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白波归降
满宠道：“我来之前，少主已经许诺，只要公明归降，就可为一西凉军校尉。而白波军若降，则可迁徙到关中，关中会给白波军数万人划分田地，安居乐业。白波军投降，不仅可以免于流血牺牲，还可以迁徙到关中那等沃土去，重新开始生计。这岂不比继续负隅顽抗，与西凉军相持不下，来得更好吗？”
一听这个，徐晃精神一振，难以置信地说：“什么？锦马超给出的条件，居然能有如此丰厚？”
满宠淡淡地说：“你我相识如此之久，我岂会蒙骗于你？”
徐晃仍有些不敢相信，说：“可白波军乃是叛军。朝廷恨不得杀光我白波军，怎么会同意锦马超，这么安置白波军？”
满宠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少主正受天子的宠信，对少主必然有求必应。安置白波军数万人，以天子对少主的重视，定然会同意。”
徐晃这便放下了心，说：“好，既然如此，那我便投效锦马超，拜他为主！”
满宠道：“公明既然担忧白波军的前途，应当设法让白波军一同投降，才能免于一死，迁徙到关中去。”
徐晃露出为难的神情，说：“可我不过只是一骑都尉，在郭太等人面前人微言轻。”
满宠笑道：“公明手中不是有两千骑兵吗？这便足够了，趁郭太等人不备，公明遣一千骑前去拿下白波垒的辕门，打开辕门；公明则率领另外一千骑突袭郭太等人的营帐，挟持逼迫郭太等人投降。郭太等人又一心放在白波谷外的西凉军，又事发突然，绝不会想到公明的举动，必无所防备，事必能成！”
徐晃毅然决然站起身来，说：“好！就按照伯宁之计，我给伯宁一千骑，前去拿下辕门，打开辕门，迎西凉铁骑进来！”
满宠点点头，说：“白波军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徐晃便与满宠出了营帐，徐晃命令麾下两个军侯听满宠的命令，自己则领其余两个军侯，立即调动一千骑，向着郭太的大帐杀去。
郭太正与杨奉、胡才、李乐、韩暹四将，在他的大帐中商量今夜出去偷袭西凉军的营寨，突然帐外惨叫声起，把四人惊得不轻。
郭太大惊，说：“杨奉，营里定是有人作乱，快去调兵！”
“喏！”
杨奉刚想往外走，帐外就传来徐晃的声音：“首领不必费事了，我已经率领部曲，剿灭了首领的亲卫，包围住了首领的营帐。另外，我还派部曲前去拿下了辕门。”
说着，徐晃一手掀开幕帘，一手倒提着滴血的大斧，慢步走了进来。
郭太一看徐晃手中的大斧，还在滴着血，更为大惊：“徐晃，你为何这么做？”
徐晃把手中长柄大斧杵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吓得郭太、杨奉、韩暹等五人一跳。
徐晃冷冷地说：“白波军倘若仍受你们五人的指挥，再与西凉军争战下去，最终的结果必定是被剿灭。白波垒只能保护白波军一时，只能拖延住西凉军一段时间而已。所以，白波军要想存活，就只能投降。而且，锦马超已经许诺，只要白波军投降，他会不计前嫌，既往不咎，不会伤害白波军。他还会将白波军迁徙到关中定居，白波军可以开始新的生计。”
郭太冷笑一声，说：“哼！说得如此好听，锦马超给出的条件，我看也只是让徐公明当个校尉。他代表着朝廷，怎会对白波军如此仁慈？”
徐晃叹了口气，说：“我不想再多说废话。你们五人，必须命令所有白波军投降。”
郭太冷笑道：“投降？我绝不答应！”
徐晃突然暴起，手中大斧一挥，郭太立即首身分离，首级飞向天空，继而“咚”地一声，砸在地上，滚了几下，就不动了。而郭太的身体，却仍矗立在原地。杨奉等人大惊，郭太的身体这才轰然倒下。
徐晃把大斧倒提着，以防血流到他的手上。徐晃冷冷地说：“还有谁？”
杨奉、李乐、胡才、韩暹，扑通跪下，说：“不要杀我等，我等愿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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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超坐在营帐里，等着贾诩和满宠的好消息。但也知道两人肯定要花费一些时间，才能成功，又突然想到了蔡琰。
以贾诩之劝降，匈奴骑兵这一威胁已经解除了；董卓的部曲被西凉铁骑、匈奴骑兵、白波军三军痛击，兵力折损殆尽，董卓绝不敢再来挑事；而白波军，相信用不了多久也能平定。
马超知道，自己距离进京已经不远了。可蔡琰怎么办？蔡琰仍旧想与蔡邕一同前往流放地，到时候一个在京城雒阳，一个在偏远的朔方，这缘分就硬生生地断了。
朔方郡也是有众多匈奴部落的，蔡琰若去了朔方，多半还是会被匈奴人劫走，沦丧胡尘。自己怎能坐视这等惨剧的重演？
可一想到匈奴人，马超一拍脑袋，对啊！他既然可以要求天子刘宏命令须卜骨都侯，为何不能要求他赦免蔡邕呢？这样，蔡琰不就可以免去朔方，还能跟着他一起去雒阳城吗？
马超不禁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自豪。马超呼出口气，他终于能够避免《胡笳十八拍》里那等惨剧的发生了！而且救了蔡邕，蔡邕会对他印象有所改观不说，蔡琰一定很感激他，感情加深。
马超恨不得现在就回临汾城去，告诉蔡琰这一想法。
正当这时，角声骤起，马超一听，心里疑惑难道满宠劝降失败，白波军要进攻西凉军？
赶紧率领张绣、庞德、麴义三人，出了大帐，奔向辕门。
一出来，马超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想多了。白波军并没有出营进攻，而是满宠与徐晃，正率领着白波军出了白波谷，向着西凉军这里行进。马超仔细一看，徐晃手里还提着一个头颅，想必是郭太的。
马超便立即出了营来迎接，满宠先走上前来，作礼道：“少主，幸不辱命！”
第三百六十二章 收降
马超点点头，徐晃又走上前来，半跪在地，低下头抱拳，说：“小将愿效犬马之劳，还乞少主收容！”
马超按捺下心里的欣喜，立即将徐晃从地上给扶起来，笑道：“吾得公明，真如高帝之得樊哙也！”
“谢少主夸赞！白波军八万余众，尽在此处；郭太已为末将手刃，首级在此；杨奉、韩暹、李乐、胡才，末将也绑了来。”
徐晃说着，把郭太的首级扔在地上；背后有几个军士，推着杨奉等四人上来。
马超道：“郭太也算一时豪杰，当好生安葬。”
“喏。”
杨奉、韩暹、李乐、胡才四人，见马超如此宽仁，纷纷说：“将军，我等也愿降！”
马超本不想留下这四人，但又考虑到如果不收下这四人，这四人很可能恼羞成怒，发挥他们在白波军中的号召力和影响力。那么很可能会给刚刚归降的白波军，带来不小的变数。而且马超也考虑到，在历史上，这四人还算是搅动风云的人物。尤其是杨奉，在保护汉献帝东逃时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再说了，这四人能做到白波军的大将，才能应该是有些的。
马超便冷冷地道：“你等与郭太一同负隅顽抗，抵抗吾，可知罪？”
“知罪，知罪！”四人惶惶恐恐地说。
马超点点头，说：“好吧，吾意从白波军中招募三千精兵，由徐晃任校尉，你等四人任都伯。”
徐晃一听，欣喜地说：“谢少主！”
“这……”杨奉等人则是有些犹豫，面面相觑。毕竟徐晃之前只是他们的部将，现在却成了他们的校尉。而他们仅仅只是都伯而已，都伯也就是百夫长；都伯上面还有军侯，军侯上面才是校尉。
马超冷冷地说：“嗯？你等不愿意？”
“不不不，我等愿意，我等愿意！”四人面色惨白，连忙说。
马超便对麴义说：“麴义，你既然统率先登营，必定对选拔精兵，有独到见解。就由你前去招募三千精兵吧！”
麴义点点头，说：“喏！”
让麴义去招募白波军中的三千精兵，而不是让徐晃这个身为那三千精兵的校尉亲自去，其实马超也有自己的打算。因为他已经在军中取消了部曲制度，一切部曲只能归属于扶风马氏，听命于他，校尉、中郎将等不得拥有私人的部曲。虽然马超知道徐晃忠厚端正，不会违反军法。但军法必须一视同仁，才能有效果。
正当这时，北方传来骑兵的马蹄声，马超一看，正是匈奴骑兵正在行进。走在最前的，是于夫罗、呼厨泉和贾诩。
一看贾诩平安无事，马超便知道他成功劝降了于夫罗与呼厨泉两兄弟。
马超便上前去迎接，于夫罗与呼厨泉在五十步外就下马步行，走到马超马下，半跪在地，说：“于夫罗、呼厨泉，参见少主！”
马超便下了马背来，扶起地上的两人，说：“二位诚心归降，吾求之不得。”
于夫罗与呼厨泉站起身来，说：“谢少主为我等救回家眷，我等愿意将部曲交给少主，听从少主发落。”
马超想了想，拒绝了不好，不然匈奴骑兵一直听从两人的号令，岂不是还是这两人的部曲？只有趁机掌握这七千骑兵才行，但也不能让两人太过于寒心。
马超道：“既然如此，你二人先居校尉之职，每人统辖两千骑，其余三千骑吾再任命一校尉。日后，你等家眷将迁徙到凉州分散定居，你等便也是西凉军中一员，要服从军法，不得违背！”
于夫罗与呼厨泉低下头抱拳，说：“喏！”
今天收了徐晃这员大将，和于夫罗与呼厨泉这两个校尉，还有白波军中最为精锐的三千人，以及足足七千匈奴骑兵，收获满满，让马超心里不住地欢呼雀跃。
马超便领徐晃、于夫罗、呼厨泉这三个新加入西凉军的校尉，一同进营，宴饮一番。后有人来报，言在上郡境内发现了董卓军残部的踪迹。马超大致猜想，董卓军连续遭受了白波军三万多人、匈奴骑兵一万多人、西凉铁骑七千人猛烈攻击，还能有个两三千骑，都算是董卓走运了。现在董卓还远遁上郡，看来也是尝到了苦头，不敢再来骚扰他了。马超心里愉悦不已，董卓现在兵微将寡，看来以后多半不会再发生董卓进京之事了。取而代之的，是他马超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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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到了上郡，董卓率残军又偷袭了一个匈奴小部落，得到了补给，这才让董卓失魂落魄的脸色，变得有些和缓。
在一顶毡房里，董卓、李儒、李傕、郭汜、樊稠、李蒙、胡轸、董旻等人，正围坐在火堆旁。毡房外是大雪纷飞，风声呼呼，毡房里的火却没能驱散掉董卓等人心头的凄凉。一场恶战下来，一万三千骑，只有三千多骑活着逃了回来。这三千骑，才足够凑成一个部。董卓这个将军，现在不过只是一个校尉罢了。
李傕怒道：“主公，这马儿如此奸诈，使出奸计，害死了我军一万骑兵！我军当回去找他报仇！”
董卓已经没有精力再发怒了，他无力地说：“这三千骑，是咱家最后一点家底。而马儿依靠奸计，一直处于绝对优势地位。因而伤亡轻微，还有足足两万西凉铁骑。拿这士气大跌、溃不成军的三千骑，再去挑衅西凉铁骑两万骑，不是送死吗？这三千骑是咱家最后一点底气，不能冒险啊！”
李蒙说：“那主公，不如上表朝廷，指责马儿攻击我军。我军也是官军，他竟然与白波军、匈奴骑兵一同进攻我军，这是反叛行径！”
李儒叹了口气，说：“当时夜里伸手不见五指，谁能为我军作证？再说，随着我军战败，而马儿轻松平定白波军与匈奴骑兵，大将军何进已经没有再阻止他率军进京的借口。一旦马儿率领西凉铁骑进京，势必改变京城里的力量对比。大将军何进自己都可能自身难保，又怎会为我军伸张？”
第三百六十三章 愁思
郭汜道：“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军以后怎么办？”
李儒道：“岳父，事已至此，再去招惹西凉铁骑已然不可能。我军当继续在河南地劫掠匈奴部落，壮大实力，发展自身。待日后有足够的实力，再找锦马超算账不迟。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也！”
董卓颓废地点点头，说：“却也只能这般了。”
说完，董卓下意识看向毡房外的鹅毛大雪，心里凄凉苦寒不已，仿佛他的心里也正下着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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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仍旧在下着大雪，雪一片一片地从天空翩翩飘下，把大地染成白色；天地之间只有一种色调，那就是灿烂的白色。
蔡琰支着颐，呆呆地望着窗外的白雪，看着那灿白的雪，脑海里不由得冒出马超那张与白雪一般灿白的面容。
马超率领大军出了临汾城，在这茫茫大雪之中，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呢？是正在奋勇杀敌，还是在营帐里呆着？若是呆着，那会不会也正好在想起她呢？
蔡琰脸上愁云惨雾，叹了口气，心想恐怕也不会。毕竟他是将军，军营里一堆军务忙都忙不过来，又怎会有多余的心思放在她这里？
可蔡琰转念一想，她与他都发生了那么多啼笑皆非的事，就算马超再怎么木头，也总会对她有些心思吧？若真对她没有半分心思，又怎会多此一举地提出什么读书会，借这个由头靠近她呢？
蔡琰不是傻子，在马超一提出读书会时，她心里就知道这不过是贴近她的由头。况且他偷听到蔡邕有意要把她许配给卫仲道后，又竭力阻止。蔡琰想，若他对她真没有半分心意，视而不见就是了，何必多费口舌呢？
可蔡琰又转念一想，若说他真对自己有心思，可读书会时却又表现得那么认真，一心放在书上，根本没有分神；之所以劝阻，说不定也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劝告而已。
想到这，蔡琰这心里，就更为玉惨花愁了。
回想起马超对她说，他与她能够在茫茫人海中相识，是为缘分。可这缘分，蔡琰却也知道，也快要如眼前这雪花，飘下天空，掉在地上融化，消失不见了。
因为只要白波军与匈奴骑兵被平定，马超势必凯旋而归，率领得胜之师，进入京城，一时风光无两，天下震动。
而她呢，叛乱平息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相反，叛乱平息后，她与蔡邕仍旧要被押送到朔方郡去。听说朔方郡有众多匈奴人，杀人成性，腥膻肮脏。想想蔡琰都觉得可怕。
届时，马超将在京城，她将去朔方，相隔千里之遥，哪还有什么缘分呢？
蔡琰不禁心里有些恼马超，为何既然只是惊鸿一瞥，并不能长久；又何必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让她先得而后失，始于喜而终于愁，到头来只是白白失落一场呢？
想到这，蔡琰恼得银牙咬唇，用小手用力一砸窗台。
蔡邕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琰儿，怎么了？”
蔡琰被吓一跳，她没想到自己这一砸声响居然如此之大。
“没什么……”
“没什么事就快下来，你杨伯伯有大事要与我们商量。”
“哦，来了。”蔡琰便叹了口气，整理了些心绪，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掩盖自己的愁思，下了楼来，看见杨彪与蔡邕已经坐着在商量着。
“杨伯伯。”蔡琰行了一礼。
杨彪点点头，说：“快坐下，老夫正与你父亲商量，要暗中安排你等到江南避祸，免于流放。可你父亲却执拗，不听老夫的话，你快劝劝。”
蔡琰看了看偏过头一脸不满地蔡邕，自己心里也有些吃惊，说：“杨伯伯，你说让我们到江南去避祸？”
杨彪说：“对。老夫与你父亲也是世交，不能阻止陛下下诏已经有负，这次在临汾城能够重逢，说什么老夫也不能让你父亲再去朔方那等苦寒之地受苦。江南虽然偏远了些，但总比匈奴人四处出没的朔方好。老夫在江南也有一些故旧，可以安排你们在江南长住。等陛下气消了，老夫再劝陛下赦免你父亲。可你父亲执意不听，你赶紧劝劝你父亲吧！”
蔡琰一听，心想若是去了江南，距离京城不是更远了吗？
蔡琰黯然低下头，说：“杨伯伯，小女也不想去江南。”
杨彪诧异地看着蔡琰，说：“可不去江南躲避，你们又想去哪里呢？”
蔡邕生气得没说话，蔡琰脱口而出：“雒阳！”
杨彪更为诧异，难以置信地看着蔡琰。
蔡琰一看杨彪生疑，害怕杨彪是看出了她想回雒阳城的真实目的，赶紧撒谎：“因为我父亲收藏的四千余卷书籍，都在雒阳！”
杨彪诧异地说：“可你们现在正被流放，怎么可能再回到雒阳？雒阳城里官府众多，还有十常侍，一旦回去被发现，那必定是重罪啊！”
蔡琰见杨彪是这么想，并没有看出她的心思，才知道这是虚惊一场，是自己想多了。
蔡邕道：“文先，你不必劝了。倒是上次你曾与老夫说，这锦马超并非我等之前设想那般。你不如给老夫说说，这锦马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杨彪便把他在凉州时，看到马超怎么对待世家大族、怎么对待平民百姓，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以及马超与他相约一同在京城中、在朝廷谋划打击世家大族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蔡邕和蔡琰。
蔡琰一听，心里对于这马超，不禁多了几分敬佩。原来她以为，马超大肆迫害世家大族，只不过是想劫掠世家大族的钱粮来供养他的西凉军。却没想到，马超打击世家大族，是为了打击土地兼并，让天下贫苦百姓得以喘息之机。自己竟然是看错了他，小看了他了。想到这，蔡琰心里不禁有些愧疚。
蔡邕听了，则是不由得想起在白波军中大营中，郭太同他说的话。那次之后，蔡邕也知道，就连白波军的首领郭太都遭受世家大族这般压迫，更不用说白波军普通的士兵了。虽然他自己也出身兖州的大世家，但蔡邕从小学儒，仁义礼智信镌刻在骨子里，对于世家的暴行自然看不下去。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三个要求
蔡邕叹了口气，说：“看来还真是老夫看错他了。既然他有挽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雄心壮志，当不失为天下英雄。可惜啊，老夫正被流放，不能一同进京，否则老夫或许也能帮到文先与他一些。”
杨彪也叹了口气，说：“伯喈也不要气馁，之前诬陷伯喈的司徒刘颌、将作大匠阳球，现在都已经或是下野，或是死去。待陛下气消了，老夫再与其他人上表，求赦免伯喈。”
蔡邕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这时，杨彪的侍从跑进来，说：“主公，光禄勋马超已经得胜而归，就快要进城了！”
杨彪惊讶不已，说：“哦？白波军与匈奴骑兵实力不弱，光禄勋仅仅只用一天就取胜了？”
蔡邕也是内心里充斥着惊讶和赞叹两种心情。
而蔡琰，先是为马超感到高兴，对马超的才能赞叹不已；但细细一想，白波军与匈奴骑兵被平定了，那么她与他就要分离了。蔡琰的心里，更为惆怅。
马超率领西凉铁骑两万铁骑、匈奴骑兵七千骑、徐晃部三千步兵，一共三万步骑，浩浩荡荡地开进临汾城，在城内城外驻扎下来。马超高兴得合不拢嘴，因为这么一来，他的兵力非但没有在平叛战争中折损，而且还增加了足足一万步骑。虽然这一万步骑的战力距离西凉铁骑有一定距离，但也是十分精炼。增加了足足一万步骑，实力不降反升，不知道大将军何进知道了，该气成什么样？想到这，马超就更为愉悦。
他与贾诩、满宠商量好，决定明天就启程前去雒阳城。在安顿好部众之后，马超只剩下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告诉蔡邕与蔡琰他的计划。
刚刚回到幕府，蔡邕、杨彪与蔡琰也很快赶到。
“将军真是骁勇善战，所向披靡，白波军与匈奴骑兵实力不容小觑，而将军不过只是用了几日时间，就将他们击败并降服。老夫佩服！”杨彪浅浅地一揖。
马超摆摆手，说：“杨公如此盛赞，吾实不敢受。此战能胜，都是将士用命、谋士尽心，吾不敢居功。”
蔡邕没说话，默然站在杨彪身边。
蔡琰则是把心底的惆怅掩埋好，装成一副欣喜万分的样子，钦佩地说：“将军天纵英才，不下卫、霍，小女也是万分敬仰。”
听了蔡琰这句话，马超比听杨彪的夸赞更为高兴。想起自己的计划，马超笑道：“明日吾便率军进京，姑娘便跟着吾的部曲，一同进京吧！”
蔡琰有些惊讶，马超看了看蔡邕，说：“蔡先生也一起吧！”
蔡邕见马超先问蔡琰，后来才鸡肋地问他，心里就知道马超安的什么心，默然不说话。
蔡琰则是为难地说：“可是，家父与小女仍是流放之身，要前往朔方郡。若跟着将军回京，被人发现，将军一定会被我等牵连的。”
马超笑道：“无妨，吾已经上表给陛下，请求赦免姑娘与令尊，作为吾此次平定白波军、降服匈奴的赏赐。以陛下之宽恩，必然会应允的。”
在回到临汾城之前，马超就先写了表文，向皇帝刘宏报告白波军与匈奴骑兵平定的消息。马超不要赏赐，只要求刘宏同意三件事作为赏赐，即安置白波军于关中、下诏逼迫须卜骨都侯交出七千匈奴骑兵的家眷并迁徙到凉州、赦免蔡邕。刘宏还需要他，所以定然会答应。
蔡邕听了马超的话，再如何冷漠，也不得不随之一震动。没想到马超居然舍得放弃封赏，而换取他这个流放的罪人的赦免！蔡邕心里，多少有些感激。
杨彪点点头，说：“将军真是仁义君子，老夫佩服！”
蔡琰更是欣喜若狂，说：“将军，你没有骗小女吧？”
马超笑道：“吾怎么会骗姑娘呢？”
蔡琰又一迟疑，说：“可将军取得了如此盛大的军功，陛下一定会给将军提升更高的官职，封赏更高的爵位，扩大更广阔的食邑，以及给将军麾下的将士们大加赏赐。将军若是请求赦免家父与小女，那将军与麾下的西凉将士们可怎么办？”
马超无所谓地摆摆手，说：“吾麾下将士，吾已经封赏过了，不用担心。至于吾之官爵，吾已经官居光禄勋，不要也罢。倒是姑娘与吾如此有缘，吾怎能坐视不管，看着姑娘远涉边塞而无动于衷呢？”
蔡琰听了，羞怯得低下了头，心里甜滋滋的。
而蔡邕呢，作为父亲的他一眼就看出这马超安的什么心，刚刚涌起的一点感激之情，立即烟消云散。
马超察觉到蔡邕的不满，这才意识到自己太露骨了，赶紧一脸严肃认真，对蔡邕微微一拜，说：“哦对！当然更重要的是，吾虽然远处西凉边地，但也素来对于蔡先生有所耳闻。先生才学出众，学富五车，乃今时大儒，为天下士人所敬服。《熹平石经》、《东观汉记》，均有先生之功；飞白体更是精美绝伦；先生还多次劝谏陛下，更显忠臣本色。既然缘分让吾与先生在此地相逢，吾自然不能对先生的遭遇坐视不管。”
见马超一脸诚恳，又把他夸上了天，言语之中十分得体和敬佩，蔡邕的脸色这才有些和缓。
见蔡邕不出一语，杨彪赶紧说：“伯喈，陛下如此爱重将军，一定会答应将军的要求的。将军可是舍弃了自己的封赏，来换取伯喈的赦免。伯喈还不快拜谢将军之恩？”
蔡琰也赶紧推了推蔡邕的手臂，蔡邕方才对马超深深一拜，说：“老夫也并非知恩不报之人。既然将军如此，之前的龃龉，老夫便也不计较了。将军先是对老夫有救命之恩，现又为老夫求得赦免，老夫多谢将军。”
马超赶紧扶了扶蔡邕，说：“超年齿尚幼，不敢受长者之礼。”
见马超一举一动都符合礼制，蔡邕心里多了些满意。
见蔡琰一脸感激地看着他，马超心里更为愉悦，说：“既然如此，那先生与姑娘便提早收拾行李，明日便随吾一同入京吧！”
“谢将军。”
第三百六十五章 挑逗
送别了蔡邕、蔡琰，杨彪走到马超身边，说：“将军，老夫将将军与老夫之志告诉了蔡伯喈，他也与我等志同道合。这次将军求得陛下赦免，伯喈能随我等一同入京，必可助我等一臂之力。”
马超更为高兴，道：“那就多谢杨公了！”
杨彪说：“不敢。”
说完，杨彪也与马超拜别，回自己的住所去了。
马超不禁更为高兴，这蔡邕可是当世名儒，有了他的帮助，便会有更多的士人前来投靠，帮助他成事。而且蔡邕出身兖州的世家大族，马超要想对付世家大族，当然不能仅仅依靠自己那三万步骑。打击骑兵的最有效方法，就是用骑兵对抗骑兵；同理，打击世家大族的最有效方法，就是用世家大族来对抗世家大族。他已经得到了杨阜和杨彪的帮助，蔡邕如果能同意他的政见，站在他这里，那么他的胜算就更大了。
马超不禁感叹，这世事真是无常。他本来还以为，大将军何进与侍御史郑泰设下阳谋，他被派来征讨白波军是件苦差事。却没想到，正是在西河郡这里，他获得了徐晃这五子良将之一的效忠，得到了满宠这一杰出谋士的投靠，得到了蔡邕的帮助和支持，更是结识了蔡琰，并与蔡琰有了那么多令人哭笑不得的交集。这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不过马超也知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等到入夜，马超便再次潜入杨彪的住所，爬上了树。当他刚刚爬到与窗口平齐的高度，往窗口一看，这次蔡琰正在焦急地等着他的到来，看到马超终于上了树，蔡琰不禁笑逐颜开。
马超蹑手蹑脚地跳进窗口里，刚一站好，蔡琰就立即敛裙下拜，说：“小女谢将军大恩！”
马超赶紧把蔡琰从地上扶起来，双手又得以触碰到蔡琰那温热柔软的小手，马超不由得心猿意马。
马超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如此。”
蔡琰起了身，低着头说：“将军待小女与家父大恩如此深厚，小女真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马超一听，灵机一动，坏笑道：“姑娘想要报答吾？也不是很难啊！”
蔡琰好奇地说：“那，小女该当如何才能报答将军呢？”
马超走到书桌前坐下，说：“姑娘你看啊，吾前番从白波军中将姑娘救出，又舍弃赏赐只为求陛下赦免令尊，此乃义也；吾担忧姑娘衣食无着，又安排姑娘在军住下，此乃情也；吾与姑娘本来素昧平生，却能在这并州临汾城中相逢相识，此乃缘也；姑娘与吾发生了如此尴尬羞涩之事，吾却从不敢轻慢了姑娘，此乃正也！吾有情有义，品行又如此端正，又与姑娘如此有缘分。姑娘生得闭月羞花，倾国倾城，是个男人见了姑娘都免不了动心；而吾呢，正好也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美若锦绣，世人号为锦马超。而自古才子配佳人，英雄配美人。更有佳人以身相许，以报救命之恩。姑娘你说，这该怎么办？”
马超两手一摊，翘起二郎腿，一脸诚恳，看着蔡琰。
蔡琰一听马超这么说，再看坐着的马超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蔡琰立即羞怯得把头低下，光洁白皙如美玉的脸颊，立即通红，化为一朵妖冶芍药。
聪明如蔡琰，在听了马超这话，怎能听不出马超的言下之意？
蔡琰心里天人交战，恼这马超如此轻薄，说出这么又轻佻又露骨的话，让她这么窘迫，这么羞怯，小脸发烫，心跳加速。自己还未曾婚嫁，待字闺中，当然不可能遂了他的意了！
可蔡琰又想，马超说的也没错，他对她有如此深重的恩情，自己当然不能不涌泉相报。若不答应了他，那不是忘恩负义吗？蔡琰又想，况且自己真与他这么有缘，他也是英雄之姿，若是遂了他的意，也刚好相配。况且自己也对他怀有情愫，不若就此机会，遂了他的意，也遂了自己的意。
说着，蔡琰低着头默然不语，但手却慢慢伸向腰身，伸向衣带。想到即将发生的事，又回想起马超的果体，蔡琰羞得几近晕倒，小心脏噔噔狂跳！
见蔡琰羞得说不出话，马超又想，蔡琰可是文采斐然的才女。自己却这么轻佻，肯定会让蔡琰生厌。
马超赶紧站起身来，浅浅一拜，说：“在下只是信口胡说，跟姑娘开个玩笑。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见马超如此，蔡琰松了口气，伸向衣带的手悄然收回，心里先是有些释然，后又涌上无限落寞。
蔡琰娇嗔道：“将军真坏。”
马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听闻姑娘自令尊那里学得琴艺，琴艺乃一绝。姑娘可弹奏一曲，也算是报答吾了。”
蔡琰一听，心说这倒可以接受，便道：“那将军在此稍等，容小女去取琴来。”
马超道：“有劳姑娘了。”
蔡琰便轻开了门，下楼去问蔡邕取琴。
看着蔡琰倩影离开，马超心里不禁埋怨自己，太过于轻佻了，这肯定给蔡琰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以为他是个登徒子。不过马超自问，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也确实是登徒子。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不能让蔡琰看出他登徒子的本质。
但马超却也有些庆幸，自己提出听琴这等雅事，应该也能让蔡琰心里对他多少有些改观。毕竟自己的身份一直都是一个从西凉来的武将，尚武的西凉人历来受天下人瞧不起，而且他身上还有羌人血统。或许自己自己应该多向蔡琰靠拢，学些琴棋书画这些士人四艺，以改善蔡琰对他的印象。
正想着，蔡琰推开了门，怀里抱着一把琴。马超一看，那琴十分小巧，琴尾竟然有火烧的痕迹。
马超惊道：“这难道便是焦尾琴？”
蔡琰有些惊讶，说：“将军也曾听闻此琴？”
马超笑道：“姑娘如何如此小看了在下？”
蔡琰连忙道歉，说：“却是小女无礼了，还望将军见谅。”
第三百六十六章 赏琴
马超笑道：“姑娘不妨与吾说说，这焦尾琴的来历。”
蔡琰说：“小女家中仆人燃烧材木，家父听闻火烧材木之声甚裂，便听出其中有一上乘桐木。急忙从火中救出，制成琴，果然发出美悦琴音。因尾烧焦，故得名焦尾琴。”
马超搓搓手，说：“能得焦尾琴如此名琴奏乐，更得姑娘如此美人相伴，吾已是迫不及待了。”
蔡琰轻轻一点头，马超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蔡琰则坐在对面的床榻上，将焦尾琴轻轻放在双腿上，抬头看马超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焦急地等待，蔡琰羞得低下头，不敢看马超的眼神。蔡琰深吸一口气，双手轻飘飘地放在琴弦上，手指旋即拨弹琴弦，琴音随之缓缓流出。
一听，马超便立时沉醉其中，下意识闭上了双眼，安安静静地聆听。耳旁萦绕着琴声，马超的脑海里忽然立即浮现出这么一幅图景：高山之下，青翠竹林之中，微风穿过竹林，竹叶瑟瑟，风声轻缓；一条清澈小溪汨汩流过，水声潺潺，溪水激流，叮咚作响；鸟雀飞过竹林小溪之上，清脆的鸣叫声融入穿林风中；而在小溪之畔、竹林之下，马超抱膝而坐，对面是一身青衣、与青翠欲滴的竹林融为一体的蔡琰，正坐在溪边石上，轻轻拨弹琴弦。
马超不禁陶醉在这等美景之中。
不知何时，琴声骤停，脑海里的美景立时化为乌有，马超睁开双眼，看见蔡琰已经停止了奏琴。长时间的奏琴，让蔡琰光洁细的额头上冒出了些细密的汗水。
马超抚掌而笑：“好啊！姑娘此曲，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虽高山流水、伯牙子期，亦不足与姑娘相匹也。”
听得马超如此夸赞，蔡琰心里美滋滋的，谦逊地说：“小女拙技，不敢受将军如此盛赞，让将军见笑了。”
马超摇摇头，说：“姑娘休得过谦。吾虽西凉武人，却也是有几分品鉴之才的。”
蔡琰微笑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将军竟然能够出口成章，对得如此工整，想必腹有诗书，才学不浅。”
马超知道自己是剽窃的，其实并没有什么才学。赶紧说：“姑娘过誉，吾不过西凉一武人耳，岂有何才学？”
马超又想，这说不定是个接近蔡琰的好借口，说：“姑娘精通诗文，待到了雒阳，姑娘可否可以教导吾学些诗文呢？”
蔡琰一听，欣喜地说：“将军自己本就可出口成章，想必才学必在小女之上，何须小女教导？不过将军既然相请，小女蒙受将军之恩，便权且当将军是不耻下问了。”
马超高兴地说：“姑娘可是答应了？”
蔡琰浅浅地一点头，马超笑道：“那就多谢姑娘了，待回到雒阳，吾便叨扰了。”
蔡琰点了点头，说：“小女随时恭候。”
马超直勾勾地看着蔡琰，越看越觉得蔡琰好看；蔡琰低着头，感受到马超那灼热的眼神正聚焦在她身上，更不敢抬起头，以免撞上马超的视线了。二人不说话，暧昧的气氛在二人之间弥漫开。一片安静之中，二人只能听见窗外雪飘下的声音，以及对方轻缓的呼吸声。
正在这时，蔡邕的声音在楼下传来：“琰儿，既然一曲终了，还是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启程进京呢！”
沉浸在暧昧气氛中的两人，立即被蔡邕这一声当头棒喝，从中清醒，恢复了平静面色。
蔡琰大声回道：“哦，知道了！”
马超也赶紧站起身来，说：“既然如此，姑娘早些歇息，待到了雒阳，再相约读书赏诗不迟。”
蔡琰点点头，马超双手撑着窗台，一跃而起，跳到了树上，便迅速下了树，消失在夜幕之中。
看着马超消失的方向，蔡琰有些失落，回想起方才马超的话，心里忽然有些恼，怎么他关键时候又突然改口说是玩笑话了？平白让她的决心烟消云散，分崩离析。
楼下，蔡邕却还没睡，杨彪与他相对跪坐在榻上。
杨彪笑道：“伯喈，以你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锦马超的心思吧？”
蔡邕伸手捏起一耳杯，满不在乎地说：“他有何心思，与老夫何干？”
杨彪淡淡地笑道：“别掩饰了，这锦马超明显是对令爱怀有情意。之所以答应上表劝谏陛下赦免你，不过是为了令爱，想与令爱一同回京。这一点，老夫都看出来了，何况你是令爱的父亲，怎么看不出来？”
蔡邕听了，怒道：“他这是痴心妄想！老夫绝不会答应！”
杨彪淡淡地笑道：“伯喈，你这又是何必呢？这锦马超不说出身名门，乃伏波将军之后；且说他父亲乃凉州刺史，掌握着凉州，他则战功赫赫，麾下数万精锐，现在又受陛下重用，位列九卿；就说他生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不也正好与令爱相配吗？”
蔡邕默然不语，自顾自地喝茶。
杨彪又道：“男儿贵在有雄心壮志，有端正品行。这锦马超不也符合吗？士族可是天下执牛耳者，他却为了黎民百姓、江山社稷，不惜与士族激烈对抗，不共戴天。西凉军在北宫伯玉、韩遂等人手中时，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而在他的手里，却对百姓秋毫无犯，礼敬有加。对于令爱，锦马超也是一直以礼相待，并未在那些事发生之后，就轻慢了令爱。如此品行，称之为君子也不为过吧？”
蔡邕仍旧不开口，一脸冷漠。
杨彪见此，只得放出杀手锏，说：“况且，老夫看令爱之表现，也是倾心于锦马超。虽表面上看避之三分，但实则暗怀情愫。”
蔡邕怒斥道：“胡说！我蔡伯喈的女儿，知书达礼，才学渊博。怎么会喜欢上那个才疏学浅、胸无点墨的西凉蛮子？”
杨彪恍然大悟，说：“哦！原来你是在嫌弃锦马超这一点啊？”
“哼！”蔡邕一声冷哼，算是答应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苦劝
杨彪笑道：“那万一他学富五车，学识渊博，你当如何？”
蔡邕傲然笑道：“西凉人尚武彪悍，岂会通晓诗文？以前有个凉州刺史，还曾嫌弃西凉人目不识丁，想要给西凉每家每户下发《孝经》抄写背诵呢！”
杨彪道：“可我大汉本就尚武！卫、霍、窦武，扫平大幕，封狼居胥，燕然勒石！那是何等的气魄！锦马超虽无文采，武人气魄却是充足。伯喈何必如此狭隘？”
蔡邕看了看杨彪，怀疑地说：“文先，你是收了锦马超的好处，为锦马超前来说媒吗？”
杨彪连忙摆摆手，说：“老夫与你乃是故交，岂会如此？”
蔡邕这才放心，说：“那就好。”
杨彪道：“老夫是真觉得这锦马超与令爱十分般配，所以才劝伯喈你啊。”
蔡邕又抬起手中的耳杯，饮了口茶，说：“好了，文先！你我相识如此之久，你那点心思老夫岂会不知？”
杨彪有些心虚，说：“老夫不过是看这对英雄美人，觉得般配而已。还能有什么心思？”
蔡邕冷哼一声，说：“还装？你杨文先之所以力劝老夫将小女蔡琰嫁给这锦马超，不过是认为锦马超身居九卿之一，其父掌握一州，他又颇受陛下重用。而老夫呢，只不过是被赦免而已，并未官复原职，乃一介白身。若是小女蔡昭姬嫁给锦马超，以锦马超在陛下面前的地位，必定会帮助老夫官复原职，回到朝堂。所以，撮合小女蔡昭姬与锦马超是假，帮助老夫官复原职、重登朝堂，才是真吧？”
杨彪见被蔡邕一语道破，也不再坚持撮合说媒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蔡伯喈啊蔡伯喈，你不仅飞白体写得好，这心思也真是够缜密的。”
蔡邕道：“老夫与你乃世交，你那点心思很容易猜出。不过，蔡邕身为士人，自当有士人之风骨。岂会为了官爵而出卖自己的女儿？此事不须再说了。”
杨彪摇摇头，说：“尽管如此，你也不得不承认，令爱心在锦马超身上。”
蔡邕道：“那又如何？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一向孝顺，绝不会逆了老夫之意。”
杨彪一脸遗憾，说：“蔡伯喈啊蔡伯喈，你这所为，岂不是与那焦仲卿之母，一般无二吗？非要看孔雀东南飞，你才死心？”
蔡邕笑着又抬起耳杯，笑道：“放心，老夫绝不会让这两只孔雀，有任何东南飞的可能。”
见劝不动蔡邕，蔡邕心如磐石，杨彪更是倍感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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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再收拾好干粮、战马、兵器之后，马超便率领三万步骑出了临汾城，南下向着关中行进，准备从关中走，通过函谷关，达到洛阳城。
与此同时，马超的表文已经送达了北宫，在刘宏手中。
看到表文，刘宏喜不自胜。
万年公主看了后，也惊喜地说：“父亲，这锦马超可真有他的，不光仅仅在十日之间就平定了白波军与匈奴骑兵，而且还没有折损主力军，甚至还囊括了一万步骑，兵力反而更加强大了！”
刘宏点点头，说：“是啊！朕本来以为，能有两万西凉铁骑运于掌中就很不错了，没想到锦马超居然又给朕变出足足一万步骑来！足足三万劲旅，朕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万年公主娇笑道：“这次看那毒妇还有那屠户，该怎么办？他们再也没有阻止锦马超率兵进京的借口了。”
刘宏点点头，心想自己错误任命何进为大将军，让他坐大，最终威胁皇权。时隔三年，他终于有机会能纠正这一错误了！
蹇硕笑道：“陛下，那这锦马超提出的要求，陛下看要不要同意呢？”
刘宏高兴之余，大手一挥：“同意！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锦马超是乃朕的忠臣、朕的股肱，他尽心尽力地为朕办事，朕若不同意，这如何说得过去？况且，他这也是为了国家着想。
因羌氐常年作乱，关中人口一直空虚，不复为大汉腹心之地。白波军数万人，正好充实关中三辅。至于匈奴须卜骨都侯，既然他已经杀掉羌渠，一定渴望朕册封他为匈奴的新单于。正好利用加封单于为条件，要求须卜骨都侯交出那七千匈奴骑兵的家眷，迁往凉州居住，有朕的凉州刺史替朕看着他们，朕这心里也放心。至于蔡邕，阳球与胡郃已经不在，明年又有大赦，干脆赦免了吧。”
蹇硕心里喜悦不已，说：“陛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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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宫里的刘宏高兴得合不拢嘴时，在南宫长秋宫这里，气氛却异常的凝重。
何进高大的身躯，正恭恭敬敬地趴在地上低垂着头，对着上面那个凤座。凤座之上，正坐着一个美妇人，她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但从容貌上看仅仅只是一个二八佳人。尊贵华美的衣裙包裹着，凤座在后，给她平添了不怒自威的气质。一张精美绝伦的脸上，浓眉紧蹙，红唇紧抿，一双灿若星辰的大眼，正紧紧地瞪着跪在她面前的大将军何进。她气得呼吸急促，抱着怀里孩童的手，不禁多了几分力气。怀里的孩童，只有十岁左右，生得是粉雕玉琢。
这美妇人，正是当朝皇后何皇后；孩童，则是她所生大皇子刘辩。
刘辩一脸担忧地看着地上的何进，又抬起头对何皇后说：“母亲，你就别怪舅舅了！”
何皇后一听更为来气，大怒道：“我能不来气吗！看看你这好舅舅做的好事！大将军都督天下军事，凡是武将，无不受大将军管制。可你这好舅舅连一个小小西凉武将都摆不平，还有什么脸当这个大将军！”
何进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低垂着头。一听何皇后这一番痛骂，头更低了。
何皇后怒道：“两万西凉铁骑尤不满足，又非要节外生枝，调动这锦马超去征讨那劳什子白波军！这下好了，两万变三万，差点就要赶上整个雒阳城中所有驻军的数量了！一想到将有足足三万不怀好意的西凉兵围着本宫的宫墙，本宫就心惊胆战！”
第三百六十八章 多方震动
骂了一通，何进惭愧得不敢抬起头来。
何皇后也稍微解了气，心想她除了何进也依靠不了其他人，毕竟这也是她亲大哥，便冷冷地说：“好了！兄长起来说话！”
何进连忙站起身来，说：“谢殿下宽恩。”
何皇后说：“既然这锦马超率兵进京，已经势不可挡。兄长下一步如何打算？”
何进自己也没想好，不然也不会来长秋宫这里挨一通骂，又说不出什么话了。
何进道：“容臣回去后，与臣的幕僚商量。臣保证，一定会设法让锦马超滚出雒阳。”
见此，何皇后也没有其他办法。她低下头慈爱地摸了摸刘辩的头，用和缓的语气对何进说：“兄长，辩儿能否立为太子；本宫能否日后成为太后；我何氏能否如同窦氏、梁氏、马氏那般，从屠户成为大士族；这些可都寄托在兄长一人身上。”
何进知道，何皇后说的窦氏是窦武、梁氏是梁冀、马氏是马融。这三人都是以前的外戚权臣。不过，除了马融全身而退以外，窦武和梁冀都死在了皇权与宦官手中。何进觉得，何皇后这个比较，可不怎么吉利。
何进正胡思乱想着，何皇后又说：“兄长身为大将军，虽然被夺去了录尚书事之权，但仍旧是权越三公、势迈九卿的重臣，手中握有兵权。本宫相信，若是兄长足够尽心尽责，想要驱除锦马超滚出朝堂，还是轻而易举的。若兄长需要本宫的帮助，本宫自当鼎力相助。不过本宫说到底也只是个深宫妇人，主要还要依靠兄长。兄长可不要让本宫失望。”
何进深深一拜，诚惶诚恐地说：“臣谨记殿下教诲，不敢有一丝懈怠。”
何皇后又一叹气，说：“行了，本宫也乏了。兄长早些回幕府去，与袁绍、袁术等人好好商量商量，如何应对锦马超吧！”
何进这才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再顶受何皇后的怒火了，他连忙说：“那么殿下好生歇息，臣先回去了。”
何皇后说：“嗯，辩儿，送送你舅舅。”
……………………………………………………
在北宫宦官所居之处，张让、赵忠等九人，正躲在黑暗处，点亮了一盏灯火，借着明灭闪动的微弱灯火，张让、赵忠等九人，急切地凑着头，看向张让手中的密信。
看了后，段圭颇为忌惮地说：“能够化逆境为顺境，反败为胜，这锦马超看来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啊！”
郭胜也震惊地说：“是啊！原本以为两万西凉铁骑已经足以令人心惊胆战了。现在他却有足足三万步骑，还都是精锐！”
赵忠道：“这三万精锐，必须掌握在我等手中。不然，始终是一把悬挂在我等头上的尖刀啊！”
张让也点点头，说：“赵兄说得不错，我等必须设法将这锦马超拉拢过来，不能让他站在我等的对立面，否则对我等十分不利。”
十常侍里，为首的就是张让和赵忠两人。听两人都定下了基调，其他中常侍也都纷纷点头认同。
封谞说：“可又该如何拉拢这锦马超呢？”
夏恽道：“这还不简单？蹇硕与锦马超交好，他二人定然已经定下约定。蹇硕本就是我十常侍一员，锦马超根本不用拉拢，自然会支持我等。”
宋典说：“而且锦马超又受陛下重用，我等也同样得陛下宠爱。锦马超当然会向我等靠拢。”
赵忠想了想，说：“怕只怕，这锦马超不甘心位于我等之下，受我等指使，听我等命令。”
张让道：“赵兄不必担心。以前张奂、段颎，未必就比这锦马超弱。可是张奂还不是被王甫和曹节两位前辈调动，前去包围窦武的大将军府吗？段颎也是凉州三明之一，不也谄媚低下地党附宦官吗？锦马超再如何厉害，在我等面前又怎敢放肆？”
“可他如此受陛下重视……”
赵忠说：“慌什么？陛下再怎么重视他，若是他不肯为我等所用，我等可在陛下面前说他的坏话，陛下必定厌恨他。”
张让挑起大拇指，说：“还是赵兄高明。”
………………………………………………
在尚书台这里，卢植身边也是围聚着刘虞、黄琬、胡母班、伍孚、韩融、阴循、吴循、马日磾等人。
卢植笑道：“这锦马超还真是令人耳目一新，竟然能够在郑泰的阳谋之下，变被动为主动，不仅在短时间内只付出轻微伤亡就平定白波军，还借此扩充了兵力。足足三万步骑，若是放在边塞抵御鲜卑，是有些捉襟见肘。可是若是放在京城这等要害之地，那便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黄琬也道：“是啊！锦马超终于能够率兵进京，也不枉我等百般协助，让大将军何进与太傅袁隗两人多番失败了。”
刘虞说：“但这锦马超若是依仗手中三万步骑，不听我等命令，又当如何？”
胡母班也说：“是啊！毕竟陛下能给他的好处，比我等能给的要更为丰厚。”
卢植捋了捋胡须，说：“陛下再如何重用，终究也不过是用做一将，因为陛下意图掌握兵权。而我等若是事成，能够一举荡平外戚和宦官，废当今天子、改立新君，那他便是辅政之臣。以锦马超之聪明，应该知道究竟是哪个更为有利。”
刘虞道：“嗯，说得不错，可以许给他太尉之职，位居三公之一，他必定答应。”
“嗯，此计不错。”众人都道。
………………………………………………………
京城之中，除了南北二宫和西园，以及张让和赵忠二人的府邸，最为豪华之处便是太傅府。
太傅府中的正堂里，袁隗跪坐着，面前跪坐的是他的两个侄子，袁绍与袁术。
袁隗放下手中的信，心里沉重不已。
袁隗看向袁绍，说：“本初，你确定这一消息千真万确？”
袁绍道：“是，叔父，绝不会有假。目下，西凉军三万步骑，正在经过函谷关。”
袁隗方才叹了口气。
袁术道：“叔父，天下凡是有头有脸的世家，都已经寄信给叔父，说如何应对锦马超率兵进京，他们唯叔父马首是瞻。”
第三百六十九章 袁隗的打算
听了这话，袁隗无力地想站起身来，袁绍与袁术赶紧上前，扶着袁隗苍老的身体从席位上起来。
袁隗由两人扶着，走到正堂檐下，抬头看着鹅毛大雪片片飘下，心里更为凄凉。
他叹了口气，说：“本初、公路，这四世三公的名头，这天下世家之马首的地位，可不好受啊！”
袁术撇了撇嘴，说：“这锦马超说到底不过也就是个边将，纵然掌握着凉州、麾下有三万步骑又如何？我们汝南袁氏乃天下第一大世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叔父何必如此抬举他？”
袁隗听了这话，偏过头来，严厉地瞪着袁术，说：“你懂什么！这不仅仅是个武将，这还是个一挥手就消灭了凉州和三辅所有世家的武将！我汝南袁氏再怎么势力强盛，难道能抵挡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吗？正是三辅世家们也同你这么轻视这锦马超，所以他们才被灭掉。三辅有多少家是树大根深、底蕴深厚的大世家？还不是在西凉铁骑席卷之势下，说灭就灭！若你再如此轻视此人，我汝南袁氏必有危难！”
袁术低下头，说：“叔父教训的是。”
袁隗这才脸色和缓，再次抬起头看向漫天大雪。
袁绍得意地看了一眼被训斥的袁术，嘴角含笑。袁术见了，愤怒地盯着他。
袁绍不管袁术的眼神，问道：“那叔父，以叔父之见，该对这即将进京的锦马超，如何应对？”
袁隗仍旧一脸忧愁地看着漫天大雪，说：“本初，你知道我等世家大族，是如何发展而来吗？”
袁绍说：“自然是依靠兼并土地、隐匿户口，再依据官势，逐渐壮大。”
袁隗摇摇头，说：“不仅如此。我等世家最重要的，是要保持住一直生息不断，才能有机会一步步巩固家族势力。若是一着不慎，为人所灭，那么就算家族再如何盛势，也终究是一场幻梦罢了。梁冀在时，一门子弟，尽为王侯。那时，我汝南袁氏还要依附在梁氏身上，才得以保全。可梁冀却被宦官们一举灭掉，诛灭三族，梁氏的权势也就一朝覆灭。所以，世家之所以成为世家，是依靠不断延续，不断生息。”
袁术奇怪地说：“可是叔父，这和如何应对锦马超有何关系？”
袁隗道：“如何没有关系？朝堂之上，瞬息万变。一着不慎，就是身死族灭。锦马超手中有足足三万步骑，这三万步骑已经足够让他成为朝堂之上一支强大的势力。哪怕是放眼整个天下，权势也是非同小可。这锦马超又如此危险，实力强大，若与之针锋相对，恐怕不明智啊！”
袁绍道：“那么叔父是想拉拢于他？”
眯着眼看着雪景，袁隗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袁术急切地说：“可他与世家已是势同水火，势不两立。叔父恐怕难以拉拢他吧？”
袁隗还没回答，袁绍抢先说：“汝南袁氏本就是天下大氏，又代表着天下所有世家。与我汝南袁氏为敌，已经很不明智；更何况挑战全天下所有世家呢？纵然锦马超能灭掉三辅和凉州的世家，又怎敢面对山东更为众多、更为强大的世家？”
山东，即崤山以东。
袁隗扭过头，向袁绍投去欣赏的目光，还微微点点头。
袁绍得到鼓励，继续对袁术说：“所以，就算是锦马超进了京城，也不得不忌惮天下所有世家的势力。若是我等世家不许，他如何能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故而，面对拉拢，锦马超也只得低下高贵的头颅，不得不答应。叔父真是老谋深算，侄儿佩服。”
说着，袁绍给袁隗深深一拜。
袁隗拍了拍袁绍的后背，对一边嫉妒不已的袁术，说：“公路，你以后还是多学学本初，眼界开阔些。”
袁术不得不忍下内心的妒忌，避开袁绍得意洋洋的目光，说：“是，叔父。”
………………………………………………………
在雒阳城中暗流涌动之时，马超正行军到达渑池附近。马超知道，随着自己进京，成为京城之中不容忽视的一股强大的政治势力，必然会让京城之中的其他势力随之一动。但他没有想过，他的进京，居然能让雒阳城中的各个势力受到如此震动。
渑池距离雒阳城只有几十里路了，骑在马上，马超甚至能远远看到地平线上、皑皑白雪之中，雒阳城那模糊的巨大轮廓。
看着雒阳城尽在眼底，马超心里更为激荡，终于在经历了西河郡那么多折腾之后，就快要进入梦寐以求的雒阳城了。都城就是一个王朝各个方面的集中体现。马超迫不及待地想进入雒阳城，好好地感受一番这个时代的气息和脉搏。
正当这时，蔡琰的马车从后面追了上来，与马超并行着。
蔡琰撩开马车的窗帘，见马超正凝视着雒阳城。看他认真起来，更显得“将军看着那雒阳城，心里在想什么？”
马超笑道：“吾从来到过雒阳城，心里好奇这雒阳城究竟是什么样子，又会给吾带来什么机遇？”
蔡琰微笑着道：“小女却是在雒阳城中住过几年的，对于这雒阳城算是十分熟知。若将军不嫌弃小女聒噪，小女可以向将军介绍这雒阳城。”
马超笑道：“吾求之不得，岂会嫌弃姑娘聒噪？还是有劳姑娘，向吾介绍一番这雒阳城。”
蔡琰道：“这雒阳城，本名洛阳城。有周之季，为了镇压殷商遗民，在此建构城池，称为成周。之后平王东迁，以成周为都，洛阳城开始第一次成为都城。只是在光武帝恢复汉室之后，因得火德，将之更名为雒阳城。
雒阳城，主要分为内城外郭，也就是分为宫城和郭城。
不过，与长安城不一样，不仅宫城有城墙包围着，郭城也有外郭墙。外郭城之上，最主要的郭门，是宣平门。内部的宫城十分高大坚固，在城墙有数十个马面，设施完备。宫城正中央，是北宫和南宫。顾名思义，北宫位于宫城正中央靠北位置，南宫位于宫城正中央靠南位置。北宫是太后与皇帝所居之处，南宫是皇后与太子所居之处。”
第三百七十章 雒阳城
“另外，朝会和礼仪也主要在南宫进行。北宫与南宫之间，以复道相连。在南宫的西边，便是西园。西园，便是陛下享乐之处。在去年，也就是中平三年，陛下在西园之中又兴建千所宫殿，开挖沟渠，引来渠水环绕每一座宫殿，渠水之中种植有一种南方进献的荷花，大如车盖，高达丈余。因此荷花夜舒昼卷，因而得名‘夜舒荷’。又因此荷花只在夜月高悬之时舒放，因而又名为‘望舒荷’。陛下又命令宫女们脱去衣裙，一丝不挂，在夜舒荷之间嬉戏游玩。陛下也时常赤果全身，与宫女们一同嬉戏，因而称为‘裸游馆’。现在是冬季，想必那些荷花已经枯萎；陛下也无法裸游了。”
说着，蔡琰心里更为鄙夷皇帝刘宏。
马超笑道：“姑娘说着说着，何必生气？”
蔡琰方才消了些气，说：“那小女就接着说了。在宫城中，除了南北二宫和西园，还有众多府和寺。只有上公、三公和高级将领，也就是太师、太傅、太保、司徒、司空、太尉、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等九人，能够开府治事，其官署称为‘府’；其余大臣治事之所，均为官寺。三公府邸，均并排分布在开阳门内。司徒府居中，正对着南宫的苍龙阙；司空府和太尉府分布在司徒府左右，三府一同正对着南宫。
其外，宫城之中还有武库、中黄藏府、大司农帑藏、太仓、左右两校。太仓和武库都在宫城的东北角，靠近北宫。”
马超知道“校”与军队密不可分，听到蔡琰提到两校，便好奇地问：“左右两校，可是与五校一样，都是雒阳城中的驻军？”
蔡琰畅然笑道：“将军误会了。左右两校，乃是刑徒管理之所。将作大匠营建工事，便主要投入左右两校的刑徒。凉州三明之一的皇甫规，就曾被宦官诬陷，被罚在左校服苦役。”
马超这才放心下来，原来左右两校并不是军队，那么他的西凉铁骑三万之众，自然更为权重了。
蔡琰说：“宫城之中，还有市。雒阳城里，市和里坊区别森严。里坊都修筑围墙，实行宵禁。只有跋扈将军梁冀，敢于打破坊墙，直接门朝大街。里坊里也不许市榷交易，必须要到市里才能进行买卖。宫城之中就有雒阳城中三个最大的市，分别是南市、马市、金市。那里可热闹了，天下商货，均有售卖，哪天将军得空，小女可以带将军去三市之中游玩。”
一听蔡琰竟然主动邀约，马超心花怒放，说：“好，吾来日可要打扰姑娘了。”
见自己的试探果然成功，蔡琰心里如偷吃了蜜一般。
马超又想到雒阳城的防务，毕竟自己也是雒阳城的驻军，便问道：“姑娘可否说说，雒阳城的城墙城门？”
蔡琰又如数家珍地说：“雒阳城的外郭城，比之宫城较为薄弱和低矮。真正高大坚固的，是宫城城墙。宫城城墙有十二座城门，分别与十二地支相对应。西城墙有三座城门，由南向北分别是：广阳门、雍门、上西门；北城墙有两座城门，从西向东分别是：夏门、谷门；东城墙有三座城门，由北向南分别是：上东门、中东门、耗门，耗门也叫望京门；南城墙有四座城门，从东向西分别是：开阳门、平城门、小苑门、津门，津门也叫津城门、津阳门。因为洛水贯穿雒阳城，因此在津门之上，还有一座浮桥沟通洛水南北两岸。
因为雒阳城以北的邙山，是王公贵族们最主要的埋葬之地，所以北城门也就是夏门和谷门，就是出殡送葬的主要道路。包括廷尉要行刑处斩，也大多是在谷门外进行，然后尸体放在夏门外示众。
那个开阳门身上，还有个十分有趣的故事。在光武帝时，开阳门刚刚建好，还没有起名。突然一夜之间，从天而降一根柱子，谁也不知道那根大柱子是从何而来。后来没过多久，琅琊郡的开阳县向朝廷上报，称其县城南的一根柱子不翼而飞了。光武帝派人详查，才得知开阳县的柱子竟然飞到了雒阳城的新城门上，便由此名之为开阳门。”
马超笑道：“这个故事，可是真的？”
蔡琰摇摇头，说：“谁知道呢？是真是假也不重要了，反而还给雒阳城增添了一些神秘色彩。”
马超又问：“姑娘刚刚提到，洛水贯穿整个雒阳城？”
蔡琰点点头，说：“正是。宫城全都位于洛水北岸，洛水南岸则是外郭城的大部。宫城由于大半被宫殿和府寺所占据，所以宫城里并没有多少里坊，住着的也都是非富即贵。洛水南岸的外郭城里，便都是平民百姓居住的里坊。要想从宫城进入外郭城，则须过桥方可。洛水还与众多沟渠相连，最主要的便是阳渠。阳渠和洛水相通，又流入雒阳城中，可以漕运。将军问及这个，可是对雒阳城的防务感兴趣？”
马超一听，不由得赞叹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蔡琰点点头，说：“好，那小女就说说小女所知道的一些防务。雒阳城十二城门之中，除了平城门归属卫尉管辖、设置两千石的城门司马负责守卫之外，其余的城门都设置一名六百石的城门候。每个城门，最宽为十余丈，最窄仅有三四丈。一般城门只有一个门道，重要的城门均有两门道或三门道。
每座城门之外，还有一个亭。最大的亭，是夏门外的万岁亭，孝桓帝和当今陛下在入京称帝时，都在万岁亭停留过。在宫城之中，还有二十四条街道，每条街道也设有一亭，以亭长为首，负责治安警卫，管理来往行人。
二十四亭之外，还有都亭。都亭设有建鼓，以发布军令，召集部曲。都亭控扼宫城正中央，关乎南北二宫的守卫，因此极为重要，设有重兵把守。建宁年间，王甫曹节等阉宦与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藩争权，王、曹发兵诛杀窦武，窦武便抢先派出数千部曲夺占都亭。在黄巾之乱爆发之初，陛下也是派大将军何进率领羽林军等部曲，屯驻都亭。”
第三百七十一章 暗流涌动
听了蔡琰的娓娓道来，马超心中对于雒阳城也有了一定的认识。至少知道了城门和都亭的防卫，就很有利于将来的行动。马超心想，若是有一天迫不得已真的要在雒阳城内与政敌兵戎相见，他也不至于有客场作战的风险。
听着蔡琰的介绍，马超不禁入了迷。等蔡琰终于说完了，马超才发现，原来他已经跟随着西凉铁骑行进了几十里。抬起头才发现，雒阳城的广阳门，已经近在眼前；广阳门外高高的双阙，也在大雪中显出身形来。看着越来越近的雒阳城，马超的心跳不禁有些加快了。穿越来到这个时代，这还是第一次来到雒阳城。而且马超也知道，一旦他踏入雒阳城，命运走向便会更加难以捉摸。不过马超并不怕，想到他心中那个计划，他的心情更为迫切，恨不得背生双翼，快点飞进那座城池之中。
但马超不知道的是，在他行将进城之时，雒阳城里有些人，已经开始准备迎接他的到来了。
蹇硕奉了刘宏的命令，领一队少府属官，前去迎接马超率军到来。在鹅毛大雪中，蹇硕骑着马，他身后是两列步行的宦者和少府属曹，走在雒阳城的街道上，向着广阳门行去。蹇硕的心情十分愉悦，他明白只要马超进了京，以后他的地位就会水涨船高。骑在马上，蹇硕的笑容就一直没停过。
队伍行进得好好的，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娇呼，蹇硕转过头一看，少府属曹队列的最后一人，摔倒在地。蹇硕一听那声娇呼，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赶紧下了马鞍，快步走到少府属曹队伍最后那里去。摔倒的那名属曹，已经在其他属曹的扶持下站了起来。
蹇硕走到那属曹面前，看没有受伤，又看其他人离得比较远，他才敢低声道：“殿下，你没事吧？”
那属曹，就是乔装打扮的万年公主。万年公主拍了拍身上穿的属曹官服，轻松地说：“没事，只是路上雪太厚了，本公主脚底一滑，摔了一跤。”
蹇硕又紧张地看了看其他人，见其他人并未发现异样，心急如焚地说：“那殿下，你为何打扮成属曹，私自出宫，混进老奴的队伍里？要是让两位陛下知道了，老奴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两位陛下，指的就是皇帝刘宏和董太后。
万年公主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说：“放心吧，蹇卿！本公主的乔装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父亲和祖母根本就不知道本公主出宫了，还在忙自己的事呢！再说，蹇卿如此受父亲信赖，父亲怎么会惩罚你？”
蹇硕还是放不下心，说：“殿下，老奴也只是奉命来迎接光禄勋马超而已，这也没什么意思啊！殿下还是快快回宫吧！”
万年公主把眉毛一挑，说：“怎么没有意思！本公主为的就是来亲眼看看这个西凉锦马超，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人受父亲重用也就算了，居然还能在何屠户的严重掣肘下，快速平定白波军叛乱！本公主倒要看看，这个西凉锦马超究竟长了什么样，是不是像那些百姓说的那样厉害！”
蹇硕苦言相劝道：“哎呀殿下！您就请回吧！您要想见光禄勋锦马超，只需下达一份教令，命他前去拜见殿下，如此不好吗？何必男扮女装，私自出宫呢？”
万年公主撇了撇嘴，说：“你以为本公主不想下达教令吗？可是有祖母在，她要是知道本公主竟然与外男接触，非得骂本公主个狗血淋头不可！”
见万年公主油盐不进，就是任性，蹇硕也没了主意。
万年公主摇着蹇硕的手，满脸堆笑地说：“哎呀蹇卿你就别管了！只要你不说，本公主不说，父亲和祖母是绝不会知道此事的。你又赶不走本公主，倒不如就让本公主跟着你，去瞧瞧那个锦马超一眼呗！”
蹇硕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一眼，就一眼啊！”
见蹇硕终于同意了，万年公主欣喜若狂，小鸡啄米地点头，说：“当然，本公主何时说话不算话了！”
蹇硕又怕和万年公主交头接耳太久，会被其他宦者和少府属曹怀疑，这才无力地点点头，算是默许了。蹇硕又骑上了马，带领队伍继续向着广阳门走去。万年公主心里窃喜不已，也装模作样地学那些属曹，微微低着头，双手捧着袖口，快步走着。虽然低着头，万年公主还是忍不住会时不时抬起头看看广阳门快到了没有。
………………………………………………
与此同时，大将军府里。
“你是说，陛下派蹇硕前去广阳门迎接？”何进转过身来，满脸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袁绍。
袁绍微微点头，说：“正是。”
何进警惕地眯起双眼，说：“就算是以前段颎进京任职，朝廷也未曾派人迎候。区区一个未曾加冠的黄口小儿，居然值得陛下如此兴师动众？”
袁术走上前来，说：“明公，这还不清楚吗？陛下这是在向整个雒阳城，乃至整个天下，传达出一个信号，表明锦马超此人的超凡地位，以及对明公您的不满啊！”
听了这话，何进立即面沉似水。
大将军府掾王匡道：“明公，是否要用些手段，震一震这个锦马超？”
何进听了，如获至宝，说：“你有何计？”
王匡道：“请以一上将，率部曲前去阻拦。”
何进疑惑地说：“阻拦锦马超入京？这如何使得？”
王匡淡淡一笑，道：“敢问明公，如何不使得？”
何进道：“锦马超乃奉诏入京，又有九卿之重。若无正当理由，安得如此轻易相犯？”
王匡笑道：“明公乃大将军，督天下诸军事，哪怕位高权重如光禄勋，也必须俯首听命。明公大可以京畿要地不得轻入、需报大将军府核验后方可入卫为由，阻拦锦马超进京，命令暂时他率军屯驻在城外。”
何进皱起了眉头，说：“可这一阻拦，不过也只是一时而已，总不能让西凉军长久留在城外。”
王匡笑道：“虽然如此，但只要阻拦成功，明公想想，这意味着什么？”
何进仔细一琢磨，好像想明白了些。
第三百七十二章 偷视
王匡侃侃而谈：“若是锦马超被阻拦，不敢轻率进入宫城，那就是向全天下宣示，这锦马超还是要受明公的节制的。这也是对陛下的一次有力反击，同时，也能震慑住锦马超，让他知道谁的话在这座京城里好使。”
何进听了这话，登时红光满面，不住地点头。
但一旁的曹操听了，却拍手大笑道：“哈哈哈！此威慑之计，真乃拙劣至极啊！”
见又是这个爱反对的曹操出言反对，何进又脸色一变，冷冷地说：“曹孟德，你这话何意？”
曹操笑道：“明公请细想，若是锦马超以奉诏为由，拒不接受明公的命令，又当如何？那情况可就反过来了，天下人都会知道，明公的话，锦马超是不听的。届时，又会是谁声威大落呢？”
听了这话，何进多少有些顾忌。
王匡不满地说：“明公，别听曹孟德胡言乱语。这锦马超虽强，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外将、边将。他从未进入朝廷中枢，踏入雒阳城这个漩涡，怎知虚实？其必定不敢轻举妄动，心怀畏惧。
哪怕是以前的段颎，扫灭东羌，驰骋凉州，是何等的威风！可是他一旦入了京，还不是在宦官手下俯首帖耳？强如皇甫规，纵横西凉，天下闻名，可一进了京，宦官罚他到左校服役，他还不是乖乖地去了？段颎、皇甫规皆如此。难不成，这锦马超还比段颎、皇甫规更难驯服吗？”
听了王匡的话，何进并没有立即下决断，他问众人道：“你们怎么看？”
何苗道：“兄长，确实该在锦马超入京之前，威慑一番。不然，他必然心生娇纵之意，越来越不把兄长您放在眼里。”
吴匡也道：“是啊明公！自从上次廷议以来，陛下还有整个朝廷恐怕都已经忘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明公虽然被解除了录尚书事之权，但仍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大将军位高权重，参理朝政，地位甚至在上公与三公之上！我等必须要通过这一次阻拦，来提醒陛下和全朝廷的人，不要忽视了大将军府的威权。”
上公，即太傅、太师、太保；三公，即司徒、司空、太尉。
袁绍、袁术、陈琳、鲍信、许琳、王允、郑泰等人，也都纷纷附议。只有曹操一人，混在人群中，只是冷眼旁观，没有跟着附议。
何进郑重地点点头，说：“既然众意如此，那好吧！城门校尉伍琼、武猛都尉丁原何在？”
“属下在！”
何进道：“伍校尉，你身负城门守御重责，命你率领所部一千人，前于广阳门外堵截。”
“喏！”伍琼高声回应。
何进又恐城门守卒仅仅一千人，也难以震慑住西凉兵，便看向丁原，说：“丁都尉，你率所部两千人，前去助阵，张扬声势。”
“遵命！”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人群之中的曹操不露痕迹地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冷哼。他预感到他所听闻的那个锦马超绝不会被这一套所吓到，这一次，何进非要再栽一个跟头。而他好言相劝，也没能让何进回心转意，曹操开始有些感到厌恶和不屑了。
………………………………………………
马超骑着小白走在最前，身后是一望无际的西凉军队伍。很快，马超就行到了西城墙下的几阳亭。见马超来到，蹇硕率领宦者、少府属曹以及混在队伍里的万年公主，都出了几阳亭来，在行道旁站立等候。
看到远处，那群全部身穿黑衣、披挂黑甲、高举黑旗的铁骑，裹挟着浓浓杀气，在鹅毛大雪中缓缓行进，万年公主不禁屏住了呼吸。她还从未见过如此雄壮，如此吓人的大军。
再看那支大军队列最前一人，竟然与身后的大军不同，他披着银白狐裘，头戴银盔，腰悬银剑，身骑白马，唯一露出的面部也是极为雪白，仿佛与漫天白雪融为一体。万年公主看着看着，心跳都慢了下来。她忍不住极目望去，竭力想看清那一人的面容。最后随着那人慢慢走近，她才得以看到那人的真面目。这时，她的脑海里又回想起之前她对这个人的想象。想到这，她不禁有些后悔。
马超见是老朋友蹇硕，连忙下了马鞍，笑着走上前去，说：“蹇兄怎么来了？”
蹇硕立即给马超行了一礼，笑盈盈地说：“是陛下厚爱，恐将军不了解雒阳城，命老奴出城前来迎接。”
听是刘宏刻意安排，马超也就客套一句：“陛下厚恩，超感激不尽。”
蹇硕又道：“这天寒地冻的，将军还是赶紧与老奴进城吧！陛下在延熹里选了一处极大的宅院，赏赐给将军作为府邸。又在延熹里右边的永和里，划出了供将军的三万西凉军部曲居住的军营，老奴带将军去吧！”
马超听了，先是一喜，又问道：“延熹里与永和里，距离南北二宫几何？”
蹇硕微笑道：“将军真是忠心耿耿！请将军放心，陛下早已考虑到将来西凉军要负责二宫禁省的守御，故而选择的延熹里与永和里，就是紧挨着二宫的，距离西园也很近。不得已之时，将军能在瞬间率军冲进二宫和西园之中，保卫陛下安全。”
听了这话，马超方才安心了不少。
蹇硕看了看周围无人，又走到马超跟前，低声耳语道：“另外，延熹里和永和里，距离大将军府所在的步广里，还有靠近三公府邸的开阳门，都很近。”
蹇硕说完，又退了两步。马超听了这意味深长的话，明白蹇硕的意思，两人相视一眼，纷纷大笑起来。
站在蹇硕背后的万年公主，听着马超爽朗的笑声，更是心有微动，紧紧地盯着马超看。此时她隔着一干宦者和属曹，距离马超只有十步之遥，能够将马超看得一清二楚。没想到想象中那个腥膻鲁莽的军汉，居然是个清朗英武的少年。如此之大的反差，让万年公主心里更觉后悔，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
第三百七十三章 偷视
马超天生第六感很强，在战场上，能够预感到哪个方向有乱箭射来；在平时，也能极快地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看。马超迅疾望向蹇硕身后，双目锐利，立即就看到有一个少府属曹正在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那名属曹脸色十分白皙，面容柔和，就是身高矮了些；不像寻常男子的身高，倒像是个女子的身量。
一被马超的眼神撞到，他立即就低下了头。马超看了，却突然没来由地回想起蔡琰之前女扮男装的模样。
这时，蹇硕见马超看向他身后，有些紧张，说：“将军，怎么了？”
马超摇摇头，说：“没什么，一时走神而已。”
蹇硕心中深恐万年公主被发现，说：“将军，这风雪如此之厚，还是尽早与老奴进城歇驻吧！”
马超点点头，说：“好，有劳蹇兄头前带路！”
马超刚说完，就又察觉到那个稍有些矮小的少府属曹，又透过重重人群，大胆地盯着他看。马超眼神投射过去，那属曹就又立即埋下了头，动作太过剧烈，差点连头上的冠都掉落在地。
马超有些生疑，毕竟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里，尊卑上下十分严格，按理说那名属曹是绝不敢抬起头正眼看他的，否则要受严重的惩罚。而那名属曹却频频偷瞄，实在反常。不过马超也没有多想，毕竟人性复杂，也许那名属曹实在是对他充满敬仰，所以才斗胆频频偷视，也不一定。但被人盯着看，马超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见蹇硕上了马鞍，马超也翻身上马。刚在马鞍上坐定，马超又看到那名属曹又在偷偷盯着他，目光灼灼。一碰上马超的眼神，那名属曹又立即垂下头。马超这便有些生气了。
蹇硕就与马超并肩骑着马，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更为担忧马超看穿了万年公主的伪装。蹇硕试探着问道：“将军，怎么了？”
马超回过头来，说：“哦，没什么。”
蹇硕听了，放心了一些。
马超又忍不住说：“这些人，可是蹇兄的属下？”
蹇硕道：“他们都是少府的宦者和属曹，听命于老奴。”
马超点了点头，补充一句：“那蹇兄可要好好管管他们了。”
蹇硕心里咯噔一下，马超果然注意到了万年公主！蹇硕连忙说：“是是是，老奴回去之后，一定好好**他们。冲撞了将军，老奴真是过意不去啊。”
一听马超这话，万年公主有些心虚，把头埋得更低了；心里却腹诽着，心想这锦马超架子还真够大的，居然敢教训她堂堂公主殿下！
马超道：“蹇兄客气了，咱们走吧！”
蹇硕点点头，轻轻地踢了下坐骑的腹部，带领宦者和属曹走在最前。
马超高举起一手，向前一挥，停在原地的西凉铁骑立即闻令而动，缓缓地跟在马超身后行进。
听到西凉铁骑行进时发出的沉闷的马蹄声，和骑兵身上铁甲的铿锵声，万年公主忍不住回过头去张望。只见跟在她身后的是一望无际的黑色的海洋，那些西凉骑兵，黑衣黑甲，手掣黑旗，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纷飞中显得格外令人恐惧。而且那些骑兵人人都佩戴铁面具，只露出双眼，看不到他们的面容，这更让万年公主感到有些心惊肉跳，甚至害怕得下意识地吞咽口水。
而在这群黑色骑兵之前，只有一人，从上到下，是与他们截然不同的银白，那就是马超。万年公主回头看去，在一片铁黑色的背景下，马超不着铁衣，披着银白色的狐裘，与他胯下的白马一起，如寒月般耀白，在茫茫大雪显得尤为澄澈。
万年公主又忍不住，看得久了些。马超又再次发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万年公主赶紧转过头来，心想，这人还真是凶狠，只不过是偷偷看几眼，居然还瞪她！
马超心里更有些生气。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马超还以为是庞德或者张绣有事前来禀报，回过头一看，居然是蔡琰骑着马追了上来。
“姑娘怎么来了？”
蔡琰可不敢把自己想和马超待在一起的真实心思说出来，她连忙撒谎：“哦，小女怕将军对于雒阳城不熟悉，所以特来与将军同行。待会进了城，小女还可以向将军说说沿途的各个里坊和官寺。”
马超欣喜万分，说：“那就有劳姑娘了。”
万年公主就走在属曹队列最后，距离马超很近，能把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马超正和一少女亲切交谈，万年公主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厌恶。
马超又看蔡琰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说：“这天降大雪，姑娘还是回马车里拥炉而坐吧，小心身上染了寒气。”
蔡琰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借口可以跟在马超身边，当然不想离开，她说：“没事，小女不冷，将军熟悉雒阳城更要紧。”
见蔡琰不愿进马车，马超又怕蔡琰冻着。正好蔡琰就骑着马与马超并行着，马超便解下身上厚厚的狐裘，双手一扬，把狐裘罩在了蔡琰的肩上。
马超笑道：“姑娘披着狐裘，身体更为温暖些。”
蔡琰双手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狐裘，还能略微嗅到马超的味道，心里如吃了蜜般甜蜜。蔡琰也不推脱，而是羞怯地低下头，低声说道：“小女谢将军关爱。”
一听“关爱”二字，马超才警醒过来，刚刚他为她蔡琰披上狐裘这一动作，实在是太过亲密、太过暧昧了些。马超登时也是有些羞涩，又听蔡琰说“关爱”二字，暧昧的气氛悄然弥漫开来。
马超也低下头，轻咳了一声，强装镇定地说：“姑娘不必客气。”
万年公主听了两人的话，她都忍不住替这两人感到尴尬。这浓浓的暧昧气氛，让万年公主不禁翻了个白眼。她心想，这马超还真是闲得慌，一边忙于打仗，一边还有时间与女子纠缠不清，真是个登徒子！
第三百四十一章 沐浴（上）
虽然得了董卓不会半路上偷袭的保证，但马超才不信那董卓会真的信守承诺。为防万一，他还是命令庞德率部殿后，佯装成一副乖乖撤退、防备不多的样子，引诱董卓军前来衔尾追击。
不过让马超放心的是，一直等到他率领着部曲进到临汾城中，一路上董卓军刻意拉开与西凉铁骑的距离，没有敢偷袭。进入了临汾城内，马超登上城门楼一看，董卓军选择在临汾城以西十里处安营扎寨，白波军和匈奴骑兵则在临汾城以东十里处安营扎寨。
两座营寨与临汾城，呈现三足鼎立之势。而且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对临汾城的半包围。想到这，马超心里不禁有些担忧。战争才进行到不到两天，虽然取胜了两场，但变故如此之多，让这场平叛战争的走向，更为扑朔迷离。
但这已经是既成事实，马超也无可奈何，只得命令部曲严防城池，小心这两军的攻城。
回到城中时，这一天也就过去了大半，到了黄昏时分。激战敌军一整天，尤其是还与徐晃大战几十回合，让马超身心俱疲。身上出了很多汗水，但因为现在是冬季，穿的衣服太厚，汗水没有蒸发，反而是黏着衣服，让马超十分不舒服。马超心想，他该洗个热水澡，好好放松身心。
走回到幕府之中，少女立即迎了上来，甜甜地笑道：“将军，你回来啦！”
看着眼前的少年一脸笑容，马超微微点点头，心里却又突然想，倘若这不是个少年而是个少女该有多好。
马超赶紧挥散这念头，轻轻地应一声：“嗯。”
少女笑容满面，一边解下马超的披风，一边说：“我给将军又做了汤饼，将军征战劳苦，定然是饿了吧！”
马超一看，果然桌上正是一个正冒着热气的大碗。
马超坐下，说：“好，麻烦你了。”
马超端起面碗一看，这一碗面里加了很多牛肉，还撒了些葱花。
少女笑道：“我怕将军只吃汤饼不够饱，毕竟将军如此高大，便加了许多牛肉。将军快吃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马超笑道：“好好！”
激战了一天，中午也没时间进食，马超饥饿不已，立即埋下头，手中筷子不停，吃得不亦乐乎。
看着马超吃得如此之香，少女看着，心里更觉得满意。
又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满身的汗，汗水还黏着厚厚的衣服。马超掰了瓣蒜，说：“小蔡，吾须沐浴，你去准备吧！”
少女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说：“可……可……”
马超抬起头看着少女，说：“你不会是，不会伺候人沐浴吧？”
少女一听，心想马超这么问，看来是只要她回答“不会”，就不会再让她伺候沐浴了，立刻小鸡啄米地点点头，说：“是，我不会……”
马超道：“不会？吾可以教你啊！”
一听这话，少女愣了。
马超道：“你先去准备，届时吾吩咐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就行，很容易的。”
少女窘迫得不行，她犹豫不决地说：“将军，如此恐怕不妥吧？”
马超有些奇怪，怀疑地看着她，说：“有什么不妥的？”
少女已经不敢迎上马超的目光，埋着头，低声说：“万一别人误会……”
马超更觉得奇怪了，说：“误会什么？都是男人，有什么可误会的？”
听了这句，少女心里又是咯噔一下。是啊！西凉军上上下下都以为她是男人，马超也不例外。倘若她拒绝这一请求，马超一定怀疑她的身份。而她的身份一旦暴露，军法无情，那她与她的父亲可就有性命之虞了！
马超仍然在狐疑地看着她，少女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只得轻轻地应了一声：“喏。”
马超这才放下心来，说：“那你先去把水烧热，然后再准备一个大浴盆，去吧！”
少女羞红了脸，又不敢让马超发现，一直低着头，她道：“喏。”便飞快地跑了出去。
看少年飞快跑出房门，马超不禁摇摇头，这少年虽然挺善良，但就是有时候挺傻的。
面香和肉香飘来，马超便不再想了，继续埋头吃面。
等马超吃饱，便走出房门，正看见杨彪走过来，马超道：“杨公怎么来了？”
杨彪道：“哦，闲暇无事，老夫正好听说将军收容了一个病人。老夫也略通几分医术，便想来瞧瞧也好。”
马超感叹道：“公真是热心肠啊。”
杨彪微笑道：“不敢，将军将人救回来，才是真正的仁义君子。”
马超指了指那老者居住的厢房，说：“那既然如此，病人便是在那间房里。”
杨彪点点头，看马超要走，又随口一问：“将军去哪？”
马超心里烦躁自己的身上黏糊糊的，记挂着沐浴，便随口说：“哦，沐浴去！吾命侍从给吾备好热水了！”
“那就不打搅将军了。”杨彪微微一拱手。
马超点点头，说：“杨公也请自便。”
杨彪便推开了老者所在的房间的房门，走了进去，马超也继续走向沐浴的地方。
走到后院，马超正看见那少年站在一间房间门外，双手揉搓着衣角，低着头，脸红扑扑的。马超心里不免吐槽，这少年倒是挺娘的，像个小姑娘似的。
马超走过去，说：“小蔡，你脸怎么红了？”
少女略惊，灵机一动，说：“哦，是被热水的热气熏蒸的。”
马超欣喜地说：“哦？热水准备好了是吧？吾可以沐浴了吧？”
少女点点头。
马超道：“随吾进来吧！”说着，便迫不及待地抬脚走进去。
少女心跳更是剧烈，进去，定然羞死人；可是不进去，很容易暴露出自己的女儿身！这可怎么办啊？！
马超进来后，果然看见屋里放了一个大大浴盆，热水装满了浴盆，正冒着热气。马超见少女没有跟着进来，便一边解下铠甲，一边喊：“小蔡，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进来伺候吾沐浴？”
第三百四十二章 沐浴（下）
少女一咬牙一跺脚，心想就算是为了父亲的安危，自己也必须这么做。便鼓足勇气，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少女刚进入临时的浴室，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马超的后背，惊呆了。马超此时正站在浴盆之前，已经脱下了上半身的铠甲和衣服。他的后背，肩膀宽阔，腰身略窄，肌肉线条极其优美。大块大块的、鼓胀鼓胀的肌肉，随着马超脱衣的动作，就在白皙的皮肤下涌动着，仿佛要破土而出。
一股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如风暴卷起，向少女袭来。在她的眼神刚一落在那具肌肉突起、线条优美的身体时，不禁为之动容，下意识屏住呼吸。
马超脱下了上身的衣服和铠甲，心里疑惑这少年怎么进来了就不说话，便转过身来，看见少年就在他背后，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这一转身不要紧，两块又结实又宽阔的胸肌，以及如一块块大石头的腹肌，还有胸口两点樱红，看得少女是只差一口气，就快要晕倒在地。
马超疑惑不解地说：“小蔡，你愣着作甚？”
少女这才被惊醒，慌忙地说：“啊……没有没有……”
马超见少年终于清醒了些，便低下身伸手去脱下马靴，说：“那就好。”
看着马超正脱下马靴，下一步肯定是要脱下裤子和犊鼻裤，少女下意识就想叫出来，又立刻想到她不能暴露，连忙捂住嘴。
马超把马靴扔去一边，抬起头看见少年捂着嘴，奇怪地说：“吾之双脚又不臭，你捂着嘴作甚？”
少女连忙把手撤下，掩饰说：“没…没有……”
马超心里也没想太多，便双手把裤子和犊鼻裤一起齐刷刷褪下，一直褪到脚上。
“啊！”看着那东西再次映入眼帘，撞入视线，少女终于忍不住了，不禁惊叫一声。
又突然意识到这样太奇怪，少女又立刻双手捂住了嘴。
马超被吓了一跳，不耐烦地说：“好端端的，你瞎叫什么？”
看着那东西，还有那双同样肌肉饱满的长腿，少女赶紧稍微移开视线，掩饰说：“对不起将军……对不起……我只是……”
马超一心只想沐浴，便也压下心里的略微不满。先是用手摸了摸水面，感觉水温刚好合适，便提起腿跨进木盆里，热水略微有些烫，马超不禁深吸口气，等身体可以适应了，再慢慢蹲下坐着，水面正好到他的下巴，刚刚好淹没他的身体。
泡在热水里，一身的疲惫立即烟消云散，舒服得马超不禁哼出了声。
看着那具让她羞红了脸的身体没入水中，被木盆挡住了，少女的心跳这才慢了些，但脸颊依然是滚烫的。
少女灵机一动，说：“将军，我去给你拿些香料吧！”说着，少女拔腿转身就要走。
马超半躺在木盆里，舒服得闭上双眼，说：“军中一切从简，不必了。还是过来为吾搓澡吧！”
马超这没有商量余地的话从背后传来，少女立刻石化在原地，这下她不光是开溜是不行了，还要肌肤之亲！
见少年一直没回应，也没有脚步声，马超睁开眼，正看见少年一脸窘迫，站着不动。
马超不耐烦地说：“愣着作甚？还不快过来，为吾搓澡？”
“喏。”少女见避无可避，挪着脚步，走到斜躺在木盆中、双手伸手扒着木盆边缘的马超身边，那具肌肉线条优美、结实强壮的身体，再次撞进她的视线。
少女本能地想偏过头，可她又知道她已经表现得太怪异了，再这样下去一定被识破。少女便强忍着心里无穷无尽的羞涩，刻意装出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情，双眼平视着水中那具身躯。
少女拿来毛巾，沾了沾水，就先擦拭马超的脸和双臂。
马超闭上双眼，舒服得不行。
接着，少女又忍住手臂的颤抖，伸手下入水中，去擦拭马超的胸膛。
手一接触到那结实得如石块的胸肌，少女的身体突然一热，她能感到自己的整颗心，都在发软。
舒服至极时，马超又回想到今天这一场大战中，马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也正是想起了曾经在史书上看到李靖破突厥时，马槊大展神威，所以才收集全军使用马槊的军士，命令他们平举马槊，冲在最前。
马槊，说得简单点，就是骑兵使用的长枪。但不同于长枪，马槊长达丈八；马槊的枪头长达三尺，如一柄剑；马槊的枪杆制造复杂，极具韧性，因而在战马飞驰时，一旦穿刺敌人的身体，不容易被战马巨大的冲击力和惯性给折断。
正因为马槊的巨大威力和制造复杂，使得马槊数量十分稀少。在很长一段历史，马槊都是极其珍贵的武器，几乎只有贵族和高级将领才能装备。在两万西凉铁骑中，也仅仅有一千多杆。马超在赏赐军士时，就将马槊作为重要一项，只有那些军功最为盛大的军士，才能使用马槊。
马超在心里盘算着，是否要将拥有马槊的军士们，编为一部，作为精锐部队？
可马超想来想去，还是打消这个念头。马槊虽然威力强大，适合用于冲击敌阵。但马槊也有枪杆太长、不适合近战的缺点，如果有使用刀剑等短兵器或使用弓弩的敌人，侥幸没被马槊捅死，而是靠近了使用马槊的骑兵身边，那便危险了。
这就像使用大炮的炮兵一样，炮兵虽可用大炮远程打击，但一旦敌人冲过了大炮的射程，靠近了大炮，一支步枪就能打死炮兵，从而让无人操作的大炮熄火。
故而马槊还是要和其他兵器相互配合，使用马槊的军士，还是要和使用弯刀、弓弩、短斧、长剑、长枪等兵器的其他军士，默契配合。
想到这，马超还是打消了给马槊军士，单独列出一部作为精锐部队的打算。
想到这时，马超才感觉到，少年已经为他擦洗了上半身，就差下半身的双腿没有被擦洗。
马超睁开双眼，正看见少年仍是一脸红扑扑的，手里拿着毛巾，手足无措。见少年的脸红扑扑的，马超也没想太多，只以为是浴室太热所致。
马超说：“还剩双腿，来！”
说着，马超把一条腿从水中抬起，架在木盆边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