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遥远的东方
周公子缓缓地打开驾驶舱的舱门锁，脖颈后方的lcl神觉接驳撞针迅速回收，那股一直弥漫在鼻腔四周的浓烈血腥味一时间淡去了许多。机甲的前胸甲板微微张开，金属面罩向上翻起，驾驶舱终于是暴露在了空气当中。
从驾驶舱里艰难地爬出，周公子喘着粗气坐在机甲的肩头。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机甲肩部甲片上刻录的文字——immortal black gold，不灭黑金。那种独特的金属质感令他放松，冰凉下透着一股暖意，这种钢铁的造物一直以来都是他最信任的依靠。
很快，他的表情又恢复成原先的默然，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被自己压入墙壁的两具蒸汽机甲，殷红的血液顺着金属面罩上并列的铜条流了下来，一直延伸到不灭黑金的铁手上，那只漆黑的铁手因为染上了两个入侵者的鲜血而显得更加黑暗了。
两个蒸汽机甲的驾驶员是被蒸汽连射铳爆头而死的，射杀他们的那柄蒸汽连发铳还在冒着雪白的烟气，被一个粉色短发的少女提在手中。
“是你们两个干掉的？”周公子好奇地看向两个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那个金发的少年从头至尾都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周公子任然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威压，那种压力使得他不敢与那个少年的眼睛直视。
“这是巫术的力量，神奇吧！”丽塔将手上的蒸汽连射铳甩回地上，插着腰看着坐在机甲肩头的周公子，“我是斯诺夫机械维修店的店员丽塔·斯诺夫，很荣幸认识你，周公子。”
“呵，看来我还有点名气。”周公子笑了笑，但他脸上还是那种桀骜不驯的表情，他将一只手撑在弯曲的膝盖上，端坐在不灭黑金的肩头，就像坐在黑色与金色交织的王座上的君王。
“可是他们两个死了，很难再查出他们的身份。”周公子用目光扫了扫两具入侵的蒸汽机甲，这两具蒸汽机甲处理得特别细致，完全不留任何痕迹，和那些死了的入侵者一样，全然查不出来历，无法得知幕后是谁在指使。
“是奥顿财阀。”一直没有说话的金发少年突然开口道。
“哦？你怎么知道？巫术吗？”周公子笑了笑，歪着头看向他。
“我一共看了三个人的梦境，他们与奥顿财阀有关，应该是为了行星机甲来的。”科门特淡淡地说。
“行星机甲？怎么可能，他们直接假扮成普通势力的富豪，将一具行星机甲给拍下来不就行了。”丽塔嘟着嘴反对，说完她又补充道：“反正奥顿财阀又不缺钱。”
“他们的目标不是行星机甲，而是它。”周公子说着，拍了拍身下的不灭黑金，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z先生的秘密都在这具机甲里面，它可不能落入那些大财阀的手中。”周公子单手一撑，从不灭黑金上翻了下来。然后他看着丽塔和科门特的眼睛，问道：“南小姐呢？”
“她没事，只是昏过去了，现在在仓库里躺着呢。”丽塔眨了眨眼睛说道。
“那就好，多谢你们了。”周公子长舒一口气，转身向着仓库的方向走去。
“她的名字叫做宫南，对吗？”周公子刚走出去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平静的声音，他瞬间呆住了，猛地回头，愣愣地看着那个金发的少年。这时候他才发现少年居然只有一只眼睛，他的左眼掩盖在黑色的眼罩下，而右眼则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我在她的梦境里看到的，对不起，我知道那是一些痛苦的事情。”科门特缓缓地说道，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你叫什么名字？”周公子表情僵硬，他愣愣得就像一尊雕像。
“科门特。”金发少年回答。
“科门特·阿蒂奥？”周公子的眼睛突然一亮。
这次轮到科门特发愣了，他之所以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姓氏，便是因为不想暴露自己曾是旧时代皇子的身份，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只用了一秒钟就说出了他的一切。科门特有种自己被施加了巫颂一般的感觉，内心被**裸地展现在了周公子面前。
“你是苔丝·阿蒂奥陛下仅剩的唯一后代，对吗？”周公子说着，向前走了一步，低头看着略矮于自己的科门特。
“是的。”科门特有些惊讶，对方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作为旧时代最后的皇子，他身上流淌着阿蒂奥家族的血液，在旧时代，他曾一度为他的血脉感到骄傲，直到那天夜里，一切毁于一旦。
“你知道......破界锤吗？”周公子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破界锤？”科门特念着这个晦涩的词语，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不曾听说过这个词语，无论是从母亲戴瑞亚·陛下的口中，还是王力机械学院的课堂中。
“哈哈，没什么，都过去了，就算你知道，也没有用了！已经过去六年了啊！他们都已经死了......”周公子突然笑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沙哑，他最后甚至有些哽咽，就像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一样。
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奇怪的情绪波动，科门特有一种想要摘下眼罩，用巫颂窥探其内心世界的冲动，但是他很快就克制了这种冲动，他看着周公子的眼睛，看到了一些灰色而痛苦的东西，他害怕在他的梦里看到一些和南小姐梦中一样令人撕心裂肺的东西。
巫颂可以窥视他人的噩梦，但是使用者终极也是参与了进去，做梦的人没有醒来，使用者就要和他一起在噩梦里颤抖，那种畏惧和寒冷使科门特脊背发凉。
蒸汽云总算是散开了，黑洞洞的仓库入口出现在了展示台的末端，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站在那里，她的脸上满是泪痕，那些泪痕就像一道道伤疤，让她和看见她的人都感到胸口隐隐作痛。
“周密！周密！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不想死！”南小姐撕心裂肺地叫着，她跪倒在地上，膝盖没入血泊之中，殷红的鲜血浸染着她笔直的双腿。
“宫南，别怕，就算他们都死了，我和你也要继续活着。”周公子说着，冲了过去，将她一把扶起。
南小姐趴在周公子的肩头哭泣，新的泪水洗刷着她可怜的面颊。
“别怕，虽然已经九年了，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第23章 我愿奉你一世为王
“我们现在来发一下机甲操纵考核的测试成绩。同学们都做得很好，其中不少优秀的同学都得到了非常高的成绩。如果你们有一天能够加入守护军或者到各大公司里工作，我希望你们能使用你们精湛的机甲操纵技巧，为欧-13庇护区做出贡献。”乌诺教授说着，将夹在腋下的一摞成绩单平放到桌上，开始一张张宣读和发放。
一个个衣装华贵的年轻人昂首阔步地走上讲台，从乌诺教授的手中接过那张能够代表自己技术水平的成绩单。乌诺教授会微笑着点点头，说几句夸赞或者鼓励的话语，如同颁发荣誉奖章似的将手中的成绩单交到他们手中。
平放在讲台上的成绩单越来越少，厚度越来越薄，起身的学生也越来越多，唯独那个坐在教室前排独眼的金发少年没有动作。此时此刻的他正一手撑着脑袋，脑海里满是前天夜晚在狂欢天堂发生的事情。
科门特丝毫不期待乌诺教授给他发成绩单，他知道自己的成绩也不会好看。虽然他在测试中击败了自己的对手法拉德少爷，但是作为法拉德少爷父亲的好友，乌诺教授绝不会给他好脸色看。那天测试结束后，尤金任然昏迷不醒，乌诺教授焦急地命令助手们强行打开机甲的前胸甲板，将尤金从里面拖了出来。
尤金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冷汗如雨般落下，浸湿了他的整件衣裳。乌诺教授不止一次地质问坐在床边的科门特，问他到底是使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导致尤金少爷面色惨白，昏迷不醒。科门特没有回答他，他自己也不知道给如何回答他，他就这样坐在床边，一直等到尤金从噩梦中醒来。
科门特胡思乱想，这些天来他看到了太多人的噩梦，这些梦的碎片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回，频频出现，他有些木然，但又有些憔悴。太多的血，太多的泪，那些人们心中真正恐惧害怕的东西像一把把尖锐的利剑，插入他本就有缺陷的半颗心脏。
“科门特！”突然有人叫他。
科门特放下撑着脑袋的手，缓缓起身，他不太情愿地抬起头来，看向讲台上的乌诺教授。
头刚抬到一半，他突然愣住了，周围细微的变化彻底使他清晰过来，方才还热闹喧哗的教室一下子变得安静异常，时间就好像是定格了一般。
科门特赫然发现，此时此刻站在讲台上的不只是乌诺教授，反而多了一个女人。刚刚叫自己名字的，正是这个女人。
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她身上穿着银色和蓝色的亮丽盔甲，盔甲的每一片甲片都闪烁着莹莹的白霜似的光芒。她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但是这种金色比科门特头发的颜色更浅，在薄薄的阳光中，看起来就像是银白色的瀑布，发丝顺滑如水，披散在甲片上，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女人的眼睛湛蓝，像是浸染在海水里的蓝宝石，科门特从未见过哪个女人有这样深邃的眼眸，在她的眼眸深处，科门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宁静美好，一尘不染，没有喧嚣。
“科门特，出来一下。”女人朝着呆立在那儿的科门特微微点头，用手按住悬挂在腰间的长剑的剑柄。她华丽地转身，浑身上下的金属甲片发出清脆的声响，将窗外斜斜射入的阳光折射到教室的各个角落。
科门特不明所以，他愣愣地看着这位身穿盔甲的神秘女子，忽然觉得对方有点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目光在她的发丝间跳动，科门特悠悠地跟了出去。
“小子，祝你好运！”在科门特经过讲台时，他突然听到身旁的乌诺教授低下头来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科门特诧异地回头，看向这个一直以来憎恨自己的自私教授，却发现他的眼里丝毫没有嘲笑和讽刺的意思，相反，乌诺教授微笑着朝科门特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跟着那位神秘的女人走出教室。
科门特刚一走出教室，所有的学生都沸腾起来，刚刚有一个冰雪般的美人走进了教室，并且带走了全班最平庸，最不值得一提的学生。大家都开始兴奋的议论起来，有人认为科门特是被法拉德财阀的人带走了，也有的人认为那个身披盔甲的女人校董会的人。所有人各自持着不同的观点，激动地讨论着，直到乌诺教授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重新开始上课。
走廊上，阳光默默地洒下，窗外樱桃树正开着雪白色的花朵，微风拂过，那些椭圆形的叶片和簇拥在一起的花朵轻轻抖动，将一缕缕的阳光切碎，变成走廊上细碎的光点。
“你是？”科门特开口，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人，他站住脚步，看着女人的身影，充满疑惑地问道。
女人背对着他，停住脚步，她浑身上下的盔甲在细碎的光斑中显得愈发明亮。她突然回过身来，啪的一声跪下，低垂着头，金色的长发散落开来。她伸出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心脏的地方。
“在下克里斯汀·阿蒂奥，戴瑞亚陛下任命的霜色骑士团团长，”女人的声音异常清脆，就像雪山上冰雪融化成的清泉滚落时的声响，她顿了顿，说道：“参见科门特·阿蒂奥殿下。”
“克里斯汀·阿蒂奥？”科门特看着面前跪下的女骑士团团长，喃喃道。
“陛下曾经十分信任我，虽然我没有皇族血脉，但陛下她却无私地赐予我皇族之姓氏，我克里斯汀永远都是阿蒂奥家族的骑士，殿下。”克里斯汀诚恳地说道。
紧接着，克里斯汀从腰间抽出了那柄银白色的长剑，剑身修长，镶嵌有金色和蓝色的宝石，剑柄是一个刻有金色纹路的十字架。克里斯汀反手握剑，将十字剑柄递到科门特面前。
“殿下，我愿奉你一世为王，若成不了拜廷的主，那请成为我克里斯汀·阿蒂奥·的陛下！”
第24章 樱桃树下的契约之剑
“这位是曾经戴瑞亚陛下亲点的霜色骑士团团长，克里斯汀·阿蒂奥。”科门特让开身子，引着克里斯汀走进了门，这位女骑士团团长仍穿着她那件厚重的银蓝色骑士盔甲，似乎不曾感到疲惫。
“这位是曾经的宫务大臣，约瑟·纳达尔。”科门特向老约瑟扬了扬下巴，然后他又指着米莉介绍到：“这位是我的贴身女侍长，米莉·卡莱。”
“很荣幸能够见到您，尊敬的克里斯汀团长大人。”老约瑟和米莉一齐向克里斯汀鞠了一躬，老约瑟是宫务大臣，主管宫中事宜，对骑士团与军队的事情了解不深，但是克里斯汀团长的名声显赫，他也是听说过的。
据说，在一场与海盗交锋的战役中，戴瑞亚陛下亲自带领的十字骑士团深陷围困。陛下正与敌方海盗头目在船头比剑，巨大的蒸汽连发炮同时齐鸣，击穿了海盗船的甲板。眼看着陛下与海盗头目就要随着漏水的海盗船一同沉入海底，没有人能够越过数十米宽的海域登船营救，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危机的关头，全由女骑士组成的霜色骑士团里站出了一具被蒸汽笼罩的金属巨人。那时候，蒸汽机甲仍被作为不实用的蒸汽机械而被机械师们少有研究。但是却在那一天，试制的第一台蒸汽机甲却喷射出如龙的白烟，从肩部两侧射出挂钩铁索于空中勾住了快要沉没的海盗船，最终登上了甲板。
试制机甲挥舞着双手的锯齿剑在甲板上杀敌如麻，最终，在辅助戴瑞亚陛下斩落海盗头目的头颅后，蒸汽机甲再次利用其非凡的跳跃冲刺能力，和挂钩铁索，从海盗船上飞回了陆地。
那个营救了戴瑞亚陛下并驾驶了第一具试制机甲的女武神，就是克里斯汀·爱弗弗。
为了嘉奖克里斯汀·爱弗弗，戴瑞亚陛下赐予了她阿蒂奥家族之名，意思是说，没有克里斯汀，自己便会命丧大海，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挽救其生命的人，这样的人有充分的理由被冠上皇族之姓氏，加入皇的家族。
戴瑞亚陛下亲点克里斯汀为霜色骑士团团长，成她为“霜色女武神”。
科门特和克里斯汀在桌前坐好，老约瑟立刻去厨房准备茶水，并让米莉侍奉两人。自从拜廷王国毁灭，科门特他们逃出皇宫，几人的生活一直不易，大火和抢劫的人将一切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留给三人的东西只有一只盛放重要物品的皮箱子。他们目前的生活只能依靠米莉在餐厅当服务生和科门特在斯诺夫维修店打工赚的微薄的钱，自然没有什么上好的东西来招待曾经的骑士团团长。
不过，克里斯汀也不以为意，很满意地端起米莉捧过来的茶杯品尝起廉价的茶水。想当年，皇族们喝的红茶都是蒸汽商船花费好些天从东方运过来的，科门特笑着摇了摇头。
“当年从大火中逃出来的不只是我，还有不少军队的军官。在拜廷王国毁灭之后，我们前往王国各地重新召集失散的部队，最终成立了欧-13庇护区守护军。六年前，奥顿财阀壮大起来，制造出新式的蒸汽机甲，是对抗恶魔的强大武器。奥顿财阀赞助了我们守护军三年，直到三年前的一场灾难中，我们失去了守护军的军部长，奥顿财阀提出要永久雇佣我们守护军。”
“其实他们的意思就是想借我们群龙无首之际，获得守护军的完全掌控权。在多方势力的施压下，我们守护军不得不同样奥顿财阀的条款，正式成为奥顿财阀旗下的军队。我们只有这样，才能继续从奥顿财阀手下得到资金赞助和蒸汽机甲的提供。”
说到这里，克里斯汀顿了顿，“我现在便是守护军的第二代军部长。”
“也就是说，守护军已经完全是奥顿财阀的了，而你也是奥顿财阀的人了。”科门特淡淡地说道。
“不，我克里斯汀生来便是阿蒂奥家族的骑士，我是您最忠诚的仆人，陛下！”克里斯汀听了科门特的话，突然从座椅上起身，跪在了科门特面前，用骑士的礼仪向他致敬。
“陛下？！”老约瑟和米莉听到这个称呼时都吓了一大跳，他们两人惊慌失措地学着克里斯汀的样子跪了下来，低着头颅，不敢直视科门特的眼睛。他们不知道这位忠诚的女骑士团团长已经奉科门特为王了。
“起来吧。”科门特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先是扶起了跪在最前面的克里斯汀，然后依次扶起了老约瑟和米莉。
他拍了拍克里斯汀的肩膀，说道：“你误解了，我只是同意你做我的骑士，而不是想让你奉我为王。”
克里斯汀猛地抬头，她用她那双蓝宝石般美丽的眼睛看着科门特唯一的暗红右眼，眼睛里是说不清的情感。
她回想起方才在王立机械学院的走廊上，在樱桃树繁花似锦的枝条下，科门特郑重地从她的手中接过了那柄十字剑柄镶有金色与蓝色宝石的长剑。他举起那柄长剑，轻轻触碰她的肩膀和头顶，那动作，那神情，就和曾经的戴瑞亚陛下册封她为霜色骑士团团长时一模一样。
她认定了这个少年，他是阿蒂奥皇族血脉的最后传承者，无论如何，自己这个被冠有皇族之姓氏的骑士团团长也要为这个少年效力致死。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科门特突然问道。
“财阀派我来参观王立机械学院的期末蒸汽机甲操纵考核，让我挑选适合加入守护军的优秀学生。虽然九年不见，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殿下您，没想到殿下您居然掌握了巫术。”克里斯汀如实回答道。
“这事你有向财阀汇报吗？”科门特问。
“没有，今天我是私自来找殿下您的，我告诉您的老师说您被守护军看中了。”克里斯汀摇了摇头。
“他们是故意的，你的行踪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科门特缓缓地说。
“故意的？”克里斯汀有些不解其意。
“他们想要见我，带我去奥顿公司。”科门特拍了拍克里斯汀穿着盔甲的肩膀，转身离去。
第25章 真脉之血与隐匿之神
“凉宫小姐！凉宫小姐！测量组那边数据出来了，似乎有点对不上啊！”一个头发乱糟糟的技术人员推门进来，手上抱着一大摞数据文件。
“嘘！”两个坐在门口的女技术人员同时朝着粗鲁地闯进来的技术人员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她们一脸无奈地用眼神向着房间最深处指了指。
闯进来的技术人员愣了一下，旋即放下手中的资料，向着房间最里面的那一张办公桌走去。那张办公桌前正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她有着标准的东方人面孔，一头乌黑发亮的短发，和小巧鼻尖上架着的窄小镜片眼镜都突显着她研究人员的气质。
女人身穿一件宽大的白色大褂，胸前的口袋上别着一支黑钢笔和一张显示她身份的卡片。卡片上写着：奥顿公司技术部总长，凉宫纱织。
“凉宫小姐，你已经连续工作两天两夜了，饭也没有吃上一口，光靠这些东西，身子会垮掉的！”头发乱糟糟的技术人员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凉宫小姐随意丢弃在办公桌旁边的咖啡杯和薄荷烟的烟头。
“这个蒸汽电流解码器的作用是......不对，不对，这和刚刚的假设相违背，那么我只能......”凉宫纱织并没有理会那个头发乱糟糟的技术人员，任然沉浸在自己的工作当中，全然忘我。
头发乱糟糟的技术人员皱起了眉头，看向那两个坐在门口的女技术人员，两个同样穿白大褂的女孩露出无辜的表情，耸了耸肩。
“唉，”头发乱糟糟的技术人员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凉宫纱织的肩膀，语气低沉地说道：“侦查组那边已经查到了，皇族的最后一个孩子，科门特·阿蒂奥正在王力机械学院就读。”
凉宫纱织起初任然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可是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呆住了，手中紧握的笔尖微微颤抖，她缓缓地扭动自己僵硬如冰块的脖子，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技术人员，说道：“阿蒂奥家族的血脉？”
“是的，货真价实的皇族血脉。”技术人员微笑着点了点头。
“快！快给我带来！抓来也行！他是最后一块拼图！我需要他来做实验，立刻！马上！”凉宫纱织突然面容扭曲起来，她大喊地命令道，眉毛挑得老高，充满血丝的眼睛在眼镜后方闪闪发亮。
“守护军的军部长已经私自前往了，总裁没有阻止她，用总裁的话说就是，只要克里斯汀出马，科门特就一定会来这里。”头发乱糟糟的技术人员回应道。
“呵，克里斯汀那家伙！光有皇族之姓氏，却没有皇族之血脉，害得我还在她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凉宫纱织烦躁地说道，“技术人员的时间是宝贵的，没有时间，机甲就永远不能进步！”
“快去准备吧，重启装载机械，备份以前的测试数据，然后换上新的测试记录卡。我的少爷，小姐们，动起来，都动起来！”凉宫小姐对着整个光线昏暗的房间大声说道。房间里其实是坐了许多技术人员的，但方才他们几乎都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被凉宫纱织这么一叫，才纷纷幽幽醒来。
凉宫纱织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中，看着周围的技术人员忙碌地收集整理文件，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伸手抬了抬窄镜片的眼镜脚，镜片后方的深黑色眼睛里透出兴奋的光彩。
“那件事办得怎么样？”她突然转头对身后一动不动的头发乱糟糟的技术人员问道。
“没能弄到手，”技术人员很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们派出去的所有人都死了。”
“看来z先生是有准备的？”凉宫纱织皱眉。
“有可能，但是可能性不是很大。不过有点难办的是，参加那次机甲拍卖会的有法拉德财阀的人，他们被我们的机甲干掉了，法拉德那边已经开始怀疑是我们干的了。”技术人员回答道。
“是啊，”凉宫纱织长叹一口气，“整座庇护区，再没有谁比我更痴迷新式的蒸汽机甲了吧。我们用涂装混乱视线其实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除了我们奥顿财阀，没有那个势力愿意背负这样的罪名，只为从小人物手中得到第一手新式引擎的资料了吧。”
“z先生的技术非常领先吗？有可能取代我们的sv-iv引擎？”头发乱糟糟的技术人员一脸惊讶。
“呵呵，就凭他吗？”凉宫纱织冷冷地笑了，“你看看你周围是什么？”
“周围？”那个技术人员有些疑惑，不明所以。
“是全庇护区最强大的技术研究团队啊！这里的每个人都毕业于最好的机械学院，他们中间的每一个人的实力甚至都远超过z先生那野路子的机械师之上。”凉宫纱织伸出双手，感慨道。
“可是......”技术人员仍然有些不自信。
“最近让你和各部门进行沟通，辛苦了。”凉宫纱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忽然闪过一丝诡异的微笑。
“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了。”
“见识一下？难道说......那个引擎？”技术人员神色惊讶。
“科门特·阿蒂奥，他就是发动那部引擎的钥匙，有了他，我们将所向披靡。”凉宫纱织握紧拳头，她紧接着一挥手，所有已经准备好的技术人员都跟随在她身后，向着房间外走去。
“做好心理准备哦，接下来，你将直面神明。”凉宫纱织朝着那个技术人员眨了眨眼睛，浅浅一笑。
神明？技术人员彻底愣住了，这是一个他不曾考虑过的词汇。早在八年前末日的降临后，人们便不再相信世界上仍存在这样一类掌管天地与命运的神秘存在。神明这个词汇在恶魔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便消失殆尽了，正是因为祂们的消失，罪恶才会滋生，生命才会涂炭，血河才会长流。
他眉头紧锁着，抱起自己原先带来的测量组提供的数据，跟在凉宫纱织带领的队伍离开了房间。他惊讶地发现所有的技术人员都微微低头，默不作声地前行，他们的样子就像是去拜见一代神秘存在的虔诚教徒。
第26章 利维坦
蒸汽机车拖着长长的蒸汽尾烟向着西面的大海驶去。
科门特呆呆地坐在车窗前，向着窗外眺望，海岸线的周围是一片废墟。相较于庇护区的东面，恶魔从海面上攻过来的几率很小，所以庇护区的西面并没有修建城墙。这边出入的最多的则是海盗，西面的岸口上，八门蒸汽连发炮直对着黑沉沉的大海，威慑着几十海里的海域。
科门特记得，八年前这里是拜廷王国美好的海边城区。蓝色和白色的房屋如画卷般坐落在山崖的坡壁上，在轻拂的海风中，生活宁静美好，空气中混杂着大海温润的气息。
他还记得，在自己还只有几岁的时候，父亲莱伊亲王曾亲自带他到山崖的顶端欣赏大海的景致。那时候的他，是病情最严重的阶段，每天都要靠呼吸机来补充氧气，注射强心剂以维持心脏的跳动。莱伊亲王用蒸汽轮椅车把他推上了山崖的顶端，极目远眺，蔚蓝色的大海尽收眼底。
曾经的海面是蔚蓝色的，波涛磷磷，在柔和的阳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芒。但是现如今，大海死气沉沉，毫无生机，黑压压的如同教堂前树杈上乌鸦的羽翼。废墟环绕的海岸如同巨兽怪牙林立的巨口，吞吐着黑色的海水。
“前面就是入口。”驾驶蒸汽机车的克里斯汀突然说道，她任然穿着她那件银蓝色的盔甲，腰间佩剑。
“入口？”科门特有些惊讶，前面就是海岸线了，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处于两台蒸汽连发炮的正中间，然而前方除了黑色的海水，什么东西都没有。
“利维坦的入口是藏在水下的。”克里斯汀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述说一件家常便饭的事情。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拍打着海面的浪花忽然升起，在一两米高的地方从中间裂开，露出了下方黑洞洞的入口。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金属开口，由巨大的黄铜齿轮传动，驱动装置自然是燃烧原石蒸汽。乳白色的蒸汽从开口两头的楔形喷口涌出，和滑落的海水融为一体，在海面上掀起了一层浅浅的雾气。
虽然这个入口和蒸汽机车比起来并不是太大，但是科门特任然是被它震惊了。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大海看上去之所以是黑色的，便是因为其下正停靠着钢铁制造的庞然大物。而这个黑洞洞的入口就是庞然大物的嘴巴，里面深不见底，不知道会通向哪里。
利维坦，深海巨兽，有着城市般庞大的身躯，皮肤坚硬如钢铁，没有人能够窥见其完整形态，每一个见识过它的人都只能看见其极小的一角。
“欢迎来到奥顿公司的总部——利维坦！”克里斯汀说完，脚下猛踩油门，蒸汽机车的车轮剧烈旋转，扬起滚滚尘土，蒸汽尾烟拉出两道长长的弧线，整辆机车就像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一头扎进了从海面下方升起的入口。
“嚓！嚓！嚓！”一盏盏蒸汽灯随着机车的驶入逐一点亮，照亮了整个通道的内部。通道四周都是金属墙壁，其上复杂的铜管密布，科门特知道，这些都是运输原石蒸汽的管道，这些管道就像整个利维坦的血管，从心脏向其身体的各个地方输送血液。
行驶了大概五六分钟，克里斯汀挪开了踩着油门的脚，蒸汽机车的发动机发出嗡嗡的声响，进入停机状态。科门特抬眼向机车外面看去，只见机车车轮下方的地面居然自行移动起来。原来到了这个位置，通道呈一定角度向下延伸，地面上安装了滚轮和履带，可以将机车像运输货物一样运到管道深处。科门特心中不禁升起一种自己正在逐步向着怪兽胃袋走去的感觉。
“利维坦由奥顿公司的技术部亲自打造，造价是天文数字，花费了整整四年的时间。好几次公司内部都出现资金短缺的情况，但是在技术部部长的一再要求下，公司想尽办法走了过来，按照部长提供的设计图纸，一颗螺丝钉都没有减少。”克里斯汀一只手放松地搭在方向盘上，解释道。
“技术部？”科门特对这样的一个神秘部门有着深刻兴趣，奥顿公司推出的产品不计其数，大到守护军使用的蒸汽机甲，小到乌诺教授佩戴的蒸汽腕表，这些机械造物都是由神秘的技术部门设计的。自己今天来到这里，就是要探寻这样一个神秘部门的真实模样，技术部对蒸汽机甲的引擎到底到达什么地步了？他们为何要派人入侵z先生的机甲拍卖会？
“利维坦一共分为六个部门，指挥部，武装部，技术部，生产部，居住部和动力部。每个部门各司其职，都由其部的总长管理。而奥顿公司的总裁，也就是西兰迪·奥顿，则掌管整个利维坦。”克里斯汀补充道。
科门特点点头，继续向窗外望去，此时窗外的环境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通道逐渐变宽，而后进入到一个宽阔的场地，巨大的金属机械正在不断地运转着，它们正在给一些复杂的蒸汽机械加装甲板，科门特一眼就认出来它们是在批量生产蒸汽机甲。工人们在高架的走廊上来来回回的检查着机械臂们的工作状况，他们都穿着奥顿公司的统一制服，看也没看这辆驶入的蒸汽机车。
“这里就是生产部，我们穿过这里，再往前一点，就能到达技术部了。西兰迪先生现在还见不了，我先带你去见技术部的总长凉宫纱织小姐。”克里斯汀扭了扭手上的金属护腕说道。
“凉宫纱织？她是日本人？”科门特好奇道。
“日本？那是哪里？”克里斯汀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遥远的东方的一个国家。”科门特笑了笑。
机车下方的传送带变得平缓起来，机车缓慢地沿水平线向前行进，经过高架林立，满是机械臂的生产部，进入了技术部的区域。
突然，一群人围了过来，拦住了机车的去路，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中年女子，她戴着窄镜片的眼镜，留着一头黑色的短发。
科门特刚一下车，穿白大褂的女子就握住了他的手。
“终于找到你了，阿蒂奥家族的血脉！”她笑得是那么夸张，刚刚的气质一扫而空。
第27章 零号机房的家族秘密
“钥匙找着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们知道的吧？”凉宫纱织松开科门特的手，回身对身后的一大群技术人员说道。
“是！总长！”技术人员们纷纷回应，向两边分开，从后方走出几个手拿拘束衣的彪形大汉。
科门特愣愣地看着这些大汉，他们默不作声地伸手向他抓来，似乎那件白色的拘束衣就是为他准备的。
“凉宫纱织，你想干嘛！”嚓啦一声脆响，十字银白长剑已然出鞘，直接横在了科门特与几个壮汉之间。克里斯汀水蓝色的眼睛里忽地笼上了一层杀意，她恶狠狠地看着凉宫纱织的背影，眼神如剑。
“克里斯汀军部长，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我是技术部总长，除了总裁先生，在我们技术部，都得听我命令。”凉宫纱织耸耸肩，冷冷说道：“抓起来，带走。”
突然，扑通几声闷响，那几个手持拘束衣的彪形大汉立刻就倒在了地上，他们用双手捂住头部，表情狰狞痛苦，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蚀咬着他们的大脑。
凉宫纱织没有回头，她只感觉在自己的身后，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那双眼睛简直是从恶魔身上夺取来的，仅仅是被盯住后背，也让人心生恐惧，冷汗瞬间浸湿了背心。
“巫颂？看来是真的找对人了啊。”凉宫纱织说着，突然回过身来，毫无畏惧地看着背后的科门特。
科门特早已重新遮住了自己的左眼，此时此刻，他用自己的右眼里射出的冷冷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凉宫纱织。
“巫颂·梦魇，能力是唤醒并窥视他人的噩梦，缺点是发动时必须直视对方的眼睛，并且对同一个人只能使用一次。阿蒂奥家族曾是巫师世家，后代的身体里也流淌着巫师之血，小小年纪可以自我觉醒巫颂，真不简单啊。”凉宫纱织眉毛轻挑，淡淡地说道。
“但是，我建议你不要直视我的噩梦，那是你无法想象的东西。”凉宫纱织又补充了一句，旋即转身离开，挥了挥手，示意其他技术人员跟着她。
技术人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几个看起来稍微力壮一点的走上前，把瘫倒在地上的壮汉抬起，艰难地拖在队伍的最后面。
“我跟你去。”科门特突然叫住了凉宫纱织。
“哦？”凉宫纱织停止了脚步，双手插在口袋里，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她脸上是愿闻其详的表情。
“你们打开了宫殿的密室。”科门特语气平缓地说道，“奥顿财阀的发展不可能如此迅速，你们只不过是从宫殿的密室中找到了苔丝陛下留下来的遗物。说白了，你们都是技术的小偷。”
“科学是用来造福人类的，而不是用来被掩埋在黄土之下。”凉宫纱织回答。
“我也没说技术的小偷有什么不好。”科门特耸了耸肩，“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有去过宫殿的密室，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我也无从知晓。不过从你们奥顿财阀的造物中，我或多或少能够看出一些门路，你们用到了苔丝陛下的许多蒸汽机械技术。”
“我明白了，你今天来这里，是想见识见识你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凉宫纱织玩味地从大衣口袋中取出一只烟盒，抖出一根烟来，用涂抹鲜艳的红唇叼住，点燃烟头，吐出一缕青烟。
“我想加入你们技术部。”科门特突然说道。
“背叛家族？”凉宫纱织取下烟头，冷笑一声。
“想知道家族的秘密，没有我的血脉不行吧？而没有你们，那些东西对我来说也只是一堆废铁废纸。”科门特答道。
“合理的交易。”凉宫纱织猛地回过头来，伸手握住了科门特的右手，晃动了两下。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对身后的技术人员说道：“小皇子现在是我们的人了，走，我们去零号机房。”
技术部在利维坦中有许多的机房，这些机房被当做不同蒸汽机械的实验室来使用。根据实验室里研究设计的蒸汽机械对奥顿公司的利益大小依次排序，比如说二号机房就是用来研究和设计守护军最强武装“光明使者”机甲的，而八号房则是用来研究设计蒸汽机车。
至于这个所谓的“零号机房”，在技术部工作过的技术人员都知道，那个地方仅仅属于凉宫纱织。只有技术部总长一个人进入过那里，无论是那个机房的实验数据，还是演算公式也只有凉宫纱织自己一人实验，计算，推演。除了总长，没有人知道零号机房里装着的到底是什么，是蒸汽机械的巅峰技术，还是嗜血啖肉的地狱恶魔？
技术人员们再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呆立在原处，不知所措，因为他们自己也没有做好在今天今日直面零号机房背后秘密的准备。
“还愣着干嘛？走啊！”凉宫纱织走了几步，见没人跟上来，不禁大叫道。
那些技术人员任然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们想起曾经见过凉宫纱织从零号机房出来时的模样，不禁两腿发颤。有一次，凉宫纱织从零号机房一出来后就晕倒在地，她浑身上下都是鲜红的血液，整件白色大褂都变成了一件红色血衣。利维坦中的医护人员立刻对她进行了治疗，但是却奇怪的发现，她身上并没有任何一处伤口，那些侵染了她衣服的鲜血都不属于她自己。
能进零号机房的只有凉宫纱织一人，那些血不是她的，会是谁的呢？
凉宫纱织晕倒的那段时间，没人敢靠近零号机房半步，直到她从昏迷中醒来。从三天没日没夜的昏迷中醒来的凉宫纱织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仍然是回到了她的零号机房继续实验，并且再没有发生类似事情，对于那次神秘的昏迷，她也只字未提。
科门特迈出一步，那些颤抖的技术人员都自觉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他很顺利地就走到了凉宫纱织身后。凉宫纱织满意地点了点头，抽着烟，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声不吭地继续前进。
“殿下，这......”身后传来克里斯汀的声音。
“没事，克里斯汀，阿蒂奥家族的秘密，也只有我才能承担了。”科门特缓缓回答。
第28章 黑翼折断，如夜般降临
利维坦内钢壁环绕，技术部的实验室机房则呈左右分布之势坐落在长廊的两侧。越往里走，机房的编号则越小。神秘的零号机房就在长廊的最深处，孤零零的，没有人愿意靠近那里，只有一盏散发出昏黄灯光的蒸汽灯挂在那里。
凉宫纱织将耳边靓丽的黑色头发撩至耳后，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圆柱状的钥匙。将钥匙插入零号机房圆形的锁孔内，锁孔里的锁舌与圆柱形钥匙里的凹槽吻合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咔哒一声拧动，机房的厚铁大门被缓缓推开了。
机房的大门一被打开，一股嗖嗖的凉气从里面吹了出来，门外的众人都是一哆嗦，缓和了一下，纷纷好奇地向内张望。的确，好奇心还是胜过了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这是人类一直以来避免不了的毛病，明知道未知可能是危险的，却仍然抱着好奇心想要试探。好奇心就像一个黑洞，永远不可能填满。
凉宫纱织的表情突然一滞，她默默地踏步走进了门后黑暗的机房，就像走进地狱阴暗的一角。众人见她白色的身影在门口处晃了一晃，随即就消失了，不禁互相望着，不知所措，谁也不敢跟上去。
就在这时，科门特却走上了前，用手分开站在门口畏畏缩缩的技术人员们，跟着凉宫纱织迈步踏入了零号机房内。他面无表情，如同冰山一样寒冷，因为他心里知道，他即将看到的将不是什么地狱恶魔，而是一个曾经王朝的皇族留下来的秘密。而他自己身体里却偏偏流淌着这个家族的血液。
克里斯汀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她是利维坦武装部守护军的军部长，却也是科门特·阿蒂奥的骑士。就算殿下迈出右脚踏入地狱，她也会同样迈步前进，并且在殿下迈进左脚之前，杀尽地狱中的一切恶鬼。
“看看周围，就是这些家伙吧，”凉宫纱织突然冷冷地说道，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令科门特不寒而栗，她说着微微一回头，机房内突然多了一点莹莹的光线，虽然瞧不真切，但是科门特仍能从凉宫纱织脸上看到一丝丝的不安。
“就是它们毁了这个世界，并且杀害了你的父母吧。”
科门特的心头猛地一阵跳动，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侧头向着机房两侧看去，只见一座座巨大的玻璃容器并排摆放在金属的机械前。玻璃容器中被灌满了半透明的黄色液体，液体似乎非常粘稠，在昏暗的光线下映出许多重影，尽管如此，科门特仍能辨认出那些被封存在液体中的身影。
魔鬼的身影。
“离人”这个邪恶的名词浮上了科门特的脑海，他不禁回想起一扇染血的大门，而那门后则隐藏着他最不愿想起的梦魇。戴瑞亚女王挥舞起银蓝色的长剑，洞穿了莱伊亲王的胸口，莱伊亲王也伸出锋利如刃的指甲插入了女王的腹部。血与火染红了一切，没有那个安详的生灵能够从那场噩梦中回来......
除非那个家伙自己就成为了噩梦的一部分。
干瘪瘦长的四肢，黄褐色干裂的肌肤，锋利如刃的指甲，空洞没有生机的眼睛，就算是没有看到这些被泡在液体里的怪物，科门特也不会忘记这些被称为“离人”的恶魔。就是它们给拜廷王国带来了末日，就是它们让科门特的生活迎来终结。
刚开始的几个玻璃容器中的离人体型较小，似乎还是孩童模样，可是越往后面，这些容器里浸泡着的恶魔体型就越大，逐渐开始有成年人的体型。可以看出，它们中间有男有女，但是各个变异的方式都有些不同。
有的离人腹部变异，膨胀得像个气球；有的则是嘴部变异，长着一张怪口，口中吐出一只黄绿色的大舌头；有的前肢则很长，长着怪毛，指甲明显更坚硬锋利，像是一根根的钢钉，钢刺。
再往前走了几步，容器里的离人又发生了更复杂的变化。这些离人身材庞大，足足有两三米高，浑身赤红，是离人中的巨人，肌肉饱满，不那么干瘪，而面向丑恶可怖，不似人形。
这种巨大的红色离人是科门特没有见过的，他的步伐逐渐减慢，仔细观察着这些怪物。离人已经很久没有侵犯过欧-13庇护区了，庇护区里的人们对这些恶魔的了解也开始渐渐减退，就算有新的离人出现在庇护区的周围，高机动能力的蒸汽机甲部队也会在它们攻入庇护区之前，在城外将它们击毙，所以这些更加古怪诡异的离人，庇护区里的居民则不再了解。
看到这里，科门特不禁心头一跳，他注意到凉宫纱织还在向零号机房的深处走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似乎后面还有很长很长的距离。她每向里面走一点，深处的黑暗里就稍微明亮一点，虽然不够看清整个机房的全貌，但是却可以看清这些隐藏在容器里的身影。
前面还有这样的玻璃容器，难道还有更加奇怪诡异的变异离人？难道还有比这些红色巨人离人更加恐怖的东西？
科门特感觉自己心跳加速，他有些急躁地向前走去，看向那些更加高大的玻璃容器。奇怪的是，这更深处的几个容器里面都没有液体，直接盛放着黑色的东西。
等看清了那到底是什么，科门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巨大的玻璃容器里盛放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具庞大的黑色蒸汽机甲。
“蒸汽机甲？”科门特喃喃道，说它是蒸汽机甲，但又有些不同，这具蒸汽机甲的体型比现在庇护区内的任何一具机甲都要大，浑身黑得发亮，不知是用什么金属制成的。它的甲片棱角分明，带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尖刺和倒钩，在它胸口的部位却不见蒸汽核心，也就是引擎的踪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天使的图案。
科门特仔细地凝视了一下那个图案，这才发现，那不是普普通通的天使，而是折翼天使！
天使浑身如夜般漆黑，两只巨大的黑色羽翼向前抱起，遮住面部，于胸口处齐齐折断，如同两柄断剑，古奥而诡异。
折翼，天使？
第四部 救赎 · 楔子
曾有人在大海上看到过拉莱耶的影子。
那是一座诡异而怪诞的城市，它的阴影在大海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就像是悬在空中，又像是浮在海面。
当看到它的那一刻，一切都会被它深深的吸引，它就像一个眼球形状的旋涡，或者说是一个黑洞，连光都逃不出它的束缚。
它是一位旧神的陵寝，或者说是一个祭坛，更可能只是一个谎言。当有人在拉莱耶的巨石像下虔诚地呼唤，那声音将会被扩大无数倍，以至于传遍宇宙的各个角落。
它是生命的开始，也是万物的终焉，宇宙中任何一种生灵，也逃不过面见它的宿命。
那里沉睡着他们的王，王命令他们在此等候。
黑色的波涛向两旁退去，连一丝洁白的浪花都不曾掀起。海风呼啸地旋转，让空气化成一道道爪痕，撕裂夜的沉重。巨大阴森的绿色巨石从黑暗的深渊中升起，好似一面诡异的王旗，王旗招展之刻，便是神苏醒之时。
散发着莹莹绿光的巨石拼接成高塔，塔身扭曲跌宕，棱角奇诡，造型狂傲。每一个直视那座城市的人都会从心底里感到厌恶，那种恶心是发自人类生而为人的根本，那是一种罪恶与愧疚。
因为他们是寄生虫。
他们用卑劣和残暴的手段寄生在这斑驳的土地上，他们企图成为这里的主宰，他们开垦，他们挥霍，他们自诩为王。
每一个出生者都是有罪的，等待他们的则是惩罚，而这种惩罚的方式就是活着。
所以，他们需要救赎。
救赎的方式非常简单，简单到只需要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到轮回的终焉。
如果世界是一个莫比乌斯环，那无论你从哪个地方开始，无论你朝着哪个方向，经过无尽的岁月，你终究是会回到原点。你自始至终都是在朝着一个方向行走，到头来却还是回到了原地，与其说你走完了整整一个轮回，不如说，你根本就不曾踏出一步。
直到有一天，一个缺口出现在了莫比乌斯环上，它突然断开了，在扭曲中恢复了平静，它躺在那里，就像一条直线。
那个断口，一半成为了它的开始，一半成为了它的终结。
这是一场游戏，一场救赎的游戏，每一个人，或者说是每一个玩家，都在等待那个断口的出现，那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只有那个断口，能让他们触及轮回的终焉。
......
......
......
星河璀璨，无尽的黑暗里闪烁着点点繁光。有圣人曾说过：宇宙本不是黑暗的，它明亮如银，那层黑色不过是掩饰罢了，星星们是它谎言的漏洞，它们透出的那些光亮，才是万物的本源。
他笑了笑，这话其实并非没有道理。宇宙之中充满了暗物质，而正是这些黑暗的东西遮蔽了宇宙原本的光明，那些闪耀的星星才是真正稀有的存在，如果是和那些无穷无尽的暗物质相比的话。
他静静地回过身来，伸手去抚摸墙壁上的雕纹，一股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使他的头脑说不出的清醒。这些由编译金属组成的飞船内壁依靠正反物质湮灭产生的能量运行，源源不断地将能量传遍飞船的各个角落，它们既是搬运工，也是运算者。
这里是飞船的载人舱，乘客们都休眠在冰冷的休眠舱内，而他自己则是整艘飞船里唯一醒着的人。
巨大的椭圆形休眠舱整齐地排列在内壁前，与墙壁相连，那些刺骨的寒气就是从编译金属中散发出来的，维持着舱内乘客的生命。这些处在休眠状态的人生命活动非常缓慢，全身上下几乎只有大脑和心脏还在工作。
一根根由编译金属制造的枢管连接着他们的大脑，在昏暗的载人舱内闪烁着莹莹的光芒。他眨了眨眼睛，注视着这些光点，就像注视着暗夜里的星辰，他沉默，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突然，载人舱里发生了变化，那些原先排列的休眠舱移动起来，它们有的升高，有的降低，变换着位置。它们在编译金属内壁上移动不发出一点声响，就像是长在墙上的一部分一样。
很快，这些椭圆形的休眠舱停止了运动，它们此刻已经排列成了三角的形状，最下一排的休眠舱很多，但每一层的数量都依次减少，直到墙壁顶端，也就是三角形状的最上一排，休眠舱的个数仅剩几个了。
“适者生存，优胜劣汰？”他笑了笑，表情里有些嘲弄的意思。然后随手在面前的空中一点，编译金属内壁立刻在他的面前投影出一面全息影像的光屏，光屏上展现的是一些照片。
“哦？”他饶有兴趣地滑动手指翻弄着这些显示在光屏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看起来都很年轻，最长的不过三十岁上下，最年轻的则只有十五六岁。这些人有男有女，穿着形态各异的服饰，有的穿着飘然的长袍，有的则穿着闪着冷光的盔甲。
很快，他将这些照片翻看完毕了，手指停留在了最后的一张照片上。
最后的这张照片上的是一个男人，他有着一头如墨的黑色长发，披在身后，身上穿着同样漆黑的长袍。这个男人的眼神如电，似乎能够从光屏内激射出来似的，看得他不禁一滞。男人的脖颈裸露在长袍外面，雪白的皮肤上有一条璀璨的星河印记，那条印记一直延伸到男人隐在长袍下的左胸口上，似乎最终盘踞在那里。
最奇怪的是，男人的手中竟然提着一柄如镜面般光亮的长剑，剑身水晶般反射着周遭的一切，男人的面容也被倒影在里面。可是再定睛一看，浮现在镜面上的男人的面容却和男人本身截然不同，那居然是一个女人。
女人的头发在脑后束成高高的马尾，身上同样穿着长袍，只不过是白色的。在女人的手上，一边拖着一只金色的小鼎，一边执着一把青色的长剑。她的面孔的确与男人的有些相似，但又的确如一个女人般美艳动人。
他把视线从剑身上倒映的女人身上移开，重新回到那个男人的身上，只见在他的身前，悬空漂浮着一只海螺样的东西。
那只海螺上长着长刺，前端有许多粉红色的空洞，透过那些空洞往里看，却什么也看不到，回应的只有无声的黑暗。
“就是你？”他定睛看向照片里男人的眼睛，像是在与他对话一般，但是他知道，照片里的男人是不可能听到自己的声音的。因为此时此刻，这个男人正沉睡在最上面一层的休眠舱内。
“要成为戏天玩主？”他笑了笑，笑声里带着些许凄凉，“你的救赎还没有完成啊！”
这时，飞船正通过一片璀璨的星海，从远处看，这片星海的形状非常像一对环抱的双翼。
“当救赎之翼完全展开，最后的救赎才会完成，世界将会迎来轮回的终焉，人类方才能成为神话。”
救赎之翼——林海明篇
白骨深渊，生者的地狱，亡灵的乐园。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攥紧大衣，遮住面庞，不让寒风倒灌进来。他穿着一双深黑色的靴子，踩在那些腐朽的白骨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他的旁边却跟着一具怪模怪样的骷髅。
“我说林哥啊，再往前走就是骨龙的地盘了，你怎么抖都不带抖一下的啊。”那具骷髅张口说道。它浑身上下一片皮肉也没有，是彻彻底底的一具白骨，但是那些骨头却奇妙地连接在了一起，无论如何行走，奔跑，都不会散架。最奇怪的是，它居然会说话，一般的骷髅可不会说话，而这家伙却一边说着还一边从两个深黑色的空虚眼洞中燃起两团白色的光芒。
那个被骷髅称为林哥的男人没有回答，他继续向前走着，真的如同骷髅说的一样，他不曾丝毫颤抖。
“唉，烟瘾又犯了。”骷髅说着，从自己身后背着的一只小包中取出了一包被揉捏得厉害的香烟，捣鼓了半天，才从里面抽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来。骷髅一把将香烟叼在了自己只剩牙齿的嘴巴上，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从指尖慢慢搓出一小团蓝色的鬼火来，将香烟点燃。
烟头燃着诡异的蓝光，缓慢地燃烧着，骷髅咬住烟嘴，费尽力气地贪婪地吸着。奈何它根本连肺都没有，哪里能抽烟呢，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吸出来的灰白色烟雾也从它空荡荡的胸腔上一条条的肋骨间飞了出来。
“啊呸！”骷髅狠狠地把抽了一半的烟头摔在地上，骂了好几句脏话，愤怒地抱怨道：“变成骷髅之后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抽烟了啊！我痛苦......”
它话还没说完，那个走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突然一把捂住了它的嘴巴。骷髅挣扎着想要从男人的手下挣脱，奈何那个男人力大无穷，它无论如何折腾也逃脱不了，险些被他拧断了几根白骨。
“嘘！”男人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把骷髅拉到一块满是洞窟的岩石后方，指了指远处的一小块空地，用唇语对它说了两个字。
骷髅最熟悉这个男人了，他们是一起从刺客学院毕业的朋友，在一起生活了几年了，男人的任何一句唇语它都是看得懂的。
刚刚他说的是：骨龙。
骨龙，作为白骨深渊最强大的亡灵生物，它们总是喜欢独来独往。因为一只骨龙往往可以称霸整整几百公里内的地方，它们又不需要求偶交配，两头骨龙遇到了一起，那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恶战。
骷髅从岩石后方半露出一只眼睛，悄悄地朝那个方向望去，只见那里果然有一头骨龙。它正在睡觉，两只巨大的骨翼盘在身前，将硕大的头颅埋在中间，十多米长的骨尾从后方绕在身体的四周，紧紧贴着地面，周围一旦发生什么动静，骨龙就可以通过它灵敏的尾部察觉，然后它就会猛地抬起头来，用黑暗的龙息吞没打扰它睡觉的家伙。
“我们怎么对付它？”骷髅扭过头来，低声在林哥的耳边说道，它没有嘴唇，根本就说不了唇语，在它说话的时候，嘴巴只会有两个动作，张开和闭上。
林哥伸手向大衣的怀中摸去，摸了好一会儿，从里面掏出了一只圆形的轮盘状的东西。这只罗盘是木质的，盘面上雕花图案精美绝伦，画的是一个女子的背影，她的头发漫天飞舞。盘面中间固定有一个金属的指针，指着女人背后的方向。
骷髅看了看这东西，立刻觉得喉咙犯苦，它虽然是一具骷髅，但是这些基本的感官还是有的。就是这玩意害了自己，没错，就是它。骷髅恶狠狠地向着，自己要不是接了那个愚蠢的工作，如今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在永恒的时间中活着，却再也无法抽烟了。
不能抽烟才是最大的惩罚，骷髅这样想着。
林哥将那枚圆形的木质罗盘放在了满是窟窿的岩石上方，用女人如丝的长发对准了骨龙睡觉的方向。那根金属的指针自动地转了过来，牢牢地指向那只骨龙，就像锁定了目标的雄鹰，一旦被它盯上，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逃出它的掌心。
一根根黑色的丝线出现在了罗盘雕刻的女人长发的末梢，这些黑色的丝线一股股地从罗盘上射了出去，涌向那只安睡的骨龙。这些丝线就像一只只恶鬼的手臂，从亡灵之河中伸出，要将那些渡河的人拖入冰凉的水中。
当那些丝线接近骨龙环绕的骨尾时却意想不到地惊动了它，骨龙猛地从梦中惊醒，高昂起它可怖的龙头。那只龙头同样也只剩下了龙骨，雪白的就像刚落下来的雪花，骨龙的眼洞深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躲在岩石后的一人一骷髅却可以明显感受到它的愤怒。
“不好！快跑！”林哥大叫一声，一把抓起了岩石上的罗盘，从地面上一跃而起，向着后方急退。骷髅也大惊失色，整个白骨的头颅变得更白了，它惊慌失措间抓住了林哥的后腿，被他的跳跃直接脱了起来。
骨龙彻底愤怒了，张开了巨口，喷吐出漆黑的吐息。活着的龙的吐息一般都是烈焰，寒冰或者酸液，但是这是一只骨龙，最强大的亡灵生物，它的吐息漆黑间透着诡异，一旦碰上，顷刻间就会化作枯骨。
逃跑的一人一骷髅都大叫不好，只见那漆黑色的吐息就要追上来了，很快就会抓住他们的后脚跟，然后将他们一人一骷髅，变成两具骷髅，并且是没有灵魂的骷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人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光亮，那是一片耀眼的银白色，这世界上再没有比那更闪亮的光芒了。光芒纯净无暇，瞬间将他们吞没，和后方的黑色吐息冲撞到一起。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整个白骨深渊都为之颤抖，地上的骨骸纷纷在爆炸的冲击中化作齑粉。两人听到身后传来了骨龙的嘶吼声，它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痛苦不堪。
当白芒全部退去的时候，一人一骷髅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立刻就愣住了。只见骨龙的身上一共出现了三个月亮的印记，旋即三个印记同时爆发，炸出灿烂如月的光芒，月宫上降下的审判之剑深深插入了骨龙的身体，使它带着它浓黑的吐息死在了森森白骨之上。
骨龙的双翼都被折断了，一个亮丽的女人站在它粉碎的头颅之上。她美得动人心魄，但又让人不寒而栗，没有人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她戴着一顶方形的货车帽，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双眼。
“月旗主官！”林哥和骷髅看清了那个女人，纷纷跪倒在地上，头贴着地面，不敢再发出声响。
“连骨龙都干不掉的废物，真不知道阳旗主官是怎么看上你们的。”女人说着，叹息了一口气。
“林海明，撒旦，听令，立刻前往魔界，击杀苍白末日！”女人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卷轴，打开来丢在地上。
“是！”林海明和撒旦同时向女人敬礼，然后高声诵念信仰之月独有的暗语：“人无信仰，白昼迷惘。人有信仰，夜黑月明。”
救赎之翼——周密篇
“宫南，别害怕，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周密蹲在坐在床边的宫南面前，轻轻地说道。
“嗯。”宫南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的大脑神经受到了很严重的创伤，能够理解周密说的这句话，并且做出回应，她已经尽了全力。
周密不再说些什么，温柔地伸出手来，将宫南飘到眼前来的一缕发丝捋到耳后，然后慢慢地摩挲着她的面颊。她的脸是那样的精致，几乎没有一点点瑕疵，上帝给了她这样一件绝妙的礼物，却也害得她被那些禽兽蹂躏。
“对了，走之前，我有一件礼物想要送你。”周密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盒，将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一颗像水晶球一样的东西。
“这是一枚记录晶元，我录了很多关于我们以前的事情进去，你只需要把它放到蒸汽放映仪里就能播放了。前不久我问过医生，多看一些有关过去回忆的东西有助于治疗。可惜我们以前也不是很熟，而且还是互相憎恨的对手，”说到这里，他不禁笑了一下。
“不过那都是往事了，我不计较，你可也别计较。”周密说完，准备从地上站起来，却被宫南一把抓住了。
她的眼神空洞无神，就像灵魂被抽走了似的，但是此时此刻，周密似乎能够从她眼睛的最深处看到一些什么东西。那些东西极为隐秘，似乎被掩盖在重重的浓雾之后，宫南很像从嘴里说出话来，奈何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急地她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
最后她放弃了，转而拉了一把周密，把他拉得靠得近了，蜻蜓点水似的在他脸上吻了一下。那个吻很轻，很轻，但其中所带的感情却是说不出的深邃，有依靠，有不舍，也有痛苦与哀伤。
周密被她吻得一愣，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他站了起来，再也不看宫南一眼，迅速地回过身对约瑟和米莉说道：“请你们照顾好她。”
约瑟和米莉默默地弯腰鞠躬，而站在他们身后的克里斯汀和科门特则微微点头。
“是时候出发了。”曾经的殿下，科门特·阿蒂奥语气平缓地说道，他细碎的金发落在额前，遮住那一只戴着黑色眼罩的左眼。
周密微微一笑，朝着门口走去，他再也没有回头看坐在床边的宫南一眼，再也没有，因为他害怕自己会流泪，就像告别自己曾经的两个伙伴时一样。
当他推门出去时，身后传来了宫南的哭声，她哭得是那样撕心裂肺，那样痛苦哀伤，就像失去了什么万万不可失去的东西。
周密愣住了，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不争气的眼泪最终还是划过了他的脸庞。
......
利维坦内停着三具蒸汽机甲，左右两具比中间那具略小一些，但是每一具都闪烁着金属寒冷的光泽。
左边那具机甲通体全黑，带有金色的线条，面罩采取完全封闭的样式制造，只在中间的地方有两块金色的作为机甲眼睛的镜片。机甲的后颈和后肩各有三个碗口大小的蒸汽排口，当技术人员们为其充入蒸汽以后，从排口处就会溢出浓密而雪白的烟雾。
机甲的大腿两侧各有一个长方形的匣子，匣子里装备着黑金双刃，双刃的用途极广，又可变形为格式武器，所以这具蒸汽机甲是没有配备背后的武器架的。黑金双刃既可以被握在两手中自由使用，又可以正向拼接成为重剑，逆向拼接成为战锤，错向拼接成为骑枪，并向拼接成为连发铳的枪管。
这是z先生最完美的作品，也是周密的专用机体——不灭黑金。
放在右侧的那具蒸汽机甲是克里斯汀的专用机体——霜色玫瑰，这本是一具古老的蒸汽机甲，早在克里斯汀服役于王国的霜色骑士团的时候便已存在。它通体幽蓝，相较于普通的蒸汽机甲更加纤细轻巧。在技术部总长凉宫纱织天才般的改造下，这具机甲焕发出女性驾驶员独有的奇妙魅力，无论是爆发强度，还是作战时的机动能力，它都是数一数二的。
霜色玫瑰配备的武器是霜色骑士剑和霜色连发铳，武器的设计同样也符合霜色玫瑰的高机动能力和高爆发能力。霜色骑士剑有将近三米来长，既可以单手握，又可以双手握。而那把被称为霜色连发铳的枪械却是所有连发铳中最小型的，它被安装在霜色玫瑰的腰间，随时都可以抽出射击。
尽管这两具蒸汽机甲都是蒸汽机械技术里的巅峰作品，但是它们的光芒依旧不能掩盖中间那具将近四米来高的神秘机甲。这具机甲造型诡异，看上去并不想是一具机械，而更像是一个人。
科门特知道，凉宫纱织所在的日本把种模样的人物称之为神明。
“须佐之男”这个名字对于大多数欧-13庇护区的居民来说都太陌生，它完全就是一个日语中的词汇，这些原本是欧洲的人们对此一概不知。
相传，日本古代有一只眼似红灯笼、身上长着八个头、八个尾巴、身长超过八条山谷的恶魔，人们称其为“八岐大蛇”。而一位被从高天原驱赶出来的神明却用神剑“天羽羽斩”斩杀了八岐大蛇。
这位神明的名字就叫“须佐之男”。
须佐之男全身都披着暗紫色的金属甲片，这是一种独特的合金，建造利维坦时，整个外包甲壳就是使用的这种特殊的紫色合金。整具机甲做工精细，每一片甲片都精雕细琢，就算用放大镜也找不到任何一点瑕疵。机甲的胸口安装着苔丝·阿蒂奥留下的神秘引擎，它狰狞得就像一只张大的兽口，似乎能够吞噬一切接近它的东西。
须佐之男身后背负的就是它那把神剑——天羽羽斩。这把传说中的神剑被凉宫纱织设计成了剑背上安装有蒸汽喷口的喷气大剑。当此剑挥舞之时，其后方的蒸汽喷口处就会喷出大量燃烧的原石蒸汽，这些蒸汽推动巨剑切割，可以达到斩断山河之神力。
科门特走上前，轻轻抚摸须佐之男深紫色的甲片，心中若有所思，自己很快就要驾驶这具机甲离开他十八年来从未离开过的欧-13庇护区，或者说是拜廷。
他即将踏入一个陌生的世界——魔界。
“我曾经有一个兄弟，他受到了诅咒，必须在三年内来到拜廷找到一样东西。可是我和他分别之后却再也没有相见，那一天我从朝阳升起等到日沉西山，却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后来我只身一人来到这里，想要替他解除魔咒，在这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却仍然没有头绪。离约定之日已经过去了快六年了，我那位兄弟可能已经......”周密突然说起这些过去的事情，叹息中充满了悲痛和懊悔。
“别去想你的梦魇，这样只会让噩梦缠绕你一辈子。”科门特突然走上前，拍了拍周密的肩膀。
“我永远不会窥视你的噩梦，让我成为你的朋友，而不是梦魇。”
“一起去救赎吧，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曾经的朋友。”
救赎之翼——徐爽篇
“咳咳！咳咳！”穿红裙的女孩剧烈地咳嗽起来，她一手扶住身旁的老树，一手用剑撑在地面上。
“小熠，小熠，你没事吧？”几个师弟师妹焦急地围了上来，很是担心地看着她咳到手中的一团殷红的鲜血。
“我没事，不用担心，昨晚刚刚突破五阶，现在身体有些虚弱。”小熠强忍住继续咳嗽的冲动，轻轻地说道。
“五阶！这么说师姐现在已经是‘大元素使’了？这么厉害，我们终于有救了！”一个小师妹兴奋地几乎要尖叫起来。
“师傅怎么样了？”小熠勉强松开扶住老树的手，坚强地站立着，她刚刚缓过一口气来，又急急忙忙地向森林深处赶去，那些过来迎接的师妹师弟都围在她身边。
“师傅中了毒素魔法，现在还在调理，虽然身体没什么大碍，但是不能再战斗了。”一个师弟汇报道。
“那个死胖子！居然使阴招，用毒素魔法偷袭师傅，他一点魔法师的道德都没有，小熠师姐我们快去把他打个狗啃泥！对付这种邪恶的胖子，就不能手软！”一个师妹龇牙咧嘴地说道。
“胖子？”小熠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一惊，胖子？会是那个人吗？
“他们元素剑派窃取了法师协会的秘密，现在全协会的人都在追杀他们呢！刚刚我们离开的时候，就有一批寒冰派系的法师到了，向他们元素剑派提出了挑战，不知道现在战况如何。其实他们元素剑派都是一帮废物，根本就没几个能打的，除了那个胖子，那个胖子实在是太阴毒，太邪恶了，今天早上挑战他的几个**师级别的人物都败下阵来了！”一个年级稍大一点的学弟说道。
“那个胖子是几阶的法师？”小熠突然问道。
“好像是五阶，和师姐你一样，元素剑派的近战法师，武器是一把木头魔杖。”有人回答。
“木头魔杖？元素剑派的人使用魔杖？”小熠心头一触，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知道啊，但是他那一套近战杖法使得极好，连招不断，连专门使用魔杖作为武器的近战法师流派的**师都打不过他。”又有人说道。
小熠好看的一对柳叶眉颦蹙，好似一瞬间掉进了一个无底冰洞中似的，浑身上下都渗出一层冷汗，但又很快在寒意中凝结成薄冰。
又想咳嗽，她狠狠地用牙咬住舌头，每当她发慌的时候，胸口就一阵抽搐，喉头发痒，如果硬生生咬住舌尖，不让自己咳出来，只会徒增痛苦，胸腔内像是有一把尖刀在搅动，脸色惨白。
尽管这样，她还是没有咳嗽，提着那柄细窄的红色刺剑，被师弟师妹们簇拥着向密林深处赶去。她用鼻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呼吸，深呼吸无法减轻她的疼痛，但是能够有效地让她心头平静，头脑清醒。
说实话，她还是有点害怕那个人的，现在的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带着一帮少女打着游戏的女大学生了，那个曾经使她难堪的家伙，如今也肯定不是当年一副模样。
密林越深处树木反而变得稀疏起来，露出一大块空地，空地四周都围着各个派系的魔法师，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空地中央的一栋石屋。
而石屋前面则站着一个胖子。
那确确实实是一个胖子，其貌不扬的胖子。他满脸的横肉随着他粗壮的呼吸而不断蠕动着，一个滚圆肥腻的肚子挺在身前，几乎要将那一件不太合适的布甲给撑爆。布甲是蓝灰色的缝合甲，一看就是一件不普通的装备，小熠很快就认出了那件布甲的肩部是由一条成年双足飞龙的鳞片制成的。
胖子的手中果真握着一根木质法杖，法杖修长，略微有些弯曲，在顶端则有个圆顿的突起，此刻在那突起的周围有四个颜色不同的法球在转动。
就连初阶的魔法师也认得出，那就是魔法的基本四元素，红色的法球代表火焰，蓝色的法球代表寒冰，绿色的法球代表风暴，黄色的法球代表土地。
全系近战法师？小熠心中有了数，她愣愣地看着胖子的那张奸恶的嘴脸，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中怒火腾的一下燃起，刚踏入密林中央的空地不到半步，就用穿着红色高跟鞋的脚轻轻一点，跃入空中。
“咳咳，你还记得我吗？”小熠的声音轻得几乎被旋风给淹没，她腾身而起的一刻，全身便已化作一道赤红色的旋风直直地朝着胖子卷去。细窄的刺剑在周身挥舞，发挥出炽热的能量，赤红的火龙飞舞翻腾，吞吐金色的龙息，所过之处都留下一片焦黑的颜色。
而那胖子却丝毫未动，双手将法杖抱在胸前，看都没有看那席卷过来的赤红旋风一眼，嘴角露出轻蔑的微笑，说道：“我说是谁呢？声音这么熟悉，原来是我夫人。”
话音未落，一层巨大的魔法能量墙立刻在胖子的面前凝聚而成，这堵三四米高，五六米宽的魔法墙由五色的光芒组成，坚硬如同铁壁，不断有亮闪闪的五色光点从中飞出，在空气中化出一道道弧线，绚丽异常。
红色旋风顷刻而至，与那五色的魔法能量墙剧烈地碰撞在了一起，轰隆声响起，魔法爆炸产生的碎片四散崩溃，席卷整个密林空地，周围十多米的范围都有所波及，围观的人群都不得不退后几步，以防被魔法碎片伤到。
“夫人，你进步得真快，但是却因为极致的成长与突破，伤了身体，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不过正好，你爽哥这里有一绝密配方，能够熬制极品魔药，帮助你恢复身体，你可否有兴趣呀？”
胖子对小熠笑了笑说道：“若有兴趣，不妨先到你爽哥怀里来叙叙旧呀？”
“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小熠眉毛一横，身子已落到地上，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刺剑平举前冲，大团的红色魔火烧成一片，那火焰如同天上流星摩擦大气层时喷吐而出的烈焰，赤红中带着金白色，直朝着魔法墙冲去。
“夫人，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胖子用法杖在地上猛地一撑，借助惯性在魔法墙破碎的前一刻已然腾至空中，谁也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做到这样轻松地挪动他那肥胖的身躯的。
小熠才不愿与他废话，赤红的火龙再一次飞舞而出，龙喉直朝着胖子的面门，一团金色的龙息很快就完成了凝聚，顷刻间就要喷将出来。
“诶诶诶，小熠！”胖子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还有周围你们这些老家伙，都给我听着！”
“沉睡着巫妖之最苍白末日的终焉之地已经找到了！你们都上来对付我，不如和我联手，一起把苍白末日给端了！”
救赎之翼——沈心篇
北风奏着欢愉的交响曲
雪花的步伐凝结于空气
冬天
他娶了树作妻子
给树穿上了洁白的婚纱
爱你
就击败了一辈子
娶你
就还清了一个人
......
坐在木廊边的女人念完手中的诗，笑了笑。她重新将写有诗篇的纸叠好，轻轻地收回怀中。她不是很喜欢这首诗，但是贺茂修一喜欢，她就必须喜欢。
因为还有一晚，她就要嫁给那个男人。
诗中写的是飘飞的皑皑白雪，而现在下的却是戚戚沥沥的小雨。风吹着那些微冷的雨点斜斜地落到走廊中，飘到女人的身上，她却没有躲避，任凭那些银针般的雨丝没入自己无瑕的肌肤，最后化作滚落的水珠。
倘若是平时，她绝没有机会一个人坐在这里静静地看雨，那个爱她爱得那样深的男人一定会温柔地责备，然后将她一股脑地搂在怀中，用自己暖和的身躯去捂热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冻僵的身体。
她其实是喜欢看雨的，但她不能拒绝那个叫贺茂修一的男人。
贺茂修一是贺茂家的阴阳师，贺茂家是京都最大的阴阳师家族，嫁给家族里的人，便是家族的一员，从此她便不再叫沈心，而是贺茂心。
加入贺茂家，便可以得到家族的支持。家族的人去驱鬼捉妖从来不会单独行动，少则由一个阴阳大属带着几位阴阳少属，多则甚至有阴阳少允这般的大人物陪同。得到阴阳师家族的支持，无论是鬼王还是大妖，都不在话下。
看来婚后再对大妖玉藻前进行讨伐胜率会大大提高啊。
女人心里这样想着，看着外面斜斜的雨丝，本来应该高兴的，却不知为何，心中凉了一大截。
这个时候，贺茂修一应该在和诸位家长商量明日婚宴的事情吧，修一的妹妹贺茂莲内似乎对帮忙整理嫁妆有着不小的兴趣呢，阿宽呢？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在为婚宴打点酒菜，至于甜子，应该在内屋做日常打扫......
少了些什么呢？她总觉得明天会少些什么。
她的那些式神们听说主人明天就要出嫁了，纷纷赶来，献上它们微不足道却意义“重大”的礼物。还记得，百目鬼送了一对刻有眼睛图案的耳坠，河童送了一捆晒干了的水草，窄袖之手送了一件大小不合身的衣裳，飞头蛮送了一顶镶花边的帽子，酒吞童子送了一坛它一辈子不想再喝的神便鬼毒酒......
可是，是不是少了谁呢？那些被遗忘在岁月角落里的家伙？他们过得好吗？碌碌无为？历历在目？
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她沈心已经不再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就在明天，三十出头的她也该成为人妻了。就算她嫁给了一个自己不算太喜欢的男人，但那又如何呢？
婚姻又不是为了爱情，她嫁给贺茂修一，仅仅是因为他姓贺茂啊！
沉思间，时间已经过去不知多久，直到有人从背后叫她，她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缓缓回头，却不见人影，低头寻找，才看见靠在木廊边的一把扫帚。
“帚神？”她还记得这个小家伙，没什么大用，除了帮帮倒忙就只会吹牛皮了。她曾一度想要将它交给甜子用来打扫清洁，却每次被这精明的家伙逃了个九霄云外。
“主人明天就要出嫁了，怎么反而不高兴呐？”帚神将两条漆黑瘦长的胳膊抱在一起，一副为主人打抱不平的模样。
“想得事太多了而已。”沈心笑了笑，她现在可没兴致将这家伙抓个正着，她有心事，而且或许在这个世界里，只有这家伙还懂她心事。
“有啥好想的，主人从来就没做过错事，错的全是他啊。”帚神的眼神很诡秘，他自己懂什么意思，就知道主人肯定也懂。
“他？”沈心懂，却装作不懂。
“喏！礼物！”帚神笑了笑，从身后摸出一张东西来，递到了沈心面前。
沈心差点失笑，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家伙也没忘送自己礼物，真不知道他上哪弄到的东西，托阿宽在集市上买的吗，或者是......
她还不曾细想，就愣住了，她定睛看着那片小小的东西，颤颤巍巍地伸手接住。她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她可不常如此，几年前游历四方的时候，人们都称她为卑弥呼，那是太阳的女神，女神绝不会失态，就算快要嫁人了，也应该有女神的样子。
让她失态的，是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有些破损的照片，显然是在不良的保存环境下放了许多年了，颜色有些褪去，照片的四角也磨得有些破损了。但是至少内容还是看得清楚的，和那些留在岁月的角落里的记忆一样，它们虽然可能很旧了，但是毕竟还在，不可能消失，也不可能被遗忘。
“很有趣呢。”这是她斟酌了许久之后给出的评价。
照片上的是五个年轻人，各个脸上洋溢着微笑，她对这种微笑有些陌生了，现在的她可笑不出来了，她现在的笑和那些画在画卷里的女人的笑差不多了，有点儿假，有点儿生硬，有点儿不像笑。
为首的那个女孩就是她自己，这是不可能错的，虽然过去了十多年，但她一旦看到了，就会全部想起来。那个站在五人最中间的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的风衣，腰间系着根棕色的带子，黑色的短发撩在耳后，耳朵上坠着一对螺旋形的坠子。
她身边站着个大男孩，也许大男孩这个称呼不对吧，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称呼他的了。他将一个胖子和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搂在身边，眼睛异常明亮，他看起来既像是在笑，又感觉不像，无论她如何转动照片的角度，他的眼睛都是看着自己的。
该不会就是这个家伙吧！沈心立刻就忽视掉了照片里的其他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击中到这个男人的身上。他说过拒绝自己的话吧？是拒绝吗？似乎又好像不是呢？他不确定？他还是在犹豫啊......
沈心觉得自己还是喜欢那个男人的吧，至少比喜欢贺茂修一更喜欢他。那他现在在哪呢？这么多年了，她连见上那男人一面的机会都没有，终究还是自己输掉了啊，当初主动离开了，却后会无期了。
“主人？主人？”帚神推了推她，它是故意将这东西拿出来的，它似乎也觉得明天少了点什么。
“他在哪？”沈心突然问道。
“他......哪个他？贺茂修一吗？”帚神坏笑着，它明知道主人指的是谁，却想故意刁难。
“当然是高枕啊！”沈心站了起来，大声地说道，雨同时也大了起来，泼洒在她脸上。
过去的种种终将遗失在时光里，就像滴落在雨中的泪水。但是就算别人看不出来，流泪的人自己却还是心知肚明，念念不忘啊！
救赎之翼——高枕篇
没有什么比大学的生活更加朴实无华且枯燥的了。
高枕猛地一推开寝室的门，感到一股热浪朝自己扑来。
“枕哥，快上线，快上线！打守望者了！”一个声音喊道。
“守望者？这么快就要打到苍白末日了吗？”高枕一惊，随手就把书包甩到挂钩上，赶紧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在乱糟糟的电脑桌面中间，有一个醒目的眼睛形状的图标，眼睛的瞳孔是一个地球，下面写着这个游戏的名字——《重启ii世界》。
这是当前非常火热的一款角色扮演类游戏。也可以说是沙盒类游戏，因为它的自由度非常的高。玩家可以建立服务器，和自己的伙伴组队探索这个奇妙的游戏世界。
游戏的主要剧情就是探索远古邪神的秘密，将其击杀，重启生灵涂炭的世界的冒险故事。
而守望者，也就是末日守望者，是在打最终boss远古邪神苍白末日之前必须击杀的四个小首领。
高枕熟练地加入了寝室里其他几个人建立的服务器，登入了他的游戏角色。
“唰！”一位白须飘飘，身着道袍，仙风道骨的老人足踏一柄青蓝色的长剑，从白色云端破空而来。他的头上闪动着高枕的游戏id——高枕山河。
......
高枕山河等待此刻多时，反手一挥，在黑色闪光就要飞出镜子的一瞬间调整了镜面的方向，对准了被圣光笼罩的秘法虫洞。
“轰！”黑色的闪光化作巨大的黑色能量球，迅速地飞向门中。在经过净化法阵的一瞬间，它已从恐怖的漆黑变为刺眼的金黄。这颗负能量满满的黑色炸弹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可以审判一切恶灵与魔鬼的裁决之剑！
秘法虫洞创造了奇妙的空间折叠，裁决之剑不等苍白末日做出任何的反应就从虫洞的另一头飞了出来。
纵然头骨坚硬无比，防御力极高，苍白末日身下的黑焰却是它最脆弱的地方。裁决之剑刺破黑焰，将它们一一蒸发，化为一道道回归天堂的灵魂。就这样，这把圣光之剑一边救赎着这些可怜的亡灵，一边对苍白末日施下最后的审判！
“嘭！”光剑冲天而起，它从苍白末日的身下将它生生贯穿。苍白末日头骨尽数裂开，巨大的两只手掌被圣光炸成了灰白的粉末溅到宫殿四周的岩浆之中。它发出了最后一声凄惨的尖叫，这个顶尖的boss就这样与世长辞。
-2999988888888888888
一个鲜红的数字从爆炸的苍白末日头顶弹出，它的血条一瞬间清零。
胜利！
......
“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六界的命运由谁掌管？从重启到破壁，从折翼到救赎，无尽的轮回深处又是谁在轻声低语？
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一场秘密的仪式已然展开，只为唤醒那沉睡在拉莱耶的神秘存在。
终究还是没能见到，那个轮回的终结。
时至今日，碧落黄泉，那些曾发生的一切仍在一次次重演。
......
欢迎来到《重启ii世界》。
游戏开始。
（未完待续）
第75章 茶话（上）
烟霞山的阶梯很长很长，高枕拾级而上。他没有选择继续飞行，是因为右手传来的阵痛使他无法再集中精力调动真气了。
从坍塌的蛛巢爬回地面上时，已经是半夜了。高枕右肩上的伤口进一步恶化，紫色不断扩散，使他的右臂彻底失去了知觉。从南方诸岛御剑飞行回到烟霞山，他几乎没有休息，这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此刻的他简直是累瘫了。
摇摇晃晃之间，他穿过烟霞山上的云雾，似乎看见前方有一个女人。
从山脚走到这里，距离云烟门所在的地方正好是一半的距离，阶梯旁有溪水经过，清澈可见溪中的游鱼。一个女人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手上提着自己的鞋袜，将一双白净如玉的小脚伸进溪水中。溪水是清凉的，女人愉快地笑着。
高枕心里觉得奇怪，大冬天的，居然有人在这里“洗脚”？他虽然这样想着，但是由于头昏沉沉的，便不再理会那个女人，继续向山上爬去。
不过那女人的头发却印在了他的脑海里，那是一头七彩的长发，长及腰间，被溪水浸湿，湿漉漉地泛着光。那头发具备所有的颜色，无论是赤橙黄绿，还是青蓝紫黑，还是那些色域之外，无法言说的颜色。
那头长发，美得像一片霞光。
“公子可是要去云烟门？”一个声音在高枕的身后响起，非常甜美。
高枕在石阶上站定，没有回身，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不曾见过这样一个女子，她应该不是云烟门的人。
“公子可曾见过卓云掌门？”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高枕摇了摇头。
“四十九年一晃而过，不知他面容老了几分没有，是否还记得小女子我......”
......
......
......
“啧啧啧，伤得不轻啊。”方老前辈坐在高枕身边，看着他右肩上的伤口。
高枕整个人处在半昏迷状态，眼皮耷拉着，看到的事物都是重影。
“安......岚......安岚......”他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这样的几个字，想要寻找妹妹的身影。
“小岚！听到没？你哥叫你在，快给我从树上下来！”方老前辈朝着圆形的门洞喊道。
高枕只觉一个水绿色的身影从自己的面前一晃而过，站在来了方老前辈的旁边。那个身影十分小巧，走起路来掀起一阵清风，风中夹杂着一股铃兰花的清香。这是安岚身上特有的味道，是年轻女孩甜甜的体香。
“安岚？”高枕笑了，右肩的麻木逐渐扩散到他的脖颈，使他无法转动他的头部，只能凭着那股甜甜的气息，知道此时站在自己身边的是妹妹安岚。
“小岚，最近教你的知识没忘吧？来，你给你哥哥看看，他中的是什么毒？”方老前辈把高枕右肩上发紫的骇人伤口给安岚检查。
“蛛寒。”安岚闻了一下，立刻回答道。
“那蛛寒要怎么治呢？用哪几味药？”方老前辈有意地考她。
“荆芥5克，紫苑4克，天葵6克，以桂枝甘汤主之，辅以......”安岚立刻像机器一样背诵出一篇足足有三十味药的方子。
方老前辈听完，微微点头道：“你自己去把药抓好，熬成药汤给你哥喂了。伤口如何处理也由你自己动手。如果你今天将他医好了，初级的医术我也就算你通过，明天便继续教你中阶的。”
听完方老前辈的话，安岚也没有作答，她只是看了一眼高枕，便转身离开了。
“她恢复得怎么样了？神寄苁蓉我已经给她找回来了。”方老前辈见安岚转身离开，伸手在高枕的身上点了几下，高枕立刻感觉自己好多了，说话也清晰起来。
“她呀，是个好学生，最近在和我学医术，我要把我知道的一切统统传授给她。”方老前辈说着，从高枕的手里接过那只装着神寄苁蓉的金属网兜。
“你也真是拼命，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居然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弄到了这个神寄苁蓉。我本来估摸着你得花上一年呢！不过那蛛后可不是好对付的，看看它给你留的这伤，吃了不少苦头吧，十天半月绝对好不了。”方老前辈一边说着，一边将金属网兜撕开，把那根神寄苁蓉取了出来。
神寄苁蓉立刻就在他的手中蠕动起来，闪着淡淡的光辉。结果方老前辈居然像拧毛巾一样将它用力一拧，把它生生拧死在手中，七彩的透明汁液从神寄苁蓉的尸体里流出，被方老前辈用一只装了茶水的瓷碗接住。
“把这碗茶喝了，神寄苁蓉的汁液可以让你瞬间恢复元气。”方老前辈将瓷碗递到高枕的嘴边。
“啊，这怎么行？神寄苁蓉不是用来给妹妹弥补元气的吗？”高枕惊异。
“听我的，快把它喝了。”方老前辈不想跟他解释，直接把瓷碗的边沿往高枕的嘴里一塞，倾斜着把整碗的茶水倒入了高枕的口中。
高枕只觉嘴里一阵清凉，像是喝下了初春解冻的第一股清泉。茗茶的芬芳里夹杂着一股涩口但是微甜的气息，就像甘露一样美妙。当茶水流经喉咙时，高枕感觉自己脖颈的麻木恢复了不少，似乎又能够自由转动了。一阵阵暖流冲刷着他的浑身上下，丹田里似乎传来一股充盈感，经脉也通畅了许多。
“你妹妹才不需要什么神寄苁蓉来恢复元气呢，她身体强壮得很，离人带来的基因改造使得她的肌肉坚硬如铁，她轻轻松松就能将你打翻在地。我要你去南方诸岛寻找神寄苁蓉，是想让你自己补补身子。怎么样？喝了这碗茶之后，是不是感觉自己的灵力充沛了许多？”方老前辈摸了摸他的花白胡子，笑呵呵地说道。
“给我补身子？”高枕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似乎恢复了不少，麻木的右手都能移动了，他奇怪地看向方老前辈，“前辈，你故意让我去南方诸岛的？是为了让我去那个蛛巢？这些你都知道，是你安排好了的？”
“也不是我安排的......在你来仙界之前，我们就得到消息，说蛛巢的‘钥匙’再一次出现了。”方老前辈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碗茶，“所谓的‘钥匙’，就是那只‘虚空凝形妖’。”
“虚空凝形妖？”高枕大惊，抽出了自己的虚空凝形剑，放在眼前观看。剑身上的棱镜闪烁，将他的面容反射在镜面上。
“他们传的什么‘橙色品质的妖兽最近要出现’其实指的就是这‘虚空凝形妖’，而非什么‘天音神猿’。那天音神猿是这凝形妖的天敌，它之所以会出现在主岛上，就是为了来捕食这只凝形妖。”
“由镜面组成的凝形妖最怕神猿的吼叫了，在破天神音中，它的身体会剧烈颤抖，无法维持当前的形态，会变得脆弱易碎。你收服凝形妖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异常轻松？那是因为它已经在天音神猿的吼叫声中受到重创了！你以后也要小心，这凝形妖虽然强大，但尤其害怕声波攻击。”方老前辈指着高枕腿上的虚空凝形剑说道。
“前辈是故意让我去捕捉这只妖兽的？它和主岛地下的神秘空间有什么联系吗？”高枕满头雾水。
“这和仙界远古时期的故事有关。”方老前辈神神秘秘地说道，喝完了自己碗中的茶水，又重新满上，还给高枕倒上了一碗。
第76章 茶话（下）
二月的风是冷的，冷得像高傲的女人的裙裾，扫过你脸颊的时候，你什么也得不到。等到你回首遥望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原来一年里最冷的季节已经不知不觉地到了。
终于，还是下雪了。
雪花像裁剪成段的素白烟丝飘飘然从天而降，当它们穿过烟霞山的云雾时，会留下悠长的痕迹。仙界里的雪从来都是大雪，没有鹅毛那么大，它们是羞于从天上落下来的。一旦落下来，不出半天，天地皆白。
云烟门在烟霞山的山腰上静静地等待着大雪的洗礼，后院里的亭子上已然积上了一层浅浅的白霜。亭中的两人一老一少，相对而坐，缓缓地品着茶碗里的香茗。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仙界混沌一片，清浊之气交融，阴阳混杂。突然有一天，神人天降，分离清浊之气，间隔阴阳，世界方成。那时候还尚未有人，仙界里只有山川大河，奇花异草，飞禽走兽。”
“等到第一批修仙者飞升成仙，踏足这片土地时，他们便开始觊觎这充满灵力的大陆。他们要想在这片土地上称霸为王，就必须驱赶走原先的主人，也就是那些能力各异的仙兽。”
“可是人类哪里是这些怪物的对手呢？在一场接一场的争夺战中，人类节节败退，就在他们要屈服于仙兽的淫威下时，墨家站了出来。那是最最古老的一个家族，谁也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但他们向其他初代修仙者展示了两件神器，而那两件神器彻底地改变了战局，决定了人类的地位。”
“你在仙界的其他历史典籍里可能会查到这样的说法：人类修仙者中出现了两位强者，他们一男一女，男的叫做‘隐龙’，而那个女的叫做‘潜凤’。他们是初代修仙者中最强大的两位，他们也是将仙兽与异兽彻底驱逐到南方诸岛的英雄。”
“其实，谁也想不到，所谓的‘隐龙’和‘潜凤’其实是墨家的机关造物。也就是当时他们展现给其他修仙者的两件神器。他们是墨家机关术的完美结晶，是所向无敌的终极武器——机关甲胄。”
“机关甲胄由人驱动，屠戮四方，远古时期最强大的仙兽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最终，在隐龙和潜凤的带领下，人类终于从仙兽与异兽手中夺得了大陆的掌控权，将那些失败的弱者永远的放逐到生尘海的角落。”
“南方诸岛成为了昔日君王们的囚笼，它们被放逐到那里，再也不敢踏足人类的领地。但是很快，修仙者们发现了主岛下埋藏着的秘密。那是一扇石门，任谁也无法打开的石门。没有人知道它背后隐藏的是什么。”
“初代修仙者们为神秘石门的出现而感到惊愕，他们惧怕有比仙兽们更强大的存在曾栖居于仙界大陆，而那扇石门则是能够将它们从时空的裂缝中召回的亵渎之门。为了保护人类好不容易得手的土地，修仙者们拜托墨家在南方诸岛的主岛地下修建了一个迷宫，通过这个迷宫来藏匿那扇石门，避免被图谋不轨的人发现。”
“为了防止有一天，石门后的东西会跑出来，两位最强的英雄决定留下，和他们的机关甲胄一起永远地沉睡在地底，守护着那扇石门。在当时的修仙者看来，他们两个不仅仅是英雄，更是神明，人类的守护神明。”
“能够开启地下迷宫的钥匙则被墨家人藏在一只稀有仙兽的身上。只有得到了那只仙兽的人，才能够得到迷宫的地图，前往地下埋藏石门的地方。”
“得到那把钥匙的人，就是你啊，高枕。”方老前辈说完，将目光从茶碗中移开，平静地看向面前坐着的年轻人。
“为什么是我？前辈，你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为什么要让我去南方诸岛找神寄苁蓉......”高枕听完方老前辈的话，脑海里霎时间闪过了无数个问题，然后他突然想起了赖若雪的那本叫“百度”的线装书，惊讶地问道：“那本书是你卖给若雪的？或者说若雪她去南方诸岛也是你安排的？”
“若雪？那是谁？我没听说过。”方老前辈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高枕看着方老前辈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情感。或许他知道得更多，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理由，一直都没有点破。
突然，女孩的出现打断了高枕的问话。
安岚水绿色的纱裙拂过空中飞舞的雪花，就像飞过花瓣雨中的蝴蝶一样轻盈。她面无表情，眼睛里是死水一样的空洞，手里端着一碗药汤。
“小岚！”高枕兴奋地一把将她揽住，紧紧地抱在怀里。之前他以为蛛寒而浑身发麻，头脑昏沉。但在服用了神寄苁蓉的汁液以后，他体力恢复了不少，相逢的喜悦一下子又涌了上来，这使得他牢牢地将脸埋在安岚身上，妹妹是他在仙界甚至在整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他是多么爱她。安岚身上铃兰花的香气流入高枕的鼻腔，他贪婪地嗅着。
可是，抱着抱着，高枕的眼睛略微有些湿润了。他能够感觉到女孩身上僵硬的肌肉，能感觉到她冰凉如雪的肌肤。她的身体和那些嗜血的怪物没什么两样，虽然她看上去还是那样的美若天仙，可是她流淌在体内的血液却是冷的，断舍离病毒在肆虐。
“她算是恢复得不错了。断舍离只改变了她身体上的部分属性，比如让她的肌肉坚硬如铁，让她百毒不侵。她以前的记忆想不起来了，那是因为魂体隔绝之术的影响，不过这隔绝之术好歹是保护了她的大脑和灵魂。”
“她原来的记忆就像睡着了一样，不去刻意唤醒，就不会被断舍离吞噬。等到她身上的病毒清除掉了，就可以打破隔绝之壁，使她变回原来的模样。”方老前辈一边说着，一边用茶碗的盖子轻轻刮去茶水上的残渣与泡沫。
“那现在的她到底是谁？”高枕接过安岚手中的药汤，直接一口气喝了下去。他一边往嘴里灌着，一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抹去几片落在安岚脸上的雪花。她的皮肤是没有温度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不会融化。
“说来也神奇，自从上次你离开之后，我又对她的大脑做了几次检查，总算是找到了她的‘第二大脑’。”方老前辈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正常人只有左半脑和右半脑，但是你妹妹这中间还长了一块，中央半脑。”
“中央半脑里寄存了她的第二个灵魂，我很好奇这是谁给她的。通过这个中央半脑，她可以行动，说话，写字，思考。我教她的那些医术也都是储存在那里的。”方老前辈朝安岚笑了笑，扬了扬下巴，可对方却仍是面无表情地站着。
高枕将右肩的伤口挪到安岚面前，让她从一个罐子中舀出乳白色的膏药涂抹在伤口上，并用厚厚的纱布一层层地缠绕。安岚很认真地做着，每一步都进行地非常完美，她就像一台机器似的，所进行的一切都是第二大脑给她下达的命令。
“小岚，我一定会去圣界给你找到答案的。我是你哥哥，知道吗？”在安岚弯下腰进行最后的包扎时，高枕轻轻地在安岚的耳边说道。
面色苍白的女孩稍稍愣了一下，她没有抬头看高枕，因此高枕也不知道她空洞的眼睛里是否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