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暂且无恙
鲁肃这一倒,当真是出乎了在座所有人的预料之外,毕竟谁都未曾想过这鲁子敬说昏就昏了啊! 眼下除了封闭消息之外,便是离开叫张机来此为鲁肃诊一诊脉,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堂堂江东使者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益州,死在了他左将军府的宴席上,那刘备就是再多张两个嘴怕也跟孙权解释不清楚的。 好端端的宴席不欢而散,众人各自神色匆匆的离开了左将军府各去负责各的职务。 而诸葛亮等人却是留了下来,这等关键时候刘备却正是需要听取这些智囊的意见,一切都先照着最坏的结果来打算,若是鲁肃真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怕是北伐也别想了,直接想办法抵挡住江东方面的怒火再说…… 刘备皱着眉一脸的严肃,对着在座的众人开口问道:“诸位,眼下这般糟糕情况事出突然,汝等可知该如何应对否?” “主公且先不急。”诸葛亮同样是面色严肃的说道:“仲景公方才入内去为子敬把脉,具体情况如何还是等诊断的结果出来以后再说罢。” 事是这么个道理,可鲁肃昏的如此突然刘备心里多少都是有些猝不及防,当下便颇有些无奈的说道:“孔明说的在理,然子敬这般样子,着实是让吾一时难料,此番我等与江东的联盟若是因为子敬有了闪失,那北伐大计可能就会因此而中断,于吾等大计有失!” 刘备不得不考虑到最坏的结果,虽然张机还没有出来,可是他这心理始终是有些不安,事出突然多少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这跟阅历心境无关,换做是任何一个人突然面对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会依旧毫不在意的丝毫不为之动摇。 看着眼下有些急促的主公,诸葛亮心中也是好一阵的无奈,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未曾料想鲁肃的病居然如此之重。 哪怕是看着他面色苍白,可这突然的昏厥到底终究还是让人始料未及,一时之间诸葛亮也不知道该怎样劝慰主公,毕竟刘备的表现也是情理之中,凡事做最坏的打算完全正常,鲁肃如今的状态真的很让人担心,主公有此等想法考虑也并不问题。 而就在此时,早就发现了鲁肃问题的刘禅却是突然起身道:“父亲,儿觉得眼下应是先等待张老的诊断结果,而不是在此妄加揣测,纵使他鲁子敬真的在我府上出了事情,那江东孙权不依不饶的想要补偿,父亲却也未必真就要过于迁就江东一方,须知当下孙权其人能不能停过一劫都还尚未可知!” 刘禅这番话当下是安慰刘备,可他最后这一句却是让在座众人都有些惊讶。 其中尤以刘备最为不解,当即便是开口问道:“吾儿此话何意,孙权何来一劫之说?” 然刘备不解之缘,诸葛亮和法正此事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尤其是以主管情报的法正,脑中稍作思索之后便是恍然大悟的点头道:“在下了然,少主想必要说的是曹魏一方的威胁吧!” “没错!”刘禅顺着法正的话头接着说道:“父亲您最近过于沉浸在愤怒的情绪之中,却是完全忽略了曹丕此贼的当下境况!” “境况?”刘备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虽然儿子这番话说的没错,自己最近的确是生气居多有不少的事情都是失了考虑,可曹丕眼下的境况如何,刘备一时间还真的没有想到。 “父亲且听我言。”刘禅紧接着说道:“曹丕此贼僭越称帝,甚至危及天子性命,其人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举,天下有志之士焉有容他的道理!而我大汉朝立国四百年,国祚虽然式微可在百姓心中犹自认为乃汉之百姓,甚至很多曹魏治下的官员,也一样是认为自己乃大汉之属官!而偏偏在此时,他曹丕竟是篡汉自立为帝,如此那些自以为的大汉百姓大汉属官,又该是如何自处?” 说到这刘禅随手拿起酒觞抿了一口润润嗓子,便又借着说道:“是以儿以为,曹丕此贼若是真的想要让其大魏绵长,则必然是要在近期有所动作,而出兵打响其声明威望便是最快捷的办法!” 听到这里,刘备也是差不多明白了过来,但却又出言反驳道:“我儿之言虽在理,可是谁又能够保证那曹丕小儿会发兵江东,却又不是直接对着我等而来呢?” “父亲这便是多虑了。”刘禅早料到会有人有此一问,却没想到是自家老爹亲自开口,当下便是笑道:“且先不说儿从近期曹魏境内的情报中分析出,曹丕已经开始调动兵马隐隐往江淮等地屯住,就是一个简单的道理也足以让父亲明白为什么我如此坚定孙权会有一劫!无非便是江东在经历了上一次合肥重创之后,其并没有彻底的恢复过来,在曹丕眼中我方长久未战不知底细,而江东则是屡屡挫败于合肥一城之下,此等明晰结果难道还不足以成为曹丕的判断依据?不见柿子都挑软的捡,更何况是两郡交锋乎!” 说完刘禅便躬身一礼重新跪坐回位,倒是诸葛亮此时笑了笑道:“软柿子好捏,这话倒有几分意思,没想到少主竟是看的如此清楚。” “主公!臣以为少主之言甚是有理,眼下鲁子敬的状况我等又不得而知,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跟江东交恶两家联盟难以维系罢了!然以臣所见,倘若少主预料之事得以发生,怕是子敬真的在我蜀中出了事,其主孙权也不会在其江东生死存亡之际做出破坏联盟的举动,反而还会积极的于主公联络想要得以援手才是,故而眼下我益州才是占据着主动而非被动!当然,这却是在少主之预料得以实现的前提下,倘若事情未曾发生,那主公就真需要考虑如何于孙权解释此事了……” 说罢诸葛亮摇了摇手中羽扇,显然在刘禅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之后,事情的走向就完全向着曹丕是否会真的有所行动方面去靠拢了。 不说他们益州做事还要看曹魏的脸色,只是在于这接下来的主被动地位如何,却是跟曹丕有着不小的牵扯。 “喔……”刘备沉吟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道:“事已至此,却也只能这般,眼下还是静等仲景先生的结果再论,只不过子敬现在的状况自是要严格保密,不然就算事情真的如禅儿所料那般,可若这等消息泄露出去,恐怕曹丕小儿就算是真的想要立威造势,却也该考虑是否要作壁上观了!” 一时间在座众人皆是不曾言语,都等着张机那边的消息结果到底是如何。 最坏的已经有了打算,但若是按照刘禅的顾忌,怕是最坏的也有可能变得不好不坏。 而倘若鲁肃真的没什么问题,安安稳稳的将他送回到江东去,那这最好结果自然是会变得更好了…… 越有小半个时辰左右,就在众人默默等待的时候,张机张仲景却是慢慢悠悠的从后面擦着手便走了出来。 他这刚一出现,刘备便是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仲景先生,不止那鲁子敬到底如何了?可曾有什么生命危险?” 虽然张机现在表现的无甚异样,可谁都知道自从华佗华老爷子没了之后,这事件就少有能牵动张机心神的了,不管什么时候一直都是这般平静的样子,毫无例外可言。 面对刘备有些急切的问话,张机不紧不慢的将手中帕子递给了一旁的药童,不急不缓的说道:“明公勿忧,此人虽然一时病邪入脑以致昏厥,但要说性命之忧眼下却是没有的,其人不过是舟车劳碌奔波辛苦,再加之心中有事牵挂一时情绪激动,这才突然之间昏厥了过去,不消半日便可苏醒……” 说完张机也没管刘备听没听明白,施了一礼之后便是带着药童离开,指不定又是准备研究哪个死囚的尸体去了。 自从好友华佗的《青囊经》编撰完成之后,张机对自己关于疫病的医典却是异常上心了许多,最近经常在调用死囚的尸体在做些研究,在外人看来多少有些邪性的很,甚至连刘禅都有些疑惑,怕是张机张老爷子性情突然如此变化,其中少不了华老突然离世的原因。 刘禅有心想要劝劝,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事也就只能这样算了…… 张机突然告辞刘备倒是没在意他的失礼,有能者傲气一些又何妨,再说张机性情的变化他也是清楚的,自然不会在这点小事上就有什么情绪。 刘备真正关心的,却是张机给他带来的好消息,鲁肃鲁子敬并没有什么大碍,最起码不会出现直接死在他府上这等倒灶的事情了。 最坏的结果没有出现,最好的当然是让刘备心情放松了许多:“如此便好,着人去在子敬身边候着,待起转醒之时便立刻告知于吾!” “这件事便交由儿去办吧,由儿亲自在子敬先生身边候着,也方能显现出我益州的关切。”就在刘备话音刚落之际,刘禅却是突然自荐请缨道。 刘备见此却也觉得合适,点了点头道:“我儿既然有意,那便由你来负责。” “诺!” 刘禅拱手应道,但是心中却有另一番计较。 老爹跟老师他们没听出来张老爷子话里的意思,也许是他们没有自己这等先知先觉,完全就将鲁肃这病邪当做了是一般的小问题,或许真以为半日之后转醒了就没事了。 但刘禅却不这么以为,须知历史上鲁肃死亡的时间差不多也就在这左右,哪怕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改变了些许,可终究天命之数不可改。 曹操都只不过是多活了两年多一点,鲁肃难道还能够还有什么例外不成。 再加之从鲁肃一出现,刘禅就始终是在观察着他,早就从一些细节中看出来其人的身体恐怕已是病入膏肓,而老爹跟老师他们几人,却是没有这方面的心思自然少了一些观察,自是也无从预料。 刘禅这次主动表示,却正想着再近距离观察观察鲁肃的状况,顺便也是再让张老过来看看,看鲁肃还有没有机会再延寿一番。 虽然刘禅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低的不行,方才张老所言其实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连鲁肃具体是什么病症都没有说明,反而就只是讲述了何时苏醒和眼下有无问题,这其中的暗示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刘禅可从来不觉得张机在医术上不行,虽然其人主攻的是疫病方面,可自从跟华佗结伴为友之后,两人却是互相取长补短早就在医术上有了不小的进步。 眼下连张老都没有直言什么病症言道救治,哪怕是基本上已经没什么挽救的可能性了。 刘禅也不过是想着最后一试,想亲耳听到张老的肯定回答,否则的话他也不是很甘心。 须知整个江东上上下下的文武,真正是一心主张孙刘两家联盟的,却真就只剩下鲁肃鲁子敬这老好人一个了! 周瑜身死之后双方的关系本身就已经很僵硬,再加之荆南四郡的问题,哪怕是在刘禅一力建议下做出了一些让步,可江东那些人却从来未曾觉得这是什么退让,反而还是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联盟关系怎么可能是如此较真的,有些时候政治上的对与错从来都不是那么的明确,纵使当初在赤壁之战时主力一方乃是江东没错,可荆南四郡却是真的给江东没关系,反而只不过是被江东文武下意识的化作了他们的战果。 就算是有个借南郡一说,可不也拿江夏半郡之地换了吗,后来又补上了长沙跟桂阳,说起来江东也不算吃亏。 但人这贪心总是无穷无尽的,要不然孙权也不会有狮子大开口的时候。 而眼下虽然老爹是躲了汉中占了益州,也没有像历史上一般被曹操迁走了汉中人口,发展潜力十足再加之三年的经营可以说是变化甚大。 然根基限制,占据了天下九州的曹魏一方,终究还是最强的,刘禅虽然打心底里也清楚跟江东的联盟是时局所致,孙权也是极度的平衡主义,在谋求三方稳固的情况下又是极力想要为江东寻求新的出路。 在这样的前提下,双方同时都想要发展壮大,最好的结果却不是互相敌对给最强的曹魏以机会,反而应该是共同从曹魏身上谋取好处才对。 所以刘禅想要保住鲁肃,最起码也是要延缓一下他的病情,只要江东有鲁肃在,两家的联盟关系就不会真的紧张到无可扭转的地步,吕蒙这个铁鹰派也同样缺少了上位的机会! …………
第四十章 议定对策
说是照看鲁肃,但刘禅肯定也可能时时刻刻在鲁肃身旁待着的。
这只是如今北伐大计准备在即,眼下所有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刘禅在这会儿当属闲人一个,自然就是理所当然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约是过了九个时辰左右,刘禅正在一席绢布上写写画画呢,突然之间有人来报。
“少主,那江东使者醒了!”
“嗯?”刘禅一下子便把笔给扔在了一旁,连忙起身就往鲁肃那里去了。
待到刘禅迈步走进屋内后,却是第一眼便看到了半靠坐着的鲁肃,虽然脸色还是苍白无血但是精神却是明显恢复了过来。
“子敬先生安好否?”刘禅一礼拜道。
鲁肃见此有些吃力的想要起身,却是浑身无力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有些虚弱的点头道:“多谢刘禅公子关心,在下自觉尚可。”
“咳咳咳……”话音刚落,鲁肃就没忍住咳嗽连连。
刘禅心下有些感叹,想鲁肃堂堂江东大都督,昔年奔走于各方联络这才有了曹操赤壁的大败,却未曾想这才几年不见,居然竟是已经虚弱到了这般地步,真可谓世事无常。
不过虽然心中感觉可惜,但鲁肃始终不是自己人,刘禅有心想要延续一下他的寿数更多也是为了两家联盟为了老爹那匡扶汉室的愿望。
只是在鲁肃尚未转醒之前,刘禅便已经偷偷找过张机张老爷子了,想要问问具体的情况。
可得到的结果却是不尽人意,张老很明确的告知,鲁肃的身体已经是病入膏肓药石无救,至多也就剩下一年的命,甚至可能更少。
这所谓一年的命,也仅仅是在鲁肃彻底静养不在奔波劳碌乃至劳神都不行的状态,不然的话这个时间空是会越来越短!
刘禅无法,也只能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心中却是对鲁肃这个江东大都督颇感遗憾。
别说一年了,就照着鲁肃现在这个状态,往来蜀中奔波,操心费神的为江东为其主孙权谋划,恐怕长此以往下去,连一个月都未必能够撑得住啊……
微微叹息一声,刘禅放下心中感慨,转而是直接开口问道:“子敬先生此番前来成都,却不知所为何事,我父已言明让我暂权,子敬先生大可直言相告。”
正平复喘息的鲁肃听见刘禅这话后,虽然心中觉得这种事还是要跟刘备或者诸葛亮商讨才算正式,可问题在于他现在这状态,起身都麻烦难道还要劳烦人家益州之主来主动见自己不成?
鲁肃一瞬间便放弃了这种天真的想法,朝着刘禅微微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在下也不瞒公子了,此番在下亲至成都拜会,正因皇叔于我主乃是共同进退的联盟,而如今曹丕倒施逆行为天不容,故而在下特意代我主前来,邀请刘皇叔出兵同伐假帝曹丕!”
假帝?
刘禅猛地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江东给曹丕居然定下了这么一个名号,倒还真有点意思。
天子暴毙死得不明不白,曹丕却在此时突然篡汉称帝,言之为假倒也没错,看来孙权起兵之意的确为真而且好似还挺急切的。
刘禅微微点了点头,当下便是笑道:“我父与车骑将军本为盟友,两家都需要面对共同的敌人,故而在下觉得汝主之意我父应是会考虑的,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子敬先生暂且休息,此事还需吾去通报才是。”
“这是自然,子敬也便不耽误刘禅公子了。”鲁肃勉强抬手一礼,刘禅还礼告辞,却是脚步不停歇的寻老爹刘备去了。
“出兵伐魏?这不正好契合了我等北伐的计划?”刘备听完刘禅的回报,挑了挑眉有些兴奋的说道。
北伐越早便是刘备越想看到的,现在既然江东有所请,那刘备原本被压制下去的心思却是又活泛了起来!
“吾儿,你觉得为父应不应该同意孙权的建议,与他江东同时出兵,须知若是真如此两面牵制,再加之我等大敌曹丕小儿如今又做出这等失智之举,如此当大有可为之机!”
刘备搓着手是越发的兴奋,显然是被鲁肃的此番来意给带动了起来,毕竟前后两次的风波事情,的确是让他很那再压抑北伐攻曹之心了。
“父亲何故如此焦急!”刘禅笑了笑道:“父亲可是忘了儿先前说的那些话不成?”
“先前说的话?”刘备猛地露出了几分疑惑的神色,但却又是瞬间便反应了过来:“我儿说的是三家之中最先打算动手的必是曹丕小贼,且应是会在我两家之前便有所行动的这件事?”
“没错!”刘禅肯定的说道:“父亲须知那江东孙权此番虽然意图联合出兵,但实际上却并非是什么好意!再我益州与曹魏相安无事多年的情况下,孙权想要借此机会来让我方与曹魏之间产生新的仇怨,这难道是心怀好意?
虽然父亲所行之念本质上便是于那曹魏背道而驰,但争霸天下的大事,又岂是几番仇怨可以左右的!就说近些年来这天下发生的最后一次大战,便是曹魏与江东之间的血战,那一站江东式微差点没有覆灭,而江淮一地在曹操亲至之前,却同样是被孙权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损失之惨重比后来的江东略有不如却也不差多少,有此新仇积怨在,试问这天下三分中的仇恨怨由是还有什么比曹孙两家更深的!”
听到这里,刘备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道:“我儿的意思为父明白,此番孙权相邀看似是携手破曹但却同样打着分担仇恨的意图,拖我等下水来给他江东创造新的机会!”
“没错!”刘禅肯定道:“父亲所说正是儿所想表达之意,须知所谓的盟友,不过是为了对抗势大不可力敌之人而暂且联合的敌人罢了,归根结底父亲与江东孙权之间,敌人的这层关系却是一成不变的!”
“暂且联合的敌人……”
刘备稍作沉吟,心里却是十分赞同儿子刘禅的话。
须知天下三分诸侯,看起来目前是孙刘两家联手抗曹,可这完全是建立在曹魏势大不可挡一家难以对抗的前提之下,有此孙刘两家才会保持联合的状态。
可倘若这等平衡被打破,那所谓的联合其实就跟玩笑话没什么区别,单反是利益所在纵使还有联盟的制约又能怎样,该下手的时候谁都不会手软,这种事换了刘备自己也是一样,哪怕他一向是以仁义为名,但有的时候仁义却也并非是完全适用在任何地方的……
“那依我儿的意思,为父便是回绝了那鲁子敬,不与江东联合出兵伐曹?”刘备疑惑的问道。
然而面对此问,刘禅却是大摇其头的说道:“恰恰相反,依儿之见,父亲不仅不要拒绝,反而还应该是同意孙权的请求,答应他我等与他一同出兵伐曹,但却不能就如此简单的答应!”
面对刘禅的回答,其中的含义如何,刘备心下疑惑。
只不过还没等刘备发问呢,刘禅便是先一步解释道:“父亲答应与孙权协同出兵,同时也要向江东索要些钱粮以供我军出兵之用,然父亲却要记住,答应归答应,但却一定不要商定出兵的时日,只需议定会全力配合即可,同样也做出一些调兵的动静来让孙权相信,这一点刚好有北伐的准备为用。
只消孙权半信那父亲的目的也便达到了,往后就是静等着曹孙两家的大战开启,而父亲便可趁着他们双方你死我活的交战之际,趁势行北伐大计出凉州匡扶我大汉江山!”
刘禅大手一挥的又接着说道:“总之便是一句话,父亲您演好一场戏让孙权相信我等会协同出兵,同样也要尽力遮掩让曹丕尽少察觉我等的动静以便麻痹其人,而后便是趁着曹孙双方拼个你死我活之际,父亲却趁机坐收渔利,进可以雷霆之势竟取关中之地,退则亦可保凉州诸君归于父亲之下,得充沛战马资源以弥补我蜀中荆州两地骑兵稀缺的问题!”
“大善!”刘备猛地合掌而笑道:“我儿这番言论当真是说的为父心动不已啊!”
“父亲谬赞,此不过是儿的一番见解罢了,一人之言不可定,还请父亲相召老师及孝直先生等人一同再行商定才是,儿此番言论也仅仅只是个设想,真能否应用于现实却还需多多打磨考虑才是!”
面对老爹的夸赞,刘禅可没有沾沾自喜的想法,反而他很清楚自己距离真正的顶尖谋者到底还有多少的差距。
而这些差距靠的可就不是努力了,而是那虚无缥缈的先天之才,这也是刘禅无法企及的东西。
但人要知足,先知先觉犹在刘禅也不会多求什么,虽然这历史走向已经被自己这只小蝴蝶给扇的面目全非,但是有些东西可以改变但是有些东西却也同样是到死都不会发生变化的!
看着如此谦虚的儿子刘禅,刘备心中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当即便是点头应道:“好,为父便依禅儿的意思,这便将孔明孝直等人唤来一议!”
刘备说到做到根本不带有犹豫的,这关乎到他心心念念的北伐大事,若是因为拖延而耽搁了最恰当的时机那才想哭没地方哭去……
如此,一场由鲁肃转醒刘禅牵头的议事,便又是在这入夜时分在大殿之中展开了。
此番参与的人数依旧不多,诸葛亮法正刘禅三个老面孔除外,也就是多了黄权并张松二人罢了。
将此二人叫来,刘备自然是有着自己的考虑,须知以前商定一些过于机密的事情时,不叫这些新降的益州士东州士来此,便是因为忠诚也有个区别。
现在两年多近三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这忠诚的观察也同样是有个限度,一些能力足够忠诚表现可信的人才,自然是逐渐进入了刘备的视线当中,一些过于机密的大事商定,也自然是少不了这些人的身影参与其中。
此等变化刘禅看在眼中乐在心里,其实他早就想要跟老爹建议扩充一下真正的核心智囊团了。
可老爹总是以还需要观察观察这个借口来回避,现在终是扩充了人手,刘禅不仅不会有什么意见反而还是巴不得如此。
要知道一人力有尽穷时,众人拾柴火焰高,要说不考虑到曹孙两家的问题,但是只在益州内施政谋智,那诸葛亮加上法正却是足够足够的了,甚至刘禅也能完全的独当一面。
但要说涉及到这争霸天下的大事,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数不胜数,各种各样的限制条件好坏收益等等,却又不是三三两两几个人便能够彻底做到万无一失的。
虽然人言多则失密,可既是连老爹都已经点头答应了,那刘禅难道还有怀疑老爹看人眼光的必要吗?
这些年跟在老爹身边学了不少的东西,可刘禅却从来不曾觉得自己在识人之明的这方面有超越老爹的地方。
他能够将费祎董允,蒋琬邓芝等人提拔起来,让他们提早的为益州为大汉发挥热量,这靠的可不是识人之明而是刘禅的先知先觉。
然而不论是庲降都督邓方亦或者梓潼太守霍峻,甚至是张翼,张嶷等人却尽皆都是老爹发掘出来的人才,这等眼光看人之能却是刘禅怎么也学不到精髓的……
此番议事的结果很明显,甚至过程都没有发生什么曲折离奇的地方,顺畅的一匹。
后来的几人在听了刘禅的建议之后,都表示十分赞同,大致上完全不需要做出什么更改,仅仅只是在小的细节上面给出了一些不同的看法。
比如刘禅说索要的钱粮之数,这在诸葛法正等人眼中就有点小孩子气的意思了。
须知大军调动粮草先行,与曹魏作战自然不是小打小闹的,刘禅开口索要十万石粮草那够什么的。
蜀中调动军卒为战,那当然不可能只动个什么三五万人这般小数,不说五十百万这等夸夸虚假,但一二十万总归是没差。
十万石粮食够什么的,二十万大军一日人吃马嚼的消耗就得需要万石左右的粮食草末。
而此番北出攻曹益州这边跋山涉水走栈道不说,就算是荆州北上容易,那这粮草的消耗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十万石小家子气,若不换成一百万石粮草之数,都恐怕江东孙权会怀疑益州到底有没有真心出兵的想法,不然的话在面对曹魏强敌之余,又怎么会只索要区区十万石粮草这么小的数目。
就算不怀疑出兵与否,那也定是会揣测是否为虚张声势以作假象,坐看他们江东跟曹魏之间鹬蚌相争益州好从中渔翁得利!
虽然刘禅等人本身就是这么打算的,可要是让孙权看出来就不一样了啊!
…………
第四十一章 曹魏之动
细节的改动无伤大雅,刘禅本身又没觉得自己这计划就是万无一失了,现在有老师等人的帮衬那自然是更好的。
翌日时分。
依旧是刘禅出面,这次他却是代表着老爹的意思去跟鲁肃正式开始商讨出兵的问题,答应虽然是可以答应但要是十分痛快的就点头了,那岂不是在明摆着告诉江东我们另有目的吗。
刘禅现在的任务便是去跟鲁肃沟通,最好是商量个**十日的样子,一点一点的给出条件议定结果,如此一来放松鲁肃的警惕同时也能够尽可能的收到好处。
至于最后江东跟曹魏之间的开战到底如何,那可就不关刘禅的事了,毕竟谁让曹丕这厮不太正常呢……
看着手里头这份竹简,鲁肃原本苍白的面孔竟不知道怎么红润了几分,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气恼的说道:“刘禅公子!皇叔索要这百万粮草,数万甲胄在下都可以理解,可这上千艘船只是何意?莫不是皇叔心中不愿出兵故而才特意刁难于我主不成?”
“哦?”刘禅故作疑惑不解的问道:“子敬先生此言何意?我父怎么会故意刁难盟友呢?”
嘴上说着不知道,实际上刘禅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千艘战船这数目就是他亲自加上去的,老爹等人也没有什么意见,目的也同样很简单,无非便是要在这第一次谈话中将己方摆在一个足够的高度,不然这价码亮出来的太少鲁肃杀的太狠那可怎么办。
江东具体有多少艘舰船刘禅这还真的很难说,毕竟明里暗里的孙权肯定会有一些隐藏起来的力量,哪怕是对盟友也是一样。
但就说这千艘舰船吧,怕是就此一着掏空了孙权的家底也没差什么。
何为舰船,那是能用在水战之上的战船,可不是渔民打渔用的渔船!
若是在赤壁大战之时,曹孙刘三方加起来的战船总数也不过才千艘,现在独独要求江东一家支付如此巨大的数额,鲁肃要是真的无动于衷甚至还点头答应,那刘禅就得该考虑考虑孙权这个老阴哔是不是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了,不然的话鲁肃又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苛求的条件呢!
“公子你……”鲁肃有些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是一口气没上来又泄了下去。
眼看着鲁肃如此的状态,刘禅也知道不能再刺激下去了,当即便是开口说道:“既然子敬先生对于我父的要求有异议,那我等自是可重新商量一番,毕竟盟友之请焉有不助的道理,不过这江东到底能够给出多少,却还请子敬先生好好的斟酌一番才是,须知眼下这等时候我父却并未有要出兵的想法啊……”
刘禅略带深意的跟鲁肃说完这番话就告辞离去了,只留下鲁肃一个人坐在榻上沉思。
刚才刘禅话中几分真几分假,目的就是为了告诉鲁肃一件事,现在是你江东有求于我而不是我益州有求于你,双方关系状态你鲁子敬可是要拿捏清楚,所以该给出什么样的代价也一定要心里明白,到时候别弄得双方面上都不好看那就不美了!
欲擒故纵特意而为,刘禅虽然运用的还不是炉火纯青,但是却也算有些成果,最起码鲁肃现在是皱着眉一副苦思的样子。
哪怕鲁子敬心里同样隐隐约约有了几分感觉,觉得这件事应该是没有刘禅说的这般简单,可有一点却是再清楚明白不过,便是眼下他主公孙权正是有求于刘备一方,这联盟关系虽然犹在,可是欲求则得若说不付出点代价那也是痴心妄想……
就此,双方在讨价还价的路上一去不复返,鲁肃为了给主公孙权谋取更多的利益减少付出,那表现的可以说是相当坚持,甚至让刘禅一度觉得鲁肃好像都没有病一样。
但是又仔细的琢磨了一番,刘禅才发现鲁肃这好似是回光返照一般,所谓一年变三两月的寿命,怕是经此之后缩短到一个月也不是没有可能了。
故而每每想到这里刘禅心中都隐隐有一种负罪的感觉,总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动刀,但是动嘴皮子却也一样是在慢慢的杀着人。
但心里同情不代表嘴上也跟着留情,底线不破该讲的条件一个都不能落下,本身孙刘两家的关系就是敌人层面之上的盟友,待到将来说不定刀兵相见杀的你死我活呢,现在能够从江东手中夺下一兵一草,那都有可能对将来双方的大战造成一定的影响,刘禅焉有嘴下留情的可能!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刘禅跟鲁肃是硬生生的商讨了近十日才算是彻底顶下了出兵的条件。
江东给予益州五十万粮草的供给,兵器甲胄一应五千副,要知道这可是带着甲胄的数目,算起来比五十万石粮草也没什么差距了,最后再加上五艘舰船算是添头,要不是刘禅要死了非得要船,双方可能早在三日前便达成的条件。
本来老爹他们那边已经同意了,结果却是刘禅咬死了舰船不松口。
他的目的也很简单,便是想要从江东手中套过来这些舰船进而研究研究江东造船的技术。
取敌之长补己之短。
要知道当年刘景升治下的荆州水师是可以跟江东水师打的不相上下,但曹操占据了荆州之后,赤壁大战结束,这些造船的匠人却是十之七八的都不见了。
不用猜也能够想到,必然是被曹操那老贼一口气的打包带走了!
而就此之后,南郡虽然在自己这边占着,可是水师舰船的制造却是一直没有什么明显的长进,刘禅有此想法却是打着盗用江东技术的目的。
哪怕江东那边会有所察觉,估计也就是用一些淘汰掉的破旧战船充数。
但哪怕是这些对于眼下的荆州而言却也已经足够了,须知现在孙刘双方虽然还没有真的撕破脸皮需要开战,但是这等时日却是始终会有到达的那一天。
刘禅这般做法却是未雨绸缪而动,提前着想于将来这也自是没有问题……
敲定了条件,鲁肃急着赶回去复命也就没有继续留在成都的打算。
而对于鲁肃如此焦急的想要回到江东,刘禅等人更是巴不得他早点走呢。
明知道鲁肃身体的状况却还要硬着挽留他,之前宴席上的昏倒没出事还好,这要是留着留着真在成都死了那算谁的?
这等有可能发生的祸事还是尽早远离他,虽然刘禅也很敬重鲁子敬此人,但是双方的立场不同这个根本矛盾却是无法缓解的,现在联盟犹存,但是待到将来吕蒙上位之后,孙刘两家的关系到底会是怎样却还真的不好说了……
站在城门下亲自送别了鲁肃,刘禅知道这怕是他跟鲁子敬的最后一面了,从此之后孙刘两家的联盟关系的确是会在接下来会缓和不少。
可等到鲁肃过世之后,怕是这所谓的联盟关系就会直接降到冰点以下,而后便是破裂在即。
只不过等到那个时候,双方非要在战场之上拼他个你死我活的,孰胜孰负还真的有未可知!
…………
鲁肃又是一番舟车劳碌赶回到了江东,带回了对于孙权而言还算可以接受的条件和好消息。
但江东一众人也心里清楚,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益州方面肯定是不显示的,起到牵制作用孙权就已经可以接受了。
那既然盟友那边已经说通,接下来自是要准备出兵渡江侵攻江淮一地,尤其是合肥城这个在孙权心中的一根刺,他这次却是打算一雪前耻!
然而孙权这边积极调动兵马准备粮草,一面也是在给盟友准备,双方议定先送过去一部分等出兵之后再奉送另外一部分,也算是一道保障。
可是江东这边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而在江对岸的曹魏一方却也没落下!
一切都正如刘禅所预料的那般,曹丕在召集了一种群臣商议一番后,终是敲定了南下攻孙的计划。
与此同时,曹魏这个庞大的机器是彻底的运转了起来。
各地守军调动,曹丕不仅是想为了一战打出自己的威风气势,同样也希望能够毕其功于一役的将自己父亲未竟之业给完成它!
当年江东唾手可得之际失了机会,现在他曹丕却是想要继续完成这件事。
是以除了凉州和襄阳还有北地的边防没有动之外,也就是剩下许都跟邺城的驻军没有调遣。
徐州,豫州,乃至兖州等地都各有守军被抽调,再加上江淮一代合肥本地的驻军,此番曹丕却是实打实的准备了十五万大军打算南下,一鼓作气的将江东这一块拦了他父亲好几次的土地给收入到大魏的舆图当中!
如此大规模的调动自然瞒不过外人,而孙权这边的兵马异动也同样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
只不过孙权调动的没有曹丕那般大张旗鼓,这便使得本来打算先动手的孙权,却是提前一步得知了曹丕调兵欲要南下的消息。
这等天大的消息可真是让孙权吓了一跳,本来他还打算趁着曹丕篡汉称帝立足未稳之际渡江北上。
却未曾想自己倒成了曹丕眼中好欺负的对象,调集大军准备来打江东!
这是瞧不起谁呢?
孙权在看到密探奏报的时候,气的当场没把那竹简给撕碎了,立马便下令给吕蒙甘宁等人加紧调动兵马钱粮,他此番硬是要跟曹丕在江淮一地来次大战,他要让曹丕小儿清楚,他父亲曹操当年都打不下来的江东,换了你这个当儿子的也一样是不行!
曹孙两家这又是一副要掐起来的样子,消息传到了蜀中却是乐坏了刘备在内的一干人。
“大喜事大喜事啊!”刘备心中欢喜大笑着说道:“事情果真如禅儿所预料的那般,曹丕欲要南下孙权则打算北上,看来我益州的机会却是真的来了啊!”
两家敌人即将要死命的开战,这等好消息刘备怎么可能不开心,怎么可能不笑。
“的确,少主的确远见!”诸葛亮摇着羽扇嘴角带笑的说着,自己的弟子出风头又是少主,他心情自然是不错,哪怕这风头有抢了他的成分,可对于诸葛亮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虽说当时他也想到了曹丕会有所动作,可毕竟没有真的说出口,反而是刘禅先一步提到了这件事。
谁先便是谁占优,诸葛亮也没有马后炮的想法,少主有能力有眼光,这对于他而言难道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少主还是他教出来的,弟子成才当老师的难道还要嫉妒不成?
“孔明!眼下曹孙两方的大战看似已成定局,却不知我等北伐大计却又要在何时展开?”刘备方放下手中竹简笑着问道:“要知道这等大好的机会若是我等错过了,那想要又下次可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吾这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第二次都难说,可千千万万是不能错过!”
眼见主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诸葛亮自是拱手应道:“主公放心,北伐亦是臣之心念所及,一应粮草军械也都早已准备妥当遣送往汉中去了,只等江东跟曹丕双方真正的对峙交锋之际,便是我等出兵北伐之时!”
时机已至诸葛亮也完全没有继续阻拦的必要,况且该准备的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始终拖拖拉拉的成什么样子,北伐之事刘备着急难道他就差到哪去了?
“如此甚好!”刘备点了点头道:“此番北伐关乎我汉室数百年来的基业,却是万万不能有失,只不过孔明可知最近孝直于我说了件事,倒是让吾心中颇为犹豫不决!”
“主公说的可是拿继承大统称帝号以得民心之事?”诸葛亮手中羽扇不停自信的答道。
刘备也从来没觉得这种事能瞒过诸葛亮,当即便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这件事搅得备最近心神不定,却不知孔明可有何见解说来听听?”
“此事关重大,主公心中有所犹豫亦是自然!”诸葛亮赞同的点头道:“不过,依臣之间,继承大统登临帝位虽然乃天命所归但却又并不合时宜,最起码在眼下这个关键点上,主公却是万万做不得这件事的!”
…………
第四十二章 隔江对峙
整个益州如法正这般有心推刘备上位的人绝对不少,往下数李严便是其中之一,乍看起来却多是以益州士人为主,实际上荆楚士人却也不在少数。
是人都想着要往高处走,士人官吏更是其中佼佼者,现如今曹丕篡汉称帝,由主公刘备继承大统行汉帝之权立国号帝位,这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待到称帝之后,再以天子之名大封群臣,到时候各级官吏自是应有调升才对,加官进爵便在此时,又岂是现如今一个区区左将军府治下可以与之相比的?
诸葛亮很清楚法正的心思,也没说有多厌恶,这只不过是一事两面而已,并且就连他自己其实也并不反对主公刘备称帝,只不过这称帝的时机却是一定要好生把握才对!
“眼下不成?”刘备有些疑惑的皱眉问道:“此时曹丕小贼篡汉称帝,其内部人心未稳当是吾称帝之时机才对,如此一应天时二合民意,孔明怎地说是时机不对?”
虽然诸葛亮是近臣中的近臣,并且刘备也完全没有怀疑他忠诚跟能力的,但要说在这称帝一事上他却是想要弄个清楚。
若是诸葛亮真有什么理由倒也罢了,刘备听进去了自然也就会打消这个念头。
可要只是单纯的为了反对而反对,那刘备就不得不考虑一下诸葛亮如此做法的原因到底因为什么了……
“主公切莫着急,待臣细细说来便是。”诸葛亮自信一笑,手中羽扇微微轻摇道:“如今天下三分局势已定,而曹魏新立根基不稳,百姓民心所向犹记我四百年之大汉,可越是临近曹魏腹地,这种民心便是越发的浅薄,须知曹贼号丞相封魏王爵后,冀州黄河以北便都相当于是曹魏的直属地,其治下百姓多知曹而少知汉,这是现状而非臣妄自揣测!”
诸葛亮才说到这,刘备便已是露出了几分思索的神色。
没错,虽然曹丕篡汉称帝在他们看来是操之过急的逆天之举,照理来说也的确是有失民心的一件事。
可问题在于,天下民心可不仅仅只在一处,刘备觉得自己此时称帝是顺应了天时人和,可却未曾想过在曹魏真正的控制中心地域内,他的民心基本上是等于零的!
眼见主公有了几分异样,诸葛亮微微笑了笑便接着说道:“是以主公若在此时称帝,虽可继承大统延续我大汉之名,然而不论是益州或者汉中,实则都没有称帝之根基,我等之地域也远不匹配主公帝号之名!”
这话说白了就是现在刘备的地盘还不够大,还不足以匹配皇帝的尊号。
虽然当年太祖高皇帝是为汉中王,是从汉中起的家。
那此时以彼一时,情况不同所应该准备的手段自然也是不同。
汉初之时项王天下分封,为楚所占之地焉有曹魏之多,太祖高皇帝能够成功从汉中打出来进而楚汉分界,却也少不了三杰之助,数十位名臣猛将的鼎力。
现如今天下三分局势,孙刘两家正是联盟的关系,若是刘备在此时称帝了,那置江东孙权又该处在何等地位?
表面上看起来是刘备与曹丕同为天子,孙权这不就自然而然的矮了一头,到时候孙权再与益州联手之时又该将自身处在何种高度,这可不是一时头脑发热便想要登临帝位能够解决的!
听完诸葛亮这话,刘备也是反应了过来。
先前他被法正一撺掇,多少是被天子宝座给迷了心智,想法什么的过于单纯了一些,并没有考虑到那么多。
现在被诸葛亮点醒,刘备也不是什么蠢人,这些年来风风雨雨都走过了,难道还真就差这一时半刻不成?
要是在三年之前,其地盘兵马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顶峰,那是刘备心态膨胀之余说不定还会做出这等冲动的事情来。
但是现在三年沉淀心态已稳,一时的恍惚在清醒了之后自然也就不会再犯同一个错误。
只不过刘备从诸葛亮话中,却好似并没有听出来特别强烈的反对意思,貌似自己这位军师反对的仅仅只是当下称帝,而非是称帝这件事本事!
带着些许的好奇,刘备不由得出言问道:“孔明之意备已了解,可孔明方才之言却好似并不反对称帝之事,更像是极力再否决此时此刻称帝一般,这却又不知为何?”
“称帝乃主公身为汉室宗亲的责任,是皇亲贵胄延续我大汉江山的担当,此事臣怎可会阻止呢!”诸葛亮笑了笑道:“臣所反对,不过是此时此刻主公仓促之间的称帝,但倘若此番我军北伐大胜谋夺关中之地势成,则主公可还汉于旧都,待到那时天下疆土主公得占三分,民心所向亦在正时,称帝一事才是真正的顺应天合民意,主公登临帝位才正可以让世人拜服!”
言罢,诸葛亮躬身一礼,刘备见此忙是伸手扶住了他道:“孔明所言备已了然,多亏了孔明点醒于吾,不然吾恐怕真要做出这等糊涂事来了!”
诸葛亮的说法刘备打心底里已经接受了,事实上若是能够在长安洛阳这等大汉帝都称帝,这其中的政治意义可就非同一般了。
如此不论是正统性还是威慑力,都要远远比之在汉中这个狭小的地方称帝要强出去太多太多。
至于在成都称帝,其实本身就不是第一选择,蜀中虽好但却过于温和,陷于成都再想要出去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这也是为什么刘备一开始就比较看好汉中而非是成都的原因。
当然,治所安排在成都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汉中南郑不管怎么说,比之当初刘焉有心称帝而命人重建的成都城而言,都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的。
刘备称帝的念头被打消了下去,法正那边自是不用多说,至于李严一干人等却是难掩失望的神色,但谁也没有站出来跟主公刘备唱反调的意思。
建言是建言,但要真说在主公主意已定的情况下还要跑出来胡说一通,那就是再给自己找麻烦了!
等刘禅得知老爹差点没称帝的时候,这已经是好几日过去了。
不过好在老师诸葛亮还是看的清楚,将老爹给劝住了,不然在眼下这个算计江东曹魏的节骨眼上直接称帝,哪怕是好端端的一个盟友就会被自己给推到别人的手里了。
刘禅不反对自己的父亲称帝,实际上他也同样很清楚老爹内心的一些想法,这么些年来匡扶汉室的心愿自然是从来没有忘记,可要说登临高位问鼎至尊的心一点都没有,那就未免太假了一些。
有的时候这人是会变得,就算不变那些跟随着你的从属臣下也会推着你做出改变,事不由己己不由心基本上就是这么来的。
更何况天子帝位何其诱人,刘禅试问就算是自己在面对这等诱惑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够把持的住,更何况是已经年过六旬的老爹刘备呢。
不过好在这件事没有走到最坏的那一步,刘禅倒也没太在意,眼下整个益州自然是以北伐为中心全力在运转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除开针对世家豪族的方面,却也有着不少政事需要处理的。
这会儿也根本就没有偷闲的时间,大军的调动已经开始,蜀中兵马南中募兵还有征发的蛮夷山岳兵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往汉中去了。
粮草军械什么的更是早就准备齐全提前出发,可以说北伐之事已成定局,哪怕是江淮一地曹孙两家打不起来,他们这边出汉中争夺关中的打算却也不会就此停止!
此战若胜,则大汉复兴机会自是平添三成,手握凉州关中等地,一可威慑并州二可居高而下东出中原,三可获取优秀的战马资源,四可打通丝绸之路接连西域诸国通商互市以充财资国库,数不尽的好处便全在这关中大地上,如此焉有不重视的道理……
益州这边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而江淮一地却也完全没有辜负刘禅的期盼!
建安二十七年,也是曹魏黄初元年秋,在各地粮食都收拢了之后,曹丕的十五万大军是终于汇聚到了合肥等地,准备就此一举渡江击溃江东夺占扬州剩下的那半壁!
而在长江以南的孙权自然也是不甘示弱,根本就不虚跟曹丕正面硬碰硬的较量,一心的想要报当年合肥城下的血仇,他这次却是调集了整整十万大军兵临江岸,双方隔江对峙大战却是一触即发。
双方此番姿态跟昔年曹操与孙权之间的那次交锋倒是有些相似,只不过这一次孙权的对手变成了曹丕,而原先拦在他面前的那些曹氏名将,现在却也凋零的七七八八了。
可能这也是孙权胆气起来的一方面原因,但却也肯定少不了他近几年有发育了起来,想要报仇雪恨的缘故!
秋意晚风临至东初。
曹丕选择在秋收之后出兵,为的便是保证大军粮草的充足,同样也是让军屯的士兵能够空出闲来,如此大战也能够心无旁骛。
此时十五万大军已经陆陆续续进驻了合肥周边,曹丕本人更是亲临合肥城中准备率军与江东一战高下。
这一战关乎到了他曹魏的声名,关乎到他曹丕的个人威望,自然是要慎之又慎得胜为先。
不过曹丕较之当年的孙权却很聪明,他虽然比孙权经历的战阵多些,但近些年来却是一心投在了政事上,少有在亲历战阵的时候。
以前还能够在父亲曹操身边随军,后来父亲为公封王后,他这个做世子的便只能是坐镇后方统筹后勤。
是以曹丕心里很清楚,自己作战指挥的能力比手下的那些个大将们自然是不如的,可他本人亲至这合肥城中,便是天子亲临有着极大激励士卒士气的作用。
此番曹丕本人的象征作用都要大过实际的指挥作用,这一点曹丕明白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反而是将指挥作战的事情都交给了各部将军们去负责,中军自有统筹指挥之人,而这人却并不是他这个天子。
司马懿,作为曹丕的心腹重臣,这一次却是以代天子为帅在合肥统筹只会大军的行动部署。
当然,他也不过是其中一人而已,整整十五万大军曹丕不可能让司马懿一个人负责,不说他信不信任司马懿,也不是司马懿有没有这方面的能力,但是曹氏宗亲的那些老臣老将们就不可能点头同意的!
大军的指挥权都在一个外臣的手中,这种事放在当下的曹魏就根本不可能出现。
哪怕此番曹丕为了方便司马懿行事,特意是将曹魏内部的外姓大将调过来不少,但在曹洪曹休这等长辈面前,司马懿还是只能恭恭敬敬的缩小自己存在感。
此次曹丕想要大胜一场甚至打算完成自己父亲没有完成的心愿,将江东孙氏一族给灭掉,将这扬州彻底纳入进大魏的版图之中。
是以此番在江淮一地统兵的武将,却是汇集了曹魏中绝大多数的良将!
除了已经逝世的张辽,还有在南阳坐镇的徐晃之外,曹丕敕封的五子良将中其余三人却是一个不拉的全都到了。
张郃,乐进,于禁三人皆在此处,曹氏一族的将军也不少,大将军夏侯惇亲至中军,其余二代小辈等亦是不少。
而文谋方面曹丕连已经程昱都给搬出来没有放过,剩下则是陈群蒋济等人随军!
此阵容乍一看可谓是相当的豪华且隆重,不说其他,就但是那些将帅方面,无一不是在当世都闻名的曹魏名将良将,文谋一众也皆是当世大才,曹丕一战而定江东的决心可见一斑。
然而曹丕的重心虽然是放在了江东,可他却也没有忘记另外一个威胁!
益州刘备会不会在他们两家交战的时候坐看风云?
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简直可笑,只要不是益州出了什么捅破天的大事,刘备必是会选择出兵,这一点都曹丕根本就不用怀疑。
但来往汉中益州的密探实在是太过艰难,从凉州走汉中一路上全是关口,现在早就被封锁的情况下曹丕也根本不知道益州到底有什么动静。
而荆州方面虽然可以探查到,但实际上关羽那厮也完全没有瞒着他们的意思,大军老老实实的在江陵附近驻扎着没有调动,好像刘备一方对此次大战并无半点参与的想法似的。
可就算是如此,曹丕却也不敢放下心中警惕,依旧是命令族亲大将夏侯渊率凉州兵马镇守长安,叔父曹仁领五万大军坐镇襄阳,粮草供给一应不缺,曹丕更是严令紧密盯防。
料想在此等布置下,就算是刘备有意出兵,也应是赚不到什么好处才对!
…………
第四十三章 北伐伊始
蜀中成都,在得到江淮一地曹孙两家大军的动静之后,刘备同样也收到了来此盟友孙权的出兵请求!
先期发付的粮草器械已经到位了,剩下答应好的物资还有刘禅强要的战船就等着刘备出兵之后便兑现了。
实际上刘备对于从孙权手里头要来的这些物资倒什么太在意的,益州这几年来封闭消息少与外界沟通,发展趋势速度情况却都远远不是江东可比的。
就这点粮草器械兵甲什么的,刘备还真就看不上,反倒是儿子刘禅硬要的那些战船,却才是他比较关心的地方。
不过现在自己还没有出兵呢,原本约定好的后期供给不到位自然也是正常,眼下孙权亲率十万大军与曹丕对峙着,其双方的小规模交战却是一直都没有停下。
这会儿孙权急切的希望得到外援帮助,最好是能够分散曹丕的注意力这样也能够减轻他渡江进攻的困难,如此一来江淮一地自是可期。
而刘备也不用孙权派人来催,在北伐一应都准备完全之后,他自然而然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伐魏了,哪还用得着别人指点。
只不过刘备此番出兵选择的是从汉中入凉州侵略关中,可不是孙权希望的荆州大举出兵攻伐襄阳进而威逼南阳破势曹丕分兵。
若凡事都随着孙权的意愿走,那益州岂不是成了江东的附庸?
北伐大军的行军路线该怎么走,北伐一战该怎么打,可还由不得孙权来指手画脚的!
至于荆州方面,刘备倒也没说不出兵。
须知眼下情形的确是有利于他夺取襄阳的,只不过此番他们的重心却是在关中一地,襄阳由关羽率兵攻打。
成则成,不成却也算是为孙权吸引了曹丕的一部分注意力,至于关中这边,才是此番北伐真正的主战场!
“子瑜请安心回去复命,告知汝主孙权,我等出兵伐曹便在此时!”刘备笑着将代表孙权来意的诸葛瑾送出了城,转头便是去找诸葛亮等人准备出兵北伐!
此番从汉中出兵,刘备却是奔着关中而去,投入的士兵数量可以说是近年之最!
蜀中八万大军,汉中三万,再加之南中的两万蛮兵,加起来总计是十万大军北伐。
其中以新亭侯张飞领五万军为主力,庞统为军师,佐以吴班,张翼,关兴,张苞等为副将,出阳平关借武都郡攻伐陇右诸郡!
以征西将军黄忠领三万兵为偏师,法正随军为参,马超,严颜,张嶷等为副将,出斜谷道,目的为吸引曹军之主力视线,为张飞部攻伐陇右诸郡联合韩遂抢夺河西等地争取时间。
同时,再以威魏延为第二路的偏师,张松为随军军师,统率两万兵马,庞德,马岱为辅,出散关兵临陈仓威慑三辅等地!
三路兵马两偏一正,刘备坐镇汉中,诸葛亮居中调度,李严黄权等人负责统筹后勤。
而成都这个大大后方,则是由刘禅来亲自坐镇!
本身刘禅就有要趁机对付那些世家豪族的想法,再加之老爹都跑到汉中去了,这成都要是没人坐镇终究是不行,刘禅自然而然就变成了成都令。
一面为前线大军筹措粮草的同时,一面也要随时征伐战兵以供不时之需,要知道十万大军北伐出汉中,看起来是人不少,可是若铺在凉州大地再加之谋取关中,却又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一些。
后续的补充自然是要跟上,这点却是丝毫不能落下,否则大军攻伐却分不开兵马镇守,这岂不是玩笑一般……
诸葛瑾走后的第三天,刘禅就在同一个城门口将老爹等人也给送了出去。
自此之后,这成都乃至整个蜀郡,却都是刘禅说了算了。
料理那些个世家豪族的计划,自然也是该提到日程上去,须知时间不等人,拖得越久越是不利,若是这些人不识好歹的在大军北伐时候还敢起什么心思,那玩意影响到了老爹的北伐大计该当如何,刘禅可不希望看到那种事情发生!
益州不出兵则以,一旦派兵出关则消息必然是瞒不住的。
曹魏一方很快便收到了蜀中北出攻伐凉州的信息,坐镇长安的夏侯渊和钟繇二人马上便是传信于曹丕,同时也请求支援。
虽然长安城有五万大军镇守,可凉州三辅却不仅仅只有长安一城,这些地方虽然曹魏的控制力弱,可也不能就这样一股脑的全给扔了直接固守长安吧!
若是他们真的这般做了,那就等于是将凉州的地盘和民心拱手让给了刘备,此等资敌的事情跟叛国又有什么区别,自是万万做不得的。
是以钟繇再跟夏侯渊商量了一番之后,亲自带人引三万兵从长安出发往冀县去以防蜀军,曹真则率一万兵往槐里驻守,留下一万兵给钟繇守卫长安。
至于金城武威等地夏侯渊就是鞭长莫及了,他不想管不说,管不了才是真的。
再加之手中兵马就这么多,若是再分兵往其余郡所而去,那恐怕在遭遇了蜀中大军之后是很难守得住城池等到援军到来啊!
然而此时此刻,夏侯渊看到的出蜀之兵却仅有黄忠所部跟魏延所部,至于张飞的主力部队,却是还在悄悄的行军,准备给夏侯渊一个大大的惊喜!
北伐战事展开,刘禅坐镇成都,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与此同时,在江淮跟孙权对峙的曹丕也收到了钟繇的竹简,当即召集众将议事。
“诸位看看,刘备此人果然在我等与江东决战之际出兵了,而且一出手便是奔着朕的关中而去!”曹丕将手中竹简发下去让众将看看,冷笑着说道:“不知诸位有何办法抵御住刘备的侵攻,让其老老实实的滚回益州去?”
众将接过竹简你看我我看你,脾气暴躁的许褚当下请命道:“陛下于五千兵,我当为陛下取回刘备那厮的狗头!”
然而许褚这个憨货的货曹丕要是真的当真了,那他这皇帝也就别做了。
当即摆了摆手道:“虎侯莫急,汝还要护卫在朕之左右,此番出兵退蜀还不用不到汝去。”
说罢曹丕将目光放在了其余众将身上,其意是再明显不过,就等着有谁能够毛遂自荐的站出来呢!
“主公!”身为五子良将中的乐进直接出列拱手道:“请主公给末将一支兵马,末将自可与妙才将军共同退敌,让那大耳贼知道我大魏兵锋的利害!”
“好!”曹丕笑道:“朕等的就是文谦将军这番话!朕与岳你五万大军,并在洛阳的三万守军一同出发,往关中支援妙才叔父,替朕守好关中,待到此处战事了结,朕必回师西进驰援汝等!”
“末将必不负陛下所托!”乐进拱手一礼便转身离开竟自往洛阳去了。
“陛下,此番刘备出兵显然是早有准备,空是与江东孙权互相联络的结果!”司马懿忽然开口说道:“依臣之见,我等此时应是稳步进军,却不可与江东酣战,需得另寻时机以谋致胜关键,如此方可进退有度不失根据!”
“嗯……”曹丕点了点头道:“如此便依仲达之言!”
“诺!”
众将躬身行礼,只不过在司马懿说完话之后,曹氏一族的将军们看向他的目光却是不怎么太友善的。
要知道司马懿在大魏何等资历,之前不过是魏王长史而已,跟他们这些领军多年南征北战的宿将根本就没有可比行!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长史,却是深的陛下的欢心,此番竟然还有资格坐镇中军指挥作战,一下子便是站到了跟曹洪曹休一个高度上,焉能不惹人注意!
面对四周人们的隐晦目光,司马懿心下也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然而他这次可是真心想要让曹丕能够一战而胜夺下江东,全无半点的私心。
只是他突然被架到了高位上,难免会惹得一些人不快,被人敌视亦属正常,只要还没到生死仇敌的那个地步,司马懿其实都无所谓的。
他心里明白,曹丕之所以这般做,一来是相信自己的能力,二来却也是在考验自己,同时又是将自己与大部分武将分割开来以防不备。
对此司马懿并无什么异议,实际上就算是有异议他也没有什么办法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天子的决定可不是他这个下臣可以改变的。
而且对此司马懿其实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为人臣者若连这点考验都过不去,那他也别想着位极人臣了!
蜀中出兵的消息曹丕这边收到,江东自然也不可能会落下。
孙权一开始还高兴地直拍手,但是笑着笑着他就反应过来了,貌似自己请于不请,这刘备应该早就准备出兵了啊,要不然怎么他这边一动手蜀中就立马打到了陇右攻占了数县,这里面要说没有问题才见了鬼!
“子敬你说,刘玄德此人是不是早就有打算了北伐出熟,若不然怎么会如此迅捷的便展开了进攻,而且还不是从荆州出兵反而是自蜀中开拔?”孙权放下手里竹简皱着眉头问道。
“咳咳咳……”鲁肃捂着嘴面无血色的咳嗽了几声道:“是与不是主公又能如何,纵使那刘备是算计于我等,可事实已定主公也是徒呼奈何,眼下对于我江东而言,却是近快在这江淮之地打开局面,如此才能使我江东有新的出路!”
鲁肃越说脸色越差,他自从蜀中回到建业后,心中其实隐隐已经有了几分预感,预感自己恐怕是真的时日无多了,所以最近他是连家都没回,自始至终都跟在孙权的身边,希望在人生这最后的一点时间里能够为江东,为自己的主公孙权再尽一份力!
“这……”被人莫名的算计了一次,换了谁心里都不会高兴,更何况是堂堂江东之主了。
只不过眼下孙权也知道自己跟曹丕已经正面对上了,双方谁想要先撤兵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好就这样先打着再说。
倘若江淮一地他可以将曹丕击溃进而夺占合肥等县,那他这个江东之主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变成扬州牧,这个吸引力对于孙权而言不可谓不大。
只不过心中有些不满的孙权还是对鲁肃说道:“子敬你看,若是此刻吾与曹丕暗通书信暂且罢兵,而后转道由长沙侵攻武陵零陵两郡夺取荆州如何?”
说着说着孙权就两眼冒光的兴奋了起来,显然荆州对他的吸引力比扬州牧也不差多少!
然而他这话落到鲁肃耳中,却是让鲁肃眉头皱起脸色十分严肃的说道:“主公怎可有此想法,须知眼下我等与刘备联盟未破,若是主公先违反盟约,那世人该当如何看待主公!另说荆州守将乃是那刘备义弟名震华夏的关云长,自他驻防荆州都督上下军事后,荆州水军纵使比不上当初刘景升时,却也差不了太多,我住欲要攻伐荆州,却难保会一战而定,发可能会被关羽拖入到焦灼的持久战当中。而等到那时,刘备的大军说不定已经从凉州罢兵开始回援荆州,待到那时主公的处境岂不是不上不下了!”
话说到这儿孙权的脸色其实就已经不怎么好看了,本来他还以为这是个不错的想法,结果却没想到被鲁肃好一通反驳。
只是眼下鲁肃也没心思照顾孙权的面子,自己都快要死了还在乎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作甚?
当即便紧接着说道:“纵使主公可以说动那曹丕从襄阳策应,可是南郡若是被夺,我江东纵使占下四郡之地却也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况且首先一点,主公又有何底气让当下占据了兵力上优势的曹丕罢兵言和啊!”
“咳咳咳……”
话音刚落,鲁肃又是捂着嘴好一通咳嗽,原本就苍白无血色的脸上竟然是莫名泛起了一丝不健康的潮红!
孙权本来被鲁肃这一番说教弄得有些不快,刚想要开口反驳两句的时候,却又见到鲁肃如此样子,心中顿时微微一叹到嘴边上的话就这样咽了回去。
“子敬别急,吾这不是一时说说而已,又没有真的想要付诸于行动。子敬汝还是下去安歇休养吧,这边战事尚未彻底展开,用不到子敬如此劳心劳力的在这边盯着。”
孙权好言劝说,实在是鲁肃现在表现出来的状态有些不太寻常,他心中隐隐也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然而鲁肃对自身的感觉难道还不够清楚,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道:“肃多谢主公关心,然现在正是我军与曹军对峙的关键时刻,肃为主公信任忝为江东大都督,又怎么可以临阵退下!”
“这……”孙权眼见劝不动,张了张嘴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好由着鲁肃如此。
事实上孙权也清楚,这会儿自己身边懂兵的大将都去带兵了,鲁肃不在也没别的人可以为自己出谋划策指挥作战。
至于自己亲自上手指挥,这种错误犯一次就够了,孙权可没有一错再错的习惯!
…………
第四十四章 北伐攻势
长江两岸的对峙仍在进行当中,曹孙双方虽然没有进行直接的碰撞,但是小规模的试探却是从未有过停止。
这些看起来是小打小闹的交锋,但却是双方互相寻找对手破绽的关键,倘若在这种小规模的战场之上寻得到敌人的缺陷劣势所在,那对于整体大局的影响亦是不可小觑!
但长此以往的对峙终究不是办法,不论是孙权亦或者曹丕本身,实际上从一开始也并没有要如此布阵,更没有对峙僵持的打算。
两人虽然从未谋面,但是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一鼓作气的战略,一个想要完成先父王未竟之业,一个想要给江东打开新的前路,让孙氏一族不再是仅仅困居于江东一地之中。
但想法归想法,铁一般的现实却不是单纯的想法就能够改变的!
哪怕曹丕和孙权两人是不谋而合,但是等到双方近三十万的大军陈兵长江两岸的时候,这就不是一战而定可以结束的战役了。
甚至于此时此刻,本身并没有参与在此间战场之上的第三家,也便是益州刘备一方,却貌似成为了左右此间战场局势的关键推手。
对于曹丕而言,刘备是敌人,是当下两大敌手之一不得不防。
而对于孙权来说,益州如今还是盟友,而且还是比较可靠的盟友,最起码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孙权相信刘备和诸葛亮等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当曹丕和孙权得知刘备率兵出蜀这消息时,各自的心情都是完全相反的。
一个难掩恼火,一个高兴欣喜,但本来应该出现转变的战局,却恰恰又是没有什么巨大的改变。
说一千道一万,刘备虽然出兵了但是也仅仅只是威胁而已,对于曹魏来说凉州以西等郡本来就是块飞地,占不占都没有什么区别,关键的点从来都只是关中三辅一代和长安这个重镇,当然也是少不了南阳这一处可以让汉中荆州乃至关中都可以连通起来的重要战略所在!
而刘备欲要夺取南阳,则必须先要攻破襄阳!
对此曹丕却是并没有太过于担心,自己那位叔父曹仁可是率领着五万大军镇守襄阳,就算他关云长威震华夏又能如何,襄樊一地乃曹魏于荆州的战略重镇防御要地,这些年来的加固修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打下来的。
是以曹丕真正关心的地方,却还是在关中长安一代,只要夏侯渊能够挡得住刘备的兵锋,那怕武威金城等郡都白给出去又能怎样,刘备只要占不住关中就始终没有办法在凉州扎稳跟脚,到时候待江东此战结束,他着人统一支战卒西进自可顺顺利利的将那些被夺去的郡县重新再拿回来!
曹丕现在就在等,等待孙权急不可耐的露出破绽,等待长安那边传回来他想要听到的好消息。
所谓好消息甚至都不用说是击败刘备大军,只消挡得住蜀中军队不得存进,那曹丕就敢倾尽兵马直接渡江与孙权决战!
待到那时,曹丕自是可以完全放开手脚,而江东没有外援帮助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会是大魏精锐的对手!
于此设想曹丕考虑的清清楚楚,所以在乐进李典二将离去之后他是一点都不着急,没有催促大军行动也完全没想着立刻就击溃孙权。
小规模的战斗交锋无处不在,但是大军本身却是始终的稳如泰山佁然不动!
然而曹丕在等待的同时,孙权又何尝不是在等待呢?
只不过他们两人一个是希望刘备无功而返,另一个则是期待刘备能够在凉州有所收获,如此一来江淮一代的曹军必是会被牵制,哪怕是下定决心想要吞并江东的曹丕,也得要考虑考虑屁股后面着火的后果!
…………
江淮一地僵持不下,刘备的三路大军也在齐头并进侵吞着曹魏的凉州。
法正早早便着人去联系了金城韩遂,现如今也有了回音,只消蜀中大军攻入陇右诸郡临近金城时,韩遂便能发动自己残存的力量给曹魏带来麻烦。
至于韩遂想要什么,借此期待获取多少的利益,这些刘备都可以满足,毕竟韩遂本身的处境都已经这般了,他自己心里也同样清楚有什么样的筹码才能获得什么样的收获。
乱开价码的事情并没有出现,韩遂只不过是要求高位封邑食禄不断,过分的要求根本就未曾提出。
实际上韩遂现在的内心中,对于曹魏的恨意却是已经超过了他为谋求利益的想法,能够让蜀中刘备出川占下关中从曹魏身上撕下这一大块肉来,韩遂本身就已经是很痛快了!
小小的代价便能够换的多地的支持,如此便宜的事情没道理不同意。
刘备和诸葛亮简单的商量的一番便是应允了韩遂的条件,北伐大军也是按照原定的计划有条不紊的在继续推进着。
主力张飞所部依旧是尽量隐藏自身的消息慢慢蚕食凉州陇右诸郡与河西等地。
而偏师魏延一部却是被拦在了陈仓城下,这座城墙不过三丈,看起来荒凉破烂的城池,却是成为了魏延前几道路上最硬的一块绊脚石!
作为黄忠一部的偏师,实际上魏延跟黄忠所部的作用都是一样,积极进攻来为主力部队吸引仇恨,让曹魏在关中守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可问题在于,倘若连个陈仓城都攻不下来,那还谈什么吸引曹魏守军的注意了,但凭着黄忠一部三万人就像要冒充此番北伐大军的主力,这多少还是有些痴心妄想了一点!
可这几日魏延在陈仓城下观察了好久,始终都是一点破城的头绪都没有。
从他抵达陈仓城下已近十日,可是几次三番的攻城他不仅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反而还是损失不了不少的兵力。
要知道这座陈仓城中细作回报,也不过是才五千的守军而已,虽然占据了守城的地利优势,可魏延如此猛攻之下却是一丝破绽都没有发现。
甚至有几次魏延都亲自率队杀上了城墙,跟守城的曹军展开了血腥的拼杀,却是始终不能够得以存进没有办法打入城中。
如此几次三番的下来,纵使他率领的两万大军尽皆蜀中精锐,却也架不住如此多的挫败,一个陈仓城就如同大山一般横在了自己的面前,结果自己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天底下是没有什么事能够比这个还让魏延头疼的了!
“将军!”庞德策马来到魏延身边道:“眼下我等久攻不下这陈仓城终究不是个办法,军师所言我部乃为主力争取时间的,眼下这般僵持可是不行,不如将军给某留下一部,剩下的尽皆由将军带走绕过此城去别处攻伐!”
庞德的建议乍一听好像可行,但是魏延仔细想了想却还是皱眉否道:“不成!我部本来就只有三万兵马,其中还有一万余南中蛮兵,倘若分兵的话这兵力便有些捉襟见肘了!陈仓城中守将颇有章法坚实壁垒不出,可这并不代表他只会缩在城里。倘若留在此地的兵马过少,那守将郝昭大可趁势杀出击散此部,而失了后路的前军兵马岂不是危矣。但要是在此地留下过多的兵马,那攻略其他郡县时兵力又有些不够,这还真是两难啊!”
说着魏延敲了敲头盔,现在这样进不得的僵局最是让他头疼,奇兵之策无法,陈仓守将又不是瞎子,郝昭此人虽然往昔声名不显,但这次却真是让魏延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缩首龟,难缠的很啊!
“这……”庞德听完魏延的话当下皱眉道:“那依将军之意,我等该如何是好,莫不是真要在这里一直僵持着不成?”
性子比较急的庞德此番还想要在魏延这边立功呢,可谁曾想一出川就碰上了陈仓这座坚城,碰上了郝昭这块硬石头,运气还真是差了点。
“不会!”魏延摇了摇头道:“吾以命人传信汉升将军,待其攻破陇县之后便来与我等回合,到时候两部合一也是主公的意思,那时五万大军临城吾就不信拿不下这一座小小的陈仓了!”
“驾!”话音刚落,魏延便调转马头回返大营去了,这陈仓城他看了不下十遍,基本上都要把这小破城给印在脑中了。
可攻不破的城记的越清楚心里越是烦躁,眼下魏延不想给自己添堵,便静等着黄忠的大军赶来双方合兵之后,再叫他郝昭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侵吞之势!
魏延一部在陈仓受阻,黄忠本部却是一路畅通基本上没什么抵抗。
自从当初马超跟夏侯渊在凉州这一带打来打去之后,曹操便是将凉州以西的郡县都半放弃了,转而是收缩兵力专注于关中,同时将天水安定等郡握在自己手里就足够了。
可夏侯渊的重兵吞在关中,黄忠又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从武都郡到天水郡根本就没用上几日,上邽更是弹指而破,转眼之间冀县陇县等纷纷告急,广魏郡亦是岌岌可危,转眼之间凉州中完全被曹魏掌握的三郡就已经是破了一个,剩下两个中也就是安定郡被隔在了另一侧,要不然现在怕也是难保!
各县的求援急信是纷纷往长安而去,可此番刘备出兵打的就是一个快速不备,夏侯渊在得知天水被攻时,其实就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哪怕夏侯渊行军神速,可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在他率领大军刚刚抵达汧县的时候,临渭县便已告破,这代表着广魏郡也彻底的落入了刘备的手中。
当得知这个消息时,夏侯渊气的直接将手中竹简给撕碎开来,恨不得当即率领大军直扑临渭将蜀兵给赶回去。
可带兵多年的理智在告诉他,自己此番急行军赶路支援本就仓促,若是要再临敌攻城那就等于是在自讨苦吃!
无奈之下,夏侯渊只得率兵从汧县这处孤地退走往雍县而去,跟武功的曹真,陈仓的郝昭互为犄角,如此一来应是可以将关中守住。
然而在夏侯渊退兵的同时,黄忠却是已经率部赶到了陈仓城下,郝昭在见到魏延的援兵之后面色大变,当即便派人快马去报信求援,不然的话就凭他手里剩下的这三千多人,陈仓城怕是真的难保了!
而另一边张飞所率领的主力部队,也同样是顺风顺水的打下了陇西南安两郡,金城的韩遂眼见蜀中兵马如约而至,当下也没有犹豫便是立刻发动自己的人手。
一瞬间凉州金城,西平,武威三郡便是乱成了一锅粥,张飞都没用上亲自出马,只是让关兴张苞率兵过去,这三郡便是老老实实的被收了囊中,而张飞本部兵马则是直直的便往扶风郡杀来,和黄忠魏延一部左右成左右夹攻之势!
北风苍茫云卷云舒,相比半月前,此时此刻的陈仓城可以说是如同被鲜血浸泡了一般,三丈高的城墙从土黄色变成了血褐色,箭簇的痕迹随处可见,刀砍斧劈的迹象满满都是。
郝昭穿着普通士卒的衣甲在城头上指挥布放,自从前日城下蜀军来了支援以后,他的防守压力可以说是与日俱增!
短短两日的功夫,城头上但凡是穿着裨将偏将校尉等甲胄的,一应不少尽皆是死在了箭矢之下。
郝昭若是还想不明白蜀军这是在点名狙杀城中将官那跟傻子还有什么区别,当即便是命令所有将官换上了普通衣甲,越是平凡越好可万万不能引起城下那个神射手的注意力,否则的话所有指挥作战的人都死绝了,那这陈仓城纵使还有兵马在也怕是完全无用的!
城外一处土丘上,黄忠眯着眼睛看向陈仓城,手中紧握三石强弓一言不发。
“走吧,看来城中魏将是意识到了,再想要狙杀魏军将官却是不成了!”黄忠忽然睁开眼睛摇了摇头道。
“唉!”魏延叹气道:“郝昭此人守城却有其道,汉升汝近日几次趁乱射杀也算是得见效果,如今被察觉倒也没什么,只可惜汉升没有找到郝昭本人,不然的话此人若死这陈仓城旦夕可破!”
闻此黄忠微微点头道:“不错,某自观察多日也未见有何人似魏军主将者,那郝昭看来是早就防着此招了。如此擅守良将竟是曹魏之将,却也不知待到陈仓城破之日将其擒获,能否收服其人为主公所用啊!”
“到那时再说吧,左右也等不了多久了!”魏延嘴角微微扬起,略带深意的笑道。
只不过相比黄忠打算招降郝昭而言,魏延心里却从来不曾觉得此人是能够被招降的,毕竟这世间的忠贞之士着实不少。
无论是魏延还是黄忠,两人话里话外是丝毫没有担心陈仓还能继续坚守下去,毕竟几次猛攻下来,陈仓城眼下是已经快要被打成一座废城了!
…………
第四十五章 结网以待
陈仓的情况夏侯渊这边也是同样清楚,只不过因为张飞大军的逼近,他所在的雍县本身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这种时候再说分兵救援那就是在自损实力。
可陈仓城又是关键重地不得不防,夏侯渊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分拨了三千兵马着人前去支援,希望郝昭能够多撑一段时间让他们站稳跟脚等待援军的到来。
然而陈仓城在黄忠和魏延的猛烈进攻下,根本就没有给夏侯渊任何的机会,哪怕郝昭此人已经表现得相当亮眼甚至可以说是此番雍凉战场上最出人意料的那一个,却也同样改变不了双方硬实力差距过大的鸿沟!
夏侯渊的三千援兵才走过不到半程,却是已经陆陆续续的见到了陈仓溃败下来的魏军。
而这个时候,率兵支援的魏将才知道,原来在三日前陈仓城便已经是城墙坍塌城门失守,紧接着整座城池便是彻彻底底的被蜀军占下,甚至就就连守将郝昭都没有来得及脱身,死在了乱军之中!
陈仓作为夏侯渊既定的三方犄角之一,现在却是被黄忠和魏延的一番猛攻给拿下了,如此一来夏侯渊的算盘彻底的落空,他所在的雍县一下子便是成为了突出是非之地,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成为蜀军上下夹击之所在。
心中无奈懊恼气愤之余,夏侯渊也只得赶忙下令全军后撤,雍县这地方是待不了了,只能继续后撤另寻他处坚城固守以待支援。
这个时候夏侯渊也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原本以为的两路兵马是主力,却未曾想到另有一支真正的主力由张飞统率着绕路偷了整个凉州。
眼下双方开战还不及一月,凉州却是已经沦陷,而雍州眼下也已经丢了五郡之地,整个雍州就只剩下三辅还没有落入蜀军的手中,但照目前的形式来看,这扶风郡怕也是迟早保住的!
如此焦急的局面,夏侯渊一天三次的向后方求援,哪怕曹丕着乐进李典率军赶来支援的消息已经送到了他手里,可夏侯渊却总觉得这些还不够,还不算稳妥。
须知乐进李典两人现在还没到洛阳整军呢,天知道他们率部从司州到雍州得多久,万一蜀军攻势迅猛他们抵挡不住该如何是好?
心中急躁的夏侯渊可是愁白了头,但偏偏四下能够调动的兵马已经没有了,三辅之地本身所有的能用之兵都已经汇集到了长安城中,剩下的除了他手中的三万兵马和曹真的一万大军以外,却是一点都没有了。
反观对面的蜀军有多少人,夏侯渊却是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个真正的数字出来!
黄忠与魏延一部加起来约五万人这是陈仓城血战的消息,可张飞一部席卷吞并凉州再加上大半个雍州之地,本身裹挟了多少的降卒过来,就连夏侯渊都根本不敢想象。
这种时候别说什么计算灶坑炊烟来判断大军的数量了,怕是哨骑想要观察出张飞大军的全貌都是个困难事。
然而援军一时片刻到不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眼见着张飞和黄忠魏延两军齐齐向着他们杀来,夏侯渊咬了咬牙再一次下达了后撤的命令!
从军作战数十载,这一次被人压着打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憋屈感觉,夏侯渊整个人都好似喘不过来气一般。
从蜀军突然出川进攻开始,他就一直在率部东奔西走的疲于赶路,可实际上他这一支兵马连跟蜀军正面的交锋都没有,便一直被人向是撵鸭子一样赶的到处乱跑。
现在张飞等人气势汹汹的朝着他这边杀来,单凭槐里武功这县城城防恐怕也是毫无大用,只可能是平白给人送去战功,最后损兵折将之余说不定长安都有可能不保,到时候关中之地岂不是尽皆落入了刘备那个大耳贼的手中。
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那还倒不如当机立断一些,舍小保大的彻底收缩力量,依托长安坚城固防等待着援军的到来,最起码只要长安不丢这关中就丢不了,到时候援军抵达蜀军战线拉长又不利于持久作战,待到其粮草消耗供给不上之时自会退去,到时候失地复得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打定了主意的夏侯渊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犹豫,命人传令给曹真让其放弃扶风郡撤回长安后,自己这边也是立即率部后腿。
这扶风郡鸡肋之地不要也罢,长安城能够守得住,那关中就能够守得住,到时候任凭他蜀军来势汹汹抢占了先机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要将吃下去的老老实实给吐出来……
夏侯渊撤军的消息自然瞒不过张飞等人。
“士元!”张飞抓了抓胡须皱着眉头对庞统说道:“你说着夏侯老儿也真是果断啊,什么都不要了一门心思的往长安撤走,真就是打定了主意要依托长安城防与我军打消耗战了?”
从荆州被调回到蜀中参与北伐战事的庞统微微笑道:“这夏侯妙才倒也算是曹魏名将,其人最善奇袭千里行军,可是这防守一道却并非其所长,故而他也只能是放弃扶风转而选择固守长安,打算坚守待援以此来拖垮我军,此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张飞一听庞统这么说顿时就有些不乐意的,当即吵吵道:“士元你怎得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区区一座长安城又能如何,待到汉升文长于我回合之后,某家便破了他夏侯渊的长安城,让他的援军哪里来便滚回哪里去!”
“翼德何以至此,吾虽言其方法不错,可却从未说他这长安城就能够守得住啊?”张飞这小暴脾气庞统早就见多了,习惯成自然根本就没当回事。
再说了他们俩又是酒中至交,哪怕是真的有点小矛盾,那也就是一顿酒便能够解决的,一顿若是不行,两顿三顿也差不多了!
就在张飞刚想要询问庞统到底有什么办法,别搞得这般神神秘秘赶紧说出来的时候,一阵大笑声却是从帐外传来。
“哈哈哈!”黄忠跟魏延等人掀开帐帘便是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三将军还是这般好爽,我等刚过辕门便听到三将军你这嗓门声,这不,我等便赶紧过来与三将军你汇合了吗!”
黄忠笑着调侃了一句便自己找位置坐好,魏延等人也是依次落座。
没一会儿,这帅帐中此番刘备调集的几路大军主帅并参军便是一股脑的都到齐了。
只不过原本的三路大军现在却是不能这么叫了,现在三支兵马合而为一,目标直指夏侯渊严防死守的长安城,只消攻破了这坐大汉西都,那冯翊君自然也不在话下,到时候洛阳城难道还远吗!
“汉升,文长,你二人可是来了!”张飞大笑道:“吾在此可是足足等了你等三日,要不是士元拦着,现在吾说不定都已经打到了长安城下,让夏侯渊那老匹夫知道某家的厉害了!”
“你这厮,怎地平白污蔑,难不成我这个文弱书生还能拦得住你不成!”张飞吹牛拉着庞统垫背,那他怎么可能答应,当即便是出言反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将帐中气氛带动了起来,本来众将心情就不错,开开玩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须知此番出蜀的三路大军虽然不能说是一帆风顺,但是却都各自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最起码关中之地就差一个长安城这块硬骨头没有啃下来的,出川的主要战略距离达成之日实则已是不远。
而如此顺利的战事,各位将军心下高兴放松放松说两句玩笑话又能算得了什么,这也算是在长安这场大战之前的调剂了吧。
毕竟别看张飞嘴上将夏侯渊给编排的一无是处,好像他动动手指头就能够将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叔父给打趴下一样。
可实际上夏侯渊纵横沙场多年,在曹魏中那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所经历的战事更是数不胜数,张飞与夏侯渊对阵的次数亦不是在少数,可也从来没说有过碾压的时候。
从前或许还存在双方兵力不对等,张飞一直处在劣势的情况,可就算现在己方的兵力差不多是长安守军的四倍,张飞心理却也没说真的瞧不起夏侯渊,瞧不起那座坚城长安。
但嘴上说说打打士气自是不同,这战事还没真的开打便一股脑的吹捧敌人那算个怎么回事,心理头重视对手但是嘴上嘲讽又不是不允许的,如此还能提高士气加强信心,这皆是有利于战事的方面。
别看平时张飞莽夫一个好似大大咧咧,但是一旦在战场上为帅统军之时,他却又完全变成了跟平常时候大不相同的一个人!
何为粗中有细,何为统兵有道,要是张飞真就指挥打骂士卒,真的只知道冲锋陷阵,那纵使他有义弟这层身份,刘备也完全不可能让他独领一军,来让自己北伐匡扶大汉的伟业出现这等巨大差错的……
蜀中两路大军合二为一,并此番雍凉两地收拢的降卒降将,加起来共计约有十八万大军,浩浩荡荡朝着长安城杀去。
而早早便回到长安城的夏侯渊,却是一直在指挥手下军队加紧部署防御加固城池,他心里头很清楚,待到不久之后这长安城下怕是即将一片尸山血海。
曹刘双方就关中的归属争夺,便尽在这长安一战之中了!
北伐大军的好消息传回到了汉中,刘备拉着诸葛亮是没日没夜的在研究如何尽快攻破长安城,同时也是加紧督促各方粮草的运送,也在马不停蹄的给刘禅传信让其多多募集粮草。
而对于刘备诸葛亮等人来说的好消息,传到曹丕这里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乐进李典还在路上呢,这雍凉便是已经丢了八成,剩下个冯翊君也只是因为在长安之后罢了,现在关中的曹军尽皆屯驻在长安城中,而蜀军也是将目标定在了长安之上,双方血战一触即发,可是曹丕却只能在合肥城中看着奏报自顾自的恼火。
此番雍凉失利对于镇守关中的主将而言本身应是重责,但曹丕心里清楚,夏侯渊论辈分是自己的叔父,论资历是父亲时期的老将,论声望更是曹魏的名将少有人能够与之匹对。
乍一看这些,便已经足够让曹丕犹豫不决的了,更何况他也同样清楚,此番刘备出兵本身便是打的一个出其不意,纵使他已经派人提前命令各地严密防守小心戒备了。
可谁雍凉之地本身曹魏的掌控力就弱,再加之自己父亲曹操当年对于凉州的放纵,还有韩遂这厮的隐匿作乱,这才导致了现在关中危机的局面。
对此,曹丕知道叔父夏侯渊的责任顶多也就是占了三分不到,而且眼下还要寄希望于他能够在援军抵达之前守好长安,这等时候自己要是做出临阵换帅问责于将的事情出来,那才是真的做了件天大的蠢事!
乍一看这些,便已经足够让曹丕犹豫不决的了,更何况他也同样清楚,此番刘备出兵本身便是打的一个出其不意,纵使他已经派人提前命令各地严密防守小心戒备了。
可谁雍凉之地本身曹魏的掌控力就弱,再加之自己父亲曹操当年对于凉州的放纵,还有韩遂这厮的隐匿作乱,这才导致了现在关中危机的局面。
对此,曹丕知道叔父夏侯渊的责任顶多也就是占了三分不到,而且眼下还要寄希望于他能够在援军抵达之前守好长安,这等时候自己要是做出临阵换帅问责于将的事情出来,那才是真的做了件天大的蠢事!
乍一看这些,便已经足够让曹丕犹豫不决的了,更何况他也同样清楚,此番刘备出兵本身便是打的一个出其不意,纵使他已经派人提前命令各地严密防守小心戒备了。
可谁雍凉之地本身曹魏的掌控力就弱,再加之自己父亲曹操当年对于凉州的放纵,还有韩遂这厮的隐匿作乱,这才导致了现在关中危机的局面。
对此,曹丕知道叔父夏侯渊的责任顶多也就是占了三分不到,而且眼下还要寄希望于他能够在援军抵达之前守好长安,这等时候自己要是做出临阵换帅问责于将的事情出来,那才是真的做了件天大的蠢事!
…………
第四十六章 已入彀中
从老爹他们往汉中去展开北伐到现在已月余时间,刘禅坐镇成都倒也无甚大事发生,毕竟每每从前线传回来的捷报却是足够震慑住那些有小心思的人了。
然而若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完完全全的风平浪静,那刘禅已经准备好的计划又该怎么实施?
口说无凭举兵无名,那些个世家没有跳出来搞事情的前提下,刘禅要是着人将他们宰杀了,现在也许还看不出来影响,可是等到日后该怎么办,要知道这天底下不仅仅是益州有世家,其他的地方更甚!
所以借口这东西虽然看起来很假,甚至哪怕一眼就能发现其中的问题,但却也一样是必不可少的部分,根本不容缺失,反而正是应该找一个特别合适恰当的理由,如此一来刘禅自然是能够放开手脚的大干一场了。
这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刘禅是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眼下老爹好不容易派人送来这份筹集粮草的竹简,刘禅如果还不能死死的将这个机会抓住的话,那还不如直接放弃原本的计划更好,也省的折腾来折腾去了!
“公琰!”放下手中竹简,刘禅看向蒋琬说道:“汝速速去召集蜀郡内大小世家豪族的家主,以吾的名义宴请他们到一品楼赴会,就说前线战事虽然捷报频频,但是军粮却以吃紧,望众位世家在这等关键时刻为大汉复兴出一份力!”
“这……”蒋琬皱着眉头有些不解的问道:“公子!主公信上所言,不是让我等于南中募粮而非是蜀中筹粮,因何要召集这些个世家豪族,公子难道不知想要让这些人痛痛快快的给出钱粮来,那根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嘿嘿!”刘禅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要的就是他们不痛快,若是这些人真的利索的给出了钱粮,那反倒还坏了吾的大计呢!”
刘禅这番话说的蒋琬是更加疑惑了,然而他好歹也是荆州士人当中排的上号的,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跟在刘禅身边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一些情况,没用上多少功夫便是心中有了猜测,不由得出言试探道:“如此,公子莫不是打算借此机会动手了?”
“嗯!”刘禅也没瞒着蒋琬,当下点了点头道:“没错,等了这么久可算是等到了一个合适的契机,若是再不动手的话恐怕北伐之战都要打完了,那岂不是让这些个祸害又能够继续活着,到时候这些人存在的越久对于益州对于大汉而言都不算什么好事,该是尽早了解他们的好!”
“既是如此,那在下便去安排了!”
蒋琬起身一礼这便要去给那些个世家豪族中人传话,一品楼这一宴便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大清洗前奏!
然蒋琬走到门口到时候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又转身朝着刘禅问道:“公子只吩咐了地方,却不知公子打算何时到场,也好让那些个世家豪族们清楚。”
“时间就定在两个时辰之后吧,至于本公子嘛……我为什么要去见这些人呢?”
刘禅咧着嘴饶有深意的对着蒋琬笑道。
蒋琬见此心下了然,当即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便转身告辞去着手安排去了。
刘禅一个人坐在殿中好似无聊的翻动着手中这份竹简,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老爹的命令,但在最后一段话末尾,却又加上了一句‘事急从权’!
要是没有这四个字,刘禅也不会将这次筹措粮草当做是机会,公然跟老爹的指令对着干怎么行,不是有没有这个胆子,全然是因为老爹那边考没考虑清楚对付那些个世家豪族。
虽然之前的商定之中,老爹刘备是亲口答应了自己,可刘禅却知道时局变动如此之大的情况,任何计划实际上都有夭折乃至根本用不到的可能。
所以他在等,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什么事也没做,什么过激的行为也没有发生,甚至连一丁丁点儿的试探都没有,整日老老实实的在府上坐镇,目的就是让那些个世家豪族放松对自己的警惕心理。
须知在此前刘禅于益州内可是杀出了不小的名声,尤其是在这些个世家豪族之中,更是凶名赫赫,不然的话刘禅几次三番的勒索他们,这些世家豪族平日里都是地方一霸的存在,要不是忌惮于刘禅的名声怎么可能如此痛快的割肉呢。
当然,刘禅的凶名是一方面的原因,老爹等人的震慑也同样不可获取。
而现在老爹带着一大票蜀中将领跟军队去了汉中,去展开对曹魏的北伐大计,这蜀中自然而然就是空缺了下来。
那些原本需要看刘备脸色过活的世家豪族胆气也瞬间壮了起来,再加之刘禅有意的消除自己的存在感和影响力,这就使得最近在成都城中,有不少的世家豪族子弟表现张狂姿态放纵,竟是好似完全没把这益州正主给放在眼里似的。
那些作死的家伙看起来好像蠢笨很傻,但若不是眼下刘备不在成都,诸葛亮等一众心腹重臣也都跑去了汉中,这些人是百分之百不会跳出来的。
哪怕刘禅有之前的凶名存在,可是三四年的光景过去了,时间会冲淡所有的痕迹,再加之刘禅除了对那两家下手狠了点以外,平时的勒索让这些世家豪族掏腰包来修路这件事,事实上也有了足够的回报体现。
当付出的代价有了收获之后,那前期的所谓折辱就根本不算什么事了,反而满满的收获却是让这些世家好了伤疤忘了疼,对于刘禅的忌惮日益减少,就好似完全忘了当初李家和南中土皇帝雍家是怎么从益州内消失的一样……
“张家主!好久不见啊,近来可好?”
“还成还成,老夫新招了一匹舞姬,却不知王家主何时得闲来府上欣赏欣赏如何?”
“如此甚好,甚好!”
两个豪族家主这般攀谈着便是进了一品楼中,而似这种情况在此时的一品楼前楼内是随处可见。
蒋琬完完全全是按照刘禅的意思,将蜀郡内大大小小的世家豪族家主一个不少的全都通知到位,名义自然是以刘禅的名头。
而这些世家豪族的家主倒也给刘禅几分面子,没有谁缺席不到场,反正过来赴宴是一回事,其他的那则是另外一回事,一品楼上美事繁多就此饱餐一顿也是挺好的。
前前后后差不多小半个时辰,这些个世家豪族的家主终于是到齐了。
挨个查数算下来,蒋琬一共是请了十七家,到场的也正是十七家,一个不少一个不多。
看着坐满了人的雅间,蒋琬心中想着刘禅的叮嘱,起身拱手道:“诸位家主!且静一静,听在下一言!”
有人主事,这些个家主们自然也不是突兀无礼之人,再加上蒋琬又是以刘禅的名义将他们请过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心里已经差不多忘记了刘禅的凶名,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刘禅老爹刘备的名头还是很响亮的,这些家主也就顺势安静了下来,打算听一听蒋琬到底要说些什么。
“诸位皆是我益州有头有脸的人物,而现如今我主玄德公此番正在汉中主持北伐大计,此乃匡扶我大汉基业铲灭曹贼的大事!然大业虽然可期,这军中钱粮消耗却是与日俱增,眼下我主传信于成都,却是看看诸位家主可否能够在这等关键时刻,为匡扶大汉出一份力!”
这番话说完,蒋琬便是静静的等着在座众人的反应,甚至大概的情况如何,他心里其实都已经有了几分猜测,毕竟似他这般近乎于强要的说法,换了谁都不可能痛痛快快点头答应的!
果不其然,就在蒋琬话音刚落之际,脾气稍差点的家主当场便呛声道:“蒋公琰汝言可信?为何吾确实听闻左将军的北伐大军在雍凉地界上连战连捷打的曹军无力抵抗,这等大胜之下难道北伐大军还会缺少钱粮不成?”
“就是!你蒋公琰好歹也是荆州名士,怎么说话如此不着边际,难不成这宴席也是你假借刘禅公子之名邀我等前来欲要诓骗钱粮不成?”
有人反对就会有人附和,更何况这在座的都是益州内有头有脸的世家豪族家主,蒋琬一个人说白了鸩酒撑不住场面,哪怕他这些年来政绩斐然官职蹿升。
但蒋琬大部分时间都在各个地方跟着修路到处跑,能够在成都露面的时候少之又少,这些家主根本不买他的账也是理所当然的!
更何况他这一上来就是开口索要钱粮,嘴上说是支持北伐,可这些家主哪个不清楚,这些所谓的支持掏出去就别想要有收回来的时候,眼下他们这几年借着新秀的郡国驰道赚的是盆满钵满,突然要让他们掏腰包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看着这些心有不满,嘴上反对的家主,蒋琬脸上笑意丝毫不减,好似这些家主的反应完全影响不到他一般。
事实上对于这些早就有所预料的场景,再一次经历之后蒋琬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惊讶的了。
而且在他已经知道了刘禅计划的前提下,实际上他本来也没想过会在今日得到什么好脸色,反而这些所谓的世家豪族家主们反对的越是激烈,表现的越是强硬,他才越是开心呢!
“蒋公琰!汝说今日之宴乃是刘禅公子相请,却不知禅公子在何处?汝言左将军向吾等借用钱粮,却不知禅公子知不知晓这等事!”
就在蒋琬笑而不语的时候,张家家主突然之间站起来冲着蒋琬便是强硬的说道,好像已经看准了蒋琬就是借着公名在行自己的私欲一般。
张家家主这番话一出,在座中人顿时就反应过来了,说好的是刘禅之名相请,结果到现在主事之人也只有蒋琬一个人而已,甚至他连个护卫都没有,由不得这些家主们心中怀疑。
“刘禅公子何在?蒋公琰你可说个清楚!”
“今日乃禅公子之名相请,我等本就是给禅公子面子才来,你蒋公琰居然敢假公济私,却不知禅公子若是知道了这等事,该是如何看法!”
“诸位,还在这里与他啰嗦什么,我等自去便是,倘若左将军真有此意,禅公子因何未曾露面,与其留在这里跟他蒋公琰浪费时间,倒不如去寻禅公子问个明白!”
“对!我们走!”
有人起身一带,随应者便是云云。
面对这样的情形,蒋琬依旧是嘴角微扬的面带笑意,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应,似若心虚的故作姿态,又好似胸有成竹的毫不在意……
一转眼的功夫,到场的十七家是一个不剩的全都没了踪影,这会儿蒋琬也是慢腾腾的起身离去。
说是宴请,可实际上这桌面连个正经儿的菜品都没上来,光是些饭前的干果蜜饯,由此可见一斑。
而作为一品楼背后的东家,这益州内隐隐欲要成为第一世家的吴家,今次却是并没有代表人到场。
这一来,吴家主事的几个大多数都随军北伐去了,到场的世家豪族家主也都清楚这件事,也就没太在意。
而这其二,吴家虽然真正主事的人不在,可是临时管事的总归还有几个,然而这些人到目前为止也是一个都没有楼面,其支持的一品楼还如此配合蒋琬的行动,其中意义自是一目了然,只可惜今日到场的这些家主在近几年中膨胀的过分,眼高于顶是早就看不见这些隐藏起来的细节喽……
蒋琬回到府上立马便来到刘禅这里复命:“回禀公子,一切都是按照公子您的吩咐去做的,这些家主在临走时一个个都是气愤非常,言道要来找公子您求证要个解释呢!”
“嗯,公琰辛苦了。”刘禅笑着点了点头道:“还别说,就在公琰你回来之前,张家王家宋家等五位家主结伴找上门来了!”
“哦?”蒋琬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当下便问道:“却不知公子真的见了这五家不成?”
“见!为什么不见!”刘禅随手给蒋琬端了盏茶道:“这五家是聪明人,益州现在要的就是聪明人,我为什么不见他们,难不成公琰你以为我真的会只让益州世家豪族都死绝了不成?”
“谢公子!”蒋琬忙的接过茶盏点头道:“是在下浅见了,只不过那张家与宋家皆是当初怀疑伪造直白大钱的世家,公子难道就打算这般放过了他们?”
刘禅抿了一口苦涩的茶水皱眉道:“既然他们识相,那放过也不是不成,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私铸铜钱乃是大罪,若不付出点代价又怎可能呢!况且此事过后,这益州内剩下的世家豪族就不多了,而吴家又如此的鼎力支持父亲,那我稍微松松手让吴家安心不也是应该的吗……”
说完刘禅就将手里这茶水悄悄的倒掉了,这年头没有炒茶全都是这种烤出来的茶饼蒸煮的茶汤,味道是真的有点不怎么样,哪怕是这么多年下来,刘禅也没说真的习惯了这茶汤的味道。
“公子说的倒也没错。”
蒋琬美滋滋的喝着茶汤,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
第四十七章 坑杀无算
看着蒋琬对这茶汤倒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刘禅大大方方把这些都给了他,反正自己喝不习惯扔了也是浪费,给蒋琬品尝喝下去总归没让人白煮这一捧茶饼。
今天他命蒋琬召集那些个世家豪族的家主赴宴,本身便是打算从其中挑出来一批人留下,整个益州内的世家若是都杀光了,那才是一件麻烦事,刘禅再心狠手辣也做不到那种程度。
而且说是为了吴家考虑,那也不是什么假话。
整个益州内若是只剩下一个吴家,恐怕纵使吴家再怎么亲近老爹刘备,再怎么规规矩矩的,到最后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这可能就是一枝独秀过于出头的坏处吧……
在蜀郡内这些世家豪族眼中,蒋琬今天是搞出来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甚至很多人都真的以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蒋琬在打着刘禅的旗号做事。
但人与人是不同的,一群笨蛋里面也同样会有一些脑筋灵光的存在,哪怕益州本土世家中的领头羊李家已经被刘禅给宰了,吴家又是坚持的跟紧刘备的脚步,这些其余的世家豪族实际上论说根基与吴家和被灭掉的李家差了还是有些距离。
但蜀中这地方,天生的养人之地,缺少战乱是和平旧持,中原北地的世家风云变幻,可能过个几十年乃至上百年就会换上一茬,但到了蜀中这片,数百年的世家还真有那么一些,虽然可能出了蜀这些世家的名头就没用了,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们还是有点本事。
毕竟若真没有什么本事人脉的话,这些世家豪族也做不到偷偷摸摸的在暗地里私铸仿造官家制钱,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去犯这样的杀头大罪,说到底不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底气足手段多的缘故吗。
只不过这些世家豪族却还没有发现,以前的益州之主不管他们甚至于是同流合污,那是在天下未乱还有主弱臣强的局面,当初刘焉初入蜀中的时候也是强硬着杀了一批,却也并没有赶紧杀绝,归根结底那时的天下还没有彻底乱起来。
而轮到刘璋时,其人能力不行心气也弱,本身就不强势故而就是放纵这些世家豪族随意施为,直到如今的刘备执掌蜀中,如此一来这些世家豪族若还遵循着以前的习惯,拿旧的尝试去试探新的规矩,这跟找死又有什么区别。
也许是这么多年膨胀过度了,也许是早就习惯了没有人可以管束的生活,这些个世家豪族哪怕是在被刘禅警告了几次之后依旧我行我素,若非如此刘禅也不可能如此痛快的便想要对他们举起屠刀!
真以为刘禅是个弑杀之人?
这话简直就跟开玩笑一样!
要不是这些世家豪族做的太过分,甚至有的时候都是毫无底线的行事,极大的损害了老弟刘备跟益州的利益,刘禅才懒得搭理这些目光短浅的家伙们。
须知这年头世家豪族乃是时代的产物,将这些人杀光了也一样会有后来的世家豪族出现,更迭不断始序不停,这是刘禅根本就改变不了的事情。
甚至哪怕他将来坐到了那最高的位置上,恐怕也只能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对这些世家门阀做出限制,而不可能是将这种体系从世间彻底的消除掉。
有人便有家,有家便有传承,现在自己二叔三叔他们这一代过去了,那往后不也一样是张家和关家流传,这种简单的道理刘禅不是不明白,所以他对世家的态度虽然不怎么好,却也没说彻底要将这些人全都坑杀干净。
但关键时刻当行非常手段,这些人之前就敢私铸钱币搅乱商业,那通敌卖国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眼下正好老爹给了自己借口,刘禅若是不好好将其利用起来,那就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聪明人来找自己那就给一条活路,但是代价却也不小。
而那些仍然被蒙在鼓里自以为安然无恙的家伙,其生死如何可就不管刘禅什么事了,毕竟他本人可是连左将军府都没有出的,外面发生的事情难道还要和将军府的人扯上关系不成?
…………
今天在一品楼上反应激烈的张家家主,还有他熟悉的几位世家家主是都聚在了他张家府宅里面。
这些平日里都是益州内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却是一个个沉着脸面色难看的厉害,说不上是家破人亡但却也相差不大了。
没办法,刘禅狮子大开口索要的价码那叫一个夸张,其单纯的换算成数字摆出来,就足够让这几家的家主看着心底直冒寒意双股打颤。
然而就这样还不是刘禅强烈要求的,反而刘禅对这些人给不给出代价一事从来都是持可有可无的态度。
愿意花钱卖命那自然可以,倘若不愿意也不强求,大不了你们就是跟着大部分人的人一起玩完不就得了。
至于留下一些世家来作为代表,一面是安抚吴家一面也是维持益州内的稳定这种事,刘禅也没说非必须要他们几家,这个名额可以是这些人自己争取的,但同样也能是刘禅强行点定的!
到时候哪怕是没有聪明人站出来卖命,刘禅也大可稍稍的从指头缝里面漏出来那几个,掏空了家底之后让他们继续存活着,如此不也是顺理成章的达成了目的,而且说起来这种故意留下来的世家还应该是比他们几家更好掌控一些的。
也正是对此一点想的明白,以张家家主为首的几家才没有各自散去,也没有谁说是事后反悔,反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打定了主意花钱卖命,绝对不能让刘禅给踢出局就对了,不然的话他们家族传承还如何。
当然,这些人也不是没有想过反抗,毕竟束手就擒可不是他们的习惯,再加上这些年来在益州内风光惯了,突然之间要说变会到紧衣缩食的日子,那换了谁都不可能答应。
然而当这几位家主见到刘禅身后的邓艾时,什么小心思就全都没了,一点都不带有的!
邓艾其人在天下人眼中自然是不算什么,可是在益州本地那确实声名远播的存在。
但一个军师诸葛亮的弟子这一点上,就足够这些世家豪族中人重点关注了,再加之邓艾后来被派到了南中,将南中那些个不安分的豪族和蛮夷部落杀了个七零八落,这等凶名比之刘禅都要更甚几分。
现如今此等凶人都被突然召集回了成都,而他们这些所谓在益州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世家豪族家主们竟然是一个都不知情,这等再明显不过的提示张家家主等人要还是看不懂那就是真的蠢了!
老老实实的认命,规规矩矩的听话,拿家底来卖全家人的命,如此一来当可抱得上下平安,而且还可以继续在益州内发展,甚至在少了一大批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家族本身还能够有继续壮大的空间。
如此算下来,舍了眼下的利益而换取了将来的机会,这笔买卖倒也不是特别的亏。
这一点张家家主等人也不是想不明白,但这人突然之间就从高处跌落下来,而且以后还要一直小心翼翼的不能再触碰《蜀科》的底线,这种巨大无比的落差感在心里始终是很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现在他们摆着一张臭脸各自心情不忿也是自然,但哪怕脸色再怎么难看,也没有谁说是主动离去。
这几家已经跟刘禅达成了约定,近几日便是老老实实的在张家待着,并且通知他们各自的家中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乱动,有此前提下才是合作的基础。
刘禅可以这般保证,但若是有哪一家想要暗地里搞些什么事情出来,那也自然不能怪刘禅不遵守约定了……
看出来情况的聪明人被圈禁了起来,仍然膨胀被迷住了双眼的家伙们却依旧是我行我素的样子。
要说让这些人真的来找刘禅对峙,他们也不可能那么傻,反而都是各自在打探消息,等到彻底确定蒋琬就是在以权谋私的时候,他们再跳出来找借口打击报复才是正常。
与此同时,这些家主又在不约而同的大肆收购零散的粮食,积极的再往自己家中屯着。
倒不是这些家主觉得天灾什么的要发生了,而是蒋琬的话点醒了他们。
前线要粮这件事十之**是真的,借着这个机会大肆囤积一批粮食,然后高价卖出那岂不是可以大赚一笔!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等巨大的利益诱惑下,很多家主在宴席之后便是联系了起来,互相合力开始收购市面上的粮食,意图借此机会让他们各自的家族赚个盆满钵满。
也有人想要去找张家家主几人一起,但却无一不是吃了个闭门羹。
若是在寻常时候,这种事说不定还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是在眼前这等巨大利益的迷惑下,这些家主也就下意识的将异样给忽略了过去,转而一门心思的在往坑里面蹦!
可他们只顾盯着坑中那好似真实存在的亿万财富,却下意识的看不到站在坑边上一脸笑意的刘禅,正用看向死人的目光看着这些前赴后继的世家豪族……
自从蒋琬那件事过后,到今日已有五日。
而刘禅这五天里什么也没做,就是静静的在府上等着,等待越来越多的猎物自己往坑里面跳,等待这些世家豪族联系更多的人,也同样是在等待自己的部署一点点的到位。
蜀郡的世家大致上便可以代表整个益州北部的世家,而男中的那些人在雍家被刘禅灭掉之后就变成了一盘散沙,再加之邓艾的一番杀戮过后就彻底的不成气候,远用不上刘禅再去算计什么。
所以刘禅这次准备坑杀的世家就是益北诸郡内的这些,由大及小由蜀郡辐射整个益北。
倘若在当日他便立即动手,一来是还缺少了一定的名目,而来坑杀的世家也只不过是蜀郡内的这些,各地郡县中的豪族地方宗族之流却是能够逃过一劫。
然而多出来几天的时间,不仅能够让这些人更加疯狂更加肆无忌惮的去逾越蜀中法律的底线,又能够让更多人的自己往坑里面掉,还给了刘禅不少的准备时间可以让这次的计划以致完全。
如此一举多得,刘禅又怎么可能在半途便是破坏了计划,这种不用自己动手那些人就已经帮着刘禅找好了借口的事情,自然是越多越好的啊!
五日已过第六日清晨,刘禅这次没有命人煮茶,反而是在院中摆上了一桌火锅。
这冬日将至秋风末晚的时节,自然是要来一场火锅去去寒气的才好!
夹起肉片伸到了锅中,刘禅眯着眼睛透过蒸腾的雾气轻声说道:“是时候了。”
站在刘禅身后的邓艾闻声躬身应道:“诺!”
而在一侧静立的蒋琬却也是垂首低眉不曾言语,今天的成都,今日之后的蜀中,注定是要充满血腥味的。
就好似刘禅眼前的这盘新鲜的羊肉,鲜红的纹理清晰可见,淡淡血腥膻味稍显刺鼻,可是这入锅出锅走个过场之后,就从生肉变成了一片香喷喷的美味一样……
邓艾从南中被秘密调回到成都,这是刘禅早就定好的事情。
论辈分是自己师弟,论年纪是自己师兄的邓艾邓士载到底有多厉害,从南中这些年的状况跟那些传闻,就足以证明一切了。
而相比其人知道的浅薄,刘禅可是清楚邓艾在历史上的厉害之处,这般未来的大汉良将若是一直沉浸在南中这片地方那该是多浪费。
真正让邓艾施展拳脚的场所应该是在北边,是雍凉是司隶乃至于中原大地上!
刘禅把邓艾从南中秘密的调回来,一来是想要用他来完成自己的计划,二来便是用完之后给老爹送过去。
老师诸葛亮把这个弟子给扔在了南中没管,看起来是有些历练保护的意思。
但做师兄的刘禅却清楚,南中的历练始终还是小道,真正能够让邓艾飞速成长的地方,还是要跟曹军正面交战的战场之上!
等到蜀中这些世家豪族的事情处理差不多了,刘禅就打算把邓艾给打发到汉中去,顺便把老爹要的钱粮给捎带上。
这样一来是让邓艾早些有机会更快的成长,二来说不定他这一手闲棋说不能还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要知道如邓艾这般有能力但却声名不显的存在,才越是会让曹魏的将领心生轻慢,到时候邓艾可以发挥的空间不就是越大吗。
甚至如邓艾这般情况的人在蜀中也是不少,乃至于独领一军的魏延跟黄老爷子,实际上在曹魏众将的眼中,也不过是一老卒和无名之辈罢了!
…………
第四十八章 一网打尽
入夜的成都显得格外寂静,在没有过多娱乐活动的年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已经成为了寻常人家的习惯。
然而不同于寻常百姓之家的高门大户,在晚上却恰恰是灯烛影绰高朋满座,酒宴佳肴好不潇洒!
近些日子在这些世家豪族家主的刻意操控下,益北巨大部分郡县的粮价都出现了上涨,而且幅度还不小。
此番算计之下,只要能够顺顺利利的将这些粮食兑卖出去,那么这些个世家豪族必是转的盆满钵满,甚至有些体量小点的豪族,趁此机会让家底翻个番都不是没有可能,这就是在吸着官家的血来填饱自己的肚子。
料定了前线缺粮的他们此刻聚集起来设宴庆祝,已然是坐等着无数的钱财从天而降的画面了。
只可惜,这些人自以为很聪明在做着聪明的事,却全然不知道他们探听的消息,全都是刘禅故意漏出来给他们的,什么前线缺粮告急,南中粮食筹措不利等等。
但凡是那些不利的坏消息,尽皆是刘禅一手炮制出来的,无一不是想要引着这些贪心不足的家伙们上钩入彀!
若是这些人不露出他们贪婪的本质,不表现的像现在这般欲求无度乃至都敢公然在战时做出这等囤积粮草的事情出来,那刘禅又怎么会有合理的借口来将这些人一一的铲灭呢!
而若是不能将这些人灭掉,那刘禅之前的一番布置岂不都是做了无用功,老爹所需要的备用钱粮难道还真得从南中去抽调不成?
想必这几年才刚刚有些起色的南中,刘禅觉得还是从这些人手里面掏钱粮更加轻松且合适一些。
南中的发展不仅仅是眼下短期的收益,矿山银坑等等不算,但是粮食的种植,另一条丝绸之路的连通,还有与外邦的交流贸易等等,都是有着长远利益的体现。
只考虑当下而不考虑将来,那是短视的行为,刘禅怎么可能做出杀鸡取卵的事情来,更别说眼下还有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更适合被宰杀,哪用得着抽南中的血来填补前线的空缺……
莺歌燕舞好不痛快,十之**参与到囤积粮食的世家豪族家主,今天都是聚集在了一起共同吃酒庆贺。
当然,这种事他们也不可能太过于招摇,在府上关起门来自己设宴高兴还成,但要是说打开府门的四处去宣扬,那就真的是在嫌自己命长了。
只可惜,他们不宣扬可不代表刘禅就会放过他们,宣扬与否在这种时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最近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踏出的每一步,实际上都是在刘禅的计算当中,从来没有脱出的情况!
就在这些人畅想着未来在益州内掌握局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时候,一阵巨大的喧闹声却是突然之间从外面传进了屋内。
临近在门前的豪族家主喝的正是开心时候,被这种杂乱喧闹的声音打扰了兴致,当下便是皱着眉头端着酒觞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便是往门外走去,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搞出来的动静。
然而当这家主扶着门边,刚刚才把自己满脸通红醉醺醺的脑袋探出门口的时候,他的眼前却是突然之间闪过一道银光。
这家主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呢,一把环首刀却是已经贾架在了他的颈间,刀刃对着他的咽喉散发着丝丝的寒意,就好像下一秒便会割破他的喉咙一般!
面对这样的情况,突如其来的麻烦,这家主多少还是有些胆气,也可能是被吓得根本就不敢动弹,当即便是呆在了原地一丝一毫都不曾有变化。
他不怕别的,就是怕自己这晃了晃身子,便有可能连带着让自己的脑袋跟身子分了家。
哪怕现在刀刃并没有碰上他的皮肤,可是那距离隐隐约约也不过是一线之间,这种细微的差距说出来难道还有什么意义不成?
恐怕都不用拿刀的人做出什么反应,他自己一个不小心的倾倒下去,便是身死消亡的下场!
试问,这世间有几人在被刀架住自己脖子的时候,还能够镇定自若的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反正这豪族家主不在那些人当中,这会儿功夫他确实已经吓得双腿打颤一个劲的哆嗦,但是甭管他下半身怎么晃动,从肩膀往上的这部分,却是始终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沈兄,你不过来好生畅饮,在哪里站着作甚?”
临近沈家主旁边的熟人,转头的功夫见到他在门口一动不动有些奇怪样子,不由得出声问道。
然而贼这位家主的一番话,却好似是彻底将马蜂窝给捅穿了一般!
原本漆黑安静的屋外,突然之间却是传来一阵阵密集的脚步声,让在座的众位家主都心生疑窦完全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而作为此番东道主的世家家主,却是皱着眉头招呼身旁的侍从,让他出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酒宴正酣之时,外面却是有人给自己搞事情让他这个摆宴的东道主丢了面皮,这种事可不是说了算就能了解的!
然而有的时候某些事情,了不了解的事实上也已经由不得某些人了!
那侍从还没有走出多远呢,密集且沉闷的脚步声已经是到了门外,在众位家主恍惚的功夫,眨眼之间无数的士兵便是冲进了屋内,一个个手握长刀面容冷肃,杀气腾腾的看向屋内这群还在享受着美酒佳酿美人佳肴的世家豪族家主们!
“尔等究竟是何人!”此番东道主,也是除了吴家张家之外益北内最大的世家门阀,宋家的家主气氛的拍桌质问道:“《蜀科》有律,擅闯民宅携刀夹弩乃是重罪,尔等莫不是找死不成!”
要说在清醒的时候,这宋家家主根本不会说出这种傻话来,须知成都内对于弓弩的管控那是一年比一年的严格,而只要稍稍动动脑子,实际上就能够从突然闯入的这些士兵身上发现端倪。
制式的甲胄制式的兵器弩箭,动作井然有序纪律严明有素的士兵,很明显不是什么临时起意的贼匪,也并非是没什么战斗能力的郡国守军,反而应该是见过血走过不知道多少沙场战事的精锐士卒才对!
而若是再观察的仔细一些,这些家主还能够看到士兵们甲胄腰间挂着的一块块小小腰牌,黑面红底的样式很是陌生,但若是对军中有所熟悉的人,怕是一眼便能够看的出来,这些腰牌便是刘禅从白毦兵中新练出来的那支精锐部曲!
宋家家主气急败坏恼怒的呵斥着,可是这些士兵们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手中兵器却是丝毫没有动摇,时时刻刻紧盯着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接到的命令很简单,迅速进来控制局面,任何人但凡有所异动的,尽皆杀无赦而不需要任何的考虑!
下达这个命令的人并非是在南中杀出一条血河的邓艾,反而是这次连面都没有露的刘禅本人。
这支精锐本身就只有刘禅才能够调动,现在借给邓艾指挥用来清剿世家豪族之用,那遵循的命令实际上也是以刘禅的为先,其次才是听从邓艾的指挥。
现在这些家主被突如其来的景象震慑的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所以这些士兵们也都老老实实的没有动作。
但是!
只要在场的其他人中有任何一个打算挑战一下这些士兵们的警惕心和战斗力,那到时候的场面可就不会像是现在这般和平了……
“啪嗒!啪嗒!”
邓艾踩着一地的狼藉走进了屋内,面无表情的他看向了坐在首位上的宋家家主,微微眯着的双眼环视四周所有的人,但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表示。
不用多说,也不用介绍!
邓艾这张脸在益州内还是有不小辨识度的,不论是首位上的宋家家主还是其他的世家豪族中人,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
而当宋家家主见到邓艾本人出现之后,刚才还是恼怒异常恨不得将在场这些士兵全都斩杀的他,现在却是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好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有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只是身体虚弱的缓缓向后倒去,疲软无力的靠在了床榻的北围上!
一旁的家仆看到自家家主的突然变化,当即便是忙不迭的上前过来搀扶。
可不论家仆怎么用力,宋家家主却好似是一滩烂泥一般,一动也不动的瘫在床榻之上,就这样双眼丝丝紧盯着邓艾,眼中满满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同时还有那隐藏极深若不是仔细观察定然是发现不了的微微懊悔!
能够在益北将家族做大做强,紧邻着吴家张家李家等世家之后,宋家家主自然是有其过人之处。
想必堂下很多已经酩酊大醉昏昏沉沉的家主而言,宋家主现在还有着足够的清醒,还能够看清楚眼前的人,大脑还能够运转起来。
而事实上就算他现在醉酒迷离,可是邓艾的出现便是不亚于一剂最猛烈的醒酒药,再迷糊再昏沉的状态,在看到邓艾的瞬间,也恐怕是会立马清醒过来,根本都用不到其他的外力作用!
原本热热闹闹莺歌燕舞的酒宴,因为这些士兵的出现,因为邓艾的突然到来,却是陷入到了诡异的寂静当中。
穿着艳丽身姿婀娜的舞姬被赶到了一旁,寻常时候这些怜人如此待遇怕是早就有人上前来敞开胸襟好生安慰了。
可眼下这会儿,清醒的人个个脖子上都架着刀,喝醉的全都趴在这案几上没个动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很难接受,这种时候脖子山的刀锋寒意难道不比那些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舞姬更让人关注吗。
至于那些趴在桌子上面一动不动的家主,其中到底是有几个真醉几个装醉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这些对于邓艾来说,实际上区别都不大,甚至都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今天亲自带人到场,原因很简单,便是细作探报这些家主汇集饮宴,那邓艾不来个一网打尽直接一口气全都带走了,难道还要等着酒宴散了他挨家挨户的去抓不成?
有哪个时间浪费,他做点其他的事情不好吗,现在将各家的家主都控制住了,如此一来这些世家豪族便是等于陷入到了群龙无首的状态,那时不就随随便便的便可以将其拿下了吗。
眼下目的已经达成,结果也很是让邓艾满意,至于他这般做有没有打扰到别人酒宴的雅兴,那可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无视了瘫倒无力的宋家家主,没有理会那些无脑大叫的家伙,这些人看不清局势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当中。
不过有的时候这人糊涂一点说不定还更好,要不然像宋家家主这样的反应有些慢聪明人,看到邓艾带兵突然杀进来的这一幕,他哪怕是再迟钝也是差不多猜到了事情的真相,现在正陷入到无尽的懊恼和悔恨之中。
当然,说不定宋家家主现在脑中还在想着该怎样能够为自己,为宋家争取一线生机,哪怕是他现在正被两个士兵架着离开,但只要能够找到一条生路那暂时的狼狈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宋家家主心里的这点小九九邓艾一眼就看了出来,不过他却是没有上前继续泼冷水的意思。
一来邓艾本身就不是那种性格的人,二来恐怕他就是说破了嘴,也很难打消这种人在最危急时候那仅存的一丝念想。
所以与其浪费那个口舌时间,倒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的好,将这些人都押回去只是今天晚上的第一步而已,接下来的点名抄家才是真正的主题!
只是在这些家主被一股脑的抓获了八成之后,纵使还剩下几个零零散散的怕也不成气候,邓艾估计今天晚上虽然会很忙,但也肯定闹不出什么大的动静就对了,毕竟天大的动静难道还能大过他们这些在城中四处穿行的军队不成?
带甲夜行,寻常百姓听到了声音也不可能会开门出来探视,这年都好奇心太大可是真的容易害死人。
而那些世家豪族的门户之中,各家主事人都陷落了,剩下的人难道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老老实实的接受现实才是他们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运气好些的家财抄没也就罢了,运气坏点的不仅是家被抄没人也肯定是活不了的。
至于这运气好坏的界定,却是全然在刘禅的一手操控之中,而刘禅作出决定的依据,也都是由这些世家豪族的过往旧事中挑拣出来的。
换句话说,这些人乃至他们背后一大家子人的死活问题,实际上却是由他们自己来决定的!
…………
第四十九章 喧嚣过后
今夜的成都,注定喧嚣!
刘禅这盘棋可不是仅仅这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够布置好的,可以说早在三年之前,在蜀中大小事务都进入到一个平缓发展的阶段,刘禅便已经是将目光放在了这些潜藏的祸害之上。
世家,豪族,门阀。
益州内称得上是门阀的自然少有,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但是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世家豪族却是数不胜数。
造成了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两点,这一来是蜀中道路闭塞与外界沟通困难,哪怕是天下大乱了这蜀地内部也是一片的祥和,仅有的战事也不过是汉中跟蜀中这内部的问题而已,况且当初刘璋跟张鲁打了那么多年不也没见过有什么大的动静吗。
一边是死活就打不进白水关碰不到葭萌关,而另外一边则是干脆就没想过打出去,甚至刘璋的军队连阳平关长什么样怕是都快要忘得一干二净了。
就在这样的大局势之下,道路的艰难和险阻,使得益州内本身便是一处极其适合囤积安稳的地方,纵使外面打的血雨腥风的好不热闹,但实际上自北秦岭,自东鱼复之外的地方,跟益州内部却是半毛钱的关系都很难扯上!
而这第二,便是天下乱世之时,总会有一些眼光长远的世家领头人下定决心带领着他背后的家族迁移而来,久而久之的,这益州内的世家可不就是多了起来。
原本的外来户,在时间的改变下也渐渐成为了本地的世家,新进的豪族想要扎根,前期困难顶过去了,怕是几十年后也能够对外说自己是正儿八经的益州世家出身了。
就这样的前提下,益州内大大小小的世家豪族可以说是遍布满地,益北这人口繁多的郡县中尤以为最。
而这些世家豪族长久以来都是处在自由惯了的情况下,加之天下动乱朝廷对益州内的掌控力实在是有限,本土的官员都多出自地方豪族,这样一环扣着一环层层下来,益州内便出现了这样的世家豪族猖獗,甚至比外面那些所谓的四世五世的三公之家还要来的夸张!
外面动乱频频稍有不慎就是家破人亡,可换到益州内来,天高皇帝远的是少有人管束,只要不闹出来特别大的动静,这些个世家豪族完全就是潇洒的日子没有尽头。
如果真的任由这些世家豪族如此发展壮大下去,继续任由他们肆意妄为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刘禅觉得就是老爹能够完成复兴大汉的伟业,这天下又是重归一统太平了,搞不好益州内糜烂的状况也仍然是得不到改善。
甚至正因为老爹手下有不少出自益州世家的文武,等到日后真的成事天下可期之日,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功劳加身,那时候再想要处理掉这些世家豪族可就更困难了。
是以,刘禅在做足了准备调查了清清楚楚之后,这才有了现如今撒网捞鱼将这些世家豪族一网打尽的计划!
酌情留下一些,自己人关照一些,聪明的花钱赎身又是一些。
而刨除掉这一小部分的世家豪族之外,剩下那七八成左右的,现在有一个算一个头上都被判了个抄家的罪名!
这可不是刘禅冤枉他们,哪怕是没有近些日子他设计的陷阱,单单是这些年来刘禅搜集关于世家豪族横行不法的事迹跟证据,实际上早就够将他们给抄家问罪的了。
但那时是为了益州的稳定,是全面以发展壮大稳步前行为中心,还不是擅自动手让益州陷入到更混乱状态的时候,故而刘禅才一直按下了动手的心思,只不过在暗中是更加大力度收集各家各户的黑底旧账,便就是等待着像如今这般大好的时机,而后一股脑的将全都掀开来算个清楚!
动乱的成都之夜,看起来满城到处都是喧闹吵杂的声音,就跟敌军濒临城下一般的混乱。
然而归根结底还是有些世家所在的地方过于分散了,哪怕刘禅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哪怕邓艾早就想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但凡事总归有些意外发生,巧之又巧的便很有可能出现一些原本不可能会出现的变故。
充足的兵力在城中散开来,邓艾布置的已经很完善了,可无奈这消息还是不小心的走漏了出去。
这种时候再说要彻查到底是谁泄露的消息显然已经没必要了,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的将这些有可能发生乱子的世家豪族所在给镇压下去!
故而前半夜的安静换来的便是后半夜的喧闹,走过了六成左右的世家之后,邓艾终于是碰到了一些硬骨头。
有些世家中还有其他的主事人,在得知家主被抓城中卫兵四散抓人的消息后,一咬牙一狠心当即便是召集家仆护卫便打算拼死一搏。
面对这样的情况,邓艾自然是早有预料,也根本就没有打算说什么劝降的话,这些人既然有胆子跟官府亮刀动手,那不打疼打怕了他们,任凭邓艾说的再多讲的再明白,这些人也一样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试问谁人刚决定造反之后,就立马心生悔意的?
这种情况可能不是没有,但却是少之又少罕见中的罕见,最起码邓艾活了这么多年是没见到过一次,哪怕在南中那个奇葩怪异的事情最多的地方,他也说遇见过这样的人。
再者邓艾本身也不善言辞,想必出言劝说讲一通的大道理,那还不如让他直接指挥手下士卒开始进攻的痛快。
这些年来在南中邓艾可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在他的大脑中早就形成了一种惯性记忆。
哪怕自己口吃的毛病是改掉了,可少时的问题终究还是有些影响的,所以邓艾一直便秉承着一个习惯,凡事能动手就尽量少开口……
一夜时间很快便流逝而过,雄鸡振翅而鸣宣告着第二天的到来。
可哪怕就算是日头已经从东方升起,可是成都城中这些寻常百姓人家也是少有敢随随便便就冒头出门的。
昨夜的杀戮喧闹之声并非开玩笑,天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真万一出去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事那不就等于自己找死吗。
这年头人命可不值钱,但对于自己的性命那却又是相当的珍惜。
再加上近几年益州发展迅速,百姓们的生活水平虽然不能说是日新月异,但总归也是发生了不小的改善。
而作为益州的治所,经济政治的中心成都,这些变化尤为显得更加突出。
如此一来,成都内的百姓人家对于自己的性命也是格外的珍惜,毕竟好不容易才有了几年稍微富足安生的日子,谁也不想突然之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谁也不想还没享受到几年这样的好日子,自己却是先一步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啊!
不过这人总有一些胆子大的,好奇心重,或者干脆就是不怕死的。
在这些人的带头作用下,有些人家也是敢试探着出门来看一看了。
当然,这自是建立在城中已经没有了什么喧闹喊杀的声音,纵使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一种看不见摸不到的紧张气息,但是相比昨夜那种夸张的声响动静,这第二天的清晨却又是显得格外宁静,就好像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都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然而那一些烧焦的房屋,原本是某些世家豪族所在的宅邸府苑门外都站着森严的士卒,还有比平日多了许多倍的巡街兵丁。
这种种迹象无一不是在说明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而非虚无缥缈的假象!
经过了一些的抄家和杀戮,纵使是邓艾也露出了几分疲惫之色,带着汇总的收获回到了左将军府上。
“回禀少主,这些便是昨夜查缴的大致清单,还请少主过目。”邓艾捧着一小箱竹简便送到了刘禅的面前,倒是让刚刚起床还有些困顿的刘禅顿时清醒了不少。
昨天晚上邓艾在外面出苦力,刘禅却是在府上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好觉,好似一个完全不负责任的主公一样,根本就没有半点关心下属的意思。
但实际上刘禅把自己能够做的一切都做到了,部署的如此缜密计划如此的周祥,还有城中戍卒跟自己的亲卫配合,这样的大手UU小说邓艾如果还不能搞定一些的话,刘禅就真该怀疑自己这个师弟是不是废了,实在不行就给老师手书一封建议他重新回炉再造吧。
当然,凡事都有可能发生意外,刘禅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昨夜除了城中戍卒跟自己的亲卫之外,却还有邓艾从南中带回来的军队在城外候着,随时听令便杀进城中镇压一切。
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刘禅实际上是并不太想动用那些南中军队的。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无非是这些士卒当中有不少的蛮夷,这些年来益州内试行蛮夷汉人混杂成军,目的便是要打破双方之间的界限,促使融合能够更快更彻底一些。
可这种融合的办法终究是时间短了点,蛮夷士卒虽然打仗不畏死十分悍勇,可是这纪律性多少是差了些,若是放任这些蛮兵进城,刘禅恐怕城中那些本来不会被打扰到的民户百姓之家中,便是会有一些人被无故殃及到啊。
所幸,看邓艾如今的样子,看着那一小箱分量不轻的竹简,这种最坏的情况终究还是没有发生,刘禅颇感欣慰之余便是觉得有些头疼。
尤其是当他看到邓艾放下那箱竹简在地上,带起一片灰尘的时候,原本还觉得计划顺利万事无忧的他,瞬间便皱起了眉头,只觉得自己这位师弟貌似也没有表面上这般醇厚啊……
“师弟辛苦,连夜操劳想必早就已经困乏,还是速速去歇息吧,这边的事情自有吾来处理便是。”刘禅朝着邓艾摆了摆手道:“正好这府上还有不少的空闲,师弟大可去找个房屋安歇,也就不用再折腾去他处了!”
面对刘禅的好意,邓艾疲惫的眼神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语气平淡的应道:“属下告退!”
说完这话,邓艾转身就走,而就在他背过身在刘禅看不到的时候,邓艾原本疲惫困乏的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把师弟打发走了,刘禅当下便是松了口气。
可这一箱子竹简还在,问题仍然是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解决。
再加上刚才邓艾说的那番话,刘禅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什么大致的数目清单,这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啊!
大致便等于不详尽,而不详尽的意思是还需要进一步的清算统计,简而言之就是这活儿可不仅仅是摆在刘禅眼前这一箱子竹简而已,后续的可能还会更多甚至更麻烦!
刘禅根本不用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要知道这些世家豪族在益州这么多年了,积攒下来的钱财家底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自己几次三番的索求讹诈,这些世家豪族看起来是掏钱掏的相当不情愿好像在割他们肉一样。
但实际上却是根本不痛不痒,更别说还有新修驰道之后所带来的收益,搞不好这些人连本带利的赚了十数倍都有可能的。
刘禅可从来没有小瞧过这些人的底蕴,这次要不是他算计多年部署周祥,再加之老爹等人离开成都去汉中给了他们一个假象,好像自己这个半大小子未及加冠的少年不顶事,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要不然的话刘禅想要这般痛快的就搞定这件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须知就算是这般计划部署,昨夜仍然是出了一些岔子。
如果情况更恶劣一些,篓子更大一点,那怕是这益州的中心便要出问题,老爹他们在前面跟曹魏打生打死呢,结果后方老家被爆破了,这种情况刘禅简直是想都不敢想啊。
不过好在昨夜过去之后,成都算是安定了,也不会再有掀起波澜的机会。
至于那些逃窜的漏网之鱼,刘禅根本就不在乎。
这些人的家族若还在时,那他们可能还会闹出点什么大的动静出来,吸引吸引刘禅注意力都是顶天的了。
可现在他们的家族破灭,哪怕是有些以前的情分可以联系到刘禅保存下来的一些世家,但这个节骨眼上,那些安稳存活下来的家族怕是比刘禅还要畏惧这些侥幸逃得一命但却不死心的家伙们。
那时估计都用不着刘禅去提点什么,但凡有谁落到了那些世家的手上,怕是上赶着得赶紧捆结实了给送到刘禅府上来的!
…………
第五十章 清算送别
面对这样一个既麻烦又累人的活计,刘禅才不会自讨苦吃的去碰呢,这种事情当然是要找更加合适的专业人员来处理才对,就比方说蒋琬蒋公琰这样的。
找找手让护卫去把蒋琬,费祎董允等人都叫过来,有这等好事自然不可能是让一个人知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刘禅表示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偏心的人,所以与其只叫一个那倒还不如全都唤过来听使唤的好!
没一会儿功夫,作为刘禅名正言顺的属官,身上早就被贴上了最明确标签的蒋琬费祎等人便到了刘禅面前,一个个恭恭敬敬的行礼拜见,搞得刘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谁让他找来蒋琬等人本身便不是什么好事呢。
不过手底下有人使唤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刘禅抱着从母亲那边要过来的小团子,一面悠哉的看着蒋琬他们几个人在清点那一箱子竹简账目。
这种看别人为自己干活的感觉,别说还真的有几分莫名的舒爽,刘禅也不知道是因为点什么,只能归结为当老板的通病吧……
左手托着小团子的肚子,软乎乎的一捏就是一团肉,右手慢悠悠的在撸着猫,还有不少手下为自己办事操劳,这种再舒服不过的事情刘禅可是好久没有享受到了。
可以说自从三年前开始,刘禅到现在就极少有向从前那般偷懒的时候,情势所迫局势所逼,他自己心里头很清楚,如果自己一直那样懒懒散散好似什么都不上心不着急的过日子,怕是大汉复兴也没什么希望了。
老爹刘备那边实际上已经偷偷找过自己,明里暗里的都表示的很明确,这复兴大汉一事怕是在老爹的有生之年见不到结果了,所以希望就顺理成章的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刘禅不是不清楚这一点,事实上就冲着老爹如今年过半百的岁数,但大汉的基业却是还未及天下二分的程度来说,真想要让老爹在有生之年见到大汉重归一统的盛世场景,那怕是得出现些奇迹才有可能了,或者是光武帝重现人间挂逼出世降维打击的那一种!
然而刘禅对这一类根本就不确定甚至说不靠谱的事情完全不抱有什么信心,反而他也同样没觉得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老爹刘备的寿命就能够得到极大的延续。
生死有命皆是定数,纵使有些变化是因为自己扇翅膀扇出来的,可这些年来刘禅大体上做过对比,发现一些人一些事纵使会出现一些变化,可是大体上却依旧遵循着原本的历史轨迹,哪怕现如今这未来的走向已经不知道是哪一条新的轨道了,但某一类的事情却仍然是偏差不多。
如此一来,刘禅心中焉有不急的道理,他又怎么可能一直那般懈怠玩闹下去。
有此出身当承此责任,混吃等死终究不是刘禅的理想生活,虽然咸鱼是他的本性,但就算是咸鱼不也有翻面的时候,更别说要想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做一条晒太阳的咸鱼,那不也是得有足够稳定且安心的大环境才行吗……
邓艾来时放下的一个小箱子,刘禅找来蒋琬等人去清查,本以为这几个人一起清点速度肯定不慢,可查着查着就查到了天黑,刘禅这都抱着小团子迷迷糊糊的睡上好几觉了,蒋琬他们才算是将将盘点出来一个大致的数目。
“少主!少主!”蒋琬捧着竹简走到刘禅面前轻轻的呼喊道.
“嗯?”刘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感觉自己下巴有什么东西有点硌得慌,低头一看才发现团子的一只脚蹬在了自己的下颚,难怪他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别看小团子这睡姿很是奇怪,但是人家这睡眠质量倒是不错,刘禅都被蒋琬唤醒了,小团子却依旧大睡特睡的做着美梦呢!
“公琰?”刘禅摇了摇还有些迷糊的脑袋,微微张嘴打了个哈欠道:“可是那些账目清点完了?”
蒋琬连忙递上手中的竹简道:“遵少主令,我等将那一箱账目已经全部清点完成,列出一份详尽的数目在此!”
看着一箱子竹简变成了这一捆,刘禅接过来粗略的翻了翻,随后又对蒋琬道:“清点完了就好,这竹简公琰你复刻一份留下,剩下一份你带着去负责清查归拢入库,我益州府库近些年来虽然富足充沛,但是如今北伐开启前线正是紧缺钱粮的时候,再多的府库也架不住战争的消耗,公琰务必要清点查验清楚,以免我等费尽心思赚来的钱粮却平白无故的便宜了某些贪心之辈!”
刘禅说着说着又是打了个哈欠,显然这睡觉中途被人唤醒多少还有点没睡醒的意思。
然而他这番话落到蒋琬耳中却是又变了个意思,谁是贪心之辈蒋琬不知道,但既然少主如此说了,那就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毕竟在蒋琬的眼中自己少主是从来不会无的放矢的!
刘禅自然不知道蒋琬心中的过度猜想,这会儿他只想赶紧去找个地方美美的睡上一觉。
“好了,今日之事了了,你等且散去吧。”刘禅冲着蒋琬费祎等人摆了摆手,自顾自的便抱着小团子走了。
“我等告退!”
蒋琬等人躬身一礼送刘禅离开之后,他们才陆陆续续的也都各自散去了。
费祎董允两人清点了近乎一天的账目,现在只觉得头晕眼花的脑袋发胀,跟蒋琬招呼了一声便各回各家去了。
而还有另外任务的蒋琬却是在重新复刻了一分竹简后,小心翼翼的将副本揣了起来,神色间思索着什么才往自己的家里走去。
从左将军府到蒋琬的家中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而这一路上蒋琬却是一直在思考刘禅话中的意思,那所谓的贪心之辈到底是何人。
随着他离自己的家中越近,蒋琬脑中的思路便越是清晰,当他一只脚埋进家门的时候,那微微思索的神情已经全然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已有准备的淡然微笑……
成都经过了一夜的喧嚣,这代表着蜀郡乃至整个益北内有名有姓的大世家豪族被清洗了七七八八。
而在成都开始行动的同时,益北诸郡中各县各地也是默契的发动了起来。
这次是整个益州内的大清洗,而不是单单在成都城中就算是完事了。
蒋琬他们清点了近乎一天的账目虽然庞大,但却不知道更有一批繁琐且类别更多的账目在往成都快马加鞭的送来!
这场在成都世家豪族眼中的地龙翻身,实际上却是在刘禅严密的操控部署下,仅仅持续了不到五日的时间,便是全盘落定归子收官。
纵使有些小波澜小风浪的,却也根本掀不起来什么大的浪花就被拍死了,刘禅这般紧锣密鼓的筹备严密的部署下,如果还能让这些人仓促之间便闹出来什么大的动静,那该是何等的疏漏,这种丢了大人的事情刘禅可做不出来,自然也不会允许其出现!
而等到五日过后,大批的账目清单送到了成都,刘禅的亲卫白毦兵更是满益州的到处跑,负责押送那些抄没的家财,以免有些人见财起意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来。
可能这些人原本还是自己人,但突然之间见到了这般多的钱财在自己的面前,心中难免会有些动摇,到时候一念之差做出来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情可就晚了。
这些人虽然不是刘禅嘴里说的贪心之辈,但实际上他们也一样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贪心,这才会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出来,跟真正的蛀虫相比较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刘禅也没觉得世间所有人都是圣人,都能够在看到那十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时一点都不心动,所以他并没有特别要求什么,反而是将自己最信任也最不可能出问题的亲卫派了出去。
一面是自己安心,一面是地方安心,两边都不用担心出什么问题的情况下,自然是顺顺利利的完成了交接。
当然,也是有些人被钱财蒙蔽了双眼迷乱了心智,做出来一些明知不可为却非要为之的事情,那既是如此,他们就能够真正见识到刘禅新训练的这支白毦兵到底有多厉害了……
最近一段时间,成都的百姓发现在经历了那一夜的大事之后,好像不仅没什么太大的乱子,反而一切都还挺正常的,甚至在街面上少了那些世家豪族子弟后,倒还显得多了几番生气。
而那陆陆续续间歇不停的马车牛车,一股脑的在往成都运送着什么,更是让这些百姓心中好奇,但却没有人为了自己的这点好奇心不要命,没见着那些押送车辆的护卫们个个都是亮着刀的。
在成都城中,有能力有资格亮刀在手的人,除了左将军府出来的以外,是绝对不会有第二家了!
百姓们很多时候还是很识趣的,虽然心中好奇但还没说到不要命的程度。
刘禅自然也不可能因为别人看了那些运送钱财的车辆几眼就把人给抓了的,只是下令白毦兵多多戒备,以免的入了城中反而还节外生枝。
不过当看着新建的府库一个个的被填满,蒋琬他们清点出来的数目飞一般的在增长之后,刘禅就觉得一片欣慰,最起码自己这次的计划没有出什么问题而且还是得以顺利的达成。
有了这些府库储备,还有那在各地的粮仓库存,刘禅觉得老爹那边北伐哪怕打上个三年五年的,他这大后方也完全可以支撑的住,甚至说一点负担都没有,还能够顺便再发展发展益州呢……
近几日刘禅看着府库接二连三的被填满心中高兴,但这份高兴还没持续多久呢,他就要去送别邓艾北上了。
站在成都郊外,刘禅看着整装待发的邓艾,他解下腰间的佩剑递了过去。
“士载此番北上参与伐魏,还需千万小心,须知学以致用而非妄自尊大,曹魏争霸天下日久可不是区区南中蛮夷可比,师弟若是因为南中而小觑了曹魏,那恐是要吃大亏的!”
不知不觉的刘禅便站在了师兄的角度上劝诫了起来,全然忘了自己年级比邓艾还小,并且自己也从来没有跟曹军照过面的事实,更别说他的这点所谓经验实际上也都是自顾自的设想罢了。
“公子放心,艾自然醒得!”说这话时邓艾虽然还是那副面瘫的样子,但是言语中却又是一副听进去了的意思。
“唉……”刘禅把佩剑放到邓艾手上,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师兄弟之间虽然平日里各自分别接触的不多,但是对于邓艾这个近乎于自己发现的名将,这对于刘禅而言可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现在他却是亲自要送邓艾上前线跟曹魏死磕,这种感觉说不出道不明,却又真实的存在着。
接过佩剑挂在腰间,邓艾面色肃然的冲着刘禅大礼一摆,便转身上马而去!
与之随行的还有一万他在南中征募训练的勇士战卒,作为蜀中支援北伐的第一批战力而去。
看着邓艾渐行渐远的身影,刘禅心里清楚,这虽然是自己第一次送人北上伐魏,但恐怕并不是最后一次。
老爹送过来的信上说的很清楚,虽然凉州战略很是顺利,但是长安一日不下这三辅之地关中沃土就始终不为大汉所有。
别看现在三叔纠结了近乎十五万大军在长安城下驻扎包围,可实际上这所谓的十五万大军有半数是花架子,真正能打的不过八万左右的样子,剩下的都是些降卒和韩遂带来的一些兵马。
这些降卒毫无士气可言但却还有点纪律性,但是韩遂的兵马就是完全指望不上了。
那些马匪强人出身的家伙,士气战斗力都没有个准数,甚至连最基本的纪律性都很难保持。
这也就是他们背后站着韩遂,而韩遂又在金城武威等地出了不少的力,碍着他的面子要不然的话就依张三爷的脾气早就对这些人动手了。
不过刘禅都是觉得,虽然老爹信上没说,但恐怕自己那位三叔真要是狠下心来可不会管你什么韩遂马遂的,但凡是影响到了北伐的大计,统统都该死就没错了!
三叔的暴脾气刘禅心知肚明,而韩遂此人能不能留可不可留,刘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见,近乎于中立的态度。
留着没什么太明显的坏处,毕竟韩遂的作用已经发挥过了,一次性的用过就没有了意义。
而不留也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处,动刀子杀人简单但是落人口实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所以韩遂的生死其实并不重要,甚至真正决定他生死的关键,还在于他带来的那些士卒能不能老实的参与作战,而非是在营中扎刺让人心生不快!
…………
第五十一章 乌龙事件
送走了邓艾,刘禅也没继续留在城外故作悲伤。
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多了去了,蒋琬费祎等人是能够帮忙清点,但是这些钱财粮食的去处安排,可就不是他们几个人能够私下里做出决定的了。
然而刘禅却是不知道,就在他送别邓艾的这会儿功夫,成都城中蒋琬却是搞出来一件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情,但实际上这件事却也跟他脱不开干系!
“嗯?城中出事了?”刘禅皱眉看向面前的士卒,心里的疑惑却是多过惊讶。
要知道那些个跳的最欢的世家豪族都被他给抓的七七八八集体送走了,剩下的那几家也都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命这会儿必是在缩着脖子做人,怎么可能敢搞事情出来,那这城中究竟还能发生什么大事?
刘禅疑惑的地方正在此处,可看着眼前这气喘吁吁来此的传信士卒,他这份怀疑却又动摇了几分。
“禀少主!蒋曹掾不知何故在城中大肆搜捕佐官辅吏,费曹掾特让属下来通知少主尽快回城!”
这士卒不说还好,这番话落到刘禅耳中确实让他更想不通了。
须知蒋琬乃是他第一个亲手发现提拔的人才,也是相当被他信任的属臣,这种关系就如同老爹与老师诸葛亮一般,虽然不能说完全一样却也相差不大。
按理说这成都城中任何一个人搞事情刘禅都感觉有可能,但唯独蒋琬是最不应该出现问题的那一个才对啊!
可眼下却不是让刘禅在这里自顾自思考的事情,费祎既然都派人来传信了,情况想来必是紧急,当下还是尽快赶回城中去看看,看看蒋琬到底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速速回城!”
刘禅招呼了一声便翻身上马,随行护卫奔走跟随,一行人马飞快的赶回到了城中,回到了左将军府上。
刘禅这边才下马落地,这第一步还没踏出去呢,早在将军府门外等候多时的费祎便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身后则是他的万年跟班董允。
“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费祎跑到刘禅面前,先是一礼而后忙不迭说道:“公子可知,你这前脚刚走,他蒋公琰便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在清点财务入库的时候,竟是突然带人抓了一大批管理府库的小吏和佐官,甚至他打算去抓更多的人,若不是属下拦着,这会儿成都怕不是又要乱起来啊!”
“抓人?”刘禅皱着眉心中疑惑的说道:“蒋琬不是应该在入库吗,怎么会突然去抓人?”
自己下达的命令刘禅没理由会忘记,他清清楚楚的记着自己给蒋琬派发的任务是让他将那些抄没的钱财入库封存,等待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行启用。
可这封存入库怎么着也不应该和抓人牵扯到一起去吧,蒋琬一向又是稳重为先,应是不会做出什么激进糊涂的事情才对,这里面必是有什么自己不清楚的内情。
刘禅并不怀疑蒋琬的忠诚,但是手下人做事他总是该要弄清楚到底因为些什么,没见到费祎如此急促的样子,若真的是蒋琬的问题,那他就真的有些头疼了。
“公琰人现在在何处?”刘禅冲着费祎问道:“让他速速过来见我,将这件事从头到尾的解释清楚!”
“蒋琬现就在府库内,他抓的那些人也都没有放,属下曾问过他是因何如此,结果蒋公琰却说是奉了公子之命做事,外人不得随意干涉!”
说这话时费祎自己心里其实也有些感觉莫名其妙,毕竟蒋琬做事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根本不存在越线的情况,现如今他却是一口咬定自己奉的是公子刘禅之命,这就不得不让费祎心里有些想法了。
可费祎这番话却又是把刘禅给搞蒙了,原本就心中疑惑的他现在脑袋顶上的问号又多了几个。
什么叫做奉命行事?
刘禅自觉还没到记忆力衰退的年级,脑袋也算是挺灵光的,这没道理才一天晚上的功夫,就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吧,自己没说过的事反而成了命令,这其中要说没有什么问题刘禅是一百个不信!
“走,去府库问问他蒋公琰,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禅眉头皱起一脸的严肃。
“诺!”
费祎等人立即跟上,一行人匆匆便来到了成都府库所在。
这座刘禅着手新建的仓储府库,在成都的西北角占地面积甚广,周边围墙耸立四方护卫森严,临近府库周边清空根本不会存在任何的房屋百姓,为的就是一个严密保险。
然而这府库建成落地到现在,刘禅实际上还是第一次过来,只不过却没想到这第一次来不是参观府库的储藏,反而却是为了处理一件突然发生的莫名其妙事情而来……
走进府库大门,刘禅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那边的蒋琬,还有一批被五花大绑的人跪在地上,身旁则是自己的白毦兵亲卫!
这城中除了刘禅自己以外,能够有资格调动白毦兵的人除了陈到之外就只剩下蒋琬了。
但刘禅可不是将白毦兵的统兵权力给了蒋琬,反而只不过是赋予了蒋琬一屯兵马的调动资格,实际上就是跟护卫没什么区别,也是给蒋琬一定的便利,让他做事的时候能够方便一些。
平日里这一屯兵马基本就没有被调动过,谁曾想今天刘禅却是见到了,还是因为这一不知道缘由的事情。
“公琰汝且过来!”刘禅挥挥手让四下的士卒们都把武器收起来,这戍卒跟自己的白毦兵在这持刀对峙算怎么回事。
“公子!”蒋琬躬身一礼。
“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记得好像没说过让你抓人的命令吧!”刘禅挑了挑眉指着地上那些被捆起来的人接着说道:“而且看看你抓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管理府库的佐官小吏,怎么也不抓几个官职大点的。”
“回禀公子,臣的确像抓来着,只不过半路被费祎拦下所以才没抓成。”
蒋琬十分平静的说出了这番话,却是让刘禅气的笑出了声。
合着要不是费祎反应的快,现在在这地上跪着的人怕是还得再多出来一些,而且官职还要越来越大不成?
虽然知道蒋琬做事向来不会无的放矢,可他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这里的情况到底是因为什么,自然是不可能无脑的就跟着蒋琬站在一边。
没看见费祎在蒋琬说完那番话后整个人都急了吗,可蒋琬本人好似根本没发觉一样,依旧是镇定自若的样子,这就让刘禅感到奇怪了。
要说没有什么底气,他蒋琬凭什么会如此镇定,须知自己都已经到场了,若是胡编乱造的事情岂不是一戳就破。
可偏偏,蒋琬却是依旧镇定如常,好像他所做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问题,完全是在依令行事一般!
莫不是自己真的给蒋琬下达了什么命令,而后却是忘记了不成?
刘禅眉头微皱的这般想着,却是摆了摆手示意四下的人先退开,他要跟蒋琬单独确认一下。
四周的人尽皆散去离着刘禅跟蒋琬远远的,这片空地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主臣二人。
刘禅看着表情依旧不变的蒋琬,也没有心思打什么机锋,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这回隐秘了,说说吧,这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公子!”蒋琬拱手道:“公子难道忘记,前几日不是公子您亲口对在下言道要严惩这些贪心腐化之辈,故而下臣才会有此一举的!”
“我说的?”刘禅眼睛瞪大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脑中飞快的运转着回忆自己到底说没说这番话。
等到他慢慢想到了几日前,在蒋琬清点完那箱子账目清单之后,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
回忆这玩应不去想还好,现在从脑海中翻出来之后,刘禅这才发现自己貌似还真说过那样的话。
哪怕当时的措辞语气并没有直接下令的意思,但是言语中却也没少得了暗示,搞不好蒋琬就是那时会错了意,这才导致了今日这般事情的一切!
找到了源头,刘禅心里是半点生气都没有了,反而只觉得一阵尴尬和好笑。
敢情他这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还质问了蒋琬一番,闹到最后竟然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
“嗯……的确是吾疏忽了,到怪不得公琰。”刘禅对蒋琬点了点头道:“此事继续照旧,我另拨付百人于公琰,该抓谁就抓谁,眼下成都百无禁忌!”
说完刘禅拍了拍蒋琬的肩膀,便是自顾自的走了。
真要是再待下去,刘禅怕自己受不了尴尬,还是赶紧离远远的让蒋琬自己去处理的好。
左右这件事在闹清楚之后,刘禅本身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
贪官污吏古来有之,任何朝代任何时间都无法完全的杜绝,刘禅也没想过能够彻底将这种人清除干净了。
须知水至清则无鱼,贪官虽然贪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是无能之辈,这两者之间的差别还是要区分清楚的。
当然了,杀鸡骇猴的道理刘禅觉得蒋琬不会不明白,过犹不及他也早早就告诉过蒋琬了,这次趁机会抓捕清查贪腐倒也算是可行,想必蒋琬应是不会让自己失望才对。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今天这整件事到最后居然是个大乌龙,闹了半天源头还真的是出在了自己身上。
“公子!”费祎走过来低声问道:“这事继续任由蒋琬闹下去?”
“嗯。”刘禅点了点头道:“此事便由着公琰去处理吧,他自己会把握分寸的。”
费祎听后也没再多言,他上来提醒几句可不是要替那些被捆起来的家伙们做主的。
真是贪腐无度之人,那抓住问罪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而费祎之所以在前面跟蒋琬对峙,更多只是因为蒋琬行事突然且他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的原因。
说来费祎这也算是在职尽守,不仅无罪反而正该如此,说来说去说到最后,貌似真正出问题的还是得从自己身上找起……
刘禅很快便放弃了这个没有结果的问题,改道回府上去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情。
既然蒋琬这便是闹出来个乌龙,那就不需要有什么担心的,反而给汉中老爹那边的传信却是正应该提上日程了。
邓艾带过去的消息是一回事,刘禅自己命人加急送的新则又是另外一回事。
两者可不能弄混了,更别说经过这一次清剿世家所得的钱粮数目无比巨大,哪怕是刘禅也完全无法独自决断这些钱粮的用途,所以还是得麻烦老爹自己去考虑吧。
僭越之事做不得,自己说到底还是少主,虽然老爹肯定不会在意这方面的问题,刘禅很清楚在自己表现出来不同常人的能力后,老爹对于继续造人的**就是衰减到了一个极点。
要不是说难听点的怕自己出现什么意外,估计老爹连吴夫人都不会纳娶的。
没错,当初就提过的吴夫人也终于是进了老爹的后宅,这也算是老爹跟吴家的亲上加亲,双方关系更进一步也是吴毅坚定选择站队的结果。
若没有这层关系,刘禅又何必考虑到吴家的想法呢,留着他一家独大到时候趁势再结果了他,岂不是收获更多吗……
短短不到十日之间,益北诸郡是先后经历了大部分世家豪族被抄家,还有答一大批中下层官吏的被收监退职这两件大事。
但有刘禅居中调度稳定全局,蜀中倒也没闹出来什么问题,一切都还是原本的样子有条不紊的在继续。
一车车粮草也都正在往汉中运送着,征募军卒这件事也是在进行,蜀中此刻却是全力在支持着北伐的大业。
虽然还达不到历史上男当战女当运的那种程度,但刘禅一番推算过后却是发现,这次若是关中打不下来的话,那光是这些钱粮的消耗士卒的折损,恐怕对于益州而言就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虽然这几年来益州发展的很是不错,人口民生经济都在飞速的增长着。
可凡事总不会无穷无尽,都会有一个底线有一个度。
关中若是大定甚至洛阳一旦在手,那此番益州内所有的消耗都是值得的,毕竟有出才有得。
可若是关中不下长安不破,那到时候别说是洛阳了,怕是凉州乃至雍州这些已经占下的地方,都要逐渐的被曹魏给重新多会去。
要知道蜀中往外运粮可不是件容易事,要没有个能够站住脚的地方作为前站,那纵使有天府之国的益州作为后方支持,恐怕也做不到一直僵持的作战局势。
哪怕刘禅这次的收获不小,乍一看好像是可以供给不少的年月。
但实际上这只不过是最保守的估计,排除掉一切的意外因素才的出来的结论而已!
…………
第五十二章 难啃之骨
料理了蜀中世家,刘禅所面临的的最大一个问题便得以顺利的解决,虽然这个问题是他自己非要搞出来的,但正所谓防患于未然总好过亡羊补牢,待到日后这些个毒瘤真的爆发出来什么问题,那时候刘禅再想想后悔却是晚了!
不过总而言之,计划得以顺利的展开,成果颇丰是收获满满,甚至还有蒋琬的过度理解也算不错,整体上益州是在向着好的方向迈进。
哪怕因为这些地方的世家豪族突然崩塌,导致了某些方面的混乱,但刘禅若没有早早的一番准备,又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对这些人动手呢。
各级各处的官吏早就准备好了应对的措施,新学士子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施展自己一腔抱负和能力,这些问题怕是都还不够那些年轻士人学子们分刮的。
再加之上层官员们多出一份力多上一份心,纵使在一开始计划实施的初期,地方上的确是闹出来一些小小的问题,也许残存的世家遗祸到处作乱,但总归还是没有闹出来更大的风波。
刘禅是生怕因为自己的行动导致了后方不稳,而间接的影响到老爹前线北伐的大计,故而才是做足了万全准备,确保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都预料到了,才真正的开始实施自己的清除计划。
当然,这个计划被叫做秋后算账计划实际上也没错,毕竟刘禅一开始的目的,实际上还真就是为了针对那些当初在暗中私铸钱币意图影响蜀中经济大发财利为己谋私的家伙们……
清灭的绝大多数的世家豪族,空出来的利益方面如何划分处理,这也不是一件随随便便就能够打发掉的事情。
那些花钱买命的,被刘禅特意留下来的,再就是完完全全坚定立场的自己人,这三类世家在面对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很难说他们还会把持的住本心。
尤其是以那些掏空了家底的世家为主,在面对有可能重振自家门楣的机会面前,这些人怎么可能不疯狂,怎么可能不激动。
但事实上这份巨大的利益刘禅却是早就已经划分好了,由官家独吞显然是不太现实,留下这些世家不是因为刘禅灭不掉他们,而是世家这个体系刘禅解决不了。
有人就有家,有家就会成长发展进而逐渐壮大最后慢慢演变为世家豪族等等。
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哪怕刘禅可以灭掉了这一茬,但是下一茬,下下一茬又该如何。
刘禅心里清楚,自己不可能这样一直杀下去,没理由不说道义上也完全站不住脚。
甚至就是这次的杀伐果决行动,都有几分让老爹刘备这么多年来建立的仁义之名几近折损,就这还是给那些世家豪族找了不少的罪名的结果。
什么战时恶意囤积物资高价买卖粮食,私铸钱币证据确凿,与外地暗通曲款等等罪名罗织一部分真实一部分,一半一半的强加才算是有足够的理由将这些世家豪族一口气的拿下。
以后若是还想着用这样的办法来对付后起的世家,那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啊!
毕竟做过一次的事情再想要重新复制第二次就没有原来那么简单了,尤其是那些能够成长到世家豪族层面上的,又有谁是真正没脑子的家伙呢。
所以世家可灭,但是又灭不尽,世家和世家之间实际上却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表现。
一个是个体一个是总体,个体可以被刘禅拿捏,而总体却是始终会延续存在下去,百年千年可能都不会发生什么变化,只不过那时可能就不会被称之为世家了而已。
故而刘禅没想过真的要成为世家之敌,要是真有那样的打算那怕是老爹再生猛,益州军队再强大,这统一天下的道路也并不好走,毕竟归根结底这个天下世家的话语权还是不小的。
反之刘禅能够做的事情,便是寻找一个平衡的点,一面来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消除世家的话语权影响力,一面又是保证能够让这些世家不被触及到心中最后的底线。
只要找寻到了这个平衡点,那从世家豪族身上割让出来的利益部分,便已经足够让刘禅满意,足够让大汉重新焕发生机了!
是以这一次益州空缺出来的利益部分,刘禅代表的官方自然是要吞下其中的八成,而剩下的两成则是他扔出去给其余世家的好处。
一手大棒一手红枣,两者齐下才能够真正的让那些不安分的人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
不然的话一味强压不智,只会积累越来越多的愤怒和不满最后说不定因为点什么事就成了双方彻底决裂爆发矛盾的导火索。
反之一味的给予安抚也同样不可取,如此下来短时间内或许会让那些人感恩戴德,世家豪族最开始的那一代会念你的好,会记你的情。
但长此以往下来,这种安抚被世家豪族当成了习惯,哪怕是稍有差池都可能会变成无法扭转的仇恨。
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不外如是也……
割让利益出去,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刘禅可以决定钱粮的用处,但是一旦涉及到了蜀中的根本问题,却还是要请示一番老爹才行。
正加之钱粮的清点也差不多了,没赶上跟邓艾一起北上顺利送过去,这一次却是连着刘禅的奏报一同往汉中南郑去了。
连绵不绝浩浩荡荡的辎重车队行驶在新修建的郡国驰道之上,自从刘禅提议并且实施了这修路的计划之后,益州之外的来往问题暂且不说,但就是这益州内部的交通却是比以前不知道要便利了多少倍。
连带着险阻山道的加筑,崖间栈道的扩宽,这益州来往汉中的速度比之从前是大大的加快,更是极大的有利于后勤补给的运送跟军队的支援行进,这对于刘备北伐的计划简直是一个巨大的改善。
尤其是当浩浩荡荡的辎重车队抵达南郑城下时,当刘备亲眼见到这些充沛的后勤补给,心中那份庆幸和骄傲的感觉却是越发的强烈了起来!
“孔明你看!”刘备伸手指了指在城下陆陆续续不间断进入的辎重车队,语气中不无满意的说道:“以往从蜀中到汉中运送辎重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更别说栈道难行遇上风云变幻的天气还要提防危险,这路上的损耗就是一大笔不小的开支,而现在呢,自从这驰道栈道都重新的整修了一遍之后,蜀中跟汉中的关系却是更加的紧密了,辎重粮草运送如此之快,我北伐大军当是再无后顾之忧矣!”
由不得刘备不高兴,一来这蜀中汉中两地之间的联系是有刘禅在里面的功劳,而且还是巨大无比的主要部分。
若非当初刘禅的筑道疏,刘备也不可能将道路的重要性提的如此之高,更加不会在那时益州缺钱少粮的情况下同意刘禅大肆开展工程修路的计划。
哪怕这修路筑道的耗费钱财上面,世家豪族才是真正占了大头的部分,但要说没有刘备的支持,纵使刘禅有心空也是无力。
再从现在的成果看看,刘备是打心底里庆幸,庆幸自己当时无比的信任儿子,才会有如今这般后勤不断粮草无忧的局面!
而这第二点,北伐一事毕竟是刘备的后半生心血所在,若是因为补给的供应不及时而导致了北伐的失利,那恐怕是刘备最为后悔的事情。
可现在呢,这点担心也完全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车队依旧是在陆陆续续的往城中开进,刘备现在担心的是南郑恐怕容不下这些粮食,而不是再担心北伐前线的粮食够不够用补给够不够及时的问题了!
“少主远见,主公慧光,此乃大汉之幸,天下之幸!”
诸葛亮摇了摇手中羽扇,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笑意一刻都没有停下,看着城下的车队如此浩荡连绵,就连刘备都为之感叹激动,诸葛亮心中亦是不免一番赞叹“大汉天子英灵庇佑,主公能有禅公子这等惊才绝艳的后继之人,大汉中兴匡扶汉祚当是大有可为!”
“说的不错啊……”刘备点了点头,心中十分赞同诸葛亮这话。
“想我刘玄德颠沛流离大半生,蹉跎四十载才有了禅儿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真乃是我刘氏祖宗赐福护佑,让我大汉中兴有望极衰转盛!”说到这里刘备好似想到了什么,负手而立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颇有些伤感之意道:“只是我儿终究还是太年轻了,而吾如今又是年过半百之岁,也不知道在这有生之年中,能否见到我大汉复起天下归于一统的盛世之景啊……”
说完,刘备没等诸葛亮开口呢,自己到先是摇了摇道:“也罢,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北伐,这些将来的事情暂不作想,真到我寿终力穷时,这复兴大汉的重任还是得由禅儿去完成,到时候还需赖孔明之力多多辅佐禅儿才是!”
“主公!”诸葛亮连忙拜道:“主公何出此言,今次北伐捷报频频三将军兵围长安大汉旧都指日可下,待到那时关中之地尽归主公之手,河洛亦是不难取之,我方已成自东往西居高临下之势,纵使曹魏仍然占据优势,可这天下大局却已然悄悄站在了主公这一边,重归一统之日必不远矣!那时主公雄才伟略,少主聪慧仁德,百姓归心大汉复起盛世自然可期!”
“哈哈哈!”刘备猛地大笑了几声,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便走下了城楼。
但事实上不论是刘备还是诸葛亮心中其实都清楚,这番话虽然说的不假,但实际上更多却只是安慰的意思罢了。
刘备年岁已高这是事实,而纵使此番北伐大胜关中尽在掌中,甚至河洛之地都尽数被夺下可以凭险据守。
但正因为夺占了更多的地域疆土,才更加需要进一步的稳固和发展,徐徐图之才是最安全也最稳妥的办法,仓促冒进大胆而为终究只是一时战场之上的小道,争霸天下之上从来都不是心急的人能够占有优势,反之越稳的一方机会才越大,越扎实的一方胜算才越高!
这道理诸葛亮自然不可能不清楚,刘备心里也明白,自己的军师能够说出这番话来,无非是想着在安慰自己的同时也表明他自身的立场,忠心这东西可能在刘备身上合用,可一旦自己死了换到儿子刘禅身上就不一定是这么回事了。
哪怕儿子与军师之间有着师徒的名分,但恰恰正是因为这一点,刘备才隐隐间有了一分担心,担心这名分会导致一些预料之外的麻烦出现。
而诸葛亮显然是听出了刘备话里的意思,所以才借着这一番话表明了自身的态度和立场,哪怕这是当着刘备面说的话,但谁又不能说这就是诸葛亮内心真正的想法呢。
显然,刘备也没有打算继续深究下去的意思,一句话得一句话,有问有答也就够了。
正如他自己所说,虽然年岁已高但是未来仍有一段路可走,将来的事情自是需要早做准备,但有些却是等需要等到将来再议。
当下最紧要的仍然是北伐,仍然是他们对关中的觊觎和志在必得的野心,同样在长安之后还有洛阳这一块重要的宝地,刘备同样是眼馋的很呢!
但事实上别看他们君臣二人在这里说话轻松满脸带笑的,可实际上北伐一线的消息却远远没有表面上的乐观。
三弟张飞,老将军黄忠等人率兵围困长安,然夏侯渊此人的表现却是与往常大相径庭,甚至要不是情报准确无误,刘备都一度认为长安城守将换成了曹子孝而不是以行军迅烈著称的夏侯妙才!
龟缩不出百试无用,长安城可不是被董贼焚毁后半修未完的洛邑。
当年董贼退守长安之后,除了在郿县筑造坞堡之外,可是又命人加固了一番长安城防,目的就是以此作为屏障防范当初的关东联军。
后来联军那些个破事且先不说,但是这长安的城防却是没落下,几经易主也未见荒废,反而在落入了曹魏手中之后钟繇此人更是进一步的加固。
如今纵使蜀中兵马加降卒有十数万大军,但就是拿这长安城没什么办法。
高墙险阻箭塔望楼,再配上夏侯渊手中的五万兵马,这座长安城说不上固若金汤但也相差仿佛。
然关中之重便在长安,长安不下关中不定,哪怕明知道这是一块可以硌掉牙的骨头,刘备也必须要将长安城啃下来!
…………
第五十二章 难啃之骨
料理了蜀中世家,刘禅所面临的的最大一个问题便得以顺利的解决,虽然这个问题是他自己非要搞出来的,但正所谓防患于未然总好过亡羊补牢,待到日后这些个毒瘤真的爆发出来什么问题,那时候刘禅再想想后悔却是晚了!
不过总而言之,计划得以顺利的展开,成果颇丰是收获满满,甚至还有蒋琬的过度理解也算不错,整体上益州是在向着好的方向迈进。
哪怕因为这些地方的世家豪族突然崩塌,导致了某些方面的混乱,但刘禅若没有早早的一番准备,又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对这些人动手呢。
各级各处的官吏早就准备好了应对的措施,新学士子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施展自己一腔抱负和能力,这些问题怕是都还不够那些年轻士人学子们分刮的。
再加之上层官员们多出一份力多上一份心,纵使在一开始计划实施的初期,地方上的确是闹出来一些小小的问题,也许残存的世家遗祸到处作乱,但总归还是没有闹出来更大的风波。
刘禅是生怕因为自己的行动导致了后方不稳,而间接的影响到老爹前线北伐的大计,故而才是做足了万全准备,确保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都预料到了,才真正的开始实施自己的清除计划。
当然,这个计划被叫做秋后算账计划实际上也没错,毕竟刘禅一开始的目的,实际上还真就是为了针对那些当初在暗中私铸钱币意图影响蜀中经济大发财利为己谋私的家伙们……
清灭的绝大多数的世家豪族,空出来的利益方面如何划分处理,这也不是一件随随便便就能够打发掉的事情。
那些花钱买命的,被刘禅特意留下来的,再就是完完全全坚定立场的自己人,这三类世家在面对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很难说他们还会把持的住本心。
尤其是以那些掏空了家底的世家为主,在面对有可能重振自家门楣的机会面前,这些人怎么可能不疯狂,怎么可能不激动。
但事实上这份巨大的利益刘禅却是早就已经划分好了,由官家独吞显然是不太现实,留下这些世家不是因为刘禅灭不掉他们,而是世家这个体系刘禅解决不了。
有人就有家,有家就会成长发展进而逐渐壮大最后慢慢演变为世家豪族等等。
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问题,哪怕刘禅可以灭掉了这一茬,但是下一茬,下下一茬又该如何。
刘禅心里清楚,自己不可能这样一直杀下去,没理由不说道义上也完全站不住脚。
甚至就是这次的杀伐果决行动,都有几分让老爹刘备这么多年来建立的仁义之名几近折损,就这还是给那些世家豪族找了不少的罪名的结果。
什么战时恶意囤积物资高价买卖粮食,私铸钱币证据确凿,与外地暗通曲款等等罪名罗织一部分真实一部分,一半一半的强加才算是有足够的理由将这些世家豪族一口气的拿下。
以后若是还想着用这样的办法来对付后起的世家,那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啊!
毕竟做过一次的事情再想要重新复制第二次就没有原来那么简单了,尤其是那些能够成长到世家豪族层面上的,又有谁是真正没脑子的家伙呢。
所以世家可灭,但是又灭不尽,世家和世家之间实际上却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表现。
一个是个体一个是总体,个体可以被刘禅拿捏,而总体却是始终会延续存在下去,百年千年可能都不会发生什么变化,只不过那时可能就不会被称之为世家了而已。
故而刘禅没想过真的要成为世家之敌,要是真有那样的打算那怕是老爹再生猛,益州军队再强大,这统一天下的道路也并不好走,毕竟归根结底这个天下世家的话语权还是不小的。
反之刘禅能够做的事情,便是寻找一个平衡的点,一面来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消除世家的话语权影响力,一面又是保证能够让这些世家不被触及到心中最后的底线。
只要找寻到了这个平衡点,那从世家豪族身上割让出来的利益部分,便已经足够让刘禅满意,足够让大汉重新焕发生机了!
是以这一次益州空缺出来的利益部分,刘禅代表的官方自然是要吞下其中的八成,而剩下的两成则是他扔出去给其余世家的好处。
一手大棒一手红枣,两者齐下才能够真正的让那些不安分的人老老实实的做好自己。
不然的话一味强压不智,只会积累越来越多的愤怒和不满最后说不定因为点什么事就成了双方彻底决裂爆发矛盾的导火索。
反之一味的给予安抚也同样不可取,如此下来短时间内或许会让那些人感恩戴德,世家豪族最开始的那一代会念你的好,会记你的情。
但长此以往下来,这种安抚被世家豪族当成了习惯,哪怕是稍有差池都可能会变成无法扭转的仇恨。
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不外如是也……
割让利益出去,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刘禅可以决定钱粮的用处,但是一旦涉及到了蜀中的根本问题,却还是要请示一番老爹才行。
正加之钱粮的清点也差不多了,没赶上跟邓艾一起北上顺利送过去,这一次却是连着刘禅的奏报一同往汉中南郑去了。
连绵不绝浩浩荡荡的辎重车队行驶在新修建的郡国驰道之上,自从刘禅提议并且实施了这修路的计划之后,益州之外的来往问题暂且不说,但就是这益州内部的交通却是比以前不知道要便利了多少倍。
连带着险阻山道的加筑,崖间栈道的扩宽,这益州来往汉中的速度比之从前是大大的加快,更是极大的有利于后勤补给的运送跟军队的支援行进,这对于刘备北伐的计划简直是一个巨大的改善。
尤其是当浩浩荡荡的辎重车队抵达南郑城下时,当刘备亲眼见到这些充沛的后勤补给,心中那份庆幸和骄傲的感觉却是越发的强烈了起来!
“孔明你看!”刘备伸手指了指在城下陆陆续续不间断进入的辎重车队,语气中不无满意的说道:“以往从蜀中到汉中运送辎重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更别说栈道难行遇上风云变幻的天气还要提防危险,这路上的损耗就是一大笔不小的开支,而现在呢,自从这驰道栈道都重新的整修了一遍之后,蜀中跟汉中的关系却是更加的紧密了,辎重粮草运送如此之快,我北伐大军当是再无后顾之忧矣!”
由不得刘备不高兴,一来这蜀中汉中两地之间的联系是有刘禅在里面的功劳,而且还是巨大无比的主要部分。
若非当初刘禅的筑道疏,刘备也不可能将道路的重要性提的如此之高,更加不会在那时益州缺钱少粮的情况下同意刘禅大肆开展工程修路的计划。
哪怕这修路筑道的耗费钱财上面,世家豪族才是真正占了大头的部分,但要说没有刘备的支持,纵使刘禅有心空也是无力。
再从现在的成果看看,刘备是打心底里庆幸,庆幸自己当时无比的信任儿子,才会有如今这般后勤不断粮草无忧的局面!
而这第二点,北伐一事毕竟是刘备的后半生心血所在,若是因为补给的供应不及时而导致了北伐的失利,那恐怕是刘备最为后悔的事情。
可现在呢,这点担心也完全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车队依旧是在陆陆续续的往城中开进,刘备现在担心的是南郑恐怕容不下这些粮食,而不是再担心北伐前线的粮食够不够用补给够不够及时的问题了!
“少主远见,主公慧光,此乃大汉之幸,天下之幸!”
诸葛亮摇了摇手中羽扇,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笑意一刻都没有停下,看着城下的车队如此浩荡连绵,就连刘备都为之感叹激动,诸葛亮心中亦是不免一番赞叹“大汉天子英灵庇佑,主公能有禅公子这等惊才绝艳的后继之人,大汉中兴匡扶汉祚当是大有可为!”
“说的不错啊……”刘备点了点头,心中十分赞同诸葛亮这话。
“想我刘玄德颠沛流离大半生,蹉跎四十载才有了禅儿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真乃是我刘氏祖宗赐福护佑,让我大汉中兴有望极衰转盛!”说到这里刘备好似想到了什么,负手而立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颇有些伤感之意道:“只是我儿终究还是太年轻了,而吾如今又是年过半百之岁,也不知道在这有生之年中,能否见到我大汉复起天下归于一统的盛世之景啊……”
说完,刘备没等诸葛亮开口呢,自己到先是摇了摇道:“也罢,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北伐,这些将来的事情暂不作想,真到我寿终力穷时,这复兴大汉的重任还是得由禅儿去完成,到时候还需赖孔明之力多多辅佐禅儿才是!”
“主公!”诸葛亮连忙拜道:“主公何出此言,今次北伐捷报频频三将军兵围长安大汉旧都指日可下,待到那时关中之地尽归主公之手,河洛亦是不难取之,我方已成自东往西居高临下之势,纵使曹魏仍然占据优势,可这天下大局却已然悄悄站在了主公这一边,重归一统之日必不远矣!那时主公雄才伟略,少主聪慧仁德,百姓归心大汉复起盛世自然可期!”
“哈哈哈!”刘备猛地大笑了几声,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便走下了城楼。
但事实上不论是刘备还是诸葛亮心中其实都清楚,这番话虽然说的不假,但实际上更多却只是安慰的意思罢了。
刘备年岁已高这是事实,而纵使此番北伐大胜关中尽在掌中,甚至河洛之地都尽数被夺下可以凭险据守。
但正因为夺占了更多的地域疆土,才更加需要进一步的稳固和发展,徐徐图之才是最安全也最稳妥的办法,仓促冒进大胆而为终究只是一时战场之上的小道,争霸天下之上从来都不是心急的人能够占有优势,反之越稳的一方机会才越大,越扎实的一方胜算才越高!
这道理诸葛亮自然不可能不清楚,刘备心里也明白,自己的军师能够说出这番话来,无非是想着在安慰自己的同时也表明他自身的立场,忠心这东西可能在刘备身上合用,可一旦自己死了换到儿子刘禅身上就不一定是这么回事了。
哪怕儿子与军师之间有着师徒的名分,但恰恰正是因为这一点,刘备才隐隐间有了一分担心,担心这名分会导致一些预料之外的麻烦出现。
而诸葛亮显然是听出了刘备话里的意思,所以才借着这一番话表明了自身的态度和立场,哪怕这是当着刘备面说的话,但谁又不能说这就是诸葛亮内心真正的想法呢。
显然,刘备也没有打算继续深究下去的意思,一句话得一句话,有问有答也就够了。
正如他自己所说,虽然年岁已高但是未来仍有一段路可走,将来的事情自是需要早做准备,但有些却是等需要等到将来再议。
当下最紧要的仍然是北伐,仍然是他们对关中的觊觎和志在必得的野心,同样在长安之后还有洛阳这一块重要的宝地,刘备同样是眼馋的很呢!
但事实上别看他们君臣二人在这里说话轻松满脸带笑的,可实际上北伐一线的消息却远远没有表面上的乐观。
三弟张飞,老将军黄忠等人率兵围困长安,然夏侯渊此人的表现却是与往常大相径庭,甚至要不是情报准确无误,刘备都一度认为长安城守将换成了曹子孝而不是以行军迅烈著称的夏侯妙才!
龟缩不出百试无用,长安城可不是被董贼焚毁后半修未完的洛邑。
当年董贼退守长安之后,除了在郿县筑造坞堡之外,可是又命人加固了一番长安城防,目的就是以此作为屏障防范当初的关东联军。
后来联军那些个破事且先不说,但是这长安的城防却是没落下,几经易主也未见荒废,反而在落入了曹魏手中之后钟繇此人更是进一步的加固。
如今纵使蜀中兵马加降卒有十数万大军,但就是拿这长安城没什么办法。
高墙险阻箭塔望楼,再配上夏侯渊手中的五万兵马,这座长安城说不上固若金汤但也相差仿佛。
然关中之重便在长安,长安不下关中不定,哪怕明知道这是一块可以硌掉牙的骨头,刘备也必须要将长安城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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