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1章 意外之人
两对新人从皇宫出来后沿着皇城根向北缓行,沿途呼喝声不绝,有人讨喜钱有人道喜,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脸上都堆满了笑意,因为迎亲队伍沿途不停撒糖果撒喜钱。
吴中和宋洛书买的宅子距离常宇府邸不远,在东城兵马司北边的胡同里,两家一墙之隔都是二进大院子,但现在那面墙也被拆了,今儿就要在这把两家婚事一起给办了。
外边的胡同也早已水泄不通挤满了人,宅子里数十人正在忙碌准备婚宴之事,有东厂的番子亦有十三太保的人,上次常宇的乔迁宴就是他们包办的,这次自然也不会把肥水溜别人家田里。
天已晌午了,依稀可闻远处的唢呐锣鼓声:“来了,来了,新娘子要来咯”随后宅子里鞭炮炸起来,噼里啪啦的喜气洋洋。
“快撒喜钱哟”宅子门口的孩童们在大人的怂恿下嚷嚷着,李慕仙一脸微笑:“诸位街坊莫急,莫急,新娘一到喜钱少不了的”。
“来了,来了……有人嚷嚷起来,胡同口那边两个大花轿在人群簇拥下缓缓而来,李慕仙嘴巴咧开好大:“方三,撒喜钱咯……”
“快看新娘子长的好看不……”有泼皮和长舌妇么嚷嚷着,当然他们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堂都没拜呢,新娘子根本不可能抛头露面,最快也得明儿才能见到真容。
那什么时候拜堂呢?
在后世北方和南方还为此争论不休,南方人说北方人:大白天的摆喜酒吃完就散场好奇怪……
北方人则说南方人:你们才奇怪咧,婚礼就该在亮堂堂的白天办,只有二婚在晚上……
那古代传统的婚礼到底该在什么时候办呢?
其实答案很多人都知晓,没错,就是傍晚也就是晚上。
婚,女,昏,昏便是指黄昏之意。
在《诗经》《仪礼》,《左传》这些先秦文献中,本以“昏”表示婚姻,后来为了突出这层意思才特加女子旁另造新字。
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解释“婚”字:《礼》:娶妇以昏時,妇人阴也,故曰婚。
除了典籍之外,民间也有将婚礼安排在傍晚和晚间的记载,汉末著名乐府诗《孔雀东南飞》中描述刘兰芝再嫁时的情形是:
“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暗暗黄昏后? 寂寂人定初”。
且抛开这些不说,单凭一些俗语和词汇亦可知,比如:洞房花烛夜。
但为什么古时结婚要在傍晚或者晚间举行呢?《说文解字》也说明了重要的一点:“妇人阴也”这不是一句骂人的话? 此阴是相对阳而言。
《康熙字典》给出更详尽全面的解释“昏”字引《仪礼·士昏礼》注:“士娶妻之礼,以昏为期? 因而名焉。必以昏者,阳往而阴来? 日入三商为昏。”
根据这种说法,婚礼之所以要选在日落之后举行,是因为此时正当天地阴阳相交之际? 这个观点应该出自东汉班固的《白虎通义》班固认为婚礼要在阴阳交时举行? 且最好选在春天? 原因也同样是为了顺应自然节律:
“嫁娶必以春者?春,天地交通? 万物始生,阴阳交接之时也。”
班固的说法总结起来,即“阴阳交接之日”配“阴阳交接之时。
至于北方白天结婚的这个传统其实并不久远? 是在康熙之后,有人认为是清后期施行宵禁,百姓不得不在白天办,但没有文献支持,另一部分则认为是受满清皇室影响? 乾隆二十四年十二月? 内务府具奏,内开四公主下嫁吉期,于乾隆二十五年四月初三日巳时行初定礼,五月十三日巳时行成婚礼——巳时是上午9—11点。
这是有记载最早白天办婚事的,但满清皇室也不总是白天办,比如光绪十四年皇后叶赫那拉静芬之父桂祥是黄昏在家举办盛大的纳采宴,但迎亲队伍却直至子夜23:55才出发前往紫禁城,并于凌晨3:30抵达紫禁城乾清宫,下凤辇,算正式嫁入皇家。
再者,溥仪的大婚典礼是在“十二月一日子刻”举行的。
这个时候老百姓已渐渐将重点放在“吉时”上,而不一定非要晚上办,白天也可以办,到了清末民国受西方礼教冲击,白日成婚已习以为常。
但现在还是大明朝崇祯十七年,一切还得按照老祖宗的规矩来,新娘接到府上了,但正式拜堂成亲还得到傍晚才能开始。
两个新娘由喜娘及随身婢女们送到房内歇息,包括新郎在内的任何男人都不可以进去,想闹洞房要等晚上,李慕仙安排了些饭菜让婢女送了进去,直到拜堂前新娘子是不能出房间的。
那新郎干嘛?
接待上门道喜的客人啊。
虽然婚宴主席在晚间,但晌午饭算是副席,主要是宴请一些关系亲近的亲朋及打帮手的同僚,仅是如此都摆了十几桌,除了衙门里自己人外,还有锦衣卫的,八达通十三太保的人,更有府军卫,腾镶四卫几个和东厂关系比较亲近的亲卫军里的一些数人(其实那些特别熟的,比如几个统领程明等人,此时都在京外带兵)
来了就是客,东厂办喜事真不差那一杯酒一双筷子,只要脸熟扯了礼上门说声恭喜,您就是客,就管您吃好喝好。
都吃快些收拾赶紧,午时过后客人便要陆续上门了,好好接待可别处了纰漏……李慕仙是婚礼主事人,手握拂尘仙风道骨,在两个院子里跑来跑去不停的嚷嚷着。
常宇在堂上陈王廷,乔三秀,蒋发三个镇宅宗师吃完午饭喝着茶,吴中小跑进来:“督公,锦衣卫吴大人来了……”话没说完就被常宇抓起茶杯作势要砸他:“那么多事你不去忙活,来当跑腿传话的了……”
吴中抱团鼠窜,那边吴孟明就露出招牌式笑走了进来容:“督公大人昨日回京,卑职公务缠身未能前去接风恕罪恕罪……”
“得了吧你”常宇撇撇嘴,伸手示意他坐下,旁边婢女赶紧给上沏了茶,陈王廷几人也转身退了出去。
“近日忙活什么去了,见不到个人影?”
吴孟明长叹一声:“劳碌命,前些日子随扈皇上出宫,这才刚从保定府回来便又摊上了大事,锦衣卫得到线索,京城里有一股鞑子的细作预谋要干件大事,这两日都在查办此事”。
哦,常宇皱起眉头,鞑子觊觎大明数十年,早就未雨绸缪别说在京城有一股细作,就是有十股甚至百股都不意外,但数月前和鞑子那场大战之后常宇曾令东厂严打过一次,没想到又冒头了,而且还想搞事情。
“可查出什么了么?”
吴孟明摇摇头:“眼下只盯上这条线,尚不知他们意欲何为,为免打草惊蛇所以还不能抓捕……督公,您说这些狗鞑子怎么就这么不消停,揍成那样了还要兴风作浪,当真可恶的很啊”。
常宇冷笑:“他若让咱们消停了,自己就不舒服了,多尔衮那狗日的此时躲在锦州恨不得炸了北京城呢……”说着突然一怔:“那股鞑子细作要干件大事,不会要趁这婚礼……”
“不会,不会”吴孟明赶紧摆摆手:“此时此刻,这宅子外边方圆二里内,锦衣卫的人没有五百也不少于二百,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咱们的眼睛”。
常宇微微点了点头:“衙门那边也要多派些人,别让他们趁虚而入”。
“督公放心好了,那条线卑职派人紧盯着呢,暂时还没发现什么异动,卑职已下令只要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哪怕打草惊蛇也要立即将其扑杀”。
“理应如此”常宇皱眉道:“或许是因为近日皇上出宫出京甚勤,被这些细作盯上了想打皇上的注意,你万不可大意了”。吴孟明一拍大腿:“督公和卑职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督公放心,您在外忙活着,这家里卑职一定给守好了不会出乱子的,否则也太显得我锦衣卫无能了,我吴孟明岂不成了废物”。
常宇微微一笑:“吴大人说笑了,锦衣卫的本事还是厉害的紧,东厂很多方面都还靠锦衣卫帮着忙呢”心里却骂道,你他妈的除了敛财好手外,其他还真就是个废物。
此事体大为了以防万一,常宇还是决定让东厂插手此事,让人传话密令蒋全追查。
两人在堂上说着话,院子里忙碌一片,不知不觉午时已过,上门道喜的客人源源不绝,李慕仙和老胡及几个管事的在门口迎客,这可是和上次乔迁宴大不同了,来喝喜酒要登记还要送礼。
史可法不是第一个上门来贺喜的,但却是第一个文官亦是第一个六部尚书级别的,他和常宇交情深厚,众人一点都不意外,随了十两银子,送了一匹布(约三十米左右)及几盒糕点。
随后而来的则让很多人意外了,乃宫里头的四司,八局,十二监的提领太监,连掌印太监王晨恩都来了,二十四衙门的太监一下子全来了,可以说常宇的面子太大了,也可以说崇祯帝这次太给面子了,要知道他乔迁宴时崇祯都没给这些太监集体放假。
这些太监也特别守规矩,每人随礼二十两,绸缎等物若干,不算多丰厚,但无论放在哪都绝对拿的出手。
常宇同这些权监既是同僚之间又有利益关系,所以有的是话题,众人在堂上喝着茶扯闲篇悠闲的很,吴孟明夹在其中觉得有些无趣便退了出来和李慕仙一起在门口迎客。
“督公,督公大人……”堂上正在王承恩等人闲聊的常宇突闻吴孟明的疾呼声,便见他急急跑来:“贵客登门”。
常宇不由眉头一皱,能在吴孟明口中的贵客……莫非某个勋贵,按理说这婚礼他们不会亲自登门,最多派人来随了礼便完事了。
“首辅李大人,次辅吴大人,户部尚书倪大人……一块来了”。吴孟明的话让常宇惊讶万分,他们怎么会来,自己乔迁宴他们都没登门,还有那吴珄可是最瞧自己不顺眼的……今儿不对劲啊。
不过转念一想,顿时苦笑不已,是了,又是崇祯帝使了劲,他这是把这场婚礼当成常宇的婚礼办了!他要利用这场婚礼将那些和常宇对付不对付的人全都叫过来,简单说就一句话,常宇和朕面子,这俩面子总得给一个。
而他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给常宇面子,二来是看谁不给他面子!
你们以前都骑在我头上拉屎拉尿,什么锅都让我背,动不动就让我发罪己诏,今时不同往日了,老子手里有人腰杆挺直了,倒想看看还有谁他么的摆不正自己的位置,那往后可就得给你上眼药了,这也是常宇给了他的启发,常宇之前总是在他跟前叨叨,巩固皇权得威望,皇权至上……
所以他就要利用这场婚礼试试水,谁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
而如今不管是朝臣还是阁臣,哪有还拎不清的,小太监武定乾坤,文绝唐宋是千年难遇的天纵之才,大明中兴便在此人身上,但凡是个瞎子也能看的出来,没人愿意再他作对,何况细想之下这太监并未有实质上的什么恶迹,也没像魏忠贤那样整治文官集团,现在皇帝又来试探,何必自寻不快呢,即便心里依然厌恶这个太监,但面子上该缓缓了。
想通这个关节,常宇忍不住苦笑,本是一场开开心心的婚礼,现在有些变味了,他宁愿不让这些人来道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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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场婚礼打算一笔带过的,哪知写着写着……
第1502章 娘家人
这些大佬身份尊贵,常宇亲至府门相迎,却不能和那帮太监安排一处,否则可就乱成一锅粥了,那可是天敌呀,谁都不会正眼瞧谁一眼的,搞不好还得阴阳怪气的互喷垃圾话。
这边才将一众大佬安排好,那边勋贵们也上门了公侯伯接踵而来,令人外边瞧热闹的百姓们惊讶连连,怎么会那么多贵客登门道喜,这俩亲侍面子也太大了。
“你是不是傻,这是那俩亲侍的面子么,这都是那大太监的面子!”有人长叹摇头:“看似亲侍结婚,实则是那太监结婚啊”。
“你的意思是,其实是那太监娶了俩老婆,那俩亲侍不过用来掩人耳目?”
“卧槽,你这脑子可真……不怕被砍啊”
这话常宇没听到,但他头大了。
太多意料之外的人上门道喜,而且来的人太多了,于是将吴总和宋洛书叫到一旁道:“今儿收的礼金衙门抽一半!”
成交,俩人欣然同意了,因为来的人多收的礼自然也多!别的不说就那些勋贵的礼金一人二十两,来了近百口子呀!
说来也怪,官员里的大佬来了不少,但那些低品的京官却少有人来,除了跟常宇出京的那数十三法司的官员外,前阵子他办乔迁宴那些来吃白食的五品以下官员几乎没人来。
不过细想以下又可理解,这次上门喝喜酒除了登记外还要送礼的,其实要投门路送些礼倒也无妨,但毕竟是两个侍卫结婚,本就无交情甚至不相识,舔着脸送礼上门喝喜酒太刻意而且也攀不上什么路子,反倒弄的双方都很尴尬难堪,而且这种场合根本无法像乔迁宴那般自在交际,人家的婚宴你四处攀路子,客人讨厌你,主人家也讨厌你。
索性不来了!
但当兵的可真不少,但凡有些交情的都来了。
于是一个院子安排这些当兵的客人,一个院子安排官员,并在两个大堂设了贵宾席,一处都是太监由吴孟明负责陪客,一处是首辅李邦华,英国公张世泽等人。
天终于黑了,客人也终于齐了,两个大院子坐的慢慢的接头接耳热聊着等着开席,但开席前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拜堂!
拜天拜地拜父母。
虽然崇祯帝是主婚人,但拜堂的时候这儿还需要一个主婚人,毫不意外既是媒人又是顶头上司的常宇被推为主婚人,端坐正堂,两对新人入堂按照主事人李慕仙的要求一一走着流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可巧又可叹的是? 两对新人中三个人的父母均不在世? 只能拜空气。
“对拜之后便是夫妻了,往后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李慕仙说着? 门外瞧热闹的客人便开始起哄了:“让新娘子先歇着,俺们待会喝了酒可是要闹洞房的……”
“诸位? 闹洞房的事先别急”李慕仙笑了笑,对两对新人道:“先给督公磕头敬茶”。
吴中和宋洛书两口子赶紧给常宇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接过旁边婢女递来的茶杯给常宇敬茶? 常宇一口连干四杯茶? “恭喜的话本督也不再多说了? 都是本督最宠信的人? 只望往后都不要负了身边人”。
“督公训诫不敢忘”四人赶紧说道。
“这也不是什么训诫,就是心里话? 罢了,大喜的日子还是说些开心的,皇上都赏了玉如意,本督也送你们份厚礼”说着对门外喊道:“老九,把本督的礼物取过来”。
门外一下就闹腾起来了,围观者包括首辅李邦华等人都好奇常宇会送什么礼物给这两对新人,毕竟都知道常宇这人对下属大方的很,而他也不差钱。
礼物用红布盖着放在长盘里,老九端了上来放在两对新人面前,众人一时看不清是什么,都低声猜测着。
“掀开给大伙儿瞧瞧督公送的什么礼物”吴孟明在旁边喊道。
常宇嘿嘿一笑:“既然大伙儿都想瞧那就打开看看吧”吴中和宋洛书便伸手将那红白揭开,顿时场面一片寂静雅雀无声。
木板,堂堂大太监竟然一人送了他们一块木板!
“咦,不对,是搓衣板,是两块搓衣板”有眼尖的人忍不住脱口而出,围观人群立刻躁动起来,却十分不解为什么要送搓衣板,毕竟他们不懂这个梗。
“这两个搓衣板是送给洛玉和郡主的,婚后他二人若有亏待不足之处便罚他二人跪这搓衣板认错,若二人不服便可来找本督做主,在这京城本督便是你二人的娘家人,不光是他二人,无论谁敢欺负你们先问过我常宇同不同意!”常宇说话间身上气势一变,院内人都忍不住一惊,好强大的气场压得人几近窒息。
吴总和宋洛书连道不敢,而朱嫣和宋洛玉已情绪激动到难以自已,哭的梨花带雨。
朱嫣虽为郡主,但远嫁千里之外,若受了什么委屈也指望不上娘家人,至于宋洛玉父母已不在,更谈不上什么娘家人,而此时常宇的这一番话,无异冲击到了两人最脆弱的点。
同样这一番话,也让旁观的人陷入深思,特别是李邦华等人内心对这个小太监又有了极大的改观。
常宇起身将朱嫣和宋洛玉扶起,但洛玉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哭的不能自已都有些站不稳了,常宇搀着她:“你曾护本督安危亦曾随本督上阵杀敌都未见你掉过一滴眼泪,而今怎么哭哭啼啼像个娘们似的”。
一句话就让宋洛玉破涕为笑:“督公,卑职本就是个女子呀”。
“哼,现在知道自个是女子了”常宇佯怒道:“往后多想想自己是个女儿身”宋洛玉轻啜不语,吴中嘿嘿傻笑:“督公您放心好了,俺以后绝对不会让洛玉受欺负的,俺什么都听他的,以后发的俸银也全数交给她收着……”
哪知常宇直接白了他一眼:“拜托你以后发了俸银能不能先把借我的先还了……”众人哄然大笑,李邦华等阁臣面面相觑摇头苦笑,这太监,实在是,不可捉摸。
“常公公,今逢大喜,此时此景可否留佳作一篇供吾等赏之?”就在这时次辅吴珄站了出来一脸笑呵呵的说道,立刻引起的众人起哄,便是李邦华也颔首:“常公公的近日佳作连篇出世,令人满腔热血澎湃的精忠报国,磅礴大气的沁园春雪,还有那荡气回肠的笑傲江湖,无一不是上上之作,常公公也得以有文绝唐宋之称,今儿借着大喜之日便让吾等再开眼界”。
哪知常宇眉头一挑:“不擅此道!”
众人愕然!
不擅此道啥意思,不善诗词歌赋?那岂不是承认先前那些都是剽窃了。
常宇当然不会承认,不擅儿女情长罢了。
众人这才恍悟,细想之下这小太监所作几乎都事关军旅或借景抒意,还真的和儿女情长没啥关系。
而常宇之所以拒绝,实则是肚子里没货,明之前的无法抄袭,明之后出名的也就纳兰,袁枚寥寥几人,而且所作也和爱情啥的没多大关系,至少没有贴合今天这场景的。
但吴珄还不死心:“常公公既不擅儿女情长,便取你所擅可否”。
这个死老头,常宇心中暗骂,知道是自己最近的13装的太过,让这帮文臣的脸没地方放,同时也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这学识文采罢了。
“咱家不善饮酒学不来那李太白斗酒诗百篇,更没那曹子建七步成诗的本事,这当口就杀了咱家也不能给您蹦出一句,先贤曾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张嘴就来的那是话,不是文章”常宇这话不软不硬却怼得个正好,别说做诗词歌赋了,便是屎尿正常人也不能随时能拉能尿出来的。
吴珄心里虽还想不依,但这个场合你也不能硬逼着人家给你作诗吧,这可是正办婚礼呢,于是打个哈哈就过去了,那边李慕仙便嚷嚷开席了。
“诸位今儿不醉不归,放开了喝!”吴中钢铁直男,也不会说什么话,都在酒里了,招呼着众人可劲喝,倒是客人起哄他别喝多了,晚上没法洞房!
喜酒一喝就上头,一喝就停不下来,院子内数百客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院子外瞧热闹的讨喜的人久久不散,夜色越来越深,酒越和越香,天空的明月也越来越亮。
吴中和宋洛书两个宅子四个院子来回敬酒,即便两人是海量也不免东倒西歪,而常宇则负责招待贵宾,一会去太监那边聊一会,一边去勋贵那边喝一圈再转到阁臣这一桌,酒量本就不高的他,早已头重脚轻,方三步步跟随生怕他一个跟头栽倒了。
阁臣的酒桌话题永远很沉重,这帮老臣几乎话就饶到朝政上边,免不了探问常宇的蓟州之行以及下一步,常宇虽喝高了,但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了那么一会就起身要去别处,却突然依在门口望着天空的明月,轻吟一句:“辛苦最怜天上月”。
啊,诸大佬一怔,互相看了一眼,吴珄便起身至于门口常宇身侧:“常公公,你在怜那天上月?”
常宇不理会他,看着天空明月轻吟:“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
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卧槽!在场诸大佬顿时被惊的内外焦黄,他们哪一个不是饱学之士,这是一首恋蝶花,开篇清灵凄美无比,下片睹物思人,这应是一首悼亡之词,这小太监年纪轻轻难不成却很有故事,竟在手下大喜之日,睹明月而思故人。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首绝佳之词。
直到常宇离去,在座诸人都没缓过神来,吴珄苦笑摇头回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努力和勤奋在天赋跟前p都不是!
无形装13最致命,常宇如今最擅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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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3章 我父何辜
第1504章 缺个皇帝
第1268章
三国时期刘备手下有五虎上将,每个都是牛逼哄哄的存在,白旺手底下也有那么几个人,也号称五虎将,王体中是五虎之首亦最得白旺信任,可眼下他却降了。
最受刺激的当然是白旺,喝他血的心都有。而作为五虎之一的阎王同样恨极了王体中,恨不得抽了他的筋!得令之后立刻率两千骑兵冒雨出城奔赴铜陵,而白旺也开始集合大军随后北上。
天色见白,小雨淅淅沥沥,王义恩铁青着脸快马加鞭,时不时呵斥部下加快速度:“王体中的那狗日的小人背叛了大帅此时正率官兵来杀咱们兄弟,若铜陵失守我等则池州难保,池州不保我等退路已绝……”
一路喝骂一路狂奔,虽是冒雨而行加之地面泥泞不堪,但王义恩的骑兵在天还未晌午时便已临近铜陵城,距城不过十里却也是人疲马乏。
王义恩残暴嗜杀但却不是莽撞之人,他不知王体中此时是否先他一步入城不敢涉险太过靠近,以免被其挖坑暗算,便令大军临江修整遣探马前去侦察。
十余骑探马狂奔而去,半盏茶功夫就到了城下,绕城溜达一圈见南北城门大开百姓有进有出看不出有异样,可越是这样越显得深不可测,探子一时也拿捏不定是不是故意如此。
城门口有贼军当值无所事事的闲聊见有探子骑马在远处溜达心中生疑,便大呼,何人何来?
探子商议一番后留几人在远处旁观若见势不妙立刻回报王义恩,另几人便驱马到了城门口:“吾等受白大帅所遣而来,王体中何在?”
守城贼军一头雾水:“王将军北上打南京了啊,你们既是白大帅所遣何故鬼鬼祟祟老子还以为附近山贼想趁火打劫呢……”
探子一听心中欢喜,又问:“城中有多少兄弟?”
“百十个来个人,余下都被王将军带走了……”那贼军说着心里却悄然也生了疑心,这几人怎么敢直呼王体中姓名,便给其他人使了眼色,将几个探子围了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自己人”探子也不慌,取出腰牌晃了一下:“阎王就在城南十里……”正说着突见正被有十余骑疾驰而来,不由皱起眉头。
“咦,好像是王将军的人……”城门守兵轻声嘀咕一声,王义恩的几个探马听了脸色一变,拍马就跑,守兵一时不察让其溜走,却还一脸懵逼,怎么跑了……
正北那十余骑眨眼间就到了跟前,大呼道:“那遁走何人?”
“说是白大帅的人,哦,阎王的……说是阎王就在城南十里……”守门贼军见着数骑都是熟脸知道是王体中的人便赶紧说了,谁知那几人听了脸色大变,狂呼道:“快将城门关了,快,立刻!”说话间一人打马原路返回,另几骑兵则去追阎王的探马去了。
守城贼兵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感觉到一定是非常紧急的事,连忙传话关闭所有城门。
再说王义恩正在江边修整,见探马疾驰而来后边还跟着几个尾巴便知有了紧急情况,连忙下令备战,将士匆忙上马列阵,这时探马也到了跟前大呼道:“将军,王体中不在城中,但其已遣人来了,恐怕也在附近”。
靠,这么巧!王义恩一怔心里也有些吃惊,动作竟然这么快,从芜湖至此近二百余里,对方果真是兵贵神速啊!眼见远处那几个尾巴在观望,便大呼:“去将其拿了问清楚”。
数十骑便打马而去,那几个尾巴却也激灵的很,立刻掉头逃去。
“速去夺城!”王义恩又下令,他要趁王体中赶来之前杀进城内。
只是当其率部至铜陵南城时却发现城门已关闭,城上有数十贼军正直勾勾的看着他:“看他么的什么看,赶紧开门,惹的老子活剥了你们!”王义恩在城下大骂。
城上贼军面面相觑,有个大胆的说道:“阎王爷您也别吓唬俺,俺们是跟王将军的,他传令让俺们关门有什么您跟他说去,别难为小的们”。
“呸,王体中狗日的已背叛了白大帅,你们难道也要跟着他一起造反么!赶紧开门饶尔等无罪,若想跟着那王体中一起给朝廷做狗奴才,待老子破城之后千刀万剐尔等……”王义恩大声喝骂,城上贼军一时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还不开门真的要老子杀进去么!王”义恩见城上那几十个贼兵只顾着议论纷纷却不开门心里焦躁不已,喝骂声更大,可是城上的贼军此时早没了主意,谁也不敢做决定。
就在这时去追尾巴的几十贼军回来了,人没追上因为不敢再追了,王体中回来了!
数百骑风驰电掣杀气腾腾!
无巧不成书,吴三桂和王体中连夜从繁昌县马不停蹄一路狂奔,却竟同王义恩赶了个前后脚几乎同时抵达铜陵,而且有同样的心思,兵疲马乏不敢轻易入城遣探马先去侦察,不多时却见一骑慌慌张张来报,白旺的手下王义恩就在城南十里!
吴三桂和王体中闻讯大惊失色却又暗悔不已,若赶紧些便可先一步入城了。眼下只怕难以善了,可麾下兵马连夜跑了两三百里地早已疲惫不堪……
然则当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两方人马在铜陵城一南一北不争朝夕只争眼下,谁先进城谁就占城为王立不败之地,于是吴三桂一声令下,六百骑狂奔而去。
堪堪刚至城北门外里许时便见城东有千余贼军浩浩荡荡前来,吴三桂传令备战,五百边军张弓抽刀蓄势待发,旁边王体中瞧了心中忍不住喝了声彩,早就听闻边军勇猛善战,跑了一夜兵疲马乏还有这等气势的确让人佩服的很。
对面贼军队伍见这边列阵便停了下来,两军相隔数百米对峙竟雅雀无声,倒是天空阴云翻滚隐有闷雷之声,旁边铜陵城头上百余贼军直勾勾的看着城外这架势大气不敢喘一口。
“王将军,对方有近两千兵马是咱们三倍之多,若在平时这点人本将还真不看在眼里,不过咱们远路奔袭而来已是兵疲马乏,待会打起来注定是一场恶仗,还得多仰仗王将军的威风了”吴三桂看着旁边王体中似笑非笑说着。
王体中嘴角一撇:“吴总兵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我王体中既然投诚了就绝对不做那反复小人,待会若打起来了必定第一个冲过去!”吴三桂嘿嘿一笑拱了拱手:“此局若定,本将必对王将军刮目相看”。
“那倒也用不着,面子都是自己挣得,我王体中不用也不屑于别人给脸”王体中冷哼一声:“久闻关宁铁骑无敌,也让吴总兵瞧瞧俺们这些曾经的草寇们的本事,瞧瞧能入您法眼不”。
吴三桂微微一笑:“拭目以待”心中暗道这王体中倒是个很骄傲的人。
两人说话间见贼军那边出来三骑距离官兵阵列百米外招手,吴三桂一抬手便有亲兵打马前去,很快又返回说是王义恩要见王体中,吴三桂扭头看向王体中嘿嘿笑着:“本将陪同如何?”
王体中眉头一挑:“若吴总兵不怕被在下卖了便同往”说着打马前去,吴三桂哈哈一笑拍马追上:“若王将军不怕玉石俱焚便将本将卖了就是”。
王体中冷笑不语,他和吴三桂都是骄傲的性格又勇武胆大,竟不带亲兵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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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9章
阎王叫门不应正怒火攻心时,听闻王体中率部前来二话不说直接提兵迎上,王体中是白旺麾下最骁勇的战将,强将手下无弱兵,令他心存忌惮更何况自己连夜开拔已然兵疲马乏,哪知见了不过数百骑心中顿时一松。
同为白旺麾下五虎将,虽不至于亲如兄弟但平日也没撕破脸,王义恩决定在开打之前问个清楚,或许可令其悬崖勒马,于是着人前去传信,却见王体中不过两骑前来,心中一宽,他如此没防备或许还有回旋之地,便也仅带一护卫前往。
相隔十步,王义恩便破口大骂:“狗日的王体中,白大帅待你不薄何故背叛于他,今儿若不说个明白让你命丧于此!”
王体中微微苦笑:“白旺待我如何那是我同他之间的事用不着与你说个明白,今日我命丧于此也罢还是你假阎王去见真阎王也好,咱们暂且不提,我先问问你,从贼这条暗无天日的路你还要走下去么,还能走多久?”
阎王一怔之下随后又大骂不已:“成王败寇,闯王已建国大顺,吾等已是堂堂正正的大顺军何来贼人之说,如今大顺军横扫明军,这天下早晚都是大顺的,你当真是鼠目寸光!老子劝你一句回头是岸,去给白大帅认个罪我阎王以性命担保你一切无碍”。
王体中侧头瞧了吴三桂一眼:“瞧吧,油盐不进!”阎王眼尖见状心中生疑:“你旁边何人?”
吴三桂拍马向前走了几步:“本将辽东总兵吴三桂,今日你若降还能继续当个假阎王,否则送你去见真阎王”。
王义恩脸色一禀,吴三桂!心中暗惊,这人怎么也来了,他从白旺口中只知那个东厂大太监来了,却不知一直坐镇关外守大明国门的悍将竟也来了,眼睛顿时眯了起来朝其身后望去:“关宁铁骑?”
吴三桂嘿嘿一笑:“没错,要试试么?”
王义恩哈哈大笑:“久闻关宁铁骑厉害的很,不试一下实在不甘”说着抽刀一指旁边铜陵城:“各凭本事来取吧”说着打马回去。吴三桂知道终究要开战,侧头对王体中道:“王将军这是你投诚后首战亦是一场苦战,咱们不求大胜但也不许败,一定要打出气势,也让咱们各自开开眼如何?”。
王体中哈哈一笑:“这话俺听着舒服,倒要好好瞧瞧关宁铁骑的威风”。
吴三桂嘿了一声:“定然不会让你失望”说着抽刀一挥,身后六百骑挥刀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王体中瞧了对面阎王的兵马也开始冲锋又侧头看了一眼西边的城头对吴三桂道:“城中还有我百余人,要不让他们出城助战?”
吴三桂盯着远处愈来愈近的贼军,轻轻摇头:“骑兵作战,步卒白白送死,而且这个时候万不能开城门,一个不慎便会为贼所趁”说罢回头瞧了一眼冲到跟前的将士,大呼道:“杀光这些狗贼领赏银,让他们瞧瞧咱们关宁铁骑的厉害,让他们知道咱们关宁军不光可以戍边亦可平内乱……”
关宁铁骑之所以威名赫赫除了战力强大外还有纪律严明更有其他部官兵少有的荣誉感,为了关宁军的荣誉他们必须奋不顾身勇往直前,数百铁骑张弓射箭挥刀嗷嗷就冲了过去,吴三桂更是身先士卒拔刀冲杀过去,看的王体中不由一声,我日,亦随后而去。
虽仅数百骑却杀气滔天,王义恩瞧了这阵势脸色凝重无比,仅瞧着气势便知传言不虚,但他亦不惧,自己麾下皆为善战精兵未必就输了这些边军悍卒,何况自己的兵力又远胜他们,此战赢面还是很大滴。
眨眼功夫两军就碰撞在一起,却让王义恩大吃一惊的,他的前阵竟被官兵给狠狠的撞了个大洞撕开看个口子,不可能吧,刚交手就吃了个大亏?不及多想关宁军竟已冲到了阵中两军开始了激烈的厮杀。
王义恩震惊同为疲军对方怎么这么强悍,虽说关宁军威名在外可自己的手下也是善战悍卒啊,怎么差距会这么大?他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闷头亏的真正原因是战马以及骑兵作战经验。
自古以来南方骑兵几乎都打不过北方骑兵,纵有百般理由但战马都在其一,北方战马高大速度快,游牧民族又善骑射,骑兵作战是做常用的作战方式,反观南方抛去战马的矮小以及速度不慢说,因地势环境原因也不适合骑兵作战多为步战,所以无论骑射技术还是战斗经验都远不如北方。
吴三桂的关宁铁骑那是曾经连鞑子都恐惧的存在,岂能是白旺这些每天钻山林老鼠洞的贼兵所能抵挡。
并不是骑上了马就是骑兵,并不是所有骑兵都叫关宁铁骑。
若说山地作战或者步兵厮杀,白旺的兵马未必逊色吴三桂的边军,但骑兵作战……差距真不是一星半点的,再论骑射,两军冲锋相隔近百步时关宁军已能张弓射箭压制对手,可贼军却只能待其近五十步甚至二三十步才能开弓,这是他们的有效杀伤距离,却同关宁军相差甚远。
所以关宁军轻轻松松的一波疾射便将其冲势压住,随后冲了过来将其前阵撕开一个大缺口,便如蛟龙入海挥刀砍杀。
眼见骑兵战斗力相差这么大,王义恩虽惊不慌,瞧了一会嘴角漏出一丝冷笑,官兵虽强悍然则兵力太少加之强弩之末不敢分散作战,便让他有了可乘之机,立刻调整阵势从正面厮杀改为包围之势,你不是很牛逼么,那我就将你团团围住一点点的撕咬耗死你!
吴三桂当然很牛逼,年轻时为了救他爹带着十几个家丁就冲进数千人的鞑子阵中杀出一条血路,而今正是壮年之时勇武更胜往昔,亲自率部杀人阵中,在亲军的护卫下左冲右突杀得血溅满身,表情狰狞喝骂不止似发了疯一般,看得王体中震骇不已,这人怎么如此疯狂。
却不知吴三桂此时正在发泄心中的各种愤怒,特别是对小太监的愤怒!这一路风尘仆仆以及和王体中那场不过瘾的厮杀也没消耗完,此时终于尽了兴,要不然为何常宇不让率八百骑兵的马科同王体中来铜陵偏偏让仅五百人的吴三桂过来,就是让他不停的赶路不停的厮杀来宣泄心中的怒火。
主将都这么不要命,麾下的五百关宁铁骑更不用说了,虽是力疲但战意滔天,面对多倍的敌人丝毫不怂,他们要为关宁军的荣誉而战,关宁铁骑的威名不是大风刮来的,鞑子都照样打又怎么能在贼寇这里失了威风呢!
必须干!
边军如此强悍却也激发了王体中的人,他麾下虽仅百骑却是最精锐的手下,加上这是投诚后首战必须打出名头,若败了在小太监这边可就真的抬不起头了,而且若被俘了白旺也自不会绕过他,但若其帮助吴三桂击溃贼军入了铜陵城又或俘杀王义恩那都是大功一件,这其中利害王体中的人都知晓,所以也异常的卖力,其本就是一支悍卒在这种心思的刺激下虽疲战力却不减!
王义恩的包围之势已完成,但脸上却看不到一丝轻松,官兵虽被包围了然则却愈发的强悍,随便冲往哪个方向都能轻松撕开口子,也就说人家若想突围而去随时都可以!
这些官兵的战斗力太恐怖了!王义恩心底发凉,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还能撑到现在没败,全因兵力优势,若是同等兵马早就溃败了!
边军果然厉害,关宁铁骑果然名不虚传!
王义恩虽自信手下战力不弱可骑兵是真打不过人家的!
然而骑虎难下,打不过也得打,依靠兵力优势磨也要磨死他们,自己先前还在白旺跟前吹嘘哪怕是王体中占了城他也要给夺回来,可眼下人家还没进城呢都打不过,那可真的太丢人了!
“杀,他们快撑不住了,围上去砍死他们”王义恩生性残暴嗜杀眼见吴三桂和王体中在阵中大杀四方再也按奈不住了,拎着长刀就杀入阵中。
王义恩没说错,官兵真的要撑不住了,即便是强悍的关宁铁骑!要知道他们昨天午后刚厮杀玩一场然后马不停蹄一夜未眠狂奔近三百里地呀!就是铁打的也撑不了多久。
开战之初凭着心中一口气犹如猛虎下山气势惊人,然而盏茶功夫一过,战意未消体力却跟不上了,举刀的胳膊发酸发软,胯下战马也是萎靡不振徘徊不前……
吴三桂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很,环顾四周便知麾下后继无力,虽说贼军也是萎靡但其兵力较多加之死死顶着不放一时难以将其击溃,若是一开战凭借那口气一举破敌自是好的,但若陷入胶战则对他大大不利,即便打赢了亦会损失惨重!
这不是吴三桂所愿,心中犹豫要不要撤兵,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厮杀的王体中,好像有了灵犀一般,王体中也朝他看来,随即做了个勒缰绳的动作,吴三桂长呼口气点了点头,传令朝北突围。
官兵突然掉头突围王义恩一开始并未反应过来,毕竟吴三桂的骑兵太过强悍随时随地都能从任何方向冲出去,只是当其朝北突围后王义恩才反应过来,官兵是要撤兵了。
但他却没有一丁点儿兴奋可言,王义恩也是个经验十足的战将他知道吴三桂之所以撤走并非被自己击败,而是觉得没必要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他依仗骑兵的强横战斗力可进可退自己根本就拦不住。
虽拦不住,但绝对不能让其入城!这是王义恩的最后底线,他知道只需将其拖住待后方白旺的大军一到,吴三桂和王体中这点人马必然不敌,会立即退走那个时候再将铜陵城围住,里边那百十来个人在强大的攻势和心理压力下必然会开门投降的。毕竟他们虽是王体中的麾下也是白旺的麾下,又非心腹不可能死守不降的。
王体中自然也清楚其中关键,撤退时便欲往北城去叫门,但王义恩根本不给他机会死死咬着不放在北门外又是一场厮杀,这让城里头的人虽有心开门却也无胆亦无暇开门。
王体中无奈只得朝城上大呼:“后方尚有十万大军来援白旺撑不了多久的!尔等只需闭门不出便是立了大功!”随后便同吴三桂一起北撤五里有余,王义恩也不追赶,遣兵在城下继续叫门。
城上贼军这时真的是无比的煎熬,开是不开谁都不敢做主,索性不闻不顾等你们分个高低再说吧。
喊破喉咙都不应这让王义恩暴怒不已,下令伐木撞门却在这时吴三桂和王体中又率部冲杀过来,贼军不得不放弃撞门匆忙迎战,两军厮杀一会又各自散去,如此几番后,终于达成了默契:谁都别靠近城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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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0章
铜陵城北五里一个小山丘附近,吴三桂和王体中的人马正在修整,数场厮杀折损近百几乎全部挂彩,将士此时又累又饿身上所带干粮已然空了。
王体中蹲在地上拿个树枝划拉着铜陵周边的地形,吴三桂在旁边认真瞧着听着:“”西边紧贴着长江,东边莽莽群山也不知道山中是否有路,想从这去往池州需贴着江岸和山脚走,那条道又窄又长白旺只需驻一支兵马于此就如一夫当关咱们就很难过去。
“去往池州的事先搁置,眼下如何退敌或入城才是头等大事”吴三桂苦笑,他们同王义恩的贼军几番厮杀谁都搞不定谁,谁也都入不了城,还要处处防备,时刻袭扰对方,以免让对手钻了空子,这对于兵疲马乏的官兵来说是极其煎熬的。
“只怪那小督主失算了未曾料到白旺竟然一下遣了这么多兵马过来,却又让马总兵留驻繁昌,若其那八百骑同来,此时王义恩早被咱们杀退入了城何至于眼下这般进退不得”王体中苦笑道,吴三桂侧头瞧了他一眼嘿嘿一笑道:“你倒是个甩手掌柜,若非你给了他这么多不确定的情报,他亦不至于这般轻敌……”说着眉头一挑:“轻敌?他可从未轻敌过,只怕如此又有深意……”
“什么深意?”王体中一头雾水,吴三桂苦笑:“其心思之深非我等能料,咱们还是只管好眼前吧”。
“眼前?眼前我们只能耗着等着呗”王体中叹口气看向正南方,远处有不少骑兵窜来窜去,眼下他们同王义恩谁都进不了城只能这么对峙等待援兵的到来,自己这边虽已遣人急速传令马科来援,但这一去一回二百多里地,最快也得明早能到,但贼军那边就不同了,白旺既然能让王义恩领先锋那就必有后手或许人家援兵此时已至半道了。
吴三桂心里明白越是耗下去越是不利,若贼军援军到来他们只能远撤,那时候铜陵被贼军围住难保里边的人不开门投降……思及此处突的灵光一闪,既然此时城里的人没开门投降那就说明他们对王体中还是比较忠诚的,既然如此……那可还真的就要冒个险了,于是便同王体中嘀咕了一番。
“也罢,若白旺的援兵先来咱们抵挡不住只能撤走,难保里边的小东西们不开门……便以吴总兵这步险招了,成了咱们入城,不成立刻撤走待大军来了再说”王体中咬牙一跺脚便决定干了。
天空一个炸雷想起,雨开始下了起来,虽不大却让吴三桂和王体中暗道一声苦,若计成则无忧,反之有的苦头吃了。
吴三桂和王体中驻扎在城北五里,而王义恩则驻扎在城东三里外的山脚下,之所以不去围城撞门是因为只要他有企图靠近吴三桂这边必然发兵攻击,如此几番后两方人马都默认了这个尺度,于是王义恩也乐得趁机修整等待白旺的大军到来,探子已经回报白旺的大军最快在天黑时候便可抵达,而官兵这边却绝对做不到,王体中和吴三桂的先锋骑兵虽可一夜加半天跑个两三百里但后方主力却是不能,所以这么耗下去对自己是很有利的。
当然了王义恩也不会允许吴三桂的人靠近城墙,他遣了数股小分队在铜陵城四周游荡用来监视和驱赶官兵的探子,防备他们联合城内人手作妖。
闻天空惊雷滚滚,王义恩先是骂了一句随后又哈哈大笑起来:“使劲下,越大越好!”雨越大官兵的援兵受阻来的越慢对他自然是好事了。
“将军,官兵那边好像……”身边的人话才说了一半,王义恩已然瞧见正北方数百骑又来了,他么的,狗急跳墙了么,王义恩赶紧喝令人马备战,先前数场厮杀他两千兵力损失了近三百人,心疼的滴血,也因此他不敢分兵包围铜陵城,因为只有聚在一起才能干的过吴三桂,确切说能力保不败,但只要分兵则会被吴三桂的数百骑逐个击破。
王体中这边刚集结好兵马,就见一匹快马至阵前大呼:“王义恩,吴总兵邀你有要事相商”。
“呸,相商个毛,莫不是怕了要投降”王义恩嘴里骂骂咧咧,心里却也想着好事,莫非有什么意外反转之喜也说不定,便率十余亲兵驱马向前,此时雨幕渐大,数十米外视物已是迷迷糊糊,见吴三桂也带着十余骑缓缓临近,王义恩大喝道:“吴三桂,老子敬你是条汉子才过来见你,有屁快放,若是想说些招降的事赶紧闭上你的鸟嘴,老子与王体中那种小人不是一路的”。
吴三桂哈哈大笑:“你尽可放心,你这种货色朝廷也看不上”。
王义恩大怒骂道:“艹你么的来消遣老子不成,若没屁放咱们就再杀一场!”吴三桂长刀一横:“自然要再杀一场,不过开战前本将先问你个事,白旺是不是快到了?”。
“哈哈哈,你莫不是怕了?”王义恩开怀大笑:“二个时辰必至,眼下老子虽奈何不得你,待到那时你必死无疑,老子劝你倒不如降了我大顺,以你资历怎么也能封个王侯将相的”。
呸!吴三桂啐了一口:“堂堂朝廷的柱国不做,去做你们那种让祖宗蒙羞的草头王,你怕是个猪脑袋的吧”说着不待王义恩还嘴:“尔等只知白贼快到了,可知官兵的大军距此不过五十里地,步骑一万五又岂是白贼那数千流民可比,本将亦不招降你,只是告知尔等死期快到了!”
“草,吓唬老子啊!”王义恩撇撇嘴,心里却也有些慌了,若是往日官兵所言他自是不信,可这次面对的是东厂大太监率队的北方援兵,眼前又是赫赫有名的吴三桂,真真假假他还真的不敢确定。
不过他很快又确定了,一定是在咋呼自己!
若真是数万大军马上就到,他不躲着一边歇着还要来开战,有毛病啊!可这么一眼就看破的谎言他为何又要说,这厮想干嘛,要打就打扯这半天犊子是想干啥,王义恩突然间就警惕起来:“王体中呢?”
嘿嘿,吴三桂冷笑着:“他去搬救兵了!”就在这时正西方数十米外的雨幕中几骑狂奔而来,王义恩立刻就明白了什么,大呼一声:“草,想阴老子……”话没说完吴三桂一声大喝:“阴你又如何”说话间挥刀砍去,王义恩匆忙招架,身后两军见主帅竟然干了起来毫不犹豫发起了冲锋,一瞬间杀声大作两军激战一起,正西方奔来的数骑见状赶紧勒马往一边抛去,这他妈的阵势进去就是个死啊!
第1271章
王体中干嘛去了?
他并没有去包抄偷袭王义恩,而是开门去了。
话说两人嘀咕半响议定之后,吴三桂便去叫阵王义恩,成功的牵制并吸引了贼军的注意力,而王体中这个时候趁机西去至江畔然后沿着江畔往南至铜陵城正西时掉头狂奔而来。
城西亦有贼军的巡哨监视,虽有官兵的探子窜来窜去但只要不靠近城门双方一般情况下并不会发生火拼,因为大部队在对峙这种小规模的厮杀没啥意义。
官兵探子来回溜达的多了,他们也逐渐大意起来,加上此时雨幕渐大数十米外难以视物亦可掩饰马蹄声,数百骑奔到城下近百米时才被贼军发现,一开始还以为是官兵的小股探子呢,待近了定眼一看,沃日,这么多,而且还不是官兵!那就是王体中的人无异了,哪里敢去抵挡打马就去城东示警,哪知刚到那边也开战了吓得急忙溜了。
眼见贼军探马四处逃散,王体中却也顾不得追他们,吩咐手下散开两翼百米外警戒,然后冲到城门下大呼:“我是王体中快开门”城上有几个贼军听了探头往下看,却是看不清,担心是王义恩的人骗门不敢吭声,而门洞里的几个贼军则通过门缝张望依然瞧不清楚,王体中又急又气,抬手将头盔拽了下来:“他妈的是不是都瞎了眼了,老子是王体中,你们若还想跟老子干就赶紧开门,要不然就跟那阎王混吧,老子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官兵十余万大军已经南下,白旺撑不了多久了……”
“是王将军,是王将军”城上城下十余贼军这下都看清楚了,赶紧嚷嚷起来,王体中又骂了:“废什么话,赶紧开门……”
城门咯吱一声响,王体中嗓子眼的石头一下就落地了,见城门打开拍马就冲了进来对身后手下大呼道:“留下二十守城门余下上城掩护……”说着纵马上了城沿着城墙朝正北狂奔而去,刚至北城就见城外百米外两军还在激烈厮杀于是扯着嗓子大呼:“吴总兵,吴总兵……”城头上本有十余贼人正聚精会神观战被他一嗓子吓了一大跳,扭头望去顿时惊喜不已:“王将军,您来了……”
“快给老子一起喊,对了有旗么……”王体中哪有闲工夫顾着和他们叙旧,招呼吴三桂入城才是最紧要的。
再说吴三桂这边同王义又开打了,却远不及先前那几场厮杀的激烈,一来因为两军皆疲而来则是吴三桂本就不欲和其硬拼,边打便往城西退,一边指挥作战一边关注城上情形。
两军原本在城东北里许外开打,结果打着打着就到了城北百余米外,这时候王义恩就是再傻也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何况开打前他就知道王体中必然是去搞鬼去了,只是不知得手了么,若是让其……
王义恩不敢想,只是怒吼着让将士死命的冲死命的杀,死死咬着官兵不放,不能让其入了城,奈何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实在是彪悍,虽兵力少了很多,虽兵疲马乏但却依然能在千余贼军的围攻下进退自如,缓缓朝城西退去。
“进城了!”吴三桂突然间嚎了一嗓子,兴奋的差点从马上蹦起来,他终于瞧见北城头上挥舞的旗帜还有数十人在不停的挥手乱蹦跶,这正是他和王体中定好的信号。
于是乎吴三桂立刻指挥关宁军急速朝城西边打边退,身后的王义恩也发现了城上的异状顿时气到差点吐血,歇斯底里的怒吼指挥贼军咬死吴三桂,一定不能让他入城!
但吴三桂的狡猾的很,眼见贼军咬的紧立刻率部靠近城墙撤退,贼军刚追来,城上王体中的人便开始张弓疾射,一阵箭雨袭来便将毫无防备的贼军先头追兵射翻数十骑,追势一滞吴三桂的人马趁机扬长而去,王义恩哪肯罢休亲自率部急追,待到了西门外眼睁睁的看着吴三桂兵马在城头王体中的掩护下冲进城内,而后城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老子操你祖宗!雨幕中王义恩怒睁双眼挥刀虚劈望着城头大骂!此时的他已是怒火攻心又气又恨,而且是恨自己!
这种偷鸡摸狗的小手段,自己早就防备之心,却还能让其钻了空子,就如同下棋的人明明看出对方的下一步的意图,却在落子的时候大意了,被人将了一军!就是那种特别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的冲动。
城头上,吴三桂和王体中难捺心中激动击了一掌然后使劲握住对方手:“险啊!”
是呀!王体中嘿嘿笑着:“却也没想到这么容易!”
“主要还是王将军手下人忠诚靠着住”吴三桂目光热烈,王体中能感受到这个一向孤傲的赫赫战将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目光转向城外,王义恩率千余贼军还在数百米外喝骂不止:“这厮就是插翅也飞不进来的,眼下咱们只需守城不出待小督主的大军前来便可”说着又微微蹙眉:“白旺的援兵应该很快就会到,不过他匆忙之间也攻不了城,只是怕马总兵若恰好赶来……可就不妙了!”
吴三桂嘿嘿一笑:“你担心马科吃了亏?”
王体中嗯了一声点点头,吴三桂轻摇头笑道:“你太小看他了,他才是真正的狠茬子,而且不光狠还非常精明,他来了若见贼军势大绝不会硬拼,但只要让他找到空子就会毫不犹豫捅刀子……”说着微微一顿:“所以咱们就不要担心他了,好好巩固一下城防,谁也不知那白旺到了之后会不会恼羞成怒立刻攻城”。
王体中点头,深以为然。
铜陵也是个小城没比繁昌大多少,但却五脏俱全留有四门,而且城墙也远比繁昌城高,但若有数万大军带其家伙什来围攻,最多也就一天的事,若有火炮加持的话或许就一个冲锋就搞定。
不过吴三桂算定了白旺匆忙前来不可能准备齐家伙什,而且王体中也说了,火炮是没有滴,而且白旺也不会带太多兵力过来的,有也是炮灰不足为惧!
话虽如此说,吴三桂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毕竟他现在是孤军深入,麾下不过三百余骑身边还有个新降的定时炸弹,王体中这两天表现的虽是无可挑剔,但若等白旺大军围城常宇援兵久久不至的时候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反水呢,那个时候突然将自己俘杀了,白旺不光不问罪与他还得重重奖赏呢。
吴三桂是个谨慎的人,或者说眼下他不得不谨慎,便以不扰民为由将麾下安置在四个门洞里修整,实则就是为了将城门控制在自己手里,王体中也没说啥,令自己的兵马上城巡查,然后便同吴三桂去了县衙召见城中乡绅募粮动员城中青壮协助城防之事。
第1272章
雨势淅淅沥沥并不大但雨雾缭绕仙气飘飘的很有意境,当然这是对于城上观望的人来说,城外的王义恩却没这等雅趣,几番厮杀后他的兵马早已疲惫不堪而他本人更是怒火烧心极尽歇斯底里在城外骂了有一顿饭功夫直到嗓子冒烟出了声方才作罢,留数股贼人在四门盯着余下撤回城东山脚避雨歇脚。
城中衙门内吴三桂和王体中都在熟睡中,两人自昨儿午后从芜湖奔赴此地一支都没合眼,两三百里的狂奔加上数场厮杀早已力疲,召集城中乡绅匆匆交代些事后倒头大睡,和他俩一样的还有其麾下将士,在门洞里吃喝了些东西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想。
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雨止天色渐黑,外间咚咚敲门声将吴三桂惊醒,抽出枕头下的刀翻身下了床,然后迷瞪了半天才想起身处何方,这才松了口气将刀入了鞘,喝道:“什么事?”
“禀将军,贼军援兵来了!”
吴三桂一惊,匆匆穿了衣服就冲了房外,恰巧王体中也正好跑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也不说话急急就奔城头上去了,依稀可见城南十余里外江畔密密麻麻贼军如潮水涌来。
“白旺来了!”吴三桂嘀咕一声,扭头朝正北望去,茫茫荒野空无一人。
“只要咱们的大军三天之内能来,这铜陵城就无恙,白旺那点手段我门清的很,其不善攻城而且手里也没多少家伙什,出山时那点家当大部分都在我手里……嗯现在都在小督主那了”。王体中眯着眼看着远处缓缓而来的贼军又瞧了瞧天色:“他一路冒雨而来兵疲马乏的天色又晚,今儿翻不起什么水花”。
吴三桂点点头又好奇道:“你说对那白贼手段门清,那且说说他都有什么手段?”。
王体中咯咯笑了:“你真算问对人了,俺跟了白旺六七年了可谓是最了解他的人了,这么多年他能稳如磐石自也有俺的功劳……白旺这个人极其谨慎,善游击野战,能利用各种地形对付敌人,而且其手下的兵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卒,虽未必比的上吴总兵的关宁军,但对付普通官兵绰绰有余,左良玉和俺……和他打了不下十余次就没赢过一场!”
“那是挺厉害的!”吴三桂紧皱眉头,他从来都不是个轻敌之人,白旺能在左良玉的眼皮底下存活数年而不灭足以证明其凶悍的实力,“你刚说他不善攻城?”
王体中闻言撇了吴三桂一眼,似笑非笑道:“吴总兵,你觉得天天躲在山窝里钻老鼠洞被别人剿的贼军能有几个擅长攻城的?”吴三桂一怔,随即苦笑拍了拍自己脑袋。
事实前几年不管李自成还是张献忠都是在山里打游击,到处躲到处藏,即便这几年他们势大开始到处攻城掠地,但真正凭借实力攻下的城并没有几座,很多时候都是以势压人,十万数十万的人围城就把守兵吓的腿软,要么直接投降献城要么就有奸细内应,要么就硬生生的被他们用人海战术给打下来,没啥技术含量的。
“白旺这次从安庆最多调来五千兵马,余下可能就是他沿途裹挟的百姓了,这些人打仗不行但是帮着吆喝和打下手却是很好的狗腿子”王体中目光盯着正南方:“约有万余,咱们以数百守城还是有些吃力,幸好其没有火炮没有家伙什,待其准备好咱们的大军也该到了”。
吴三桂则摇头道:“上万人围这小城,若其家伙什齐全即便没有火炮开道,也够咱们喝一壶的!”王体中一脸轻松笑了笑:“俺刚才说了,他家伙什不足,没几天准备根本不可能攻城的,但……明日少不得吓唬,咳……明儿还是把耳朵堵上吧”。
“怎么,莫非那白贼很会唬人?”吴三桂好奇的笑道,王体中嘿嘿一笑:“要不然他们是如何短短数月就打到南京城外的,这一路上几乎就没遇到过硬仗,再硬的人被他连哄带吓抵抗的心就渐渐没了,有的直接就开门投降”。
“既是如此,那就让尝一下踢到铁板的滋味吧”吴三桂嘿嘿冷笑望着远处:“今晚不用理他如何袭扰,让将士只管修整,明儿倒也听听他怎么个吓唬本将!”
王体中嗯了一声,又道:“为了安全起见,俺建议将四个城门全部封死吧!”吴三桂想了想点头应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突然间又下起了毛毛雨,白旺浑身已然湿透脸色铁青看上去十分恐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看着前来迎接的王义恩,深深呼了口气:“他进去了?”
“卑职无能,请大帅责罚!”王义恩下马噗通跪在白旺马前。
白旺翻身下马将他扶起:“此时说这些作甚,先说说怎么回事,两个时辰前你不是还传信告知我将其击退至城北么,怎么……”说着又是长呼一口气,王义恩太了解白旺了,知道他现在一定很生气,很愤怒,不过在强行压制情绪而已,只是不知他的愤怒是因为王体中还是因为自己。
王义恩虽有阎王之称,其实对白旺很是惧怕,便提心吊胆的将来龙去脉说了,自己抵达铜陵时正好遇到王体中然后便开始厮杀,王体中不支退兵城北,但奈何城中是他的手下人死活不开门,而王体中也不服气三番几次的前来邀战,两方兵马从晌午前打到晌午后已是兵疲马乏……
这其中该表现自己的勇猛处添油加醋,该隐藏的部分一笔带过,王义恩也是能言会道的家伙,知道如何避重就轻,白旺脸色稍稍好看了些,毕竟城门不开,搁谁也进不去啊。
只是王体中的数百骑一夜之间跑了二三百里地,竟还能同他两千骑兵杀的难分难解,这有点夸张了吧,白旺知道王体中勇悍但也没牛逼到这种程度。
吴三桂!当王义恩说出吴三桂这么名字的时候,白旺也是大吃一惊:“他竟也来了!”
“是的,其率五百余关宁铁骑加上王体中那厮的数百骑,兵力虽比属下少了一半但战力却非常强大,属下虽拼劲全力却也仅仅与其打了个半斤八两!”王义恩很懂得在一些细节上做文章,实则他兵力至少是吴三桂的三倍之多,却仅仅说成两倍,这一点白旺并不会细查,王义恩的手下也不会揭穿。
“这倒也难怪了”白旺微微点头:“关宁铁骑能闯下那么大的名头可不是大风吹来的,善骑射远非咱们可比,你能以两倍兵力保持不败已经不错了……应是他们长途跋涉太过疲劳,否则你要吃大亏的!”
王义恩心里长长松了口气:“若非属下一路冒雨急行太过疲惫,今儿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呢……”话没说完白旺突然打断他:“可他们怎么又入了城?”
王义恩照实说了却也又添了油加了醋,说是吴三桂牵制他,王体中那边同城内里应外合,三方联手钻了个空子……白旺忍不住扼腕叹息:“大意了,大意了……不过那个时候兵疲马乏谁也料不到他竟如此奸诈”。
“可不是……”王义恩一脸的怒气:“破城之时,定让他鸡犬不留方解心头之恨”。
破城?白旺看着远处黑漆漆的铜陵城,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最快也得明日午后方能准备齐当,但那时只恐官兵援兵也到了……有点儿棘手”。
“那咱们就先破官兵援军,他们路程远咱们以逸待劳杀他的措手不及,然后再回头收拾王体中这狗杂碎!”王体中骂骂咧咧道,白旺脸色凝重微微摇了摇头:“只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吴三桂既然来了他麾下的关宁军又岂能只带来五百余,后边怕是五千都不止,你刚不也说了么,官兵后边有近两万大军,硬抗咱们肯定吃亏”。
“两万是那吴三桂和王体中说的,真真假假还不知道呢,即便真又两万又如何,待他们赶来腿都软了,咱们却歇足了一夜管他是关宁军还是关外军的,杀过去就是了,且那两万不可能都是北方兵马,他们不是在对岸么,南京城的官兵都是草包……”
白旺点点头又摇摇头,此需从长计议,说着扭头又看向远处城池:“咱们在外风吹雨淋,倒也不能让他们舒坦,去骂城!”
天色大黑时,天空下着毛毛雨,白旺谴贼千余在铜陵城四门外或劝降,或恐吓,或破口大骂,城上黑灯瞎火鸦雀无声,众贼骂的兴起有人便要靠近去撞城门,嗖嗖利箭袭来射翻数人,贼人惊恐再也不敢靠近只是远远骂的更凶狠了,然则城中又陷入了寂静中,甚至里边的将士听着骂声悄然进入梦乡。
简单一句话,随你怎么折腾吧!
这举动无异将白旺激怒了,却一时也没什么好法子,这个时候集结兵马去攻城没有家伙什白忙活白累,若将自己折腾一晚上没休息好反倒便宜了明日到来的官兵援军,所以骂了一个多时辰后白旺便撤回兵马回来修整,又下令裹挟而来的炮灰就地伐木造家伙什为攻城做准备,同时遣探马北上侦察,看看官兵援兵到了哪里,有多少人。
第1273章
官兵哪来的援军,这个时候常宇尚未至繁昌县,常延龄所率主力大军更是远在漳河渡水呢,距离最近马科尚未收到求援而正在繁昌县里整治城防事宜。
马科昨夜入城之后立刻分兵把守城门,担忧王体中的百余降兵军心不稳会搞事便令其上城巡视无令不得随意下来,然后着急城中乡绅安抚。
天亮时城中百姓蓦然发现城头变换大王旗了,睡了一觉后官兵收复了繁昌县,自是有人开心有人忧,但幸好的是官兵没有任何袭扰之举,马科下了最严格的军令,扰民者立斩不赦!
繁昌虽小但战略位置重要,马科在城中巡查几番后,便出了城将远近几十里的地势摸了遍,回城时天色已黑,却未有吴三桂的消息猜测其可入了铜陵城,暗自庆幸几人这次当先锋风调雨顺的。
直到深夜时守南门的手下来报,吴三桂的人来求援,他才大吃一惊,连忙将人放了进来问了个仔细,不由一声可惜直跺脚,若是能早一步就入了城,然而现实没那么多假如,眼下两军互相奈何不了对方在城外对峙,各自等待后方打援,贼军那边不知援兵何处有多少,但马科深知,大事不妙!
首先自己奉命驻守繁昌,不能轻易离城,其次这八百骑能做何用,贼军那边随随便便来源的都不只八百,而且前去打援最快也要明天半晌午,只怕贼军援兵早至,吴三桂已败退了……
马科很犹豫在房内来回踱步不止,打援的话有可能失职繁昌且兵力单薄力不从心甚至白跑一趟,不打援吧又有见死不救落井下石之嫌……罢了,马科一咬牙,立刻传令召集兵马开拔。
他决定了,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见死不救!因为这种事他曾经做过,在松锦大战时,他和吴三桂都曾见死不救过也曾临阵逃脱过,松锦大败两人亦有责任在身,如今他既然打算涅槃重生就一定要扔掉过去的一切内心深处的黑暗,眼下哪怕是战死也要轰轰烈烈,因为人生不可能再有第三次重来的机会了,小太监给了他第二次,他一定要把握住。
马科留了三百骑驻防繁昌县,却又将王体中的百余人给带走了,计六百余人趁黑疾驰南下去打援吴三桂,同时遣人北上传情报给常宇。
天亮时,马科已率部至顺安河畔,此距铜陵仅三十里地,抬头望天阴沉沉远处雾气蒙蒙,其不敢大意便令麾下就地修整遣探马渡河侦察,这一夜之间吴三桂再无消息传来,让马科猜不透铜陵那边到底局势如何,还在对峙中?若是贼军援兵已至吴三桂必败退也应该碰到了呀。
探马很快返回,言之在十里外遇到了一股贼军,马科连忙问道如何断定不是王体中的人?毕竟王体中的人本就是贼人新降,着装打扮都一个样。
“属下原本也以为是王体中的人,但其初见我们后立刻打马掉头就跑,按理说若是王体中的人,他们不应该跑才对呀……”探马一分析,马科便明了,眉头一挑道:“吴三桂玩大了”。
手下人不明白连忙问他什么意思,马科长呼一口气:“此时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吴三桂已入了城,要么贼军援兵已至将其击溃或者被俘了!”众人大惊失色,有些不太相信,若是被击溃必往北逃应该早遇上了呀。
“或许当时被切断后路了”马科扭头朝东望去:“那里群山莽莽,或许逃往山里了”说着一叹:“他仅有数百骑,若被围困被俘的几率最大,当然也不排除入了城”。
“吴总兵骁勇善战,即便被围了凭借关宁铁骑杀出一条血路倒还是可以的吧,不至于全军覆没呀……”手下有些难以置信,马科哼了一声:“若是那王体中临阵倒戈呢”众人啊的一声便不说话了。
“这些不过本将猜测,具体如何,再探!”马科眼睛眯成一条缝望着河对岸雾气缭绕,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传令麾下兵马进入备战状态。
半个时辰后,探马急来:“禀将军,贼军率部前来兵力两千有余已在十里外!”
马科脸色立刻凝重起来:“可探得吴总兵何处?”
“回将军,城外十里到处都是贼军,吾等难以靠近……”
城外?马科眉头一皱突的笑了:“吴三桂进城了!”
这就是沙场老将的脑子转的快,若吴三桂被击溃或者被俘,不管王体中是否临阵倒戈他在城里的那些人都会立刻投降,贼军也应该已入了城,既入了城就没必要在城外设置那么严密的封锁线,更不会出兵三十里来拦截官兵援军了,加上吴三桂入石牛入海没了消息,综合一下便推测是入城之后被围困了,至于怎么入的城那就不知道了。
部下听了他的分析后,自是大喜不已:“既然吴总兵已入了城,咱们就没必要与贼人硬拼了,不若退回繁昌等待后方大军吧”。
马科有些犹豫,举目眺望正南方依稀可见贼军的队形,据探子所言贼军兵力两千犹豫其中骑兵过半,而自己只有六百骑,要不要打一场呢?虽说这场仗没有打的必要,但他总想些心痒痒,来都来了,铩一下贼军的威风,扬一扬自己威名,否则先锋无功全给吴三桂做嫁衣了。
正犹豫间,突闻身后有异,扭头望去就见数里外有千余骑疾驰而来,麾下将士多惊慌四下示警,马科心头一震,莫不是中了计被前后夹击了,正欲调兵应对时,前去探视的斥候回报,自己人!
何止是自己人,确切说是东厂麾下的三营,比肩关宁军的大明最精悍善战的部队!
没错,屠元和贾外雄以及老九率部来了。
只是他三人不是与常宇同行么,怎么会来此,莫不是小太监也来了,马科心中略显激动赶紧打马迎向前去。
常宇并没来,渡漳河之后依然慢悠悠的赶路,却可把屠元几人给急坏了,南下就是为了建功,可是狼多肉少,总是轮不到自己,本想弄个先锋当当却被吴三桂给马科给抢了,三人心中不服气便缠着常宇要先走一步去前头看看情况,说不定能帮上啥忙呢。
小太监受不了三人纠缠,加上也觉得前边兵力太过单薄,虽想借此泄去吴三桂心中的怒气,但不能伤了他的根本,便同意三营前去,自己依然在后边慢慢悠等着后方大军。
屠元三人建功心切,一路疾奔紧赶慢赶在夜半时临近繁昌县,却碰到了马科的传令兵,问了情况后,三人亢奋的不要不要的,不顾疲惫便紧追马科去了,中间相差不过一个多时辰抵达顺安河畔。
四人说话间,对岸贼军已在三里外列阵,待听完马科的推测后,老九直接就嚷嚷起来:“既然吴三桂已入城咱么也没了后顾之忧,直接干他娘的!”
“就是,不过区区两千人仅仅千余骑兵,咱们四个联手宰他娘的给宰羊似的”贾外雄也叫嚣着要立刻开战,唯独屠元略显犹豫:“一来咱们长途跋涉兵疲马乏,二来一旦渡河对方突然打援加大兵力,与吾等则大大不利”。
众人一想也是,顺安河好渡但难退!过了河你将对方击溃倒还好,若是没打过对方援兵又来,那时候你再想退回河岸这边可就要损失惨重了,除非将对岸贼军引过来,这样不管对方后边是否还有援兵他们都可进可退游刃有余,只是如何将他们引诱过来呢?
“除了骂还他娘能有啥好法子,总不能脱光衣服引他们来吧”老九一嚷嚷,众人哈哈大笑,便决定隔岸挑衅,引贼军渡河来厮杀。
对岸贼首不是王义恩而是白旺手下的五虎将之一的袁三忠,据说他爹给他起这个名字的初衷是一忠天地,二忠君王,三忠祖宗,不过显而易见,这货对君王没啥忠诚可言从了贼开始造反而且还混出不小的名堂。
白旺在城东大营正在准备攻城事宜闻报北边发现官兵斥候便知官兵援军要到了,细查之后得知不过数百尚在三十里外的顺安河对岸,便让袁三忠率部两千前去拦截,若其渡河便将其击溃,若其不渡河便守住河岸线,为他攻城争取时间。白旺相信,这小小铜陵城,只要他做足了准备,最多两个时辰就能给破了,他要趁官兵大军来之前赶紧动手。
城外贼军调兵遣将自是引的城上的吴三桂和王体中的注意,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露出了笑意,知道援兵来了!
但很快也皱了眉头,白旺要准备攻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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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4章 你过来呀
袁三忠能跻身白旺麾下五虎将之一自然是有些本事的,虽不及王体中骁勇王义恩的狠辣嗜杀,但却是最精明谨慎的一个人,其奉令率兵两千北上拦截官军援兵,虽然探子确保不过数百骑,但其不敢有一丝大意之心,因为他知道这次来的官兵不是往日那些普通的官兵,而是最精悍的边军,吴三桂以五百骑就能挡住王义恩的两千骑兵,他不认为自己比王义恩更抗揍何况自己只不过千余骑兵余下都是步卒。
对方敢数百骑来援那绝对不是什么善茬,若又是关宁军则大大不妙了,袁三忠心里唯一的底气就是,官兵是远道而来自个却是以逸待劳,特别是听到官兵在顺安河对岸驻足不前又稍稍放了心,对方要么是兵疲马乏要么就是对这边局势不明不敢孤军深入。
这样也好,反正白旺的给他的命令是阻住官兵援兵为其攻城争取时间,若能不开打这样耗下去才更好呢,不得不说袁三忠的算盘打的好,只是老天有点不太遂他的愿,当其陈兵河岸三里地列阵以待时,突闻探子来报:官兵后续又来上千骑,总兵力已近二千!
这让袁三忠心惊变色,吴三桂能以五百骑挡住王义恩,可面前一下来了近两千骑,若其攻过来自己如何挡得住,于是便急令手下人去通报白旺,赶紧增兵支援!
就这样胆战心惊的一边等待援兵一边观望对岸,瞧着瞧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按理说对岸官兵兵力与己相差无几但其实清一色的骑兵,若是关宁军的话袁三忠自知难挡对方一个冲锋,可为何对方放着这么好的机会按兵不动呢?
两种可能,第一,对岸的官兵并非吴三桂的那些边军,极有可能是南京的兵马,这些官兵一无胆二无战力怂的很,估摸着也是等身后大军来了再说,另一个可能就是对岸的确也是吴三桂的边军,但其远程奔袭兵疲马乏要歇口气?
不对,不对,袁三忠突然眉头挑了起来,若是如此……为何不好好躺会反而却在对岸张牙舞爪污言秽语的骂阵,而且极其低级下流有甚者竟然脱光了衣服撅着屁股做出各种不堪入目的动作,简直……太辣眼睛了~
是了,是了!不管他们是不是边军,不管是不是累,但他们绝对是……害怕!
他们不敢过河担心自己身后伏兵,害怕过来容易回去难!
看破对岸心理的袁三忠一下子就直起了腰,他妈的就你们长嘴会骂人啊,就你们会脱衣耍无耻啊!于是立即下令麾下冲到河岸跟前同官兵隔河互喷……你过来呀!
贼军原本距岸两三里地,突的冲到了河对岸与己对骂,这个举动让马科几人有些懵了,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贼军不上钩不过河竟开始反挑衅,那背后的原因……其身后必有伏兵!
东厂三营虽战力爆表但几个统领无论沙场经验还是资历军职都不及马科,所以这里以他为大,眼见对岸如此屠元几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马科:“马总兵,这,这咋个意思啊?”
马科脸色凝重略一沉吟道:“如料不错白旺是要攻城便以这些贼军来挡住咱们……很明显他们故意在诱咱们渡河,其必有后手,咱们多渡河过去的话只恐……”。贾外雄心急:“难不成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白旺围城,看着吴总兵孤军奋战?”
“老贾”屠元喝了一声:“听马总兵说完!”
马科看着对岸长长呼了口气:“白旺想以此牵制吾等自不能让他如愿,纵然冒险也得一战否则与吴总兵大大不利,至于怎么打何时打,还要听听诸位的意见”。
“直接冲过去干就完事了,老子瞧他们早就一肚子火了”老九光着膀子看着对岸自贼军咬牙切齿道,贾外雄则摇头:“贼军守着河岸正面强渡压力不小,咱们得分散开冲过干他娘的,而且要打了就撤……至少不能深入以免对方有伏兵……”
马科听了点点头:“既是如此本将正面强渡牵制贼军,三位则从东西两翼突进然后包抄,先以最快速度击溃对岸这股贼军,余下再议如何?”
屠元三人皆赞同,立刻集结兵马各自寻渡河处。
官兵突然停止叫骂,转而调兵遣将这让袁三忠先是一怔,随即慌了起来,大喝道:“官兵要渡河了,备战,备战!守住河岸线不要让他们冲过来……”
局势就是突然之间变得那么可笑,原本两方相互忌惮不敢渡河去对岸,以至于对骂挑衅想要将对方引诱过来,哪知转眼间风头一变,马科几人心系吴三桂安危咬牙渡河要来一场闪电战,可援兵尚未抵达的袁三忠这下可哑巴吃黄连无处诉苦了,若其真冲过来,自己这点人根本挡不住啊,以至于刚刚还装逼叫嚣让别人过来呀,结果官兵现在要过来了,立刻慌到不行,赶紧再河畔设置防线。
既是闪电战,那就必须要快!
马科和屠元几人商量好战术后,立刻就发动进攻,而此时袁三忠才刚过反应过来尚未做好充分防守准备,官兵一声令下百余张弓箭压制对方,余下数百骑开始渡河,东西两翼百余外东厂三营也在快速强渡。
顺安河在长江入口那段还算宽阔,其余大部分都非常狭窄宽度仅十余米到二三十米,水面最窄处有的仅仅五六米,即便这两天下了不少雨,水浅处也不过刚至马肚子,所以渡河难度兵不大。
官兵刚刚还在脱裤子骂阵,眨眼功夫提上裤子上了马就要冲了过来,这让对岸贼军震惊之余更多是措手不及加上官兵多出同时强渡,袁三忠未能及时布置防守加上战线过场他那点人马也太过捉襟见肘应顾不暇,以至于马科的人竟仅用半盏茶功夫竟然已冲了过来开始登岸。
这可把袁三忠吓坏了,狂吼着:“顶住,顶住,不能让他们上岸……”可是举目望东西两翼一瞧,顿时眼前一黑,艹尼玛的,还顶个毛啊:“撤,撤……”
东厂三营几乎没费多大力气就从两翼强渡登岸,直接包抄过来,袁三忠知道若不赶紧撤走慢上一步被包围了那时候想撤都来不及了,虽说仅抵挡不到半盏茶功夫就被人冲了过来实在太过丢人,但也比被围住全军覆没的强吧。
袁三忠没想到自己败的那么快,但他知道若跑的不快后果不堪,而且在跑的过程中无比的懊恼,若先前在三里外列阵不动官兵不知深浅或者不刺激他们未必就渡河开战,而且自己列阵以待即便其冲过来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狼狈,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连盏茶功夫都挡不住,实在是又气又丢脸。
官兵闪电出击从火力压制强渡顺安河到登陆到包抄可谓是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眼间将贼军杀的落荒而逃,完全就是一种碾压姿态,毕竟马科的八百骑虽不如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威名赫赫但亦是久经沙场的边军,而边军战力普遍高于内陆官兵,在加上东厂三营的这种精兵悍卒,击溃袁三忠这二千步骑混编本就是不用费多大劲更何况袁三忠在战略以及战术上都犯了大错误。
不过贼军一触即溃还是大出众人意料,马科率八百骑正面突进,屠元从东,贾外雄和老九从西包抄,袁三忠见势不妙率部急逃,众人紧追不舍,一口气竟追了六七里地,贼军骑兵尚能逃命,只可惜了那些步卒哪里跑的过官兵的战马,眨眼间就被追上尚未来就求饶投降就被一刀劈开……
马科担忧贼军后有伏兵,眼见快追了十里地赶紧下令停止,老九和贾外雄略显扫兴,可军令如山亦不知贼军深浅,加之兵马亦疲便收兵组建防线,遣斥候侦察东西两翼十余里,不多会回报,一切无恙。
众人便更加一头雾水,既无伏兵,这股贼军怎么如此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还敢隔河叫阵合着咋呼老子呢!随后马科传令各部修整又遣斥候往南侦察,要摸清铜陵那边的局势,贼军是否又遣兵来阻,白旺是否已经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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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5章 进退两难
白旺很生气,他从昨晚到来时心里就憋着一股气,对王体中的怒气对王义恩的怨气,现在又多了队袁三忠的火气,让他去阻敌,去的时候誓言旦旦牛逼哄哄,可正当他这边把家伙是准备的七七八八准备攻城时,突然传来消息说官兵在三十里外顺安河增兵了袁三忠要求增援。
攻城的时候最怕对方的援兵突然杀来,不管对方多少兵力都会造成己方的恐慌和混乱,白旺绝对不允许他攻城的时出现这样的事情,他要袁三忠将官兵援军挡在三十里外,给他争取足够时间让他无后顾之忧专心攻城,所以当听到袁三忠增兵要求时毫不犹豫的又遣兵两千过去。
四千步骑混编足以应对官兵那两千疲军了吧,于是乎白旺开始着手攻城事宜,和王义恩商议半响后决定从东城主攻,理由很简单西门要绕远,南门挡住了视线,若官兵援兵从北边杀来他无法及时应对,北门则把后背露出来更是凶险,所以那就东门吧。
哪知就在白旺调遣炮灰往城下搬送家伙什的时候,北方数骑疾来:袁三忠战败!
我艹!这,这他妈的的援兵刚走不知有没有十里远,他就败了??????
这个没用的废物!听完探子的汇报刚才开战详情,顿时气的破口大骂,这是典型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若其早早死守河岸建立防线或者退出数里列阵,官兵都不会那么轻易击溃他,甚至是不知深浅而不敢轻举妄动,结果这厮装逼装大了,以为官兵无胆渡河竟跑去挑衅,却将对方给激怒了,人家真的过来了,你他妈的却挡不住,结果已经不是打脸这么简单了,而是掉脑袋!
然则骂归骂气归气,眼下袁三忠既已溃败官兵定然会乘胜而来,若是让其打到城外别说自己攻城大计要泡汤了,甚至有可能同城里吴三桂来个里外夹击反将自己一军。
所以白旺决定暂停攻城,先击溃官兵援军再说,不就两千骑兵么,老子骑兵打不过你,就用人海战术硬耗你,于是令王义恩率兵五千前去支援,自己则围城困住吴三桂。
王义恩昨天被吴三桂区区五百余骑就给打的手忙脚乱加之其又使了个阴招成功入城让他丢了脸面引以为耻,而今必须要找回场子,修整了一晚上,近万兵力还干不过你两千骑?
大顺军战斗力可没这么差!王义恩一路上都在激励士气,什么血债血还啊,什么打出大顺军威风啊,什么将他们全屠光了的什么,反正口气很大架势也很足杀气腾腾气势滔天。
行十里地便追上了前方二千援兵,同时探马也送来情报,官兵在东北十里外,袁三忠则在正北五里一个小石头山处修整,王义恩便令所有兵马朝袁三忠处集结,更是遣出大批探马四下侦察。
袁三忠所在处是个光秃秃的石头山,确切说就是个小丘陵,此时他就在山脚下一处小林子里铁青着脸咬牙切齿,闻报王义恩来了急忙去迎,刚一见面就大呼:“阎王,你得为我报仇啊!”
“怎会损伤如此之重!”王义恩忍不住蹙眉,袁三忠两千兵力步骑各半,步兵已是全军覆没骑兵也仅有六七百骑,余下要么被杀要么被俘要么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怪我太过轻敌,而那些官兵骑兵亦太过强悍!”袁三忠嘿了一声低下了头,脸色极其难堪,王义恩感同身受:“此非你一人之仇,亦同我阎王不共戴天!”说着看了袁三忠一眼:“大帅很生气,咱们这一次若不翻盘只怕要被深责!”
袁三忠叹口气,苦笑摇头:“失策又大了意,才有此番惨败,但官兵骑兵的确强悍无敌,阎王可有应敌之策?”
“无他!重兵一拥而上,乱刀将其砍死!”王义恩嘿嘿阴笑着:“你是如何败的且说与我听听”。
袁三忠便从将刚才战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且不忘再三重申虽然自己的战术有误但官兵的骑兵战斗力真的太强悍了,王义恩了沉吟半响:“如此强悍看来一定还是吴三桂的关宁铁骑了,不过其虽强毕竟是支疲军且不足两千而已”说着眉头微微挑起看向正北远处江岸(长江在这绕了个大弯东西走向)天色放晴已是傍晚:“正面迎战或难抵其勇,若咱们也给他来个包抄呢?”
“阎王的意思是……”袁三忠一怔斜着眼问道:“以骑兵正面迎敌,步卒两翼包抄?”
“不不不”王义恩嘿嘿阴笑道:“步卒正面迎敌,骑兵两翼包抄”见袁三忠一脸迷糊赶紧又道:“那些都是流民死就死了却可为咱们挡刀泄力,然后你我二人各率精锐从两翼包抄,嘿嘿,就不信那官兵撑得住,他骑兵再厉害又如何,腰间中刀也只能乖乖受死!”
秒啊!袁三忠拳掌一拍:“都说我袁老三神机妙算今日在阎王兄面前甘拜下风!”
王义恩咧着嘴大笑:“少给老子戴高帽子,今儿若胜了咱哥俩则可扬眉吐气,若再折了,嘿嘿,变成难兄难弟咯!”
贼军数千兵马来援,浩浩荡荡杀气腾腾的自然被官兵斥候所探回报马科。惊闻有七八千之众,诸人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很显然贼军是想以大兵力和他们硬干了,若在巅峰时期己方两千铁骑杀他个几进几出都不在话下,可是眼下却是不行,马科麾下一夜未眠,东厂三营更是数百里外马不停蹄至此,都只不过在顺安河那边修整不到一个时辰然后就开干了,眼下虽不能说疲惫到了极限,但面对近万贼军,他们知道很难打,打不过!
“马总兵,是进是撤?”屠元问道:“贼军遣来这么多援兵,那城下必空,不若咱们直接杀到城下或许能同吴总兵来个里应外合将白贼杀退又或者寻个空挡入城也不好说”。
“要俺说就杀过去,咱们都是骑兵,那贼军再多又何妨,拦不住咱们也围不住咱们……”老九不停的嘟囔着。马科低头想了一下轻轻摇头:“咱们对城外地形一无所知,对贼军那边的兵力也是一无所知,加上天快黑了不可涉险,即便侥幸冲到城下未必就能入城,甚至有可能深陷重围之中”。
老九又要说话被屠元用眼神止住,贾外雄插嘴道:“不进则退,要退趁早,不然等他们杀过来咱们还要渡河只恐多了麻烦”。马科点点头却一脸苦色:“咱们若退回顺安河北岸再想过来的话可就没刚才那么容易了,这样的话除后边大军来了,否则咱们只能被其拒城外三十里而无法打援吴总兵”。
这……屠元和贾外雄,老九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也是拿捏不定,进吧对那边情况两眼一抹黑太冒险,退吧就很难再回来,打吧又打不过!
这可如何是好!
“艹,你说咱们几个怎么这么笨呢,若小督主在这一定有法子!”贾外雄气的一跺脚!
屠元长呼了口气:“若以小督主的性子,应该会打,而且先下手为强……”话没说完旁边的马科一怔,随即啊了一声,诸人被他吓了一大跳,纷纷呢侧目过去,马科却不管诸人异样目光,双手使劲拍打自己的脑袋:“先下手为强……先下手为强,对咱们要先下手为强,让其不深浅!”
“啥意思啊,能说明白点不”老九嚷嚷起来,三人实在听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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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6章
进退两难之际,沙场经验丰富的马科从屠元那句话突发灵感,老话说的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贼军虽众但多以步卒为主且还有很多滥竽充数的流民,真正悍卒不过半,若在平日吃饱喝足会毫不犹豫就干了,然则眼下太过疲惫面对这么多贼军只能智取。
也就是先下手为强!
因为贼军此时的士气是相当复杂的,一部分心存恐惧一部分想着报复,但绝对算不上高涨,但若让其掌握了主动权毫无疑问士气会随之上升,可突然之间官兵就先打上门来了,你说他们会怎样?
除了手忙脚乱外还会胡思乱想,他们凭什么敢打过来?莫不是后方援军已到?
“诸位记住,咱们先下手为强主动进攻不仅仅是为了打赢眼前这场仗,更重要的是让其心存忌惮不知咱们身后深浅,这样我们才不至于被贼军赶回顺安河北岸,更不至于让白旺将吴总兵团团围困而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马科手拿树枝在地上用力的戳了几下,屠元几人点点头:“但这个法子最多也就撑得过一天,若咱们后方大军赶不来,一旦被贼军识破咱们依然挡不住要退回顺安河北岸去”。
“撑得一时是一时,本将来前已遣人通报小督主,以他心智怎能不知此处紧急,如料不错此时援军已在路上了!”马科说着抬头看了西边余辉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吴总兵南下一战成名,也该咱们亮亮名号了”。
“嘿嘿,那咱们就将贼人这上万人给屠光了,保准明儿朝野大震!”屠元翻身上马挥刀一喝:“黑虎营备战!”说着对马科道:“俺从东翼侧攻”说着拍马而去。
贾外雄和老九对望一眼:“老规矩咱哥俩联手攻西翼”说着也翻身上马集结人马西去,马科拍了拍战袍又看了看手中的刀,探手轻抚刀刃:“今儿让你喝足了!”
再说石头山这边王义恩刚和袁三忠刚确定好战术,探子急报:官兵动了,兵分三路各数百骑朝石头上贼军大营这边进发,这让两人不由皱起眉头,边军就是在牛逼也不可能在刚打一场后又要硬撼一场兵力数倍与己的仗,只要正常人听到对方大军压力首先想到的就是撤走,可其却偏偏迎头而上这是为何?
傻子么?
王义恩和袁三忠不认为官兵是傻子,若是这么傻早死光光了。
那是太过骄傲自大目空一切了么,完全不将义军放在眼里,自信两千疲军可连战两场哪怕是多倍的敌人也能取胜?
不可能,若真这么盲目自信的话他们也是早就死光光了。
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其后方大军来了!
艹!王义恩顿时气的乱踹一番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艹他们的,怎么就这么巧,怎么就这么巧!”
“阎王”袁三忠见王义恩有点癫狂了赶紧叫住他:“此时尚不能确定官兵是否援兵已到,你当稳住”说着拽住王义恩使劲晃了几下终于使他安静下来:“眼下当以御敌为先,其兵分三路是想包抄咱们了”。
“他骂的,竟然先下手了,那咱们也就别管那么多先干了再说!”王义恩恶狠狠道,袁三忠则皱着眉朝远处张望又朝身后看了看:“官兵骑兵太过强悍,硬拼不是对手……”
“咱们人多怕个求!他就是再厉害能怎么着,老子十个打一个还能打他不过?”王义恩又歇斯底里叫了起来,说着就要翻身上马去集结人马,袁三忠赶紧拽住他:“上山!上山!这石头山虽不高但到处凸起乱石,不利马战,咱们将其引过来……”
妙啊!王义恩听了果真是大喜不已:“袁老三你在这布置,待俺去将其诱来”。说着翻身上马。
“切记不可与他们硬拼,只要将其引到石头山周边即可,那个时候咱们将其围住,他们骑兵战力顿失……”袁三忠话还没说完王义恩已远去了,不由苦笑摇头却也无暇其他赶紧召集麾下备战。
日落之际,官兵在马科的指挥下兵分三路朝五里外的石头山进发,中路马科部行不至三里便遇贼首王义恩部所说千余骑兵,没有任何一句废话,直接开干。
官兵虽疲然则毕竟是边军,主将马科更是悍将中悍将,率部力拼有兵力优势的王义恩竟然盏茶功夫不分上下,双方内心皆为所惊,特别是王义恩,昨日被吴三桂打脸还有兵疲作为借口,可今日……他竟忍不住暗赞,边军果然牛逼。
就在两军厮杀正激时,石头山那边杀声渐起,王义恩知道官兵的两翼杀过去了,于是立刻撤兵,马科那能让他从容离去,不顾疲惫追杀而去……
夜幕初降,铜陵城北十五里外那个小小光秃秃孤零零的石头山杀声此起彼伏,声传数里惊无数飞禽走兽。杀声持续近半个时辰逐渐消逝,此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空中无光四下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
石头山周边的火把渐渐亮了起来,王义恩和袁三忠浑身是血各自挂了彩,两人目光四下扫过皆是尸体,人的尸体,马的尸体,官兵的贼军的流民的,横七竖八成片成堆。
刚才一战异常惨烈!
都说白旺麾下能打,曾经打的左良玉无还手之力,这不是空穴来风,他们的确能打,刚才一战王义恩同袁三忠打出了往日高水准,麾下将士很拼命,前赴后继同官兵搏命。
然则这也是他们出山之后打的最为惨烈的一场!甚至可以说是数年来最为惨烈的一场,因为他们遇到了最为强悍的明军,敢打敢拼,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怎么会有这么不要命的官兵王义恩甚至有些后怕,若是左良玉的人马能这么拼的话,他们早就被消灭了。
“不足两千骑,却将吾等杀的几无还手之力,若非地利和兵力优势,只恐……”一股寒意从袁三忠脚底升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是在官兵疲惫的情况下,看着远处漆黑的夜晚,王义恩脸上再也看不见那种桀骜不驯,取而代之的铁青惨白,白里透着青!
第1277章
石头山正北十余里外的长江支流畔,千余骑官兵正在修整,马科身上盔甲七零八落血染战袍脸上却还挂着得意冷笑,屠元看着自己卷了刃的长刀:“小督主那把朴刀锋利无比我早晚得给他弄来!”贾外雄苦笑吐了口气:“他腰上那把青雀更锋利削铁如泥”屠元嘿的一笑:“别坑俺,那可是御赐宝刀,偷了要杀头的”。
“哈哈,合着你是打算要偷小督主的刀啊!”贾外雄的话引得众人欢笑不已,旁边老九嘴里叼了根草,嘴角一撇:“哥几个吃了这么大的瘪竟还能笑出来,小弟我佩服呀!”
这话一出口,众人安静下来,屠元和贾外雄脸上略显尴尬,轻咳一声想说什么却没还是忍住没说。
刚才一战对他们来说是场苦战!
屠元他们因对地势的不熟悉太过轻敌就朝石头山贼军大营冲了过去,却发现遍地乱石十分不利马战,想撤出却晚了,袁三忠调遣步卒死死将其困住,还在外围厮杀的马科不能见死不救,率部疯狂解围却又被王义恩死死咬住,边军虽善战然则却都是力疲之时,速战速决还能游刃有余,一旦陷入胶战便后劲不足,加上最擅长的马战又为地形所困,立时便陷入险地。
马科眼见不妙,下令急撤,然则在近万贼军的包围下想冲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但却也不是那么的艰难!
毕竟,东厂三营还有马科的边军并非仅擅马战,下了马照样是悍卒,照样杀的你鬼哭狼嚎……只是没了马战优势他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待冲出包围时竟已损失五六百人!余下更是人人带伤!
“胜败乃兵家难事,何况咱们此番并不算败,这一场少数也斩敌两千余!”马科起身一扫众人,脸上带着淡淡冷笑:“最重要的是,咱们现在没有退回顺安河,随时可为后方援兵开道,贼军亦不敢来追也追不上!而我们随时可以去偷袭他们甚至随时可去往铜陵城下,至少今晚上,贼军奈何不得了咱们”。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低落情绪稍去,纷纷附和着,可不是,贼军也被咱们杀的胆战心惊,别说来追咱们了,这会还在提心吊胆防着咱们不去偷袭呢。
“可若贼军真的追来了呢?”老九总是很喜欢扫兴,不过马科听了就撇撇嘴:“换做你敢去追么?”老九哼哼唧唧不说话了,马科又道:“即便他来追,咱们就再同他干,不想干就顺着这长江来回溜达呗,骑马的总比走路的轻松呀!”众人又笑了。
随后马科传令各部就地修整,但不得生火,待明日天快亮时则顺着长江绕到东北方,以免被贼军封锁了顺安河堵住他们的后路,亦可做好接应后方援兵的准备。
夜深,铜陵城东贼军大营,白旺在帅帐里阴着脸看着忽明忽暗的烛光,听着王义恩将刚才战事细细道来:“官兵皆为骑兵,突然杀来俺同袁老三将其诱入石头山使其丧失马战优势……厮杀近半个时辰官兵损失惨重狼狈突围而去……”
王义恩不光嗜杀口才也极好,时而轻描淡写己方伤损,时而不着痕迹的表功自己如何勇猛机智……总而言之,他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将官兵的援兵击溃了!
可白旺并不这么认为,官兵明知兵力不占任何优势又是兵疲之际却又为何要主动进攻?傻缺愣么?而且不管王义恩把自己说的多牛逼,可近万兵马竟然留不住千余官兵,人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战力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的,而且还是在对方刚打完一场兵疲马乏的的前提下。
战力差距怎么会这么大?白旺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惊恐,往日揍左良玉称心得手,战无不胜让他有一种官兵不过如此的飘飘然,在惊闻李自成在北方战败时,他当时还不太理解,那小太监能有多厉害,他麾下的兵马能有多牛逼,如今才算刚接触,竟已坚若磐石撞的自己鼻青脸肿,那之后……
若都是这般善战悍卒,只恐自己……白旺不敢想,使劲晃了下脑袋,问王义恩:“官兵退往何处了?”
王义恩摇头不知:“官兵退时天色已黑去的正北江畔,但属下的探子却在西边和东边都发现其小股人马,他们也不生火抹黑乱窜无法确定其主力在哪里”说着微微一顿:“不过其仅不过千余骑又疲惫至极不足为虑”。
“不可大意”白旺眉头紧皱走到帐篷门口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其遁入黑夜之中,故布疑阵除了不想被你们追到外,却随时可以对咱们来一场突袭?”
“所以大帅的意思是……”王义恩起身跟着白旺走到外边:“集结所有大军拉网式搜捕将其赶过顺安河对岸,然后建立防线……”
“不!”白旺打断他:“咱们攻城!”
啥?王义恩一下就愣住了!
“如料不差的话那千余官兵之所以不顾兵疲马乏却还主动进攻,必是为了给后方援兵抢占顺安河防线,担心咱们占据河岸设置防线将他们阻住,而吴三桂则城了孤军孤城任由咱们摆布……由此亦确定其援兵尚未至,所以……”白旺嘿嘿冷笑:“咱们反其道而行,不去管那河岸防线,立即攻城!”
“大帅为何要反其道而行,咱们只要将顺安河封锁住,官兵想过来就不容易了那时有的是时间……”王义恩话没说完就被白旺打断:“首先顺安河距离此处有三十里,战线太长,耗费兵力也多,顾得那边便无法抽兵攻城,攻城就无法全力阻敌,顾头不顾尾。其二,此时咱们若去封锁顺安河,那支不知隐在何处的官兵必会出来袭扰,其皆为精悍铁骑,来去如风,会让咱们遭受很大损失亦不会让咱们如愿,如此消耗到了明日,或许官兵大军也来了,而咱们却可能河岸防线没封锁,城也没得及攻,啥也没干成!”
王义恩恍然大悟,那支官兵躲在暗处,就是为了防患己方去顺安河建立防线,此时极有可能就埋伏在附近随时偷袭,但若己方遣一支兵马佯装北上封锁河岸将其牵制住,这边全力攻城,小小的铜陵城那抵的主上万人一拥而上,最多一个时辰便可破城!
“干!就这么干!立刻干!”王义恩激动起来,不停的拍着白旺的马屁:“袁三忠不要脸还自称神机妙算连给大帅提携都不配,大帅这招可是三十六里的……出其不意,对不对!”
白旺哈哈大笑:“这么说也对,声东击西,暗度陈仓都对!”
说干就干,两人略微商议后边立刻开战行动,传令袁三忠率兵两千去往东北顺安河吸引官兵注意力,这边则全力进攻,王义恩负责南门侧攻,白旺亲自坐镇东城主攻!
第1278章
城东贼军大营突然躁动起来,火光冲天喧哗不绝而后朝城墙涌来,这让在城上观望的吴三桂和王体中忍不住蹙眉,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极其凝重,贼军要攻城了!
比起贼军攻城更让两人心中沉重的是,看来援兵战败了。
从晌午前贼军朝东北调兵遣将时,吴三桂和王体中便推断出援兵来了自是欣喜不已,眼见贼兵又陆续发兵过去合计近万,便知其没讨到好处,猜想援兵绝非马科的八百骑,有可能小太监的先锋已至。
直至天黑亦未见贼军有攻城动作,吴三桂和王体中心中长呼一口气,想当然的以为白旺的兵马此时正同官兵援兵陷入胶战无暇与己,只要熬到明天,官兵的后方主力差不多都来了,白旺这点人马若不撤走那就全留这吧。
哪知就在两人要下城时,突见贼军大营异动,其竟要攻城了,那……看来援兵败了!
怎么会战败了呢?吴三桂想了想,难不成来源的仅仅是马科的八百骑?
不过眼下推测那些已无必要,他要赶紧着手城防事宜,此时贼军召回各部兵马开始围城,上万人攻城即便没有火炮压制亦不可小觑,特别是铜陵这种方圆不过三四里的小城,那是相当有压力。
不过好在吴三桂从昨夜入城到现在有了足够的时间做城防准备,动员了城中百姓拆了房子把那些石头滚木都送到城上,甚至还熬好了金汤准备招待贼军,除此之外还重赏募集了六百青壮上城,一切就绪就等暴风雨的到来。
“贼人已经屠城之心破城必是鸡犬不留,尔等若不尽力拼命则家破人亡,不要想着投降,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人的!”城上吴三桂正在做动员,之所以说的这么直接真切是因为他知道铜陵城的百姓心里多多少少有怨言有侥幸,他们觉得贼军先前占城生活并无二样,咋地你们官兵刚来就要打仗……老百姓不想打仗,因为打仗苦的终究老百姓,所以他们有反战心理,吴三桂担心开战时这些青壮不卖力甚至会倒戈。
所以丑话先说在前头,让他们死心!
白旺将王义恩部召回气势汹汹准备破城,他知道今晚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若今晚还不能破城的话明日官兵的大军一旦抵达,他再无攻城的机会,除非先将其击溃,可哪有那么简单的事,若在往日他还有自信,然则这两天手下两员大将对阵人家数百千余都没占到丝毫便宜,若其大军皆来的话……
只是他哪里知道,王义恩和袁三忠对战的这数百千余就是常宇手下最精悍的部队了,后边都他妈草包,一戳就破。
遗憾的是白旺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现在也得赶紧的先攻城要紧,从昨晚到现在一日间捣鼓了四五架抛石机以及近百登城梯还有两架攻城车,这些家伙什足够对付这小小的铜陵城了。
人手已就位,千余炮灰抬着攻城梯在最前头,身后则是贼军的弓箭手和数千攻城部队之后则是抛石机,白旺一脸狰狞望着城头稀疏疏的火光,咬牙切齿道:“破城之后,鸡犬不留!”说着抬起右手正要下令进攻时,突见东北方向火光通亮,隐隐马蹄声急,忍不住皱了眉头,知是有事发生便遣人去探个究竟。
很快探马急匆匆而来:“禀大帅,袁将军战败!”
艹!白旺是又惊又怒,按王义恩的说法官兵刚才一战损失惨重最多不过千余人且连续两场血战下来早已兵疲无力,最多搞搞偷袭,根本无力正面再战,可袁三忠率部二千却还能被其击败?
这他妈的到底是官兵太强,还是袁三忠太没用了!
白旺气急,正欲破口大骂时又见东北方向火光零零散散急来,而更远处却有密集的火光隐隐绰绰……怎么个情况?袁三忠不光败了,还被追杀?
有点不对劲啊!白旺终于反应过来,这时哪里还有心攻城,赶紧传令备战又将南城那边的王义恩也叫了过来,闻袁三忠战败,王义恩也觉得实属不该呀,又见远处火光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随即一个激灵大呼不好!
这个时候白旺也反应过来了,那火光可绝非千余人的阵仗,那就是……官兵的主力大军来了!
这一次他们终于猜对了,却也不全对!
来的并非官兵主力,而是吴三桂和马科的后发部队!
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有五千,马科的骑兵有近三千,在芜湖参战时因要渡江战马多留在对岸,战后吴三桂和马科各率数百骑先行南下,其后续将士则在等待路振飞从对岸运送战马,而后其又渡漳河时耽误了些行程,待马科的求援一到常宇便急令吴三桂的部将沈江虎率部急往铜陵支援。
其实沈江虎仅比屠元他们慢上半日,只是当其抵达顺安河的时候已是傍晚见河岸已成战场,入眼之处尸体遍地而周边数里更无敌我探马,一时间之间不敢渡河,只得遣探马先渡河侦察。
然而当探马跑了二十里时天色早已经大黑,却正逢马科和东厂三营联手强攻石头山贼军大营,黑夜之中杀声大作,探马一时也摸不清怎么个情况,直到厮杀结束依是一头雾水,不知谁和谁在厮杀,更不知铜陵城周边什么个局面,只得想着看能否俘虏贼军的探子问明情况。
只是大战刚过马科等人遁走,王义恩遣数股探马在二十里内搜捕侦察,其势太大斥候几次设伏都没得手反而险些丧命,仗着精湛骑术侥幸逃脱却不成想碰到了马科用来惑敌的小股人马,一见之下自是欢喜不已,连忙带着他们去寻马科。
马科此时正率部沿着江岸抹黑朝东北方向的顺安河行军,听闻自己和吴三桂的麾下兵马已至,顿时大喜不已,一下多了五六千的精骑兵,就是他们的一下杀到铜陵城下也完全没问题,便让人去传令沈江虎立刻渡水朝南推进。
沈江虎接令之后随即渡水,刚过对岸行不至五里便同马科汇合,少不得一番热乎将这半日两场厮杀说了,自是引得手下部将钦佩不已,直言马科牛逼雄风不减当年风采依旧!
“今晚好好歇足了,明儿一早咱们直接杀到城下将白旺击溃”马科虽疲但精神抖擞,南下之后已经厮杀三场信心也逐渐恢复,当年叱咤风云的那个悍将又回来了!
然则天不遂人愿,将士正在修整时远处突传警报,有数千贼军正朝这边开拔,马科闻言挑眉:“贼子终是不死心要封锁河岸,只是这么急切……是了,他们要趁夜攻城!”
不得不说老将经验丰富,马科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推断出白旺此举用意,沈江虎关心吴三桂的安危,听了之后便请令驰援,马科应了,只是他和东厂三营实在疲惫无法参战,但想来以五六千精骑足以破敌,于是坐镇指挥令沈江虎发兵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