马即便无法冲过去,但自保足以,不至于让贼军轻易就给击溃,即便刘泽清的兵马并非以强悍善战著名,但这个当口他们必须咬牙顶住,否则大家都得玩完!
这一点刘泽清也清楚的很,高杰前脚一走他立刻坐镇指挥调兵遣将应对前方激战。
第1283章 首战不利
再说高杰打马急奔后方,远远便见正北数里外两军正在厮杀,此时天色渐黑密密麻麻的也瞧不清对方多少人,反正江堤上挤得满满的。
“花马刘,花马刘呢……”高杰一路狂奔一路大吼,沿途将士纷纷躲避,直至距离战场百米时方才碰见刘良佐:“咱们被堵住了……”
“老子眼不瞎”高杰大吼:“贼军多少人?”
“撑死不过两千,他妈的幸亏老子发现的早,不然被他们全杀过来将后路堵的死死的,那这下咱们就被人瓮中捉鳖了!”刘良佐咬牙切齿道。
因刘泽清的叮嘱,他三百骑去了后头巡视,刚至鲟鱼镇时便见正西沿湖有数千贼军蜂拥而至,这下可将官兵惊坏了,一边遣人急传刘良佐,随即主动迎战,作为沙场老兵他们经验丰富知道若后路被堵住,便有全军覆没的可能,所以即便不敌也得赶紧顶一下为后边争取时间。
刘良佐得报后也是惊得差点摔下马,要知道正北那路口极为狭窄宽度不过几十米而已,若被贼军堵住……哎呦我去,立刻遣人去通报高杰,同时自己率三千后军就杀了过去。
这数里路突然间变得极为遥远,待其距离路口尚有里许时,那三百迎战的官兵已被贼军击退回来。
“不能丢了路口!杀出去!杀出去……”花马刘狂呼,让骑兵打马疯狂的冲过去,企图以骑兵突破。
哪知对方也有备而来,同样以骑兵往里挤压,贼军就是要将官兵堵在河堤里一点点的挤压捏碎……
“这么打不行”高杰看了一会,敌我双方为了争夺路口厮杀十分激烈,然则官兵虽有兵力优势却苦于地势狭窄兵力投不上去。
“再这么耗下去,天就黑了,对咱们极为不利”高杰急的上蹿下跳,却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突的望着湖水一怔:“花马刘你的人会游水不?”
刘良佐瞬间就领会高杰的意思,前方路口狭窄空有兵力却投不进去,后方将士只能干着急,高杰是想让他们游水绕到期后方厮杀。
“有一些会的,只是,贼军岂能轻易让其上岸……”刘泽清担忧,高杰忍不住骂了他一句:“你他妈的没脑子啊,不说这天黑了他们未必发现,就是发现去阻拦不正好牵制分散他们的兵力了么……”
卧槽!花马刘一拍脑袋:“迷糊了迷糊了……”随即两人便抽调会游水的士兵从两侧水里朝敌后游去,刘良佐手下的兵经年在南方作战多熟悉水性,竟有上千之多。
还别说这招竟真的凑了效,上千人从两翼渡水而去虽被贼军发现,却也引起了极大的惊恐,任谁都知道一旦让这些士兵绕到身后就会造成惨重的后果,于是开始四处堵截却让路口防守力量变得薄弱,刘泽清和高杰这边一用力竟然突破而出!
官兵突围而出,贼军疲于应付水路两道再也无法形成有效封锁,反之被官兵杀的节节后退,最终沿湖朝西逃去,高杰和花马刘也不敢冒黑去追,赶紧回兵去接应刘泽清。
而这边刘泽清边打边退也安全退出江堤,前方程年东也停下追击,撤兵走了。高杰三人合兵鲟鱼镇清点伤损,竟多达近千,一时三人愁眉不战,首战不捷不说竟还是被人伏击了。
前几天还牛逼哄哄嚷着打下安庆府城,眼下还没摸到城墙呢就被人狠揍了一顿,实在太丢人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有什么可丢人的,咱们谁没打过败仗,若这么点就觉得丢人那还带个鸟的兵”高杰白眼一翻,开始鼓动士气,看着二刘道:“别他么的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督主那边有我扛着,还是多想想咱们怎么摸到安庆城墙吧”。
“难!”花马刘叹口气:“此去安庆就那么两条路,西边山路还有眼前这个两水之间的泥沼路,经此一役贼军必然严密封锁,咱们无论走哪条都不容易”。
“只能硬拼杀过去了!”刘泽清也叹气:“山道崎岖艰险易守难攻,贼军只需布置少许兵力则让咱们插翅难飞,所以只能走东边江堤,然而其狭长不宜骑兵作战,贼军只需屯兵正中便可挡住去路,除了硬攻再无他法”。
高杰想了想:“先禀知督主再说,或许他有法子呢,咱们也趁着当口好好修整一番,若非前几日太过疲惫,今儿打他们未必这么难!”
就在高杰三人险些被包饺子的当晚,芜湖对岸的巢湖境内,路振飞和张亮刚刚协助东岸官兵运粮运马运兵又迎来了新客人。
李岩和黄得功率领的主力大军终于赶来了,这是一支联合军,有骑兵有步兵京营的神机营也有皇帝的亲兵。
来者就是客,路振飞和张亮咬着牙招待着数万客人,先前曾承诺高杰三人保证完成后勤供给,可是那才不过近万人,这一下又来好几万,听说后边还有好几万(高杰三人的后发步卒)俩人差点没吓到腿软,这么多人就是把庐州府掏光了也不够啊。
好在李岩善解人意,言之自带些许粮草且南京还会供给,庐州府尽力则可!路张二人这才稍稍松口气,便将这数日局势细细说与李岩等人听了,自是引起惊呼阵阵,小太监出品必属大片好片,短短时间竟已经长驱直入,太带劲了,也更激发诸人战意,纷纷摩拳擦掌要去建功立业。
“高总兵三人所率皆为骑兵,不宜山地作战,或许此时已至安庆城下,但其无辎重只能围城而不能攻城,且其补给不便撑不了多久时日,吾等当疾往”李岩略一挑眉:“攻城有火炮压制最是厉害,只是眼下大炮短缺,还得依神机营了”说着转头看向吴惟英:“侯爷恁受累还得先行一步!”
吴惟英拱拱手,微微一笑道:“歇俩时辰就赶路如何”李岩点头,目光在亲卫军几个统领身上扫过:“便有劳几位爵爷了”。
张庆臻,卫时春,刘文炳三人站了起来拱了拱手对吴惟英道:“那待会就同吴侯爷做个伴了”三人虽少经验但麾下所统的皇帝亲军八卫却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卒了,李岩点将令其先行,自也是给他们建功机会。
黄得功对李岩的安排略有异议:“好事都给别人了,咱哥俩溜达几千里来玩呢?”
李岩笑了笑:“黄总兵勿燥,想立功后边多着呢,你当这白旺那么好打呀!”黄得功白眼一翻:“闯贼几十万都被打成落水狗,他区区白旺又如何?”
李岩摇头苦笑:“白旺若这般好打左良玉就不至于吃那么大苦头了,白贼论兵力虽不及闯贼,然则其占尽得了天时和地利甚至人和,别的不说便是这地利优势就够咱们喝一壶的,打不过一头钻进山里,你前脚刚走他后边就窜出来了,剿之不尽,哪像在北边双方面对面大开大合的厮杀,谁胜谁负各凭本事”。
这一番话说来,黄得功微微点头,他曾在潜山霍山一带同张献忠大战年余,深知极为艰苦,很多时候不是你想开打就能打起来的,贼军将游击战用刀了极致,令官兵耗时费力收获又甚微。
“如今贼军愿意和咱们正面硬干乃求之不得的好事,怕就怕后边钻山林了”李岩长叹:“这种仗如同泥沼一脚踩进去一个不慎就会被吞噬,即便是小督主亦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你是说这场仗打起来没完没了,不能同北边那样速战速决?”黄得功的眉头皱成了麻花,李岩微微点头:“吾只是担心如此”。
李岩这个时候还不知道高杰三人在安庆城外受挫,尚未摸到墙角就被人打了一闷棍,否则应该举全军急速支援,不至于仅令神机营和亲卫军先往,而自己和同黄得功还在后边慢悠悠。
这倒非他偷懒,虽说这次南下千里打援为了兵贵神速用的几乎都是骑兵,但因粮草辎重过多加上路途实是遥远,又是冒雨又是酷暑一路走来,将士无论体力还是士气都一场低迷,适时修整调节状态是非常有必要的。
第1284章 寸步难行
当然高杰三人此时还不知道李岩道了巢湖境内,他们的心思都在如何冲破贼军的防线杀到安庆城下。
这一夜三人几乎无眠围在一起商议对策,却也一时无计,待天刚亮时有探马来报,贼军在十里外掘堤,企图挖通石塘湖和长江用来阻挡官兵。
此计太过毒辣,此路若断那只能走西边山道了,走那边无异登天,高杰自不能让其得逞,立刻遣兵马两千急往,到了地头发现贼军虽尚未挖通,却已将路面挖断有三四条壕沟,很显然专门是为了对方官兵骑兵的。
想到昨日被阴的事,官兵心中有气二话不说同贼军又敢了一场,只不过双方忽有忌惮很快便各自退兵,贼军挖通江湖的奸计未能得逞。
高杰三人所忌惮的自非眼前这数千官兵,而是其在鲟鱼镇西还有数千贼军,自昨日被击退后便不知去向,要知道贼军最善于钻山走林,鬼知道又绕到哪里去了,保不齐突然间又从背后杀了出来。
知道厉害的三人不敢大意,在鲟鱼镇扎了营,然后洒出数百斥候在周边侦察,即便摸不到哪知人马的行踪但也不能让其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自己床沿了。
官兵撤出江堤在鲟鱼镇扎营,贼军亦不知所踪,双方各自留数百兵力隔着壕沟对峙监视对方。
就这样一天不知不觉过去了,面对贼军挡道无计可施的三人正在烦躁不已时却在天黑时接到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是常宇军令:不惜一切代价在李岩后续部队到达之前打开通往安庆之路。
第二个是李岩已至巢湖境内,神机营同亲卫军正在来路上。
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面面相觑脸色立时变得极度难看。
三人虽未同常宇并肩作战过,但也从未听过他对谁下过这种不容置疑的死命令,很显然小太监对他们三个表达了极度不满!
一个个平时都牛逼哄哄不可一世,倒是拿出点真本事来,怎么一上来就被人胖揍……
难堪!实在是难堪!
“最多两日李岩和黄闯子就到了,同来的还有一帮看笑话的,待到那会咱们若还在这耗着,老脸就丢光了哦!”刘良佐嘿嘿笑着,刘泽清阴着脸:“这可不是只丢脸那么简单的事,咱们上千里跑来是干嘛的了,不就是争功赚名来的么!眼下止步不前寸功未建,那么多人等着抢机会上呢,督主不会让咱们干耗着,到时候……”
“打,今晚就打!老子丢不起这个脸,也不打算让这份功!”高杰望着远处依稀灯火恶狠狠的说道,十里之外两水之间的江堤上,贼军就堵在那儿候着他们。
“不可妄动,咱们要从长计议”刘泽清轻摇着头,目光朝西边望去湖天一色漆黑不见五指,但他知道哪里隐着数千贼军,若他们这边发动进攻,那股贼军必来**!
“再从长抢功的就到了”高杰没好气说嚷了起来:“花马刘你守在此处,我和老刘杀过去,就不信他那点人挡着住咱们联手!”
“高总兵!”刘泽清喊了一嗓子:“贼人那点兵力挡不住咱们,但你可曾想过那只是贼人的诱敌之计!”
“怎么说?”高杰一愣。
刘泽清看向远处江堤:“这两水之间的路长达二十余里贼军选中间阻拦,又在西边伏兵堵截后路,这就让吾等必须分兵应对,则让咱们分开距离达十余里若有不测首尾难顾,其次即便咱们冲破他的防线安知其后无伏兵,或许他们故意引咱们过去呢……要知道过了这江堤距离安庆城还有三十里……”
“前怕狼后怕虎,那你还打个鸟蛋,赶紧回济南享福去吧”高杰没好气的说道,却将刘泽清激怒了:“好,这里你说的算,你说怎么打咱们就怎么打,但若吃了败仗你扛着!”
“扛着就扛着,就不信督主能砍了老子的脑袋!”高杰大吼一声,花马刘一见两人吵了起来赶紧打圆场:“吃了个败仗也不至于砍脑袋,再说高总兵和督主大人还是把兄弟呢……”又对刘泽清道:“小心是应该的,但高总兵话糙理不糙,前怕狼后怕虎一事无成,打仗打仗,这仗总归是要打的,与其再这耗着想不出办法,倒不如先打一场或许有了转机了呢”。
见花马刘如此说,刘泽清也只得应了:“那便按高总兵说的办吧,花马刘你守住后路,我同高总兵去杀他一场”。
“早这么爽快不就完了么”高杰嘿嘿一笑,走到刘泽清身边拍了拍他肩膀:“知道你心里有火气,老子心里也火大,走咱们杀贼泻火去”。
刘泽清微微苦笑,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急,天亮也不迟”。
军令到达高杰三人手中的同时,长江对岸常宇率部亦抵达铜陵城外,吴三桂,马科,王体中出城相迎,常宇不吝美言大赞三人敢打敢拼智勇双全,特别点名王体中令其开心的嘴巴合不拢。
入城之后天色已黑,衙门里少不得置办庆功宴,除了常宇,吴三桂,马科以及东厂个统领外,连王杂毛也上了席,那是相当的局促相当的激动,举杯挨个敬酒言语多恭维,让王体中暗暗皱眉,倒小瞧这厮了。
席间没太多的闲言客套,多以军务为主,吴三桂和王体中,马科三人将这数日战事详尽说了引得诸将惊呼赞叹,便是常宇也点头不已,随后话题便围绕当下局势。
白旺见官兵大军已至,攻城已是无望便退兵城南十里扼住南下要道,屯兵与东侧山脚,同时遣小股兵马近城袭扰,官兵不逞多让侦缉四出与贼军小冲突不断,令其只敢在城南数里外游荡,不敢过界。
常宇听的仔细,皱眉问道:“去往池州只此一条路么?”众人目光都看向王体中,在座诸人当属他最清楚了,毕竟他是从南边打过来的。
王体中用力点了点头:“东边是全是深山老林,就贴着江边这么一条路,最宽不过百余步,能行人的最宽也不过十几二十步,东边丘陵西边江滩却长达十余里,而且绕过山口就有大河阻路,叫什么河来着……”
“青通河”王杂毛赶紧插了句嘴。
“对,青通河!过了河往南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西边是江滩东边多水泽路面也不宽阔,且那池州府城与铜陵城一般都是在江边,而且其正北还有一大湖,叫平天湖,同长江极为接近,相隔仅数百米亦是险要之地,白旺少不得要那设防……”
王体中一番话听的诸人皱眉不已,也就说即便在城南山口处将白旺击溃了,其后撤便可以青通河再设防线,即便再破其又可后退在平天湖设防。
“看来想摸到池州城着实不易呀”常宇苦笑又问:“可否从山里遣一支兵马抄其后路?”
王体中摇头:“东边山脉延绵不绝不知多深亦不知其中是否有路,再者即便有路,可这山南就有一泱泱大湖挡着,根本过不去,那青通河就是连着那一大片湖,那湖大的很……”
听了许多,常宇心中已然有了个铜陵和池州的3d地图,长江在池州那儿是东北走向至铜陵南突然扭头朝正北,铜陵紧邻长江边,其东南群山莽莽低山丘陵连绵不绝,去往池州仅有一条贴着江边山脚的狭长山路,绕过山就是一大湖还得贴着江边去往池州……
可显然白旺会利用这些地形将其死死堵住,想去池州至少要过三道防线!
常宇将目光投向李慕仙:“道长可有良策?”
李慕仙苦笑摇头:“除了强攻别无他法”。
“吴将军,马将军怎么看?”常宇又看向二人。
第1285章 出城溜溜
常宇问计,以李慕仙这等足智多谋者直言除强攻别无他法,善战如吴三桂与马科这等悍将亦从其议并请战。
诸将亦不甘其后纷纷起身请战,王杂毛本欲从之,放眼瞧了一圈,嘿,自己货色哪配同这些人争功,默默又坐了下去。
然而常宇却不准备立即同白旺开战,这段时间兵贵神速不管是他从南京带来的兵马还是吴三桂马科等部要么在急行军要么在厮杀,弦崩的太紧兵疲马乏,若不及时缓和修整一番只会加重损耗,而且疲军开战无论士气还是战果都极为不堪。
除此之外他还打算耗一下白旺,毕竟此时官兵又铜陵城作为根据地,人马修整后勤补给都有保证,可白旺呢,他远离池州后勤补给不足,加上连番受挫士气低落,且在荒山野岭扎营条件艰苦若碰到个阴雨天甚至不用打他自己就溃了。
诸将听了常宇一番分析后皆颔首认同,且休三日,一举溃敌。
知近日既无战事,诸将压力顿去,便放开了吃喝,席间觥筹交错尽欢尽了,直至夜深方才各自散了。
天阴夜黑无光,常宇在吴三桂的陪同下上了城头凝目东南只见江畔火光点点甚至连东边山上亦隐有火光闪现,看来白旺的封锁线非常严密,在山里也伏了兵力,以防官兵入山侧袭。
“白旺有兵近万,扼险处要道,咱们除了强攻别无他法,以吴将军所见,同等兵力胜负几分?”
吴三桂朝旁边瞧了一眼,王体中等人醉酒并未上城:“贼军虽不善马战但其战力不俗,若以南京兵马上阵同等兵力只恐……咳咳,若是末将联手马总兵及东厂麾下,至少有七成把握”。
“以吴总兵同东厂三营也仅七成把握?白贼战力莫不远胜闯贼?”李慕仙在旁边低声惊呼。
吴三桂瞥了他一眼道:“本将未曾与闯贼交过手,不知其战力如何,但白旺麾下的战力的确强悍,若是两军在野外列阵正面打,即便不用骑兵本将亦有**分把握,但眼下其占地利之便,能有七分把握已是极限了”。
常宇点头认同:“以夷制夷呢?”
吴三桂知道他说的是以王体中部对战,略已沉吟道:“王体中在这几日表现的确实勇悍,但这数日参战的都是其心腹,却不知其他兵力面对昔日贼众能否下的狠手,其部新降不久军心不稳……督主大人还是小心些,若战时反戈只恐……大为不妙!”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涉及军务的各方面都了如指掌,吴三桂一番话听的常悦也皱了眉头:“此事不得不防,但也不宜过虑”。
次日一早,常宇练了拳洗漱后诸将方才陆续起床,可见这数日奔波之疲,早餐过后常宇召见城中官员富绅,诸将则去安抚各部做战前准备。
半晌午时天空毛毛细雨落下,常宇登城四顾,城南两军探马摩擦不断,仰头望天低声道:“来场大暴雨呗”,身边众人哄然大笑,若这大雨求来,白旺部则不战自退!
不过老天爷好像没给面子至晌午时还是个毛毛雨,常宇暗骂不已饭后再次登城遥贼军数股探马在城南窜来窜去,心中有火,便道:“咱们也去瞧瞧白旺去”。
言下之意,这是要出城亲赴前线侦察了,按常理说主帅岂能涉险,麾下当奋力劝阻才是,然则常宇麾下都是不安生的主,加上也知道他性情决定的事任谁也阻拦不得,诸将附和,纷纷请去,便连吴三桂也被激起豪气要同往。
不过城中要留大将坐镇,李岩不在吴三桂是最佳人选,一番争执后常宇带了屠元,马科及数十亲卫便从南门出了城。
行数里城外官兵斥候见有兵马出城虽不知何人,但见阵仗便知非一般人,便打马前来虽不识常宇却认得马科,纷纷向前见礼将周边局势说了个仔细:因为官兵严密封锁城外五里,贼军探马几次三番欲深入皆无功而返,在五里外与官兵斥候对峙,自也少不得摩擦。
马科挥退斥候扭头看向常宇:“与其说贼人欲深入近城侦察倒不如说实则阻止我军斥候渗入,毕竟城下也没什么他们可侦察的了”。
常宇点点头,看着远处开始聚集的贼军探子们粗略一数近百,很显然他们也发现官兵这股人马有些特殊便前来围堵。
“厂督大人,咱们是否继续南下?”马科面带微笑,右手潜意识的摸了摸腰间刀柄,常宇瞧了他手上动作哈哈一笑:“难得这么凉快的天,咱么便去活动活动”说着拍马疾去,众亲卫如影相随,马科也是豪情万丈扬鞭跟上。
远处贼军探马已然发现这股官兵来者不善,但观其不过数十心中无惧,拍马便迎向前来,相隔近百步见对方冲式不减,便知人家要开干了,于是嗷嗷叫了起来正欲喝骂迎战,突的一阵箭雨射了过来,冲在最前方的十余贼军被射翻马下,余众大惊显然料不到官兵骑**湛如此,只是此时已不及多想,转眼间官兵就冲到了跟前,只得硬着头皮迎战。
屠元冲在最前,一声大吼手起刀落便将一贼人连马劈成两段,气势之猛惊得贼军心中大骇,何曾见过如此猛人!
常宇同马科并未参战,而是率十余骑绕过战团直奔正南而去,又行二里地便见从西边江畔冲来十余骑拦截。
况韧截住他们,常宇一声厉喝,况韧率数骑便迎上厮杀,常宇又同马科仅率五骑继续朝南狂奔。
又行里许,便见前方有数百贼军来截,于是常宇放缓速度面对数百贼军气势汹汹他视若无睹,然四顾之下眉头却忍不住皱了起来。
此地在铜陵西南方向,东是山岭,西邻长江,江山相隔不过三百步去掉江滩和山脚丘陵能行之路宽不及十余步,而此时白旺却已将路挖断掘沟十余道,甚至还到处堆满乱石和树枝杂物……
很明显这是为了对付官兵的骑兵!
这招数和常宇当初在太原城外掘沟对方李自成的大军一模一样!
很显然,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已让白旺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他麾下的两员虎将王义恩和袁三忠都骑兵手下吃了大亏,他不能不防!
除此之外,东边山头上亦人头攒动,可见白旺早做好了各种可能的准备,果真如李慕仙所言,若想过此路,只有强攻硬打了。
第1286章 进攻
铜陵之东群山莽莽深不知几许亦不知是否有路,然而即便有路却也会被山南的大湖所阻,所以从山中输兵去往池州不是说不可能,但也实在太过艰辛,特别是夏日钻山林不管是烈日当头还是阴雨延绵都绝对是非人折磨。
所以走官道还是首选,然则这紧邻山崖和长江的狭长小道却已被白旺重兵把守且设障层层,想过去绝非容易。
马科见常宇眉头紧皱,轻咳一声道:“十余万鞑子及闯贼数十万众都挡不住督主,眼前白贼犹如螳螂挡车,督主只需一声令下,便能轻易将其碾成肉泥!”
常宇侧头似笑非笑:“马总兵当真这么以为么?”
马科略显尴尬,轻咳一声:“末将失言,让督主大人见笑了”这个时候他才惊觉这个小太监好像并不太喜欢别人拍马屁!
“开路之事,还要多依仗马总兵!”常宇微微一笑,马科赶紧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话间目光看向南边,忍不住眉头一挑,原来那数百贼军已至近百米外,不过却也止步,因为屠元和况韧已击溃那些贼军到了常宇身后!
常宇同马科低声说了几句两人便拍马向前,屠元在后惊呼被常宇抬手止住,两骑行半百勒马,贼军那边果然有了反应,三骑缓缓而来止步十米外却是阎王王义恩,只见他皱眉喝骂:“狗日的报上名来!”
马科大怒:“昨儿才杀的你屁滚尿流这么快就不认识老子了!”阎王眼睛一眯:“你是吴三桂还是马科?”
“正是你马大爷!”马科嘿嘿冷笑,手摸刀柄:“贼首报上名来!”
“取你狗命的阎王!”王义恩破口大骂:“狗日的前来可是要求饶,也罢,跪下来磕三个头叫声爷爷,老子就饶你不死……”
幼稚,真他么的幼稚!常宇听着马科和王义恩对骂,苦笑摇头,然后抬手打断两人:“阎王王义恩,白旺麾下五虎之一,为人嗜血好杀,听说命丧你手底的有近三百可是真的?”
“看来王体中那杂碎把老子卖的倒是干净啊”王义恩嘿嘿阴笑这,突的抬手一指常宇:“你这少年郎又是何人?”他心中疑惑能与马科并肩者绝非泛泛。
“我是谁不重要,只是奉令来问你句话”常宇微微一笑:“你可愿降?”
话刚落音便见王义恩暴怒不已,抬刀一指:“闭上你的鸟嘴,你们当老子是王体中那杂碎一样背信弃义的无耻之辈么,老子岂会投降你们这些……”各种污言秽语不绝,马科听得大怒,就要率部厮杀一场,却被常宇以眼神止住,这王义恩虽顽固不化又粗俗不堪倒也是个汉子,便出声打断他:“你杀人无数有了阎王恶名,本督不才亦有人屠薄名,既是不降便见高低,瞧瞧是你阎王收了我,还是人屠送你去见真阎王”说着冷笑而去。
王义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得身边人提醒突然恍悟,那少年竟是东厂的大太监!没错,那东厂太监嗜杀好斗喜筑京观有人屠恶名,却没想到竟然这么一个精神小伙!
待其反应过来,常宇一行已远去,麾下人鼓噪其去追杀,若将那太监擒了则是大功一件,不过很显然王义恩还尚存理智,那太监能赚如此大威名岂是易于之辈,且其数十骑便能深入至阵地跟前而未被拦下便足见其战力之强,又何况他们骑兵强悍无比快去如风,难挡难追,便也作罢回去报知白旺。
此时白旺正在江边皱眉远眺,王义恩站在他身后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白旺仅在听闻小太监亲至时抖了一下眉头其他无动于衷,王义恩正疑惑时白旺抬手朝对岸一指:“你瞧,送死的来了!”
细雨蒙蒙视野不佳,王义恩原本也没在意听白旺这么一说便眯着眼朝对岸仔细瞧了,依稀可见人影憧憧延绵十余里顿时大吃一惊:“官兵?他,他们是去往安庆的?”
“可不是!”白旺嘴角挂着冷笑:“狗太监想着双管齐下,却不知道老子早让程年东磨好刀候着了,来多少杀多少”。
王义恩脸色稍稍好看,嘿嘿笑了几声:“这也没多少,估摸着万余人吧,而且貌似骑兵,可骑兵到安庆那边也没啥用啊……嘿,话说朝廷哪来这么多骑兵?”
“或许那狗皇帝将北边的骑兵都调过来了吧,只是……嘿嘿嘿”白旺笑了起来:“这在这用骑兵还不如骑头猪好用呢!”
身边人大笑,白旺抬头瞧了瞧天空:“只要这雨下不大,官兵就奈何不得咱们”。众人附和不已。
白旺看到的兵马自然不是高杰等人,而是李岩遣往安庆打援的神机营和亲卫营,两部行军本也不遮掩,恰好走到铜陵对岸因避山避湖只能贴着江边走正好被白旺瞧了个正着,却以为是官兵的先锋,却不知真正的先锋高杰几人正在和程年东厮杀。
昨晚常宇军令一到,高杰便急不可耐要连夜进攻被刘泽清劝阻,因为夜间作战对他们极为不利,毕竟这儿地理位置实在复杂,要在长江和石塘湖之间的这宽不及百米却长近二十里的泥沼路上同贼军厮杀要作足准备。
而最基本的准备就是让将士吃饱喝足歇好做了充分的战前动员,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高杰他们明白这是最基本的却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于是当夜并未发起进攻,而是任由将士睡了个饱觉在半晌午时才开始集结做进攻准备,此时天空细雨蒙蒙极为凉爽,真是打仗的好日子,高杰嘿嘿笑着,刘泽清则眉头紧皱,望着远处江湖之间的那条路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三人已经商议好,花马刘驻守鲟鱼镇负责殿后,刘泽清同高杰则集中兵力夺取这二十里的江湖路,一步一个脚印稳打稳扎绝不轻军冒进。
天近晌午时,刘泽清点五百骑兵五百步卒计千余为先锋,高杰率同等兵力随后浩浩荡荡的沿着江湖路朝南进发。
“切记不可冒进,哪怕一里一里的推进!”刘泽清叮嘱着,高杰不以为然:“你为先锋先破敌为上”
刘泽清嘿了一声:“我既为先锋,自当立首功,你且看好了!”
高杰哈哈一笑:“你若破敌,自当为你记首功”。
两人为了缓解压力刻意着说笑,不知不觉行了数里已近阵地,也就是贼军企图掘沟引流阻敌之处,此时对面贼军也集结了数千兵马磨刀霍霍正等厮杀。
两人正在观察时前方斥候来报:贼军为防官兵骑兵长驱直入从江滩取乱石布满路面长达二三里!
艹!高杰怒目圆睁忍不住破口大骂:“贼子可恶!这种阴招都使得出来”。
刘泽清亦苦笑摇头:“无所不用其极,这手法似曾相识呀”高杰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是说我那把兄弟?”
刘泽清耸耸肩:“别扯了,眼前怎么打?”
高杰冷笑:“难不成不用骑兵咱们还就干不过他了?”刘泽清点头,没了张屠户咱这猪肉也得吃,说着扭头朝西北望去,忍不住冷哼一声:“只要花马刘不拖后腿,咱哥俩就吃不了大亏”。
高杰闻声望去,依稀可见西北石塘湖那边人影憧憧知是那边贼军出动了,很显然又想从后路包抄。
“村子所处路口甚为宽阔花马刘可以骑兵御敌,那边无忧也,咱们只管干好自己的活”高杰收回目光,刘泽清点点头:“天色不早了,先干一场再说”随即下令进攻,千余官兵下马步行嗷嗷朝对面冲了过去,高杰随即令麾下亦往,贼军也不示弱,挥刀迎上,转眼间厮杀成一团。
程年东最大化的利用地势来克制官兵的骑兵,这样以来官兵失去了马战优势只能弃马而战却正中下怀,作为悍匪他们的战斗力本就丝毫不逊色官兵,甚至有时候受士气影响还高官兵一筹,毕竟这许多年来,官兵就没打过什么上的了台面的胜仗,否则也不会让贼军做大。
杀声一起,两军前赴后继奋勇冲锋,刀光剑影中喝骂声惨叫声不绝,放眼望去里许之内到处都是厮杀身影,江滩湖边泥泞中无处不在,乱石中有人失去了兵器便以石块击杀对方,有甚者已入水中,将对方按入水中企图淹死……
高杰好战,眼见战事激烈几番按奈不住想要杀进阵中来个痛快,但介于地势实在不堪,到处都是乱石泥泞,战马一入其中就只有挨砍的份了,只得作罢旁观,呼喝助威!
江湖路上杀的激烈,身后十里的鲟鱼镇这边也已开战,如刘泽清所料那般,他们只要进攻,埋伏在西边的贼军必然来**,不过这次花马刘已作好了准备,在贼军相隔尚有数里时,便已集结了骑兵将路口堵住,待其近前一声令下骑兵便冲了过去,贼军虽勇悍然则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以步卒对骑兵那根本挡无可挡,瞬间便被冲散。
然则不愧是悍匪,虽被冲散却不退,而且还故意将战团往水边沼泽处引,使得官兵战马深陷泥泞或动弹不得或机动不便。
初始的确让官兵有些慌乱,不过刘良佐也是久战老将,在庐州同贼军厮杀数年经验十分丰富,立刻调整战术令部分将士弃马步战,骑兵冲敌,步兵厮杀,如此一来贼军便堪堪难敌,却还死死顶着不放,果真不愧悍匪之名。
第1287章 搭桥强攻
再说高杰这边其同刘泽清发兵两千与贼军酣战半响竟旗鼓相当,令其忍不住讶然,贼军战力竟如此凶悍。
然则军令如山,小太监说的很明白了:不惜一切代价!
这几个字的代价很大,那就是要用不知几何的人命来填坑来打通去往安庆之路,所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就是眼下这个情景。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像高杰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早将人命是为草芥,眼见已经胶战状态心中发了狠,下令填补兵力抬手之间又投了千余兵力,而贼军那边好似后备不足并无新兵力投入,一增一减加之久战已疲再也扛不住官兵的新生力量,转而撤退。
草他妈的!眼见贼军不敌而退,高杰忍不住骂了一句难掩脸上喜色。
刘泽清却依然面色凝重,贼军退而不散不乱,这般进退有序则说明人家早有准备方能如此游刃有余。
“追上去,杀光他们”高杰大呼,官兵急追数里后戈然而止!而贼军也止住退势,两军竟对峙起来。
后边的高杰和刘泽清预感不对急忙打马向前,刚走一半前方已来报:贼军在前方挖断了路,江湖对流宽约两丈深不知几许!
乍闻之下高杰和刘泽清顿时惊了,昨儿贼军就想掘沟引流被他们所阻,没成想其表面停工却又在后边偷偷的动了工,实属奸诈!
可沟宽两丈(约六米)贼军又是如何进退自如的?
其实很简单,两棵大树并排上缚木板或树枝便成桥,方才不敌官兵退兵后撤走这树桥,便剩下水流湍急的深沟将官兵阻住!
高杰和刘泽清打马向前至水沟前瞧了,果真又宽又深,西边石塘湖水位较高奔流而下东边的长江内竟然有波澜壮阔之感。
如此以来别说骑兵难度,便是步卒亦不知如何渡水,贼军一夜之间就完成这工程,阻敌之心那是十分强烈!
对岸贼军见官兵一脸懵逼加无奈,哄然大笑叫骂不已甚至开弓放箭,高杰大怒令麾下还击,两军对射许久方止。
“军令如山,嘿嘿,咱哥仨如今成了孙猴子了!”刘泽清苦笑不已,高杰则一脸怒气:“你他妈的能不能别总灭自个威风影响士气,咱们得遇强则强,若被一条水沟挡住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刘泽清也不着恼,只是冷笑:“不是我灭自己威风,便是这条水沟咱们怎么过去,游过去还是飞过去!”
高杰本也不是以智见长此时被刘泽清一激随口嚷了起来:“搭桥!他们能搭桥咱们为何不能!”
刘泽清一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随后下令士兵就地伐木以树干为桥梁扯树皮为绳捆树枝为桥板,眼见官兵如此举动,对面贼军也动了起来,竟从江畔运石距离水沟十余米外开始砌墙!
这举动自是又令刘泽清和高杰恨的牙痒痒!很显然这道石墙不光可以阻骑兵亦可为堡垒屏障伏以弓箭手阻敌渡水。
“如此对比还是在北边打仗痛快!”刘泽清感慨不已,两军拉架势不服就干哪来这么多龌龊手段。
高杰翻了白眼揶揄道:“痛快是痛快,就是不知道是打的痛快还是逃的痛快!”刘泽清一窒:“不管打还是逃都痛快,哪像这,咳!”
“这才哪跟哪啊就被你愁的,俺和花马刘在庐州干张献忠时,那整天钻林子才是苦不堪言呢……”正说话间,后边探马来报,刘良佐已击退后袭贼军,然则其却不死不休,你追他就跑,你退他就进,摆明了要缠着你不放!
高杰和刘泽清都知道后方之重,若花马刘一个不慎出了纰漏被贼军从后堵住,那他俩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么跳湖要么跳江。
“告诉花马刘,死守!若出了纰漏老子不饶他!”高杰恶狠狠的对传令说道,随即又催促麾下抓紧备战,眼见天色已近傍晚阴云更重,若下大了则有的苦头吃了。
对面官兵气势汹汹,程年东表情却是很轻松,虽说这支官兵的战斗力以及锲而不舍的劲头让他感到意外,其他早在他计算之中,想摸到安庆城墙没那么容易,远着呢!
“将军,往年的官兵可没这劲头啊,一打就散碰了硬就跑,眼前这茬有点狠劲啊”身边一心腹嘀咕着,程年东微微点了点头:“这高杰有点威名,往年也是跟着闯王干的,后来把闯王的媳妇给拐跑投靠朝廷去了,同咱们成了死敌,所以异常卖命,还有那刘良佐往年在庐州是剿八大王的都是咱们死敌不同于左良玉那厮”。
身边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茬子这么硬,都是死敌!
“官兵兵力远胜咱们,这水沟未必挡得住他们,若其……攻过来的话咱们……”身边一心腹略显担忧道,程年东嘴角一挑:“看似仅不过两丈宽的水沟,却可将其兵力优势抵消,且看吧,打到黑他们都未必过的来”。
过不过的去都得打!以高杰的性子他必须得试过才行,何况又有军令在上,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内,官兵伐木造了四座树桥,皆以长近三丈的大树所成,此时正往水沟那边搬运,但贼军岂容他们靠近,发箭急射,高杰下令还击掩护架桥,数百官兵拖着树桥冒着箭雨朝水沟前赴后继,不时有人中箭到地。
双方你来我往,箭如倾盆大雨,运树桥的官兵伤损惨重,高杰和刘泽清看得眉头紧皱不时破口大骂,好不容易将树桥运到水沟旁边但想将其搭到对岸却没那么容易,毕竟是两棵大树的重量而非两根竹竿。
官兵只得下水,哪知水深及头顶,可即便这样也得硬着头皮囚水搭桥,而贼人岂能旁观,施以弓箭石块猛烈攻击……
“冲,给老子冲!”眼见己方损失惨重,弓箭不济难以压制对方,高杰再也按奈不住,不待树桥搭建成功,便下令士兵囚水进攻,千余官兵也不含糊,持刀纷纷跃入水中朝对岸冲去,有甚者直接跃入江口或湖里朝对岸游去,然则因水流湍急很多士兵直接被冲到长江里去了。
眼见官兵伤亡惨重,程年东在对岸哈哈大笑:“尔等安敢还瞧不上这条水沟!”与众纷纷拍马屁,赞其手段高超,能趁着数日雨水丰沛湖水暴涨开一口泄洪竟能阻官兵前进脚步!
官兵折损惨重高杰暴怒不已而刘泽清可当真是挖心般的肉疼,要知道他为先锋死伤的都是他的麾下,可眼下正是冲锋的紧要关头决然不能喊停,两人心里都明白四条树桥只要搭建一条成功,则能快速输送兵力过去扳回劣势!
但这条树桥搭建岂能那般容易,贼军的弓箭手在石墙后疾射,有甚者已冲到水沟旁边对着官兵抛石猛砸挥刀狂砍……
雨水,泥水,血水混在一起,两军将士也杀红了眼,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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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8章 破局
西路厮杀正激,而东岸铜陵城内常宇也在召集诸将商议如何突破白旺的封锁,他虽不知高杰三人面对的困局,却正遭遇着一样的困局,而且都是同样除非了硬攻之外别无他法。
东为山西为江,山险江水湍急且皆有贼军驻防,中间道路被贼军挖断掘数条深沟又以乱世成堆将官兵骑兵陷入无用之地。
前路艰险但诸将情绪高涨纷纷请战,不过常宇心中却又了小九九,同李慕仙和吴三桂马科秘议之后决定让王体中为先锋主将率其六千与降军开路,但若仅以降军开道意图太过明显,又令金声桓千余骑兵以及吕大器,徐弘基的千余步卒参战,这些都是南京兵马令其参战一来堵王体中之口省的让他觉得自己是炮灰,二来也能锻炼一下其战斗力。
不过这仅是部署战斗准备,常宇不会立即下令进攻,一来他要好生修整兵马二来等老天爷赏雨和西路战报。
若天降大雨不绝,白旺的人马绝对支撑不久便会不战而退,而西路若来捷报数万大军围困安庆城,白旺也绝对心乱,无法一心在此对峙。
只是天公不作美,一直就是毛毛雨飘着还时断时停,半仙李慕仙掐指一算说近日无大雨,这令常宇略显遗憾便把寄希望西路大捷围城的消息。
只是他这个希望的分量极其重,重到压得高杰三人喘不过气,发兵来时信心满满斗志激昂,大有一举破敌之势,哪知到了地头便被人迎头痛击瞬间看清了现实,贼军远不是当年的乌合之众,数年征战他们已是沙场经验充足的精兵悍匪,论智论勇都丝毫不若官兵甚至稳压一头。
可若面对面明刀明枪各凭本事挣个高下倒也痛快,偏偏贼军各种下三滥手段层出不穷,便是眼前这一条大水沟就让他们焦头烂额。
水沟水流湍急虽宽仅两丈余却有万马奔腾的之势犹若天堑,官兵泅水多被急流冲走,便是那四架树桥入水之后也被冲的横七竖八没撑多久便顺流直下被冲到东边江中惹得对岸贼军哄笑不已。
却也将官兵终于逼出了办法,不再直接在水沟上搭桥而是将剩余那架树桥扔进西边湖中顺水冲向那断口,果不其然轻而易举被卡住,官兵欢呼声起。
成了!观战的高杰亦忍不住高呼,挥刀呐喊:“冲过去,杀贼一人赏银十两……”麾下将士本就被贼人压着打心中憋着火,又闻重赏顿时嗷嗷顺着树桥冲了过去,但因桥宽不及两米前头又有贼军死命阻挡,后边的冲不过去便直接泅水,不过这次学聪明了不再直接跳水沟而是从西边湖里游去。
眼见官兵竟架了桥发疯一样的冲过来,程年东略显意外,都说高杰是条疯狗,今日一见果然不假,瞧架势今儿是不渡这条水沟不死不休了,随即调遣兵马围堵,不准官兵过界一步。
只是官兵此时攻势已起,正路冒着箭雨从树桥上前赴后继杀来,冲到对岸便同贼军血战肉搏,两翼更有从石塘湖和长江泅水而来,不及上岸便同阻拦的贼军厮杀起来,场面极其血腥惨烈。
“杀,杀,给老子杀,弓箭手掩护他们……”高杰喊的嗓子都快沙哑了,旁边的刘泽清却极少开口,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局,脸色阴沉不定,虽说这时官兵已有数百冲到了水沟对岸,然则局势却依然极为不利,因为贼军再距离水沟二十多米外筑建一条高约一米长里许的石墙,贼军以石墙为掩体伏以弓箭手对冲过来的官兵疾射,又以数百悍卒肉搏阻敌,一时间官兵被阻在石墙和水沟中间的方寸之地,进不得,退不得,而后边的兵力还被堵住上不来。
发了疯的高杰也瞧出了这困境,却只能污言秽语骂个不停一时无计,还是刘泽清老辣眼睛一咪便有了破局之计,随即下令弓箭手近前火力压制对方为中路减压,同时朝两翼加派兵力,中路是只是牵制之用,两翼才是破局的关键!
果不其然,随着两翼泅水上岸的官兵越来越多,程年东不得不拨出更多的兵力去阻挡,而中路防守就空虚了很多,官兵趁虚而入奋勇向前一度杀到石墙跟前,两军展开了最为惨烈的厮杀只为争夺这一堵破墙!
天色渐黑毛毛雨没下大却不知不觉的停了下,江湖之间的狭长战场上厮杀声也越来越低,两军厮杀近一个时辰并未分出胜负,然则却皆兵疲马乏打不动了,竟默契的同时停止进攻,隔着一堵石墙相距不过十余米对峙着。
石墙北边到水沟的二三十米的空地上从东到西挤满了近千气喘吁吁的官兵,他们或瘫坐在地或拄刀长喘,身后隔着水沟还有上千官兵蓄势待发,只是前边没地方落脚罢了。
隔墙之南千余贼军亦气喘吁吁,贼将程年东脸上已不见了早前的轻松,这是他数年来越到最强悍的官兵了,往年很少遇到这种硬碰硬的官兵,大多一打就散一击即溃,这高杰,让他刮目相看!
高杰何尝不为贼军的战斗力所惊,从昨晚的两千余兵力打道现在还剩下一半也未见投入新兵力,却也能将他死死抵住,虽说是使了很多下三滥手段但其战力也是令人震惊的。
“贼军已疲仅余千余人,咱们兵力优胜与他,只待修整片刻填补人手上去再一个冲锋贼军必溃!”高杰同刘泽清低声说着话,转头朝西北望去,那边火光点点未闻杀声,探子来报那边亦在对峙之中!
“花马刘平日瞧着吊儿郎当,关键时刻倒是不含糊呀!”刘泽清微微一笑,高杰哼了一声:“如今都是一条绳上蚂蚱,他能不拼命么!”
“报,将军,贼军退了!”就在这时前方士兵开始欢呼,高杰同刘泽清一惊打马向前至于水沟处翘首,依稀见贼军南去顿时一头雾水。
“追还是不追?”高杰犹豫不决。
“不追!”刘泽清语气很坚决,难分难解时突然撤走加上天色已黑,鬼知道贼军是不是在前边又挖坑呢。
高杰也想通这个关节放弃追敌,下令将士救死扶伤好生修整又遣探马南下侦察贼军动向。
从半晌午杀到现在,几场血战下来兵疲马乏损伤严重,刘泽清的兵马三去其一,心疼的捂着胸口皱眉。
前方贼军一退,后方同刘良佐对峙的那股贼军也隐入黑暗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刘良佐不敢放松,依旧保持战斗状态,遣人问了这边情况后,便令麾下驻防渔村,自己亲自前来同高杰刘泽清商议下一步如何做。
第1289章 深夜会晤
湖水从断口翻滚倾泻而出流入长江,左近遍地尸体入目之下惨不忍睹,刘良佐暗惊,此地厮杀竟如此惨烈,饶他见惯了血腥场面仍是为之动容,心中对高杰和刘泽清更不敢小觑,平日看着都是老油条,各自为了保存实力都收着打,可真碰到事竟也能硬碰硬,当然这贼人也够凶悍的!
“贼军两路配合十分默契,逼着咱们分兵,后方兵力不可抽走,然前头局势不明其虽撤去却不知是否又诈,咱们还是按照先前所议,稳打稳扎,徐徐推进方才稳妥!”刘良佐看着远处夜空长长呼了口气,刘泽清点点头:“待修整片刻便发兵,先走出这条江堤再说,否则时刻都有被堵住的危险”。
高杰摸着胡茬子皱眉道:“贼人会不会又去前头掘路了,若再来这么一出老子可就被逼疯了!”
“可能不大”刘泽清微微摇头:“探子所报这江堤北窄南宽,贼人在这里挖个百余米难度不大,前头宽达里许数里可就是大工程非一时之力可为的!”花马刘亦点头称是:“为防万一还是先遣支兵马探路吧”。
刘泽清嗯了一声看向高杰,意思很明显了,刚才血拼都是我的人冲在最前头卖命,现在该你的人探路了吧!
高杰也是爽快,随即清点三百骑兵先行南下,令其不得孤军深入,行五里待令便可。
三人清点伤损鼓舞士气一番折腾后夜色已深,有探马来报李岩的先锋已在五十里外,明日晌午前必达!
艹!高杰啐了一口:“若等李岩的人到了咱们还没打通路,那这一番辛苦则就是白费了”。
“凭啥!”花马刘冷哼:“想白捡便宜么,老子不同意!”
“说的好像老子同意是的”高杰一脸狠劲:“明日晌午之前必须推进到安庆城下!”刘泽清缓缓站起来看着远处黑夜:“明日一早发兵!”
铜陵城内的常宇此时并不知西路官兵为打通安庆之路几场血战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即便知道了也不过皱下眉头罢了。
此时县衙内他就正皱着眉头,身边李慕仙,吕大器,吴三桂等人也皱着眉头,目光不离常宇身边桌上的那封信。
说是信,其实就是个字条。
只是写信的人有些令人意外,是贼首白旺遣人送来,寥寥数字,邀常宇会晤!
“应是先前督主大人百骑深入逼近其大营令贼人失了颜面,白贼此举是来寻脸面的”李慕仙轻声道:“此值深夜出城太过危险,那白贼安不得好心!”
诸人纷纷点头,常宇面无表情:“若不去则好似怕了贼人”。
吴三桂心中暗笑,少年心性好面子禁不起激呀,口中便道:“末将觉得根本就无相见必要,除非他要投诚!”
“那万一他就是要投诚呢”常宇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明白白旺不可能投降的,至少眼下是不会投降的,至于他要见自己是为了何,还真不清楚,但就是这个不清楚却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诸人听他这么说便知其去意已决,再劝也是徒劳便各自散去做了准备,吕大器徐弘基等人上了城头观望,吴三桂和马科披甲戴盔各率百骑连同屠元的黑虎营护常宇出城去见贼首,两人心中对常宇此举很是不解,但作为军人却又十分钦佩其胆量。
城外漆黑一片,遥见正南数里外火光成片料知是贼人相候,探子来报数百贼军再五里外列阵,东西两翼数里内未见伏兵,常宇不语率部前去。
五里地转眼即至,吴三桂率百骑往东,马科率百骑往西,屠元领黑虎营随扈常宇,对面贼军见这阵仗也不敢大意,从其火光移动来看也做了相应部署。
相隔百米常宇勒马,不多时对面来了三骑交涉几个回合后,两方兵马后退里许,常宇身边仅余吴中随扈,两人下马站在荒野中周围插了数支火把将身边照的通亮。
不多会两骑靠近,吴中习惯性伸手去摸腰间刀柄却摸了个空,方才想起和贼人的约定,不得携带兵器。
“大人,若是有机会将那白贼擒了,此战岂不是不战而胜!”吴中低声道,常宇嗯了一声:“看眼色行事”。
转眼间两骑到了跟前,从马上跳了下来皆是魁梧之人,吴中眼睛立刻就眯了起来:“大人,后边那个是个好手!”
常宇没他那好眼力,却盯着前边那人,嘴角一挑:“白首领?”
那人一脸冷漠拱了拱手:“常公公?”此人正是白旺,虽然他努力保持镇定,但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些许惊讶,对于这种表情常宇见得了多,很多人初见他时他是这样。
“深夜相邀有何贵干,总不是赏月吧,这大阴天的别说月亮了,连星星都没一颗!”常宇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这让白旺有些招架不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摸着短须轻咳一声:“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想找常公公聊聊天不行么?”
从来都是常宇调侃别人,不成想今儿却被白旺给调戏了一下,一怔之下嘿嘿笑了:“既是聊天岂能无茶,不若弄点茶水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白旺立刻警惕起来:“不要玩什么花样,除非你打算立刻开战!”
“是你先给本督玩花样的!”常宇脸色说变就变,怒斥道:“你我为敌可不是什么故交,深夜相邀不谈正事,耍什么花头!”
“太监果然都是一样的死板心性”白旺也不着恼嘿嘿笑了几声目光落在吴中身上,微微点头:“是个好汉!”
吴中刚想骂他几句,却被常宇止住:“白旺,此番何意直说吧,你我眼下就两条路,要么降,要么打!本督知你不见棺材不掉泪现在不会投降,之所以还来会你,不过出城遛个弯顺便而为罢了,你若在废话连篇,咱们战场上见!”
“真的只有两条路么?”白旺哈哈一笑:“我怎么觉得还有第三条路”说着目视常宇眼神坚定无比:“我劝你回头是岸,再往前你将粉身碎骨!”
常宇笑了:“你唬我?”
白旺嘴角轻挑:“左良玉数十万大军围我数年而不得,你觉得你行么?”
“我能,我行,我可以!”常宇冷笑向前几步走到白旺跟前相隔不足半步:“其实我现在都可以擒了你”说着刚要动手,哪知白旺突的缩身疾退,速度之快令人瞠目,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常宇也是不由愣住了!
这家伙竟然还是个好手!动作迅猛又机灵实属令人意外。
第1290章 压力
白旺一退数米外,身后那人将他挡在身后,冷笑轻摇着头:“久闻常公公一身好武艺勇猛好斗,不过今儿咱们可不是来打架的,而且你未必就打的赢!”
这话却把吴中激怒了,向前一纵身就要动手,被常宇一把拉住,对白旺道:“本督若是你绝无闲心在这儿耍嘴皮子,要么赶紧撤回德安老窝,要么就去死守安庆,你在这和本督耗着,可知安庆那边危在旦夕!”
“现在是你唬我咯?”白旺哈哈一笑:“凭你那点人想破安庆城无疑做梦,你骑兵再强在这边都没用,先摸到城下再说吧!”
“是么?”常宇微微一笑:“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明明骑兵在这边难以发挥优势,可偏偏本督的兵马几乎都是骑兵?”
白旺一怔:“你既知不可为为何又偏偏如此?”
“因为本督在显摆”常宇哈哈大笑:“你可知道本督何来这么多骑兵,何来这么多战马?”说着一顿:“你当然猜的到,没错,都是闯贼和鞑子们资助的!闯贼数十万加上鞑子十余万被本督一顿胖揍各自抱头鼠窜逃回老窝去了,白旺,你觉得你是比闯贼强呢,还是比鞑子强?”
白旺听了脸上表情变换不定,半响叹了口气道:“你击败了闯王和鞑子便目空一切,左良玉围困我数年不得亦使我信心十足,既然我不降,你不退,总归还要手下见真章,咱们打过再说!”
“白旺,打下去你必败无疑!”常宇闻言一声大喝:“你若现在投降本督自能保你前程似锦,但若待到战败时再降则当另论了!”
“我在大顺亦前程似锦,为何偏偏要去投靠你换取前程似锦呢”白旺一脸嘲弄之色:“咱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在你眼里我是贼,但在老百姓眼里你们才是最冷血残酷的刽子手,这天下之乱百姓之苦皆因你们而起,吾不过为民请命,便是战死亦在所不辞……”
听白旺义愤填膺滔滔不绝,常宇顿觉无味,出声呵止他满脸讽刺道:“收起你这些虚伪的嘴脸吧,自古以来造反时都说为百姓打个郎朗乾坤,然则一旦有兵有权或坐了江山后豺狼本性都暴露出来变成了欺压百姓的刽子手,你们现在还没坐江山呢,平心而论做了多少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的恶心事,自个心里没个数么?”
“你……”白旺不光善战而且还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却没料到小太监的嘴皮子比他更溜,一语就道破他伪面令其尴尬至极,幸好周边也没啥人否则真下不来台!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话已绝,劝你回头不听日后必让你后悔不已!咱们战场上见吧!”白旺冷哼一声,说着拱拱手就要离去,吴中大喝一声:“慢着!”扭头看向常宇:“大人,不把他们擒了么?”
“擒我们?”白旺一怔之下哈哈大笑,他身边那汉子却面色凝重盯着吴总道:“你是个一等一的好手,但未必能败我!”
这话一出口,白旺也变了脸色,眼睛眯了起来看向常宇。
常宇此时比较纠结,白旺约他见面又知他勇武威名,岂能不防,除了随行这人绝对是个大高手外绝对还有其他防备后手,如若他和吴中两人联手不能在短时间拿下白旺,两军立刻就会陷入胶战之中!
“好走不送!”常宇抱拳拱手,白旺嘿了一声,翻身上马扬鞭远去,吴中哎呀一跺脚:“为何不擒了他?”
“没什么意义”常宇微微摇头,转身也上了马又问吴中:“你有几分把握打赢他身边那人!”
“俺不需要什么几分把握,干就完了……此时说这些又有何用”吴中一脸的不服不爽跃上马回首南望:“若有机会当要与他一较高下!”
“很厉害么?”常宇问道,他从吴中凝重的眼神里看出些端倪。
吴中嗯了一声:“杀意收放自如,气势磅礴又稳如泰山,这种是罕见的大高手”常宇一怔:“本督怎么没感觉到?”
“那是大人的注意力都在贼首身上,这也是那高手的厉害之处,他的杀意和杀气能因人对待,属下与他刚碰面便对上了,整个过程我俩都在针锋相对无暇他人……”
“我日,越说越玄乎了”常宇撇撇嘴:“都他么的快赶上修仙的了”。
这一番折腾回城后子时已过,常宇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这次雷声大雨点小搞了那么大阵仗两人会晤前后不过寥寥几句各自撂下狠话就散了场,却让他心头阴云缠绕经久不散,按理说常宇自从督军后在阵前与敌将照面已有数次,连李自成,多尔衮那种大佬级的他都见过,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想白旺给了他这么大压力。
究其原因还是白旺说的那些话,自己是不是飘了!
在北边他打起仗来得心应手,那是皇帝同朝廷尽最大努力来配合他,要银子给银子,要粮食给粮食,要人给人!只要你能打胜仗保护京畿安全就是砸锅卖铁都支持你!
这是人和。
除此之外还有地利之便,他对京畿一带地势熟悉且地处平原两军拉开架势开打,拼的是士气和勇猛,战术都在其后。
可以说,北方几场打仗都是常宇在带着节奏打。
然而这里呢,天高皇帝远,地方官僚主义太过严重,县官不如现管,不像再京城那边有什么困难搞不定的事,皇帝立马亲自给他解决甚至擦屁股,可这边相隔千里山水,想震住地头蛇想摆平什么事全靠自己手段。
虽说常宇手段高,但比起在北边对军队的控制力度以及人员调遣,军粮后勤保障等还是差了一大截,除此之外这边山多水多地势复杂是贼军的主场,他们根本不和你硬拼,利用地势之便都能让你吃尽苦头。
虽说常宇已连战大捷且收取两座城池,可仔细想来几乎都是趁敌不备巧取,而且若非王体中和王杂毛投降,他此时可能还在芜湖同贼军撕扯对峙呢。
所以说根本就还没同贼军正儿八经的打一场,全靠捡了便宜。
说白了现在带节奏的是贼军,常宇还在被动中挣扎。
一定要掌握主动权!常宇睡不着翻身起床走到窗边,看见院子里当值的宋洛书和乔三秀正在低声闲聊,于是推门而出,抬头看了天色:“是不是要下雨了”。
“可一方道长说近日了无雨啊”宋洛书和乔三秀赶紧起身回道。
“且,你们还真的把他当神仙了啊”常宇撇撇嘴,呢喃道:“他娘的等雨吧,他又不来了……”就在这时院外亲兵叩门,说有情报送来。
此时天色已渐亮,常宇就站在院子里听番子将西路战事说了一通,当真是越听眉头皱的越深。
高杰三人联手都能将李自成打的夹着尾巴跑,可此时竟被贼军利用地势之便挡在安庆城外,厮杀数场损失惨重才冲破第一道阻拦!
这或许就是主场作战的优势吧,怪不得白旺如此自信!常宇心中略显担忧,贼军如此骁勇令西路进展缓慢,眼前白旺亲自坐镇堵路,他要打过去也绝非轻易的事。
同来的情报还有李岩的主力已至长江并且遣亲卫军和神机营为先锋开拔安庆,这让常宇心头一松,西路有李岩坐镇又有黄得功,高杰等悍将助力自可独当一面得以让他全心备战白旺。
本来还想等高杰等人推进至安庆城下,那时候白旺必然心乱却是他进攻的最好时机,可是西路一时受阻进展缓慢,常宇决定不再等那边了,主攻时间虽还定在后日,但要先热热身。
第1291章 热身
天色大亮,铜陵城内百姓纷纷走出家门准备一天的劳作,说是劳作实则不过到处溜达探听些消息,这几日城头变幻大王旗,明明睡觉前还是贼占区一夜醒来后便被官兵收复,且城内到处都是官兵身影,城上城下街头巷尾有人估计有上万人,还听说城外被贼军给包围了,随时都要开打。
哎,又要打仗了!百姓们暗自叹息,打来打去争来争去反正苦的都是老百姓,对他们来说谁当家谁做主都没有地里那几分收成重要。
不过唯一让他们庆幸的事,城中官兵虽多却无袭扰之举,与往日有天壤之别,让老百姓一时有些不适应。
常宇就在城中,谁嫌命短敢去扰民,官兵不敢,投降的贼军也不敢。
便是往日嚣张骄横的王杂毛此时也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和几个心腹借住在一户人家里。
“王将军,那太监当初许的官还算不算数了,怎么感觉自从王体中投降后,咱们都不怎么受待见了?”唐虎低声咬牙道。
“就是,这投诚之后若无改变还在王体中手底下混日子,那还没咱们当义军时候自在呢”邓丘嚷嚷道,王杂毛随手捡起一根柴和砸了过去:“你他么的能小声点么”说着四下看了一眼:“那太监不会骗我的,只是眼下我手头无功而已,不像王体中他本就是比我官大,又有献繁昌,铜陵两城之功,坐在我头上也正常不过……”
“哎呀,咱说了半天不还是这么个事么,当初就该找机会把王体中给干掉”心腹潘大虎低声咬牙切齿道:“如今又弄他手底下听令真是瞎折腾”。
“老子何尝不想杀了他,只是当时哪有机会……现在倒是有机会但不能杀呀,若将其他杀了那小太监必然不会饶我……之前我先降阴了他这厮心中怀恨必然会给我穿小鞋……”王杂毛叹口气,潘大虎一跺脚:“弄的啥事哦,瞎忙活……”
“却也未必吧,至少不全是瞎忙活”王杂毛突然冷笑起来:“王体中现在看着风光,但你们没瞧见小太监一直在防着他么,他虽还在我之上,然则手里无兵,咱们投诚的六千兄弟如今都在我手里握着,他手里能发号施令就是百八十号人……”
“老大的意思是……”潘大虎和邓丘对视一眼:“那太监用您来牵制王体中?”
王杂毛嗯了一声点点头头:“确切说是互相牵制,但老子手里有兵上位的机会就大,只要有机会建功,那太监便无法推脱了,当时许俺啥就得给俺啥……”
“大将军来了……”就在这时院内传来说话声,王杂毛几人一个激灵赶紧起身朝外走去,就见王体中独自一人沉着脸走进院子瞧了王杂毛等人一眼道:“准备一下,待会出城!”
“要打了么?”王杂毛和潘大虎对视一眼略显激动,王体中眉头一挑:“你好像期待的样子”。
“将军难道不期待么,咱们投诚不就是为了建功立业么?”王杂毛笑嘻嘻的说道,王体中看着他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没错,建功立业!”说着转身离去:“提三千人,半晌午出城!”
城中很快就变得喧闹起来,各部都在调集兵马,虽说并非全面开战,但常宇的热身运动却也是大场面,令吕大器挂帅督战,徐弘基率南京官兵二千,王体中率降兵三千主攻,吴三桂同马科各率千骑压阵脚观战助威!
说白了,这次扛大梁的还是王体中的降兵,其他人都是来看他表演的,特殊点的是徐弘基他率部参战主要是磨炼士兵,其同吕大器原本有兵三千行至此能战仅千余加上自个家丁以及金声桓的数百骑兵正好凑了个两千参战。
近晌午时乌云尽去天空放晴,吕大器一声令下率各部从南门出城,常宇登城观战,手持千里镜朝正南瞧了许久然后缓缓放下,白旺老贼果真是老奸巨猾!
眼见官兵出城行数里贼军却不为所动,竟未遣兵马迎战,显然是畏惧官兵骑兵故而不离阵地,等着官兵送上门来。
王体中率部行在最前,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直勾勾的盯着远处贼军阵地时而回首瞧着身后王杂毛:“建功的时候到了!”
没错,建功立业就在今时!王杂毛或许是这次参战力最激动的将领了,投降后他就一直想着找机会干一场胜仗好翻身上位,现在终于等到了。
对于王体中的眼神他领悟的透彻的很,投诚之后他之所以忍着没对自己恶语相向实则心里清楚他想建功也得靠自己,因为兵权在王杂毛手里攥着。
“胜败在此一举,都打起精神来”王杂毛呸了一口吐沫恶狠狠的说道,身边潘大虎唐龙和邓丘几个心腹用力点点头,难掩心中亢奋,却也又有些担忧:“白旺有上万人,小太监让咱们这点人去打,是不是成心削弱咱们!”
声音有点大,被前边的王体中听见回头道:“或许有这心思,但却也用的堂堂正正,白旺扼守山水之间要道,地势狭窄投入太多兵力并无益处!”说着回头张望一眼“其实投入也不少,吕大器那糟老头子手里有两千,后边还有吴三桂和马科的两千骑,兵力与贼相差不多,何况白旺手底下还有很多都是流民充数,只要诸位尽力此战咱们胜算很大,若打赢了建了功自然不会亏待诸位的!”
“我等听大将军,您让俺们怎么打就怎么打,绝不拖后腿!”王杂毛几人立刻拍着胸脯嚷嚷起来,看上去非常的团结又忠诚!
相比王体中一众人的摩拳擦掌,同吕大器并肩的徐弘基却难掩紧张之色,望着远处不时的咽着口水,这也难怪,从南京出来之后他一直躲在后方,今儿是第一次领兵上前线,而且兵力还不多,重要的是那个心灵支柱小太监还不在身边,心里怎能不慌。
“吕尚书,咱们都发兵五六里了,怎么尚不见贼军有动作?”徐弘基侧头问道,吕大器嗯了一声,看向远处眼睛眯成一条线:“贼人不善马战便在扼守要道挖坑掘路是要将咱们引入阵地厮杀”。
徐弘基恍然大悟哦一声回头看了一眼:“那吴三桂和马科的骑兵岂不是鸡肋!”吕大器嘿嘿笑了:“你当他们来是助战呢?”
徐弘基一惊:“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吕大器微微叹口气:“这就是那小督主的厉害之处,其遣吴三桂和马科两千骑前来名为助战,余部将士皆知二人铁骑无敌,这样无形中可助涨士气,亦可震撼敌军,然一旦开战若有临阵退缩者必为其所杀,若吾等不敌溃败时其又可助断后,但其不会轻易参战的!”
“这……合着他们只是来督战的!”徐弘基原本以为吴三桂和马科也参战心里还有些底,此时惊闻是来督战便愈发心惊。
“小点声”吕大器眉头皱了一下:“勿乱了军心”徐弘基赶忙住口。
吴三桂和马科各率千骑在后压阵,两人算是最轻松的了并肩骑行时不时还说着笑,如同吕大器猜测那般,常宇暗中就是那般叮嘱二人的,助战督军,若胜跟进,若退断后。
二人都是沙场老将闻言便知小太监今日出兵不过是试探之举,结果输赢都不重要,心中自然轻松。
白旺的帅帐是扎在东边山岭上居高临下可纵观数里,昨夜其同常宇会晤逼也装了狠话也撂了,然则回到营里却是一夜无眠,因为他知道自己面临的什么样的处境,论兵力他不及官兵,论后勤他还是不及据城而守官兵方便,论战力特别是马战根本就是天壤之别,唯一的优势就是地势之便,所以他必须好好利用地势方能阻敌南下。
天亮方才迷迷糊糊睡下,转眼间又被惊起,数千官兵出城已至五里外!白旺慌忙爬起来走到帐篷外的一块打石头上观望,果见数千官兵前为步后卫骑杀气腾腾奔来。
“这小阉狗倒是个急性子啊”白旺冷笑,昨晚刚唠完嗑今儿就发兵进攻,火气不小呀。
麾下王义恩就要率兵前去拦截,被白旺喝住:“放他们过来,他们的骑兵在这没用!若只是步卒又有何可惧!”
这数日之间,白旺已下令将道路掘断挖深沟数十条横七竖八,又取乱石成堆无数,别说战马难行便是步卒也要左右腾挪。
随后白旺下令,王义恩和袁三忠率部分东西两翼迎敌,中路放空官兵若进便会被左右包抄,若不进则要分兵应对,且战场狭窄西边为江滩人马易陷,东边为山岭,山坡上有弓箭手和滚石准备着。
要想过此路,留下命来!白旺站在巨石上看着山脚下越来越近的官兵,脸上笑意愈发阴冷!
转眼之间官兵已至贼军阵前,相隔不及百步,便见乱石堆里,壕沟里外皆是凶悍叫嚣的贼军,大声嚷嚷有种就放马过来。
王体中依然面无表情,侧头看向王杂毛:“不要手下留情”。
“大将军开什么玩笑,俺不杀他们就会被他们所杀,哪里会手下留情!”王杂毛嘿嘿冷笑:“大将军只管下令,俺立刻冲过去杀他个几进几出,将那白旺擒来给大将军献功!”
老子信你的邪,当真擒了白旺你他妈的会给我?早就颠颠跑小太监跟前领功去了,王体中心中暗骂,嘴上却一声轻叹:“何时下令不是本将说的算”
这当口的话事人是吕大器,此时正眯着眼观察贼军阵地,脸色愈发难看,这么狭长的区域遍布乱石深沟,除了硬打硬拼外别无他法,可是这条路据说有近十余里长还有个大弯道怎么可能一口气打过去!
“吕尚书,可以下令进攻了么?”徐弘基咽了口吐沫低声问道,吕大器扭头看了他一眼:“国公爷想从哪边打?”
“从……”徐弘基瞧了贼军分兵两翼,一边靠山一边靠江,心中犹豫不决一时开不了口,身后金声桓低声道:“卑职有骑兵走江边比走山边好些”。
“那就选西边!”徐弘基吼了一嗓子。
吕大器点点头:“那就打吧!”
淡淡一句话,渐渐演变城怒吼声,数千官兵挥刀冲入贼军阵地开始厮杀,此时正值晌午,原本是烈日当空突的一下乌云蔽日,远处阴云翻滚而来。
“打了!”城头上李慕仙低声说道,身边举着千里镜的常宇也嗯了一声:“半仙猜个输赢呗”。
李慕仙微微一笑:“重要么?”
“重要”常宇放下千里镜,目光投向西南江畔:“至少那边输赢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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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2章 又来
常宇口中的那边自然是指安庆城北的高杰,刘泽清,刘良佐三人的兵马所在,昨天一番血战后从白日杀到天黑终于击退贼军越过拿到水沟,随后高杰遣三百骑兵为先锋追五里外不见贼军踪影因天黑路生不敢再深入便在原地修整。
次日一早各部清点兵马,一夜的修整士气渐复,三人知道李岩部近在咫尺,未免被其掠功下令进发,誓言晌午时推进到安庆城下。
因为刘泽清部损伤过重,便同刘良佐部做了调整负责殿后,高杰亲率五百骑行在最前。
出乎意料的是,至半晌午时眼见就要走出这条江湖狭路都没再遇到贼军,前方斥候来报,在行三里地便出了这江堤,再往前便是荒野有树林有沼泽极易藏兵设伏,不过根据地上痕迹推断周边十余里应无大股兵马。
高杰和刘良佐不敢大意令兵马就地修整,遣人去后方打听,不多时刘泽清回报未见贼军动向,但李岩部距其不过十里地!
“妈的,走的倒是挺快的!”高杰骂骂咧咧同刘良佐商议一番,觉得既然李岩的先锋就要到了,刘泽清则没必要殿后了,应抽调过来增援一同杀向安庆,至于那边的贼军会不会围堵李岩的兵马,那是他们的事了,关自个求事。
两人的想法同刘泽清一拍即合,半个时辰后刘泽清的兵马赶来同高杰刘良佐汇合:“咱们得赶紧走了,李岩的人已至那边路口和咱们相隔仅仅这二十里江堤,追上咱们那就是顿饭功夫的事”。
“可知领兵何人?”刘良佐问道。
“老子着急走没给他们照面,管他么来的是谁,今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别想抢咱们的功!”刘泽清啐了一口,高杰也在那边骂道:“他妈的咱们费了多大劲才打过来,倒便宜他们了,轻轻松松无阻无碍的追上来了!”
“行了,别埋怨了赶紧发兵推进,只要咱们赶在他们前头到安庆城下,这首功就跑不了!”刘泽清催促着,随后几人合兵推进,不多时走出江堤,前方豁然开朗,入眼之处郁郁葱葱,东为长江沼泽遍布,西为荒野有条不知名的河通着石塘湖直往正南安庆方向。
“此去安庆尚有三十里地,既然都杀到这儿了,前边便是尸山血海咱哥仨蹚也要蹚过去了千万别尥蹶子了!”高杰舔了舔嘴唇,看着天空忽晴忽阴冷冷说着,刘泽清和刘良佐点头不语,眼神坚定无比,这在往年绝对少见!
常宇自从穿越过来后历史轨迹有所变动,就连一些人物的性格受其影响也潜移默化的发生改变,比如眼下高杰三人,若在往年征战中全是挑肥拣瘦,遇到硬仗能逃绝对不打,何曾有现在这般硬气,这种改变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发现,即便发现了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不管是为了功名还是利禄,如今的他们敢打敢拼,不轻言放弃!
这或许就是常宇的超强御下能力,他能激发每个人的斗志和血性,又能投以所好让每个人都争相恐后去拼搏来换取所需,同时既能让他们团队协作作战又能让他们成为竞争对手!
说白了就是会讲故事会画饼!
三人同心其利断金,数千骑兵沿着河岸往南疾驰,此时若遇敌袭将会毫不犹豫冲杀过去,然则前方斥候接连来报,未见敌踪。
“莫不是贼人退回城内去了?”三人很是疑惑刘泽清皱着眉头一脸的不相信,别说他不信,高杰和花马刘也有些意外,这么就退走了,那先前出兵阻拦意义何在?
消耗咱们!
毕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略一沉吟便反应过来了!
利用地形与官兵胶战意在消耗其兵力战败以及打击士气,然后回城防守则就轻松多了。
“天下贼人一般黑,这是贼人的惯用伎俩”刘良佐哼哼道,高杰则突然间变得开心起来:“若其退回城内了,那咱们往前岂不是毫不费力便可推进至城下,这首功没跑了”。
嘿,刘泽清和花马刘一怔随即也哈哈大笑起来:“可不是!”于是下令兵马急行。
然则三人还是太过乐观了,行十余里前方斥候急报:贼军在城外菱湖列阵有数千之众!
三人惊讶出声,合着贼军进城之前还要再干一场啊,便细问斥候那边地形,斥候下马在地上划拉一番,高杰三人忍不住又皱了眉头。
安庆易守难攻的名头岂是白叫的,其周围山多水多地势险要,随随便便就能寻一处绝佳御敌之处,而程年东更是将其利用到了极致。
长江在安庆这里是东西走向,安庆城紧贴着长江北岸,城北有一个湖叫菱湖,湖很大把安庆城北和东北角全都给挡住了,而高杰等人想靠近城就必须从东边的长江和菱湖之间穿过去,要么绕一大圈从西边过去,但要渡河,菱湖通着石塘湖的一条大河。
“那菱湖和长江之间宽约二里地……”斥候话没说完高杰就一拍大腿:“二里地够宽的了,贼人总不可能在挖条沟吧”。
“将军,贼人不用挖沟,因为有条河从菱湖连着长江……”斥候赶紧说道,高杰蹭的跳了起来:“草他妈的,怎么就这么难!”
刘泽清和刘良佐也跺脚破口大骂,眼瞅着就要摸到城墙了,结果贼军又来了个拒河而守!
“那河有多宽?”刘泽清骂了几句稍稍平复后又问,斥候赶紧道:“倒也不宽三丈有余,不过近来雨多水深,那河上原本应是有桥的可能被贼人拆了!”
“没桥咱就架桥,水深咱就渡船,老子就不信邪了”高杰大声嘶吼就要下令沿途遇到村子就征用渔船,哪知斥候又说了:“前边村子皆空,人被贼军裹走了,也不见一艘渔船”。
很显然,贼军有备而战早将人和船都掠走了!
“我,我,我他么的就是飞也要飞过去!”高杰又急又气开始胡言乱语,刘良佐拍了拍他肩膀:“高总兵,飞,咱们没长翅膀是飞不过去的,但不飞咱们也未必过不去,都走到这了,还差这么临门一脚么?吾等数千大军岂能被一条小河挡住!”
“他娘的,这道理老子不是不懂,若是平时倒也不急,可他么的李岩现在就在后头随时掠咱们功啊!”
“他来,咱们不让他上就是了,就不信他们还硬要上”刘泽清回首北望冷哼一声:“千刀万剐不差最后一刀了,收拾兵马咱们开干!”
第1293章 打不过
这边三人发了狠要在李岩的人赶来之前强攻渡水,隔江铜陵城南却厮杀正激,吕大器同白旺交手数年从未占到便宜,而今在此挂帅却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或许来自身后那个小太监吧。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联手左良玉屡战屡败,可跟着小太监才多短短十余日就从南京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的杀到铜陵,这算啥,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么。
看来小太监就是贼人的克星啊!
有克星在身后,吕大器的迷之自信愈发浓烈,淡淡一句:“那就打吧”王体中和徐弘基便率部杀进敌阵!
当然徐弘基以国公贵体自不会亲身入阵,而是令其家丁随金声桓参战,倒是王体中率自己百余骑兵同王杂毛等六千降兵嗷嗷就杀冲了过去,他自知新降根基太浅需要建功扬名这样才能让小太监垂青,何况此时还属于投名状时期,必须得上啊!
先前说过贼军阵地本就狭窄却又乱石成堆沟壑纵横,一入其中冲势便缓甚至寸步难行,要命的是这时候一拨箭雨倾盆而下,顿将官兵射的横七竖八乱做一团,这才是白旺的阴险之处。
战场紧邻山脚,白旺挑数百弓箭手占山崖高地可将阵地全部覆盖,待官兵入阵迎头便是一阵疾射,官兵虽及时还手,奈何一高一低被贼军火力压制死死的,几无还手之力。
但耐不得王杂毛心狠啊,他要建功手底下那些大小头目也要建功,任谁都明白一件事,不好好打一场,往后只能被官兵瞧不起当炮灰,但只要打赢了这场,往后就可以抬起头横着走了!
必须要打,必须要冲!
“都他妈的往前冲,谁往后退老子砍死谁”王杂毛挥舞手中钢刀放声喝骂,那边王体中已率亲兵冒着贼军箭雨杀进阵地同贼军肉搏,正西江畔金盛恒率骑兵本欲包抄,然则江滩陷马便下令弃马冲锋,两千官兵在他率领下也是嗷嗷叫的往前冲,他们距离东边山岭较远弓箭一般招呼不到,不得不说金盛恒这家伙精的很。
不过打仗靠的是实力,小聪明终究左右不了战局,躲过了箭雨但躲不过短兵相接,对此这两千南京官兵却也不怂,虽说他们战斗经验少,但从南京出来之后大小也干过几场,而且还没输过,这让他们建立不小的信心,同时他们也要为南京兵马正名,老子也能打,毕竟这一路听了太多其他友军的风言风语了,特别是东厂卫那些人,说话忒损了!
可以说不管是降兵还是南京本土兵马士气都是非常高涨,然而面对气势汹汹的官兵,贼军士气竟然也无比凶悍,待官兵杀入阵地后毫不犹豫挥刀迎战那气势同样翻江倒海。
按理说贼军风餐露宿蚊虫叮咬因后勤不足吃不好睡不好加上连日受挫士气本该低迷才是,为何此时一反常态比之官兵犹过而不及?
有计划叫物极必反!
贼军也是被逼到劲了,其实吃不好睡不好风餐露宿什么的对他们来说早就习以为常这根本就不算事,与之相比官兵倒算是少爷兵了吃不得苦,所以这些对军心影响并不大。
而是连日受挫使的军心低迷,毕竟曾经的他们很牛逼,往远的说曾将左良玉揍的鼻青脸肿,近的说从德安发兵一举杀到芜湖若非王体中投敌,此时或都打到南京城下了。
然而这几天却连连吃了败仗,军中两员悍将阎王和袁三忠被官兵骑兵打到没还手之力以至于连攻城的计划都泡汤了,这对军心来说绝对是重击。
但贼军毕竟是靠忽悠起家的,激励士气打鸡血是每个将领的最基本技能,从上到下一番忽悠什么骑兵非我等所长,败就败了,但此处不宜马战便是官兵葬身之地……什么血债血还为死去兄弟报仇,什么若退又将回山里终无出头日……只需击溃眼前官兵,攻下南京指日可待,最不济尚能拒守安庆……
士气就这么被激励起来,贼军一心要打个翻身仗,此时仗着地势之便必须要翻盘,所以面对攻进来的官兵杀心大作毫不犹豫就挥刀厮杀一起。
说是官兵实则都是贼兵新降,很多捉对厮杀的都还是相熟之人,只不过此时各位其主形同陌路更不会手软,最多说了句:“狗日的原来是你……”
王体中身先士卒率亲兵杀入敌阵,王杂毛不甘其后率部左冲右突,军旗所在皆是厮杀最激烈处,却也被远处阎王王义恩盯上:“那旗下不是王体中就是王杂毛那狗贼,杀过去将其砍成肉泥”说着便率部杀了过去。
山岭上白旺望着战团嘴角微微翘起,这么狭窄的地方到处都是乱石深沟果真将官兵的骑兵挡在外边,仅冲入数千步卒,这有何可惧,狭路相逢勇者胜,争勇斗狠肉搏战自个从来就没服过谁,即便对手是曾经最勇猛的手下。
王体中号称白旺麾下最勇猛的战将手下的兵自也是悍卒,否则也不会将左良玉揍成那般德行(老左挥之不去的黑料,出场次数有点多哈)加之人人都建功心切,战力和士气都在线,对往日同僚丝毫不手软。
悍卒是悍卒,然则一入阵地却杀的极其艰难又惨烈,因为两军士气战力相当,官兵却在兵力稍稍若了些,但这还是次要的,最头疼的还是山坡上那数百弓箭手的火力压制!
弓箭远程压制悍卒近身肉搏加上地势及兵力的优势,这让王体中寸步难行,而从西路江畔的进攻的金声桓同样步步艰险,虽说受到弓箭压制影响较小,但战斗力比之悍卒还是有差距的!
战场上杀的惨烈无比,观战的却的气定神闲,比如吴三桂和马科就在吕大器左近面无表情的看着。
而作为主帅的吕大器却沉不住气了:“东边山坡上的贼人弓箭手实则可恨!”吴三桂和马科对视一笑,他们当然听出这老头的话外之音,但两人并不打算插手,因为代价太大。
山脚乱石林立,沟壑纵横骑兵根本难以靠近何况上边弓箭如雨难以靠近可远了你也射不到人家,若强行近前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吴三桂和马科才不做这折本买卖呢。
“两位将军且看这战局……如何?”吕大器瞧两人不接招也是没办法,眼见两军厮杀难分难解,心里着急便来讨教,毕竟吴三桂和马科都是百战悍将眼睛毒得很!
“吕尚书恕本将直言,三刻之后王体中必……退!”马科微微摇头:“非其战不利而是徐国公爷那边拖了后腿”。
啊,吕大器一怔举目朝西南望去,江畔那边金声桓的人马攻了半天竟毫无进展,看来贼军实是强悍,而这边王体中的人马已陷入了汪洋之中,正在苦苦挣扎!
“吴总兵您看呢……”吕大器以眼神询问,吴三桂点点头:“即便撑得的过三刻也必败无疑,贼军扼守这不足数十米却长达十余里的山道是下足了功夫,王体中他们绝无实力可以一口气杀进十里,将贼军击溃”。
马科接着道:“说白了就是即便王体中能将贼军杀退数里亦是无用,难敌其反扑,何况他们根本没实力将其击退!”
吕大器嗯了一声,他和白旺打过好几年知道其厉害的很,哪有那么容易的就被击退的,不过听了吴三桂和马科的话却也不信:“按照两位这么说,白旺这道坎咱们是过不去了,即便小督主将他的东厂三位投入也未必能一口气打通十里啊”。
哪知吴三桂和马科竟还点头认同:“若是这么硬打的确难以打通十里路,但还是要看别小督主的手段了!”
吕大器刚要说什么却被吴三桂给拽了回来:“吕大人,扯那么远的没用,先顾眼前吧!”
眼前?吕大器顿感无措,眼前……
“该撤了,再打下去徒增伤亡!”马科忍不住提醒,吕大器长叹一声,传令撤兵!
官兵鸣金收兵,深陷汪洋苦战的王体中立刻率部疾退,西边苦苦支撑的金声桓见势也急忙撤兵,然则王义恩同袁三忠那容得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率部急追,贼军见官兵退走士气大增,嗷嗷冲出阵地追杀。
“备战!”马科和吴三桂终于等到有活了,各率千骑冲了过去,张弓射箭阻敌追击,贼军惧骑兵不敢再追,王体中同金声桓才得以安然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