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蒸汽与巫术之国
拜廷机械学院坐落于靠海的山崖上，被开满整个山坡的蓝色矢车菊花丛所围绕。教学楼的建筑风格保留着旧时代欧式的优美华贵，看上去就像一个古老的，用来传达神的旨意的教堂。
建筑群围绕着中央礼堂展开，它们相互对称，形成花朵般的模样。中央礼堂被称为“紫玫瑰殿”，它因为其内部的八只紫玫瑰花窗而得名。玫瑰窗是少要有的旧时代保留下来的痕迹，它们不像那些树立在庭院里的大理石雕像，在恶魔来袭的时候，它们凭借难以触及的高度而躲过一劫。
除此之外，紫玫瑰殿最受欢迎的便是那四条由尖肋拱顶支撑起的走廊。这种形式古怪的拱顶就像旧时代教皇头戴的高帽，圆弧形的尖顶让人感觉空间宽阔而高大。穹顶上被十字形的线条划分成小格，涂着不同但鲜艳的颜色，就像图画书中伊甸的天空。
这种建筑风格在旧时代里被称为“哥特式”，无论是玫瑰花窗还是尖肋拱顶走廊的穹顶，那些绚丽的颜色给人极强的视角冲击力，但是建筑上的尖锐塔林和形式复杂的雕花柱却又给人压抑与幽暗的感觉。
好在这里生活的是一群年轻的孩子，他们常常带着欢声笑语从走廊间经过，女孩们讨论着矢车菊的花期，而男孩子们则讨论着女孩们飘扬的裙带。微风拂过整条走廊，花香四溢，盖住那些不太好闻的润滑油，原石蒸汽的气息。
紫玫瑰殿的西面有一个露天的广场，广场四周的巨石花坛旁设立着大型的装载机械。毕业年级的学生们围在广场周围，那里是即将要举行期末机甲操控考核的场地。
“现在我来宣布一下考核规则，”乌诺教授站在巨石花坛的边缘，挥着手召集所有学生，他是机械设计与操作专业的专业主任，也是这次期末考核的考核官，“由于学校的校具机甲有限，毕业生考核只能两个两个来，你们可以自由分组，但是一旦填写完报名表格就不能更改。”
“规则很简单，以击打对方要害处的强度与次数为标准，记录得分点数。获胜者可以得到额外的点数加成，胜出的条件有三种：对方再起不能；将对方打出考核场地；对方主动认输。考核中使用的武器是未开刃的骑士剑，切勿伤害对方驾驶员，否则将以违规处理。”
学生们主动地分成了两支队伍，排在登记处的两侧，他们多数是主动和相互要好的同伴组成一组，这样在比赛时，双方都会故意让出机会给对面击打，从而在比赛结束时都能得到差不多的高分。学院并不禁止这种做法，对打考核看中的主要还是对机械的操作，而不是战斗的技巧，他们也不想看到有人因考试而受伤，毕竟等到这些学生毕业之后进入守护军，他们的敌人将是恶魔，而不是同伴。
等到学生们分组完毕，老师们清点完人数，乌诺教授点点头，示意助手们可以开始工作了。几个穿白色工作服的人跑到巨大的装载机械旁边，合力扯开覆盖在上面的深色遮盖布，终于是让其下威武的金属人形暴露在阳光中。
学生们纷纷欢呼起来，那是两具校具机甲。
其实这里面有一大部分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机甲，他们平时都是在悬空的驾驶舱内模拟练习。真正的蒸汽机甲对他们来说只是书本上的图片，当他们第一次站在这样伟大的机械面前自然会发出来自心底的赞叹。
蒸汽机甲，又称为钢铁骑士，是早在旧时代就存在的神秘机械。相传，三百多年前，拜廷还只是一座城邦，那时候城里最流行的东西还是被称为“巫术”的古代魔法，当时城里最多的就是巫师。身为城主的席弗尔斯·阿蒂奥也是一位著名的巫师，他和当时的巫师协会关系密切，将自己唯一的女儿苔丝·阿蒂奥嫁给了协会里最强大的巫师之一的道夫曼·伊格尼。
席弗尔斯死后，苔丝继承了他的城主之位，拜廷城邦在她手下不断壮大，最终由她建立了拜廷王国，自己成为了王国的第一代君主。王国也因此流行女性君主，一直延续了三百多年。
但是奇怪的是，女王陛下并不喜好巫术，她也根本就不具备使用魔法的能力。她不像她身为大巫师的父亲与丈夫，反而热衷于蒸汽与机械。她在机械设计与制造方面有着独到见解，她带领王国的子民们修建机械工厂，发明新式的蒸汽机，一时间让拜廷成为了欧洲最发达的蒸汽王国。
拜廷王国被称为“蒸汽与巫术之国”，国徽的设计也遵循于此，中间是一个圆形的金属齿轮，它代表着蒸汽与机械，齿轮的中央则是一轮代表着巫术的红色满月，而四周则围绕着海浪的图案，表示拜廷王国是一个靠海的王国。
据说，王国的第一台蒸汽机甲就是出自苔丝女王陛下之手，当时的这种天神一般的机械只能被当做终极秘密武器，生产成本极高，而且没有较大的利用价值，在机枪和巨炮面前，它简直就是一个活靶子。所以，据说女王的设计在被制造出来的第一天起就被封在了国库当中，蒙上了历史的尘埃。
直到八年前的那一天，恶魔降临，王国的电力系统被全方位破坏，人类的生活区域被极致缩小。王权彻底覆灭，大财阀掌权，在与恶魔的多次较量下，蒸汽机械崭露头角，被封藏在国库深处的设计公之于众，最终成为对抗恶魔的主力武器。
但是，守护军内的机甲编队人数一直都处于剧烈波动状态，其中的原因不是财阀们造不出更多的蒸汽机甲，而是因为真正适合驾驶机甲的人少之又少。按照苔丝女王陛下的设计，机甲的全部控制系统是与驾驶员的神觉系统完全接驳的，由被称为lcl的连接液相互沟通。但是这一设计对驾驶员本身的神觉耐受度有极大的考验。
正常人与机甲的同步率只能达到20%左右，而要成为一个合格的驾驶员，同步率必须超过40%。40%这个数字被称之为“天选之数”，达到这个数字的人往往被称之为“天选的适格者”。
第8章 最终的挑战者（感谢山石之力的打赏，谢谢大佬！）
由于几乎所有的考核者都和自己的对手商量好了互相让分的规则，考核的对战过程看上去并不让人热血沸腾。但是不少学生都愿意盯着浓密的乳白色蒸汽和刺鼻的润滑油气味，围在考核场地四周观看着机甲骑士们之间的对决。
专业的毕业班里自然也有女生，其中不乏美艳亮丽者，比如说伯妮斯·奥顿小姐。这些女孩子学习机械设计与操作专业当然不是因为要进入守护军里就职，虽然以她们的身份在守护军内也可以混到一个骑士长或者更高的头衔，但是她们可不像那些男孩子一样能够吃苦耐劳。未来她们更多会成为部队的上级秘书，参谋或者在财阀公司里当机械师，甚至继承家业。
对他们这些有背景的人来说，考核成绩和毕业证书可能只是一个头衔，能让他们未来的道路更宽更光明。至于那些可怜到甚至无人理会的家伙，成绩单上每多一分，都可能增加他们最后的年薪收入。
女孩们围在伯妮斯小姐身边，她们都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小姐的身份是她们中间最为华贵的，容貌也远远凌驾于她们之上。早在入学的那一天，伯妮斯小姐就成为了男生和女生们公认的班花，没有男人可以抵得住她那一头海浪般的银色长发的诱惑，包括讲课时阴阳怪气的乌诺教授，所有男人都不例外。
那些家庭不太富裕的女孩想和她拉好关系，这样的话，尊贵的伯妮斯小姐也许会为她们毕业后的就职提供帮助。谁都知道她是奥顿财阀的大小姐，奥顿财阀在庇护区里说要往西，就没有人敢往东，她们以为得到伯妮斯小姐的认可，就相当于得到了庇护区真正的掌权者的认可。
但是伯妮斯小姐的态度却让她们出乎意料，她总是淡淡地微笑，既不拒绝，也不继续深入交流。她对待任何人似乎都是这副模样，无论是同为大财阀家的子女，还是那个被称为旧时代垃圾的独眼少年。
今天是她的生日，但她仍然根据学院规定穿着那件深黑色的校服裙。这条规定在学院里早就形同虚设，财阀家的男孩子们经常穿着家族为他们私人定制的考究西服，而女孩子们则喜欢用各式各样长短不一的纱裙装饰自己的美丽。伯妮斯的穿着反倒成为了特色，用有品位的男孩的话说，那叫做“清纯”，后来也便有不少女孩也学着她的样子穿起了校服裙。
但是整个学校，唯一一个每天都穿校服西装来上学的男生，只有科门特·阿蒂奥。他除了校服西装几乎没有别的衣服了。
此时此刻，他正站在蒸汽机甲旁边，瘦削的身影看上去就像依靠着一个巨人。
“到最后一组了？”乌诺教授扭头问站在一旁的白衣助手。
“是的，最后一组的考核者是尤金·法拉德和科......”
助手还没有说完就被乌诺教授打断了，“尤金少爷？走，我们快到他那边去，法拉德家的少爷是要好生关照一下的。明年冶金课程要的教学用贵金属还要从法拉德公司购买，关照一下他们家的少爷，以后采购费用可以缩减大半了。”
“好的。”抱着厚厚文件本的助手推了推眼镜，跟在乌诺教授后面往考核场地对面的装载机械走去。
“等会调试机甲的时候一定要仔细，不能出差错，考核时出问题了要及时喊停，不能让尤金少爷受伤。他要是擦破了一点皮，你就可以滚了......”乌诺教授双手插在燕尾服的口袋里，反复强调道。
“喂，那个谁，上机甲了！”有人在科门特身后喊道。
几个粗鲁的助手正在慌慌忙忙地给校具机甲更换新的蒸汽背包，这是最后一组考核，结束后他们就能回家休息了。可气的是，这最后一位参加的考核者居然没给他们小费！之前的每一位考核者在上机甲前都会交给机械师们几枚金币作为小费，拿到钱财，助手们就会轻声和气地与他们说话，提醒他们操作机甲的注意事项，并且专心为他们调试机甲。
可是这最后一个瘦削的考核者居然两手空空的来了，考核前还呆呆地站在机甲旁边一动不动，他们抱着报复心理省略了调试机甲的几个步骤，也不想给那个戴着眼罩的金发少年好脸色。
近三米高的校具机甲弯腰半跪在地上，就像臣服的远古巨人。它弧形的金属面罩上有两个漆黑的孔洞，那是巨人的眼睛。科门特来到它的身边，伸手轻轻在它冰凉的金属甲壳上摩挲，一股寒意从指尖传来，使他不禁有些哆嗦。
脑海里回想起昨晚在斯诺夫机械维修店里见到的那具亮蓝色的诡异机甲，面前的这具校具机甲看上去简直就是臃肿的胖子。它的威武瞬间减去了好多，粗大的手臂谈不上灵活，厚实的腰背就像满身的肥膘。至于那种常用的黑色涂装，科门特叹息一声，简直就像刚从泥塘里捞出来一样。
“你到底上不上啊，快点啊，我们要下班了！”助手们又不耐烦地催促道。
科门特没说什么，他默默地爬上装载机械旁的金属梯，扶在机甲的头部侧面。
助手嘟囔了一声，拉下机械上的一只扳手式开关。嗤的一声响起，乳白色的蒸汽喷出，机甲头部的弧形面罩上翻，露出了里面空心的驾驶舱，机甲的前胸甲板也配合着略微张开，为驾驶员进入内部提供更多空间。
科门特翻过梯子，跳了进去，机甲的胸部，头部，手部和腿部都是空心的，驾驶员刚好将身体伸展在其中，就像武装着一件比古代骑士装甲更厚的盔甲，而且这件盔甲是由蒸汽机械驱动的。
调整好位置，科门特点了点头，助手再次扳动开关，前胸甲板合拢，最后面罩下滑，武装完毕。
“准备开始神觉电路接驳！倒数，三，二，一！”
啪！金属撞针从机甲后颈椎处刺出，敲击在科门特的脖子上。
他的眼睛猛地眨了一下，感受到lcl像泉水一般流过，那种液体铁离子含量极高，有一股血腥味，机甲驾驶员在操纵机甲的时候必须时刻忍受着这种气息，就像在浴血作战一样。
第9章 燃烧的骑士道（求票）
校用机甲沉重的装甲板内发出混浊的声响，就像巨人的拳头在微微地捏合。乳白色的蒸汽从蒸汽排口中涌出，嗤嗤的声响里，庞大的身躯好似打着响鼻的公牛。
驾驶舱内，科门特的双脚踩着一对金属踏板，复杂且精密的传动装置能将他的一切细微动作传导到巨大金属人形身上的每一个零件，使其做出和人类一模一样的动作，甚至是人类无法做出的动作。
纤细的双手伸向机甲的金属义肢，被蒸汽烧得温热的山铜装甲与皮肤紧密贴合，驾驶员像是被机甲拥入怀中，由金属的外壳包裹。十指伸入尖锐的锥刺状铁手里，力量一节节地打通，润滑油嘶嘶作响，整只铁手随着科门特的动作握紧又放松，放松又握紧。
“独眼龙，很荣幸成为你的对手。”啪嗒一声巨响，透过落下的金属面罩上的铜条缝隙，科门特看到了白色蒸汽里走出的身影。
尤金等不及了，率先走进了测试场地。他的动作熟练，绝不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般那样蹒跚。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穿上这套机甲了，凭借他家族产业与学校的合作关系，他自然受到过特殊照顾。现在的他，穿上这具由sv2引擎驱动的沉重铁家伙，就像穿着自己的燕尾服。
走上测试场地的他就像走上一场舞会，他面对的也不是他的对手，而是他事先挑选好的舞伴。
他是来表演的，表演是有剧本的。
“祝你好运。”尤金·法拉德少爷露出微笑，他透过面罩和蒸汽望向那个任然站在蒸汽里的金属人形，里面正是他那个独眼的“舞伴”。
要不是他是一个独眼龙，又先天心脏缺省，也没资格和他法拉德家族的大少爷“跳舞”。
腰间的蒸汽喷口喷出浓密的乳白色蒸汽，漆黑的身影终于移动了。里面的少年走出了一步，强壮的机械腿部也跟随着运转。
尤金突然间恍惚了一下，他似乎看到了对面机甲面罩后面的那只眼睛，一只血红色的眼睛，一闪而过。他摇了摇头，甩动自己被蒸汽打湿的褐色头发，定睛再次看去。
黑色的人形走出了蒸汽，虽然相较紫玫瑰殿矮小了许多，但却无由地给人一种压迫感。那具黑色的校具机甲抬起右臂，回转地伸向背后，抽出了那柄专配的未开刃的直剑。
机甲操作测试当然是考验学生对机甲操纵的熟悉程度，而不是机甲比武的技巧。校方也不愿这些财阀家的少爷小姐们受伤，于是给两具校具机甲都配备着专门的未开刃直剑。这种直剑与三米来高的机甲体型相称，剑长两米半，由坚硬的紫铜打造，折射着金紫色的光芒。
黑色的机甲从身后的武器架上抽出了直剑，突然将执剑的手臂笔直前伸，剑面朝天，剑尖指向对面。然后手臂关节里漏出细小的蒸汽流，它转动手臂，又将剑刃朝天。
它侧着身子，直立在那里，执剑前指，铁黑色的假面凝固，好似要审判自己的对手。
科门特疯了？他这是要干嘛？尤金少爷在机甲里愣住了，他全然不明白科门特的这个动作有什么含义。他一切都设想好了，却在刚一开始乱了阵脚，舞伴的舞步和自己的简直是背道而驰，从一开始，自己请来的演员就没有按照剧本上指示的饰演。
乌诺教授也愣住了，他垫起脚尖向着测试场地的对面张望。他根本就不知道对面的测试者究竟是谁，他被这种怪异的开场弄得满头雾水。
“是骑士决斗前的礼仪。”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乌诺教授的身后响起，他急忙又回头张望，却什么人也没有瞧见。
骑士道？旧时代遗留的垃圾吗？乌诺教授摇了摇头，他立刻将眼前怪异的一幕与脑海中极厌恶的一个瘦削身影联系在了一起。
“独眼龙，别装模作样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尤金少爷浑身打了一颤，从茫然中惊醒，他驱动起金属的装甲，白色的蒸汽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向着对面那具摆出古怪姿势的机甲滑行而去。
蒸汽机甲的脚后跟上都装有一个可以折叠的金属滚轮，在较为光滑的作战场地上行动时，折叠的支架就会下落，金属滚轮就会代替传统的迈步成为蒸汽机甲移动的工具。利用滚轮滑行虽然无法再做出诸如踢腿，跳跃等动作，但是却能大大提升沉重且庞大的机甲的移动速度，使它们可以达到机车的移动水平。
同样是身后武器架上的紫铜直剑，尤金熟练地将它抽出，紧握在金属铁手中。他一边高速滑行一边调整自己挥砍的角度。他的父亲，法拉德财团的领袖，纳鲁·法拉德曾请来了优秀的机甲驾驶员作为他的教练，教练曾费尽心思地教他挥好他挥出的每一剑。
真正的战士，挥出的每一剑都必须斩落敌人的头颅，哪怕是无心的一挑，也要折断空中飞过的鸟儿的羽翼。
科门特没有移动脚步，他仍旧是挡在尤金的面前，两米半长的紫金色剑光闪过，直剑挥至胸前，挡住了自己最重要的部位。那是校具机甲的蒸汽核心，一个圆形的，烧得红热的窟窿。
轰！巨大的声音在测试场地的中央炸响，就像一颗压缩蒸汽的炸弹爆炸开来，雪白的蒸汽像翻涌的浪花铺天盖地地喷出，涌入场地四周观看的人群，它们在男孩的皮鞋上跳舞，在女孩们的裙下流连。
带着腥涩气息的海风吹过，蒸汽云被吹散，露出了撞击在一起的两具机甲。它们各自紧握着手中的紫金色长剑，顿口的剑刃摩擦出亮晶晶的火花，它们的金属面罩几乎触碰到了一起，两个驾驶员可以轻易地穿过面罩上铜条的缝隙看到对面的眼睛。
“科门特你疯了？我可不想在这里卸掉你的一条胳膊！”尤金感觉到了对方源源不断的出力，在那些密集的铜条后方，他看到了一只浴火的暗红眼睛。
第10章 机甲的崩坏（求票）
“那张黑卡！你会为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的，为了你痴情的妄想，你要丢掉一份在法拉德财团的工作？”尤金愤愤地说道，但他的声音很小，只有与他兵刃相对的科门特才能听到。
“癞蛤蟆是吃不到天鹅肉的。”他深吸一口气，放平语气说道，如同父辈在教育一个屡教不改的调皮孩子。
驾驶对面黑色机甲的人没有说话，他安静得就像一只暴风雨中的鸟，火红色的瞳仁更加明亮了。他将一切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剑上，尤金的话是改变不了他的心意的。
嚯嚯的刺耳摩擦声传出，两把紫金色的直剑撕扯开蒸汽的帷幕，跳动的火花像是在礁石上激起的浪花，它们肆意地在两剑摩擦处跃动，飞舞。
科门特机甲脚跟部的折叠轮也已经落下，同尤金的一起高速转动着。当两具蒸汽机甲比剑对峙之时，双方都是靠滚轮的转动和蒸汽喷口喷射的反作用力对垒的。地面被磨出长长的黑色痕迹，散发着焦糊味，混入空气中。
两具机甲的sv2引擎都在高负荷工作，它们通红如锅炉，又像两只角斗的公牛涨红的脸。嗡嗡的巨响声在测试场地内扩散，这种蒸汽引擎虽然是军部退役下来的淘汰品，但这毕竟是安装在恐怖的战斗兵器上的心脏。当它轰鸣之时，能够压过数十台蒸汽机车的声响。
前面的考核中还没出过如此暴力和骇人的场面，场地外围观的学生们纷纷议论起来，男孩们欢呼地看着热闹，女孩们捂住耳朵，皱着眉头，替英俊的尤金少爷担忧。
“科门特，你别想毁了我今天的表白，你就是条狗，一条旧时代遗留下来的狗。”尤金少爷咬着牙，从齿缝间蹦出难听的词汇。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又以为伯妮斯小姐是什么人？是的，在旧时代，你是王子，是我们尊敬的殿下。但是你的母亲呢？王室呢？国家呢？旧时代的一切都被一场火烧没了！现在的庇护区是财团的天下，我们是精英，是人上人，因为我们有资源，我们有钱，所以我们就有权利，有一切！”
“王权已经结束了，科门特，你现在就是一条独眼的，半颗心脏的废狗！你在这里苦苦挣扎做什么？你是想博得伯妮斯小姐的同情么？你觉得她会喜欢你？你要是娶了她，连一天都给不了她。你知道尊贵的伯妮斯小姐每天用的香皂需要多少榜吗？你能支付得起小姐一晚的夜宵吗？你连给小姐买一双丝袜的钱都没有！你这连自己上学的学费都要靠打工来攒的穷鬼！”
“科门特，任命吧，做好一条狗就足够了。好好地在我们法拉德财团当一名冶金工人，带着你们家那老头和仆人去街头巷尾吃黑麦面包！你本来连穿上蒸汽机甲的资格都不应该有，我现在就把你从这铁家伙中揪出来。”
尤金看着铜条后科门特的眼睛，破口大骂，他浪费这么多口舌当然不是为了发泄，他知道科门特身体素质极差，就凭他那残缺不全的心脏，围着操场跑上一圈就要扑倒在地上，别说穿上蒸汽机甲了，他能够坚持十分钟都是他的极限。
尤金故意挑着自己褐色的眉毛，一边与科门特对峙，一边用言语刺激他，他在等他愤怒起来。人一旦愤怒了，就会失控，驾驶员失控了，机甲也会失控，lcl的连接维持不了神经电流的传输，科门特将会直接被机甲排斥。到那时，他心脏的缺陷将成为他最大的负担，他会在驾驶舱内吐血，血会顺着铜条的缝隙渗出，被蒸汽吹得满测试场都是，就像盛开的粉色花朵。
这些知识在王力机械学院里是不会教授的，尤金自然是从父亲为自己请的教练那里听说。要想成为军部机甲编队中的一员，必然要通过精神压力的测试。lcl带来的神经连接是灵敏的，同样也是脆弱的。没有人敢让一个情绪随时都会失控的人穿着机甲冲入战场，那和一枚被点燃了引线的炸弹无异。
嘭！强大的力量在测试场中央爆响，橙黄色的光芒炸裂。两具校具机甲都高负荷运转，引擎已经过热，输出临近峰值，在保险栓的作用下，双方引擎同时熄火，肩部的喷口逆向喷射，使双方之间的距离拉开，为引擎的恢复争取时间和空间。
两个黑色魁梧的身影终于分开了，围观者的视线全被蒸汽所笼罩，他们惊异地寻找这最后的两个测试者，想要知道考核是否已经分出胜负。
“尤金少爷......”乌诺教授再次前进了一步，他向着场地内部张望，眉头锁起。他已经认出尤金的对手就是那个曾在课堂中频频使自己难堪的独眼男孩，那个叫科门特的男孩总是在课上睡觉，却每次都能准确回答他提出的问题，无论是课上教授的，还是他故意刁难的。
他那一头金子般耀眼的头发总是斜斜地搭下来，遮住被黑色眼罩蒙住的左眼。他经常侧着脑袋，抑郁似的看着窗外，窗外是那些从旧时代就种植在那的蓝色矢车菊。乌诺教授非常看不惯这个男孩，他的种种行为就像自己眼中的尖刺，令他不安，令他心烦。
他是知道科门特心脏的缺陷的，他本以为科门特会很快倒下，提前结束自己的机甲操控考核。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独眼的家伙居然选择和尤金少爷一组，甚至还在测试场上坚持了这么久。
一阵海风吹过，带着海水的腥味，再一次将白色蒸汽的帷幕撕开。战士们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舞台之上。
尤金少爷抡起直剑，自斜上方向下砍去，在他的面前，科门特的机甲半跪在地上，直剑斜斜地插在一旁，它左肩处的蒸汽喷口已经脱落了，原石蒸汽正在大量泄漏，乳白色的气流就像喷涌而出的血液，溅到尤金少爷的身上。
乌诺教授嘴角一勾，冷冷地笑了，他看出了端倪。科门特的机甲检修不完备，蒸汽喷口处的螺丝根本就没上紧，在逆向喷射的一瞬间，直接脱落了。
那小子没给助手小费，这是自食其果。
第11章 梦，一一归来
“这就是弱肉强食！”尤金的嘴角高高扬起，他一脚踏住科门特的机甲在反向倒退时折断的右腿，举起那柄紫金色的顿口直剑，要劈向因检修不当而蒸汽泄漏的机甲肩部断口。
就算校具机甲配备的武器并未开刃，但是利用它切割开已经暴露内部金属元件的断口绰绰有余。尤金少爷当然不在乎损坏机械学院的财产，在欧-13庇护区，除了奥顿财团，就没有比法拉德财团更有钱的势力了。乌诺教授在考核前反复强调的测试规则中也没有关于不得损坏机甲的内容。
考核的胜出条件有三种：对方再起不能；将对方打出考核场地；对方主动认输。科门特的机甲虽然已经摔倒在地，但双肩却没有触地。他身上不知道从哪来的力量使得他仍然坚强地用双臂支撑着，想要从地上站起。
尤金少爷啐了口唾沫，唾沫溅到金属面罩的铜条上，其中夹杂着淡淡的血丝。刚刚和科门特比剑对峙，后又因引擎熄火反喷的确使他受伤了。蒸汽机甲是暴力的兵器，能够轻松地对抗恶魔，但暴力的兵器也会伤到它们的使用者。脆弱的驾驶员在驾驶舱内很容易就会受伤，要么就是脚在金属踏板的缝隙里扭骨折了，要么就是装甲变形挤破了内脏。
引擎熄火反喷是少有的情况，尤金还是第一次遇到，虽然他利用折叠轮迅速地降低了速度，稳住了身形，但是自己也被强大的冲击力给撞出了内出血。看着面前跪坐在地上的科门特，他突然心生怒火。
“独眼龙，你还在死撑吗？要知道，你今天失败的原因就是你太穷了！居然连检修助手的小费都给不起。”直剑划破蒸汽，尤金狠狠地说道：“是你活该！”
测试规则虽然规定考核期间不得伤害对方的驾驶员，但是不配合演出的科门特确确实实让尤金愤怒了。他突然觉得这场表演结束得太快了，自己赢得太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有点不公布。他必须为这次演出加点戏，他需要一些场面来承托一下自己的神勇，例如卸下这只独眼龙的一条胳膊什么的，反正爱戴他的乌诺教授不可能取消他的考核成绩，最多批评他两句罢了。
直剑咔嚓一声没入了科门特机甲破损的肩部断口，那里有连接头部的重要神经枢纽，lcl载着驾驶员的意志通过那些细密的管道传输到机甲各个部位，当这些神经元受到极大的物理创伤，疼痛将通过lcl反馈给驾驶员。如果一具机甲的胳膊被生生斩断，那么驾驶员的脊椎将接收到比断臂更加痛苦的感受，脆弱的人往往能因此晕厥和重伤。
直剑斩入了断口内部，元件间的润滑油喷了出来，形成嫩黄色的液柱，顺着剑口留下。尤金知道，他再只需轻轻拉动剑身，那些满载这lcl的脆弱元件就会爆开，带着血腥味的液体将会如血般喷洒。
他微微扭头看向测试场地旁围观的人群，想要寻找那个银发碧眼的身影。如果那个身影不在，他的表演就没有了意义。他计划在重创科门特之后，摸出生日礼物，穿着沉重的机甲，去和那个少女做最深情的表白，乳白色的蒸汽将织成她的婚纱。
但令他绝望的是，他却不见那个女孩的身影。人群正在沸腾，学生们挥舞着双手要他赶快动手，老师们和助手正准备冲入场地制止他的暴力。唯独不见那个女孩，她没有观战吗？难道她......
尤金突然一惊，他再次扭头看向科门特，他的目光突然接触到了一片深红，那片深红从金属面罩后面涌了过来，几乎要将他吞没。那是什么？他的意识恍惚了一下，他好像听到了有什么声音在自己的耳边颂唱，而眼前的那片深红来自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一双眼睛？
尤金猛然看向自己的双手，赫然间发现自己身上黑色的蒸汽机甲消失了。自己面前的是一双白嫩幼小的手掌，这双手显然不属于已经18岁的他，而是属于一个孩子。
他发现自己的身高也变矮了，穿着男孩的服饰，坐在一片长满了蓝色矢车菊的悬崖上。他惊地从花丛中站起，发现不远处正站着一个少年，那个少年背对着他，双手负在身后，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大海。
那个少年身上穿着华贵的紧身黑色礼服，熨烫得笔挺的裤子，和一双闪闪发亮的皮鞋。他的头发是和尤金一样的褐色，软软地贴服着。他虽然背对着尤金，但是尤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暖，他可以想象这个少年温柔的脸庞。
“哥哥？”尤金颤抖地发声了，他痛苦地迈开步子，此时此刻的他根本无法适应一个几岁孩子的身体，他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几次都摔在蓝色矢车菊的花海中。
“你是哥哥吗？”尤金突然觉得自己的大脑里一阵阵地炸响，自己就像一个游荡在河边的亡魂，他有些神志不清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使他一瞬间从测试场地上来到了这里，这具男孩的身体分明是属于他的，他似乎是回到了自己小时候，看到了那个多年前就已经死去了的哥哥。
“尤金，你来了。”悬崖边背对着他的少年突然开口。
“哥哥！哥哥！真的是你！”尤金的眼角流下了泪水，他再一次从地面上爬起，向着那个衣冠楚楚的少年跑去。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而那个被称为哥哥的少年已然十二岁。
“尤金，难道我对你不好吗？难道我不配做你的哥哥吗？”少年依旧没有回头。
“不！不！哥哥你对我很好，你是很好的哥哥！”尤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哦？是吗？”少年淡淡地笑道。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呢？”悬崖边的少年突然回头，此时此刻太阳正好垂到了海平面上，给少年镀上了一圈暗红色的光芒。
只见那个穿着华贵的少年浑身是血，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掉落的眼珠，雪白的面骨，他的胸前血肉模糊，肋骨刺出身体，双臂和双腿上没有一块完好的骨骼，只有从悬崖上摔下去的人才会变成这副恐怖的模样。
第12章 我是你的梦魇
“不！不！”尤金痛苦地伸出双手抱住脑袋，失声尖叫。
“你为什么要杀我？”被称为哥哥的少年诡异地迈开步子，缓缓地向着尤金挪动。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尤金的面容扭曲了，他惊慌失措地坐倒在地上，拼命地向后退去。他疯狂地用手抓着，那些矢车菊的花瓣飞舞着，像是蓝色的蝴蝶。
这是一个噩梦，尤金坚信自己睡着了，并且做了一个噩梦。
多年来，这个噩梦无时无刻不陪伴着他。
那是10年前，一则令人震惊的新闻一夜间传遍了整个拜廷王国。
准备继位的法拉德公爵的大儿子，利安·法拉德，不慎从悬崖上摔了下去，英年早逝。
年迈的法拉德公爵因失子之痛而病情加重，也没能活过那个夏天。法拉德公爵是阿蒂奥女王陛下最最信任的贵族，他的死，举国悲痛。女王举行国葬，送这对父子永驻天堂。
次月，法拉德公爵的弟弟，纳鲁·法拉德，继承了他哥哥的公爵之位。而死去的老公爵的小儿子，尤金·法拉德，则成为了未来的公爵继承人，当时的他，只有七岁。
一时间，谣言遍地，有人称，纳鲁早就觊觎哥哥的公爵之位，于是设计害死了老公爵和他的大儿子。频频有人上书向女王陛下举报，凭借各势力的力量要将新上任的公爵的前途毁于一旦。
纳鲁·法拉德自己心里很明白，他是做矿产生意的，生意红火的同时，挡了许多人财路，自然也结下了不少仇人。他自己膝下没有子嗣，便把哥哥唯一剩下的孩子，尤金·法拉德，当做自己的儿子照顾，培养，以此向女王陛下和百姓们展示自己的清白。
就在所有人认为这件事会随时间不断发酵的时候，突如其来的灾难使得拜廷王国一夜之间从地图上消失了，只留下了王宫彻夜燃烧的大火，和那两具从阳台上坠落的尸体。
尤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黄昏，自己的亲哥哥利安·法拉德拉着年仅7岁的他的小手，去那个蓝色矢车菊盛开的悬崖，去看一望无尽的大海，和垂垂老矣的夕阳。
利安哥哥告诉他，他们的父亲病危了，就像那将要沉入海底的夕阳，整个拜廷王国将会迎来长夜，在夜里，人们只能凭借天上的星星看清前行的路。
当时，尤金问哥哥，那新的太阳什么时候会升起呢？它的阳光一样会照亮整个大地啊！
哥哥告诉他，新的太阳就是自己啊，是他利安·法拉德。他一定不会给这个国家留下太长的夜晚，他一定会带给这片土地新的白昼。人们依旧能够耕作，能够欢笑，能够相爱......
尤金说，哥哥，你要是成公爵了，我该怎么办啊？你会穿上最最华丽的燕尾服，出席在连阿蒂奥女王都会出现的场合，有专门的厨师会给你烹调最最可口的食物，每当你出行都会有仆从跟随，你会去往海的另一边，见到更加广阔的世界，将来有一天，你会和你婚约上的那个漂亮女孩结婚，然后你们会生一个同样幸福的孩子，而那个孩子将来有一天也会成为公爵......
但是我呢，我是你的弟弟啊，弟弟是没有机会成为公爵的，我这一辈子都将只是公爵的弟弟。如果你是新生的太阳，那我就是那些黑夜里的星星，你的光芒实在太耀眼太美好了，我的光芒就全部被你遮住了，就算等到你和父亲一样沉入大海了，也会有新的太阳升起来。我是星星，天空从来就不是我的舞台啊！
或许，只有你死了，我才有机会啊，哥哥。
尤金·法拉德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是怎样将自己的亲哥哥从悬崖上退下去的，他一夜夜地重复着这个梦境，这个噩梦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迷宫，他永远也不能从迷宫中走出来。
他不止一次地梦见那个衣冠楚楚的少年站在悬崖的边缘，眺望着远处那即将沉入大海的夕阳。
而这一次，那个梦彻底扭曲了，那个被自己从悬崖上推下去的哥哥居然回过头来，他浑身上下都是血，他血肉模糊得就像一只恶鬼。这只被自己害死的恶鬼正向着自己爬了过来，他想要从自己这里拿回应该属于他的东西。
拜廷王国毁灭了，贵族毁灭了，什么公侯伯子男不复存在。法拉德家族凭借一直以来的矿产生意从末日中存活了下来，而他尤金少爷也不再是将来的公爵继承人，而是大财阀的继承者。
他已经不属于那个罪恶的旧时代了，他憎恨旧时代，就像憎恨那个将亲哥哥退下悬崖时懵懂的自己。末日的到来对他来说是重启，是新的.asxs.，他站在全新人生的开端，准备意气风发。
可就在他要一帆风顺地做成每一件他想要做成的事情时，一个无法逾越的障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个比恶魔还要恐怖的人站在了他的面前，那恶魔用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注视着他，窥见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梦魇。
他的梦魇是他的哥哥，那双暗红色的眼睛为他打开了噩梦的门。
“我就是你的梦魇啊！”利安·法拉德蠕动着那滴血的嘴唇说道。
“不！”尤金大喊着从床上坐起，他愣愣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满头大汗。
“法拉德少爷，你没事吧！”乌诺教授的单片眼镜险些掉在地上，他扑到尤金的床边，握住他正在打点滴的苍白的手掌。
尤金的瞳孔不断紧缩，冰凉的汗水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淌着，他根本就没有看乌诺教授，他的视线里只有那个端坐在床对面椅子上的少年。
那个少年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地握着，金色的头发斜斜地落下，盖住了那只被黑色眼罩遮住的眼睛。他的另一只眼睛平静地前视着，暗红色的光芒在他瞳仁深处旋转。
这个少年原本应该在自己的剑下惨叫，此时的自己为何会躺在床上！
尤金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
冷汗还在不停地流着，将他的整件上衣全部打湿了。
那个坐在对面的少年突然站了起来，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第13章 窥见真梦之眼
“这是......”看着盥洗室内悬挂的镜子里面的自己，科门特一阵恍惚。他用力地拧开水龙头，用手心接住冰冷的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
湿漉漉的金发贴在脸上，水滴缓缓地落入池中。双手撑着水池的边缘，科门特微微抬起头来，隔着金发的空隙，他能隐约看见自己的眼睛。
黑色的眼罩已被摘去，那只常年隐藏于黑暗中的眼睛暴露在了光线中。科门特自己知道，它本是睁不开的，八年前，当目睹了蒸汽大厅内血腥残忍的一幕后，尖锐的金属刺插入了左眼的瞳仁，使它再也不见光明，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是科门特一生也不会忘记的。
但是，此时此刻，它分明是睁开了的，他费力地向镜子靠去，那暗红色的瞳仁清晰地映在镜面上。在瞳仁的中央，有一个深黑色的十字，那个诡异的十字看起来就像一道伤口，似乎将要滴出血来。
“这只眼睛......”自从八年前拜廷王国的覆灭后，科门特就一直戴着那只黑色的眼罩，那只眼罩遮住了他瞎了的左眼，也使他成为了人们口中的“独眼龙”。
那只眼罩，八年来，科门特从未将它揭开过，那左眼不时传来的丝丝的疼痛成为了他的心魔。当他握住镶嵌宝石的骑士剑，当他穿上蒸汽机甲，那只疼痛而黑暗的左眼一直在心底逼迫他回忆那些伤痛的往事。
就在学期末机甲操纵考核上，在他与尤金的对峙分开后，一根机甲面罩上断掉的铜条扯下了那只被诅咒的黑色眼罩，让那只诅咒之眼重现于世。
就连科门特自己也没有想到，那只眼睛，居然看得见了。
在他暗红如血的目光中，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十字，那个十字与教堂钟楼顶端镶嵌的十字架截然不同，它是倒着的。它不同于那个正立的白色十字架，这个倒立的黑色逆十字充满了诡异，恐怖，邪恶的气息。
尤金挑衅的话语确确实实激怒了他，跪倒在地的科门特依旧扬起头来，用如火的目光盯着驾驶对面那具机甲的少年。那时的他，心中只有一句话：
击败他，像一个骑士一样击败他。
就连科门特自己也没有想到，那只重生的左眼居然绽放出暗红色的光芒将尤金笼罩。一时间，一切都好像静止了一般，尤金停止了手中直剑的撕扯，而是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然后另科门特都为之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尤金居然抛弃了手中的武器，痛苦地跪倒在地面上，蒸汽机甲一瞬间成为了他身上的负担，他痛苦的嘶喊着，就像被关在一个死亡的铁牢笼中。
科门特确实是看到了，他从黑色逆十字中看到了尤金所惧怕的一切。看到了那片蓝色矢车菊的花海，看到了被称为哥哥的利安·法拉德，看到了悬崖，看到了破损扭曲的血肉，看到了梦魇。
尤金的梦魇。
“我的眼睛......让他想起了他心中的恐惧？”科门特愣愣地说道，他继续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他似乎要开始做梦了，要梦到属于他的那个梦魇......
“砰！砰！砰！”敲门声将他从梦境的边缘拉了回来，他猛地清晰，迅速地将那只黑色的眼罩重新戴好，整理了一下衣领，将门打开，靠在门框上，看着面前的女孩。
“少爷，你没事吧，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出来。”米莉穿着一件深黑色带白色镂空蕾丝的修身女仆裙，面色担忧地说道，“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米莉，你相信巫术吗？”科门特没有看她，他低垂着头，碎碎的金发落下，遮住了他的眼睛。
“巫术？虽然拜廷王国被称为‘蒸汽与巫术之国’，但是我还真没有亲眼见过巫术，所以......”米莉摇了摇头，“少爷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是发生了什么吗......”
猛然间，米莉感觉到一股说不清楚的力量向自己涌了过来，仿佛自己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自己的肺部像是被灌满了凝胶，连最简单的呼吸都做不到。
她愣愣地看向依靠在门框上的科门特，这个自己从小侍奉的少爷此时此刻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那种一直以来的安全感和温柔都消失了，只剩下恐怖和令人心悸的寒冷。
科门特伸手摘去了眼罩，露出了那只倒悬着黑色十字的左眼，他的眼睛里射出暗红色的光芒，久久地凝视着米莉的眼睛。
紧接着他的思绪沉了下去，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发生巧妙的变化。他先是看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里漆黑无光，两侧悬挂着的名贵油画都隐藏在黑暗里，一切安静得就像坟墓。
一个女孩跑了过来，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她穿着一件深黑色带白色镂空蕾丝的修身女仆裙，跑起来并不自如。她的满头黑发披散着，在绝望的空气里受惊似的颤抖。
她跌跌撞撞地跑着，身后走廊的尽头突然亮起火光来，那火光就像毒蛇的信子，肆意地舔舐着走廊里的一切。羊毛织成的地毯烧焦了，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能令女孩失声痛哭的恐惧，大火带着绝望的气息从身后慢慢笼罩而来，如同恶魔在悄然逼近。
“不！不要！不要过来！”女孩大叫着摔倒在地上，她的手腕在滴血，血洒落了一地，就像猩红色的星星，在火光的映衬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她的手不小心张开，手心里紧攥着的东西滚落出来，是一只金玉手镯的碎片。她手腕上的伤口就是被那东西给划破的，但她仍想将那些碎片牢牢地握着，碎开的地方原本雕刻着一朵漂亮的矢车菊......
“不！不要让我想起来！不要！求求你！求求你......”米莉带着哭腔跪坐在地上，她抱着头，面色如纸般苍白，脸上的泪痕像伤疤一样刺眼，让人发自内心地替她难受。
“米莉，米莉！”科门特蹲在她面前，一把将她抱住，“没事了，不会有事的，那只是一个梦......”
第14章 大巫师的巫颂
“米莉！”科门特重新戴好眼罩，遮住了那只被诅咒的眼睛，紧紧地抱住怀里面色苍白的女孩。
“少爷，我刚刚看见了......”米莉倒在科门特的怀里，双唇咬出血来，“我看到了梦魇。”
“梦魇？”科门特一愣，他想起了自己从尤金那里窥见的梦境，这个词语同样出现了，似乎存在着什么特殊的内涵。
“少爷，刚刚我看着你的眼睛，梦见我自己回到了小时候，我梦见了那场大火，那场吞噬了一切的大火。”米莉显然还未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她颤抖的声音里任然残留着沙哑，好似就在刚刚她曾声嘶力竭地叫喊过。
“你为什么说那是一个......梦？”科门特问道，他必须要确认这一点。
“哈，少爷，是你刚刚自己说的啊，”米莉轻轻地抬起头来，“那的确是一个梦，我曾无数次在夜晚里梦到过，一条黑暗的走廊，火焰，破碎的手镯，恐惧，无助......”
“我也看见了，”科门特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似乎掌握了某种奇妙的力量，只要我用我的左眼与人对视，就能将他带进他最恐惧的梦里。”
“听起来真是恐怖的力量呢，少爷，你觉得这是巫术吗？”米莉终于缓过气来，她勉强地用手撑着地，想要自己站起来。
“这的确是巫术。”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米莉的身后响起，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黑色西装背心，腰挺得笔直，满头灰发的老者。他有一双黄色的眼睛，虽然上了年纪，却任然闪烁着敏锐的光芒，叫人不敢直视。
“约瑟管家......”科门特抬头看着灰发老者，眼里充满了疑惑。这位叫约瑟·纳达尔的老人曾是拜廷王国的宫务大臣，管理着宫殿内的大小事宜，在八年前的灾难后，他和米莉女仆一同离开了旧时代的宫廷，追随曾经的皇子科门特·阿蒂奥，直至今日。
“拜廷王国的第一代女王，最尊敬的苔丝·阿蒂奥陛下的丈夫道夫曼·阿蒂奥就是一位著名的大巫师。他曾以道夫曼·伊格尼之名威扬巫师协会以及整个欧洲大陆。在蒸汽时代到来之前，巫术一直以来都是至高无上的力量。”约瑟管家说着，走上前来，将跪坐在地上面色苍白的米莉和抱着她的科门特扶起，拉开木桌旁的雕花椅，示意两人坐下。
“尊敬的初代女王苔丝·阿蒂奥陛下与她的丈夫截然不同，她的信仰来源于科学，她同时也是一位伟大的机械师，是她为拜廷王国打开了蒸汽时代的大门，使王国屹立于欧洲诸国之林。后来，随着蒸汽机的发展，巫术逐渐没落了，如今已经少有人能够操纵那种神秘的力量。”老人约瑟一边说着，一边从柜中取出一只精美的水壶，这显然是从宫廷里带出来的东西，他为两人倒上热茶。
“我刚刚使用的是......巫术？”科门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疑惑地问道。
“你是大巫师的后代，身上流淌着巫师的血脉，能够掌控巫力，这并不奇怪。有趣的是，少爷你居然自发地觉醒了巫力。”约瑟道。
“觉醒巫力？”科门特微微皱眉，他智商过人，在机械学方面的成绩向来拔尖，但是对于虚无缥缈的巫力，他从未窥得其真容。
“巫术没落之后，巫术师越来越少，流淌在他们后人体内的巫术师血脉也越来越稀薄。但是这其中也不乏特殊的后代，这些人的血脉往往更加纯正，我在宫廷里待了那么多年，侍奉过三代君主，我记得我侍奉的第一代君主，玛丽安娜·阿蒂奥陛下，也就是你母亲戴瑞亚·阿蒂奥陛下的祖母，她就拥有浓度极高的巫术师血统。”
“她是在她十三岁那年，从宫廷的图书馆中找到了残留的巫术典籍，经过特殊的修炼，最终觉醒巫力的。她的巫印在她的左肩上，和你的一样，也是一个黑色的倒悬十字，这似乎与你们都是大巫师道夫曼的后代有关。”约瑟慢慢地说。
“巫印？为什么别人直视我的左眼时，他们会梦见他们最害怕的东西，而我也会参与到他的梦境当中，窥见他所梦的一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巫术？”科门特充满了好奇。
“巫印就是巫术师们力量的源头，当巫印中的巫力成长到一定阶段后，就会觉醒出一种被称为‘巫颂’的能力。每位巫术师的巫颂都有不同的效果，当有人长时间直视巫印时，这种能力就会发动。看起来，少爷你的巫颂是和噩梦有关。”约瑟管家思考片刻，带有猜测地说道。
“少爷的巫印觉醒了，而且还掌控了巫颂的能力？好厉害！”米莉的脸色终于恢复了红润，她脑海里回想起方才直视科门特左眼时的情景，那种恐惧使她不寒而栗，她不自觉地挪开视线，不敢直视科门特。
“感觉是被诅咒的力量啊。”科门特叹息一声，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和米莉添茶。
“殿下，您很快就要满十八岁了，现在又掌握了巫颂的力量，是否需要我们做些什么，”约瑟突然改变了称呼，他微微鞠躬，声音低沉地说道：“也许，王国该回来了。”
“哈哈哈哈！”科门特听完他的话，突然笑了，笑得非常夸张。一旁的米莉刚学着约瑟管家的样子鞠了一躬，见科门特笑成这样，满脸诧异的神情。她是照顾科门特长大的贴身侍女，却从未见过科门特这样笑过，那笑声就像是自嘲，又像是解脱的舒畅。
“约瑟·纳达尔，你跟随我的时间也不短了吧，我真正想要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我想要的是地位？是财富？是王权？”科门特笑着，用手掩住自己的眼睛。
“都不是，殿下。”约瑟任然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低着头说道。
“从来都不是，约瑟，”科门特长舒一口气，说道：“我想要的是守护啊，王权带来的只是剥削与压迫。守护的根本是信念，我能够守护我想守护的人，就很满足了。”
“我可是母亲陛下的骑士啊！”
第15章 机甲拍卖会上的偶遇
“科门特你......你学会了巫术？”丽塔诧异地说道，她的表情里充满了惊讶，一双樱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偷窥别人的痛苦，你高兴得起来吗？”科门特没有看她，淡淡地说道。
“这还不高兴啊？你不是靠巫术在机甲操纵考核中击败了尤金吗？同学和教授们一定对你刮目相看吧！那个什么伯妮斯小姐呢？她后来有没有向你献殷勤呀？”丽塔兴奋地说道，好像获得能力的是她一样，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科门特挤了挤眼睛。
科门特没有理她，自顾自地交握着双手放在腿上，右眼透过细碎的金发，朝着前方巨大的展示台看去。
这里是欧-13庇护区僻静小巷的地下区域，被称为“狂欢天堂”的地方。
欧-13庇护区建成以后，原先的国土面积不断缩小，人类被恶魔逼得节节败退，最后围绕着原拜廷王国最后的一座海边城市建立防御恶魔的城墙，人类的生活区域从此被极大地限制在了这样一个“孤独”的地方。
大财阀们掌控了守护军，也最终掌控了整个欧-13庇护区。在这样混乱的末世，法律，管束，骑警，逐渐消失，人们仅仅依靠道德和金钱的规则生活着。
末日会给人带来绝望和恐惧的情感，因此，自然而然，会有一部分人在压力与挫败感中产生想要在末世里，自己的余生里，尽情放纵，狂欢的情绪。
“狂欢天堂”就是为这样的人准备的。
自从末日降临，罪恶就一直在延续和发展，欧-13庇护区每天发生的抢劫，杀人，强奸事件都不在少数。这些亡命之徒，罪恶之徒喜欢来到这样一个被称为天堂的地方，逍遥自在，把酒言欢。
谁也不知道“狂欢天堂”是谁举办的，甚至有人说这里的幕后支持者就是那些日入万金的大财阀们。刨根问底向来不是罪恶之徒们的爱好，他们在乎的只是享受，久而久之，再没有人讨论“狂欢天堂”的主人的事了。
这里有所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且都是廉价的。无论是枪弹，连发铳，蒸汽机车，朗姆酒，还是漂亮女人，只要掏出几个银币，就能拥有。人们在这里挥金如土，安于享乐，无乐不欢。
直到有一天，一个狂徒提出，他要买到一台蒸汽机甲，整个狂欢天堂都沸腾了。百年来，蒸汽机甲一直都没有平民化，这是军部和大财阀们的终极秘密，普通人甚至连蒸汽机甲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谁都知道，蒸汽机甲是用来对付入侵恶魔的制胜武器，能够杀得死恶魔的家伙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可怜人能掌控的。
就在所有狂徒们嘲笑那位口出狂言的家伙时，从人群中走出了一个干瘦的老头，他浅浅一笑，幽幽说道：“机甲当然是有的，但是就算加上你这条命，你也买不起啊！”
老头这话自然是带有嘲讽的，对方可是狂徒，这种人最容不得别人的鄙夷。那口出狂言的家伙右手啪地一翻，从大衣下方抽出一把胳膊粗细的蒸汽连发铳，对着老头的心窝就扣下了扳机。
蒸汽连发铳配有一个小巧的蒸汽涡压机，它能将原石蒸汽快速压缩，利用蒸汽膨胀的力量为子弹提供动能。说时迟，那时快，蒸汽连发铳火筒管两侧的排口处喷出细长的蒸汽流，连发的子弹就像钢流一般朝着老头喷去。看热闹的狂徒们欢呼起来，在这种地方随便杀死一个人是没人管的，反而会得到其他暴徒的称赞。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老头会因为自己的挑衅而胸口开花的时候，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全部都愣住了，包括那个开枪的家伙。
一只漆黑的铁手伸了过来，挡在了老头的胸前。那只铁手漆黑如墨，却因为金属表层太光滑了而泛起一层白光。铁手的每一根指头都有极精密的关节，将漆黑而锋利的金属甲片完美地连接。此时，铁手的手心处正袅袅升起一缕白烟。
秘银的金属轴承转动，发出好听的摩擦声，润滑油形成的薄膜比女人的丝袜还要柔顺，那五根铁指就像天生长在一起般，被自由且灵活地控制着。铁手缓缓地张开，变形的子弹通红通红，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铁手居然轻而易举地抵挡了蒸汽连发铳射出的钢流！
开枪的倒霉蛋这才回过神来，他略有些发抖地抬头向老头身后看去，当看清那个漆黑的身影时，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蒸汽机甲！是蒸汽机甲！”
那是一个魔神般的身影，将近三米的高度，重量超过四百公斤，全身漆黑如无尽夜色，金属甲片棱角分明。它站立在老头的身后，就像一位从神话绘卷里走出的古奥巨人，无法想象，人类居然能够制造出这样恐怖的兵器。它只要站在那里，就没有人胆敢动弹一步。
这个神秘的老头自称“z先生”，他居然真的带来了蒸汽机甲。自那以后，每个月都在狂欢天堂举行拍卖活动，拍卖会上不卖别的，只售卖蒸汽机甲。一时间，下城区万人空巷，狂欢天堂门庭若市。但是多数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只是来看看热闹，那些由蒸汽驱动的恐怖机甲，正如z先生所说，是他们这些人用命都换不来的。
今天夜里，狂欢天堂热闹非凡，巨大展示台周围围满了人群，听说z先生又要展示新式的蒸汽机甲，不少人都想一窥究竟。
红色的帷幕缓缓升起，身体瘦削的老人出现在了台上，他身穿一件笔挺的白色西服，胸前的口袋里插着一朵淡蓝色的矢车菊，右手握着一根黑色的木质手杖，一头雪白的头发整齐地竖向脑后，神色非凡。
科门特微微一愣，这是丽塔第一次带他参加机甲拍卖会。他的精神跳动了一下，不是因为气质非凡的z先生，而是那个站在老人身后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身穿一件和z先生反差极大的黑色紧身礼服，戴着金丝眼镜，本来看上去应该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但那双眼神锋利的眼睛却让科门特印象深刻。
“那个男人是谁？”科门特向丽塔问道。
第16章 周公子与南小姐
z先生静静地坐在拍卖展览台右侧的皮质沙发上，黑色的实木手杖撑在两腿之间，双手搭在手杖的球形顶端，面色淡然。在他身后，站着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男子站得笔直，如同一尊雕像。
他的脸颊并非像z先生那样棱角分明，反倒有些圆润，但是他的面色略显苍白，这使得他看上去严肃且冷漠，好似拒人千里之外。他的一头黑发钢针般一根根立着，细边金丝眼镜下是一双黑色的眼睛，很明显，他是一个东方人。
其实，在欧-13庇护区，东方人也不在少数。使世界陷入末日的病毒是最先从东方某国的一座城市爆发的，最终扩散至全球，导致整个世界在短短的九年内成为了生灵涂炭的末世。很多东方人都向着西方或是其他的国家逃往，病毒刚爆发的一年里，就有许多东方人不远万里逃到欧洲宁静的小国——拜廷，想在这里度过余生。
当时的女王陛下是仁慈的，不断与各国的外交使臣会面，商讨收容难民的政策。直到后来，病毒在欧洲爆发，拜廷同样陷入僵局，在混乱时期，外来人口任然在大量涌入，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国家掌握的蒸汽技术和传说能够击杀病毒感染者的强大武器——蒸汽机甲。
东方男子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应该来到拜廷不少时间了，不然也不会得到z先生这样的神秘人的重视。z先生显然是非常看好和信任他，出入狂欢天堂都带他跟在周身。
“哦？周公子，你看，那边来的是什么人？”一直沉默不语的z先生突然开口，他抬手指向展示台前坐满的来宾的某个地方，微微侧身对身后站立的东方男子说道。
被叫做“周公子”的东方男人抬眼朝着那个方向扫了几眼，回答道：“是法拉德财阀的人，看来法拉德财阀准备出手了。”
“纳鲁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z先生停顿了片刻，问道：“你看好他和奥顿财阀之间的竞争吗？”
“z先生，我觉得他们有一战之力。”周公子思忖了一会儿，回答道。
“哦？何出此言啊？”z先生微微一笑，偏着头，似乎很感兴趣。
“法拉德财阀貌似对我们得到的那些东方的东西很感兴趣，您知道的，那些东西很特别......”周公子低下头来，小声道。
z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继续握住手杖，不再多言。
此时此刻，机甲拍卖会才正式开始。
身穿精致礼服的主持人走上展示台，示意助手们将要拍卖的机甲沿着轨道推上来。展示台与后方的仓库间有铁轨相连，机甲打开折叠滚轮正好能在轨道上自由运动，它们被沉重的黑色绒布所覆盖，显得神秘异常。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狂欢天堂机甲拍卖会。今天，z先生为大家带来了期待已久的神秘惊喜！你们能够想象对原石蒸汽浓度要求极低的新式蒸汽机甲吗？你们想拥有一台就算不使用军用标准浓度的原石蒸汽，输出峰值仍然能达到2800匹的重量级兵器吗......”
主持人讲得唾沫横飞，展示台底下的来宾们也连连欢呼，他们都急欲见识见识那黑色绒布下魁梧的身影。但是就在主持人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众人的视线就不再停留在机甲上了，男人们纷纷站起身，兴奋地狂叫着，甚至有人大声吹起口哨。
“下面有请我们的南小姐为大家展示新式机甲！”
南小姐，整个狂欢天堂最美丽的女人，没有男人可以拒绝她的妩媚。同周公子一样，她也是来自神秘的东方，因此她特有的东方女人的魅力深深地吸引着这里每一个嗜血的狂徒。
在热闹的起哄声中，南小姐袅袅婷婷地走上了展示台，她身上披着丝纱的薄裙，曼妙的身影在半透明的薄纱下若隐若现，水晶的高跟鞋和镂空纹饰的薄丝袜更显她双腿的笔直，一头微卷的蓝色长发随着款款扭动的腰肢轻轻摇摆。
“南小姐！看这里，看这里！”
“南小姐，给个飞吻呗！”
男人们热情地叫嚣着，他们挥舞着双手，如同想要把南小姐搂入怀中似的。南小姐的出现就像一簇火苗，瞬间使整个拍卖会沸腾起来。
南小姐美得不可方物，但也并非遥不可及，作为神秘的z先生的女人，狂欢天堂的狂徒们却可以随便约到这个女人。无论是陪酒，陪赌，还是陪睡，只要有钱，让南小姐成为私人女仆日夜侍奉在周身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的代价就是，无论何时，无论做什么，那个被叫做周公子的东方男子都会陪伴着顾客和南小姐做任何的事情。
如果有人想和南小姐睡上一晚，必须要有被一个眼神冰冷的男人在床边监视整晚的觉悟。
这一代价无疑是让许多人望而却步，只有那些最为疯狂，醉生梦死的家伙才会同意这样的要求。那些成功约到南小姐的家伙会在狂徒中大吹大擂，夸赞南小姐的美丽和高超的技术。
不过令那些没能约到南小姐的狂徒奇怪的是，所有和南小姐共度过良宵的家伙都异口同声地说：南小姐是一个傻子。不是那种傻女人的傻，而是真正的傻子，她很少说话，就算有时候吱吱呜呜地说了几个词语，那也是逻辑混乱，毫无意义的话。
不过这反倒是好事，在那些疯狂的家伙眼里，南小姐就是一个玩具，而且是那种非常好玩又乖巧的玩具。对于玩具，他们可不需要她去做什么诗词歌赋，唱什么天籁神曲，狂徒们从来是用枪炮和人交谈，用不上脑袋。
欢呼声仍在继续，南小姐走到了被黑色绒布遮盖的机甲旁边，伸手扯住绒布的一角，使劲掀开，露出了绒布下方神秘的蒸汽机械。
在南小姐甩手的那一刻，胸前的透明丝纱晃动了一下，露出一片雪白，所有人都看清了南小姐胸口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燃烧着火焰的骷髅纹身。
第17章 蒸汽突入
黑色的绒布落下，遮住了南小姐的半边身体，金属的巨人终于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那是何等威武的神兵，人群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两眼放光地看着那具机甲。
机甲通体湛蓝，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蓝宝石般的光辉。它的面甲略带弧线，流光溢彩，菱形的眼洞正好能让驾驶员清晰地观察外在的环境。这具机甲的独特之处在于它的四肢修长且纤细，装备的甲片显然是由顶尖的机械师精心压制的。在机甲的各个关节处都有更多的鳞片状小型装甲，既可以保护关节处细密的轴承和传动管道，又不影响机甲的整体扇热，堪称顶尖的设计。
“这具机甲的代号叫做‘行星’，身高2.87米，重量362公斤，蒸汽核心使用的是z先生最新的耀光i引擎。这款引擎由前代的军用引擎sv-iii引擎配合上东方的神秘科技改造而成，其对原石蒸汽的浓度要求极低，对比现在军用机甲装载的原石蒸汽浓度70%，耀光i却可以在浓度只有40%的情况下工作，峰值输出仍然能够达到2800匹甚至更高......”
“东方神秘科技！”丽塔惊地捂住了嘴巴，她睁大眼睛扭头看着坐在身旁的科门特。
科门特眉头紧锁，双手仍然交握，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丽塔继续关注主持人的介绍。
作为机械修理店的店员，丽塔·斯诺夫自然对蒸汽机甲这种充满传奇色彩的机械充满兴趣。如果说，普通的蒸汽机车是蒸汽时代中的原始技术，那蒸汽机甲就一定是人类最顶尖的智慧结晶。据说，一台蒸汽机甲内部的机械结构的复杂度是蒸汽机车的数十倍。
怀着对蒸汽机甲的向往和热爱，丽塔从王力机械学院毕业以后就一直在祖父的机械修理店工作，并且每月必定参加狂欢天堂的蒸汽机甲拍卖会。对她这样的小女孩来说，参加这样的拍卖会，是为了从主持人的介绍中了解到新式蒸汽机甲有关的前沿技术。和别的有钱家的小姐们比起来，机甲拍卖会对丽塔的吸引程度远超过戏剧和电影。
听说今天z先生在狂欢天堂举办的机甲拍卖会要展示具有革新意义的新式机甲后，丽塔二话不说就拉上科门特一起来到这个狂徒们热爱的地方。她最近在帮助维修那具被称为“星躯”的神秘东方机甲后，对机甲的热爱程度几乎处在一种癫狂的状态，对这些有关的名词也是意外敏感。
z先生展示的“行星”机甲的引擎居然结合了东方的科技，这不得不使丽塔将“行星”与“星躯”联系在了一起。星躯机甲似乎是完全的东方式机甲，它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它完全不是由原石蒸汽驱动的，而z先生的行星机甲却可以在低原石蒸汽浓度下运行，这使丽塔越发觉得那个送来星躯机甲的神秘匿名客户和同样神秘的z先生有着一定关系。
但是对方为什么要把机甲送到他们斯诺夫机械维修店呢？他们的用意到底是什么？星躯机甲真的是来自东方吗？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欧-13庇护区，还有其他地方，从旧时代起就有制造机甲的技术？
这些如同乱麻一般的问题挤在丽塔的脑袋里，使她完全静不下心来，她好奇地向展示台望去，这个时候，主持人正在南小姐的配合下用装载机械打开行星机甲的前胸甲板和金属面罩，以向来宾们展示机甲内部的驾驶舱结构。
“大家请看，这是我们新式的驾驶舱设计，它便是我们的行星机甲第二个革新意义的升级，我们极大得增加了驾驶员在驾驶机甲时的舒适程度......”主持人话刚说到一半，喇叭里传出的声音突然被一段杂乱的电流声给覆盖，紧接着，是一阵枪响，从展示台下的人群中传来。
“是谁？谁开的枪！”有人大喊道，嘭的一声再次响起，天花板上的一盏蒸汽灯被瞬间击碎，散落的碎片掉了下来，洒在惊慌的人群中。
“是谁不给z先生面子？”有人大叫道，也掏出藏在大衣下的蒸汽连发铳，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四周慌乱的人群。一般只有狂徒才会来到狂欢天堂这种堕落的地方，但是z先生的机甲拍卖会实在带来了太多的惊喜，久而久之，一些有钱人，甚至大财阀的人都参与进来，不过这些人都是雇佣了保镖的。
最先开始慌乱的便是有钱人和女人们，那些衣着暴露的女人立刻丢掉了手中的酒杯，从搂住她们的男人怀中挣脱，踢掉高跟鞋就向着会场出口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而那些有钱人则更是失了风度，躲在自己雇佣的保镖身后畏手畏脚，不敢出声。
人群刚挤到会场后方两侧的出口处却又停了下来，挤在最前面的人不但没有赶紧跑出去，反而面容扭曲地疯狂后退，后面的人潮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继续向着外面挤去。冲在前面的人高声呼喊着想要回去，而里面的人则还在往外挤，很快，就有大片大片的人摔倒了。
“蒸汽机甲！是蒸汽机甲！”
乳白色的蒸汽从会场后方两侧的出口涌出，如同两条白色的怒龙，魁梧的身影撕破白色的帷幕，好似神话里古奥的巨人出现在了惊慌的人们面前。它们挥舞起手中带齿的巨剑，一边挥舞，肩部和肋骨处的甲片跟着外翻打开，露出底下黑洞洞的连发铳枪口，枪口喷射出火龙般一米长的枪焰，吞没着挡在它们面前的可怜家伙。
这两具冲入会场的蒸汽机甲身上喷涂着乱七八糟的涂装，显然是为了掩盖它们的来历，就连它们所使用的带齿巨剑也是常见的无法追寻下去的武器。蒸汽和火焰缠绕在两个金属巨人周身，和那些飞溅的血液混为一团，人类在蒸汽机甲面前显得格外渺小，就算是罪恶的狂徒，也会在锯齿剑和连发铳下化为没有生命的血肉。
那些刚刚还渴望这恐怖兵器的家伙个个面色苍白，跪在地上，等待死神的降临。
第18章 不灭黑金
“快，行动！”来参加蒸汽机甲拍卖会的人群中藏有和两具涂装怪异的机甲一伙的人，他们将清扫目击来宾的任务交给了两具蒸汽机甲，自己则提着手中枪管红热的蒸汽连发铳，向着展示台那边追去。
显然，他们的真正目标是那具被称为“行星”的机甲或者是其背后的设计者“z先生”。
尖叫声，哭喊声，在凌乱的枪声和巨剑切割空气声中断断续续。两具用涂装遮盖了来历的蒸汽机甲就像闯入羊群中的豺狼，它们肆意的厮杀着，鲜血染红了它们的甲板，血滴顺着甲片的缝隙缓缓流下，落在地上，在尸首间汇聚成道道血流。
啪！其中一具蒸汽机甲挑起手中的锯齿剑，用剑尖勾住一个陪酒女孩的胸口。女孩身上穿的本就轻薄的衣裳应声落地，姣好的身躯完全暴露，却被血污给浸染。不等她发出尖叫，机甲肩头的火铳已然开炮，炽热的弹丸贯穿了她的身体，就像用石子击中了一只惨白的飞蛾，女孩整个人飞了出去，飞到一半时，已经在枪火中化为碎片。
另一具蒸汽机甲挥出手中的锯齿剑，那几近两米的剑身上满是鳄鱼牙齿般的齿刃，无论是碰到椅子，桌子，还是尸体，它都能轻而易举地割开。枪声不绝，它们旋转着在机甲的肩头和腰间喷射出火焰，好似永远也不会过热一般。
两具机甲的驾驶员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他们的目标就是灭口，并未其他同伴拖延时间。
那些带着连发铳，击落天花板上吊灯的同伴已经冲上了展示台，他们有的正在拆卸行星机甲，想办法运走，另外一些则向着展示台后方的仓库追去，那里面藏着更多的蒸汽机甲，甚至是藏着z先生本人。
突然，一阵独特的轰鸣声传出，从仓库后方的黑暗中涌出大量的白色蒸汽，乳白色的蒸汽铺散开来，好似地面瞬间结上了一层冰霜，掩盖住了之前那些骇人的血流。
“什么......什么情况？这里有驾驶员？是谁发动了机甲！”有人高声叫道，他端起手中的蒸汽连发铳死死地盯着蒸汽的中央，不敢挪动半步，若是出现一丝变动，他就会扣动扳机，将炽热的铁流喷射出去。
可是，几秒钟过去了，前方的蒸汽一点变化都没有，仍然浓密异常，铺天盖地。没有任何的动静，没有影子，甚至是连一点多余的光线都没有。
唰！那个端着连发铳的人忽觉后颈一凉，他想要张嘴大喊，但是一个字还没来得及喊出口，一道从后方闪来的黑影已将自己的头颅削下。
紧接着，浓密的蒸汽开始继续蔓延，它们一直从展示台后方的仓库涌到尸横遍地的大厅。两具涂装古怪的蒸汽机甲还在做最后的屠杀，突然间注意到涌至脚边的蒸汽，立刻停下手中的杀戮，惊异地转身，开始在蒸汽里寻找。
当遇到机甲，驾驶员们会立刻放弃人类目标。毕竟，公平来说，机甲的对手应该也是机甲才对。
嘭！一阵火花从蒸汽云的最深处闪出，一团淡金色的火球被烟雾包裹着撕开蒸汽织成的幕布，以几乎不能被观察到的速度向着两具机甲中的一具迅速逼近。
火花四处跳跃，淡金色的光芒闪灭，在巨大的爆炸声中，那具被火球击中的机甲的左臂直接飞了出去，炸成了无数零件的碎片。痛苦的尖叫声传出，机甲左肩的断口处流出了殷红的血液，夹杂在黑烟当中。驾驶员也受了重伤，整具机甲半跪在地上，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另外的一具蒸汽机甲迅速反应过来，它没有丝毫的犹豫，回身就将自己手中的锯齿剑劈入了蒸汽云中。蒸汽云被巨大的冲击力撕裂开来，如同被闪电击中的大海，掀起波涛。
咔嚓！陡然间，锯齿剑猛地震动，这排山倒海的一斩居然被对方给挡了下来。驾驶员只觉自己被甲片包裹的手臂传来一阵刺痛，这硬碰硬的撞击使他作为平凡人类的手臂有些吃不消。
一阵风裹挟着浓浓的血腥味吹了过来，终于是吹散了一直被对方当做掩护的乳白蒸汽。一个漆黑的身影出现在了锯齿剑的剑刃下。
那是一具特殊的蒸汽机甲，驾驶员没有见过类似的型号。面前的这具机甲看上去极其修长，和展示台上的行星机甲有些类似，它的四肢细长，但是被精密的细甲包裹，没有任何内部零件是裸露在外的。
整具机甲都是漆黑如墨的涂装，只是在一些细微的地方有亮金色作为点缀。它的面罩是一个整体，在眼部的位置有金色的菱形镜片，隔开了外界与机甲内部。脸侧和头部的棱角显得异常锋利，颈后的三根蒸汽喷管喷出带着淡金色火焰的燃烧蒸汽，看上去就像一层厚重的披风。
这具机甲的双手各持一柄细长的黑色弧形剑，剑刃极窄，只有一指来宽，剑背上刻有一道贯通整个剑身的金色纹路。剑口幽幽地闪着寒光，黑色与金色融为一体，使整柄剑看上去锋利而耀眼。
两柄弧形剑交叉着举过头顶，正好挡住了锯齿剑的攻击。双方都在疯狂出力，两具蒸汽机甲的手肘关节处的甲片同时张开，隐藏在其下的蒸汽排口涌出细长的痕迹，这是液压装置巅峰出力时的表现。
入侵机甲的驾驶员无法想象对方居然仅凭两把细长的弧形剑挡下来自己力敌万军的一击，锯齿剑剑刃上的尖齿和弧形剑的剑刃剧烈地摩擦着，闪出耀眼的红色火花，驾驶员终于是借助着些火花带来的微弱光亮辨别清楚了对方肩部刻印着的机甲代号。
immortal black gold，不灭黑金。
轰隆的巨响从一旁传出，刚刚被不灭黑金轰断了一条胳膊的入侵机甲重新站了起来。它将锯齿剑用自己仅剩的右手牢牢握住，当做骑枪一般挺在了胸前，脚后跟的折叠滚轮迅速落下，在尸首遍地的会场中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向着拼尽全力抵挡攻击的不灭黑金冲去。
蒸汽云笼罩了三个金属巨人的身影。
第19章 罪恶之瞳
“快！丽塔，把手给我！”科门特焦急地伸出右手，想要把丽塔从台子下方拉上去。
刚刚黑色身影从展示台后方的仓库冲出来时，科门特和丽塔已经躲到了展示台侧面，这里原来是z先生等大人物坐的地方，现在已然是一片狼藉。
借助着黑色身影在仓库散播的大范围蒸汽云，科门特和丽塔避开入侵者们的搜索，沿着展示台的边缘向着后方的仓库逃去。那些闯入拍卖会的凶暴家伙，此时都被那具与两具机甲缠斗在一起的纯黑色机甲吸引了过去。
科门特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他自然是知道有关z先生的故事的，据说z先生第一次出现在狂欢天堂时，就有一具纯黑色的机甲为他挡下了整整一梭子的子弹。而那具机甲一直以来都是z先生的机密，科门特只是听闻，却从来没有在拍卖会上见过。
此时此刻，亲眼目睹了那具强大的机甲，科门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要不是丽塔扯着他的衣服把他往仓库里拉，他恨不得记录下黑色机甲的整个战斗过程。
那具机甲凭借着它细长的四肢和精细的小型甲片，其活动时的灵活程度远远超过了其他常见的机甲类型。在与两具机甲缠斗的过程中，它频繁地做出令其他机甲驾驶员无法理喻的动作。
例如踢腿，凌空跳跃，无法想象庞大的蒸汽钢铁巨人是如何做出来的。蒸汽喷口喷射出燃烧过后的原石蒸汽，淡金色的火焰时不时在喷口处闪灭，两柄极细的弧形剑挥舞出黑色与金色交织的弧线，攻势中透着冷漠与无情。
科门特久久地望向黑色机甲如夜般深沉的面甲上金色的瞳孔，渴望知道坐在这样一具非凡的作品里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
丽塔啪地一声扯住了科门特的衣领，扯得他险些跌倒，在他原先站立着的地方，一只巨大的水晶吊灯落了下来，摔成了无数银色的碎片。
“还发什么呆啊，要命不要？”丽塔骂骂咧咧地说着，她一把将科门特推入了被蒸汽包裹的黑洞洞的仓库，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和他们想的一样，仓库的中央装有一条运送机甲用的铁轨，铁轨两侧的装载架上一共放置着整整五具行星机甲。看来，这一次z先生是很有把握的，新型引擎的机甲对那些有钱人来说吸引极大，他或许准备在今天的拍卖会上大赚一笔，绝想不到会出现这样一批入侵者。
“这里一共有三具入侵者的尸体，仓库后方并没有出去的通道，z先生他们不知道是怎么逃出去的，应该有密道什么的。”丽塔在四周检查了一番，向科门特汇报到。
对于尸体，丽塔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也不算是小女孩了，自她出生直到现在，她就经历过好几次恶魔的入侵。每一次恶魔入侵欧-13庇护区，必定会带来一场腥风血雨。守护军若是没能将恶魔们击毙在城外，当恶魔们越过城墙，冲入庇护区的街头巷尾，鲜红的血液一定会成河般流淌。
科门特没有研究z先生是怎么逃跑的心思，他呆呆地看向仓库的一个角落，那里正摆放着一个机车般的机械。机械仍然是启动状态，复杂的吊架上却是空无一物，显然它上面刚刚还挂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难道这是......新式的装载机械？”科门特沉吟。
驾驶员们想要穿上蒸汽机甲，必须使用被称为“装载机械”的道具。蒸汽机甲被悬挂在这样的机械上才能补充原石蒸汽，同时也便于检修。但是由于蒸汽机甲的本身大小都有两三米高，这种装载机械一般都比较庞大，例如王力机械学院用来为学生们穿上校具机甲的装载机械就有将近四米的高度。但是眼前的这个装载机械却只有一人多高，而且十分小巧，下方甚至装有轮子，可以自由移动。
“将蒸汽机车和装载机械合二为一，整个机械小巧便于移动，机甲驾驶员可以控制机甲以半蹲弯腰的姿势进行蒸汽补充，真可谓天才的设计！”丽塔赞叹道，“能够半蹲弯腰在这样的装载机械上补充能量，那机甲肯定也不记得，依我看啊，这个装载机械就是外面那具黑色机甲专用的吧！”
“真想和设计制造这个装载机械的机械师交流交流，这也是难道的技术啊，虽然和机甲的设计不能比，但是......”丽塔走上前去，一边抚摸着那个机车型装载机械，一边露出激动的表情，全然不知身后发生的事情。
“啪！”一声轻响，是蒸汽火铳上膛的声音，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出现在了仓库被蒸汽云所覆盖的入口处，一个身穿黑色夹克的入侵者出现在了那里，他一定是来检查仓库并寻找之前进来的同伴的，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了一个金发的少年和一个粉色短发的少女。
入侵者不假思索，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同伴后立刻准备开枪，可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突然感觉一阵莫名的压抑感穿来。他的头有些昏沉沉的，昏暗的环境中，他发现面前那个少年的眼睛异常得明亮，他被一阵深红所包裹，暗红色的光芒深处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个倒悬的十字架......
“嘭！”丽塔举起手中的铁棍，朝着那表情痛苦的家伙的头部抡了过去，血花四溅。她这一击反倒是结束了那家伙的痛苦，使他喊着眼泪倒在了蒸汽云里。
科门特伸出左手，遮住了自己金发下的左眼，他刚刚用这只被诅咒的眼睛窥探了那个入侵者的噩梦，使他陷入了无尽的惶恐当中，整个人彻底忘记了开枪射击，痛苦地哭泣着。
“科门特，没想到啊，你这巫术还真厉害！只用看他一眼，他就失去神志了。”丽塔咂咂嘴，她刚刚趁着入侵者被控制住的时候，抄起身旁的一根铁棍打了过去。
“闪开！”科门特看到有一个黑影出现在了丽塔身后的蒸汽云中，他迅速地放开左手，用闪烁着暗红光芒的眼睛去注视着那人。
第20章 她终究是一个玩物
一个肮脏的房间里堆积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地面和天花板都是一片狼藉，油污和血迹混做一团，恶臭的气味弥漫，待上一分钟都能令人作呕。
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仍有几个人在默默地生存着。
一个黑发带黑框眼镜的男人正在分发食物，他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脏兮兮的，显然是好几天都没有清理过了，眼镜其中的一个镜片上还裂着几条明显的缝隙。
“这是最后一袋面包了，附近的那个超市里能吃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我们吃完了。孔最他们去了已经有些时间了，应该能够找到新的食物，在他们回来之前，我们把这最后一袋面包分了吧。”戴黑框眼镜的男人蠕动干裂的嘴唇说道。
“宋哥，素素她已经快不行了，再没有弄到特效药，她......她可能就要死了......”一个蹲在墙角的瘦小男人说道，在他的面前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女人的身上盖着一条残破的毛毯，胸口随着呼吸微弱地起伏着，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没事，没事的。我和孔最他们说了，他们会去给素素找药的。来，先把这块面包喂给她吃了，我的那一份水也给她吧，我不渴。”被叫做宋哥的戴黑框眼镜的男人说道。
“他妈的，孔最他们行不行啊，去了几天了，还没情况！还不如我自己去！”一个靠在墙边的蓝色头发的女人骂道，她身上几乎没穿什么衣服，破破烂烂的，虽然的确也因为饥饿而显得干瘪瘦弱，但毕竟底子是好的，可以见得她以前一定是一个美人。
“宫南姐，外面可全部都是离人啊！那些都是杀人不长眼的怪物！比赛那天，全是血啊！大家都死了！都死了！”墙角正在喂生病女人吃面包的瘦弱男人低声说道。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被叫做宫南的蓝色头发女人恶狠狠地用手中的高跟鞋向瘦弱男人砸去，她满脸憎恨和愤怒，漂亮的脸蛋扭曲得不成样子。
“大家不要怕，我们只要在一起，就一定可以活下去的。前些天我修好了那只收音机，官方已经做出应对了，据说有一些城市已经建好了庇护所，那些地方很安全，还有食物和水。等孔最他们回来，我们搜集好装备，就准备向那些建好庇护所的城市出发。”宋哥轻声咳嗽两声，沉稳地说道。
“屁！都是因为你，害得我们被围困在这里，周围到处都是离人！”宫南朝着宋哥呸了一声。
突然，破旧房间的入口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人正在靠近，众人都紧张起来，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入口的黑暗变得明亮起来，手电筒的光亮中出现了好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壮汉，他的肌肉发达饱满，全然不像末世这种食物匮乏的情况下该有的样子。在他的身后跟着**个男人，他们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有几个看上去也特别壮硕，身上还纹着各式各样的纹身。
“孔最，他们是什么人？”宋哥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人群中的一个高个男人，那个男人虽然个子高大，但显然已经饿了很久肚子了，和那些壮硕的男人截然不同，面黄肌瘦。
“我和小黄他们在外面遇到的，这是熊爷，快叫大哥。”叫做孔最的高个男人回答道，他说着指了指为首的那个壮汉。
“大哥！大哥！熊大哥！你们有食物吗？能够分给我们一点吗？”宋哥说着，跪在壮汉的面前，脸几乎是贴在地面上，像个乞丐般恳求。
熊爷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一脚将他踹开，一双三角眼向着房间里面一扫，咂咂嘴说道：“哟，可以啊，小孔，还真有女的，你这是立大功了啊！”
听到这话，房间里原先几人都露出惊恐的神色，他们看向孔最，似乎要质问他什么，但是对方确是把视线避开了。
“外面那些尸体不行啊，都玩坏了，还没感觉，冰凉凉的，弟兄们都受不了！没想到你们这儿还有两个女人，真是捡到宝了啊！哟吼，这两小妞长得还不赖，赚了！赚了！小孔啊，回去就给你分一周的食物！”熊爷哈哈大笑道，嘴上笑着，却目露凶光。
“你......你他妈的！”宫南的双腿颤抖起来，她绝望地瞪着眼睛，将手上的另一只高跟鞋朝着熊爷的面门甩去。
“诶，别反抗啊！”熊爷手疾，啪的一声就将飞来的高跟鞋抓了个正着。他将高跟鞋拿到鼻子前，皱了皱鼻头，闻了闻，“嘿，就是这味儿！女人的味儿！弟兄们今天可以享福了！”
熊爷身后的六七个纹身壮汉都兴奋地推搡起来，不过熊爷还没动手，没人敢真的上前。
“小妞，别怕，伺候了你熊爷，以后就不愁吃的不愁喝的了。”熊爷一个箭步上前，咔的一声用手抓住了宫南的脸颊，把她狠狠地抵在了墙上。“卧槽，你长得真他妈俊啊，有点像那个什么明星，叫什么......什么来着......”
熊爷一边说着，嘶啦一声就扯烂了宫南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她的整具身体都暴露在昏暗的手电光线中。
“滚！别他妈碰宫南姐！”一直都颤抖地蜷缩在墙角的瘦小男人不知道是哪来的力量，突然从墙角冲了出来，举着一块锋利的金属片朝着熊爷扑了过去。
“sb！”熊爷踹出一脚，直接将瘦小男人踹倒在地，接着用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脖子上。瘦小男人痛得不断挣扎着，他被踩得无法呼吸，脸色憋成酱紫色。
“弟兄们，可以开始了，那边地上的那个妞你们随便玩！”熊爷吐出一口气，对身后的壮汉们说道，然后一头埋在了宫南的身上。
凄厉的尖叫声充斥了整个房间，混乱，黑暗，鲜血，眼泪，绝望，痛苦，无助，死亡，所有的一切混合在一起，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梦魇了。
这个噩梦再往后的画面全部都是混乱的，支离破碎的，如果问地狱最深处关押的罪恶是什么，可能和这些差不多了吧。
第21章 暗红色的光幕
“南小姐！南小姐！”看见眼前的南小姐快要晕倒过去，丽塔连忙丢掉手中的铁棍，将她扶住。
美丽如天上莲花的南小姐面色苍白，几乎不带任何血色，她厚重的眼睑搭着，留下凄凉的泪珠。泪珠也是不带温度的冰凉，在她俏丽的脸上留下黯淡的痕迹，那些痕迹交错着，好似出现过不止一次，它们也也光顾南小姐的面庞，交织成悲痛与哀伤的画布。
“科门特！”丽塔回过头来，把焦急的目光投向科门特，她在怪罪科门特对错误的目标使用了巫术，在科门特暗红色的目光中，可怜的南小姐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内心完全呈现出来，被逼无奈地回忆起那些她最最恐惧的事情。
梦魇一般的巫颂为她打开了噩梦的大门，而她不得不走了进去。
科门特伸手遮住了自己的左眼，他还在为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感到恶心。在那些混乱且破损的画面中，他依稀辨认出了一些不完整的事情。
他看见那个病倒在墙角的女孩在壮汉的蹂躏下终于结束了呼吸，她还是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变成了一个可以被随手抛弃的玩坏了的玩具。他看见过去的南小姐被壮汉们带走，向牲口一般被圈养在他们的老巢里，被他们日夜玩弄，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他看见南小姐因为反抗，被壮汉头头用钝器极大头部，昏迷不醒，从此神志不清，活在永恒的混乱与悲哀之中......
虽然科门特学过汉语，但是南小姐梦境中的对话他并不全然了解，不过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他却印象深刻。
胸中忽地升起一团怒火，那个被恶魔践踏的东方城市和八年前的拜廷多么相似，当末日来临之时，人性一夜间变得残酷，他曾目睹有人为一块发霉的面包而大开杀戒，有人为了一瓶饮用水而背叛妻儿，末日的来临，恶魔的践踏，就像对他们的考验一般，那些心中有恶的人，总会露出魔鬼般的面孔。
“科门特！科门特！”丽塔焦急地叫着，她发现科门特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没有被手遮住的右眼在金色的刘海下若隐若现，闪烁着淡红的光芒。
丽塔伸手架住南小姐的双臂，将她往仓库里面拖去，南小姐的体重比她想象得要重，所谓的身材苗条并非身体轻盈，这样美丽的女人往往在一些吸引男人的部位格外丰盈。
还没拖动几米，丽塔已是气喘吁吁，她希望科门特能够上前帮帮她，可是那家伙任然站在原先的地方，一动不动，向一座凝固的雕像。
丽塔想要骂他几句，科门特突然浑身一阵颤抖，猛地迈开步子冲了出去，他一头扎进了浓密的蒸汽云中，消失在了仓库的入口。
奔跑的时候，科门特已经松开了自己的左手，摘去黑色眼罩的左眼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中，气焰在会场四周弥漫，他的左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个倒悬的黑色十字架格外明亮，似乎要从瞳孔深处浮现出来一般。
会场中央的战斗已经陷入僵局，不灭黑金的漆黑长剑飞速切割，那些入侵者手中的连射铳被一一斩落，然后在蒸汽被割裂的瞬间，这些没有机甲保护的家伙已然身首异地，一命呜呼。
最难缠的是那两具涂装怪异的机甲，它们和不灭黑金扭打成一团，分别锁住了不灭黑金的一条胳膊，叫它动弹不得。不灭黑金失去了挥剑的能力，战斗力下降了大半，它不得不大功率运行自己的蒸汽核心，精密的引擎发出清脆的声响，腰间和腿部后方的蒸汽排口瞬时间排出更多的蒸汽。
不灭黑金迅速加速，脚后跟的折叠滚轮在会场的地面上剧烈摩擦，火星四射，它凭借着自身强大的爆发力，推动着两具将自己锁住的蒸汽机甲向着会场一侧的墙壁撞去。
轰隆声巨响，碎石崩落，尘埃涌起，大地晃动。三具凶猛如巨兽般的钢铁怪物同时撞上了会场的墙壁，几乎要将这里给撞垮。要知道，狂欢天堂是修建在地下的隐蔽建筑，而这里的构造并不复杂也不坚固，如果发生接二连三的重复撞击，这里很可能会坍塌，到时候所有的入侵者将和行星机甲一起被埋葬在这里。
“你们是谁？”一直沉默的不灭黑金突然发生，那声音从它全封闭的金属面罩下传出却任然响亮，那声音里透着愤怒，如同君王在质问忤逆的臣子。
两具入侵的机甲没有回应，它们任然死死地抱住不灭黑金的胳膊，就算被其强大的冲击力深深压进破损的墙壁中，它们也任然不松手。环顾一圈会场的四周，两具入侵机甲的驾驶员发现所有的同伙已经被干掉了，他们的尸首和那些前来参加拍卖会的来宾的尸首混在一起，鲜血横流。
“你们是谁派来的？快说！”不灭黑金再次质问道，他的所有蒸汽排口中都喷射出淡金色的火焰，这是原石蒸汽高度燃烧的结果。一般浓度的原石蒸汽在燃烧的时候只会喷出乳白色的蒸汽云和少许灰色的浓烟，但是纯度和浓度都很高的原石蒸汽，在燃烧的时候都会根据其萃取时添加的金属辅料而产生不同颜色的火焰。
这种特殊的火焰被机械师们称作“焰色火”，焰色火的出现就代表着这具机甲正在高浓度原石蒸汽的催动下超负荷运行，这种状态下的机甲能够超峰值出力，达到巅峰的状态，但是对机甲本身是有一定不可逆的损害的。
突然间，不灭黑金愣住了，他发现自己按住的两具蒸汽机甲的引擎突然暗了一下，然后紧接着闪烁出比之前更甚的光芒，这种光芒不是方才的橘黄色，而是明亮的红色。
红色是危险的颜色，这两具机甲的引擎正在紊乱运行，它们的驾驶员硬生生的将这两具靠原石蒸汽运行的铁家伙变成了可以炸平一栋楼房的炸弹！
怎么办？怎么办！如何阻止他们，如何让他们停止这该死的，愚蠢的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不灭黑金感觉身后的蒸汽云中走出了一个人，那个人的眼睛射出暗红色的光芒，霸道的红芒瞬间刺入了两具机甲面罩上铜条的缝隙间，将那两个驾驶员的眼睛映得一片暗红。
一切瞬间被暗红的颜色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