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弯月桂
原亮继续泄露秘密：“另外，大家都没有鞋，用汉话说，本官是大家的父母官，有责任让大家生活的稍微好一点，布匹啊鞋子啊都会进购一些，食盐不用说，一定要有的，总之就是，本官希望浮云山能成为人间乐土，从此再无饥饿和杀戮。”
说到这里看了三个人一眼：“当然，这些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你们未必会喜欢，未必会高兴，就好像修山路一样……在这里还要多谢三位寨主鼎力相助，本官承诺，别人不消说，只要来参加干活的，所有人，包括其他山寨的乡民，每人两双鞋、两套衣服；当然，前期先给一套，干活穿。”
这番话说出来，三位寨主愣住。
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想要的是南朝人离开，大山里面不需要官府、不希望被人统治，可原亮这番话深深击中了每一个人的要害。
不说别的，单一个解毒丹就足以让所有山里人动心。
毒有许多种，解毒药就要许多种。比如蛇毒，山里各种毒蛇超过两百种以上，这是两百种毒蛇，一旦被毒蛇咬到，就要有对应蛇药解毒。
可是哪个寨子会有那么多种蛇药？
在这片大山里，任何一个山寨都有被毒蛇咬死的人；任何一个寨子都是经常有毒蛇去串门，有了解毒丹，可以解掉九成以上的蛇毒；不夸张的说，一颗解毒丹就是一条性命。
何况还有其它许多好处，这个冤大头知县竟然什么都给，从他上任到现在，除去杀人杀的比较凶之外，再没有做过任何错事，一直免费提供各种东西……
三位寨主一时间有些犹豫，该怎么办？
原亮问话：“三位寨主可知道哪里有石头？”
“石头？大山里有的是。”
“附近。”原亮说：“我打算用石头铺出一条山路，连接山外面到浮云寨、还有浮云寨到杀星寨、到落羽寨……这么说吧，反正附近这一大片山寨，我想尽量都修上路。”
三位寨主又不说话了。
在他们的以为中，修路是为了方便攻打各个寨子啊。
原亮想了一下：“知道你们担心，不过你们担心你们的，我修我的路；你们可以这样想，跟汉人多打交道，多学一些汉人的本事，壮大自己不好么？听说浮云山有百万山民……人口是不太多……算了，说太多也没用。”
原亮仰头看天：“其实，我不在意这些，我不在意这片大山是属于谁的，我在意的是生命本身，我们要尊重生命，既然来世间走一遭，就要好好的过，你们说呢？”
三位寨主没接话。
原亮摆手：“回去吧，再休息一天，等所有人到齐，咱就开工。”
三名寨主应是，拱手道别。
往回走的路上，三个寨主都有点迷糊，怎么办？这个知县从外面买来很多很多东西给我们？还要帮我们修路……他是傻子么？怎么总是在做这种事情？
原亮很忙，安排人寻找石头，还要安排人购买各种东西。
一般情况，采石需要炸药。原亮想了一下，决定动手取石，用炸药干嘛？有入境高手、还有数千壮汉，就当修炼了。
又过一天，所有帮工到齐，共十七个山寨，聚齐七千七百人。
浮云寨内空地倒是将将能容纳这些人，可睡觉和吃饭怎么解决？
前面两天，因为来了太多太多人，让浮云寨以南和以西两个方向被清出来很大一片地方。
别的不管，简单的帐篷总要有。
忽然之间来了这么多人，把原太乙累的，到处赊购物品。
这一天，原亮站在高处，看着前面的七千七百人，都是壮汉，拿上武器就是战士……忽然就明白了这片地方有多难攻打。
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内乱，估计再拼上几万条性命也未必能拿下来浮云寨。
而在打下浮云寨之后，为避免无端伤亡，靖远军马上撤退，根本留都不留……
看着七千七百条汉子，尽管衣衫不整，尽管面有菜色，一股凶悍之气却掩盖不住。
原亮大声用山里话说上几句：“一天工钱三十，管吃！管住！”
一天能拿三十块？山民很高兴。
原亮接着说话：“十天休息一天，每天干活十个小时，一天三顿饭。”
山民更加激动。
不要说山民激动，即便是南朝境内众多工场，也很少有这种待遇。
原亮继续说：“干活认真的，奖励解毒丹一颗。”
他跟夏千秋就学了上面那几句话，跟着大喊一声：“干活！”
好吧，声音喊的很大，可是接近八千人，你让他们做什么？
先要平整道路，一共才一千把铁锹……说好的衣服和鞋子，只勉强送来不到两千套……还有帐篷严重不足，没有帐篷的人都睡在浮云寨的空地上……
反正接下来十天，整个队伍十分混乱。如果不是管吃管住，估计这些山民早闹起来了。
按照原亮说的，即便是睡一天觉也有三十块钱可以拿，那还闹什么啊？疯了么？老实睡觉不好么？不干活就拿钱不好么？
这种混乱足足持续了十天，直到下月一号，赶山日到来。
提前一天，原亮给所有人结算工钱……
钱是借来的，找了知云府最大钱庄、大通钱庄借了一千万，抵押物是原亮的原家二公子的身份，又给他们看了弯月桂。
为了搞钱，前面五天，原亮就没出过门，让人送进来三头烤全牛……
跟在青云武院时一样，猛吃一通，把食物化成真气、再送进弯月桂里面。
三头牛肯定不够，原亮把身边仅剩的几颗丹药也塞进肚子，总算在第五天的时候，成功给弯月桂分株，从一株变成三株。
时间紧急，主株肯定留着，对其中一株弯月挂倾尽全身力气滋养……这次没有动用“木灵”力量，总得留点保命手段。
第六天的时候让人下山，去知云府请来大通钱庄管事。
大通钱庄遍布整个南朝境内，归县也有分铺。只是所借款项太多，得大管事出面。
大管事带了一名药师、一名丹师进山。
他们肯来，一是因为原亮是原家二公子，二是因为弯月桂。
在这个时候，南朝境内已经传开消息，南朝新置安南县知县巡境时得到一株百年生弯月挂，于下月进行拍卖，具体日期没定。
没定日期就是给大家机会，赶紧来吧，反正是下个月拍卖，错过了就是永远。
在消息传出去之后，很多人想要私下跟原亮商议购买，从第三天开始有人进山。可惜见不到原亮。
以前的山路现在变成工地，千多人在挖沟、平地、拓宽道路。
想要进入浮云寨，就得从这片工地中间穿过去。
工地太长，原亮对山路的要求是可以走马车，就是说道宽一米二……反正是很难进山。
等你好不容易进山了，来到浮云寨了，又见不到原亮。
直到第六天，为了赶山日做准备，工人开始平整山路。
又过一天，大通钱庄在知云府的大管事等人进山。
当他们看到一株通体金黄、足有半米长的弯月桂之后，药师和丹师变得很不淡定。
仔细看了又看、辨了又辨，确定是纯野生弯月桂，年限在二百二十年左右。
有这样一个宝贝撑着，别说是一千万，就是五千万、一个亿，他也敢借给原亮。
当然，他更想直接买下，可惜原亮不卖，说消息已经传出去，不能言而无信。
大管事人很好，建议原亮去知云府，万一有歹徒打弯月挂的主意，知云府会更安全一些。
原亮拒绝，签了借条，安排人去知云府取钱。
一千万不多，七千七百人工作十天，每个人工钱三十块，工钱是两百三十万，还要还帐。
有钱入账，原太乙才算是松一口气，赶忙偿还各种货款，帐篷啊、衣服啊、工具啊……
原亮还派下来一个任务，吃的，越多越好。
估计原太乙这辈子都没这么忙过，每天都是疯狂见商户，挑选商品，签货单……
原亮硬是凭一己之力，让整个知云府的物价上涨了两成还多，归县很多物品的价格甚至已经翻倍，比如说粮食、食盐、衣服、鞋子。
为避免祸害归县百姓，原太乙宁肯多花一些运费，也不在归县买东西。
又过一天，很多商户来到归县。再一天是赶山日，这天傍晚要出发去集村集市占位置。
浮云寨这边也是聚了很多山民，大多人都是背着皮货、药草等物。
原亮需要药材，顺便在浮云寨设摊，按照知云府药铺售出价格的八成进行收购。
有山民愿意卖掉药材，换钱去集村。更多山民想着反正要去集村，便是背着药材，万一能多卖点钱也好。
赶山日真的很热闹，从前一天晚上就有很多人赶路，无边大山之中，原亮第一次看到山道上跳动着一条无限漫长的火龙。
远远近近都是人，很多人都背个竹筐，大人背大筐，小孩子背小筐，来到浮云寨也不停，继续往前走。
山路还没修好，只是平整、拓宽，但是这样已经比以前好上很多，孩子们可以蹦蹦跳跳而不用担心摔倒。
还有大牛、大马驮着货物，脖子下的铃声悠扬……这一种热闹，跟大都城的繁华是两种感觉。
第一百二十二章 赶山日
原亮看了一会儿就回去房间，他的宝贝太多，一定要藏好了才行。
受于条件限制，山里面没有办法起高炉，也就没有办法炼器，尽管带来两千斤泥铁和很多上好铸材，却只能摆着看。
而现在呢，还要把这些摆着看的东西藏好。
藏东西的办法很简单，找木头做了两个堪比房子一样的大箱子，一层套着一层，要打开两道门才能进入里面。
地面是厚厚碎石，原亮把所有暂时用不到的东西都放在大箱子里，由黑骑和原家武士看守。这一夜，浮云寨外面山路就没断了人，在夜半时候，浮云寨的人也是背着大大小小的竹筐下山。
重要的不是买什么，是想热闹一下。
天亮时，浮云寨内外没什么人了，连寨民带七千多帮工几乎都去了集村。
原亮站在拓宽许多的路上，犹豫着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七千多帮工领了工钱，每个人三百块，能买很多东西。
小圆在不远处乱跑，小家伙的脾气特别古怪、难捉摸，有时候懒得跟石头一样，刮风下雨都不带动一下，有时候勤快的像鸿毛，一口气都能让它跳起来。
原骏快步过来：“在想什么？”
“想去凑个热闹。”
原骏点头：“去看看也好。”
“啊？”
“原家来人了。”
“是谁？”
原骏笑着看他：“你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才对。”
“也是。”原亮点头：“等我一下。”快步回去房间。
等他再回到原骏面前，怀里抱着一个大盒子：“我出山，您拿着。”
原骏接过盒子：“就这一株？”
“怎么可能？过些时候要麻烦骏叔跑一趟。”
“行。”原骏抱着盒子离开。
很快地，宗真、原三、张张等人聚在身边：“老大，你找我们？”
原亮抱起小熊猫：“咱也去赶集。”
“啊？”宗真有点想不明白：“是寻常人的集市。”
“你不寻常？”原亮往外走。
以前是六个人，现在多了个原三，一行七人快步前行。
离开浮云寨没多久，前面就是拓宽变平整的道路。道边多是堆着碎石、土堆等物。
几个人都感觉不错，张张说话：“只冲这一条路，老大今年的考评一准儿过关。”
他们走的特别快，沿路连续赶超很多山民。
人多了，一定事情多。前面路边坐着一个中年女人，身边是个小女孩，两个人都是又黑又瘦，身边却是放着两个大竹筐。
原亮问话：“怎么了？”
那俩人不会汉话，原亮的山里话很差，连比划带猜的……原亮背起中年女人，张张几个人背起竹筐和小女孩，出山。
从出山口到集村还要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原亮等人快速奔跑，在尽量估计路人的情况下，用了半个小时到达。
放下这对母女和竹筐，在她们的道谢中离开。
检查过两个人，中年女人……其实也就二十五、六岁，长相有点老，小孩是十岁出头。原亮查过二人身体，都没事。女人是崴了脚，没法走路。
从这里开始，道边就是蹲着许多摊贩，大多是本地百姓和山里百姓，看见客人就大声吆喝。
赶山日只一天，到下午三点多开始散集，四点就几乎没人了。
走不了多远，是一排早点摊子，再往前是零食摊子，总有一些孩子眼巴巴的看着这里，这是饿啊，也是馋啊。
大多山民不舍得花这个钱，倒是给原亮干活的那些人有了钱，忙着给家人买东西，自然包括零食。比如糖块、豆干什么的。
集市特别大，比大都皇宫前面的广场小不了多少。到处都是人。
这里人最多、位置最好的地方，全都是汉人商户租下来的铺子，买卖各种东西。
常能看见山里汉子将皮毛放到摊子上讨价还价。
货比三家，价格也要比三家，山里汉子想多卖点钱，商铺想要低价收入，如此一来，开始时候的成交量并不高。
原亮好像是个局外人一样走走看看，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才走了一小半地方，觉得很有意思，跟张小心说：“没有打架的，没有偷东西的。”
“今天是赶山日，到处都是山民。”宗真接话：“跟山里人打架？偷山里人东西？是嫌过的不快乐么？”
强悍带来的好处，安全。
整个集村只有几名收税的官差到处走动。
倒是有很军汉出现在这里……没多久就让原亮看到那种流传已久的买卖场面。
竟然有流莺。
是汉人流莺。
很多军汉的目的是她们，还有很多山里人的目标也是她们，凑一起说上几句话，谈好了价格就去到外面树林中。谈不拢就去找下一个谈。
很意外，流莺的生意居然很好。
原亮有点感慨：“山里也有很多有钱人。”
“废话，哪儿没有有钱人？我听说啊，山里面那些大寨子的头人们吃的穿的不比城内富户差。”
原亮叹气，头人和寨主不是一回事。山寨内的寨民有些松散，头人么……
对于很多山民来说，头人比汉人官员还要可恶一百倍。
流莺做生意的地方靠近东南方向，后面林子里有很多地方围着布匹。
原亮是看见了布匹，因为好奇才走过来，然后发现到精彩……
如此看了一会儿，张小心问话：“你想看多久？”
原亮叹气：“你看前面。”
张小心的记忆力不比原亮差多少，大略扫了几眼，不由笑道：“这是有钱了。”
那片地方聚着二十多个帮工，凑一起跟两个流莺说话。
“走吧。”张小心往北走。
赶山日很热闹，集市很大，然后……原亮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在哭。
边上是个苦着脸的山里汉子，对面一个擦脂抹粉的胖女人，身后跟着六七个汉子。
小女孩是山里人，皮肤倒是要白上一些，一只手被胖女人抓着，另一只手去抓山里汉子。
山里汉子却是后退一步。
不是吧，赶山日还有卖孩子的？
原亮走过去：“几位是做什么买卖的？”
胖女人看了原亮一眼，发现对方人不少，冷着脸回话：“不关你的事。”
原亮在回忆律法文书，南朝好像是不允许买卖人口，可所有大门大户都有买来的丫鬟、小厮，几乎每座城市都有做这种生意的人。
小女孩在哭，胖女人低声吩咐一句，身后一汉子拿出来一千块钱：“行了行了，按你说的，一千。”
山里汉子伸手准备接钱，原亮一把抓过，很是好奇的看向山里汉子：“懂汉话么？”
山里汉子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原亮看胖女人：“你们谁懂山里话？”
胖女人有点急了：“把钱给我。”
“帮我问几句话，钱是你的。”原亮把钱塞回去。
胖女儿一把抓住，又往山里汉子手上塞。
原亮不高兴了，大声喊道：“谁懂汉话，一个小时五十块。”
刷的一下挤过来好些人，伸着手喊我懂我懂。
其中有个山里女子，原亮让她过来：“麻烦帮我问话。”
女子犹豫一下：“什么时候给钱？”
原亮也不担心她会跑，拿出五十块钱：“你问他，这个女孩和他是什么关系？”
女子说上几句话，告诉原亮：“是亲生女儿。”
“他日子过不下去了？要卖孩子？”原亮很不敢很不敢相信！
那女子又问几句，告诉原亮：“他们家四口人，妻子和儿子都病了，要钱治病。”
儿子是劳力，未来可以种地可以打猎可以养家、也可以给老人送终。
原亮又说：“再问，山里招工修路，管吃管住每天三十，他为什么不去？”
那女子愣了一下：“还要人么？”
“你不知道？”
那女子摇头，问过那个汉子，那汉子也不知道。
“好，算你过了这关。”原亮看向胖女人：“回去吧，你今天一单买卖都做不成。”
“你是谁？要跟我作对是么？”
原亮看着她的右手：“放手。”
胖女人不肯。
原亮轻出口气，慢慢抽出黑刀：“放手。”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原亮让刀刃慢慢接近胖女人的手。
胖女人拽着女孩往后退。
宗真一拳打在胖女人腰间，胖女人大叫一声，不由松开右手。
女孩赶忙跑到山里男子身边，脸上带泪、无比可怜的看着她的爹。
原亮问那个女子：“赶山日一直有人做这个生意？”
“嗯。”那女子说话：“现在少了，以前打仗多的时候，往外卖奴隶。”
原亮有点郁闷，我是安南知县啊，在我眼皮底下买卖人口？
跟宗真说话：“把收税那几个人叫来。”
又拿出一千块钱塞到山里汉子的手里：“你女儿是我的了，我是浮云寨原亮，我会养着他，等你有钱了来赎他。”
那女人有点诧异，你不让别人买女孩，反是自己来买？
心里那一点点好感马上烟消云散，十分鄙视的看了原亮一眼，语气非常不好的翻译过那句话。
山里汉子没伸手，看看钱、再看看女孩，一把搂住，哭着说不卖了。
他说不卖，可原亮担心女孩。
一旦生出了这种心思，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卖孩子？
每个月一次大集，能阻止这一次，还能阻止下一次？
第一百二十三章 花钱买快乐
山里汉子牵住女孩的手想要离开，原亮到底是于心不忍：“你住哪？我是大夫。”
帮忙传话的女子有些诧异：“你是大夫？”
“差不多吧，我住浮云寨，不是很远的话，今天晚上就能看到病人。”
女子把这些话告诉汉子，汉子有些担心，万一原亮是坏人呢？
原亮有点气苦：“你告诉他，我要是想使坏，现在就可以，用得着跟你进山？”
汉子听到这句话，倒是这个道理，留下地址和名字，鞠躬道谢后离开。
原亮叹口气，收起黑刀，拿出五百块钱：“逛逛集市，给孩子买些东西。”
女子不敢相信，这就给了五百块钱？我要一个小时才能赚五十……
汉子推辞，原亮把钱一塞：“赶紧走！”
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人，汉子不习惯的带着闺女离开。
原亮这边，小圆瞪着闪亮的眼睛到处看，宗真带着五个官差快步走来。
一见面，五个官差齐拱手见礼：“卑职商及拜见原大人。”
上级？这名字有寓意。原亮微笑回话：“见过各位同僚，本官初到安南任职，有些事情不太明白，不知道几位同僚可愿为本官解惑？”
“大人但请直言，卑职知无不言。”
“倒不是什么大事，本官第一次见到如此规模的集市，又见到有人贩卖人口，这个可合法？”
商及笑着回话：“大人不是开玩笑么，本朝律法，何曾允许买卖人口了？当然违法。”停了下又说：“只是归县情况特殊，整个浮云山是化外之地，以前更非我朝管辖，他们愿意贩卖人口于我们，对我们是好事，您说呢原大人？”
“是这个道理。”
“即便是现在，浮云山里面也是一片混乱，不是我们不想管，一是这种事情对朝廷有益，二是没有苦主上告，我们何必插手？”
“多谢商先生赐教，本官明白了。”
“原大人，既然来到这里，不若去归县歇息一下，我家大人可是经常念叨大人的名字，知道大人到来，一定是异常欢欣。”
“多谢商先生盛情，你也知道，山内情势复杂，事务繁多，纵有心也是无暇分身。”
“卑职明白。”商及左右看看，忽然近了一步小声说话：“上次大人手下来归县抓人，被抓那些人背后的关系通天，竟然求到北王府上，卑职听说北王有些不高兴……加上大人觅得百年弯月桂，北王王府大管家已经到了知云府，原大人一是要小心北王府、二要早做准备啊。”
“多谢商先生指教。”
“原大人客气了，卑职告退。”商及抱拳退后几步，离开。
北王府又来人了？干脆弄死得了。
只是……买卖人口这个事儿要怎么办？
就目前情况来看，好像是除去他之外，别人都不当回事？
他在发呆，身边那个女人问话：“大人，还要我帮忙翻译么？”
原亮想了一下：“我在浮云寨，你可以告诉你认识的所有人，浮云寨有很多很多空房子，所有过不下去的、被人买卖的，都可以过来住。”
“哦。”女子对原亮说的内容不感兴趣。
原亮不敢说更多，担心好心做坏事。
他要是敢对外宣称愿意用金钱换人，所有你不想要的、不论是女孩还是奴隶，他都可以容留的话，山里面一定更加混乱更加危险。
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
买卖，是一种伤害。
说的不但是人口，山里野兽更是如此，明明远离人烟，在深山里好好活着，只因为皮毛值钱，便有猎人不辞辛劳来猎杀……
所以，原亮什么都不能做，看着胖女人带着手下走进集市中，原亮选了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路过一个卖糖的商贩，看着许多个孩子眼巴巴盯着朱红色的糖稀看。
小圆抽抽鼻子，挣扎着也要过去。
小家伙根本是一头长毛的猪，圆滚滚的就知道吃。
原亮走过去，小贩赶忙热情招呼：“客官买糖？”
一共就两种，糖稀和酥糖，糖稀一块钱一小团，酥糖两块钱一小块。
原亮拿起两块酥糖：“多少钱？”
“一共四块。”
原亮把酥糖塞给小圆，小家伙抱着就吃，吧唧吧唧的那叫一个香。
一旁十几个小孩都在看着，不只是山里孩子，还有四五个汉人小孩，都是一样的衣衫破旧，一脸脏兮兮的样子。
附近有几个小贩时不时的往这面看，说明这些孩子的家人在做买卖。
原亮拿出五十块钱：“我请他们吃糖。”
“啊？”小贩愣了一下。
原亮放下钱，又拿起两块酥糖：“走了。”
孩子们不傻，听到有人请吃糖，马上站到小摊前面：“我要吃酥糖……”
原亮抱着小圆离开这里，小圆两个笨爪子抱着酥糖一劲儿舔，后来觉得费劲，塞嘴里咔嚓咔嚓猛咬。
集市上有很多商品，布匹、丝绸、茶叶……反正是市面上常能见到的货物，这里都有。甚至还有几个摊子卖金银首饰。
原亮本以为山里人出来是买食盐、粮食、布匹一类必需品，想不要还有金货。
不只金货，还有上好瓷器，就是那种一个碗能卖好几百块钱的玩意。
意外的是，还真有山民站在摊子前面挑选。
路过金饰摊，摊上很醒目摆着几个不同大小、不同样式的长命锁。
原亮想起在大都养的三个可怜家伙，拿起一个长命锁：“多少钱？”
“这个……四百块。”
四百？原亮掂了掂分量，笑问：“是漆金粉的？”
“瞧您说的，不是漆金粉的，我敢就这么摆着么。”小贩问话：“客官要足金的？”
“嗯。”
“您稍等。”小贩将屁股下面坐着的箱子放到摊上，打开后是一道道堆叠的抽屉。箱子完全打开，一个个金亮的首饰出现眼前。
原亮也有这样的箱子，大略扫了一眼：“这个。”
小贩赶忙取下递过来。
原亮把链子套在小圆脖子上面，小圆很不乐意，抬爪子往外扯。
小贩吓坏了：“停啊，别扯。”
小圆还管那些，扯了几下没扯掉，低头用嘴巴去咬。
圆脸拍他一下：“不要算了。”摘下长命锁。
小贩苦着脸说话：“客官，您这个，您这个……”他想说你都给野兽带了，野兽那爪子抓了好几下，我还怎么卖？
原亮本打算放回去长命锁，看见小贩表情就明白了，笑着问话：“这个多少钱？”
小贩犹豫犹豫：“您给一千二就行，这个绝对不挣您钱。”
原亮掂了两掂，点出一千二：“谢了。”
“是我谢您，客官要盒子不？”
原亮还没说话，发现身边那个女人盯着金货看。
如今的原亮也算是山里人，知道山里人所有的财富都在身上。
男人的财富是皮甲和刀，女人的财富就是金银首饰。
想了想问话：“你不嫌弃这个吧？”
“啊？什么？”女人没明白。
原亮摊开手掌：“不嫌弃这个吧？”
“您……要给我？”女子有些不敢相信。
原亮把长命锁往她手里一拍：“你要是不嫌弃，就是你的了。”抱着小圆往前走。
在集市中走上一会儿，方才的郁闷情绪没了。
天大地大，我不是神仙，管不了别人，先把自己活明白了再说。
至于买卖人口那个事……得好好琢磨一番才行。
原亮不在意会花多少钱，也不在乎会买来多少人。
我买来你，只是不想让你去别的地方受苦。我买了你，你从此就是浮云寨的寨民，以后怎么活只能靠你自己。
原亮不在乎这些事情，他还有两百多个壮汉奴隶，整天辛苦工作，没有工钱。
也没有绳索捆绑，原亮亲口承诺：“逃跑，抓着就杀；谁敢窝藏、收留、帮助你们，一起杀；只要不跑，两年后给你们自由。”
原亮嗜杀，这是许多山民的共识。留下来管吃管住，只是两年时间而已，权衡利弊，这些人留下来。
所以，他不缺人，缺的是时间……以及足够厉害的丹师、器师、医师这些人。
得想办法找个器师，随着修为一再增加，实力一再变强，这把黑刀有点不够用了，分量有点不足。
再有宗真一个……
宗真一直不说，什么都不说，原亮却不能不考虑。
道理很简单，除去原亮不算，宗真可以算是青云武院第一武生，没有能打过他的。
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很久不在武院学习，先是去地下斗场混，又给炼丹大师做店小二，现在是给炼丹大师当打手。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人。
宗真的武器是百炼军刀，虽然很好，但是还不够好。
原亮想给他也炼一把刀。
再有张小心哥四个……
反正是需要时间啊！
前面有很多汉人在蹲在山民的药材摊子前砍价，再远一点有个卖丝绸的摊子，店主知道一般人买不起，也不揽客，倒是有很多山里女子站在不远处盯看。
身边女子摆弄着长命锁，小声说话：“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原亮看她一眼：“喜欢丝绸么？”
啊？女人有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这位大人看上我的身子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原家来人
原亮问摊主：“怎么卖？”
“公子，您看中哪匹了？”
原亮问那女子：“你喜欢什么颜色？”
女人越发感觉这家伙是别有想法，可是……是个年轻的大官，又不难看……
见她不说话，原亮拿出五百块钱：“能买多少。”
“公子要哪一种？颜色不同、技法不同，价格也不一样。”
“最便宜的。”
“最便宜的……我这里没有。”
“你这里……就这个了，能买多少？”一匹湛蓝色带金丝纹的缎子，很好看。
“这种布是论米卖，一米四十块。”
原亮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有七个山女在看丝绸，加上边上这位：“两米能做衣服不？”
“那可不一定，要看公子想做什么样的衣服，是一件的还是一套的，是长款还是短款……”
原亮有点头大，又拿出五百块：“买能做八套衣服的布，赶紧裁吧。”
身边女子忽然说话：“我用不到这么多布。”
摊贩也是急忙说话：“公子，单买这一种绸子……我这里布料不足。”
“你自己定，八套料子，反正得把钱花完，你不能贪我钱。”
“哪能啊。”
原亮指着后面七个女人，还有身边女子：“她们八个人，每人一套，过会儿我回来，要是你贪了我的钱，或者是她们有谁没拿到料子……”
“不能不能，公子放心，一定不能。”
身边女子又在插话：“不是给我买的？”
“你们八个人，每人一套。”原亮抱着小圆离开。
走不出多远，身后几个山里女子发出惊呼，都在看原亮背影，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是好运还是阴谋？
原亮快步走远，前面传来酒的味道。
再走出些距离，长达三十米的地方是好多家卖酒的摊子，前面摆着大缸，缸上贴一个酒字，有很多山里汉子拿着葫芦在沽酒。
我竟然好长时间没喝酒了，原亮看向张小心：“买点？”
“你做主。”
今天的原亮好像是散财童子，以花钱为乐。
有句话是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眨眼就到了散市的时候，山民陆续离开。很多汉人商户一扑而上，围着那些还没有卖掉山货的天星族人压价……
原亮也该回去了，找到卖酒的几家铺子，付了定钱，让他们把酒水送去浮云寨。然后离开。
回去的路上很热闹，大多山民用山货换回心仪物品，心里自然高兴。
有些汉子怀里放着钗子、镯子、香粉等一类物品，这是回去讨女人欢心的。
原亮也很高兴，如果每一天都是这样热闹、祥和，该有多好。
路上有很多修路汉子，有人买了酒菜闹哄哄的往回走，说是要大醉一场。看见原亮，这些人赶忙见礼。
很吓人的，沿路行来少说有几百人跟原亮问好，这是明显的……暴露目标。
张小心左右张望：“奇怪，一天了也没个偷袭你的。”
“你是见不得我好是么？”
前面道边站着二十几名黑衣武士，看见原亮后，齐刷刷鞠躬见礼：“二公子。”
原亮说声辛苦，又说散了……
那些人没散，跑过来一个武士：“二公子，原教头让我们在这里等您。”
“山里出事了？”
“四族老来了。”
四族老？原亮想了一下：“原天德？”
“是。”
原亮笑了一下，弯月桂的魅力真是大啊，连原天德都惊动了。
原家七家长房，跟原天赐平辈的只有这个原天德。另外几支长房主事人都是下一辈。最年轻的一个主事人比原亮十岁，叫原明，号称原家明珠。
世上有很多人在等原天赐老死，君上李勍最希望原天赐赶紧去死。
只要原天赐一死，原家必然内乱，内乱的主因就是原明。
原明很恐怖的，倒退五年，原家的名声几乎都是原明打出来的。
问题是原明年轻，原家人不会立他为家主。
同时，原子巨开始展露锋芒。
奇怪的是，从原子巨展露锋芒开始，原明就偃旗息鼓，安心待在家里。
问题是，所有人都知道，原明从来就不是蛰伏于人下的性格。
在原亮横空出世之后，原家很多人拿他跟原明去比较，说他们俩很像，一个明一个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弟。
先不说原明，说回原天德，这家伙太能活了。为了能够更好的活下去，原天德用了很多办法保命。比如喝童子尿、后来说童子血。再有处女元阴……
老家伙特别扛折腾的，各种丹药补药吃了无数，竟然还活着！
都知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所以，对于很多药师来说，原天德到现在还活着，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不过呢，原亮还真是不在意原天德。
想要弯月桂，自己去竞拍。
原亮笑着点头：“进山。”
那武士却又小声提醒一句：“四族老带了三百多人。”
什么玩意？这是要抢啊。
原亮不怕打架不怕杀人，可要是跟原天德带来的人拼一场……
人手有的是，不过……原亮跟那名武士说道：“麻烦您给骏叔传个话，拍卖日期定在四天后。”
“还有别的么？”
“没了。”原亮回头看看：“张张。”
张张笑嘻嘻走过来：“干嘛？”
“告诉太乙叔，拍卖会定在四天后，这个月五号。”
原三走出来：“老大，我去就行。”
“你得带人跟着原天德那些人，别给我在山里捣乱。”
啊？原三愣了一会儿：“老大，我干不过他。”
“还有骏叔，你配合骏叔。”
“哦。”
原亮又跟张小心说话：“你跟在骏叔身边。”
张小心笑着称是。
还有左君和左子龙，原亮犹豫了又犹豫：“修路这块，你们俩管住了，一定一定不能出事，接近八千人啊，还有，那些酒水到了以后……都可以发下去，鼓舞士气。”
“万一喝酒闹事？”
“那些酒本来就是给他们买的……你俩看着办。”
左子龙和左君应是。
原亮抱着小圆跟宗真说：“走吧，咱俩旅游去。”
宗真黑着脸：“你管进山叫旅游？”
“不要太在意么。”原亮冲一群人挥手，和宗真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丢了，就说我进山给山民治病去了……没有药啊。”掉头回来：“先去买药。”
宗真很无语，冲一群人抱拳：“为我祝福吧。”
俩人原路返回，一口气跑进归县，找药铺拿药，又买上一些吃的，重新出发。
又没钱了。按照原亮的花钱方式，家里有金矿也扛不住。
俩人进山，先去找那个卖女儿的家伙。
可天色很快黑下来，宗真不走了，找棵大树躺倒树杈上：“我在怀疑，老子是不是做错了事情。”
原亮躺在另一边树杈上，小圆坐在肚子上左右看。
原亮跟小圆说了会儿话，忽然问宗真：“你怎么想的。”
“嗯？”
“报仇的事。”
“没怎么想。”
“没怎么想是怎么想的？你不是原家人，一天到晚跟着我，难道就为几颗进阶丹？”
“是六十颗，不是几颗。”
原亮想了一下：“不是五十颗？”
宗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说的算。”
“为什么跟我进山？”
“你让我来的。”
“我说的是来浮云寨。”
宗真不说话了。
“我打算炼两把刀，咱俩一人一把。”
“先谢了。”
“别说这些废话，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报仇了？”
“报。”
“怎么报？”
宗真就又不说话了。
“你有病啊。”
“你怎知道的？我有腋臭。”
原亮挠头：“那这样，等弯月桂卖了，我那还有一堆炼制进阶丹的药材，先炼制进阶丹，再想办法弄点别的丹药，把你堆到出尘好不好？”
“嗯。”
“出尘以后呢？”
说完这句话，远处忽然传来个响动，跟着是一阵疾风掠过，一条大老虎出现在大树下面。
老虎发现他俩，仰头大吼一声。
在这一瞬间，原亮知道了虎啸动山林的意思，很威风啊。
宗真歪头往下看：“就你废话多，把老虎招来了。”
老虎仰头看了一看，又是怒吼一声。
山林间早乱了，夜鸟惊飞，小兽惊奔，什么豹子豺狼的，根本不敢出现。
“你猜，他在说什么？”宗真有点无聊。
“他在喊你下去跳舞。”
“扯，是跟你比嗓门呢。”
“对啊。”原亮坐起来，两只手捂住小圆耳朵，运运气，忽然大喊一声……
老虎的喊声很大很吓人，原亮的大喊很难听，是噪音。
就听咔嚓一声，宗真身下树枝断掉，宗真摔落下去，幸亏反应及时，一手抓住断枝悬在空中：“你要死啊。”
“咦，我现在这么厉害了？”
“厉害你个脑袋。”宗真攀上大树树干，假装在休息，偷眼去看原亮，忽然大喊一声还回去……
原亮一看，你这是要造反啊，再喊回来……
两个幼稚鬼喊来喊去，下面老虎受不住了，转身离开。
小圆也受不住了，竟然知道捂耳朵。
喊了一会儿，远处亮起几根火把，晃动着跑过来：“是谁？”
是山里话，原亮往下看，是三个一米八多的大汉，赤着上身，有拿大刀的，有拿叉子的。
跳下大树：“你们是谁？”
前面拿钢叉的大汉问话：“你们在喊什么？”
“刚才来了个老虎。”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三名大汉
三个大汉多看原亮几眼：“进山做什么？”
原亮有点疑惑：“你们不是应该问老虎的事儿么？”
“老虎经常见，汉人不常见。”大汉很执着：“进山做什么？”
“你们懂汉话？”
“废话。”大汉有点不耐烦：“深更半夜进山做什么？”
“我们是大夫，要去落日村找牙加，他的妻子和儿子患病。”原亮放下小圆，跳到树上拿下一个箱子：“这是我们带的药。”
“大夫？”大汉抽动鼻子闻了两下：“汉人大夫都像你这么厉害？”
“我是例外，一身骨头比老虎的还硬。”
三个大汉多看原亮好一会儿，抬头看宗真：“他呢？”
小圆撅着屁股想跑，原亮一把抓住：“我弟弟。”
“你弟弟比你长的还老？”
三个大汉对他俩有些不放心，不过人家要真是来治病救人的话……一个大汉说话：“山路难行，而且这片地方没有路，二位先生可记得道路？”
“肯定不记得，不过总能遇到乡民……这不就遇见三位好汉？还麻烦三位好汉帮忙指一下路，可好？”
这俩人有意思，三名大汉盯着原亮多看一会儿：“这头熊猫是在山里猎的？”
“差不多吧。”
为首大汉不知道在想什么，多站了一会儿，就在原亮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语的时候，那大汉留下一句：“二位先生珍重。”转身离开。
什么毛病？原亮哭笑不得的看着三个大汉的背影。
宗真跳下来：“山里情况有点复杂啊。”三个大汉肯定是修行者，起码是入境以上修为。
“和没说一样。”原亮提起箱子跳上树，继续睡觉。
宗真看着那三个人离开的方向：“我想去看看。”
“拉倒吧，你的命挺贵，还得报仇。”
“也是。”宗真又跳上树。
两个人休息了几个小时，天亮后出发。
没人指路，俩人翻山越岭一通走，可算是遇到两个山民。原亮拼了命去说山里话，完全听不明白的俩山民还是把他俩当成敌人，一通大喊大叫之后，原亮败退。
临走的时候很愤慨：“那三个王八蛋，竟然不告诉我路。”
宗真回头看了一眼：“这是两个人。”
“昨天半夜那三个混蛋。”
俩人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看见一户人家，刚来到门口，里面冲出来两只大狗，站在院子门口嗷嗷猛叫。
原亮和宗真往后退，两狗还叫。再退，还叫。一直退出二十多米远，两只大狗才闭嘴，但是没回院子，都在盯着他俩。
“这狗养的不错。”原亮拍了下小圆：“学着点儿。”
小圆不高兴了，发出嗷的一声轻叫，萌凶萌凶的十分可爱。
宗真就笑：“小猪有点意思。”
院子里面走出来个少年，疑惑看过来，但是没说话。
原亮大声问话：“落日村怎么走？”
少年摇头，表示听不懂。
原亮叹气：“怎么办？”
“我不想招惹那两条狗。”宗真想要离开这里。
那个少年却是大喊两声，跑向另一个方向。
原亮很高兴：“我听懂了。”
“他说什么？”
“等下。”
“嗯。”宗真等了一会儿：“说啊。”
“说了，等下。”
“等多长时间？”
“我哪知道，要问那小孩。”
“问那小孩干嘛？”
“他说等下的，我哪知道等多长时间。”
宗真点点头……
过了十几分钟，从那片林子里钻出来两个人，前一个是少年，后一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少年带着女孩走过来，经过院门时喊了一声，两条大狗跟着一起过来。
两人两狗在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来，两只大狗一副随时准备拼命的架势盯看原亮。
原亮有点不高兴：“那俩狗为什么只看我？”
“我觉得是在看我。”
“这个也和我争？”
“不是争，你看，那俩狗就是在看我。”
少女忽然说话：“你俩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原亮侧过身子，露出背后药箱：“我俩是大夫，去落日村给人看病。”
“落日村？”女孩问少年几句，再跟原亮说话：“你们走反了。”
“啊？”
少女指着原亮二人走来的方向说话：“穿过这片林子，翻过那座山，再翻一座山，能看到一座湖，湖右边就是落日村。”
哥俩往回看，我的天啊，好远好大的山。
原亮道谢，问宗真：“有钱没？”
宗真面无表情看着他。
原亮叹气：“我也啥玩意都没有。”冲对面两个人说声等下。放下药箱和小圆，冲去前方山里。
一通寻找，找到一棵樱桃树。
催动功法，用真气灌输进树内，樱桃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成长起来。
通过木灵控制养分输送，一颗颗樱桃变得又红又大，比葡萄大多了。
收功、停手，开始摘樱桃。
脱下衣服放在地上，没多久堆满衣服。
继续采摘，实在拿不了才抬起衣服回去。
快速跑回来，冲少女说话：“让他回家拿个筐，盆也行。”
宗真拈起一颗：“什么？”
“樱桃。”
“这么大？你不说还以为是李子呢。”
“大樱桃。”原亮把衣服放到地上。
小圆马上扑过来，原亮塞过去两颗大樱桃，小圆抱着啃。
宗真也吃了两颗樱桃：“樱桃树呢？”
“干嘛？”
“这樱桃好。”
“好吃你也不能挖树啊。”
不多时，少年拿筐回来，原亮倒过去一半，把剩下的分成两堆：“装你药箱里。”
“串味了。”宗真也脱下衣服，系成一个兜挂在腰间，里面装满大樱桃。
原亮倒是不介意，抓了两把留出来，剩下的倒进药筐，再穿衣服，把大樱桃塞进怀里，抓起小圆：“走了。”跟少年男女道别，跑进树林。
一对少年有些疑惑，心说这两个汉人感谢人的方式还真特别，拿起筐回家。
在他们也离开之后，大约过去半个多小时，昨天夜里的三个赤膊大汉出现在这里。左右张望一番：“好像确实不认识路。”
“他们真是大夫？”
“只要不是进山做坏事，咱们就不用理会。”
“还跟么？”
为首大汉想了一想：“不跟了，正事要紧。”
原亮不知道有人跟踪。即便是他也想不到在如此深山密林中，距离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还有人能够追踪到他。
在遥远山林的另一边，原亮和宗真努力爬山，那个高啊，山顶有很多大石头。翻过去之后是峭壁，也就是比墙能倾斜一点儿而已。
哥俩沿着峭壁向下滑，滑到半山腰的时候原亮忽然停住：“停。”
宗真反手抓住崖壁上突出来的石头：“嗯？”
原亮挂在更高一些的地方：“等我一下。”纵身往上攀爬。
宗真急忙跟上。
山崖上面陡峭，越往下坡度越缓，半山腰一处地方裂开很长一道口子，好像是西瓜开裂一样。
原亮爬回缝隙这里停住。
缝隙最宽的地方比手腕粗一些，最细的地方就是一条线，蜿蜒着斜着往上伸展。
宗真跟过来往缝隙里看：“有什么？”
原亮摸摸兜：“照明珠？”
“没有，我带那玩意干嘛？”宗真使劲往里看，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漆黑一片：“里面有什么？蛇？”
原亮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在下山过程中，经过这里的时候，身体里的大树忽然猛烈震颤两下。
这是有情况啊，原亮当然要一探究竟。
可惜什么都看不见。
小圆也假模假式的往里面看，还装模作样的吼上两声。
宗真又问一遍：“是什么？”
原亮拿下药箱：“帮我拿着。”
仰躺在石壁上，一手抱着小圆，一手按在石壁上，闭目运气，催动体内真气……瞬间就有了感觉。
石壁缝隙里是浓郁药力，好像是传说中的灵气一样让人感到舒服惬意。
里面有宝贝，应该是某种天宝地材。
放开心神，也是放开大树的无形的根须，让根须透出身体尽情蔓延……
根须探的越远，原亮感觉越舒服。
可惜这些根须是无本之木，哪怕明知道那里是宝贝，也只能看着而已。
原亮计算一下根须探出去的距离，怕不是十几米深。
睁开眼仰头看，在这样的地方挖洞……除非把山给炸了。
宗真又问一遍：“你在干嘛？”
“挺舒服的。”原亮胡说八道一句，拿回药箱：“走。”
“你疯了？”
原亮没说话，向下跑去。
宗真回看缝隙一眼，又看看原亮，只得跟上。
下到山底，穿过前面一大片地方，然后继续爬山。
得亏是两个高手，这要是寻常百姓，单是绕路就得绕上大半天。
当终于攀到第二座高山的山顶之后，遥远处有波光闪闪。
赶忙下山，跑向湖水。
刚来到岸边，就看到湖对面岸边有人在抓鱼。
也就是四十多米长一个小湖，他俩能看见有人在抓鱼，抓鱼那人也看见他俩，犹豫犹豫，退到岸上。
原亮急忙跑过去，那人转身就跑，舒服飞快。
原亮用山里话大汉别跑，可那家伙跑的更快了……
离开湖岸三几百米远就有房子，再往前是一片村落，是落日村。
有小路通进村子，也通进每家每户。
抓鱼那人终于不跑了，在道边柴堆上抓起把锈迹斑斑的柴刀，面向原亮大喊大叫。
第一百二十六章 治病
不多时，村子里跑出来很多人，壮汉并不太多，四十多岁以上、五十岁以上的男人、十六七岁以下的男人比较多。再有很多女人也围在一边。
倒是没人拿武器，说明这里还好，不是很危险。
原亮大声喊话：“牙加，牙加。”
走出来个稍了半个手掌的老汉：“你找牙加做什么？”
“我是牙加请的大夫。”
“你是大夫？”
原亮放下药箱，打开后是各种药粉、药包。
“你真是大夫？快，里面请。”老汉两步走过来，又冲最开始大呼小叫那个人喊上两句，那家伙放下柴刀，过来鞠躬：“对不起。”
原亮说没事，跟老汉说话：“麻烦老哥带我们过去可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走。”老汉带着原亮、宗真进村。
原亮有点小叹息，几乎没有什么戒备心，没有盘问。但是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人活着就应该如此。
牙加从前面跑过来，一见面就鞠躬。
原亮笑着打声招呼。
牙加的家在村子以北的一个山坡上面，周围有十几株茶树。
院子里有一条小狗，看见他们就汪汪叫。
那个差点被卖掉的女孩迎出门，冲小狗喊上一声，又向原亮鞠躬。
原亮打开药箱，抓出两把大樱桃：“吃。”
不用说这个字，女孩也知道是给她的，眼睛看向牙加。
原亮把大樱桃硬塞过去，问老汉：“屋里是吧？”
老汉去开门。
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个很平常的院子。房屋底部是石头砌的墙基，上面是黄泥，棚顶是厚厚茅草。
这便是传说中的茅草屋？原亮往两边看了一眼，有好几家都是这样的住处，跟浮云寨的木阁楼很不一样。
屋内有点昏暗，飘着药味。
两张旧木床上面躺着两个人，分别是牙加的妻子和儿子。
墙边桌子上摆着一点糖块，还有果子、肉柳等小吃，应该是从集市中带回来的，不过更多的只有药。
原亮打量一遍房间，问牙加：“就买了这些东西？”
老汉翻译过这句话，牙加赶忙掏出三百块钱：“剩下的钱在这。”
这就是说明，牙加用原亮给的钱买了药，和给病人吃的东西，至除此外什么都没买。
“先看病。”原亮先去看男孩，也是十来岁的年纪，脸上有点黑，不是皮肤的黑，是类似黑眼圈那种感觉的黑。
握住少年手腕，送真气过去。
真气运行畅通无阻，看来还真是病。
原亮一点一点探查病因，用他看到的医术加上体内木灵的帮助，很快查出病因。再去检查女人。
是两种病，女人的肺坏了，真气在别的地方都可以运行，在肺里这里严重受阻，将真气细分，木灵探出无数根须包裹住整个肺，原亮眼前就出现了整个肺的形状。
少年是胃坏了，胃内一片溃烂。
应该是吃到什么东西烧坏了胃。奇怪的是食道没有问题。
检查肠子，症状较轻。
想了一下，像女人得的这种病，如果按照医师的治疗方法，时间缓慢不说，也不说花多少钱的事，主要是未必能救过来。
男孩的病还好，好好养，又是长身体的时候，有一个月就能痊愈，甚至不会留根。难的是女人的病要怎么治？
天愈丹有些用处，但主要治疗伤势，肺病属于内部损坏，要解决内患才好。
唉，谁让自己来了呢。
拿出一颗天愈丹：“去烧两碗水。”跟着又说：“一会儿不论出现什么情况……你们都出去，宗真看门。”
啊？都出去是什么意思？一群人有些疑惑。老汉问话：“先生，为什么要出去？”
“男孩的病比较轻，很快能治好；女人的病有些重，我会下重药，她会喷血，我怕你们干扰我治病。”
听到会喷血，老汉犹豫一下：“能救回来么？不会出事吧？”
“放心，死不了。”
老汉点头：“我站在门口拦着他们，先生放心治病。”
“也行。”
等了一会儿，有人端进来两碗热水。原亮将天愈丹分成两份，一份只有一小块，剩下的全部投入到另外一碗水当中。
看着天愈丹快速化进水中，原亮把小圆丢去院子里：“我要开始了。”
老汉赶忙让人出去，并堵在门口。
原亮抓住女人手，木灵根须化成万千，再次包出女人整个肺。然后，无形真气强行进入，将所有出现问题的地方全部击穿打碎。
整个肺不会碎掉，碎的是有问题的地方。
先切除有问题的地方，再喂服那碗药水。同时，原亮将切掉的部分打的更加粉碎，比碎末还要碎末，变得特别特别小。
原亮还是第一次如此控制木灵根须，木灵是意想不到的配合。
可是，他的真气只能变成针一样的东西向外使力，也就是进行攻击。当所有碎块全部消散成粉之后。真气攻击再起，将无数细小碎末推到血管、经脉附近，真气忽然凝成一面墙，推压着粉末进入血管……
真气继续推涌，忽然之间，原本处于昏迷中的女人猛喷鲜血。
不是一口两口，而是好像小河流水一样，嘴巴附近、衣服上、床上、迅速变红。
原亮松了口气，又拿出一颗生血丹塞进女人嘴里：“差不多就这样了。”
啊？老汉回来问话：“能好么？”
应该可以。
原亮把另一碗药水给少年服下。
少年的病是胃部出现严重烧伤，天愈丹加速其养复速度，用不到就能好。
原亮拍拍手，把药筐里的大樱桃拿出来：“分了吧。”
宗真第一个不同意：“我还没吃够呢。”
“把樱桃核收集起来。”
“这要种到哪年？”
“放心吧，我出身神木宗。”
宗真这才没有多话。
断掌老汉去看过两个人，先是问过原亮：“能好吧？”
“放心，我今天不走。”
“多谢大夫。”老汉去开门，牙加马上冲进房间。
看见女人身边都是血，稍稍有点慌，一副可怜样子看向原亮。
老汉骂道：“药医不死人，山神要是收她走，谁也留不住，你看大夫做什么？”
原亮跟老汉说话：“告诉他，没事的，我今天不走。”
老汉先跟牙加说了一通话，又跟原亮说话：“就是不能走，先生难得进山，来到我们落日村，我们应该好好招待先生才是，等过两天，我们送先生出山。”说到这里又骂了牙加几句，再跟原亮说话：“这是个傻子，不懂事，应该请先生进山的，却是让先生自己来，是我们没照顾好。”
原亮笑着说没事，起身出门。
外面有两只凶兽在打架，一只是院子里的地头小狗，一只是过江萌熊。过江萌熊的身体略大一点，冲小狗拍巴掌。小狗边退边战，边嗷嗷嗷的叫。
原亮过来抓住小圆，小狗马上冲过来，那是特别生猛啊……
女孩来抓住小狗，问上一句话。
听不懂，应该是问娘亲和弟弟的病是不是好了。
原亮点头。女孩就笑了，起身认真鞠躬。
看着小丫头，原亮心有所动，既然认识了就是缘。
老汉也走出房间，来到这里低声说话：“牙加家里什么都没有，先生去我家歇息，我那里有两斤山里人酿的土酒，还有两条豹子腿，咱今天给吃了。”
原亮有点好奇：“豹子肉好吃么？”
“还行吧，看你跟什么比，肯定是牛肉好吃。”
原亮喊话：“宗真，你那还有肉么？”
宗真拿了两个纸包过来：“肉。”
原亮中间转一下手，交到老汉手里：“你们吃吧，我不饿。”又说：“告诉小女孩，我是浮云寨的，要是有人欺负她什么的，或者是有谁想要治病，去浮云寨。”
老汉变了脸色：“你是南朝朝廷派来的医官？”
“差不多吧。”
老汉放下纸包：“多谢先生给我们看病，也感谢先生的恩德，但是……浮云寨，我们就不去了。”
原亮无所谓：“随便吧。”跟着又问：“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老汉有点犹豫：“先生是医者仁心，这一顿酒还是要吃的，先生请跟我来。”
原亮摇头：“谢了，有这个心意就行，我对吃饭不感兴趣。”把纸包递给小女孩，跟老汉说话：“你告诉她，这些是给她的。”
老汉翻译过这句话，想了又想：“那些樱桃？”
“你们分了，我走了。”原亮招呼宗真：“把我的箱子拿出来。”
“先生先请不要走，我们还没有付诊金。”
原亮笑道：“一颗天愈丹，一颗生血丹，很贵的。”
老汉被惊住，这都是丹药了，得多少钱才够？
“不用钱。”原亮提起箱子、抓着小圆往外走。
老汉还在挣扎，在他的固有思想中，汉人都是奸诈的坏蛋。远的不说，就说最近这一次赶山日，又有许多山里人拼了命才能采到的药、猎到的兽皮兽骨，却是被汉人以很低的价钱收购。
想不卖都不行，不卖就要拿去知云府卖。
可知云府那种地方……在以前是敌国的城池，山民去了就是找不自在。
山里人大多不喜欢汉人。
山里人也很有骨气，几乎所有村子都有会汉话的人，大一些的寨子几乎有一半人在学汉话、或者是曾经学过汉话。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运气
讨厌一个种族，还要学习对方的语言，目的当然只有一个……
老汉很感谢汉人医师来治病救人，可这个人如果是官府派来的，他就不喜欢了。南朝官员对待山里人从来只有两种态度，杀和奴役。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原亮和宗真是南朝军队派来调查地形地势、以及山内寨兵情报的。
只是，人家救了村里两个人，如果有恩不报，岂不是跟他们讨厌的某些汉人官员一样了？
老汉追上来：“我一定请你喝酒，还请先生赏脸。”
原亮不想喝，他进山就一个目的，躲避原天德。
原天德带来三百多人，他可以不管不顾下令硬抢，原亮还真没有办法跟原天德硬拼。
如果只有原亮自己，无所谓，肯定先打了再说，打不过就跑。
此时非彼时，此时他有个躺在玉床上的永远不醒的爹，还有个努力熬着活下去的爷爷，还有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哥哥。
不为别人，冲他们三个人，原亮也不能在这种时候闹出矛盾。
他在犹豫，断掌老汉却是扯着他的衣袖往外走。
原亮笑着说声好，老汉放开手：“落日村很小，一共七十几户人家，没有寨墙，没有寨兵，只有身后两座山和身前一面湖。”
原亮决定坦诚相见：“我是原亮，浮云寨现在的老大，也就是安南知县。”
“你是知县？”老汉惊讶的看过来。
“不用太吃惊，如果我们那个皇帝让我打你们，我会辞官的。”
“为什么？”
“不喜欢，不高兴。”
这家伙竟然是知县？老汉有些诧异。
三个人走到村子正中，前面是一棵老枣树，很高很大，挂着青色枣子。老枣树对面有个小院，就是老汉的家。
老汉指着枣树说话：“可惜来早了，再有些日子枣子熟了，很好吃的。”又往院子里让他俩。
院子里面站着两个年轻姑娘，皮肤有点黑，胜在身高腿长、肌肉结实，特别有活力。
看见老汉进门，其中一个姑娘用山里话招呼一声。
老汉介绍说：“我的两个孙女，用你们汉话说是孪生姊妹，这个叫山妮，那个叫茶花。”
原亮点头问好，问宗真：“还有樱桃么？”
宗真摇头。
老汉说不用，冲俩个丫头说上两句话，请原亮进屋。
两个丫头去抓鸡，又去取豹子腿……
很普通的民居，当中是厨房，两边是卧房。进到老汉房中，墙边是一张方桌，让原亮和宗真坐下，他去泡茶：“这是我们的山茶，两位先生尝尝。”
原亮听到外面鸡叫声：“这是要杀鸡？”
“贵客上门，理应如此。”
“不用，真的不用，随便弄两个现成的菜，豹子腿也不用。”怕老汉不肯，原亮又说一遍：“真的不需要，如果是为了一口吃的，我们也不会进山。”
老汉犹豫一下，房门忽然推开，两个丫头跑进来，冲老汉说了几句话，表情有些气愤。
老汉也是愤怒起来，跟原亮说话：“二位先生先喝茶，我出去有点事。”
让两个孙女进去另一间屋子，老汉自己走到房间。
外面来了一队人，抬着箱子、竹筐等许多东西，装着各样物品，前面有两个人吹着角号，听曲子有喜庆之意。这是来提亲？
片刻后停下，老汉很急的说上许多话。
屋子里面，宗真笑着看原亮：“原大人，宗某真是佩服您啊，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在佩服原亮的惹事能力和遇事运气。
原亮假装听不懂，努力品尝山茶的滋味：“有点涩，对吧？”
“不但涩，还很苦。”
“苦倒是没感觉出来，细品的话……还是涩。”
宗真呵呵笑上一声，起身走到窗户前面。
院子外面走进一个穿着锦衣的壮汉，脚穿软底皮鞋，打扮的还算不错，可一张黑脸长满大胡子，坏掉整个形象。
壮汉笑嘻嘻拱手见礼，说着原亮听不懂的话。又一挥手，手下人抬过来很多东西。
那许多东西一一摆在院子中间，壮汉再是拱手一礼，朝屋里看了两眼，笑嘻嘻转身要走。
老汉追上去，让壮汉拿走这些东西。
房间里两个女娃猛地冲出去，抬起箱子、筐子就往外搬。
壮汉笑嘻嘻看着两个女孩，又说上一通话。
房间里面，原亮轻轻叹气。
宗真回头看他：“你能听懂？”
“不能。”
“听不懂为什么叹气？”
“就是因为听不懂才叹气。”
“真鄙视你。”宗真又看向窗外：“该你出场了。”
“不出场行不行？”
“随便，反正我无所谓。”
“就算让我出场，总得说说是什么情况啊。”
不用宗真说了，断掌老汉大声怒骂，就算不懂山里话也知道是在骂人。两个女孩倒是没出声。
原亮推门出去，看见一堆人围着老汉，一个满脸胡子的壮汉一手抓一个女孩往外走。
抓住手腕就能拖着人走，说明是高手。
原亮很认真的咳嗽一声……竟然没人在意。有两个人看他一眼，继续围住老汉。
原亮大声咳嗽一声……好像不是咳嗽，是放个炮仗。
这一声咳嗽引起大家注意，可惜壮汉只是看一眼，依旧拖着女孩往外走。
“当我是死人啊？”原亮回头喊：“咬他。”
身后慢悠悠出现小圆，看着前面一片混乱，张开嘴巴大叫两声，然后就不动了。
“你真是白费啊。”原亮咕哝一句，身体朝前方冲出去，砰砰几声响，围在老汉身边的那些山民被撞飞。
老汉趁机冲到壮汉身边，两只手抓住壮汉一只手，拼出全身力气一扭。
壮汉有点吃痛，松手猛挥，啪的一下把老汉甩倒。
老汉这一下倒是救下一个孙女，可是她没跑，反是全力一拳打向壮汉。
壮汉脸上没了笑容，变得狰狞起来，身体轻轻一侧，抬腿踢过去。
就听咔嚓一声，原亮出现在他身边，一拳砸断他的腿。
壮汉呼通摔倒，两个女孩获救，赶忙跑回老汉身边。
原亮笑容满面看着壮汉：“我刚才咳嗽两声，你明明听见了，为什么不理我？”
壮汉不懂汉话，凶狠盯看原亮，右手在腰间一抽，一把短刀刺过来。
原亮让开身子、一拳打晕壮汉，跟老汉说话：“能杀了他不？”
老汉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想这个人死，可这个人死了之后，自己要怎么办？两个孙女要怎么办？
原亮轻轻咳嗽两声：“问你话呢。”
老汉看向壮汉带来的那些人。
原亮点头：“也是，你让他们投降，不投降就杀。”
宗真抱着小圆走到院子当中，笑嘻嘻看着这些人：“不逃跑能省很多事情。”
老汉停顿一下解释道：“这个人是他们的头人，如果他死了，他们都要陪葬。”
“这我就放心了。”宗真问话：“能杀么？”
这种问题让我怎么回答？老汉还是不说话。
宗真猜到老汉迟疑的原因：“不在这杀，我放他们走。”
老汉很无语，这里这么多人不是只有我懂汉话。摇头道：“不能杀。”
“知道了。”原亮走回房间。
宗真抱着小圆跟进去：“你的猪。”
两个女孩站在老汉身边，尽管很愤怒，可对方是头人啊，杀死他容易，接下来要怎么办？
老汉考虑好一会儿：“你们走吧，拿着东西走。”和两个孙女进入房屋。
后面的事情比较简单，那些人抬着壮汉、拿着东西离开。
原亮和宗真听老汉讲故事。
简单说就是那个家伙娶了好几个老婆，还想同时娶走老汉的两个孙女。
老汉当然不同意。
前面来提过两次亲，壮汉没有亲自过来，愤怒的老汉拼了性命让提亲那些人带东西离开。
今天是第三次上门提亲，被原亮遇上。
其实，老汉很想搬家，可大山里面又能搬去哪里？
了解了事情经过，随口问上几句话，知道了壮汉的寨子和壮汉的名字。
老汉还想请原亮吃饭。
原亮拒绝：“浮云寨随时欢迎你们，只要你们肯去，什么都不用拿，我都会免费提供。”说完这句话，拿着药箱和宗真离开。
看着二人背影，老汉很是犹豫，他们是去哪里？我们是不是要去浮云寨？
宗真和原亮走出村子，宗真随口问话：“要杀几个人？”
“成年男人全杀了吧。”
“哇，你杀性好大，不过我喜欢。”
“想什么呢？我是说头人一家。”
“是啊，我说的也是头人一家，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不斗嘴会死是么？”
“山里多无聊，不斗嘴真的会死的。”
俩人溜溜达达的走，看着壮汉那些人在沿途留下的许多痕迹。
甚至不用问路，便是很轻松的来到那座寨子前面。
巧的很，寨门打开，冲出来数百寨兵，有骑马的，大部分是跑着……
前面几个人看到原亮和宗真，先是愣了一下，跟着大叫一声冲上来。
宗真从原亮怀里拿走小圆：“就说你运气逆天。”
原亮放下药箱，抽出黑刀往前走，眨眼便是走进数百寨兵之中。
一个黑衣人，一把黑刀，好像是冥界使者一样，轻易收割性命。
原亮在寨兵中快速移动身体，每一次移动都有寨兵倒地不起。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兽纹战士
对手是普通寨兵，原亮根本是欺负人。
从寨兵后方跑过来十八个赤膊大汉，在跑动过程中，身上现出一圈圈的靛蓝刺青，当靛蓝刺青布满整个身体，发出一道耀眼闪亮，十八个赤膊大汉奔跑速度猛然加快。
也不用武器，他们的身体就是最强悍的武器，抡起拳头生砸过来。
原亮举刀迎上，刀刃与拳头相交，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好像是砍在木头上一样。
当然不是木头，木头不会流血。原亮一刀斩下对方手臂。
战兵引以为傲的兽纹战士竟然挡不住原亮一刀？
兽纹战士凶悍，可惜对手是更加凶悍的原亮，他们的凶悍没有用处。连筋骨皮都比他们结实的太多太多。
在原亮面前，他们的激发兽魂的战斗方式很像是一个笑话。就好像蚂蚁变身成很厉害的螳螂，可对手是大象……
十八名大汉在很短时间之内被原亮全部重伤，大半是直接死去。
原亮收刀站住：“你们是要杀我么？”
这句话换回来的一声山里话的杀，寨兵们重又冲上来。
我表现的如此恐怖，你们竟然不在意？原亮抡刀杀进战团。
这一次不再留手，刀过就是一条性命。
眨眼间，这片地方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可寨兵还是前赴后继的冲上来送死……
难怪南朝军队一直打不下来浮云山，浮云山内的寨兵根本不拿自己当人，真正做到了慷慨赴死。
原亮有点不想杀了，杀这样一些普通士兵有什么意思？平白制造杀戮。
尤其当对面出现一脸稚气的寨兵之后，原亮心下更加不忍。
我要杀的不是你们啊，是你们头上作威作福的那个家伙！
原亮到底没有下狠手，收刀后退。
远处树林飞出一支利箭，无声无息飞来，嗖的一下正中原亮肩头。
箭利，射箭的人很厉害，这一箭竟然射中原亮肌肉之中。
原亮身体震了一下，又后退几步看向利箭飞来的方向。
宗真在后面喊话：“没事吧？”
原亮没说话，脚尖点地，身影如烟飘进树林中。
寨兵失去目标，略一犹豫，朝宗真扑来。
宗真大喊一声：“我跑了。”拎着药箱、小圆跑向远处。
与此同时，林中响起轰的一声，原亮倒飞而出，啪的摔倒在地。
原亮被打了出来，撞倒两株树，还将地面砸出一个小坑，落地时翻滚两下、翻身站住。
树林中慢慢走出来两个人，一个人双手漆黑，好像是铁铸的一样。另一个人身高腿长，手中拿着一张一米五长的大弓。
两手漆黑那个人有些意外：“你没事？”
这家伙一脑袋辫子，黑漆漆的好像长着许多条小蛇一样。
方才那些大汉是纹身，这家伙是纹面，一张脸纹满图案。也就是皮肤够黑，看起来不是很突兀。
原亮活动下肩膀，方才那支箭已经没了，有鲜血染红衣服。
拿长弓的大汉又抽出一支箭，慢慢、稳稳的搭箭弯弓，拉紧弓弦。
原亮有点不信邪，我是连出尘高手都能杀死的原亮，怎么会在小水沟里翻船？
体内真气轰然运动，大树也在尽情释放真气，原亮握刀走向那两个人。
纹面大汉握住拳头迎着走过来，也是在这个时候，空气忽然晃动一下，利箭射向原亮。
原亮忽然矮下身体猛冲，就是半蹲身体，前腿弓后腿绷的样子，瞬间发力，整个身体如同一支黑箭冲向纹面人。
而那支利箭，擦着原亮头皮飞过，带走了那顶谢了顶的假发……
原亮跟没有感觉一样，表现的特别稳。明明是躲过致命攻击，他竟然毫无反应。
身体快速冲到纹面大汉身前，脚步不停、身势不停，右手反手握刀横着划出去，两人好像只是交错了一下，这一刀已经切在纹面大汉的腰间。
刷的一下，原亮冲到二人身后。两名大汉急忙转身。
可原亮已经提前转身，刚擦身而过就卸力，一脚站稳，另一角点地，好像陀螺一样在原地打了个转。
当身体转回来之后，转过直角的时候，两脚再次发力，嗖的又冲了过去。
依旧是举刀齐肩，身体保持前冲之势。
身体一边转动，一边发力，斜着冲回去，这一次的目标是拿长弓的大汉。
拿弓大汉刚转过身，原亮已经从他身边经过，右手黑刀横切，绷的一声断了弓弦。
大汉怔了一下，丢下长弓抽出腰刀……
可原亮又回来了，整个身体好像弓弦一样，扯动之后弹过来弹回去，黑刀又闪，刷的切在纹面大汉的脖子上。
这一次，原亮这根弓弦不弹了，反手握住的黑刀在切中对手之后，手腕一甩，黑刀当成飞刀使用，正好插在使用长弓的大汉胸前。
在别人看来，也就是眨了两下眼睛的时间而已，原亮已经斩杀两名高手。
寨兵首领看到这种情况，马上选择撤退。
一声号令，寨兵们轰乱往回走。
原亮去拔回刀，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这才有时间稍稍休息一下。
方才那几刀拼了全力，为了在最短时间内拿下两名高手，原亮已经不计后果，根本不考虑脱力以后会怎样。
幸好寨兵撤了。
可是还有宗真一个，寨兵刚撤出五百米远，宗真拿着军刀忽然出现……
两名高手和十八名兽纹战士都被原亮斩杀，还剩下的寨兵如何抵挡同为杀神的宗真。
很快地，彻底兵败，狼狈逃窜，数百名寨兵能够逃回去的也就一百来人，其余寨兵不是战死就是重伤。
宗真杀累了，提着军刀回来：“你没事吧？”
原亮坐在地上歇息：“你呢？”
“有点脱力。”
“一样。”
“走吧。”宗真往后走。
原亮又歇了一会儿才起身。
先去找回小圆和药箱，宗真扭着腰问话：“你的伤没事吧？”
“外伤。”
“现在怎么办？”
“晚上去杀人。”
“你还真坚持。”
俩人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地方休息，在药箱里一通翻找：“再让你穷大方，啥玩意都没了。”
“吃草。”原亮盘膝打坐。
天色很快变黑，当月上高空之后，宗真起身：“弄点东西吃。”他去打猎。
原亮也起身，深深感觉打架真费钱。没有钱就没有办法买丹药、炼制丹药，就没有办法快速恢复体力。
现在是啥玩意都没有啊，只有两箱普通的用来治病救人的药包。
可身体又有点乏力……
原亮琢磨琢磨，拿出一包药粉看了又看，仰头倒进口中。
还好，木灵不嫌弃。根本不管原亮吃进肚子的是什么东西，食物也好，草药也要，马上将之吸收、炼化掉。
味道难闻，更难以下咽，可为了恢复体力，原亮吃了五包安胎药，六包咳嗽药，十包解毒药。
宗真抓了一头野猪回来，看见地上的包药用的纸张，再看药箱，竟然少了那么多药？
不敢相信的看向原亮：“你都饿成这样了？”跟着又说：“你倒是可以吃点草。”
原亮没理会他说什么，等体内草药被木灵“吃”掉之后，起身往林子里面走。
“干嘛？”
“上厕所。”
“你是吃了多少药啊？”宗真已经来不及吃惊了，这家伙太恐怖，以后要是饿了，会不会吃树皮啊？不对，有兽皮靴子，这家伙可以吃靴子……
原亮随便找个地方“排出”药渣，心说这种药包就是不行，还是得好好炼制一番才成。
带他成功回来，宗真又没了，药箱倒扣在地上，在来回动。
拿起药箱，小圆傻愣愣的看他，好像是在责怪为什么打断它的游戏，阻止它的快乐。
小圆看了原亮好一会儿，摆着屁股去抢药箱。
大约过去半个小时，宗真拿着清洗干净、也是去掉皮毛的野猪回来：“不找点柴火？”
月上半空，山里面难得的安静一会儿，连鸟鸣声都少了许多。
一片清新空气中，飘散着一道烟雾，烟雾升空还带着烤肉香味。
宗真蹲着烤肉：“脑袋和屁股是你的，四个蹄子是你的，内脏是你的，什么什么都是你的，我就要四条腿。”
原亮在琢磨事情：“你说，山主是不是特别厉害？”
“废话。”
“我的意思是问他有没有造化境。”
“鬼知道。”宗真反问道：“咱这是进山第三天，什么时候走？”
“今天就走。”
“你自己去？”问的是夜探那家山寨。
“总不能留下手尾，把危险留给别人。”原亮想了一下：“我是一个很公平的人，我真心认为，山里面的人过的不好、不幸福，他们应该出山。”
“大哥，你是知县，不是皇上，想那么多干嘛。”
“对，出山，让他们出山。”原亮看看双手，似乎是有点脏？在衣服上使劲擦了又擦，去抓猪腿。
一头野猪，宗真实在是吃不过原亮，努力了也不过是吃掉两条腿。
剩下的全部被原亮吃下。
宗真佩服：“你这个肚子，厉害……你是蛇变的吧，蛇就是你这样，能吃下比自己身体还大的猎物。”
原亮有点小郁闷：“早知道就不吃那些药了。”
“我还想问你呢，肚子没事？吃那么多药没中毒？”
第一百二十九章 左千卫
原亮想去杀人，收拾好东西，和宗真往西走。
大半夜的，按说不应该有人，可走了半个小时，发现前面很远的地方有三个影子。
夜深，凭借月光仔细看：“好像是人？”
哥俩都有些疑惑，就算是劫道的也不会这么晚上工啊。
慢慢靠近，确定是三个赤膊大汉。
大晚上的也能遇到流氓？
又走近一些，认出这三个人，好奇问话：“你们在等我？”
上回也是大半夜，哥俩嗷嗷乱叫引来这三个赤膊大汉。
当中一名大汉说话：“你俩杀人了。”
“嗯。”
“杀了很多人。”
“嗯。”
“山里都是山神的子民，等于是我们的族人。”
“你要报仇？”
“看过病人了？”
“治好了。”
“送你出山。”
“我们自己能走，而且……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我去治病的那家村子会倒霉的。”
“山里事，由山里人解决，不劳烦二位先生。”
“会死人的。”
“你也杀人了。”
“和你怎么说不通呢？我杀人是救人！救人知道不？”原亮放下药箱：“这么说吧，你们要是拦着我，我也会杀了你们。”
三个大汉有些意外，第一个大汉走近两步：“不知道我们是谁？”
原亮叹气，放下小圆：“别乱跑啊。”
右手按住刀柄，抬步往前：“你确定要拦着我？”
后面两个赤膊大汉面色变得有些古怪，站在最前面那个人点头：“也好，见识见识南朝人的功夫。”
拱手为礼。
原亮只好拱手回礼。
那人退后两步，两肩一振，刷的一下，从脸到腰部，所有果露在外的皮肤上面泛起层层金光，一道道金色纹身出现在上面。
原亮有些好奇：“金色纹身比青色的厉害？还有黑色的。”
“请。”那人双拳竟然也变成金光闪闪的颜色。
有点意思啊，原亮好奇看过去：“这玩意很难练么？”
对面大汉有点无奈：“你还打么？”
原亮看看大汉，再看看腰间黑刀，解下刀鞘往地上一丢，再脱去上衣，同样的握紧双拳：“来。”
大汉脚步没动，慢慢挥出拳头，瞧着明明很远，却是一瞬间打在原亮面前。
原亮反应很快，抬手格挡。
大汉再砸过来左拳，原亮继续格挡。就听砰砰砰一声声闷响没完没了的响起，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大汉挥出去一百多拳。
动作太快，两只拳头散发金光，在黑暗中好像是两个金轮来回闪现。
大汉越打越吃惊，不应该啊。我的身体已经算是世间最强悍的，对面只守不攻竟然没有事？
再次摆动右拳的时候，倾注全身力气猛然砸出去，原亮却不挡了，嗖的退到远处停下。
大汉一拳打空，使出力量过大，带着身体往前倒。两脚赶紧发力，扭动腰身，在空中转了个圈才站到地上。
对面的原亮没有趁机进攻，举起两个手臂来回看：“你这功法不错，打人真痛啊。”
尽管夜黑，可原亮的语气、表现，从哪能够看出来很痛？
原亮甩了甩两只手臂：“你们是浮云山里最厉害的吧？”
那大汉沉默片刻：“我们不是，我们只是护卫。”
“护卫都这么厉害？”说完这句话，原亮想起黑骑和原骏：“你们是给谁做护卫？”
“我们是最弱的护卫。”
“最弱的都这么强？”原亮摇头：“我不相信。”
“我们确实是最弱的。”
原亮想起有关于浮云山内的情报，想起攻打浮云寨的经过，拱手道：“不打了，你打不过我。你走吧。”
“我打不过你？”
“你是山主护卫。”
山主，是浮云山最强大的存在。有山主在，浮云山内各方势力会勉强扭成一股绳，与外敌相抗。
南朝能够打下来浮云寨，因为山主受伤了。
在朝廷公文中，星南国师独闯山神殿，重伤山主。星南国师全身而退。
接下来，星南国强攻浮云山。
山主受伤，浮云山各方势力同仇敌忾，对战星南军队。出力最多的反是星南族人。
这些星南国的逃民无比憎恨星南朝廷，一仗足足打了一年，星南国坚持不住，准备收兵。南朝军队在此时强攻浮云寨……
一战之后，浮云寨就没什么人了。
打是打下来，可迎接南朝军队的是无尽的仇恨、和没完没了的刺杀。
没有人知道星南国师为什么要去挑战山主。而且按照常理，他根本不是浮云山山主的对手，那么，他是怎么打败山主的，又是如何全身而退的？
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个迷。
就好像现在，这些山主护卫在浮云山中到处转悠，为的是什么？
同样是个迷。
面对原亮的问话，那大汉迟疑一下：“正是。”
“山主是山民的保护神，有个头人有一堆老婆，还要去抢两个黄花大闺女，这种事情被我遇到，现在呢，是你们的事儿了。”原亮笑着说话：“我是山外面的人，什么话都可以说。”
“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我不敢要求山主护卫做任何事情，但是我可以说我在浮云山内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处，山主护卫反是阻拦我。”顿了一下，原亮轻声问话：“我没有说错吧？”
“山里事，由我们山里人来处理，先生请回。”
“好，我可以走，只要你说一句，你会去收拾那些王八蛋，并保护落日村，我马上就走。”
大汉不出声了，因为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能做主的。
就在这时候，远处飘来一团灰雾。
原亮眉头一皱，快速后退。
初见灰雾很淡，等飘到眼前才发现很浓很浓，距离地面有个两米三米的样子。
忽然灰雾散尽，三名大汉前面出现一个穿着灰袍的老人。
三名大汉同时单膝跪拜：“见过左千卫大人。”
左千卫点头：“起来吧。”眼睛盯着原亮看。
看了好长时间也不说话，原亮又后退两步：“你在看什么？”
“看你的光头。”
原亮一模脑袋，难怪有点凉，谢顶假发被一箭射掉，竟然忘了。想了一想：“也就是天黑，白天你也能雾遁？”
左千卫沉默片刻：“你是南朝人？”
“是。”
“进山做什么？”
“给人看病。”
“看完了？”
怎么又是这一套话？原亮有点无奈：“本来我是救人，现在要去杀人，还想知道什么？”
大汉赶忙说上一通山里话。
左千卫听后思考片刻，跟原亮说话：“山主想见你。”
什么玩意？原亮摇头：“别逗了，你都是第一次见我，山主知道不知道我这个人还两说。”
“山主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你。”
“什么意思？”原亮随口胡说：“山主大人重伤难愈，不是在找传人吧？”
“大胆！”左千卫怒道：“我给你次机会重说。”
原亮赶忙拱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走吧。”左千卫看向原亮。
“我有事情，要马上出山。”
“我不介意抓你去见山主。”
原亮摇头，走前两步捡起黑刀：“我不去。”说完这句话，黑刀出鞘。
左千卫有些疑惑：“你哪来的信心敢跟我打？”
原亮不说话了。
如果不需要动手，那就尽量贫嘴。既然决定动手……还废什么话啊。
左千卫轻轻一掌拍过来，跟方才的大汉一样，两人距离十好几米远，这一掌却是拍在原亮身上。
修为高，速度快，原亮来不及反应就被拍飞。
落地后翻身而起，可左千卫又出现在身前拍出一掌。
原亮再次被拍飞，然后是第三掌。
这一次左千卫停下手：“不走么？”
原亮摔的乱迷糊，黑刀差点脱手，缓了缓快速起身：“再来。”一句话之后，黑刀如闪电劈向左千卫。
左千卫轻身闪避，也不还手，任凭原亮一刀紧似一刀的乱砍，在闪避之余还有暇问话：“累么？”
不拼命的话，根本不是左千卫对手。
原亮收刀站住：“我确实有事要做，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跟我出去。”
左千卫想了一下：“大概多长时间？”
“现在算第二天的话，就是明天；现在要是算昨天，就是后天。”
“你说的什么？”
“天亮以后的明天。”
“好，我跟你出山。”
原亮摸摸光头：“为什么啊？”
“你说的。”
“好，咱一会儿出山，但是现在我要去杀人，杀你们的一个头人。”
左千卫皱起眉头，转头看向大汉。
大汉赶忙解释一通。
左千卫点点头：“你去杀了，给落日村一面山神牌。”
赤膊大汉应是，狠狠看了原亮一眼，转身离开。
左千卫看向原亮：“走吧。”
好吧，走，原亮捡衣服穿上，又去找小圆，找到后打屁股：“不听话。”
左千卫看着小家伙：“你养的？”
“我救下来的。”
“倒是好心。”
宗真从远处笑嘻嘻走过来：“老大，我是真的真的很服你。”
又是在说原亮擅长招惹是非的本领。
原亮当没听见，拿起药箱：“您老带路。”
左千卫却是盯着宗真看：“你的杀心怎么比他还重？”
原亮咳嗽一声：“我比较重。”
“这个也要争输赢？”宗真再次拱手：“我很坏。”
“嗯，你确实坏。”
“怎么不争了？”
“当我傻啊？”
第一百三十章 原天德
大半夜的，三个人赶夜路，左千卫对原亮充满好奇：“你能看见路？”
不论前面有什么，是灌木还是荆棘，又或是杂草中的兽夹或是小坑，很多明明看不见的障碍，原亮都是一步跨过。
原亮抱着小圆回话：“你们这些人大半夜的还巡山？”
“巡山？”
“这么晚不睡觉，不是巡山？”
“哦。”左千卫看向宗真：“你为什么杀心这么重？”
宗真指向原亮：“找他，他喜欢聊天，我比较冷傲。”
“我更冷傲。”原亮冷哼一声。
左千卫琢磨琢磨：“你们俩是师兄弟？”
“左大人，我真的很冷傲。”宗真故意停步。
左千卫回头看了一眼：“你身后有一条蛇。”
宗真有点不屑：“早发现了。”
“你可能不知道，铁铲头是山内最毒的十种蛇之一，牙齿坚硬，能咬穿刀剑……”
话没说完，宗真已经追到原亮身边。
如此走上半夜，又赶了半个白天的路，中午刚过，浮云寨出现在眼前。
这片地方变成好大一个工地，到处都是挖路、填土、平整地面的。
有认识原亮的，赶忙过来见礼：“大人回来了。”
左千卫有点意外：“大人？”
原亮没理他，问话：“左子龙、左君呢？”
“大左管事在前面，小左管事在后面。”
宗真笑嘻嘻跟左千卫说话：“跟你一个姓。”
尽管明知道宗真在胡说八道，左千卫还是回上一句：“我不姓左。”
原亮往两边看看：“原天德呢？”
修路这些人不知道原天德是谁，有人回话：“小的不知道大人说的是谁。”
“没事，你们吃的好么？”
“很好，非常好，还要多谢大人。”
原亮摆摆手，跟宗真说话：“不管是骏叔、还是张张，随便找一个过来，我在这等他。”
宗真放下药箱，朝浮云寨方向跑去。
这边工地二十几个人，倒是跑过来四五个跟他说话的。剩下几个人也在张望。
道边放有工具，原亮拿把镐头开干。
拓宽道路，要把道边的草的、石头啊清理掉，大树小树则要小心挖出来。
左千卫看看他，又去前面转转，回来说话：“早知道有个原大人在修路，原来是你。”
“闲着也是闲着。”
左千卫笑道：“大多工人确实很闲。”
“无所谓，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七千七百多人山民一起开工，分出一千几百人跟着原家武士去挖石头，分出两千来人去扛石头，剩下的三千多人遍布在浮云寨周围的山路上。
这么多人一起开工，就是再长再远的路也早平整完了。
可所有工人都是拖拖拉拉，一半人干活一半人看着，有的时候甚至是几个人干活一堆人看着。
原亮也不催，跟他的浮云山和平计划相比，花点钱很正常。
想法要一点点改变，从最开始的对南朝官员、军兵充满仇恨，对南朝人怀有敌意，要一点一点的让他们习惯有南朝人的存在。
修路是第一步，给你钱。我原亮送给你钱，然后在浮云山外面设个集市。
什么赶山日，一个月一次？老子来了，就每天都赶山日！
山里面都是宝，以前呢，山民总会被山外面的奸商欺骗，一条上好虎皮也就卖个两三百块。原亮让原家人参与进来，按正常价格收购山货，再以正常价格出售丝绸、瓷器、香粉等物。
用不了多久，三年五载的，山里人会一点点习惯赚钱花钱的生活方式。
在这时候，原亮会在浮云寨这里兴建排屋。
七千多工人修路时平出来的土地，统一盖成转石房子，每一栋房子都是二层楼。欢迎山里人住过来。
具体如何收费到时候再说，就目前而言，想要建设浮云寨，第一件事就是卖掉弯月桂。
眼见原亮甘愿吃亏，左千卫有点想不明白：“我见过好人，好像是傻子一样的好人，但是……你不是那种好人。”
“我就不是好人。”
“就目前而言，你做的事情都是在偏向山里人，为什么？”
“你很了解我？”
“我是左千卫，知道很多你的事情，消息上说你是谢顶少年，不想竟然剃光了。”
原亮丢掉镐头：“杀星寨没了，这条路肯定要修过去，杀星寨会重建，到时候我会放出消息，不要钱，只要表示出足够诚意，谁的诚意够好，杀星寨就是谁的。”
“你说的诚意是什么？”
“如何建设杀星寨。”
左千卫想了一下：“如果山主要呢，建成兵寨。”
“无所谓。”原亮抬手指了一圈：“你眼睛能到的地方，除去我的私人护卫，朝廷就给了我一个人，大山上面都是你们的人，兵寨不兵寨的对我来说很重要么？”
“我们建设兵寨，会打回来，拿下浮云寨。”
“不用这么麻烦，你要是想要，我现在就让给你，但是你敢要么？”
我敢要么？左千卫仔细想这句话，想了好长时间也想不到有什么危险：“怎么说？”
“你应该知道了，我要拍卖弯月桂，两百年的弯月桂就在浮云寨内，你敢要，我就敢对外面说，浮云寨里不只有百年弯月桂。”
左千卫笑道：“会有人信么？”
“我是原亮，从我踏进这个浑浊世间开始，从来是言出必行。”
左千卫笑了一下：“说到弯月桂……能卖给我么？”
“不能。”
左千卫也不急：“我说的不是拍卖的这一株。”
“嗯？”
“你出身神木宗，神木宗有特殊的温养术，换成我是你，一定会分株。”
“然后呢？”
“我要另一株。”
原亮摇摇头，抬步往回走。
前面跑过来两个人，左子龙和张张。
一见面，张张就报说情况：“北王大管家在寨子里，四族老在寨子里，骏叔离不开，带着黑骑和原家武士守着你的住处。”
原亮想了一下：“我还真得回去一趟。”
“还有，他们看上你的月牙稻了。”
“就那么几棵？”
“已经结有果实，每株都有一米半高，沉甸甸的稻穗有很多。”
原亮有点意外，我这是给它们补多了？
“他们都想要，拿回去做种子。”
“做梦。”原亮决定先回家。
左千卫跟上来：“你还有月牙稻？”
原亮抓回来小圆：“弯月桂和月牙稻都是在山里找的，还有这个小家伙。”
“你倒是运气不错。”
“还好吧，找了四天三夜。”
左千卫想了一下：“蛇涎草呢？”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对外说的要买蛇涎草。”
原亮不说话了，加速速度。
很快来到浮云寨前面。
寨子前面的空地又变大了，各种各样的帐篷堆满这一片，迎面而来就是一股臭气……
原亮很怒：“不是修厕所了？”
“修少了，山民习惯了就地解决。”
“继续修，给我修成肥料池。”
“这个……咱也不懂啊，要从外面请师傅来修。”
“那就请。”原亮想起在青云武院书馆内看到的各种书籍：“先挖池子，再请师傅，一定不能留有危险。”
“粪便池子有什么危险？”
“多看书。”原亮想要绕过浮云寨，可是刚走到这里，从寨子里跑出来两个原家武士打扮的大汉：“二公子稍等。”
不用问，一定是原天德的人。
原亮停步：“我连家也不能回？”声音很轻，却是满含冷意。
“当然不是，只是四家主让我们在这里候着二公子，我们不敢不听。”
“四家主？原家还有这个称呼？”
两名大汉不再说话，木着脸站在前面。
原亮冷笑一声：“要不是不想让外人看热闹，我现在就宰了你们俩。”
俩大汉还是不说话。
寨门口出现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卖相很好，大笑着说话：“你要宰了谁啊？”
“宰了你行不行？”原亮转头看过去。
俩大汉同时大喊：“大胆！赶紧向四家主认罪。”
“再废话我就先杀了你们俩。”原亮瞥了他俩一眼，冲站在上面的原天德随意抱了抱拳：“老人家，不在家享福，来这干嘛？”
“你应该叫四爷爷。”
“不重要。”原亮摸摸光头：“我叫我爷爷都是老爷子老爷子的叫，你觉得你有这个面子？”
原天德笑容满面的摇摇头：“你不是在原家长大，没有礼貌，我不怪你。”
“你站在上面跟我说话，有意思么？”
原天德慢慢走下来：“前次你归宗的时候，好像不是现在这样，那时候……还算有点礼貌，你这是怎么了？觉得回了原家，从此就不可一世？不知道尊重长辈？”
“你来抢我的弯月桂，我为什么要尊重你？”
“不是抢，你是原家子弟，得到这等药材，当然要交到族里面，是卖还是炼丹，应该有家主做决定。”
原亮叹口气，看向左千卫：“你愿意杀人么？”
左千卫笑着退开一步：“你的事情，我不插手。”
“你要带我去见山主，我要是被人杀了，还怎么见？”
“你要是这么容易被杀，就不是山主想要见的人。”
“无聊。”原亮看向道路右边，那片地方铺着整块整块石板，石板后面建着两栋木屋。
此时，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站在木屋的楼梯上面，笑眯眯往这面看。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回来了
原亮拱手：“未请教？”
“燕九。”中年人走下楼梯，停步后两手抱拳：“原大人好。”
“也是为了弯月桂？”
“自然。”燕九笑着说话：“如果原大人把弯月挂卖给我，我愿意用五株成年皇龙株交换。”
原亮想了一下：“你不是北王府的？”
“当然不是。”燕九从腰间拿起一块牌子：“介绍一下，我来自燕王府，家父是燕王。”
原亮怔住，左千卫和原天德都是同样的意外，燕王也想要弯月桂？
燕九跟原天德不同。
原亮正衣冠，拂灰尘，单膝下跪：“见过殿下。”
“起来吧。”燕九笑着说话：“闻听原大人觅得百年弯月桂，燕某马上从北地出发，生怕迟上一步，不过还好，老夫总算不至于失望而返。”
原亮有点头大，他可以不在乎北王，北王得罪他了。也可以不在意原天德，一个家的又怎样。甚至可以不在意左千卫，可是燕九……燕王世子亲自赶来买你一株弯月桂，场面上的礼仪总要周全。
“还不起？”燕九笑着上前搀扶原亮：“跟我透个底，大概多钱能拿下来？”
原亮苦笑一下：“不敢欺瞒殿下，原亮是意外做了这个知县，来到安南之后，这里不仅是一穷二白，还遍地是敌人；进山第一天就打了两仗，在山外还差点跟靖远军干起来，好像我是一个肉馒头，天下人都想吃。”
“你的事情，我听过一些。”
“殿下住处是新建，地上石板是新铺，这些都需要时间，想来殿下已经了解了浮云寨周围情况。”
“稍稍了解一点。”
“原亮出身神木宗，上任后孤身入山四天三夜，寻得百年弯月桂，三株月牙稻，以及两株木参、一株蛇涎草，还有一个它。”原亮抓着小圆给燕九看。
燕九笑道：“别的无所谓，这个小东西倒是有点意思，在北地可是稀罕物。”
“殿下想要？”
“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若想要，大都城就有许多，何必舍近求远；你接着说。”
“自下官……从我上任开始，自掏腰包买粮买肉买布买鞋买工具，无偿分发给山民，朝廷没有给我一块钱，我已经花空了钱，这株弯月桂是用来卖钱的，卖越多越好，我好采买各种物资。”
燕九笑了一下：“知道了，不为难你。”燕九回去房间，在进门时回头问上一句：“明日午后一点？”
“回殿下，是。”
燕九摆摆手，走进房间。
燕九肯定不姓燕，可是谁敢询问其真实姓名？
原亮忽然有礼貌了，微笑着跟原天德说话：“四爷爷，小亮去休息了，明天见。”
原天德异常愤怒，他想抢弯月桂，可是……谁能想到那个面白无须的家伙竟然是燕王世子？
他这个世子比大都那个李中毅可值钱多了，李中毅是君上李勍的侄子，燕九是李勍的堂弟。燕王一家又一直镇守北疆，手握重兵。
原家就是再嚣张，也不能轻易得罪燕王。
原天德冷着脸看向原亮：“你很好。”
“还好。”原亮想走，可是从寨子里又跑出来一个人，中年人，肤色稍黑，颏下有一撮小胡子。
大声说话：“可是原大人回来了？”
原亮有些意外，这家伙竟然来晚了？抬头问话：“你是哪一位？”
“鄙人姓毛名易，是北王身边一个下人。”
“毛大管家？”
“也可以这么说。”毛易往下走：“原大人，咱明人不说暗话，我是奔着您那株弯月桂来的，还望原大人成全。”
原亮想了一下：“可以。”
“可以？”原天德很是惊讶。
“过些日子才行，今天这株弯月桂肯定要上拍卖。”
毛易几步走下长长山坡：“原大人这是何必，何必为了一点钱财得罪大人物，不值啊。”
原亮有点好奇：“毛大管家，能问一下么？”
“原大人请说。”
“您方才在寨子里做什么？”
毛易神情不变：“原大人是何意？”
原亮笑了一下：“燕王世子殿下来了，您不知道？”
毛易怔住，回头看原天德，又看向前面那个新建不久的木阁楼。
原亮摇摇头：“北王府的三管家姓区？”
“嗯。”毛易觉得不对劲。
“下次等我有了弯月桂，你拿区管家的一双手来换，再随便加个几亿现金就行。”原亮抱着小圆离开。
毛易面色变得十分难看，有心发怒，可万一惹到燕王世子……
原亮继续往前走，拐进两行小树夹出来的小路。
前面等着张小心和卓一。
原亮有点不敢相信：“你怎么来了？”
卓一还是以前那个德行，一身白衣，背后一把长剑。笑嘻嘻问话：“宗真呢？”
“不知道。”
“这位是？”他问的是原亮身边的左千卫。
“这是我哥。”原亮随口胡说，又问一遍：“你怎么来了？”
“你要卖弯月桂，我师父想要。”
“什么玩意？剑痴想要弯月桂？剑痴要这等俗物做什么？”
“送人。”
“你师父真大方，不过不行。”
卓一也没为难原亮：“猜到了，我师父说你要是愿意给，他就要；你要是有用处，先紧着你。”
“大哥，这是我的东西。”原亮连发火都不知道跟谁发。
左千卫一脸惊讶表情看着卓一：“你是剑痴大人的弟子？”
“原大哥好，我师父一堆弟子，每次想出个剑招啊、或者什么都想不出的时候，就收个弟子玩。”
“我不姓原。”左千卫问话：“金独一是你师兄？”
“嗯，是我三师兄；我师父一堆弟子，就三师兄还像个正常人。”
金独一像个正常人？
左千卫犹豫一下：“你是不是不太了解金独一？”
“为什么要了解他？那是我师兄，了解他干嘛？”卓一问原亮：“有没有酒？”
“不知道。”
“赶紧喝个酒，我还得回去。”
“你大老远跑一趟就为问这么一句话？”
“不然呢？”卓一想了一下：“对了，李中毅和那个国舅又回大都了。”
“大哥，我现在是朝廷官员，你不要老怂恿我去杀人。”
这时候，宗真从里面走出来：“干嘛呢……你怎么来了？”
卓一笑着打个招呼：“来找你喝酒。”
“还走么？”
“走。”卓一问话：“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要跟随原大人在这里扎根，为朝廷的统一和百姓的幸福奉献终生，做一个伟大的人。”
原亮问话：“骏叔呢？”
“在院子里。”宗真说：“快去吧，骏叔找你。”
原亮跟左千卫说话：“不好意思，有些事情不方便让你知道。”
左千卫点头，跟宗真说话：“走，咱们几个喝酒去。”
原亮继续往里走，在小道中转了两转，推门进入。
院里各处守着很多黑骑，阁楼下面坐着原骏。
原亮赶忙快步过去：“骏叔。”
“见过原天德和毛大管家了？”
“嗯，还有燕王世子一个。”
原骏倒是没有吃惊：“原来是世子殿下，一直不露面，我还在想到底是来了哪位大人物；没为难你吧？”
“没有。”
原骏想了一下：“你运气不错，燕王世子没找你麻烦，别人更不敢了。”跟着反手拍拍木墙：“里面是怎么回事？”这是他着急见原亮的原因。
“就这些东西，那株大的弯月桂是老爷子的。”
原骏想问哪来的，不过话到嘴边，改口道：“你反正要炼丹，直接给老爷子延寿丹不是更好？”
“没有药材，我现在手边只有炼制进阶丹的药材，再有你看到的这些。”
原骏挠挠头：“我去想办法。”跟着问话：“假发呢？”
“丢了。”
原骏转头看木头墙壁：“我跟老爷子说，再派些人过来。”
“千万不要。”原亮说起左千卫的事情：“山主要见我。”
“浮云山山主？”原骏难得惊讶一下：“他怎么认识你？”
“他不认识我，是左千卫说要见我。”
“左千卫？”原骏想了一下：“山主手下有很多高手，但是最忠心的只有两位千卫大人……是不是山主的伤势一直没好？”
“不知道，明天拍卖弯月桂，然后我就得进山。”
“不会有事吧？我跟你去。”
“没有意义，你能打过山主？”
原骏思考片刻：“估计……我能和左千卫打个平手？”
原亮就笑：“你一定打不过左千卫。”
原骏竟然没有反驳：“打不过也不丢人，山主手边就两个千卫，咱们原家可是有一堆教头。”
听到这句话，原亮吓一跳：“不是吧骏叔，这不像你啊。”
原骏又琢磨一会儿：“我不了解左千卫，你和他打过？”
“我砍不到他。”
原骏笑了：“还是你厉害，谁都敢砍。”
原亮有些不解：“骏叔你是出尘顶级修为，山主也无非是出尘顶级，左千卫应该也是，不至于上来就认输吧？”
“你不懂。”
“我听着。”
“武道修行，就好像咱们的成长，都是一样长大，有一样的身体，可是总有分别；这个世上有最厉害的一批人，剑痴大人、剑痴的弟子金独一，还有山主和左千卫这些人，他们是顶尖中的顶尖，而我……不是瞧不起我自己，我生而为仆，气势上就弱了一分，我再厉害再有天赋……也不行。”原骏长叹一口气：“而且……我的所学所用是为了保护老爷子保护你，也是为了你们去杀人，如果遇上和我对等的普通高手，我精擅杀技，只要上了生死战场，一定是我活下来，可对手若是剑痴大人这些顶尖高手，他们追求的是武道……我……多多少少差了那么一点。”
第一百三十二章 拍卖
原亮赶忙说话：“骏叔，你不是仆人。”
“就是打个比方。”
“按你这么说，左千卫也是仆人啊，他是山主的护卫。”
“千卫和山主的关系……好像张小心、宗真和你的关系一样，会帮你会为你考虑，但是是独立的自己，我和他们不一样，从你到原家开始，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
“不重要不重要。”原亮想起件事：“不是有造化丹？”
“嗯，肯定有。”原骏用无比严肃的语气说道：“我相信有。”
原亮哈哈笑了一声：“不信就不信呗，走了，喝酒去。”
原骏不能去，要守着这间屋子。
以前是不知道屋子里有什么，自从知道二层木阁楼里面藏的东西之后，他就再没离开过。
原亮知道劝不动他，抱着小圆出来。
回去浮云寨，左千卫、宗真几个人就在大门口摆张桌子，桌子上是三大碗肉菜，还有一盆山野菜。
看见原亮，卓一招呼他来身边坐下：“那个弯月桂，还有没？”
“有，我分株了。”
“给我一株。”
“大哥，给你一株？这位老人家也要。”
“你分了几株啊。”
“两株。”
“我要一株。”
“要个屁。”原亮给自己倒酒：“等等吧，以后再说。”
“也行，你当个事儿办。”卓一向左千卫举杯：“原亮不错，你跟着他一准儿不会吃亏。”
几个人正是吃着喝着，司定南来了，微笑跟大家见礼。
原亮让他入桌：“这位是汉阳寨寨主司定南，寨子里都是汉人，是南朝百姓。”
司定南笑着摇头：“是汉人不假，却不是南朝百姓。”
“不重要。”
“还是很重要的。”司定南问话：“大人说的粮食、食盐，还有蛇涎草，什么时候到？”
这是等不及了啊。原亮懒得隐瞒：“到了也不可能全给你们，我就指望这点东西拴着你们、拴着山里人。”
停了下又说：“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左千卫。”
司定南愣住：“山主的左千卫？”
左千卫轻轻点头。司定南马上起身，拱手行大礼，比对原亮恭敬多了。
左千卫让他坐下：“我就是个宾客。”
等司定南重新坐下，原亮又说：“我会有很多很多好东西，都不会马上给你们，我会修路，会给你们工作，帮你们赚钱过好日子，但是……没有东西是白给的，不干活、不听话的不给，想造反的、有别样心思的杀死。”
原亮很认真的看向司定南：“我不在意官职，甚至是不在意南朝，我在意的是别跟我捣乱。”说到这里笑了一下：“把这些话告诉他们，如果他们现在就想造反，我无所谓。”
司定南赶紧否定：“没有人想闹事。”
“不想闹事就安生干活，我甚至都不在意你们用多少时间才能干完活，是不是故意拖磨，没事儿，我有钱，卖了弯月桂我就有的是钱可以糟蹋，反正工钱并不高。”
司定南有点愤怒，可左千卫都是表情如常，犹豫一下问左千卫：“大人，不知道山主可知道原知县在做的事情？”
山里人不承认安南县，更不会承认原知县。司定南用这话试探左千卫。
左千卫好像没听懂一样：“这些不重要。”
“怎么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什么？”左千卫叹气：“跟性命相比，什么都不重要。”
原亮插话：“大人这句话有点不对，比性命更重要的是传承。”
“不辩这个。”左千卫起身：“我睡哪？”
原亮引着左千卫去他以前住过的地方：“就这间了。”
“明天见。”左千卫进门。
司定南还没走，原亮回来后直接问话：“你想要什么？”
“大人，不是我想要什么……”
原亮打断道：“不用想都知道，你希望浮云山跟以前一样，你们也是跟以前一样的生活，可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
“浮云山有太多宝贝。”原亮苦笑道：“已经有很多采药人来到知云府，一定有凶徒，司寨主还是想想怎么对付他们吧。”
“还不是你引来的？”
“我承认，所以我也会帮你们杀，作奸犯科者，定斩不饶。”
“有什么用？等他们杀了人再抓，那些枉死的人呢？凭什么要被人杀？”
“说的好像你不欺负人一样。”原亮起身：“我知道你们一直有着各种想法，还是那句话，帮我传个消息给他们，偷懒可以，但是不能闹事。”说完离开。
宗真笑着起身：“杀人，原亮是认真的。”
卓一有点不高兴：“还没喝完呢。”追着前面两个人离开。
只剩司定南一个人，看着桌上剩菜想了好一会儿……
原亮根本不在意这些寨主们在想什么，不行就杀。
回去院子里面，原亮说他来守卫，让原骏回去休息。
看见他们三个人一起，原骏没有坚持，带着几名黑骑离开。将其余黑骑散在院子外面。
一夜无事发生，天亮后，原亮等人出山。
倒是留下所有黑骑和原家武士，原骏和原三也留了下来。
都是高手，用不到半个小时就走出大山。
山下是个大宅子，住着原家后来到的那些武士。
此时宅子外面一片哄闹，最近处搭个高台……然后就没了。
没有座位，没有围栏，只有这一张台子。
台子前面站着很多人，远处有战马有马车，也有各种动静。
两百年弯月桂，但凡得到消息的都会派人来看个热闹……也许能占到便宜呢？
当然，也一定会有很多别有用心的人。
原亮背着木盒、抱着小圆走在最前面，还没下山，守在这里的原家武士一起过来见礼。
最前面是原太乙，抱拳迎接二公子。
“太乙叔太客气了。”原亮不受这个礼，让开后看看周围：“开始吧。”
“这就开始？”
原亮点头。
原家武士过去开路，挤出一条小道，原亮从中走过，跳上高台：“安静！”
一声喊之后，这片地方就安静了。
原亮解下木盒，打开后取出一株半米高的植株：“两百年的弯月桂，价高者得……”
“原大人且慢！”有人跳上高台。
都不用原亮动手，高台下面的宗真斜着劈上去一刀。那人一惊，纵身跳起，就看到一只大脚出现在眼前，砰的一下把他踢飞。
那家伙倒是抗揍，摔到后马上跳起来：“原大人。”
“不买东西就走。”
“我是代表宫里贵人而来。”
“宫里贵人？我不认识。”
那人又挤回来：“我去山里寻过大人，可惜大人一直躲避不见，无奈之下，我只能出此下策，但是，宫里贵人想要购买这株弯月桂，还往原大人成全。”
“不成全。”原亮大声说话：“公开、公平拍卖，价高者得，别人就别废话了。”
“你说我是废话？”
原亮看他一眼，算了，忍了。举起弯月桂：“现在开始出价，我只收现金，谁钱多谁拿走。”
那人冷哼一声，转身大喊道：“宫里贵人想要的东西，谁敢抢？”
“我是真想杀了你啊。”原亮笑嘻嘻说上一句，往人群外面看：“大管家，您在哪？”
毛易站在最外面，见原亮想要自己出价，那是坚决不可能！
燕九笑嘻嘻扬了扬手：“两亿。”
根本就没有什么几百万数千万的价码，一开口就抬到九位数。
人群一片哗然，纷纷去看燕九。
左千卫犹豫一下：“四亿。”
有了这样两个人，让风尘仆仆赶来、打算竞拍的数百人成为摆设、成为看热闹的。更多的看热闹的人倒是很高兴，热闹么，当然是越热闹越好。
原天德是第三个出价的，但是他好面子，安排个手下距离自己很远，还乔装打扮一番：“五亿。”
毛易想了一下，不管能不能买到弯月桂，一定要表明态度，否则北王知道以后不得弄死自己？举手道：“六亿。”
我的天啊，当真是不来到浮云山不知道自己有多穷。
那许多打算几千万买下弯月桂的富户们，当真是兴致勃勃而来……做观众。
想不到啊想不到，竟然连出价的机会都没有。
有个富户咬咬牙：“六亿两千万。”刚说完话，边上就有人抬到六亿五千万。
到了这个程度，很多人已经不会买了。
敢在这个时候喊价抢拍的不只是有钱，还要有人。
买下来简单，可是怎么带走？
燕九再次出价，抬到十亿。
十亿啊，能够买多少条人命啊，在浮云山买卖一个奴隶才几百块。
可弯月桂的用处也是保命延寿。
天大的讽刺，不值钱的是人命，值钱的也是人命。
同样的生命，有着不一样的价钱。
毛易和原天德知道燕九身份，眼见价钱抬到十亿……对于燕九来说，这个价钱还算凑合，虽然有点痛，但是是微痛。
原天德犹豫了又犹豫，冲手下做手势，远处马上有人喊价十一亿。
不要说别人，台上的原亮也很吃惊，在他的以为中，卖个三亿、四亿得了，却是低估了有钱人想要延长寿命的决心。
毛易不再出价，他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燕九想了一下，看向原天德：“十二亿。”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十二亿
见燕九看自己，原天德心底一声叹息，这是警告和威胁啊，冲远处做个手势，放弃。
十二亿买一株草，就算燕王世子也得细思量，燕九的目光在许多人身上扫过，最后看向原亮。
原亮没想到能卖到十二亿这么多，早知道就多养一百年，三百年生的弯月桂是不是更值钱？
稍稍等了片刻：“还有叫价的没有？”
四野一片安静。
原亮面向燕九说话：“请这位先生上台？”
燕九轻轻摇头。
原亮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跳下高台，快步来到燕九身前：“先生，请验一下。”
不用燕九动手，身后走出来四个中年人，一个先看，再是下一个。等四位先生都看过之后，燕九问话：“如何？”
“大约两百一十年左右。”四个人的答案十分相近，而且肯定是真货。
燕九点头，身后有人收起这株弯月桂，又有手下拎过来一个箱子：“大通钱庄的即兑凭证，一共十二亿，请先生点收。”
原亮接过箱子，甚至没有打开，跟燕九说话：“多谢先生。”
“不瞒你，我就带了十二亿。”燕九笑着说话：“如果不是知道你是原家二公子，我甚至怀疑你在我身边安插了人手。”
“先生千万不要这么想，会寒了身边人的心。”
燕九怔了一下，他是天潢贵胄，平时所想所做多是从自身、从利益出发，很少会考虑身边人的想法。稍稍思考片刻，正色道：“多谢大人见教。”
原亮脸色都变了：“大哥，老大，不带这样的，你别吓我。”
燕九大笑：“你叫我一声大哥，又叫我一声老大，这么多人见证，嗯……未来我若是有什么事情找到你，你可不能不认我这个大哥。”说完这句话，大笑着往外走：“房子拆了吧。”
原亮木着脸，我好像又给自己招惹到是非了？这张破嘴啊！
燕九往前走，从人群里陆续跟出来许多人，等燕九走到前面停放马车、战马那块地方，身后起码跟着一百多人。而在前面还有很多人在静立等候。
看到这种场面，就是个傻子也知道燕九不是一般人。
方才那个大喊宫里贵人的家伙犹豫犹豫，到底没敢跟上……他本来还想着吓唬吓唬对方，来个巧取豪夺什么的。
等燕九离开，左千卫走过来：“厉害，一株草卖十二亿，就是山主大人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原亮想了一下：“你能不能替山主答应我一件事。”
“不能。”
“都不听一下？”
“不能。”
原亮摇头：“我想说的是，只要你们不撺掇山民跟我捣乱，让他们好好活着努力活着认真活着，我就给山主一亿，再拿出两亿买成货物送进山里。”
“你怎么花钱是你的事。”左千卫不为所动。
原亮转头看看：“太乙叔。”
原太乙跑过来，跟在身边的还有知云府大通钱庄的掌柜。
原亮把箱子递过去：“先花五个亿，随便你买什么。”跟着又说：“再在这里建个集市售卖百货。”
原太乙问话：“要邀请商户么？”
“不用，不费那个劲。”原亮指着宅子说话：“往外探出来或者往里收，建一个回字型的大房子，好像走廊一样，明白么？”
“明白，走廊两边都是铺子。”
“酒家、茶铺都要有，要有说书的、唱曲的，但是！不能有青楼。”
“啊？”
“也不许有赌坊和放印子钱的地方，当铺可以有。”
“公子，你想建一个什么所在？”
“建一个属于咱们自己的买卖之城，只要是货物、只要有人需要，咱就要进货、咱就要贩卖。”原亮继续说话：“卖货伙计从山里招，给他们建一些小楼做为住处，护卫这块……”原亮想了一下：“让原丰来负责，整个商铺由太乙叔负责。”
原太乙想了好一会儿，又看向这片地方……
他们在说话，前面等了十几个人，好不容易等到俩人暂时停止说话，赶忙有人说话：“原大人，小人是盛丰号罗四盛，见过原大人。”
除了他，还有十几个富商打扮的人冲自己打招呼，原亮看过去：“诸位稍待。”
“没事没事，大人您先忙。”
这个时候，那个喊着宫里贵人的中年人大步走过来：“原亮，你连宫里贵人的面子都不给，嘿嘿，很好，很好。”
原亮歪头想了一下：“我现在脾气变好了，真的。”
“吓唬我？有本事就杀了我。”
原亮摇头：“怎么会呢，我怎么敢呢……”这几个字说的非常轻，忽然加大声音：“赶紧滚！”
如三声惊雷平地炸起，那个中年人连退几步砰的坐到地上，鼻孔竟然流出鲜血。
原太乙皱眉：“公子，你提醒我一声啊。”
“我又没冲你喊。”
“幸亏没冲我喊。”原太乙指向这个宅子：“重建，我打算请几个专门设计宅院的匠师，好好规划一番。”
“可以，你做主；再一件事，给我些钱，骏叔、黑骑、原家人，每个人都发一些，十万怎么样？”
原太乙算了一下：“可以。”
一共不到三百个人，每人十万也不到三千万。
“给工人再结一次钱。”原亮想了像，看见一旁的左千卫，跟原太乙说话：“安排人去买一些糖块、豆干那些小吃，装一个箱子里，现在要。”
跟原太乙说上一会儿话，再去看十几个富商：“不知道诸位先生有何见教？”
这些人马上聚过来，人手一张拜帖，简单说就是想要认识原亮……
原亮不用接手，张张接过这些拜帖，原亮抱拳：“急着回衙门，就不留诸位了。”
一句话送走这些人。
其实还有很多人想要跟原亮说话，但这些人自持身份尊贵、或者是代表着很尊贵的人前来，不会像富商这样围过来。
可眨眼之间，原亮已经带着人回山了？
马上有人追过去：“原大人。”
原亮停步、回身、拱手：“原某人第一次拍卖货品，多谢大家给面子过来捧场，麻烦去台子那边留下姓名，未来再有这样的机会，一定不会让诸位失望而归，多谢。”
说完这番话，大步上山。
进山入口这一片地方是石阶，一共三百多级石阶，带着大家走进深山，进入林间道路。
前面千多米很是平整，最下面的泥土层已经挖空，重新填入处理过的泥土，上面是碎石、又有沙子，再上面是大石头切出来的厚石面拼成道路。
道路两边由石块砌出牙子。
一米二宽，正在无限延长。
左千卫低头看着路面：“修的很好。”
原亮随口回话：“就是有点慢。”
“很费钱吧？”
“钱就是用来浪费的。”
左千卫笑了笑：“你要是有本事，把浮云山修成四通八达之地。”
原亮摇头：“这不可能。”
“只要想做，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走过这一段路，因为缺少厚石面，前面的道路只夯实了沙石地面。很结实，一群人走过连个脚印都没有。
左千卫又说：“修成这样的路也行。”
原亮还是摇头：“不可能的。”
“为什么？”
“一任知县三年，三年期满考评中上才会继续任职知县，但是……大多要调去别的地方，这里比较特殊，我也比较特殊，应该会留任，可再怎么留任也不过是六年而已，大人觉得六年时间能够修成山间道路么？何况还需要无限金钱。”
官不修衙，便是这个道理。
花了自己的钱修好的房屋，成别人的了？
再往前走，道边出现帐篷、木屋，也出现很多山民。
所有山民都知道山主、知道左右千卫两位大人，可左千卫就在眼前，山民不认识。
原家尽量给山民发了鞋、换了衣服，可山民们不穿，干活时光着上身光着脚、或者穿草鞋。
看着道边面无表情、衣衫破旧的山里人，原亮问话：“我有些不明白，山民养着你们，你们保护山民？”
左千卫沉默片刻：“山里一共三十七个民族，大大小小的寨子、村庄、堡垒，一共有一千九百四十六个，最大的三个族群之间常有战斗，山里面并不安生……甚至是并不是只有一个山主。”
“就好像两个国家一样？”
“是这样。”左千卫接着说：“山主大度，不和人计较这些，可山民容不得别人亵渎山主，亵渎山主就是亵渎山神，就总会打架，闹出人命。”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觉得……你可能是山主要找的人。”左千卫的声音很轻。
原亮的反应也很平静：“为什么？”
“你和山主很像。”
“他是光头？”
左千卫笑了一声：“不但不是光头，而且很帅，山主曾经去过南朝、北国、星南国这些国家游历，每到一处都会有女子表白，甚至有女人想要绑架回去……你见过女山贼么？”
“没。”
“在青北道有个青北大王……是老早以前的事儿，现在应该不在了……那时候我和山主骑驴去寻梅，也去寻断桥，出城也就五里地？青北大王带着一堆人冲过来，后面跟着大红轿子什么的，山主哪见过这个啊，转身就跑，青北大王就追，竟然一直追进城，把官府和百姓吓得，没想到这些强盗竟然跟着山主穿城而过，啥都没抢……”
“然后呢？”
“然后我们跑了，女大王回去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山神殿
人多热闹，一行人说说笑笑回到浮云寨，寨子里已经得到消息，他们那个慷慨大方的原大人又有了十二亿。
十二亿啊！想买什么买不到？
有人惊叹有人感慨，有人在等着即将到来的好处。
没有十二亿的时候，原大人都那么大方，如今有了十二亿，这还不发下来个三五千万？
意外发生，回到浮云寨的第一件事，原亮下令：“拆了这个。”
燕九住处是寨子内外最好看的一间房子，帮工听到这种要求：“为什么要拆？”
“你要是不要了，我去住。”
“多好的房子啊。”
原亮没解释：“拆。”
不拆就没饭吃，尽管帮工十分不情愿，却还是不得不动手。
房间里倒是有点东西，一张软榻，一张毛毯，一个方桌一壶酒一个杯子。
别的就没了。
原亮想了想，燕九只说拆房子，没说不能用他的东西，让工人把这几样东西送去自己的院子。
眼见天色渐黑，原亮又等了两个时辰，才和左千卫出发。
原太乙让人送来一箱子小吃零食，原亮背在身后，抱着小圆出发。
这次进山，额外带了一袋子丹药和一袋子零钱、一大包肉。
看原路在准备东西，左千卫有点好奇：“山里不认你这个钱。”
“给你准备的。”俩人竟然是深更半夜出发，进入无限大山之中。
原亮皮厚肉粗，体内有木灵指路，一路行来甚是轻松。
左千卫一直在观察原亮，足足走了半个小时，原亮越走越快不说，没有出一点错，也没有一点犹豫。
我们进山但凡遇到个沟或者树丛，总得观察观察周围再决定怎么走，可原亮好像十分熟悉这片林子一样，很有些古怪，不论前面出现什么东西，遇到什么样的请款，都是一步而过。
左千卫越看越好奇：“以前来过？”
原亮没回答这个话，晃晃左手提着的大包：“您老人家就不打算帮我拿一会儿？”
“你能撑得住。”
以他们俩的脚力，半个夜晚不知道走出多远。天亮后竟然看到牧童？
一片青草地上一个光头小子爬在高树上伸手够鸟窝，树下不远处有一头大青牛在吃草。
原亮好奇：“这里有耕地？”
“当然有，不然怎么养活这么多人？”
“我是说成片的那种，不是梯田。”
“有。”左千卫指向前面一片大山：“那里有一处平原。”
“是谁的地盘？”
左千卫没有回话，走向另一个方向。
似乎是找到道路了一样，天亮后速度加快，不断路过一个个村庄。
直到中午才停下，找个地方吃饭。
左千卫拿过来大箱子：“带这么多小吃做什么？”
“让你送人情的。”
左千卫愣了一下：“给孩子吃的？”
“嗯。”
“零钱也是给我们准备的？”
“嗯。”
“肉呢？”
“这个是咱俩的午饭。”
饭后继续上路……此后便是不停赶路。
两个人不睡不停，疯狂赶路两天两夜，天亮时来到一条小河前面。
左千卫终于停下脚步：“歇一歇，就到了。”
原亮往周围看：“在哪？”
“沿着这条河往上走。”
左侧河岸有一条踩出来的小路，通向前方密林之中。
随便吃点东西，两个人再次出发。
沿小河走了几里地，瞧着明明什么都没有，原亮却感觉撞到了什么东西，好像是肥皂泡一样柔软，轻轻一碰便是走了进去。
回头看，还是一样的天与地，什么什么都没有改变。
左千卫解释一句：“法阵，你应该很熟悉的。”
“我学丹的。”
左千卫提醒一句：“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跟住我。”
“有这么可怕么？”
左千卫却是不说话了，放慢速度一步一步稳稳的往里走。
依旧是普通河岸的样子，需要这样小心么？
原亮很乖，跟在左千卫身后一步步往里走。
大约走了两里地，忽然就处身在桃林之中，桃花香味轻罩着这一片天地，很好闻，感觉很舒服。
左千卫说：“林子里有桃花蜂，不能进的。”
“嗯。”
在原亮的想象中，山主住的地方无非就是那么几种，要么是巨大宫殿，要么是一间茅草屋，要么是深深山洞。
很意外，前面出现村落，住着二十几户人家。
看见左千卫走过来，村口有人挥手打招呼，左千卫也是笑着回话，脚步却是不停，绕过这个村落。
再往前又是一个村落，沿途走了四个村子，前面是一片浓密树林。
在树林前面是几排木屋。
左千卫说：“这里住着一百零八户人家。”
“一百多户？看不出来啊。”原亮点数房子。
左千卫带着原亮穿村而过，前面忽然出现一片树木。
真的是一片树木，一片活着的大树纠缠生长在一起，顶上是无数树枝纠结、纠缠成屋顶，屋顶上面是更高更多的树冠。
不亲眼看到，根本想象不到会有大树长的房子？
入口处站着两个大汉，躬身施礼：“大人。”
左千卫点下头，径直走入。
从外面看，不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里就是山神殿。不熟悉地形的人，即便是从天上飞过，也猜不到一片大树下面竟然有很大很大一个殿堂。
地面是无数鹅卵石铺成的道路，有些地方凸出来一块块树根。
左千卫边走边说：“这里是山神殿，典籍上说，这间殿堂是天然长成这样，有了浮云山，就有了山神殿。”
“确实神奇，不亲眼看到，不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
如果在外面看会感到震惊的话，走进山神殿就是更多的震惊。
左右宽有十米，长不见底，眨眼间走出千多米，前面还是宽阔道路。
原亮不敢相信了：“不是没有尽头吧？”
“有。”又走前五十米，左千卫停下脚步。
右面树壁有个口子，里面是明亮通道。
通道口站着几名护卫，同时向左千卫见礼。
左千卫看了那个通道一会儿：“侍主在里面？”
“是。”
左千卫笑了一下，再次抬步。
一百米外是一道门，门前没有守卫。
左千卫来到门前轻敲两声，木门啪的打开。
是一个空屋子，什么都没有。
就在原亮疑惑的时候，左千卫走进空屋子，转身看他。
原亮跟着进入，木门关闭。
左千卫说话：“现在去的地方不是大殿。”
刚说完话，原亮感觉脚下震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刚有了一点疑问，地面竟然在下陷？
应该是整个房间在下降，砰的一声轻响停住，大门打开。
外面是一间更大更明亮的房间。
左千卫走进房间：“这里距离地面有十米高。”
原亮想了一下地面大树的样子，再看看这间屋子：“这里的树根都被你们砍了？”
左千卫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原亮在说什么，好奇道：“来到这里，你竟然关心树根？”
“不然呢？上面是大树结成的房屋，地下肯定是纠缠在一起的无数的树根。”
左千卫笑了笑，走向右边墙壁。
这里的墙壁是洁白的，好像会发光一样。
眼看着左千卫撞上墙壁，刷的一下，人没了。
原亮赶忙跟上，同样的穿过墙壁……
不是墙壁，只是一种幻阵。
从进入这件巨大房间开始，整个人就在法阵之中。
穿过墙壁，面前是一排巨弩。
原亮有点不怀好意的看向左千卫：“这么不安全啊？”
左千卫没解释，穿过巨弩……后面是一排大刀。此时只守着几个人，同时鞠躬：“大人。”
从这些人和大刀身边走过，前面是一道木门。
站在门前，左千卫看着原亮身上一堆东西：“可以放在这里。”
原亮有点失望：“还以为能遇到很多小孩呢。”放下箱子和大包小包，抱着小圆看向左千卫。
左千卫轻轻敲门，过上一会儿，咔的一声房门打开。
扑鼻而来的是一种奇妙香味，以前从来没闻过，好像是多种香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飘满整个房间。
原亮进入，房门关闭。
前面站着两个全身白衣的女子，四只眼睛都盯在原亮身上。
左千卫小声问话：“怎么样？”
“回大人，还是老样子。”
左千卫轻出口气，跟原亮说话：“跟我过来。”
房间很大，也很空，几句没有什么家具。
地面是石板，地面升腾、氤氲着淡淡白气。
越往前走，白气越浓。
原亮有点不怀好意的看向左千卫：“这么不安全啊？”
左千卫没解释，穿过巨弩……后面是一排大刀。此时只守着几个人，同时鞠躬：“大人。”
从这些人和大刀身边走过，前面是一道木门。
站在门前，左千卫看着原亮身上一堆东西：“可以放在这里。”
原亮有点失望：“还以为能遇到很多小孩呢。”放下箱子和大包小包，抱着小圆看向左千卫。
左千卫轻轻敲门，过上一会儿，咔的一声房门打开。
扑鼻而来的是一种奇妙香味，以前从来没闻过，好像是多种香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飘满整个房间。
原亮进入，房门关闭。
前面站着两个全身白衣的女子，四只眼睛都盯在原亮身上。
左千卫小声问话：“怎么样？”
“回大人，还是老样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山主
万幸，想象中的恐怖事情没有发生。
原亮走到池子边上，忽然之间，体内木灵又有了异动。
这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在山间一面巨大石壁那里。
是池子里的水有问题？原亮好奇看过去。
“这些是生命之水。”池子里是一个老人，头发和胡子都是很短，根根发白，在一片白雾朦胧中，不仔细看甚至看不清面目。
“生命之水是什么？”原亮打量池子。
“这里有六道法阵，封存池子中的生命之水，否则早就干了。”池子里的人以为原亮看出门道，跟着又说：“生命之水就是树液，山神殿这一大片树的精华都在这里。”
“那那些树呢？还能活？”
池子里的人笑了一声：“你倒是有意思，不是更应该关注生命之水有什么用处，能不能得到么？”
左千卫插话：“刚才走进神木大殿，他问我，修建这个巨大宫殿是不是砍断了很多树根。”
池子里的人愣了一下：“南朝百姓都是你这样么？”
“我什么样？”
“山里人更在意实用，只要能让自己活下来，让自己强大，很少会考虑别的，当然，我们也懂得不能渴泽而渔的道理，但首先要活下来。”
“山外面一样。”原亮摸摸光头：“这些水很难得到？”
“不难，难的是聚成这样一池子，还要尽量不流失。”说完这句话，似乎力气用尽一样，山主朝后倒下，砰的一声砸进树液中，树液悠荡几下，很快恢复平静。
粘稠，蕴含强大力量。
木灵有点急躁，似乎是希望原亮吃上一大口，最好是跳进池子。
原亮退后两步，又退后两步，有阵法阻隔，失去强大吸引的木灵才慢慢安静下来。
“为什么站那么远？”山主轻声说话。
原亮没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问话：“山主召我何事？”
“等我一个小时。”山主轻声说话。
左千卫冲山主颔首，带原亮出门。
小圆坐在一个白女女子脚上，坐的很舒服，身体后仰靠在女人小腿上，十分舒服惬意。
原亮一把抓起，小家伙竟然很不满的叫上两声。
走出这间屋子，原亮问话：“山主一直在养伤？”
左千卫沉默好一会儿：“其实，是在延寿。”
原亮犹豫一下：“那你为什么不抢弯月桂？”
左千卫笑了一下：“弯月桂的力量再强大，能有这一池树液的用处大？”
“如何提取树液？”
“树液不是提取的，是树神给的。”
原亮愣住，树神？外面那一大堆树竟然只是一棵？
不禁仰头看。而在同时，他脑子里出现的是神木宗那株被雷劈了又劈的巨树。
巨树有灵，那灵已经在他的身体里面。想不到浮云山中还有一株神树？
“你猜到了？”
“山主受伤了？”原亮提了一壶不开的水。
“不是山主受伤，是山主寿元将近。”
原亮皱眉：“你和山主的年纪差不多吧？”
左千卫沉默片刻：“有些事情，现在不能和你说。”
“可你刚才泄露很多秘密。”
“你比我都在意树神，我相信你不会做坏事。”左千卫笑了一下：“何况，能进来这里代表着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树神不讨厌你；第二件事是你过了山主这关。”
原亮想了一想，低头看小圆。
“你是怎么养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毛发如此干净、洁白的熊猫，黑是黑、白是白，好像刚洗过一样。”
“不让它乱跑，乱跑就揍。”原亮在胡说八道。
两个人又等了一会儿，房门打开，山主穿一件白袍慢慢走出来。
高大、帅气，比左千卫说的还要好看。
尽管年纪有些大，头发和胡子都没有打理，是短短的白，却更是拥有一种邪魅一样的魅力。
“带你去个地方。”山主往前走。
左千卫伸手：“把它给我。”
“你不去？”原亮问话。
左千卫摇头。
原亮犹豫一下，交过去小圆，跟着山主往前走。
一间很大的空屋子，前面是墙壁，山主同样不停步，慢慢走入墙壁。
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少个法阵？原亮跟着进入。
很轻松的走进墙内，却发现山主正在看他。
原亮低头打量自己：“怎么了？”
山主笑了一下，转回身往前走。
很快地，前面又是一道墙。
山主停下脚步：“进去吧。”
“啊？”
前面是一堵木墙，跟前面经过的所有墙壁都不一样。
这道木墙上有很明显的木纹，延伸着一直到墙壁、到房间边缘……边缘处竟然没有缝隙？好像是一整块木头抠出来的一样。
试着感受一下整个房间，没有阵纹波动，也没有阵息，至于阵眼……肯定看不到，即便有阵眼也不会在这里。
“不敢进？”山主笑着问上一句。
原亮没接话，伸手触摸……真的是墙壁，很结实。
只是很奇怪，原亮有种感觉，这个墙是活的。不是活动的活，而是活着的活。
刚有了这样一个感觉，体内泛起更汹涌的感觉，木灵一下子来到原亮右手，紧紧贴在墙壁上。
只是贴着，白色的根须、枝叶出现在原亮掌心皮肤的下面，轻轻靠在木头墙壁上。
如果反转手掌，可以清楚看到掌心中的白色小人。如果没有手掌，可以更清楚的看到一个白色小人贴在木头墙壁上面。
“是实的。”原亮转头看向山主。
山主指了进来的那道墙壁：“那道墙也是实的。”
“是么？”原亮收手，想要回去那道墙前面……在收手的一瞬间，明显感觉到掌心小人的不舍、还有木墙壁的不舍。
原亮悚然而惊，这个墙壁是活的，因为他就是树神本身，我现在站在树神的身体里面。
仰头看棚顶，又看向进来的那道墙。
“知道你有疑问，先进去吧。”
“这墙壁是实心的。”
“也许能进去呢？”山主的声音很轻。
原亮想了一下，抬步走向墙壁……一瞬间，有一种奇怪的眩晕感，好像是从高天之下掉落下来一样，可是也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好像是回到了一个温暖怀抱……
墙壁没破，也不是阵法，原亮穿过厚实木墙，进入到下一个屋子。
房屋不大，但是很满，摆满各种各样的东西。
所有东西都是木制，都是同样颜色同样质地，有小床、小桌、小柜子，甚至还有一扇永远打不开的小窗。
而在原亮进来的地方，是一扇永远不会开启的小门。
在小桌子前面站着一个小人，也是木头的，也是同样颜色同样质地。可是，原亮知道他是活的。
原亮很奇怪这个小人是如何知道桌椅门窗的……
他的想法又跑偏了，在这种时候，不是更应该吃惊于木头小人的存在么？
木头小人看着他，一动不动的，像是一个真正的木头人……对啊，他本来就是木头人。
原亮也站着不动，可木灵却在他身体里到处窜，很激动很欢快。
过了好一会儿，木头小人走前一步。
似乎很费力气，这一步之后过了一会儿才走下一步。
原亮明白过来，赶忙来到木头人面前，想了下，直接一屁股坐下。
小人慢慢抬右手，原亮赶忙伸手过去，轻轻握住木头人的木头手。
轰的一下，好像是连接了整个世界一样，脑海里出现很多东西，这株庞然大树能够看到的东西，他也可以看到。
在这一刻，他能感觉到大树在呼吸，能知道地下有虫子，树身上有小鸟和蛇，更知道远处近处有很多武士在训练。
一个小木头人，竟然是活的。
一个小光头，竟然能穿墙而入，跟大树连在一起。
世上竟然有这等神奇之事？若是传出去，怕不是会惊呆所有人？
原亮自己就在震惊，震惊的同时还感到一种喜悦。
喜悦来自于小木头人，也来自木灵。
尽管是原亮握着小木头人的手，可木灵紧紧贴在掌心皮肤下面，紧紧的缠住小木头人的右手。
他们俩是同类，他们能够感觉到彼此。
在这一刻，原亮知道自己完蛋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得照看这株大树。
想不到啊想不到，躲开原家那副担子，却是要挑一副更重的担子。
握了好久，木头小人收回手，退后一步，抬手摆了两下。
这是说再见？
木灵小人来到原亮的脑袋里，学木头人那样挥手……
好吧，你们懂得彼此。原亮起身，慢慢后退。
木头人安静看着他。
是一整块木头，没有心，也没有眼睛，只是有了人的形状。
原亮两手抱拳，认认真真长揖一个，久久才起身，而后转身走进墙壁。
刷的一下又回到山主面前。
房间还是这个房间，山主也还是那个山主，微笑看着他：“现在，你是山主了。”
好像是儿戏一样，那么那么的不靠谱，我就是进山走了一趟，就成为山主了？
原亮想说不干……
“等我一下。”山主同样是走进木头墙壁，很快又出来，笑着说话：“山主大人，这边请。”
原亮想了一下：“世上有很多神树？”
“也许有，世界这么大。”山主走去外面屋子。
依旧是穿墙而出，站在空房间当中，山主随手一挥，房间内出现很多图案，各种颜色都有：“这里是山神殿中枢，几乎所有法阵的阵眼都在这里。”
“我要在这里待一辈子？永远不能离开？”
“不至于的。”山主笑了一下：“有树神大人在，这些法阵的用处并不大，它们的作用……有些用来防御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