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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木子     寒门凤华txt下载     寒门凤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章 长安的时事热点

    女皇赏赐的新宅子在道政坊,就位于权贵官绅扎堆的城东北。

    不过,吃饭皇帝大,新宅子里冰锅冷灶,天气又热,回新宅子前当然要填饱肚子。

    他们从启夏门进城,沿着城北的方向一直走,道路左边的第九个坊就是平康坊,过了平康坊就是东市,过了东市便是位于道政坊的新宅子。

    所以新宅子的位子真不是一般的好,买东西和照看刘大娘火锅生意都很近便,就是东市的物价比西市略贵一些,但这一点比起横跨大半个长安城去西市买东西就算不得什么了。

    平康坊和东市都有食肆,去平康坊照顾自家生意不错,可也得考虑耶娘和阿婆吃不惯辣的,而且大热天一下吃辛辣的上火就不好了,遂路过平康坊也不进去,走坊外的道路直杀进东市,找了一家小酒肆就进去了,马匹牛车行李车交给酒博士即可,从腰间的钱袋子里抓一大把铜钱,保管给照顾的周到极了。

    酒肆不大,但生意很好,毕竟地段在这里管到起的。

    就是正午东市才刚开坊门不久,酒肆内也几乎座无虚席,食客的欢笑声此起彼伏。

    运气不错,靠角落处还有最后一张四人坐的方案空着,他们六人都是至亲,男女挤着一张桌子也没关系。

    今天是四月最后两天,明后天就可以分红了,荷包里马上就可以回血了,刘辰星在酒博士过来招待时,她下手就不客气了。

    上好的清酒来三壶,这个价格可不菲,一壶得一贯。

    但酒在这时候都被人当饮料喝,要想酒味浓点非上好的清酒不可。

    从洛阳到长安的这一路,虽然是悠哉游哉的旅途,可到底风尘仆仆,没一点儿酒精度数的酒哪里能解乏。

    尤其这个天气,清酒冰在井水里,大热天的小酌几杯,实在是清凉解渴。

    有了解乏又解暑的清酒,再来六十串烤羊肉,一人一碗冷面,中午这样一顿便饭就够了,反正天热大家食欲也不大高。

    天子脚下就是不一样,加上这里还是达官显贵和士文人常光顾的东市,经过了他们挑剔的考验,这家不过随便找的小酒肆,摆盘和味道样样都不差。

    先大半碗冷面下肚,给胃垫个底,然后就拿起一串烤羊肉,一口羊肉一口清酒,也就是现代顶上天三十五六度的白酒,这样享受般的吃喝着,酒肆里的食客们还不忘给他们添一点下酒料——长安时下最热门的时事要政。

    “.......由魏王负责牵头,当初柳补阙谏言的殿试,其评卷规则已经正式确定下来了!听说对考官的约束不小,阅卷高低也以卷面成绩为主,这样一来,我们寒门出身的举子不愁没有金榜题名的那一天了!”一个白袍幞头的士文人激动的说道。

    “对殿试约束又怎么样?”

    “殿试之前还有县试、省试、州试,等这两年的清正考风考纪的风声过去了,还不是又回到以前一样,能够成功取解来长安应考的,还是衣冠子弟,又哪有寒门子弟的机会?这不过是让衣冠弟子之间考试更公平罢了。”同桌的一个士文人估计是个愤青又悲观主义者,一说三摇头,说完还连灌了数杯酒,大有解救消愁的意味,一看就是考场失意者。

    然而借酒消愁愁更愁,何况那桌上的酒还是便宜的浊酒,和现代的醪糟差不多,就是想酩酊大醉一场也不行,此人可谓是一个考场失意生活又不得意的穷举子。

    情绪会感染人,来东市的多是官绅文人,但这样的小酒肆达官显贵一般是看不上,也就只有穷酸的寒门士文人和长安城里的文官小吏会来。

    长安城是一个宫城、皇城、外郭城三个等级分明的城池,它的布局规整而严密,处处都透着阶层和等级之分。

    生活在这里的人,尤其是能接触到上一层的人,他们无时无刻不会感受到这一种森严的等级区分。

    平时的感触,加上这个悲观主义者的士文人一阵感慨,这间谈笑声不时响起的食肆不由一默。

    长安城虽有严密的等级制度,阶层之间的壁垒难以打破,但是它也是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城市,也许你今天还是令人瞧不起的穷书生,明天就可能是权贵府上的座上宾。

    当然,这样的机会可能很少,这样出人头地的人也不多,可蛰伏着等待机会的人也不少,而这样的人有一个特质,至少绝对不悲观,也更为理智。

    沉默的下一瞬,就有一个食客反驳道:“在下不能认同这位仁兄之言。长城亦非一日建成,何乎科举改革?在科举之前,我等寒门子弟连出仕的机会都无,如今出头之机虽然千难万难,却总是有的。”

    “由魏王主持完善的殿试阅卷规则,可以说已经很大程度上规避了考官徇私舞弊的可能,规避了无才之人金榜题名,这样一层层下去,省试、州试、县试的考官在选拔举子之时,即使会像以前重视举子出身和名气,却也势必会看中卷面成绩。哪怕只多了一个名额以卷面成绩取之,与我们而言也是莫大机会。”

    自古以来,想要出人头地,跃升阶级都是不易。

    不怕跃升太难,就怕没有跃升的渠道。

    如今有了殿试,还有了对考官的追责规定,已经很大程度的进步。

    怨天尤人,已经贴上了失败的标签。

    只有看到那一丝希望,迎难而上的,才有登顶的希望。

    坐在酒肆里的食客,来自五湖四海,能从千里之外来到长安,其心智皆非寻常,当下又恢复了士气,纷纷附和起来。

    “这位仁兄所言甚是!近几年可是最好的科举时机,而且不论怎么说,殿试的确定,对我等寒门子弟已经是极大的机会,金榜题名不定指日可待,还是得增加自身学识才是。”

    “还有武举在三日前也确定下来了,任何良籍皆可应考,进士若我一直考不上,在下体格还算不错,苦练几年去参加武举,不定照样能出仕。”

    “对!有了进士科殿试和武举,对我们而言都是好事!总有一天,朝堂之上,也会有我们寒门子弟的一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好坏参半的名声

    春秋二季是长身高的时候,青少年当多补钙,吃营养一些。

    如今是春末夏初,她也算是十五岁的青少年,估计还处在猛涨期,虽然按理说小娘子在这个年纪一般不得怎么长个了,但反正她的食量就是好,吃完了自己的十串烤羊肉,见柳阿婆和柳氏各自剩下了一大半食不下,当下和刘青山一番龙争虎斗,成功地抢下了五串在手里。

    儿郎在外貌上,身高最重要,堂弟刘青海才是真正处于猛涨个子的时候,肉食、牛奶、棒子骨这些不能缺。

    好堂姐非她莫属,抢下的五串分刘青海三串,刘辰星拿着剩下两串烤羊肉,一边撸串一边听着酒肆里的食客议论。

    难怪在现代的古装电视剧里,有什么消息得知或者放出去,都会在酒肆、食肆乃至青楼妓馆这些地方。

    原本还打算明天去刘大娘食肆了解一下长安的最新热点消息,谁知现在随便找了一间酒肆,就能听见这么多消息。

    走了快两个月时间,当初应急提出的武举也确定下来了还有女皇让柳阿舅和魏王负责完善进士科殿试考试事宜,如今也正式确定下来,随着以后越来越多的寒门有识之士通过殿试走上政治舞台,想来柳阿舅这个最初提出殿试的人,影响力也会越来越大,假以时日,柳阿舅不定就能成为脚跺上一跺都能让地面抖上三抖的大佬了。

    想到这些,刘辰星笑得见牙不见眼,索性就闭上眼睛,嗷呜一口咬下柳枝上串着的最后一块羊肉。

    要问羊肉串哪里最正宗?

    喜欢撸串的现代人应该都听过节奏感十足的一句歌词:“羊肉串,羊肉串,新疆羊肉串……“

    如此答案就出来了,新疆的羊肉串最好吃。

    按照地理分布,现代的新疆就是这时的西域,时下从西域来长安做生意,尤其是以餐饮为主的简直不要太多。

    在肉食又主要以羊肉的当下,长安哪家酒肆食肆没几个西域来的大厨就不要混了。

    有专业的羊肉串发源地的西域大厨碳烤,羊肉又是古代吃青草养上至少一年的肥羊,其肉质口感细腻没二话,胡椒粉、孜然这些调料大长安一应俱全,除了少一点辣椒面,缺这一口味儿,比现代的羊肉串好吃不知道多少。

    刘辰星满足地咀嚼着口中的烤羊肉,摸了摸肚子,如果不是已经饱腹了,她还真想再点十串来尝尝。

    羊肉食入腹中,刘辰星放下串肉的扬柳枝,见大家也食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叫了酒博士结账,只听有食客又提及了自己。

    “听说武举乃今年殿试第一名刘娘子提出,为此女皇还赏赐了刘娘子一座长安的宅子。”一个食客颇为羡慕又眼红地道,“如果我在长安能有一座宅子,也能将老娘和妻儿从百里之遥的京畿郊县接到身边,奈何长安宅子贵,租金也不低,现在的俸禄实在负担不起。”

    “刘娘子能得一座宅子,也是应该的!”有人为刘辰星说话道:“一众开国名将已经离世多年,其后人并无杰出之者,能算的上不错的也就那几位了。刘娘子提出武举,不仅给了我们老百姓一个出仕的机会,更是大大为圣人和朝廷分忧,选拔了出色的军事人才,也是为保我们的国家长治久安,实乃大善也!别说一座宅子了,女皇再赏一座,也是应当!”

    “不仅如此!考虑到武举选拔出的将帅之才,很可能会有纸上谈兵的问题,刘娘子建议武举出仕者当先到军队中磨练几年,照旧从基层做起。另外,刘娘子思及武举出来的人,可能是大字不识的莽夫,还建议增开军事课。”又一食客说着,不由越发心生佩服,对刘辰星赞不绝口,“刘娘子虽然只有十五岁芳华,其心思之缜密实非我等能及。”

    赞叹之下,自有人附和感慨,“以前是我等着相了,怀疑刘娘子乃一介女子,还是农家出身,根本不可能连夺榜首,如今才知是自己狭隘了,此等才智当真是令在下佩服至极。若能有机会结识一二就好了。”

    当然,也就有人听不得这些言论,毕竟认为女子就当居于后宅之内的思想还是根深蒂固。

    “不过提出了一个武举而已,就让你们这样佩服,有些事还得再看,某劝各位不要言之过早。”

    看不上女子的人还不在少数,立马就有人响应道:“一个十五岁的农家小娘子,有这等见时识大家不觉得奇怪么?要知道空穴不来风,我看刘娘子就是魏王的人,当然刘娘子应该也有一定的才学,不然在女皇面前没法交代,但是肯定没有传闻中那等天纵奇才。大家想想,柳补阙提出殿试,刘娘子提出武举,文武二试怎么就这么巧合让他舅甥二人说了?在下看这中未必没有魏王的手笔。”

    这一分析来,还果真有人点头道:“有些道理,如果没有刘娘子卷入科举舞弊,柳补阙怎么会提出殿试?魏王当时负责随女皇监考,当场就想出了诸多关于殿试的规则,怕这之前就早有打算了。所以,刘娘子和魏王有男女私情,多半是真的了。”

    ……

    还不及高兴食客对自己的推崇,就又听到自己和沈仲夷的绯闻了,刘辰星心中一塞,一抬头果然就见耶娘和柳阿婆,甚至堂弟刘青海,都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看来今天不解释一个清楚不行了,好在她早有准备了。

    为了避免这些食客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刘辰星赶紧叫酒博士结账,又对柳氏他们尴尬地笑道:“阿婆、阿耶、阿娘,这一切都是误会,我回去仔细说给你们听。不信,你们问阿兄,他也可以作证。”

    说着,刘辰星一边僵硬的笑着,一边伸手在挨坐着的阿兄背后一拧,痛得刘青山浓眉大眼猛地一睁,连连点头,“我作证,阿星说得都是真的。”

    暂时安抚住家里的长辈,刘辰星不再耽搁,忙率先出了酒肆,要回了车马,就领着一家人向道政坊的新宅子回去。

    也在这时,在刘辰星一行人进城的城门处,有一城门卫换下戎装,来到了与道政坊北坊门正对的兴庆坊内。

第三百三十二章 耳报神

    魏王府后门外,高散使向着便装的城门卫点了点头,此人当下便叉手一礼告辞离开。

    高散使看着人远远走开,直至消失不见,他仍驻足而立,大约停留了半刻,见四下无任何人往来,方才转身回了王府。

    一个时辰后,魏王府主院。

    高散使手挽拂尘,在廊下低头缓步随行,一一禀告相应事宜,最后说道:“大王,刘娘子及家人,已于今日午初入城。”

    沈仲夷脚步一顿,吩咐道:“让人去李府告知一声,柳补阙生母已到。”

    “喏。”高散使颔首。

    沈仲夷驻足,转头看了一眼庭院里白晃晃的阳光,凤眸似受不住强光般微微一眯,道:“恶五要到了。”

    恶五,农历五月初五。

    时节到了农历五月,空气闷热潮湿,蛇蚊出没频繁,时人故以五月为毒月。

    是月初五,阳光炽热,百毒齐出,又以五日为恶日。

    是以,五月初五有恶五之称。

    如今国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时人又最喜聚会,恶五早就过成了举国欢庆聚会的节日,走亲访友,互送节礼,共饮菖蒲酒。

    只要不是家里有孩子在恶五出生,说起农历五月初五,大多是喜笑颜开,不会以恶五称之。

    高散使是在皇宫的时候,就服侍在沈仲夷的身边,听着沈仲夷不辨喜怒的声音,却心如明镜。

    五月初五过了,日子就一天比一天热,沈仲夷素喜洁净,夏日天热易生汗渍,沈仲夷因此最不耐酷暑。

    高散使知道沈仲夷的不喜,他们魏王府也要到一年一度最为小心谨慎的时候,他想了想,道:“近来天气热了,圣人惦记大王不耐酷暑,在大王从洛阳回来前,宫里就送了足够半年用的消暑冰块,已存入府中地窖。只是圣人担心大王贪凉,嘱咐了用冰不易太早,至少得入了五月方可。所以,小人这才一直未拿出来。”

    沈仲夷复行,道:“今夜子时之后,就是五月,几个时辰罢了,你稍后就把冰取出来用。”

    语气依旧淡淡没有起伏,高散使却从沈仲夷的话中听出了不耐的情绪散去不少,他心头为之一松,低头应“喏”。

    闻言,沈仲夷凤眸掠过一丝笑意,心情明显转好。

    这时主仆二人已一步跨进室内,高散使一个眼神看去,早听吩咐侍候在此的侍女,随即捧了水过来。

    高散使手拿拂尘长柄,亲自从漆红色的捧盘里端了细瓷杯盏奉上。

    沈仲夷止步,接过瓷杯饮了一口,就是微微一停。

    高散使以为沈仲夷不喜,忙道:“梅子水,大王上次喝了觉得略酸,所以小人在水里加了一勺蜂蜜。若是大王觉得不好,小人这就去换了。”

    这个时候茶饮虽已在达官显贵中颇为流行,但茶仍以烹煮为主,并较为讲究,还要加以盐调味,故日常为了方便多饮其它。

    “不用。”沈仲夷一口饮下晾冷的梅子蜂蜜水,虽是生津止渴,味道却过重,远不如梅子和蜂蜜单独兑水好。

    尤其蜂蜜,要么单独兑水,要么与菊花这类清淡的匹配。

    这念及菊花水加蜂蜜,蓦地想起在白马寺香房里柳老夫人曾道,刘辰星以前在家学习时,每逢夏季,柳老夫人就会泡了菊花水加蜂蜜,专门凉着,等刘辰星与其兄长学习累了饮用。

    虽是蓬门荜户,却是极会过生活的人家。

    即便路上一个随便的打尖休息,也过得游刃有余,炊饮器皿准备充分,烹饪之法更是前所未见。

    想到那天,刘辰星所做两道菜的滋味,沈仲夷将手中瓷杯随手递给高散使,吩咐道:“下次换成菊花水,蜂蜜就不用加了。”顿了一顿,“另外,柳老妇人已到长安,柳补阙和李三娘的婚期多半就要定下来,避开恶五不宜婚嫁,想来最快六月,最迟也不会超过八月,到时两家婚事也瞒不下去了,那就按正常亲戚和刘、柳家走动,恶五送节礼也加上他们。”

    听到沈仲夷颇有闲地又说起李三娘的婚事,以为沈仲夷还在为有夏冰用心情不错,当然也是重视外家之故,不想就听到了刘家。

    “刘家?”高散使转身放下瓷杯,几近悄无声息地一咦,随即转了过来,低头应道:“小人知道了。”

    走礼有来有往,刘辰星行事又有几分柳文苏的痕迹,颇为滴水不漏,回礼吃食上强不过,就只能新颖取胜,念及火锅、麻辣烫还有那日号称一烧一炒的菜式,沈仲夷凤眸有几许好奇,却闭上眼睛,只吩咐道:“出去吧,我沐浴了。”

    高散使伺候沈仲夷十多二十年了,知道沈仲夷的习惯,谷雨左右几乎每日回府必沐浴更衣,且从小不喜欢人近身,也就自己能服侍其更衣罢了,回想了一下屏风后的浴桶之内,他从午后每隔一刻就让人换了热水,现在浴桶的热水也才换不久,估计已经温热了,沐浴濯身刚好,高散使心中一安,不再耽搁,领着捧了瓷杯的侍女,躬身悄然退下。

    在沈仲夷舒服地沐浴去了,刘辰星也带着家人来到了道政坊的新宅子——他们的家。

    心里鸡汤说,房子不是自己的没关系,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这话她只能赞同一半,在现代工作的城市,她是租房子,最高记录一年能搬三次家,因此一直不敢多买喜欢的东西,无他,搬家麻烦。

    城市如此之大,却没有一个小小的她容身之处,这总让她想起幼时听过的一首歌,“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还剩一个她,不知道去哪里。”

    所以,在她看来,家是自己的房子里,住着自己的家人。

    道政坊这座新宅子,有了阿娘他们,也终于是自己的家了。

    掏出钥匙,“咔嚓”一声,大门上的铁锁应声而开,刘辰星“吱呀”一下从中间推开两扇大门,竹林和水池的宽敞前院刹那印入眼帘。

    “到家了!”刘辰星一推开门就转身看向大家,脸上是亮昭昭的灿然笑容。

第三百三十三章 吃货阿星

    “阿姐,这宅子好大!”

    “阿姐,都说长安地贵,这宅子怎么看着比我们乡下宅子都大!”

    “阿姐,真奇怪!乡下和洛阳那宅子都有种树,可这宅子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就觉得特别不一样!”

    .......

    少年人眼里什么都是新鲜的,看哪里都是眼睛一亮,叽叽喳喳兴奋地问个不停。

    差了两三天,就走了有两个月了。

    前院的池塘里,走前花大价钱移植了一池塘的荷花,如今马上就要五月了,花虽未开,小荷却已路尖尖角,碧绿的荷叶更已满了塘,当初放养的数十尾小鱼,在荷叶间忽上忽下,不一时又不见踪影,别有一番乐趣。

    还没到最热的时候,又过了正午精阳最盛之时,偶然间还有一丝微风拂过,荷叶随风飘动,碧浪层层,送来清香阵阵沁人心脾。

    荷塘两侧,各有几十上百根细细的长竹竿组成的小竹林,竹叶四季常青,一片茂盛的嫩绿,挡住了炽烈的艳阳,投下一片清爽的绿意。竹叶亦随风摇曳,发出“沙沙“地响声,仿佛风铃般悦耳。

    占地五亩的前院,更直观地说,大约十一人赛制的半个足球场大小,就是如此一幕景象:

    中间半亩荷塘,一片碧绿汪洋。

    左右一片竹林,遮日避荫,清凉一夏。

    四下木质结构的廊庑氏唐风建筑,虽不是大明宫那样漆以朱红色的富丽堂皇,灰褐色的木屋与廊,又另有一种古朴蕴含其中。

    这样的前院,古朴自然又不失精巧,按照古代士大夫的喜好打造,自然不同农家小院般采菊东篱下的淳朴,也不是洛阳宅子那种完全的老百姓生活气息般。

    刘辰星知道堂弟刘青海形容的意思,看着这一前院的风景,她都忍不住有几分喜欢了。

    真没想到,当初空空如也的半亩池塘,在移植了一池的荷花之后,与周围的竹林房屋会如此相得益彰,古意的景致顿生。

    柳阿婆和柳氏都是一位温柔的母亲,更是一位骨子里柔情万千的女子,即使身在山野,也曾历经生活的酸甜苦辣,一度只为活着,但骨子里的诗情画意从不曾消失过。

    下了牛车,相携走入前院,母女二人同时惊喜跃上脸间。

    以为洛阳的二进小院已是极好,只是尚未看见此处。

    母女俩惊艳得看着半亩荷塘,目光久久难以从荷塘和竹林移开,柳阿婆更是难得主动对感慨起来。

    她对一旁的长女柳氏道:“你阿耶性子高洁,但比起青竹,更喜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水上为莲花,泥中为莲藕。”

    “他走的那一年就说了,如果这一年还考不上,他就不考了,然后在我们的院子后开凿半亩荷塘,六月的荷塘最美了,他就在荷塘边教文苏读书,教你丹青……他知我极喜采花制香露,还说要为我采夏荷,陪我一起制荷花香露……可是这话说了还不到一个月,他就——”

    说着眼睛一红,声音哽咽了起来。

    柳老丈走时,柳氏已经是一个小娘子了,知道老父老母鹣鲽情深,二人常年一起吟诗作对,再感情深厚不过了。

    老父和胞弟柳文苏是一样清俊儒雅的男子,便是离开二十多年了,作为一起生活过十多年的柳阿婆又如何能忘怀?

    柳氏知道柳阿婆为何难过,这是乍然一见半亩荷塘才如此的,她忙握住柳阿婆的手,宽慰道:“阿娘,以前在乡下不得空,如今来了长安,女儿也不知道有什么忙的,幼时跟阿娘一起采花制香露还记得一些,如今有了这半亩荷塘,就让女儿代阿耶陪着你一起制花露可好?”

    丈夫去逝多年,再伤感也过去了。

    儿子外孙,甚至连外孙女都科举出来了,丈夫应该也大感安慰,她还有什么可伤心的?

    不过见此美景一时感触罢了。

    柳阿婆摇了摇头,对柳氏笑道:“你阿耶走了多少年的事,我哪能还伤心呢?就是想着一个月后满池荷花开了,采一朵回去插瓶不错。”

    知道柳阿婆最后一句不过随口一说,但见柳阿婆神情除了旅途的一些疲乏,并无难过之情,松了一口气之余,念及柳阿婆喜欢,自己何尝不也是爱花之人,如今有这么别致的院子,自要精心爱护,柳氏当下就顺着柳阿婆说起了以后哪儿再种些什么花,将这个小院布置得更精美些。

    刘辰星在后面听得一默。

    两个月前,她第一次来到新宅,她想的是种一池荷花,等到荷花谢了,七、八月吃新鲜莲蓬,九、十月就可以有莲藕吃了。

    当初想到有一池的莲藕,她更是立马在脑子里想了七八种莲藕的吃法。

    果然,今生即使受了十年的文言文熏陶,她骨子里也文气不起来。

    “阿星,你喜欢什么花?”柳氏和柳阿婆母女俩说得欢快,想到家里还有刘辰星这个小娘子,豆蔻年华,更是当喜欢的年纪,柳氏这就转头问道。

    呵呵……

    她喜欢什么花?

    她能说她喜欢萝卜雕花么?

    刘辰星嘴角一翘,嘴甜地笑道:“阿婆和阿娘喜欢什么花,阿星都喜欢欢,你所以们想种什么就种什么!”她最开始想的,念着阿婆和阿娘勤俭持家,多半会在院子里种上蔬菜瓜果,再养上几只鸡好下蛋,为此她都想好怎么回答,要好好夸两位长辈真会过日子,虽然现在与所想不一样,但有一个花园也是很不错的,就像现在赏心又悦目。

    听到刘辰星这样一说,柳阿婆和柳氏一下笑逐颜开。

    柳阿婆更是欢喜道:“阿婆就想有个花圃打理,一定好好给阿星收拾院子。”

    如此说好了前院怎么收拾,刘千里和刘青山又把马、牛拉到了马厩放了,开始在后院“咚咚”地搬行了。

    这前院再美,也不能老在前院打转悠,还得安置下来。

    听到声响,柳阿婆和柳氏也就终于不再提花了,一起进入后院收拾入住的事宜。

    刘辰星顿时大松口气。

    她实在想不出如何收拾花花草草,问她今晚吃什么还比较靠谱。

第三百三十四章 暖心的柳阿舅

    刘辰星三月初离开长安前,就配了一把钥匙给柳阿舅,也说了多半会把柳阿婆和柳氏他们一起接上京。

    估计考念到旅途辛苦,也为了让他们抵达长安后少些事,柳阿舅应该算了时间,提前把宅子打扫了一遍。

    新宅子不仅前院的半亩荷塘已经规模初具,主要用于住人的后院也收拾的很干净,至少手在室内的家具上一摸,或是廊上的柱子摸一摸,都没有灰尘沾上手。

    少了打扫的麻烦,直接分房间,放行李,入住便是。

    后院连一排后罩房,亦占地有五亩,半个大型足球场的大小,即使当初没想过堂弟刘青海会一起来,他们六人现在怎么也能一人一屋安置妥当。

    加之第一次来新宅子时,刘辰星和刘青山就考虑过如何分房,现在也就更没什么好思考的了,三下五除二就选好了各自的房间。

    坐北朝南的三间正房,不用说了,家里的长辈住。

    时下以左为尊,正房左室就柳阿婆住,右室则柳氏和刘千里住,中间极为宽阔的一间屋子就是正堂。

    东西厢又各有三间房,当初刘青山占了西厢的前两间,一间做卧房一间做书房,如今多了刘青海,就用西厢剩下的一间为卧房,堂兄弟正好一起共用位于西厢中间的书房。

    刘辰星最初选的东厢前两间,靠近正房的用作卧房,次间作为她的独立书房就不变了,再次间就还是当客房。

    柳阿舅实在是一个心细如尘的人,打扫了院子便罢了,还把几间屋子里的床榻都铺好了,趴到床榻上一闻,床单被褥上还有阳光的气息,可见就是这几天才洗干净换上的。

    这样一来,除了把各自的行李拿去自己的房间放下,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事需要忙活收拾的了。

    再去厨房转悠一圈,就在后院西边与前院连通的转角处。

    估计为了厨房里饮用水方便,厨房与西厢房之间有丈余长的空地,大约现代的三四米的样子,在当中挖凿了一口水井。

    当初她和兄长刘青山走之前,就往厨房里买了锅碗瓢盆和油盐酱醋,又为了防止米面生虫,这些主要口粮没有买。

    不过这一路上带的干粮里,米面油和各种腌肉都还有一些,哪怕是四五天不去东、西二市补给粮食,也足够他们这几天足不出户的咀嚼了。

    但是柳阿舅仍旧细心周到地买了米面油在厨房囤着,以及一些经放的瓜果蔬菜和腌肉,最后在角落里竟然还发现一坛品质不错的清酒,真是生她耶娘也,知她柳阿舅也。

    这原以为冰锅冷灶,还扑满了灰尘的新宅,却因为有了柳阿舅,一到就是满满家的感觉。

    如此贴心又周到,真是再也找不到比柳阿舅还要暖的人了。

    希望李娘子温柔贤淑,能和柳阿舅成为一对佳偶。

    她在现代也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但她知道男子贵在有责任心,柳阿舅性子如水,不会立马就对一个人感情如火狂热,却会随着时间流逝一点一点的加深。当然在记挂上心之前,柳阿舅还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他会给予妻子尊重,也只要这位李娘子是安心过日子的,柳阿舅也会让自己不断投入心思在对方身上。

    纵使到最后仍不能举案齐眉,也能相敬如宾一辈子,这比世间太多一开始相恋得如烈火般,却最后成了一对怨偶要强上许多。

    人是有私心的,她想来想去都只想到了自家柳阿舅的好,也各种为柳阿舅如果做得不好想到了推脱之词,刘辰星摇了摇头,不再做这些无谓的猜测。

    宅子里没有需要收拾的地方,昨晚又在旅店沐浴了,就早上赶了大上午的路而已,也没有快马加鞭的疾行,她也不算是风尘仆仆的,看着天上的日头,也有现代下午三点的样子,如无特殊情况,柳阿舅怎么也该下了衙署,就不知道柳阿舅是会过来,还是会回了永崇坊租住的宅子里。

    为了柳阿舅今天能第一时间跟大家聚在一起,刘辰星打了井水,胡乱抹了一帕子冷水脸,就从位于正房后面的马厩牵了自己的小棕马,“嘚嘚”地向永崇坊去。

    不一时到了,却见院门上了锁,显然还没有回来,遂敲了对面程家的门。

    如今程家一大家子都在刘大娘火锅做事,就只剩程大婶在家带着孙子。

    听到“咚咚”敲门声,程大婶答应了一声,就来开门,见是刘辰星,简直又惊又喜,热情地说话不迭,“刘娘子,您从老家回来了呀?可是来找柳补阙的?柳补阙算着您这几日要返京,一般下了差都会先去您新宅子那,直到宵禁前才回来。还特意嘱咐我了,如果你来找了,也一定要给他说一声。”

    就没有柳阿舅思虑不到的事,连她来找了,都想得周到。

    刘辰星笑眯眯地道:“程大婶,我知道了,说不定我来时正好和阿舅错开了,他可能现在都在道政坊那了。不过还是麻烦程大婶给我阿舅说一声,这次不仅我阿耶和阿娘来了,阿婆我也接来了!”

    和舅甥仨来往多年了,知道刘辰星口中的阿婆指的是谁,程大婶接话道:“刘娘子的耶娘和柳老夫人来了呀,看来柳补阙好事将近,真要成亲了。”

    刘辰星想到当初刚来时,程大娘对柳阿舅的心思,索性就笑着直言道:“是了,我阿舅已经定亲了。”

    真是要成亲了,程大婶饶是心里早已放开这事,脸上笑容还是微微一僵,道:“柳补阙不过三十罢了,就已是七品京官,定亲的应该也是一个官家娘子吧。”

    刘辰星只作未见程大婶脸色一变,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头算是回答了,便翻身上马,告辞离开了。

    看着夕阳西下,刘辰星骑马离开的背影,程大婶心下一叹。

    以前柳文苏还只是九品校书郎,他们家如果咬牙把城西的一座宅子陪嫁了,应该还能和柳文苏有可能,他家也从此有了官绅依靠。

    不过从去年刘辰星把麻辣烫和火锅开起了以后,他们全家人都被雇佣了帮忙,她就劝着阿兰算了,果然后来舅甥仨一个比一个出息,如今已经是远远高攀不上了。

    她家阿兰和官家娘子?

    程大嫂摇了摇头,阿兰年纪委实拖不得了,她也该给阿兰相看一个好人家了。

    想着,“叭”地一声关了院门,憋窄的小曲路又恢复了先前安静。

    】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大姑子的赞不绝口

    刘辰星骑马出了永崇坊,在返回道政坊前,就先去了一趟东市。

    春夏时节,物产丰富了起来,水果也多了些。

    香瓜在井水里冰镇后了吃,清脆可口,吃着解暑极了。

    家里人多,还都是大食量的,加之香瓜也能放,一口气买了六个拿绳子绑着,就驮在了马背上。

    路途上没烹煮完的荤食和柳阿舅准备的肉类,都是腌肉,新鲜肉却是没有的,但下午卖剩下的肉多少不如一开市的新鲜,尤其是被白晃晃的阳光一照,看上去真有几分蔫了。

    刘辰星摇了摇头,牵着马离开了肉铺子,转到一家食肆,买了一只烤鸭一只烤鹅,都是现成的,拿回去就能吃。

    还有心再逛一下东市,无奈日头越发偏西,宵禁的鼓声也响起了,刘辰星只得翻身上马,赶着回家。

    道政坊就在东市的东侧,骑马不到一刻钟,就进了道政坊的北坊门。

    进了坊内,就不着急了。

    宵禁期间,坊内的居民还是可以自由来往的。

    道政坊内的居民,以官员居多,这个时候又是长安城即将进入宵禁之前,居住房内的居民都像刘辰星一样开始陆续返回。

    坊内的十字巷和十字曲的路上,尽是骑马而归的官员,以及其后随行的仆从,当然也有个别女扮男装的娇俏小娘子也骑马归来。

    官员们消息灵通,知道女皇给今科女状元在本坊赏了一座宅子,又是多少和刘辰星有过一面之缘的,虽坊内的路上也有男装丽人,但官家小娘子们会打扮,身上的男装多华丽,还要薄施脂粉,哪有刘辰星这种素面朝天又一身布衣的?

    所以,看上去都是骑马的男装小娘子,可细一瞧就有区别了。

    再说彼此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各自住在哪里都心中有数,大家是什么模样也都清楚,也就刘辰星这样一个生面孔了。

    如是之下,就依稀认出了刘辰星。

    高官不说了,当然本坊高官也没几位,多是家境殷实的中层及以下的官员,念及时下最新的政令武举,正是刘辰星所提出的,且其不久将来又要到女皇身边当差,不管以后如何,现在看上去似乎比的女举子更得圣心,颇有几分欧阳内舍人的运势。

    在其微末之时不交好又待何时?

    这就在坊内的十字巷口,迎面有一个着青绿色的袍的青年官员,在马背上唤道:“可是今年殿试榜首,刘榜首?”

    刘辰星勒马一停,在马背上叉手一礼,道:“客气,儿正是。”

    青袍官员闻言眼睛一亮,亦是叉手,还以一礼,道:“百闻不如一见,刘榜首提出的武举广受好评,汝在殿试上所作文章,也颇受文人士子推崇,可说是为以后考官阅卷指了一条明路。”

    场面话听听就可以了,但后面这一句却有些过了。

    刘辰星摇头道:“郎君谬赞了,殿试上不过是儿一己之言,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无论州试还是县试,又或是省试,其考官都有丰富的阅卷经验,能够慧眼识珠选拔出朝廷需要的人才,儿是十分佩服的。”

    听到刘辰星将恭维的话又推给了考官们,没有因为自己追捧的话就飘忽了,青袍官员笑容缓了一缓,心里对刘辰星的认识有几分底了,又见刘辰星马背上驮着不少吃食,这宵禁声越发紧锣密鼓地落下,也就不再多言了,自报了一声家门和官职,便抱拳离开。

    有了第一个上来打招呼的,就有第二个骑马上前招呼的。

    当然顶天也就三四个人主动来往,毕竟还有男女有别之说,再则也有存了观望的想法,要不是当作没有认出来,要不就是远远地点头示意罢了,更甚至见刘辰星马上挂了六个大香瓜,再一想起其出身,心下多少有些轻视,直接老远就走开了。

    不过即使这样,刘辰星一一寒暄下来,等走到自家门口,宵禁的鼓声都停了。

    有家人在一起的房子里就是不一样,才勒缰停马下来,自家大门就从里面推开了。

    “不是说不远么,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这可是走了一两个时辰。倒是你阿舅都来了,偏你又不在。“柳氏一边说一边话不停地念叨道,“长安宵禁严,听着这一声声的急鼓,我真怕你赶不上回来怎么办?好了,这坊里的路上都不见一个人了,我们赶紧进屋里去!”

    回到坊内时,西边的天空还是一片红烧云,现在却已经是紫红色了。

    看着快要天黑的灰蓝色天幕下,柳氏一脸的着急之色,刘辰星左手牵马,右手就挽上柳氏的手,一起进了院子里,再把院门从里面拴上,安抚住了柳氏的心,这才甜言蜜语地道:“阿舅来了呀,那正好!我这在东市买了一只烤鸭和烤鹅,刚好添菜!所以回晚了,也是想着阿舅和阿娘你们,这才在外多晃悠了一会。”

    接回了女儿,又将外面空无人烟的坊内道路关在了门外,心里踏实了,柳氏也有心说其他了。

    提到胞弟柳文苏,柳氏一下就满面笑容,母姐姨妈式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笑吟吟地道:“你这烤鸭和烤鹅是多买了,就你刚走不久,和你阿舅定亲的李家娘子,让下人送了一桌子吃食过来,说是我们周车劳顿,这桌子吃食就当为我们接风洗尘了。”

    “别说,这大家的娘子就是不一样,备置的菜式精致极了,每一盘菜上都有雕花,活灵活现跟真的似的。”

    说时穿过风景别致的前院,来到后院,看见胞弟柳文苏带着刘青山和刘青海正在廊下撑着竹竿挂灯笼,那油纸糊的灯笼上还画着简单的花纹鸟雀,不由想到李娘子送的菜匣子上有一张自己写的木签,上面字迹娟秀,遂又赞不绝口道:“李娘子不但细心周到,因着你阿舅,把我们也放在了心上,自己也是一个有学问的,稍后我就给你看她写的字,所谓字如其人,她的字正娟秀,将来和你阿舅成亲后,一定会成为对佳偶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月华如水

    柳文苏离开家近十年了,当初清瘦单薄的农家少年,如今已是年轻有为的天子近臣,他人依旧清瘦颀长,肩膀却足以为寡母长姐撑起一片天。

    世人常说,三十而立。

    这在柳文苏身上应当是最好的体现了。

    仕途一片光明,又即将迎娶高门贵女为妻,即使不是五大姓氏的贵女,清河李家现在也不负当年权势,可到底是出过太宗皇后的家族娘子,太宗皇后的贤名至今都广为流传,甚至有人将其与早古时期的贤后相比,其家族的娘子也相应颇受追捧,并不比五大姓氏的贵女有差,能迎娶清河李氏女为妻亦是天下士文人所羡慕。

    母子,姐弟,皆是十年未见,再次相见之时,柳文苏已经取得了如此成就,柳阿婆和柳氏可谓喜难自抑。

    尤其是柳氏这个长姐,她投在柳文苏身上的心血和精力并不比对自己的一双儿女少。

    寡母柳阿婆是一位菟丝花般的女子,柳父英年早逝后,柳氏独立支撑起这个家。

    她从小读书识字,柳父像男子一样培养她,父女感情深厚,知道柳父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科举出仕,奈何造化弄人,纵使才高八斗,心有远大抱负,却困于身体孱弱,只有寄希望于柳文苏能在科举上有所建树。

    为了达成亡父的遗愿,她和族人争,即使再难也要保住足够的家产让胞弟读书,哪怕后来被全村人诟病,被婆家人为此刁难,她也百般忍耐只为能扶持娘家,尽可能让胞弟在好的环境下读书。

    最开始她是为了柳父,后来她是为了这个懂得心疼她的胞弟。

    和小女儿一样,小小年纪就懂事得让人心疼。

    也就是五六岁才一点高,便不论寒暑早起读书练字,加餐的鸡蛋,自己再嘴馋,也一定要跟她这个长姐分享。

    太多他们姐弟相依为命生活的点滴,如今一切都熬过来了,她的胞弟不负所望,登庙堂之高,娶贵女为妻,以前他们姐弟吃的所有苦在今天都有了回报。

    柳氏心底的感触似有千言万语,仅是看着已能泪千行。

    不过今天这个日子,至亲阔别十年终相见,无论如何落泪都是不好的。

    当晚,自然要把酒言欢,好生庆祝一番。

    也不愧柳氏对这个尚未谋面的弟媳赞誉有加,李四娘的确会处事。

    让送来的一桌吃食,考虑了饭菜冷了影响口感,索性现在已是春夏之际,就不备汤汤水水的热菜,菜便以冷盘为主,兼以几味点心,又配着上好的清酒,摆盘精美之余,口感丝毫不影响。

    如此,加之刘辰星买的一只烧鹅和烧鸡,柳阿婆再煮一锅菌汤,一桌丰富的吃食就有了。

    本来就是乡下人家,没得那么好讲究的,在堂屋里把几张矮案拼在一起,七个人就围在一起庆祝久别重逢。

    柳文苏和大家分别最久,今晚宴席的主角自然是柳文苏。

    十年真是太久了,仅靠一年一封家书,根本不足以知道柳文苏在长安的境况,即使这一路上有刘辰星和刘青山说起柳文苏如何如何好,也远远比不上柳文苏自己一一道来让柳阿婆和柳氏放心。

    大家都很有眼色,知道柳阿婆和柳氏是柳文苏的至亲,他们这些年无时无刻不记挂着远在长安的柳文苏。

    所以,这一天晚上,刘千里爷仨和刘青海,都很有默契地当一个听众,听柳文苏讲十年的点滴,听柳阿婆和柳氏时不时含泪附和,又接着问柳文苏其他。

    当然了,在柳阿婆和柳氏母女说到要掉金豆子的时候,刘辰星和刘青山就适时的跳出来,一个倒酒一个劝酒,兄妹二人一起插科打诨活跃气氛。

    刘千里是钢铁直男,一贯寡言少语,就耿直地仰头喝酒,一杯又一杯地陪大家喝酒。

    妻子心里一直惦记着柳文苏,如今见柳文苏什么都好,妻子高兴,他就高兴。

    酒能助兴,放大一个人的情绪,也大概是李四娘送来的酒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好酒,度数也就比寻常的清酒高一些,大家这样推杯进盏,加之赶路了一个多月,终于平安抵达了目的地,还一家人整齐的相聚了,再在这样大的宅子住下,也就少了对陌生长安的恐惧,而这一放松之下,便不觉酒上头,有了醉意。

    柳阿婆最先不甚酒力,三更未到就有些不适了,刘辰星搀扶着回房休息。

    接着柳氏也是终于见到胞弟,看见胞弟过得如此好,大喜大悲之下困意上头,也在子时的时候,由着刘辰星扶着回了房休。

    再待刘辰星回到正堂,只见一桌子杯盘狼藉,阿耶刘千里带着刘青山和刘青海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对于这三个五大三粗的北方汉子,刘辰星觉得自己小胳膊小腿是把他们送不回去休息了,只能抱歉地看一眼,表示无能为力了,然后一转头出了堂屋,去院子里寻柳文苏。

    已是子夜时分,月亮升得老高了,淡薄的一抹光,薄薄地笼在庭院里,柳文苏一袭尚未换下的浅绿色七品官服,负手而立。

    “阿舅。”刘辰星走下正房木制的阶梯,扬声唤道。

    柳文苏闻声回头,看见刘辰星虽喝得两颊通红,眼睛却比今夜的星辰还要明亮,看着刘辰星的目光不由越发温润,笑着道:“你阿耶他们都睡了。”

    语句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

    刘辰星走上前,也学着柳阿舅背着手,尔后仰头笑道:“亏阿耶老是说自己酒量好,结果这就喝醉了。”

    柳文苏回头看了一眼灯火辉煌的正堂,道:“你阿耶他们是累了。”顿了一顿,又道:“还有今晚的酒纯度颇高,难免醉人。”

    听到柳文苏提及今晚的酒,想到这酒是李娘子送来的,刘辰星脸上的笑容一顿,索性也不掩饰,直接仰头问道:“阿舅,李娘子你见过吗?”

    在柳阿舅面前,她就是她,不需要任何顾忌。

    她也早就想问了,只是今晚上一直没机会。

    而比起素未谋面的李娘子,柳氏和柳阿婆更想知道柳文苏这些年的生活,自也没提及这个未来的家庭成员。

第三百三十七章 舅甥夜话

    知道外甥女会问,也知道外甥女多半会这样直言不讳的问,这是外甥女对自己的全心信赖和依赖。

    幼时看着寡母和长姐受族人和乡邻欺负时,他曾想如果柳父还在世就好,他们孤儿寡母就有依靠了。

    现在能保护外甥女,被外甥女全然信赖的看着,比起幼时渴望有生父能依赖竟更让人悦然。

    柳文苏垂眸看向刘辰星。

    身为男子,他睫毛纤细浓密,较一般女子都长,月光照在脸上,让睫毛投下一片清浅的光影,也不知可是月华如水透着凉意,看上去似乎也跟着月华一般清冷,他的眼睛却带着温润的笑容,有着包容和宠溺的神采,他缓缓开口道:“在你回老家期间,我和李娘子有过数面之缘。”

    那就是见过了,还应该是颇有好感,才会短短两月之间一见再见。

    刘辰星心下一松,但为柳文苏放心之余,又有些许失落,低下头一时不想说话。

    柳文苏看得好笑,果然还是一孩子。

    “阿舅今夜酒也喝多了,你陪阿舅去前院走走,荷塘月色也挺有几分意境,阿舅还没看过。”

    说完也没等刘辰星回应,柳文苏已迈步向前院而去,只是脚步放慢了,等着刘辰星和他一起走。

    今夜的月色很好,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荷塘上,碧绿的荷叶仿佛笼上了一层薄纱,似雾非雾,像是一个笼着轻纱的迷梦。

    初初露出尖尖一角的荷花,斜插在大片的荷叶之间,夜风徐来,似有淡淡的一点荷香夹在这春夏清凉的空气中,气息清冽。

    夜晚太宁静,夜色太美好,踱步在荷塘旁,刘辰星的心不觉随之平静了下来,也没有什么想说的,这样静静走着似乎很好。

    舅甥二人谁也没有开口,就缓步而行。

    也不知道让夜风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荷香吹了多久,酒气似乎都被吹散得消无踪影了,柳文苏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道:“现在可好些了,想说话了?”

    真是没什么能瞒过柳阿舅。

    刘辰星一下听笑了。

    看见小外甥女笑了,柳文苏也不由一笑,想伸手去揉揉小外甥女的头,奈何小外甥女头上的幞头是取了,可盘在头顶上的发髻,自己要是敢揉上去,小外甥准要不高兴,只得将手继续背在身后,不由得有些怀念黄毛时的外甥女,道:“放心,阿舅即使成亲生子了,你也是阿舅心中排第一的外甥女,比自己的女儿都疼。可好?”

    听着柳阿舅哄小孩的语气,刘辰星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两辈子加起来都比柳阿舅大了,居然还这么占强,刘辰星忙又来了精神道:“阿舅,你别笑话我了,都怪阿舅平常太好了,让阿星有些舍不得。可阿星是真希望阿舅能娶一个如花美眷,婚后幸福。所以,阿舅还是要最疼你的女儿,我也会很疼小表妹和小表弟,等他们出生了,到了可以启蒙的时候,就像小时候阿舅教我一样,我也好好教他们。”

    还是眉眼活泼,扬起两个小酒窝的外甥女看着最舒心,能让他放下长安一切的尔虞我诈,得到片刻的安宁。

    柳文苏继续把刘辰星看作当年那个头发稀疏又黄的小女童,语气温柔又耐心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表弟表妹谁不听话,你尽管收拾他们,他们都归你教诲。在阿舅这里,你以后还是第一位。”

    温柔的话语传入耳中,刘辰星长长一叹,仰头望向天上的皓月。

    苍天,厚土!

    如此暖心,如此体贴,这样的柳阿舅,让她如何舍得甘愿退居其后,就稍微拈酸吃醋一点已经太不容易了。

    算了,还是别继续这个话题了。

    刘辰星深吸口气,然后眨巴眨巴眼睛望着柳文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是掩不住的八卦之火,道:“阿舅,你和李娘子是怎么认识的?李娘子长什么样?还有你和李娘子这么快就定亲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在洛阳白马寺遇到的沈仲夷,刘辰星顿时郁闷了起来。

    是了,她还有一件最关键的事没有问。

    “阿舅,你可是打算不再中立了,想扶持魏王?”

    本是无奈小外甥女一脸兴奋又好奇,但听到这最后一句问话,柳文苏脸上松散的神色一敛,温润的目光又恢复了平时的清冷,远远地看向荷塘中一朵淡粉色的花苞。

    没有立马回答他是要辅佐沈仲夷,还是轻描淡写地先回答了刘辰星一开始的问题,满足刘辰星的好奇。

    原来一切的开端,是这样的。

    当初女皇命柳文苏和沈仲夷拟定殿试的相应细则事宜,柳文苏不免会出入魏王府。

    正好约定的第一次登门造访之时,就遇上了李四娘子。

    沈仲夷外祖父有两儿两女,其嫡长子,沈仲夷的大舅父李远平,就是李四娘子之父。

    李四娘子,乃李远平和继妻张氏的嫡幼女,正是双十年华,待嫁之年。

    李家这些年不受女皇所冷落,李远平的仕途也跟着走低,一直在外地的中小州为刺史,且地方多贫瘠,也就前年李公忽然病重,女皇大概有些感叹,调了李远平去扬州为官。

    二月的时候,京中有几个闲职空缺,吏部推荐可任此官位的名单中有李远平,如此李远平就在三月携家眷重新回到了长安。

    李四娘一直随李远平四处为官,自不可能将嫡幼女嫁在任上,而这一留年纪就大了,遂李远平一来长安,就有心在长安为李四娘谋一门亲事。

    有了这样的心思,在魏王府见柳文苏品貌出众,又是天子近臣,更重要出身简单,远比和京中权贵联姻安全,免得又惹女皇厌弃,就在那天见面的第二日,便询问柳文苏可愿意婚配。

    而代为询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仲夷。

    也是作风大胆,沈仲夷竟在询问当日,让李四娘单独和柳文苏在魏王府见面,然后也在当日就定下了婚约,之后便很快地走了定亲礼,只等确定婚期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拭目以待

    柳文苏和李四娘定亲是在四月上旬。

    二人年纪都不小了,定亲后要不了多久就要成亲,饶是现在社会风气开放,定亲后二人多少也要避嫌一下,也就没有再私下见面了。

    但这之前,二人自双方首肯同意婚配后,又在魏王府见了两次面。

    本朝佛教信仰极盛,农历四月初八浴佛节,长安善男信女多于此日施舍,或是去佛寺参拜一下,二人就趁这日又在佛寺见了一面。

    才子佳人的故事,总是让人有无限遐想。

    抛开沈仲夷这个龙子风孙,居然当起了红娘,生生把柳阿舅和李四娘两个陌生的男女拉配对了,在他的魏王府一见再见。

    想象一下,四月初八好风光,郎有情妾有意的一对才子佳人,在佛寺摩肩接踵的人群中认出彼此,或是相视一笑,或是有机会低语交谈几句,实是一种别样的美好。

    柳文苏很平淡地三言两语道了和李四娘见过数面,语气平铺直叙得乏善可陈,所言也少得寥寥可数,但奈何刘辰星想象力够丰富,又是从没恋爱过的母胎单身,还是从那言简意赅的几句话听出了一些情丝缱绻的意味来。

    月光下,刘辰星听得眸若星辰。

    十五岁的小娘子,少女怀春,却又懵懂。

    柳文苏说完一回头,见刘辰星如此神态,亮亮的眸子里似有向往,忽然意识到小外甥女已是娉婷少女,其实早在一两年前就察觉到了,小外甥女已长成一个足以引起儿郎注意的小娘子,不过那时小外甥女心无旁骛,一心科举,也只有挣钱能另其分心一二,如今漫漫科举之路已走到了尽头。

    然,这既是一个结束,也是另外一段路的开始,只是出现了分岔路。

    小外甥女前十年的路,走得太稳太好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最开始为小外甥女安排的路在现在已然不太合适了。

    这近两年相处下来,对小外甥女现在的想法,他还是知道一些,只是其之前的想法更多是富裕安康,自由自在毫无束缚的生活,而另外一条路若没有没确的目的,一个女子是很难走下去的。

    柳文苏想了一想,还是接着刘辰星最后的问题,道:“至于是否辅佐魏王,此话言之过早。我不过七品小官,即使能常见圣人,也到底人微言轻。”停下脚步,望向荷塘,目光落在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花苞之上,“只是身在官场,独善其身不易,难免会有卷入一些派系之争,但我初衷不改,底线就是只忠于圣人。”

    是了,成人的世界复杂,哪能只是非黑即白。

    刘辰星听明白了柳文苏这模棱两可的话。

    即使没有为沈仲夷效忠,但是和沈仲夷私底下也有牵扯。

    在洛阳遇见沈仲夷时,心里已经有一定猜测了,现在不过是证实了。

    也亏得她对柳阿舅很是了解,不然差一点就被沈仲夷给糊弄了。

    这些皇子王孙为了争上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他们这种小虾米也不放过,刘辰星跟着柳文苏驻足在荷塘边,想着柳文苏曾出入乐游原长公主别庄,如今又和沈仲夷有了一定的牵扯,心中已有了想法。

    又有句话叫读史使人明智,时斯和天朝唐代的一段历史又大同小异,让她不觉借鉴,也就更确定心中所想。

    刘辰星跟着停下脚步,就站在荷塘旁,仰头望向柳文苏,照旧直言不讳道:“阿舅,你是不是因为长公主才和魏王有的牵扯,还有长公主可是也支持魏王?我记得长公主是女皇子孙中唯一未改父姓的。”

    小外甥女一向敏锐,不意外刘辰星猜到,柳文苏收回落向荷塘的目光,低头看向刘辰星,道:“人一旦尝过权利的滋味,就很难放下。长公主是否支持魏王尚不能断定,毕竟已经有一位女帝,长公主是否会效仿?还有长公主的亲兄长也还健在。不过可以肯定一点,古氏宗亲是长公主和魏王共同的敌人。”

    刘辰星再一次听明白了。

    柳文苏没有否认,就是说明比起沈仲夷,他和长公主牵扯更深。

    刘辰星心中有数后,微微一笑道:“阿舅虽然说要忠于女皇,但是就未来已经有了选择,就是女皇与沈氏皇族的后嗣一脉。”

    见刘辰星笑了,沈仲夷亦是一笑,清润的目光透着笃定,“圣人有圣子,岂有传侄子不传子的道理?所以,我偶有对峙古氏宗亲一次,也是拨乱反正,依旧是为圣人效忠。”

    柳阿舅果然是腹黑,刘辰星听得直接吐槽道:“歪理,自己给自己找借口。”

    听到外甥女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不过他也的确是为自己找借口了,柳文苏眼底闪过一丝晦涩,自己到底还是太弱。

    后背的双手悄然紧握成拳,面上却是笑了,道:“你明日应该就要去吏部报道,不出意外,会成为女官。你之后是什么打算?”

    说到这里,想起小外甥女从小到大的宏愿,骤然失笑,道:“可还是想成为富甲一方的地主婆?”

    她这个目标多么实际,有什么好笑的,刘辰星白了自家阿舅一眼,就是双收后背,骄傲一仰头,面对一池荷塘道:“当然了,成为富甲一方的地主婆这个愿景多好,我要用一生践行!不过我毕竟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状元,青史都有留名了,为了不让后世之人小看,也不枉我寒窗苦读十年,也得有一番作为才行。”

    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柳文苏,见柳文苏含笑看着自己,目光专注而认真,似鼓励着自己说下去,也相信自己能做到,谈性不觉更为高涨,大有一吐之快的冲动。

    刘辰星这就望着柳文苏的眼睛,坚定而自信地道:“我要成为第二个欧阳内舍人,不对,我的新目标是要超过欧阳内舍人,真正地站在文武百官之列,干一番实事!”

    看着小外甥女自信侃侃而言,柳文苏蓦然想起十年前,女皇初置女科举,丁点高的小外甥女也是这样眼睛发亮地说——她要成为女进士。

    十年后,她一如所言。

    所以,他相信她能实现。

    只要自身强大到不可取代,无论上位者是女皇还是谁,都无所畏惧。

    “好,阿舅拭目以待。”

第三百三十九章 长夜漫漫想太多

    这一次,柳文苏不再顾及刘辰星长大了就臭爱美,不喜欢人揉她的头发,说话时他放下后背的手,就拍上刘辰星的头。

    头上虽是如春风一般的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刘辰星却感泰山压顶,她的万丈气势,瞬间被这一个摸头给拍没了。

    心下一塞,刘辰星无语望天。

    夜色明亮,星辰璀璨。

    大概不论现代还是古代,男神们的招牌动作就是摸头杀吧,可是她委实不喜欢,这头万一越摸越矮怎么办?

    刘辰星于是脑袋一偏,躲过柳文苏的手,道:“阿舅你说了半天,还没告诉我未来舅母长什么样?”说着心里又好奇起来了,不等柳文苏回答,就自说自话地猜测,“虽然阿舅说,是李家先提出婚配的,但是这事处处都有魏王的影子,魏王多半也插手了。不过婚姻乃大事,阿舅是一个对妻儿负责的人,也不可能因为魏王或者长公主说了什么,就同意这门婚事。而且阿舅还是在和未来舅母见过面后,才同意的,说明阿舅是自个儿看上了未来舅母。”

    不想柳文苏又一巴掌拍到头上,刘辰星几步上前,与柳文苏拉开了距离,方才面向柳文苏,背着手继续侃侃而谈道:

    “婚配,以一个地方的人最好。未来舅母出自清河李家,其根就在我们贝州,和阿舅正好是同乡,未来不论省亲,还是致仕之后落叶归根,都正好。当然阿舅也不是这么肤浅的,未来舅母乃名门之秀,不说琴棋书画,至少是读书识字的,在外面夫人外交也是可以的,总之应该就是符合阿舅对妻子的要求,更深刻地形容就是,和阿舅心中理想伴侣相契合,那未来舅母应该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女子吧。”

    头头是道的分析完,刘辰星两边眉毛向着柳文苏动了一动,一副求表扬的样子,“阿舅,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柳文苏看着面前古灵精怪的小外甥女,简直又好笑又好气,他摇头道:“什么都让你说完了,你还让阿舅说什么?”说着转身,沿着荷塘边往后院回去。

    刚才就让柳阿舅岔开了这个话题,现在可不能再让柳阿舅躲过去。

    虽然她分析来分析过去,都认为柳阿舅应该对李四娘有一些好感,但还是想从柳阿舅口中听到对李四娘的好印象。

    什么一见钟情,这个世界上可能有,却太少了。

    柳阿舅不说一开始就对李四娘情根深种,但至少要有好印象,也就不愁以后培养不出好感情了,这样柳阿舅也能有一个美满的婚姻。

    刘辰星见柳文苏往回走,忙几步跟了上前,走在一旁,偏头道:“那是我说,阿舅还没回答是不是呢。”

    柳文苏脚步略一停,垂眸乜了刘辰星一眼,复又目视前方而行。

    念及大半月前在佛寺见到的女子,柳文苏清润的目光依旧淡淡,却多了一丝满意的笑意掠过,尔后终于松口道:“李四娘,适合当我的妻子,她虽是嫡幼女,却颇为通透。”

    果然在柳阿舅口中听不到什么情丝缱绻之言,温柔的暖心男神瞬间就龟毛了起来。

    不过她还是聪明得听出了一二,柳阿舅对李四娘是欣赏的,“颇为通透”的赞誉不要太高。

    刘辰星得意一笑,这就和柳文苏一起走回了后院。

    刘青海还是小小少年郎,喝醉睡下就是真得呼呼大睡,不到明早多半不会醒的。

    刘千里和刘青山父子已是成人了,有一定的自制力,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人也差不多清醒了,毕竟这时的酒,它的酒精度数就摆在那里,例子就是异时空的诗仙又酒仙——李白,号称千杯不倒,然现代动则五十二度的白酒怎么可能千杯不倒,半斤就能干趴下一大批人,追其原因还是中古时期的酿酒技术低,度数也就低了。

    有父子俩醒来就好了,刘青海直接交给刘青山带回房睡,众人就可以各自回房休息,至于杯盘狼藉的堂屋就留到明天收拾了。

    被家人一致认为臭爱美,刘辰星也不能辜负这个称呼,厨房里一直温着的一大锅热水舀进木桶里,她力气大,左右手各提一桶回房,就开始洗澡洗头,彻底将旅途上的疲乏和尘垢一起洗濯干净,再把头发擦拭的半干不湿了,倒腾了小半个时辰,也终于坚持不住,才一吹熄了油灯,抹黑倒在床榻上,下一瞬间就失去知觉,陷入了黑甜的一觉。

    这一夜,有人倒头就睡,也有人辗转反侧。

    长安,清河李氏府邸。

    府邸深处,一座精巧的院子里,正房忽然亮起了昏黄的油灯。

    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女子低低的交谈声断断续续的响起。

    “娘子怎么坐起来了?可是有哪不适。”一个青衣女子从地铺上起来,从房中的案几上了,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来到床榻旁跪坐下来。

    榻上坐着一位容貌娟秀的女子,身上着丝质的白色棉质中衣,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下来,秀发似缎,朦胧的灯光下似乎比身上的丝质衣裳还要顺滑。

    她轻声一叹,道:“刘家人和柳老夫人一起来了,我和柳补阙的婚事应当也要定下来了吧。”

    听到自家娘子的轻叹声,带着一丝怅然若失,青衣小婢转身放下手中的油灯,望向李四娘道:“晚秋就知道娘子是不愿意嫁的,柳补阙虽是不过三十就成了七品京官,但这在贵胄子弟中也算不得什么,何况在长安连一套宅子都没,这让娘子下嫁实是委屈!毕竟娘子一开始是要当魏王的——”

    “晚秋!”一言未完,外表柔美的李四娘已是肃声一喝。

    晚秋知道自己失言了。

    自娘子和柳补阙确立婚配后,娘子就让自己不要再提过去,她这是犯了忌讳,可是柳补阙和魏王实在悬殊太大,魏王乃皇长孙,其皇叔又被贬为庶人,那个位子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啊!

    娘子哪怕一开始只能是个孺人,这的确委屈了娘子,但冲着二人乃嫡亲表兄妹关系,将来未必不能再现太宗皇后的荣耀。

第三百四十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饶是心中再是不平可惜,她也只是一个侍女,当不得李四娘的主。

    在李四娘略带严厉的目光下,晚秋认错的低下了头。

    她不过二十芳华,她们主仆却相处十五六年了,何况晚秋的初衷也是为了自己,李四娘严厉的目光缓和了下来,望向地上那一盏昏黄跳动的油灯,轻轻叹道:“晚秋,嫁给魏王表兄,只是我阿娘的一厢情愿。魏王表兄乃一品亲王,魏王妃亦是一品命妇,非圣人指婚不可。但是李家如今早已江河日下,魏王表兄又是圣人的嫡长孙,从小养在膝下,圣人又岂会下这样的旨?何况我虽是嫡女,却是继室所出,若是李家嫡长女,凭着和魏王表兄的一丝血缘,倒也几分可能。“

    “没有圣人的指婚,就只能为妾。亲王有名份的妾,孺人二人,视正五品;媵十人,视正六品。我到底是清河李氏女,又是其嫡亲表妹,如果硬要不顾脸面的进魏王府,就像我阿娘说的一样,一个正五品的亲王孺人应该能当上了。可是祖父的脾性,你也是知道的,只怕我前脚没名没份的进了魏王府,祖父立马就会将我逐出李家。”

    晚秋是知道李公的脾性,但娘子张氏是李四娘的阿娘,也不会害李四娘,其所言也有道理。

    女人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李四娘现在还有后悔的余地,等到成亲之后,那就真是只有嫁了。

    晚秋如是忍不住劝道:“四娘这些担心的确是有的,可是娘子也说了,四娘进了魏王府,虽然只是一个五品孺人,但是魏王没有王妃,等于四娘就是魏王府的女主人。”

    “再说妾也就现在这一说,等魏王坐上了那个位子,谁还敢说四娘是妾?而且那个时候,四娘早在魏王身边立住了脚,再凭着四娘和魏王的表兄妹关系,主母的位子也是可以一争的。到时何惧家主不认娘子这个嫡亲孙女,估计还要帮着四娘去求魏王,魏王对家主这个外祖父可是十分看重,四娘登上主母之位的希望也就极大。”

    想到李四娘入主大明宫的风光日子,晚秋脸上神采奕奕。

    李四娘却看得直摇头。

    她阿娘真是机关算尽,这灌输了给晚秋的话,看似一片前程似锦的光明大道,实是诱人,却不想世事无常,万一与所想不一样,她怎么办?

    李四娘想到生母为了荣华富贵,置她的一生于不顾,娟秀柔美的脸上有冷笑泛起,“晚秋,娘子所言,你听一半就是了,有些事也别想那么好。魏王表兄虽是嫡长孙,可圣人还有圣子,如今其侄子势头亦是不小,到底鹿死谁手还是两说。一旦魏王表兄无法问鼎高位,我难道一辈子就当王府里的一个妾,一辈子都是被逐出家族的弃女,甚至连子女都不能唤我一声阿娘?这些她又可有想过!?”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不觉拔高,情绪略有激动。

    听到李四娘直接唤生母“娘子”,一声“阿娘”或“母亲”都不愿意叫,可见是心里还怨着呢。

    晚秋也不知如何劝了,何况李四娘这一声声问下来,她也被问得哑口无言。

    李四娘知道自己激动了,看来对于生母她还是不能冷静看待,她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后,才终是轻声吐出了最关键的一句,“不过说这些也没意思,毕竟魏王表兄也无此意。”

    听到魏王无意,晚秋一脸震惊。

    见晚秋的神情,李四娘无奈一笑,道:“若是有意,魏王怎么会为我和柳补阙牵线?”

    晚秋思忖道:“不是阿郎带四娘去魏王府时,见到柳补阙年轻有为,堪与四娘匹配,这才求了魏王帮着说一声么?“

    李四娘坐在床榻上,眸光清冷,有时候她真不喜自己看事如此通透,“阿耶一向听祖父的,按常理自不会允许我为妾。但是这几年阿耶在仕途上郁郁不得志,尤其是前些年在那些贫瘠之地待怕了,我阿娘她又一直在旁边谗言,阿耶多少也听了些,如今终于回到长安就不想再离开了,加之祖父远在清河鞭长莫及,他到底还是被我阿娘说动了。”

    听到这里,晚秋不由纳罕,她成日服侍在李四娘身边,她怎么不知道阿郎李远平被说动了。

    主仆太过熟悉了,晚秋虽没有言明,但是李四娘已看出晚秋的疑惑,她脸上闪过一丝羞辱,道:“你可记得我们上京后,第一次去魏王府,在离开之前,我和魏王表兄单独相处过一刻不到的时间。”

    想起那日魏王直截了当的话,李四娘双手一下紧紧攥住了腿上的薄被,片刻之后,才终于缓和了下来,将藏在心里近两个月的话吐露出来,“这还是亏得两年前,祖父病重,我从扬州返回主宅侍疾,魏王表兄见我对祖父还算有孝心,这才愿意和我单独处了一下,给我明说了。”

    晚秋也熟知李四娘,已然察觉李四娘的难堪和难以启齿,不由又是心疼又是纳罕,“四娘,魏王他到底说了什么?”

    李四娘深吸口气,道:“阿耶对魏王表兄说,我倾慕他,但圣人可能不会指婚,所以我愿意无名无份入府,若其愿意,当日就可以成其好事。”

    晚秋闻言愕然。

    这种事,娘子张氏是能做得出来,可阿郎李远平居然……

    李四娘看了一眼错愕的晚秋,她唇边泛起苦涩,这不叫难堪,真正的难堪是后面,也让她两年前见时就为之慌乱的心扉彻底凉了。

    她神色苍凉道:“魏王表兄说,他无意于我。他只当这是我阿耶糊涂了,还说祖父在我们到长安之前来过信,让他帮我择一位夫婿,不要高门大户,也不要勋贵,只要身家清白的有才之人即可。”

    “祖父虽远在清河,却对朝廷近年来冒出的寒门仕人颇为了解,并列了一个名册附在信中,里面一共有三人,其中一人就是柳补阙,这还是祖父首推之人,说是年轻有为,还同为贝州人,不至于让我受委屈。”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夜终

    “原来柳补阙是家主为四娘选的夫婿。”晚秋怔然。

    想到李公,李四娘苍凉的神色有了一分缓和,“嗯”了一声道:“父母虽然情淡,祖父却是怜惜我的。”

    “柳补阙出身低微,我与他婚配乃下嫁,柳补阙及其家人待我自然要高看一眼,而柳补阙只要不犯大错,如今已是得了圣人赏识,未来仕途可期,妻以夫贵,我未必不能与高门妇平起平坐。若是勉强攀一长安的高门,以李家现在之势,我又是继室之女,必然没有低嫁自在,想来多半也是表面风光。”

    晚秋是张氏选给李四娘的侍女,思想上不免有些受影响,听了李四娘的话,虽也有道理,但是自古以为来就道:嫁女儿往高门嫁,娶媳妇找低里娶。

    李四娘攀高门又有哪里不对?

    晚秋是家生子,对于李家的事情也算是一门清,她斟酌了一下道:“家主疼惜李氏女,见魏王生母李妃嫁入皇家,结果落得凄凉半生,至今都二十多年了,还在青灯古佛之下,为已逝的怀德太子祈福。也不知道还要多少年,圣人才会下旨让李妃回京。李妃的遭遇是可悲了,家主为此一直极为愧疚,认为不该让李氏女嫁入皇家,所以家主为四娘选柳补阙,多半有些李妃之故在里面,其实四娘不必也这样想。“

    自己都提及柳补阙是祖父所选,甚至魏王都已说了对自己无意,晚秋却还想劝自己。

    看来魏王和魏王府,都太让人趋之若鹜了,难以放弃一丝一毫的机会。

    如今的晚秋是这样。

    曾经的自己何尝不是因为这些,才多少听了生母张氏的话,没有太过强烈的反对。

    李四娘摇了摇头,也不再多留半句话了,既然起了一个头,全部说出来也无妨,总要让晚秋彻底死心,毕竟晚秋以后还要跟着自己嫁去柳家,有些念头必须得断了。

    李四娘冷静地看向晚秋,心中那一丝羞耻不知可是心渐渐定了,已经不再那么让她难以启齿了,她松开紧攥在被子上的手,道:“你以为我不嫁给柳补阙,就能嫁给魏王表兄吗?”

    此言一出,晚秋神色再次一怔,将所有下意识想要劝的话堵在了口中。

    李四娘淡淡道:“魏王表兄没让我回答之前,他已经给我做了选择,他告诉我,若我和我阿耶抱有一样的想法,他只能当没有我这个表妹了,当然魏王府也不可能进去,所以别说有名份的妾了,我哪怕为奴为婢都进不了魏王府。”

    “这怎么可能.......”晚秋满目震惊,甚至难以置信地呢喃出声。

    魏王她也接触过,就在清河李氏主宅。

    人虽然看上冷漠了一些,身上身为龙子风孙的威仪也颇重,屡屡让人与之相对时就不由紧张惶恐,但她可是亲眼看见魏王不顾皇长孙之尊,跪在李公的病榻前,捧着痰盂,为李公接了呕吐之物,可见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对久未蒙面的外祖父能做到这个地步,又怎会对李四娘这个嫡亲表妹如此无情?

    哪怕现在无意,只要李四娘执意嫁进去,魏王怎么也该给李四娘一个五品孺人的名份才对。

    将晚秋的惊讶看在眼里,李四娘清冷的神色一丝不变,继续说道:“不但如此,魏王表兄还会将那日之事书信给祖父,以祖父的脾性,只怕立马就会找个人将我嫁了,甚至会因为我起了为人妾的念头,彻底不再管我。到时候父母靠不住,唯一的依仗祖父也不再管我,我和那孤女有何区别?所以,选择柳补阙,已经是我最好的选择,祖父也会更怜惜我。”

    听到李四娘说得如此清楚,晚秋终于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娘子张氏想到了很多,却唯独没有想到最关键的当事人之一魏王是如此心狠。

    晚秋一下颓然地瘫坐下了,难受道:“四娘,晚秋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提这些话了。”

    李四娘没有看晚秋,只接着说下去,“那日,我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魏王表兄说完这些后,就问我的选择,可我能有什么选择,我就说一切听祖父的。后来也不知道魏王表兄对阿耶说了什么,就成了阿耶看上了柳补阙,找魏王表兄为我说媒。”

    “其实这门亲事挺好的,在圣人有生之年,我们李家人是不可能得重用了,但成亲后柳补阙也算半个李家人,他是天子近臣,也等于我们李家在朝廷上终于有人了,不至于长安的勋贵把我们李家彻底给忘了。”

    “柳补阙应该也是一个有才有能之人,魏王表兄似乎十分看中。他说他不会施压柳补阙,我能不能嫁给柳补阙,要看柳补阙的选择。所以,这后来又有了我和柳补阙的见面。”

    没有管晚秋听没听,李四娘自说自话地一直说着,但说到这里,想到那个外表温润的青衣男子,神色不觉有了一丝波动,露出一个微笑。

    “祖父的确有识人之能,柳补阙出身微寒,能娶世家女,任谁看了都觉得他应该会立马答应。但是柳补阙没有,他一点不自卑于农家出身,很坦然地说自己身无横财,若下嫁于他,日子势必清贫,让我考虑清楚,若是我并非心甘情愿嫁他,他不会让我为难,会告诉魏王表兄和我阿耶,是他不愿意娶我。”

    没想到柳文苏这个寒门子弟,竟然如此有骨气和胸襟,晚秋讶然了一下,随即颇有些认命地道:“这样看来,柳补阙倒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听到这一句,李四娘笑而不语,只想到了这个外表温润的男子,在她点头表示是自己愿意嫁后,他却冷清地说了一句话。

    若李娘子安心与某过日子,婚后某自会珍之重之。

    这一句看似是承诺,但她不傻。

    若是她有二心,不安心过日子呢?

    好在有那样的耶娘,她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

    李四娘笑了,对晚秋点头道:“嗯,柳补阙不错,我应该能和他相敬如宾。所以你就把那些事忘了吧,然后陪我安心待嫁。”

    确定了自己是必须要嫁了,李四娘因为刘家和柳阿婆到来起伏的心也定了下来,她重新躺下去,这次很快睡下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报到上班

    睡时已是深夜,又喝了不少有些度数的酒,身体上是极其困乏的,精神上大概是一家人终于整齐地相聚在一起,并且从生活清苦的偏野山村出来,这算是迈上在这个世界十五年以来的一个新台阶吧。

    如是,身心极度放松下之下,刘辰星第一次睡过头了。

    这时候的酒,都是粮食酿造,真正的酒乃五谷之精华,不像现代社会一般三百元以下的酒不少是勾兑的,又兼之这时候的酒精度数不高,刘辰星喝得再多也没有宿醉上头的问题。

    这样的一觉饱睡,刘辰星整个人感觉舒服极了,就是满足地睁开眼睛,发现室内已经一片亮堂了,外面的天光透过窗户纸照了进来。

    果然日子才好过一点,人就跟着懈怠了。

    自从启蒙以来,无论春夏秋冬,睁眼不是一片墨蓝的天,就是一片青灰色,哪像现在睁眼天都亮了,还能依稀窥得一丝金黄色的晨曦了。

    刘辰星摇了摇头,不再耽搁,撑了一个懒腰就掀被起身。

    今天要去吏部报道,再授官职之前,还得一袭褐色长袍外罩一件麻衣。

    趿鞋下榻,来到床尾一处的墙边,打开不及半人高的衣柜,弯腰翻出了这一身行头换上。

    衣裳整齐,再戴上黑色的幞头,蹬上白底黑面的皂靴,一个英姿飒爽的小郎君就出来了。

    今天精神气儿好,又是去单位组织部报道的第一天,刘辰星看什么都美滋滋的,当然不免臭美一下,左右各转三圈欣赏一下自己。

    转了一转,不觉有些意兴阑珊,有一面穿衣镜就好了。

    不过想想就巴掌大的一块小镜子都得照价不菲,她现在还是别去想什么整体穿衣镜了。

    又看了一眼四下的家具,因着这时候主要是席地而坐,家具也都是低矮的造型,买整块穿衣镜太奢侈了,但是还是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改善一下生活舒适度。

    阿耶刘千里才来一时还找不着活计,至于当什么富家翁闲着,由儿女养起来,这也不是不能办到,只是阿耶刘千里才四十出头,正当壮年,这么退休,人都要闲出病来,现在就趁正式忙碌起来之前,可以给自家做一些家具。

    太过标新立异,与这个时代明显不同的家具就先搁置了,但是卧室里的家具还是可以另外改善一下的,首先就是衣柜,太矮了,每次放拿衣服都很不方便。

    以前家里有农活多,钱也紧张,日子过得紧巴巴,没法去捣鼓这些,如今有钱又有闲,此类改善生活质量的事就可以慢慢提上日程了。

    就在这换衣服的空当,脑子已天马行空的想了这么多,刘辰星自觉都颇为有用,便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口,推门而出。

    外面天已大亮,东方的天空有万丈霞光绽出,正是日出东方,新的一天开始了。

    看来虽是睡过头了,但也不是日上三竿那么晚,也就卯时的样子,现代早晨七点左右。

    尚未洗漱,练字也不能断,还是时间略紧迫,刘辰星收回望向东边天际的目光,正要去打了井水温热洗漱,柳氏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木盆子,盆边上还搭着一张白帕子,盆里应该有热水,正冒着白烟。

    柳氏隔着院坝看见刘辰星醒来了,扬声笑道:“我想你这个时候差不多该醒了,就拿做饭的余火给你烧了热水,本是要给你送去房里,现在既然起来了,就赶紧过来洗漱了,好用朝食。”

    一边说一边走了几步来到井边,打水的木桶里早就有一满桶水,水上还有个葫芦瓢漂着,这就舀了一瓢井水兑到热水盆里,还不忘抬头招呼刘辰星道:“漱口的竹刷已经给你粘了粗盐,放在灶台上了,进去一眼就能看见,自己去拿。”

    “好嘞!阿娘,你快去正堂吃朝食,我洗漱了就过来。”刘辰星答应了一声,往斜对面的厨房走过去。

    柳氏给女儿在井边兑好了洗脸水,刚站起身,看见已经走过来的女儿,又想起一件事,补充道:“你阿婆还在灶台旁给你凉了一碗温开水,还兑了一大勺蜂蜜,就在凉着热水的漱口杯子旁,你可别忘了喝。”

    有娘有阿婆的日子,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不**。

    刘辰星一步上前,来到柳氏身边,挽着柳氏的胳膊,头也枕了上去,笑眯眯地道:“有阿娘在真好。”

    柳氏斜乜了刘辰星一眼,笑嗔道:“都还没喝蜂蜜水呢,就尽是甜言蜜语,别贫嘴了,快来正堂朝食。”说罢,拿下刘辰星挽着自己的手,去了正堂。

    甜言蜜语没关系,她这样说有人听得高兴就行。

    刘辰星看着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的柳氏转身走了,她这才走了几步,进了厨房。

    和柳氏说的一样,灶台上一个粗瓷碗里是蜂蜜水,一个竹筒杯子里是漱口的温水,阿娘和阿婆什么都为她想的很周到了。

    今天是农历五月初一,大朝会的日子,也就是常说的“朔望朝参”。

    每月初一为朔,每月十五为望。

    本朝规定,每逢初一十五的朔望朝参,所有在京文武官职事九品以上的都要参加。

    上朝的官员多,朝会也相对隆重,就在大明宫宣政殿举行。

    刘辰星殿试第一名授封的时候,就是在宣政殿,见识过每月最隆重的朔望朝参。

    柳文苏身为七品京官,还是对君主的过失直言规劝并使其改正的谏官,不仅初一十五要上朝,平时也要上朝,便是遇到十日一休的休沐日,如果圣人要商讨国事,谏官还得加班,这正是痛并快乐着。

    所以,用朝食的时候,早不见柳阿舅的踪影了。

    也鉴于京城的大小官员都去早朝了,估计要巳时吏部才有办事的官吏,刘辰星也就不急于去报道,朝食用了,她又练了小半个时辰的书法,这才带上自己的证件,骑上小棕马,怀着激动的心情,向皇城里的尚书省衙门奔赴而去。

    哈哈哈,她马上就要正式上班啦!

第三百四十三章 昂首走天街

    本朝实施三省六部制。

    三省为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

    中书和门下二省暂不提,且说尚书省,下辖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以吏部为六部之首,掌管全国文官司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务,其职能相当于现在的中央组织部门。

    所以,刘辰星上班报到的第一步,就是先去古代中央组织部——吏部报到,听从组织的工作安排。

    吏部又隶属于尚书省,其署衙自然就在尚书省衙署内。

    从州试取解,到长安报名参加省试,就是去的吏部,乃至后来省试也是在吏部,这两年期间来来回回去吏部多次了,刘辰星对于位于皇城内的尚书省吏部是相当熟悉。

    按照近年来女举子金榜题名后的出路,以及肖思思、郑婉晴两位同年的去处,毫无疑问,都是到女皇身边当差。

    但这种当差是有区分。

    一类是最常见的,依靠身家背景金榜题名之后,就到女皇身边混个漂亮的履历表,再卸了女官身份风光大嫁。

    一类是极少见的,也是近两年才有的,凭借自身学识金榜题名,到女皇身边被真正委以事务,其范围与内舍人有不少相似之处,现在一般归由欧阳子衿辖管。

    刘辰星很自觉地,将自己划为第二类。

    也预料到了她的新工作,当是女皇乃大佬,欧阳子衿则是顶头上峰。这中间虽隔了一个欧阳子衿,但她却也能不时在女皇身边露面,毕竟她们这一众欧阳子衿统领的女官,相当于现代一个企业的秘书处,她们就是秘书之一。

    对于未来的职务和去处,心里已经有准备了,但准备归准备,这毕竟是自己步入仕途的第一步,刘辰星还是激动又紧张。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终于一路驱马来到在皇城下。

    由把守城门的金吾卫勘验通过,刘辰星牵着自己的小棕马,过了朱雀大门,就进入了中央官署所在地——皇城。

    走在承天门大街上,也是被天下士文人所称的“天街”,又遇上了文武京官们在大明宫宣政殿外食完光荣的“廊下食”,纷纷回到皇城的官署来上班。

    置身于穿着各色官袍的人流之中,刘辰星不由想到了两年前的农历十月,第一次进入皇城,领路人柳阿舅为他们一众举子描述蓝图,而今天她终于堂而皇之地也走在天街上了。

    这时的天街上,已陆续是回衙署办公的官员们。

    不说他们曾见过刘辰星,不少还亲眼目睹过刘辰星狐假虎威地借着千牛卫横行,那一幕可是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要说认不出刘辰星根本不可能。

    就是放眼望去这里尽是着各色官袍的男子,现在一不是天下举子每年十月到吏部报考的日子,又不是二三月间省试的时候,还能看到褐袍披麻衣的女举子,这也只有今年的新科女状元刘辰星了。

    于是乎,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刘辰星,就这样又成了大家注意的焦点。

    好在这里到底是皇城,像昨日在道政坊十字大街上遇到了就随意打招呼不同,还是一则男女有别,一则你一个官员去和即将到女皇身边当差的人套近乎,这是要窥伺什么?

    明显要犯忌讳的。

    如此一来,大家看归看,倒也避嫌地没人打招呼。

    刘辰星从小就被当异类看多了,早已见怪不怪,何况她几个时辰前才在柳阿舅跟前立了宏远,要当一个真正的女官,要做出一番实事来,那就必然要和一众男官员打交道,如果现在就受不住这些目光,以后还怎么办?

    是以,只将这些从四面八方看来的目光,当作是对她这个首届殿试第一名的瞻仰,刘辰星昂首挺胸,一派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尚书省署衙大门口,继续怀揣着仕途新人对未来向望的激动心情,又向这里值守的差役递了一次文书,然后留了小棕马在外面,她终于进入到了尚书省,再轻车熟路地来到吏部所在的院子。

    不用四下多打量,就知道院子正前方坐北朝南的正房,就是吏部的大公堂。

    刘辰星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激动心情,随之眼观鼻,鼻观心,径自拾阶而上,跨过公堂门槛,就是叉手一礼,道:“圣龙十年殿试第一名刘辰星见过诸位相公。”

    相公,对宰相的称呼,在本朝三品以上的高官就可以被视为宰相。

    而吏部能够当得起相公的,只有吏部尚书一人。

    刘辰星在一步跨入公堂的时候,就飞快地看了一眼公堂内。

    很意外的,以为只有一些吏部中下层官员在,结果大佬们都在,看来今天他们没有入内阁与女皇商议国事,或是早早地商议完国事,回了吏部官署。

    众位官员中,最为熟悉的当属吏部左侍郎姚崇正,不但是她省试的主考官,还和她倒霉的被一起卷入三司会审的科举舞弊一案。

    此时,姚崇政正随意地立在公堂中间,和一位五十六七岁着紫色官服的大佬站在一起。

    不从官服颜色判断,刘辰星依靠自己的记忆力,也能认出这位大佬是谁。

    在大明宫紫宸殿御前对奏的时候,她曾见过这位大佬,当时御前坐的位子也较靠前,不会是御史或者谏官一类,十之**就是吏部最高长官,吏部尚书林仁诚,林尚书。

    尚书省六部,每部各设三品尚书一人,四品侍郎二人。

    姚崇正是吏部左侍郎,所以站在吏部尚书林仁诚一旁的另一位着深绯色官服的人,就应该是吏部右侍郎吕安国,一个大约四十出头的中年人。

    她今天的运气颇好,在大朝会这样的日子,还能在官署遇到吏部的三位大佬。

    另外在公堂内,还有四位着浅绯色和青色官服的,其中有两位是在省试时见过的考功员外郎,其余两位就是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成为宰相是每一位文官的梦想,加之公堂里也有林尚书这位当之无愧的当朝宰相之一,她这样统称一声“相公”,当是没有问题。

第三百四十四章 入职手续不易办

    实际上也的确不错。

    按理说,刘辰星应该只认识吏部左侍郎姚崇正。

    六部又都在尚书省这个大衙门内,就有六位穿紫色官服的各部尚书,以及众多位穿深绯色官服的各部左右侍郎。

    谁知其他部的尚书和侍郎有没有到吏部窜门子,避免出错,刘辰星以诸位“相公”来泛称,何错之有?

    然而,刘辰星才自报家门,就得到一声冷哼。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有紫色官服的大佬在场,岂有绯色、青色的官员置喙之地,冷哼自是出自吏部尚书林仁诚。

    听到这一声冷哼,刘辰星压下摸鼻子的冲动,纳罕想她到底怎么得罪了这位吏部尚书了,一来就碰了一鼻子的灰。

    她记忆力不会有错,她和吏部尚书林仁诚就在大明宫紫宸殿有过一面之缘,准确点来说,她当时还只是一眼扫过此人,二人别说说一句话了,连眼神都没对上过一次。

    莫不是自己当初提出的“武举”,损害了林仁诚的利益?

    但林仁诚乃吏部尚书,又不是兵部尚书,何况当时自己还提出让兵部尚书这样的大佬在国子监开堂讲课,为致力于从军和武举出来的有才之人传授相应经验,这可谓让大佬们桃李天下,所以就是兵部尚书也不该不满自己。

    又或是柳阿舅谏言时得罪了林仁诚,她这个外甥女也就跟着受牵连?

    刘辰星脑子转的极快,一下就思索出了一个可能。

    如果是代柳阿舅受过,那她还是愿意的,刘辰星眼皮都不跳一下地继续保持叉手行礼的姿势,谦逊道:“听黄公公指点,儿只需到吏部交了文书,即会有差事派遣,不知——”

    “哼!”

    话还没问完,林仁诚又是重重一哼,打断道:“动作倒是快,这就攀附上了黄公公!可是想拿黄公公压吾!”

    “相公误会,儿没有。”

    刘辰星心下无奈,林尚书这样说,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看来其心结不小。

    刘辰星猜得不错,林仁诚除了心结不小,这偏见也的确是迁怒,不过心里真正迁怒的人不是柳文苏,而是魏王沈仲夷。

    林仁诚现年五十六岁,能成为三品大佬,是在官场上熬了整整三十年。

    这三十年历经沈氏高宗皇帝,又为如今被贬为庶人、正囚禁在洛阳的废帝之臣,然后才当了本朝的吏部尚书,可见林仁诚还是颇受女皇器重,当然了他也对女皇忠心。

    不过随着女皇年事已高,想到人生七十古来稀,女皇却已经七十好几了,林仁诚心里难免会有些想法。

    如今关于皇位之争,满朝最大的争议,即后继之人是古氏宗亲,还是女皇和沈氏高宗皇帝的皇子皇孙。

    林仁诚和柳文苏的想法一样,且不论自己心里是否还有沈氏皇族,就说女皇有自己的嫡亲血脉,怎么可能传位给侄儿,这不是荒天下之大谬吗!?

    有支持女皇后嗣之心,按理说,林仁诚对沈仲夷这个女皇嫡长孙,应该表忠心都不够,又怎会因其迁怒刘辰星?

    深究原因,还是因为沈仲夷虽然是女皇的嫡长孙,但洛阳还囚禁了一个废帝沈泽。

    当初沈氏高宗皇帝殡天之前,见林仁诚和废帝年纪相仿,又颇有实干才能,以后当是废帝登基后的股肱之臣,于是临终托孤的朝臣之一,就有林仁诚。

    这样大的荣誉和重任,使得林仁诚对于女皇的后继之人选择上,自然就站到了废帝沈泽一边。

    此外,他也曾为废帝沈泽的臣子,是对沈泽声呼过万岁的,在他看来即使没有沈氏高宗皇帝的临终托付,他支持沈泽也是最为名正言顺的,沈泽曾君临天下,又是女皇的嫡子,比起女皇的嫡长孙沈仲夷更有资格。

    然而,沈仲夷在朝中的声势越发大盛,本就颇受朝臣的拥戴,近两年又抓了科举上的事,连寒门士子都开始纷纷赞誉了,他如何不急?

    眼睁睁看着沈仲夷备受女皇青睐,还让其成为殿试的监考人,这其中的含义实在值得深思。

    还有女皇最忌讳的就是旧臣拥戴沈氏皇族,两个月前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前国子监祭酒姜墨因为心里有沈氏高宗皇帝,故不肯臣服于女皇,这才以妻儿早逝为由致仕,但却因为忠于沈仲夷乃沈氏高宗皇帝的嫡长孙,方收了刘辰星为弟子——都这样截中女皇的忌讳了,女皇却仍继续看重沈仲夷,这又是一个值得深思之处。

    .......

    类似的事情太多,一桩桩一件件都说明沈仲夷极会讨女皇欢心,让女皇有心将皇位不传子而传孙。

    然传孙不传子和传侄儿不传子,又有何不同?

    照样是慌天下之大谬。

    更重要的是,乃旬日之前,废帝沈泽念及女皇登基十年了,如今皇位已稳,应当不再防备他,遂传出病重的消息,女皇不定会顾念母子亲情,让人将他接回长安养病。

    谁知女皇非但没有如此,还让魏王沈仲夷去看望,一众支持废帝的朝臣可谓着急不已,林仁诚作为他们中主要力量也就更为心急如焚了。

    又所谓空穴不来风,魏王沈仲夷怎会和刘辰星没有关系么?

    先不提长安城里还有二人未消散的流言,这次魏王沈仲夷赢得的白马寺牡丹花,让女皇好一番龙心大悦,其中可是少不了刘辰星的手笔!

    若说这是巧合,魏王后来撇开郑婉晴,和刘辰星同行了两日又如何说?

    总之,林仁诚就是将刘辰星看作了魏王的同伙。

    于是今天一看到刘辰星,就想到刘辰星马上要到女皇的身边,为魏王沈仲夷去尽谗言了,林仁诚焦心可以想见,简直是要急火攻心了,结果刘辰星还提及黄安。

    这魏王沈仲夷真是手伸得太长了,连大内总管黄安都搭上了关系了!

    不行,他林仁诚受沈氏高宗皇帝托孤,又为女皇的英明统治而钦佩,一定要捍卫皇室正统,下任皇帝非废帝沈泽不可!

    他现在就得好好挫一挫魏王一众人等的锐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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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凤华介绍:
直男阿耶美貌娘,阿兄是个护妹狂。奈何极品亲戚多,你方唱罢我登场。好在女皇掌朝堂,开天辟地女科举。上下历史五千年,知识站在巨人肩。再现将相本无种,巾帼女儿当自强。今朝还是农家女,来日就登天子堂!一句话,且看农家穿越女,如何发家致富,登上天子朝堂。******看前提示:1、日常生活种田向,发家致富是主流,啪啪打脸爽文风。2、大致以唐朝武则天时期为背景,架空,勿考究。寒门凤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寒门凤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寒门凤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