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血统使然】(下)
不得不承认史学东的这一手的确称得上高妙,他是通过这种方式告诉胡小天,我不但没记恨你,我还大度跟你讲和。
胡小天是真不想和这厮结拜,但是在眼前的形势下他要是不答应等于不给史学东面子,不给史学东面子就是拒绝史家,倘若史学东的老爷子只是个五品官还倒罢了,可人家老爹也是正三品,掌管吏部,在大康的政治地位不次于自己家老爷子。胡小天思来想去,这事儿还真不能拒绝,马上露出一副阳光灿烂的笑容:“史大哥,我是担心自己高攀不起啊!”
史学东笑道:“什么高攀不起,除非你心里还在怪我!”
胡小天赶紧摇了摇头道:“哪里的事,其实我见史大哥第一眼就觉得颇具眼缘,史大哥高大威猛,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真乃人中龙凤,兄弟怎能不想攀交?”心中却暗骂,丫的空长一个好皮囊,一肚子坏水儿,无节操,无人品,下贱,龌龊,卑鄙,无耻!
史学东握着胡小天的手,也是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胡老弟,你坦诚正直,性情爽快,快意恩仇,我最欣赏得就是你这种不做作不虚伪的真汉子!”心中恨得痒痒的,你大爷的,居然敢打老子耳光,以后不让你跪地求饶,喊我一千遍爷爷我跟你姓。
两人表面上互相恭维,可心中各自盘算,谁也不是真心想和对方结拜,恨不能一口将对方生吞活剥。
史景德老奸巨猾,他当然不相信这俩小子会真心结拜,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俩小子如能就此讲和倒也是一件好事,史景德笑道:“难得你们都有这样的心思,我帮你们做个见证。”
胡小天算是明白了,今天是骑虎难下,这老虎骑也得骑,不骑也得齐,史学东拉着他的手就跪了下去,当即堆土为炉插草为香,史学东的狐朋狗友满京城,不知拜了多少把子,所以对结拜的事情算得上是轻车熟路,和胡小天一起八拜为交,口中道:“我史学东和胡小天今日结为异姓兄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念叨的时候笑眯眯看了胡小天一眼,心中暗道:“要死也是你先死,结拜兄弟?老子这是逗你玩!”
胡小天心说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呸,你丫恶贯满盈,多行不义必自毙,早晚都得横死,你是死是活干我屁事?老子今天是被逼结拜,苍天啊大地啊!这不算,我跟他不是兄弟!胡小天道:“我胡小天今天和史大哥结为异姓兄弟,以后必兄弟同心,我会好好对待我大哥,我相信大哥一定会加倍地对我好,如若不然,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史学东听得清清楚楚,我曰,什么叫你对我好,我一定会加倍对你好?凭什么?这毒誓好像是在说我啊,怎么听都像是我吃亏,你小子可够阴的。他觉得胡小天阴,其实他也不差,结拜的初衷只是为了要迷惑胡小天,而不是真地出于对他的欣赏。史学东绝不是善类,他继续道:“我一定会加倍对我兄弟好,我相信我兄弟一定会加倍对我好,如若不然,肠穿肚烂,口舌生疮,遍体流脓,生不如死!”
胡小天暗骂,史学东,我真要狠狠曰你大爷了,够狠,够毒!比老子还要毒一百倍。想想史学东的二大爷就在一旁站着,就算史景德愿意,自己还不愿意呢,今儿这亏吃大了。
史学东和胡小天都是不能吃亏的人,两人互发毒誓,其实都是诅咒对方的,嘴上骂得恶毒,脸上还装得亲切无比,两人双手紧握,这角色转变的不是一般的快,突然就成仇人变成了兄弟。
连史景德都有点接受无能了,心中暗叹,到底都是大官的儿子,这政治基因非同一般啊。这俩小子加起来还不如自己的年纪大,可阳奉阴违、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事儿玩得都已经炉火纯青了,这种素质为什么要整天蒙混度日,根本就应该去当官啊。
史学东大有将虚伪进行到底的架势,盛情邀请胡小天一起去喝酒,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兄弟结拜,怎么都得弄几杯小酒喝喝作为庆贺。
胡小天只说自己家里有事,必须得回去,改日他来做东请大哥喝酒,推辞是因为胡小天根本信不过史学东,谁知道这货会不会在酒中下毒?就算他不敢下毒,他们俩还没喝血酒呢,真要是他提出放点血喝血酒怎么办?瞧这货酒色过度的那张脸,搞不好还有梅毒艾滋啥的,他的血白给老子也不喝啊!
胡小天好不容易才推掉了史学东的盛情邀请,带着他的八名家丁离开了风雨亭。
史学东挥舞着手臂道:“兄弟,别忘了找我喝酒啊!”
胡小天拿捏出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大哥,放心吧,等我忙完马上给你打电话啊!”
史学东听得一头雾水,打电话?打电话是个啥?
胡小天也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屈起右手中间的三根手指,伸直了拇指和小指贴在耳边做打电话状。
史学东以为这是某种告别礼节,也学着他的样子,依样画葫芦。目送胡小天离开,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目光中流露出阴森杀机,当着二伯史景德的面咬牙切齿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天空一道霹雳闪过,随即又滚过一连串的闷雷,史学东吓得脖子一缩,不会吧?刚说天打雷劈,这就来了,大吉大利,有些话还真是不能乱说。
胡小天也缩了缩脖子,他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先去易元堂看了看,袁士卿已经将方家父女两人接到了这里暂时休养,方知堂的情况已经稳定,血完全止住了,只是伤口还是疼痛。袁士卿给他开了付止痛药,已经让徒弟拿去煎了。
方知堂已经通过袁士卿知道今天能够躲过这场劫难全亏了胡小天,看到胡小天过来,他挣扎着想下床去给恩人磕头,胡小天慌忙上前阻止他下床:“你伤还没好,要卧床休息。”
方知堂道:“芳儿,赶紧帮我给恩公磕头。”
盲女方芳又要跪下,胡小天道:“不用,不用,刚刚已经谢过了,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看到方知堂的意识已经恢复了清醒,胡小天也放下心来。
袁士卿一旁看着,心说外界都传言胡小天是个无恶不作的衙内,可根据他所见过的几次来看,胡小天虽然出身官家,可这个人身上却并没有太多的架子,而且他对待平民百姓的态度相当宽厚,今天史学东欺凌方家父女的时候,正是他挺身而出为这可怜的父女二人解围,看来传言多不可信。
胡小天离开的时候袁士卿将他一直送到大门外,胡小天道:“最近我可能要出门,这拆线我就不能亲自过来了,到时候劳烦袁先生亲自动手了。”刚刚他抽时间指点了一下袁士卿正确的拆线方法。
袁士卿点了点头道:“胡公子放心,你教给我的那些步骤,我都牢牢记住了。”其实拆线手法本来就很简单,他看了一遍就掌握得差不多了。
胡小天笑道:“记住就好。”他想起自己应承过的要送给方知堂父女两人五两金子的事情,低声道:“回头我准备好金子让人送过来,你帮我交给他们父女两个。”
袁士卿感慨道:“公子真是宅心仁厚。”
胡小天道:“算不上宅心仁厚,只是说过的话就得兑现,我对眼科方面没什么研究,不过我看方芳的眼睛失明太久,恐怕康复的希望不大。”
袁士卿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说,只是方知堂性情倔强,他只有这一个女儿,如果不找到玄天馆馆主为她诊断,他是不会离开京城的。”
胡小天道:“父爱如山,人之常情!我会尽快让人把钱送过来,你帮我转告他们,无论前往玄天馆看病的结果如何,都不要去继续卖唱了。”
袁士卿明白胡小天的意思,他是担心史学东会因为今天的事情记恨方家父女,以后再来找他们的麻烦,心中对胡小天的评价又高了不少,别看胡小天如此年轻,可考虑问题还真是周到。袁士卿认为今天的事情自己多少要承担一些责任,毕竟是他摆了这场酒席,没想到闹得不欢而散,想要跟胡小天说声抱歉,又不知从何说起,犹豫之时胡小天已经飘然远去了。
第十八章【一片苦心】(上)
胡小天料定这件事很难瞒过父亲的耳朵,果不其然,当晚胡不为回到家里,就将胡小天叫到了自己的书房内。
看到父亲阴沉的脸色,胡小天猜到父亲十有八九已经听说了自己和史学东之间的冲突。
胡不为看到胡小天进来,手掌重重在书桌之上拍了一下,怒吼道:“给我跪下!”
在胡小天的印象中,这位老爹还从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看来今天真是把这位老爹惹火了,胡小天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嘴中嘟囔着:“跪就跪!父让子跪,子不得不跪。”
胡不为道:“错!父让子死子不得不死!”
“不会吧,爹,我可是您亲生的,看您的样子不像是大义灭亲的人啊!”
胡不为他这么说不由得有些想笑,可他又知道现在并不是笑的时候,板起面孔怒视胡小天道:“混账东西,你当我不敢大义灭亲吗?”
胡小天道:“爹,我还是收回刚才的那句话,您大义灭亲也不是第一次了。”
胡不为道:“放肆!”
胡小天道:“给我找了一个瘫子做老婆,等于把我下半生的幸福和下半身的幸福全都给喀嚓了,这叫不叫大义灭亲?”
“呃……”
“我没什么宏图大志,也不想什么建功立业,只想留在京城跟在您和我娘的身边尽尽孝心,可这么点要求您都不能满足我,非要把我给送到西川去,这又算不算大义灭亲?”
“这……”
“事不过三啊,您都灭我两次了,今天还要大义灭亲,我相信您肯定狠得下心来,也干得出来,爹啊,您要是真看我不顺眼就把我给灭了吧,反正我这条命是您给的,您就算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啊……这……真真真……气死我也!”胡不为一捂脑袋,踉跄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就坐倒在太师椅内,别看胡不为在朝廷之上巧舌如簧,可面对这个儿子还真没什么办法。过去的十六年,他因为儿子痴痴傻傻不知伤透了多少脑筋,好不容易才盼到老天有眼,让儿子一夜之间聪明了起来,可没想到聪明倒是聪明了,却开始不停给自己招惹麻烦,而且事情一次比一次闹得大,上次惹得是个六品官,现在直接就惹到了吏部尚书史不吹的头上。要说自己和史不吹在政治上还是同一阵线,最近还特地找史不吹帮忙,给这小子谋求一官半职,这孩子可真是不省心啊。
胡小天道:“爹,您可千万别生气,年纪大了,心境一定要平和,您骂我几句,打我几下都行,可不能用我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对不对?真要是把您给气病了,不还是得由我来照顾?咱们爷俩儿多大仇啊?非得弄个两败俱伤?”
胡不为听到这小子的这番歪理,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终于忍不住骂道:“臭小子,你是真想把我给气死啊……”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本想绷住面孔,横眉冷对,给儿子一个深刻教训的,可居然被他的插科打诨给弄得无可奈何。
胡小天看到老爹笑了,知道这件事应该没啥大问题了,他凑到老爹面前:“爹,您到底为了什么生我气啊?”
胡不为横了他一眼道:“我让你起来了?”
胡小天道:“膝盖都跪肿了,我倒不是怕自己伤着,我是害怕您为我操心啊,真要是我因此生病,您不得心疼啊,就算您不心疼我,我娘总得心疼吧?她回来只要知道这件事肯定找您算账啊,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后院一旦失火,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胡不为望着儿子,冷笑道:“威胁我?”
“不敢!”
胡不为忽然呵呵笑了起来,胡小天也陪着嘿嘿奸笑。
冷不防胡不为止住了笑声,胡小天却因为惯性还在嘿嘿笑着,赶紧刹车已经来不及了,不由得有些尴尬道:“爹,也不打声招呼,不带这样闪人的。”
胡不为道:“三天之后,你动身前往西川!”
“啥?”胡小天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可这件事真正确定来到面前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吃了一惊。旋即内心中又涌现出难言的喜悦,本来他还以为老爹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想不到一直都在进行中。这货装模作样道:“爹,我不想离开您!”
胡不为道:“由不得你!你留在这京城除了招惹是非还能干什么?不让你出去历练,你就不会懂得何谓人世艰辛,你就不会懂得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大好时光。”他站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小天,非是我这个当爹的狠心,有道是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行万里路要比读万卷书更加得有效。”
胡小天道:“爹,您真要让我去西川给李家当上门女婿?”他一直怀疑父亲让自己前往西川的动机,总觉得这件事不仅仅是要让他离开京城暂避政治风暴那么的简单。
胡不为淡然笑道:“我既然放你出去,就是要让你好生锤炼,我没打算将你的身份告诉当地官员,只要你不张扬,李家当然不会知道,西川地域广阔,李家在西州,你去得地方叫做青云,此去青云你担任的是青云县丞。李家何等身份,统管整个西川,又怎会注意到一个小小的青云县?”
胡小天眨了眨眼睛,他本以为老爷子让自己外出为官,应该不会把自己弄到穷乡僻壤,这青云县听起来名字倒是吉利,平步青云嘛,我从青云起步,岂不是意味着以后这官位要节节升高。只是听老爹的意思青云应该很小。县丞他知道,在一个县里面算不上一把手,也就是相当于副县长,上头还有县令。
胡小天道:“我这县丞算几品官?”
胡不为被他问住了,县丞这官实在是太小,品阶方面他还真没留意,想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应该是正九品……下!”
胡小天刚听到要给他自由放他出去为官的时候还满心兴奋,可听到老爹的这句话,顿时感觉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我曰!正九品还下!蒙谁啊,那还叫官吗?胡小天道:“爹,敢情您托朋友找关系,到最后就给我弄了这么一个芝麻官,呃,我说错了,也就是半个芝麻官。”
“怎么?不高兴?”
胡小天道:“我倒没什么,可您是正三品啊,朝廷的三品大员,我弄个九品还得带个下,说出去您觉得好看吗?我事先声明,我无所谓啊,只要您不觉得丢人,我无所谓!”
胡不为焉能看不出这厮的弯弯肠子,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嫌弃官太小,他微笑道:“你不用多虑,我没打算告诉别人你是我儿子,你害怕给我丢人,上任之后千万别说是我儿子。”
胡小天彻底傻眼了:“爹啊,我怎么感觉您又大义灭亲一回呢?”
胡不为道:“我是一片苦心啊,儿子,其实你去西川最多也就是锤炼两年,那西川风光美好,地杰人灵,你去那边权当是消遣放松也好。”其实胡不为还真舍不得将儿子放走,只是眼前面临皇权更替,这朝中暗潮涌动,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变化,刚巧在这时候,他们家的丹书铁券又被人盗走,虽然到现在事情都没有败露,可一天没有找回,便终究是一个隐患,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胡不为的心头。胡家只有胡小天一根独苗,将他送往西川,也是胡不为给家里留下的一条后路,应该说是他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胡小天道:“您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也无话可说。”
第十八章【一片苦心】(下)
胡不为还真以为儿子不想离开自己身边,轻声道:“天儿,人总得有长大的一天,你呆在京城呆在我的身边,就始终如同温室中的花朵,难以真正成长起来,我也难以真正做到对你放手,儿啊!爹虽然老了,但是并不糊涂,爹知道只有放手你才能飞翔!”
胡小天内心一震,他忽然发现这位老爹的教育理念一点都不封建,绝对符合现代化的教育方式,是啊,只有放手才能飞翔,温室里的花朵根本禁不起风雨。胡小天点了点头道:“爹,我明白了!”
胡不为不知这小子是真明白还是在糊弄自己,不过听他这样说已经倍感欣慰,他叹了口气道:“你和史家小子的事情我听说了。”
胡小天道:“事情已经解决了,我还跟他结拜了兄弟!”
胡不为道:“感情不能用结拜与否来衡量,忠义这两个字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即便是亲兄弟又能如何?爹为官多年,看到亲生兄弟反目成仇者不计其数,人活在世上首先要考虑到的是自己啊!”胡不为的这番话说得虽然并不高尚,但是很现实,人性本来就是如此,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胡小天道:“爹,这次不好意思,给您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胡不为微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你是我儿子,咱们爷俩永远不要说客套话。”
真正到了即将离开的时候,胡小天方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熟悉京城,他甚至没有好好游览过,仅有的几次出游,每次都有事情发生。
本想在这三天中好好在京城游览一番,却没有想到天公不作美,阴雨不断,这样的天气里最好的选择就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出行的一切是无需胡小天多虑的,他甚至无需亲自去吏部领文书和官印,不过还是抽空浏览了一下文书,了解了一下自己未来的待遇,按照吏部的规定,官员的俸禄通常分成三部分,一是禄米,二是土地,三是俸料。胡小天这种九品官只有禄米,他的禄米是三十石,一百二十斤为一石,一石相当于十斗,折算起来也就是三千六百斤,这点俸禄合起来一天十斤,应该是饿不死,吃是吃不完的,多出的粮食能够换点银钱,估计也紧紧够满足日常生活之用。反观老爹的俸禄,单单是每年的禄米就有四百石,四万八千斤,难怪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单单是多处的禄米就能把人给压死。
大康的官制分成九品三十阶,一品到九品各分成正从,自正四品到从九品又各自分成上下阶,胡小天要是从正一品往下数不好查清自己第几,可要是倒数倒是非常清楚明了,他是正九品下,比他低的官阶就是从九品上下,他倒着排行老三,假如把三十个级别视为台阶,自己想要一路爬上去还差二十七个台阶,想想真是头疼啊。
还好胡小天并不是个官儿迷,这货重生之后最大的愿望是享受人生,而不是追名逐利。虽然婚姻上并不如意,不过完婚之日会推后两年,这其中还存在着很大的变数。他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还不到十七岁的生理年龄,意味着他有的是大把时间可以挥霍。前往青云的任职等同于下基层锻炼,古代一样讲究镀金,老爹之所以把自己送到这西南边陲的小县城中,其目的一是为了让自己远离这两年因皇位更替而可能产生的政治风暴,二是为了让自己多捞取一点政治成绩,学习一些政治经验,看来这位老爹是想让自己步他的后尘,走上漫漫官场之路。
即便胡小天是户部尚书之子,即便他最近也做了几件勉强算得上轰动的大事,可京城知道他的人还是太少,康都太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皇城大内,很少有人会注意到户部尚书的儿子即将远离京城为官,当然这和胡不为刻意要保持低调有关,他不想儿子外出为官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这种事做得越隐秘越好,毕竟他在朝中任职多年,得罪了不少人,儿子一直是他最为薄弱的一环,也是他最为在意的一环,他不想敌人将目标放在儿子的身上。
虽然京城并非胡小天的家乡,可离开的时候仍然不免会产生些许的离愁,连绵的阴雨总会对心情造成了一些影响,胡小天想起了一些事,也忘记了一些事,因为事情太多,他居然忘记了要给方家父女送金子的事情。
有人忘记也有人记得,胡小天没想到慕容飞烟会主动来府上找自己,更没有想到这小/妞居然是来找自己讨债的。
听说慕容飞烟前来找自己,胡小天马上让梁大壮将她请了进来,临行之时,胡小天方才发现自己在京城还没有一个朋友,慕容飞烟虽然算不上自己的朋友,但是多少也算得上一个老相识了,离开之前,有个人陪着聊聊天说说话也是好事。
慕容飞烟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武士装,事实上胡小天认识她也有一段时间了,唯一见她身穿女装就是那天在驮街遇刺的时候。
慕容飞烟的身上有着这一时代女性少有的飒爽英姿,手中的红色折伞色彩极其鲜艳,宛如雨中盛开的一朵娇艳的鲜花,雨水沿着红色折伞的边缘丝丝缕缕的滴落下去,宛如珠帘般遮住了她的倩影。
胡小天坐在水榭内,微笑望着从雨中走来的慕容飞烟,她的出现为这阴暗的天地增添了一抹亮色。
慕容飞烟走入长廊,收起了雨伞,将折伞靠在廊柱之上,明澈而深邃的美眸找寻到了水榭中的胡小天。
胡小天躺坐在水榭的长椅之上,身躯半躺半靠在后方的墙壁上,脸上的表情懒洋洋的,似乎刚刚睡醒,眼睛也是半睁半闭,提不起精神,在慕容飞烟看来这幅表情充满了慵懒和倦怠,只有衣食无忧无所事事的公子哥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慕容飞烟缓步走向胡小天,胡小天就这样看着她,目光一动不动,身体也一动不动,等慕容飞烟来到自己面前,方才道:“慕容捕头有何指教?”
慕容飞烟道:“我刚好路过尚书府,所以过来提醒你一件事。”
胡小天愕然道:“什么事?”
慕容飞烟伸出两根纤纤玉指在胡小天的面前晃了晃。
胡小天道:“二啊!我认识,我说慕容捕头,咱们一见面你就骂人啊?我跟你是不是上辈子有仇?”
慕容飞烟瞪了他一眼道:“少装傻,是谁答应了给人家五两金子?”
胡小天一听这才想了起来,这两天因为即将离京前往西川任职的事情,他居然忽略了这件事,将送钱给方家父女的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不由得拍了拍脑袋,从长椅上坐直了身子:“哎呦喂,你不说我还真给忘了!”
慕容飞烟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脸的鄙视,她才不相信胡小天是不小心给忘了,这厮狡猾得很。
胡小天朝梁大壮招了招手,梁大壮赶紧点头哈腰地凑了过去。
胡小天道:“大壮,去账房那边支取五两金子,马上给易元堂的袁先生送去,让他帮我转交给方家父女。”
梁大壮道:“少爷,五两金子可不是小数目,我去要,账房未必给。”
胡小天怒道:“哪那么多废话,他敢不给,你让他过来见我,我直接跟他说!”
梁大壮应了一声走了。
慕容飞烟听到他们主仆之间的对答,这才相信胡小天可能真是忘了,其实自从胡小天帮她取出犬齿倒钩箭之后,她对胡小天的印象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许多,认为这厮并没有开始自己认为的那么坏。那天在燕云楼,如果不是胡小天出面,方家父女的麻烦肯定会很大,在那件事上,慕容飞烟是故意把胡小天拉下水,事后想想还是有些内疚的。看到胡小天已经兑现承诺,慕容飞烟道:“我走了!”再求点梦想杯的票票~!
第十九章【拾人牙慧】(上)
胡小天道:“别急啊,既然来了,就坐下聊两句。”
慕容飞烟明显有些犹豫。
胡小天道:“你怕我啊?”
慕容飞烟横了他一眼道:“怕你?自古以来邪不胜正,对奸恶之徒我从来都没怕过。”她果然在胡小天的对面坐了下来。
胡小天盯住慕容飞烟的俏脸,慕容飞烟开始跟他对视着,可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被胡小天肆无忌惮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怒道:“看什么看?你知不知道盯住别人看很不礼貌?”
胡小天道:“我就是纳闷,要说咱俩也没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你那天阴我干什么?”
慕容飞烟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情,虽然理亏,可嘴巴却很硬:“我没觉得阴你啊!不过那天你表现得很有正义感,为方家父女出头打抱不平,总算做了件好事,嗳,你该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后悔吧?害怕了?”
胡小天道:“我怕谁啊?你这么坑我我都不怕,你说我会怕谁?”
慕容飞烟故意道:“史学东可是吏部尚书史大人的宝贝儿子,你打了他,就不怕他以后报复你?”
胡小天笑了笑:“你故意不告诉我他的身份,是不是想我们俩斗个你死我活,最好两败俱伤,你好坐收渔人之利?丫头,没看出你这心肠可不太好。”
慕容飞烟居然点了点头:“的确这么想过,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真要是同归于尽了,大康也少了两个祸害。”
胡小天道:“你还真是恨我,只可惜啊,你的如意算盘到底还是落空了。”
慕容飞烟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臭味相投,你们原本就是一路货色,惺惺相惜也是难免。”她说话直来直去,倒不怕得罪这位尚书公子,她也听说了这两个恶少拜把子的事情。
胡小天不怒反笑,呵呵笑了起来,笑声过后突然将脸一板道:“你这么坑我,不怕我找你的上司告你的黑状,将你逐出京兆府?”
慕容飞烟淡然道:“你已经如愿了!大人已经将我停职,这下你大仇得报,心满意足了!”
胡小天明显愣了,我曰,敢情慕容小/妞已经被革职了,可这跟老子有个狗屁关系,我可没去京兆府告你黑状,难怪这慕容小/妞看到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原来她把被免职的事情算到了自己的头上,真他妈冤枉啊,这下就算自己解释,她也不会相信了。胡小天也懒得解释,反正在慕容飞烟的眼里自己从来都不是好人。
慕容飞烟道:“现在你心里是不是特别开心,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胡小天居然真地点了点头。
慕容飞烟道:“这世上是有报应的,你不怕报应啊?”
胡小天道:“我请你喝酒!”
慕容飞烟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胡小天道:“我后天就要离开京城了,忽然发现我身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要说熟悉,好像咱俩还算得上熟悉,如果你不介意,陪我喝几杯酒,说几句话行不?”
慕容飞烟一双美眸怔怔地望着他,这厮居然要离开京城?且不说他的这番话是真是假,不过她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并没有拒绝他的理由,轻声道:“天然居吧!”
梁大壮和账房老秦一起过来了,倒不是老秦不愿意给他五两金子,专门跑过来求证,老秦过来还有一件事情,是想问问这位少爷还需要准备什么,虽然有专人为他准备,可毕竟不能想得事事周全。
胡小天道:“我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这样吧,你给我准备点钱,我自己出去逛逛,兴许看到什么就想起来了。”
老秦道:“少爷,不如我跟着您过去!”自从胡安神秘失踪之后,老秦就临时接替了管家的工作。
胡小天摇了摇头道:“你别跟着我,我跟慕容捕头一起压马路,不用你这只大灯泡跟着晃眼!”
老秦和慕容飞烟都听不懂他这番话的意思,什么大灯泡?灯就是灯为啥还要加个泡?梁大壮倒是习惯了少爷的说话方式,知道他经常语出惊人,说这种莫名奇妙的话,应该是过去痴呆留下的后遗症。
胡小天让梁大壮抓紧把钱给方家父女送过去,又找老秦要了一沓银票,这种银票是京城宝丰行的,在京城基本上可以实现通兑,出了京城却不行,将过去和现在的生活两相对比,就会发现生活中还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胡小天甚至想过要为老爹出出主意,发行一种类似现代货币的东西来取代金银铜,不过想想目前的防伪技术还不够过关,就算能够达到这种水准,只怕想改变老百姓的消费思维,在全国范围内推广也有着相当大的难度,于是只能作罢。
兜里揣着银票逛街感觉自然踏实而舒服,胡小天让胡佛备了马车,邀请慕容飞烟同乘,虽然他轻车简行,可保镖仍然是要带的,除了车夫胡佛以外,李锦昊和邵一角两人也骑马紧跟护卫,这次前往西川上任,老爹也给他派了个四人全程陪护,除了他们三个之外还有梁大壮,先是准备前往慕容飞烟所说的天然居吃饭。
坐在胡小天的马车内,慕容飞烟却始终一言不发,目光望着车外,马车刚刚驶入天街,雨变小了很多,迷迷蒙蒙的,让视野中的景物变得柔润起来。或许是为了打破这种沉默的氛围,胡小天诗兴大发,吟了一句:“天街小雨润如酥!”
在任何时候佳人都是青睐才子的,尤其是在诗词大行其道的古代,慕容飞烟虽然尚武,可对诗词也是有所涉猎的,听到这句诗不由得内心一颤,好美的诗句,好贴切的形容,真是想不到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居然能够吟出一句意境这么美的诗。
好的诗词如同心灵鸡汤,可以悄无声息地浸润你的心田,让人的心情变得愉悦,让人的精神得到升华,慕容飞烟显然被胡小天的这句诗惊艳到了,事实上她对胡小天的观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和他接触的多了,方才发现这个家伙并非她最初印象中一无是处的纨绔子,更不是无恶不作,如果说他帮助自己取出犬齿倒钩箭只是处于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后来他对方家父女的帮助就是路见不平了,证明他的心肠并不坏。
慕容飞烟对胡小天的印象虽然改变,可嘴上仍然是不服气的,哼了一声道:“哪儿拾来的牙慧。”
胡小天的这句诗的确是拾人牙慧,可在这一时空里,他就算厚着脸皮说是自己的原创,韩愈也不会冒出来追砍自己,讨还他的著作权。
拾人牙慧就不要脸皮了,胡小天道:“不知怎么突然我就诗兴大发了呢。”
慕容飞烟道:“就此一句,也能叫诗?”
胡小天道:“没看出我在酝酿情绪,触景生情,我再酝酿酝酿。”
慕容飞烟笑道:“你再酝酿一会儿就过天街了!”
胡小天突然叫道:“停车,停车!”
胡佛赶紧勒住马缰,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胡小天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向慕容飞烟招了招手道:“慕容捕头,咱们来个雨中漫步,酝酿酝酿情绪,等我诗兴大发,才能把这首诗续完。”
慕容飞烟摇了摇头,俏脸之上不禁露出笑意,居然真得走了下去,不忘拿着她的那把红折伞,雨并不大,如烟似雾,道路旁边草色青青,两旁栽植的垂柳随风轻摇,如同绿色丝绦,走在丝丝春雨里,沐浴着迎面吹来的沁凉,顿时感觉心中的烦恼减轻了许多。
胡小天道:“天街小雨润如酥……”
“切!还是这一句啊!”
“……别打岔,我在酝酿呢。”胡小天向前走了一步,向慕容飞烟笑了笑道:“我若是作出一首千古绝唱,慕容捕头愿不愿意为我打伞呢?”
第十九章【拾人牙慧】(下)
慕容飞烟道:“你若是真能作出什么千古绝唱,我甘愿为你打伞,不过就凭你……”她认定胡小天没有这么大的才华,故作不屑地摇了摇头。
胡小天的确没有这么大的才华,可韩愈有啊,胡小天打小就是个学霸,什么唐诗宋词元曲的背得无不是滚瓜烂熟,就算李白复生,也难以企及他的才华,这叫博采众家之长,天下文章一大抄,胡小天要做的事情只是把合适的诗词填入合适的情景,这就是酝酿的全过程。
这货缓步走在被青石板洗刷一新的道路上,轻声吟诵道:“天街小雨润如酥……”
慕容飞烟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再好的诗句也禁不住他这么重复,这妮子笑得好不矫揉造作,露出满口洁白晶亮的牙齿,明眸皓齿颇为动人,这年代讲究笑不露齿,像慕容飞烟笑得这么豪放的还真是不多,胡小天被她娇艳如花的模样给弄得呆住了。
慕容飞烟看到这厮色迷迷的眼神顿时俏脸一热,垂下黑长的睫毛,轻声道:“还是这一句啊,实在想不出就算了吧,千万别憋着……”说到这里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胡小天道:“我这肚子里满满的全都是才华,就差溢出来了,你听着: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慕容飞烟本来憋足了劲儿想要取笑他的,可听到胡小天将全诗吟出,整个人彻底被震撼到了,这首诗其实是韩愈的原作《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胡小天在这样的天气,恰巧在天街将之吟诵了出来,可谓是贴切到了极致,诗的风格清新自然,看似平淡,却绝不平淡,用简朴的文字,描绘出春日的独特景色。刻画细腻,造句优美,构思新颖。在慕容飞烟的眼中,这货突然从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蜕变成为蒙上一层光环的才子,大才啊!如果这首诗真是胡小天所作,那么他的的才华真的有点惊天地泣鬼神了,慕容飞烟仔细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她平日里也看过不少的诗词,可记忆里绝没有这么样的一首。慕容飞烟将信将疑道:“这首诗真是你作的?”
胡小天点了点头,厚着脸皮道:“这首《春雨》就当是我送给慕容捕头的临别礼物吧。”心说下次再送你一首《春夜喜雨》,作诗我虽然不行,可背诗那可是一把好手。
慕容飞烟一言不发,腾!的一声撑开了红伞,她生平最佩服的就是才子,愿赌服输,给才子打伞是一种荣幸,绝对不是丢人的事儿,只是她仍然有些想不通,这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才的?
走过天街,前方就是东四牌楼,路南有一条本司胡同,里面就是大康的云韶府,所谓云韶府其实就是教坊司,隶属于礼部,专门管理宫廷俗乐的教习和演出事宜,路北有一条粉子胡同,却是康都最大的色情场所,里面**林立,名妓如云,不过这边都是隶属于教坊司的官家**,服务的对象也是权贵皇亲。每到夜灯初上之时,这边就会变得热闹非凡,可谓是广大男人的乐土。可现在是白天,是一天中最为冷落的时候。
胡小天听闻过粉子胡同的名头,可惜一直无缘去见识过,所以经过粉子胡同的时候,不免多看了两眼。慕容飞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把伞收了回来,这厮终究不是什么好货,就算是有点小才,可是缺了大德,不能给他打伞,丢人。
慕容飞烟道:“是不是很想去啊?”
胡小天嘿嘿笑道:“听说过,只是没去过。”
慕容飞烟不屑地哼哼了一声,她才不相信呢。像胡小天这种人肯定是粉子胡同的老主顾,怎么可能没去过?
胡小天心说别看老子长得像个vip会员,事实上真没去粉子胡同消费过一次,慕容飞烟的这番话倒是提醒了他,离开京城之前是不是来见识见识,此去青云县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如果错过岂不是一个天大的遗憾。
胡小天道:“我只是长得有点不安分,可这颗心却是非常干净正直的……”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叫道:“胡公子!”
胡小天愕然转过身去,他在康都之中还真没有多少熟人,更不用说这东四牌楼粉条胡同附近了。等他回过身去,方才认出身后的这个俏生生的小婢原来是才女霍小如的贴身婢女婉儿。
慕容飞烟现在是真正鄙视胡小天了,居然有脸说没来过粉子胡同,你没来过人家怎么会遇到你?
胡小天笑道:“原来是婉儿啊!”
婉儿手中捧着一盆海棠花,红衫绿裤,跟这盆花倒是相得益彰,小妮子活泼可人,这么艳俗的装束穿在她的身上仍然压得住,笑起来自然而然地露出两颗白白的小兔牙:“胡公子还记得我啊!”
胡小天笑道:“怎么可能忘记呢?你住在这里?”
婉儿点了点头道:“云韶府,我家小姐最近在云韶府教习歌舞,她经常提起公子呢,还夸公子高才呢!”
想起风华绝代的霍小如,胡小天心中不由得一热,被美女惦记可是一件能够满足虚荣心的事情,这霍小如也勉强算得上一个红颜知己吧,胡小天笑道:“霍姑娘还好吧?”
婉儿道:“好啊,胡公子,我们家小姐就在云韶府,不如我带您过去见她,她要是知道您来了,肯定会非常开心。”小妮子不但长得恬静讨喜,这嘴巴也是非常乖巧。
慕容飞烟不知婉儿的身份,只当她口中的小姐是胡小天的相好,内心中狠狠鄙视了胡小天一次。
胡小天转向慕容飞烟道:“一起去?”他没有让家丁随行,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慕容飞烟心说你不是请我去天然居吃饭吗?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不过她对胡小天的这个相好还是颇为好奇的,一心想跟过去看看,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于是点了点头。
婉儿为两人引路,向南拐入了本司胡同,没走多久就看到云韶府的大门,朱红色大门,黑色横匾,上面用朱漆书写了三个大字——云韶府。
门前滴水檐下站着两名蓝衣武士,可能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两人的脸色也显得阴沉沉的,没精打采,面对面谁也不说话,时不时地打着哈欠。
有了婉儿的引领,那两名武士也没有盘问,顺顺当当地给胡小天他们放行。
进了云韶府的二道门,就看到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落,有百余名年轻舞女正在那里练功,这些少女全都是相貌出众,青春可人,负责训练她们的是四名中年妇人,这些妇人也都曾经是大康名动一时的舞姬,只是后来年老色衰,无法在登场表演,所以才做起了教习的工作。
沿着右侧的长廊走过院落,一边走一边看着那些舞女的训练,婉儿道:“她们每天都要训练的,风雨无阻。”
胡小天道:“干什么都不容易。”
慕容飞烟望着那些刻苦练功的舞女,美眸中流露出同情的目光,轻声道:“她们大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其中也有落罪官员的女儿,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会做这种事。”舞姬社会地位非常低下,她们只是供给权贵娱乐的玩物,最好的结局就是被某位恩主看中,纳为妾侍,多数都沦为官妓,等到年老色衰又会被逐出家门,任其自生自灭,像这四位教习能够留在教坊司教舞已经是不错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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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吃肉没穷人】(上)
婉儿带他们来到云韶府的清影厅,在大门前就已经听到丝竹鼓乐之声,里面正在彩排。
八名身穿白色长裙的少女正在翩然起舞,霍小如站在她们的中心,也是一身白色长裙,双手持着一条蓝色的绸带,娇躯倾斜飞旋,绸带围绕她的娇躯变幻出美妙的曲线,让人赏心悦目,目眩神迷。
慕容飞烟这才知道胡小天的相好原来是才女霍小如,这霍小如可是大大的有名,她此次来京城是专程为了给皇上的六十岁寿辰排演《霓裳羽衣曲》的,来到京城之后,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无数达官贵人都以能和霍小如见上一面为荣。
乐曲的节奏越来越急,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霍小如的娇躯也越转越疾。
胡小天看得嘴巴张得老大,想不到霍小如的舞艺这么厉害,光看着都觉得眼晕。
霍小如突然停了下来,摆了摆手道:“不对!还是不对!”她显然对这一段舞蹈的编排并不满意。
乐工们停下演奏,八名伴舞也怔怔地望着霍小如,霍小如秀眉微颦,垂下螓首想了一会儿,轻声道:“就到这里吧,我要好好想一想。”
婉儿道:“小姐!”
霍小如回过身去,这才看到了胡小天和慕容飞烟,霍小如颇感诧异,她实在想不通胡小天怎么会来,不过有一点无法否认,胡小天那天在烟水阁的表现留给了她相当深刻的印象,霍小如一向眼界甚高,能够让她叹服的男子并不多见,可以说胡小天当得起才华横溢这四个字。
霍小如温婉一笑,她的笑容很好地诠释了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含义,婷婷袅袅来到胡小天的面前,浅浅道了一个万福,柔声道:“民女不知胡公子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胡小天笑道:“我刚巧从这边经过,正好遇到了婉儿,所以就跟着她过来了。”上次因为霍小如是白纱敷面,所以他并没有得见真容,今日一见果然是人间绝色,清丽无伦,胡小天的目光在她的俏脸之上流连忘返,难以自拔。
霍小如对自己的这个贴身婢女非常清楚,知道这小丫头最喜多事,她微笑道:“咱们去花厅坐。”
胡小天却摇了摇头道:“我和慕容捕头本想去天然居吃饭,霍姑娘如果有空,一起去吧?”
霍小如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柔声道:“胡公子和慕容捕头请稍待,我去换过衣服就来。”
胡小天马上就知道,等待美女换衣服那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霍小如这一去至少有半个时辰,慕容飞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起身道:“换个衣服怎么会这么久?”她本身就是个急性子,大大咧咧的,因为职业的缘故,对于装扮从来都不怎么上心。
胡小天倒是比她有耐心,笑眯眯端着茶杯,品了口香茗:“女为悦己者容!”这货显然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他显然就是那个悦己者,他是在说霍小如是为他精心打扮。
慕容飞烟用他早已熟悉的鄙视目光盯住他,送给他一个很不友好的评价:“马不知脸长!”悦己者?反正她没觉得胡小天是个悦己者,怎么看都觉得讨厌,应该说现在已经步入刚开始那么讨厌了,至少自己愿意接受他的邀请一起出来吃饭,证明对他的观感已经有所改变。
霍小如千呼万唤始出来,换了一条湖绿色的长裙,黑发洗过还没有干透,挽了一个荷花髻,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只是用一根银簪插入发髻之中。霍小如并不刻意打扮,可是她每次出场的装扮都会给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肌肤白里透红,没有化妆,素雅如秋日之菊,超尘脱俗,宛如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的仙子。
即便是同为女人的慕容飞烟也被霍小如的绝世风姿所吸引,心中暗赞,难怪霍小如会有这样的名气,长得真是太美丽了。真是想不到舞姬之中还有如此清纯气质的妙人儿。
霍小如歉然道:“让两位久等了。”
慕容飞烟道:“胡公子刚说女为悦自者容,霍小姐是在为谁打扮呢?”
胡小天被慕容飞烟的出卖弄得好不尴尬,霍小如却嫣然一笑:“女为悦自者容,好有深意的一句话,也只有胡公子这样的大才,才能够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语。”她说话的时候眼波流转,如同一根羽毛撩动对方的心扉,当真是动人之极,慕容飞烟心说这霍小如的眼神儿真是妩媚勾人,就算自己身为女人都能够感受到她的魅力,更不用说胡小天这样的登徒子了。
胡小天的脸皮就算再厚,这会儿也不禁有些发热了,大才!这些话可都不是我的原创,多读书的确有好处,过去普普通通的一些话,放到现在就能让别人惊艳佩服,我这么容易就成了大才!
走出云韶府,雨已经停了,大街小巷被洗刷的干干净净,柳色清新,草色如烟。走在两位美女中间,胡小天感觉自己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心中那是充满了相当的骄傲和自信,带着俩大美女压马路的感觉怎地一个爽字得了!
梁大壮那帮人仍然在外面老老实实地等着,看到少爷在一左一右两大美女的陪同下出来,惊得眼珠子差点没掉到地上,搞了半天少爷是去泡妞了!这个词是梁大壮刚刚从胡小天那里学会的,泡是软磨硬泡的泡,妞是小美妞的妞,泡妞这个词真是神来之笔,简练却包含着深刻的意义,仅仅用两个字就描绘出了这一行为的精髓,少爷果然是大才啊!
天然居距离这里已经不远,胡小天他们也没上马车,走过东四牌楼,就已经看到了天然居的招牌,天然居外面挂着一副对联——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不过只有上联,下联空着,显然是等人应对。
胡小天没来之前就已经想到这幅对联了,俗,烂俗的一副对联,早在清朝的时候,乾隆爷和纪晓岚就将这对子给对滥了。门前站着几个才子模样的书生,正在摇头晃脑地揣摩着。霍小如看到那空下的对联,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胡小天,在她的心目中胡小天对对子的本事那绝对是超人一等,当日在烟水阁可谓是技压群雄。
慕容飞烟是这里的老主顾,老板杨三奇看到是她来了,慌忙迎了过来,拱手作揖道:“慕容捕头,您可有日子没来了。”像他们这种行当,平日里寻衅闹事的层出不穷,这杨三奇又没什么后台,幸亏慕容飞烟给了他不少的帮助,这才免受附近那些泼皮无赖的滋扰,所以杨三奇对慕容飞烟一直感激得很。
慕容飞烟道:“倒是早就想过来,只是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
杨三奇道:“今天这顿我请!”
慕容飞烟笑道:“不用,你不是有规矩,凡是对得上这上联的方才能够白吃白喝,我可没有那样的才华,也不能坏了杨老板的规矩啊!”
胡小天道:“我有啊!”
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胡小天道:“怎么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对联并不难啊!”这货早就知道了标准答案,根本就是胸有成竹。
杨三奇有些好奇地望着胡小天,他拱了拱手道:“这位公子,这副对联只有上联,没有下联,上联是昔日朝中的一位大人所题,在这里已经挂了整整三年,至今都没有合适的下联应对,这三年间天然居出来进去不知多少客人,其中也不乏学富五车的大家才子,下联也有无数,总感觉不是那么的贴切,您若是能够对得出来,对得工整贴切,只要天然居存在一天,您在这里随便吃喝,永远无需结账。”他口中所说的那位大人正是昔日一品大员,太子太师周睿渊,后来因为太子龙烨霖被废而被牵连,结果被当今皇上贬为庶人,离京回家去了,所以杨三奇也不敢轻易道出他的名字。**********************************************************中秋佳节,再送一更,愿大家团圆美满!
第二十章【吃肉没穷人】(下)
胡小天本来也没准备把答案说出来,可一听居然有这样的好事,一辈子免费吃喝,我曰,这样的机会可不能白白错过。不过这货多少还懂得女士先请的道理,笑眯眯向霍小如道:“霍姑娘先请!”他一方面是客气,另一方面也有考校霍小如才学的意思,当日在烟水阁,霍小如并没有太多发挥的机会,既然有才女之名,肯定会有她的理由。
霍小如其实之前就听说过天然居的楹联,也尝试着对出下联,所以对她来说也算不上难,她轻声道:“其实这副对联答案并非固定,这副对联我早已听说,也曾经想过一副对联,可几经推敲仍然不是最为贴合的那个,我对得是,船渡千里江,江里千渡船。”
胡小天原本想直接拿纪晓岚的答案来对,可霍小如已经说出了下联,自己也不方便太过卖弄,霍小如的下联虽然精妙,可仍然在平仄上有所欠缺。
众人齐声赞道:“好联!”
霍小如道:“我的下联在平仄方面仍然有所欠缺,居然和寺隐的对仗并不工整,下联三平收,对偶不当,可我思来想去,又想不出更好的下联,让各位见笑了。”
几个人一起望向胡小天,霍小如的对联已经非常的精妙,却不知这厮还能想出什么。胡小天自然不能将原有的下联说出,也没必要在美女面前出这个风头。想了想道:“人穷没肉吃,吃肉没穷人!”此联一出,引起一阵笑声,吟诗作对原本是风雅之事,这胡小天居然对出了一个这么俗气市侩的下联。
霍小如也忍俊不禁,嫣然一笑,百媚顿生。围观的所有人都被她表现出的绝代风华所吸引,目光全都聚焦在她的俏脸之上,本该成为主角的胡小天反倒无人注视了。
杨三奇笑过之后,眉头紧锁,似乎在推敲他们的下联,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胡公子的下联不妥,表面上看对仗似乎工整,可惜禁不得推敲,霍姑娘的对联更为贴切一些,只可惜在平仄方面仍然有些瑕疵。”
胡小天心中暗骂这杨三奇小气,凭霍小如的对联,就算不能一辈子免单,一顿饭免单应该毫无问题吧,这货居然连这点爽气都没有,他笑道:“看来我没有福分吃一顿免费午餐了。”他让梁大壮一帮人在楼下坐了,自己则和霍小如,慕容飞烟一起上了二楼雅间。
慕容飞烟对这里熟悉,所以由她点菜,当她点到芙蓉肉的时候,几个人不由得想起胡小天刚才的应对,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人穷没肉吃,吃肉没穷人!”霍小如轻声道:“这下联越品越是有味道啊!我看这位杨老板不识货,这么好的下联,他居然说不好。”
慕容飞烟道:“我没觉得好在哪里,太俗气了吧。”
胡小天道:“大俗就是大雅,任何事情到了最后都脱不开返璞归真的道理。”
霍小如眨了眨美眸,发现胡小天说话虽然质朴无华,可是其中却蕴藏着深刻的道理,也许这就是他所谓的返璞归真。
陪着两位美女吟诗作对,咬文嚼字也不失为一件乐事,窗外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慕容飞烟端起酒杯道:“祝你一路顺风!”
胡小天端起酒杯笑眯眯道:“多谢吉言!”
霍小如这才知道胡小天要出远门,有些诧异道:“胡公子要出远门?”
胡小天点了点头道:“承蒙圣上眷顾,给我安排了一个差事!”
其实慕容飞烟只知道他要出门,以为他八成是去游山玩水却没有想到他是去当官,像胡小天这种衙内,生就就比别人好命,别人要苦读多年,历经无数考试,有幸金榜题名方才有当官的机会,而胡小天这种人根本不用花费什么力气就可以进入仕途,依靠他们的背景肯定会青云直上,联想起自己尽职尽责地为京兆府办事,到最后却因为得罪了权贵而被停职,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命运迥异?这上天也太不公平了一些,想到这里原本郁闷的心情变得越发沉重了。
慕容飞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霍小如主动起身为他们斟满酒,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端起酒杯,向胡小天道:“小如也祝胡公子此去一路平安,以后大展宏图,青云直上。”
胡小天嘿嘿笑道:“借你吉言,这杯酒我喝了!”
饮完这杯酒,霍小如轻声道:“却不知胡公子此去何处为官?”
胡小天道:“西川!一个连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偏僻小县当县丞。”虽然父亲专门交代他要保密,可胡小天并不认为告诉她们两人知道能有什么不妥。
慕容飞烟毕竟是官场中人,对胡小天的事情还是了解过一些,知道他和西川节度使李天衡的女儿定亲,选择前往西川为官一定是这个缘故,朝中有人好做官,胡小天这种人根本不用操心仕途上的任何事,他的家人早已为他安排妥当。慕容飞烟道:“看来这世上从今天起又要多一个贪官了!”
胡小天哈哈笑道:“九品官而已,就算我想贪也没什么油水可捞。”
慕容飞烟道:“贪污和官职大小可没有必然的联系,只要你真心想贪,再穷的地方一样可以刮地三尺。”
霍小如温婉笑道:“慕容捕头,我看胡公子不像是个贪官。”
慕容飞烟有些不服气地望着霍小如:“你怎么敢如此断定?”
霍小如道:“以胡公子的胸怀,眼界肯定不会这么低,我相信凭胡公子的能力将来一定会位极人臣,绝不可能偏安一隅。”
才女就是才女,这番话真实性到底有多少不清楚,不过听得胡小天心理那个舒坦啊,知己,这才是红颜知己,老子的境界和胸怀其能那么低?区区一个青云县我怎么会看在眼里,凭我的才华,想发财也不必通过贪污受贿的手段,慕容小/妞对我的偏见还真是不轻。
慕容飞烟因为被停职的缘故,心情明显有些郁闷,她很少说话,只是独自喝着闷酒,胡小天担心她喝多,提醒她道:“借酒浇愁愁更愁,慕容捕头有什么心事,不如说出来大家帮你分担一下。”
霍小如的芳心中因为借酒浇愁愁更愁这句话又是一番触动,胡小天看似玩世不恭,可实际上却是才华横溢,不经意间说出的话都这样发人深省。
慕容飞烟道:“说出来又有何用?这世上正邪难辨,黑白难分,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她说走就走,起身拿起自己的佩剑,大步离开了天然居。
霍小如有些迷惘道:“慕容捕头好像生气了?”
胡小天望着她的背影道:“一个棱角分明的人很难在官场中立足,这官场是人世间最为凶险的地方,若不收起锋芒,藏起棱角,只能是处处碰壁,到最后难免要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第二十一章【对联传情】(上)
霍小如凝望着胡小天突然变得深沉的双眸,心中微微一动,看来胡小天的内在本质远比他表露出的轻狂要深邃的多,也许他正是利用表面的轻狂和浮躁来掩盖自身的锋芒,霍小如端起酒杯道:“胡公子,这杯酒我要向你道歉,那天我在烟水阁不辞而别……”
胡小天微笑道:“区区小事,为何要道歉?”
霍小如俏脸微红道:“你有没有生我气?”
胡小天反问道:“为何要生你气?”他本来还想说,你这么漂亮,我怎么忍心生你气,可话到唇边又觉得太过轻狂所以停下不说。
“你为我出头,而我却临阵脱逃,弃你于不顾。”
胡小天道:“开始的时候的确有些不解,可后来我想想就明白了,你担心留下来会给我造成更大的麻烦,会有人借题发挥,说我为了你争风吃醋才和他们大打出手,如果真要是这样,岂不是越发棘手?所以我非但没生气,反而对你感谢得很呢。”
霍小如没想到胡小天居然将事情看得这么透彻,对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揣摩得丝毫不差,她这一生中还从未遇到过这样了解自己的男子,一双美眸静静望着胡小天,咬了咬樱唇道:“难得胡公子肯处处为人着想。”
胡小天微笑道:“我很少为别人着想,只是对霍姑娘有些不同。”
霍小如芳心一颤,这厮根本是在向自己表露什么,她有些不敢直视胡小天突然变得灼热的目光,黑长的睫毛垂落下去,轻声道:“胡公子此去山高水长,路途遥远,不知何时才能返京。”说这番话的时候,心中隐然有不舍之意。
胡小天眯起双目道:“少则一年两载,长则三年五载,我还没有去,一切都是未知数。”
霍小如道:“我帮助教坊司排好这套舞之后,也会离开京师。”
胡小天道:“霍姑娘若是有兴趣,不妨来西川的青云县看看,听说那里风景秀美,民风淳朴,应该不会让你失望。”这货主动提出邀请,不得不承认,面对霍小如这样一位美丽而聪慧的女子,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就会心动。
霍小如当然能够听出他话里蕴藏的意思,一张俏脸不由得浮起两片红晕,丽质天生,娇羞满面,更是撩动心魄。胡小天端起酒杯,咕嘟,灌了一大口酒进去,两辈子加在一起,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有风情的女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想起自己那个瘫痪丑陋的未婚妻,胡小天恨不能一头撞死,老子真是命苦啊。
霍小如小声道:“等皇上寿辰庆典之后,小如还要前往南郡料理一些事情,我想明年或许能有时间去西川一趟。”说到这里已经是羞不自胜。
胡小天心中一阵狂喜,霍小如说出这番话等同于答应他会前往西川赴约,那就是摆明了给自己机会,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点耐心自己还是有的,只要霍小如前往西川找自己,自己绝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若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胡小天不介意将现在拥有的一切给扔了,带着霍小如一世逍遥比翼双飞,这货不知不觉开始想入非非。
霍小如看到他目光迷离,轻声咳嗽了一声道:“胡公子在想什么?”
胡小天这才知道自己失态了,尴尬笑道:“想想就要离开京城了,这心中还真是有些不舍得,舍不得这边的一切,舍不得父母家人,也舍不得你……这样的朋友。”
霍小如微笑道:“我和胡公子才是第二次见面呢。”她是在提醒胡小天,咱们好像还没熟到那个份上,你这话透着一股子虚情假意。
胡小天道:“有人认识了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朋友,有人仅仅是见了一面就可能肝胆相照,我在康都没什么朋友,不知为何,这心中感觉和霍小姐亲近的很呢。”
霍小如道:“胡公子抬爱了,小如只是一介舞姬,从没有想过高攀,也没有想过和公子做朋友。”霍小如所说的是事实,在当今的时代,舞姬的地位极其卑下,即便是她有才女之名,在外人的眼中仍然身份低贱,别人和她相交,无非是看中了她的外表,而不是真心实意的平等看待。
胡小天道:“人生来就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又何必轻贱自己?”
霍小如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探讨下去,美眸投向窗外道:“雨停了!”刚才的那阵细雨飘过,天空洗得非常明净,许多云絮低垂,将远方巍峨的皇城笼罩起来,似乎给它披上了几片白色的轻纱,一道艳丽的彩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显现了出来,从西方一直弯到了正南方,横跨了整个护城河,为街道上的行人蒙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
景色如画,霍小如有种想要走入画卷中的冲动,胡小天从她的目光中意会到了这一点,提议结账走人。来到柜台的时候,才知道慕容飞烟走得时候已经先将帐给结了,慕容飞烟虽然和他每次见面都会发生口角,可为人却是不错。
离开了天然居,霍小如回身看了看天然居未完成的对联,轻声道:“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想出这上联的人不知是哪位大儒?”
胡小天道:“其实这对联我小时候就曾经听人说过,上联不知是谁人所提,可下联我却听一位僧人对过。”
霍小如眨了眨美眸,心中暗忖该不是那句人穷没肉吃,吃肉没穷人吧?
胡小天道:“僧游云隐寺,寺隐云游僧!”
霍小如双眸一亮,不禁抚掌赞叹,这一联对得真是巧妙,她笑道:“如果你刚才将这一联对出,咱们这顿饭就可以不用花钱了。”
胡小天道:“其实你那一联对得就相当工整,这天然居的老板我看也是个不够爽利的家伙,上联空了这么久,我不信过往的文人墨客对不出来,即便是有对出来的,他也不肯承认,一来舍不得这点酒菜,二来以此作为噱头吸引更多的客人上钩,只是商业经营的一种手段罢了。”
霍小如点了点头,胡小天的头脑真是精明过人。她好奇道:“你说你小时候就听说了这个对联?”
胡小天道:“这对联原没什么稀奇,我记得那僧人当时就对了两个下联,还有一联是:人过大佛寺,寺佛大过人。”这些在胡小天看来全都了然于胸的名联,对霍小如来说却是新鲜得很,胡小天还算有点节操,只说是某位僧人给出的下联,没有厚着脸皮说是自己的原创。
霍小如仔细揣摩了一下,这两个下联都比起自己的那个更为工整巧妙,心悦诚服道:“公子高才,小如自愧不如。”
胡小天笑道:“这对联都不是我对的,不过看到小如姑娘,我倒是突然想起了一联,临行之前,我送给你,权当是咱们分别的礼物吧。”
霍小如微笑点头,美眸之中充满期待。
胡小天道:“小住为佳小楼春暖得小住且小住,如何是好如君爱怜要如何便如何!”
霍小如听他说完,一张俏脸顿时间羞得通红,这厮真是轻狂大胆,居然送了一副这样的对联给自己,字里行间洋溢着浓浓的骚扰味道,可她又不得不承认,这对联立意之巧妙,对仗之工整堪称千古绝对,他竟然将自己的名字巧妙嵌入其中,上下联的第一个字都是小如,联中一共嵌入了四个小如,此人当真是天纵之材,无论他心中在打什么主意,可他无疑是霍小如见过的最有才华的一个。
霍小如道:“胡公子此去为官,县丞虽小,可你的一举一动也掌控着百姓疾苦,我也有一联相送。”
胡小天笑道:“洗耳恭听!”
霍小如道:“县老爷做生,金也要,银也要,票子也要,红黑一把抓,不分南北。小百姓该死,谷未收,麦未收,豆儿未收,青黄两不接,送啥东西。”她说完之后,优雅向胡小天道了一个万福,转身走入雨后清朗的画卷中,胡小天望着霍小如婷婷袅袅的倩影,不觉有些痴了,看到霍小如的倩影渐行渐远,他忽然道:“霍谷娘,你跳舞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用足尖支持自己身体的重量?”
霍小如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明眸将诱人的秋波遥遥送了过来,刹那之间宛如星辰一般明亮动人。
第二十一章【对联传情】(下)
胡小天开始意识到自己是不平凡的,他的不平凡不仅仅因为他与众不同的经历,而是因为他的意识,他的理念,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这一时代多数人的眼中都显得卓尔不群乃至惊世骇俗。
胡小天并不想改变这个世界,他也没有雄霸天下的野心和欲望,人活在世上不过短短百年,何须过得太累?然而生活在这样的时代,想活得简单,活得安逸也似乎并不容易。他的初衷只是想舒舒服服地当一个二世主,依靠祖上余荫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腐败日子,可这么点小小的要求居然转眼成空。看似位高权重威风八面的老爹,也有深重的危机感。自从丹书铁券丢失之后,胡不为就有种不祥的预感,马上做出了让儿子离京为官的决定。
明知一切已经成为定局,明明心中有种脱离束缚,奔向新生活的期待,可胡小天仍然不免要矫情两句:“爹,我能不能不走?”
“不能!”胡不为的回答斩钉截铁,在胡不为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着诸多不舍的,儿子痴痴傻傻了十六年,刚刚恢复了正常,父子两人之间甚至没有来得及了解彼此,就要面临天各一方的局面,如果不是形势所迫,胡不为也不想儿子离开,老胡家三代单传,到了胡小天这一代,更是只有他一个,连个姊妹都没有,可留在京城他更放心不下,如果未来局势的发展不如预期,甚至可能危及到儿子的性命,事实上,之前在驮街已经发生了一场刺杀,至今仍然没有查到任何的线索。
胡小天又道:“我能等我娘回来再走吗?”
胡不为摇了摇头,态度坚决,不容置疑。
胡小天叹了口气道:“爹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您可真是铁石心肠,那啥,我还有一个要求。”
胡不为哭笑不得道:“小天,爹也不瞒你,此次让你去西川,只是权宜之计,等京城这边的事情稳定下来,爹就将你调回来。”只要他的地位在这次皇权更替中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以后将儿子调回京师还不是举手之劳,让儿子提前去往西川,只不过是未雨绸缪,提前做好最坏的准备罢了。
胡小天道:“爹,您给我派得这四名家丁,我一个都没看上。”
胡不为听说是这件事,不由得笑道:“你要是嫌他们没本事,不如我让胡天雄留在西川帮你。”胡天雄被他派往西川向李家解释胡小天调/戏唐轻璇的事情,至今还没有回来呢。
胡小天道:“我自己有个人选!”
胡不为道:“谁?”
胡小天道:“京兆府的捕头慕容飞烟。”
胡不为微微一怔,他实在想不到儿子推荐的人居然是她。
胡小天道:“她因为我的事情受到了牵累,被京兆府停职,目前赋闲在家,我看她不但能力出众而且武功高强,更难得的是为人正直,不畏权贵。此去西川,山高水长,千里迢迢,孩儿身边若是没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保护,这安全也很难得到保障。就凭梁大壮他们几个,真遇到什么事情,他们还不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功夫顾得上我啊?”
胡不为对慕容飞烟印象不深,可儿子的这番话却让他深省,的确,此去西川接近三千里的路途,途中会遇到什么状况都很难说,如果没有一位武功高强的人在儿子身边保护,还真是让他放心不下,胡不为道:“李锦昊和邵一角武功也不弱,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胡小天道:“就他们?上次在驮街遇袭,如果不是慕容飞烟为我挡了一箭,只怕孩儿就见不到您了。”
胡不为总觉得儿子竭力保举慕容飞烟,并不只是惜才那么简单,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慕容飞烟那个女捕头长得还是相当不错的,这小子该不是想假公济私,借着这个机会趁机接近慕容飞烟,乃至赢得美人心吧?
胡小天看到胡不为沉吟不决,禁不住抱怨道:“爹,您该不会连我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满足吧?”
胡不为道:“慕容飞烟信得过吗?”
胡小天点了点头道:“信得过!”
胡不为道:“她毕竟是京兆府的人,我明日找洪大人问问,这件事还得看人家自己的意见。”
胡小天道:“她只是一个捕快,上级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哪有什么意见!这么点面子京兆府不会不给您。”
胡不为瞪了他一眼,心说小子,你这么猴急干什么?知子莫若父,你小子若是没打慕容飞烟的主意,老子把这双眼睛给抠出来。去西川还要带着一个美女捕快,这当儿子的要比我这个当老子的更会享受,胡不为对此还是有顾虑的:“小天,你去西川的事情,李家早晚都会知道,你带着一个女捕快过去,好像有些欠妥吧?”
胡小天道:“爹,您是担心我会跟她闹出点绯闻?”
胡不为眨了眨眼睛,绯闻?这小子还怎能整词儿。
胡小天道:“您放心吧,我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就凭她的武功,一百个我这样的都近不了她的身边。”
胡不为哑然失笑,人的厉害与否可不在于武功,当今大康天子也不是天下第一高手。仔细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我尽量为你安排!”
慕容飞烟压根也没想到胡小天会打自己的主意,一纸调令就将她派到胡小天的麾下听命,要陪着这厮翻山涉水,千里迢迢地前往西川青云县,胡小天去当县丞,而自己是跟着他当一个小小的捕快,对!没搞错,是捕快,此前慕容飞烟好歹还是个八品护卫,可调拨到胡小天手下听用,连他只不过才是一个正九品下,自己根本在品阶上找不到了。京兆尹洪佰齐在良心上显然也有些过不去,毕竟慕容飞烟在京兆府任职期间屡破大案,可谓是为他立下了无数功劳,这次让她停职也是迫于压力。这妮子性情过于刚正,眼中揉不得沙子,自然得罪了不少权贵。
京兆府少尹史景德虽然是他的下属,但是他兄弟史不吹却是当朝吏部尚书。慕容飞烟得罪了史家,史景德坚持要将慕容飞烟赶出京兆府。
虽然洪佰齐欣赏慕容飞烟的才干,可是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小的捕快和史家翻脸,所以才做出了将她停职的决定。洪佰齐本以为以慕容飞烟刚烈的性情,断然不会接受这个近似于放逐的决定,可没想到慕容飞烟居然一口应承下来。
慕容飞烟对自己的处境看得很清楚,因为得罪了史家,她在京兆府中处境微妙,虽然洪佰齐说停职只是权益之计,等事态平息下去,一定会给她官复原职,可即便是复职,她也很难得到重用。她在京兆府服役的这些年中,见惯了种种官场陋习,官官相护,根本没有任何的公理和正义可言,在她的心底深处早已对京城的官场丑陋乱象深恶痛绝。人在郁闷的时候往往会产生换个环境,去外面走走的想法。所以洪佰齐提出之后,慕容飞烟根本没有犹豫就表示同意,权当是出去散心,如果到了青云县感到不如意,无非是一走了之,大不了辞去公务,天下之大何愁没有容身之地。
第二十二章【长亭】(上)
胡小天离京之日,胡不为并没有选择相送,不是当爹的心狠,而是他不喜欢告别的场面,更何况今天还有个重要的朝会。
胡小天也是个洒脱之人,起了个大早,来到父亲房内向他道别,父子两人说的话也很简单,胡不为道:“这么早啊!”记得过去这小子都是睡到自然醒的,早起过来请安好像是记忆中的第一次。
胡小天道:“早点走,好趁着白天多赶点路。”
胡不为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
胡小天道:“差不多。”
“一路顺风!”
胡小天点点头,转身准备出门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屈膝跪倒在地面上,给胡不为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磕完之后,又接着来了三个。
胡不为道:“够了,够了!”
胡小天道:“这三个是给我娘磕的,等我娘回来,您帮我转磕给她。”
胡不为原本心中的离愁因为儿子的这番话而冲淡了许多,他笑骂道:“混小子,占我便宜!”
“我没占你便宜,是我娘占你便宜!”胡小天不等他搀扶自己就站起身来,向父亲挥了挥手道:“走了,别送,千万别送,那么大年纪,哭哭啼啼的让人笑话。”
胡不为笑道:“老子是那么喜欢哭鼻子的人吗?”
胡小天转身离去,潇潇洒洒走向门外:“帮我照顾好我娘,顺便照顾好自己。”
胡不为望着儿子挺拔的背影,心中一阵感动,他忽然感觉到儿子真得长大了。
胡小天对京城没什么留恋,如果硬要说有,应该说霍小如算得上一个,只可惜没有时间和她发展感情了,此去西川,山高水长,虽然霍小如说过明年或许会去西川,但是一切还都是未知之数,他们之间至多只能算得上是互有好感罢了,远没发展到两情相悦,爱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自然谈不上什么承诺。
四名家丁已经备好了车马,他们的脸上虽然都带着笑,可一个个笑容里明显透着牵强,没有人想跟着这位少爷前往西川,从京城到西川有三千多里,单单是路上就要耗去近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西川地处偏僻,他们所去的青云县,更是个地图上都很难找到的地方,方方面面的条件自然无法和京城相比。
梁大壮这种人没有家眷,孤身一人的还好说,胡佛、李锦昊、邵一角三人全都是有家有口,这次让他们跟着一起过去西川,不得不面临和家人长久分离的局面。这些人都在尚书府里面厮混惯了,让他们去西川受苦,自然是满心的不情愿,更何况要抛妻弃子,日后定然要饱尝相思之苦。
胡小天从几个人的笑容中就看出他们的为难和勉强,他笑道:“你们考虑清楚,咱们去西川少则一年两载,多则三年五载,真要是不想去,就别勉强。”
梁大壮道:“少爷,我是一定要去的,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这货知道定下来的事情不容更改,所以不失时机的表忠心。
胡佛道:“少爷,我们全都是真心想去。”这帮人全都明白如果不跟着过去就意味着失去了手头的这份差事,所以只能违心装出情愿的样子。
胡小天当然知道他说得并不是实话,胡佛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他这一走,家里只能靠老婆一个人照顾了,他笑道:“放心吧,等到了西川,我就让你们回来,我的俸禄不多,养不起你们这帮吃白饭的。”
几个人都是一怔,急忙道:“少爷,我们绝没有回来的想法,都是真心实意地要跟您过去。”跟在胡小天身边久了,都知道这位少爷精明过人,别听他说得如此通情达理,可谁又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使诈,试探他们的忠心呢?
胡小天道:“虚伪,你们怎么想全都写在脸上了,我跟我爹说过了,等到了西川,就让你们几个回来。”
几个人听到胡不为已经同意了,也就是说这次前往西川只要沿途护送,而不是要陪着胡小天在西川受苦,一个个顿时情绪高涨起来,一扫之前的消沉愁绪。
胡佛早已备好了车马,胡小天并没有选择乘坐马车,而是选择骑马,马是胡佛特地给他挑选的一匹雪花骢。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胡小天的骑术也算是堪堪入门了,足踩马镫,翻身上马,一系列动作也做得似模似样。五人出了尚书府的正门,却见慕容飞烟身穿蓝色劲装,外披黑色斗篷,骑在黑色骏马之上静静等候在大门外。
看到慕容飞烟,胡小天不禁咧开嘴笑了起来,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在青灰色的黎明中显得格外醒目。
慕容飞烟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容,剑眉下一双明澈的眸子冷冷望着胡小天,然后一言不发的拨转马头,向京城西门的方向行去,她并没有纵马疾行,所以胡小天很容易就跟了上去,挽着马缰和她并辔而行,侧目看了看慕容飞烟冰冰冷冷的小脸,轻声道:“不高兴啊?”
慕容飞烟没有搭理他,无论胡小天怎样发问,她都是闭口不言,搞得胡小天也非常尴尬无趣,心中暗忖,看来这次利用老爹的关系将她派往西川陪同自己,真是得罪了她,不过不妨事,这长路漫漫,老子就不信你能始终都装哑巴。
一行人缓缓而行,出了城门之后,慕容飞烟明显加快了马速,行进在队伍的最前方,胡小天跟在她后面,再后面是李锦昊和邵一角,胡佛驾着马车和骑马的梁大壮跟在最后。
眼看前方已经到了十里长亭,虽然太阳只是从东方刚刚升起,长亭处却已经站满了话别的人们。慕容飞烟并没有减缓马速的迹象,她在京城之中无亲无故,即便是京兆府过去的上司属下,知道她前往西川任职的也只有京兆尹洪佰齐一个,以洪佰齐的身份,当然不会起一个大早来给她这个小捕快送行。
胡小天认为也不会有人给自己送行,老爹在家里准备上朝,自己在京城也没什么朋友,去西川任职的事情也没有向外张扬,除了少数人之外并没有几个知道他要出京任职。
可经过长亭的时候,却看到远远一群人过来,为首的那人亲亲热热叫道:“兄弟!兄弟!”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那高呼兄弟的人竟然是吏部尚书史不吹的宝贝儿子史学东,这声兄弟喊得自然是胡小天,他和胡小天是八拜之交,虽然两人各怀鬼胎,可名份是已经确定的,京兆府少尹史景德还为他们两人做过见证。
胡小天怎么都不会想到这货能够跑来送自己,慕容飞烟勒住马缰,冷冷看了胡小天一眼,这眼中满满的鄙视,她并非是鄙视胡小天,而是鄙视史学东,她这次之所以被停职全都是拜这个混蛋所赐。当日打得不可开交,你死我活的胡小天和史学东,如今却成了拜把兄弟,唯有用臭味相投,狼狈为奸,蛇鼠一窝来形容他们。
胡小天翻身下马,从他下马的动作来看,还是相当笨拙,骑术不精,没办法,他将马缰扔给身后的邵一角,然后笑着迎了上去,向史学东抱拳行礼道:“大哥!您怎么来了?”心中却明白,史学东是吏部尚书史不吹的儿子,一定是他听说了自己外出为官的消息,不过这厮起了这么一大早过来给自己送行,到底是什么目的?究竟是坏事还是好事?
第二十二章【长亭】(下)
也难怪胡小天心中迷惑,虽然他和史学东拜了把子,可当时根本是形势所迫,他们两人并没有什么感情,连拜把子发誓都不忘诅咒对方,根本算不上什么兄弟。
史学东走过来亲亲热热拉住了胡小天的手臂:“兄弟,为兄听说你要去西川青云县上任,所以特地起了个大早前来给你送行!”
别管人家是不是虚情假意,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胡小天也只能佯装感动:“大哥,您对我真是太好了!”内心中有些犯嘀咕,老爷子还说要保守秘密,这天下间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不,史学东连自己去哪里为官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史学东心中暗骂:“好你大爷个头,老子恨不能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他叹了口气埋怨道:“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跟我说,如果不是昨晚听到我爹爹提及,我险些错过了给兄弟送行的机会。”别管这厮心里怎么想,可表现得却跟胡小天的亲大哥似的。
胡小天暗忖,无论你是真情还是假意,今儿能这么早爬起来候在这里送我的倒是第一个。
史学东向身后道:“拿酒来!”
身后的几名家丁赶紧跟了过来,一人端着托盘,托盘上放了两只精美的酒碗,一人抱着酒坛,当着胡小天的面打开,然后在酒碗中倒上了清冽的美酒,酒坛一开封,顿时香气四溢。
史学东将其中一碗端起,双手递给胡小天道:“兄弟,这碗酒祝你一路顺风。”
胡小天心说这是在天子脚下,谅你小子也不敢在酒里下毒,端起那碗酒,仰首一饮而尽,喝完之后。史学东赶紧给他倒上,再次端起酒碗道:“这第二碗酒,我祝你青云直上,前程似锦。”吉利话说得真是漂亮。
胡小天接过酒碗,望着史学东道:“大哥,怎么光我一人喝,你不喝呢?”
史学东道:“你要远行,当哥哥的敬你三碗酒再陪你干杯。”
胡小天心说,我曰,你这根本就是灌我啊!也罢,反正酒精度不高,别说三碗,就是再来三碗也没啥事,别的不说,人家起了一大早专门候在长亭外等着送自己,就算是虚情假意,自己也得领情,于是胡小天又把第二碗酒给喝了。
史学东又倒了第三碗酒,这第三碗他总算肯陪着胡小天喝了,他大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愿咱们兄弟的友情就算相隔万里依然不变。”
还别说,这货挺能整词儿,其实两人都明白,他们有个屁的友情,依然不变,那就是该报仇的报仇,该伸冤的伸冤。
两人几乎同时将这碗酒喝完,胡小天正准备告辞离去。
史学东又道:“兄弟,我还准备了几样礼物送给你。”
胡小天道:“那怎么好意思。”
史学东道:“礼物是一定要收的。”他先拿了一幅卷轴递给胡小天道:“兄弟此去西川路途遥远,这途中肯定是寂寞无聊,我让人专门制作了两张图谱,这第一张是地图。”
地图胡小天已经有了,本以为没什么稀奇,可展开一看,却见这地图之上专门做了花花绿绿的标记,胡小天眨了眨眼睛以他的头脑,居然第一眼没看明白。
史学东笑眯眯道:“这张图,叫做**图,是我特地找人编撰绘制的,从京城到西川青云县,最好玩,最有趣的所在全都标注在上面,而且,每个地方的头牌都标记得清清楚楚,大哥我没机会跟你同行,兄弟,有了这张图,可保你这一路之上不再枯燥寂寞,一路风流到西川,嘿嘿,人生乐事莫过于此。”
胡小天心中暗叹,这货真是没有节操啊,能够制作出一幅这样的地图来,肯定也要花费一番精力。
史学东道:“级别我用星星标注,星星越高档次也就越高。”
胡小天几乎要忍不住笑出来了,还真是有心,指着上面的圈圈道:“这圈圈代表什么?”
“圈圈当然是最顶级的所在,环彩阁,潇湘馆这两处地方你一定不能错过。”他特地指出的这两处地方被他夸张地赋予了四环,快赶上奥迪了。
胡小天将这幅图收好了,笑道:“大哥,不如你陪我一路去西川,看你的样子肯定是轻车熟路。”
史学东道:“我根本没出过京城,要说这京城里面我是再熟悉不过,外面我只是听说,没有亲自去过,老弟,借着这次机会你帮我实地考察一下,等你回京之日,我再为你接风洗尘,你将这些风流韵事一一对我道来。”
胡小天点了点头。
史学东接着又拿了一幅图,胡小天接过一看,赶紧给合上了,我曰,了不得,这货居然弄了一副**给自己。他马上明白了史学东的意思,这位结拜大哥是当科普读物送给自己的,让自己这一路之上努力实践,勇于尝试,努力提高自身技术,这心中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史学东还真是一个极品。
两幅图都收好了,史学东还有礼物相送,满满一瓶三鞭丸,胡小天敢断定,这货决不是好意,真要是听了他的,只怕自己走不到西川就精尽人亡了,用这种方法去报复一个人,还真是阴险啊。
史学东神神秘秘道:“这瓶东西是我找青牛堂的神医牛德满特制,很珍贵的,过去我都是留着自己用,根本舍不得送人,也就是看你是我兄弟,我才送了这么一大瓶给你。”
胡小天连连道谢,不得不承认,这史学东是他见过最卑鄙最下流的一个,要说这货长得也算高高大大眉清目秀,可骨子里就不是一好人,满脑子都是肮脏龌龊的想法,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史学东送了这么多东西给他,胡小天也是个注重礼尚往来的人,总不能什么都不送给他,可想想自己身上也的确没带什么东西,灵机一动,忽然想起户部侍郎徐正英答应送给自己的豪华马车来了,他勾住史学东的肩膀道:“大哥,我临走之前,委托户部侍郎徐正英徐大人给你定了一辆好车,再有两天就会完工了,你直接去找他,就说我让你去取车的。”
史学东道:“那怎么好意思。”
这种借花献佛的事情对胡小天来说是轻车熟路,反正他以后也用不着了,刚好还了史学东的人情。他拱了拱手,深深一揖道:“大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咱们就此别过,等兄弟回京之时,咱们再把酒夜话,不醉无归!”
胡小天来到自己的坐骑前,本想在人前来个潇洒上马,可惜一脚踩空了马镫,幸亏邵一角及时扶住他,才没有摔个狗吃屎。胡小天讪讪一笑,邵一角单腿跪地,胡小天在他屈起的那条腿上一踩,这才顺利翻身上马。
在马上抱了抱拳:“大哥请回吧!”纵马向前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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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十五里亭】(上)
跟史学东道别的这会儿功夫慕容飞烟已经走出了好远,她向来嫉恶如仇,对史学东这种卑鄙无耻的官宦子弟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看到胡小天和这种人打得一片火热,还称兄道弟,简直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她立刻纵马离去,眼不见为净。从今天见面伊始,慕容飞烟就以冷冰冰的态度示人,到现在都没有跟胡小天说过一句话,胡小天暗自揣摩,估摸着慕容飞烟是真生自己气了,毕竟她过去好歹是个八品官阶,现在却要跟着自己这个正九品下级别的芝麻官儿去三千多里以外的青云县任职,听候自己这个九品县丞的差遣,换成谁也会感到失落难过。可转念一想,她真要是不想去,大可以拒绝啊,反正她也是被停职期间,大不了不干啊,既然同意去,就证明她心底还是接受了这个安排的。胡小天这次没有追上去,只是在后面远远跟着。火一样的云霞托着金色的朝阳,正在从遥远的山脊上冉冉升起,向浅绿色的天空中散射出弯道光芒,绿色的田野上仍然飘荡着袅袅的雾气晨烟,在金色的阳光下迅速消融,渗透到泥土中,草叶上,晶莹的露珠在滚动。清晨的风吹动着道路两旁的白杨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嫩绿的叶片反射着阳光,闪烁出一片绚烂的金色。京城外的官道之上,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走过长亭,回首望去,京师的城郭在视野中已经变成了一条狭长的灰线。路上行人渐渐稀少,举目望向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六角飞檐,青瓦红柱的亭子。亭前的大树旁停靠着一辆马车,小亭内一道白衣倩影正在那里驻足观望。慕容飞烟勒住马缰,她早已看清那亭中的少女正是名满大康的舞姬霍小如。霍小如也看到了慕容飞烟,她向慕容飞烟微笑颔首示意。慕容飞烟的唇角也露出一丝笑意,她和霍小如虽然只见过一次面,可是对这位才女的印象很好。慕容飞烟转过身去,因为胡小天落在她的后面,所以比她稍晚才看到霍小如。慕容飞烟道:“红颜知己来了,还不赶紧过去?”这还是慕容飞烟第一次主动和胡小天说话,难得她对霍小如的出现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抗拒。胡小天笑了笑道:“等我啊,我去去就来!”他纵马来到凉亭前,几名家丁原本还想跟过去,却被慕容飞烟伸手拦住:“没你们事儿,一边呆着凉快去!”梁大壮晃着大脑袋道:“慕容捕头说得对,别过去,少爷泡妞呢。”慕容飞烟听到泡妞这个词儿觉得非常新鲜,但是又有些刺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看了梁大壮一眼。这几位家丁全都亲眼见识过慕容飞烟的强悍武力,也都明白就算他们一拥而上也不可能是慕容飞烟的对手,这是一个实力为王的时代,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于是这帮家丁老老实实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如果说史学东出现在十里长亭相送,对胡小天来说是个意外,那么霍小如的出现却是一个惊喜。这次的相逢绝非巧合,距离京城已有十五里,霍小如选在路人稀少的十五里亭,胡小天明白自己对她来说即便算不上朋友,但绝不普通。胡小天看了看马车,正奇怪驾车人身在何处的时候,婉儿从车帘中露出了小脑袋,笑嘻嘻朝他挥了挥手,露出两颗可爱的兔牙,然后迅速又缩了回去,她显然知道自己并不适合打扰他们的谈话。胡小天走入小亭,霍小如双手负在身后,笑容恬淡如菊,静静望着胡小天,虽然离别在即,虽然胡小天非常努力地寻找,却仍然没有从她明澈的美眸中找到一丝伤感和留恋。霍小如有着超人一等的淡定心态,她的表情风波不惊,不知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还是胡小天没到触动她心弦的地步。胡小天学着霍小如的样子,也将双手负在身后,两人面对面站着,胡小天道:“是专门过来送我,还是突然改变了主意,准备和我一起去西川游山玩水?”霍小如摇了摇头道:“两者皆不是!”“哦,看来真是我自作多情了!”霍小如道:“我只是想求证一下,你所说的用足尖承受自身的重量是不是这样?”她足尖轻点,娇躯优雅挺立起来。胡小天没想到自己信口开河的一句话居然引起了霍小如这么大的重视,他所说的足尖舞蹈根本就是芭蕾舞,即使霍小如舞技冠绝大康,她也从未想到过要用足尖支持身体的重量来起舞。在他心中宁愿霍小如是专程过来送自己,而不是前来请教这件事。霍小如对于舞蹈超人一等的悟性,让她从胡小天的这番话中领悟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虽然她还没有得到芭蕾舞真正的神髓,但是她的动作已经似模似样。只是霍小如脚上的那双绣花鞋显然不是跳芭蕾的合适舞鞋,胡小天笑道:“有那么点意思了,不过鞋子不对。”他从身上摸出了一根木炭棒,他的毛笔书法不怎么样,几经寻找才找到了这个合适的工具作笔,他向霍小如道:“有纸没有?”霍小如看到他手中那奇怪的木炭棒不免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胡小天随身携带的笔。胡小天道:“卫生纸也行!”在他看来女人通常都携带点这玩意儿。霍小如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卫生纸,轻声道:“婉儿,取宣纸出来!”胡小天当即就将宣纸在亭内石桌上铺开,他先画了一双芭蕾舞鞋,要说胡小天在绘画上还是颇有一些水准的,前世如果不是选择了医学,说不定他会成为一个画家,芭蕾舞鞋最大的奥秘在于能够让舞蹈演员用脚尖跳舞的鞋盒,鞋盒藏在鞋尖内,所谓鞋盒实际上是一种硬套,套住脚趾和一部分脚面,胡小天手中的木炭在宣纸上飞快而迅速地勾画着。霍小如只知道他文采出众,才思敏捷,却没想到他居然还工于书画,只是这种绘画的方法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连画笔都是如此奇怪,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木炭棒绘画,可是胡小天下笔如有神,寥寥数笔却画得栩栩如生。胡小天道:“鞋盒往往用六层普通的麻袋布或者其他粗布粘合而成,要保持鞋尖不太硬,又不能太软,也不易折断。至于鞋子的材料往往用缎面缝制,桃皮色和粉红色最为常见。想要跳好足尖舞,必须要有一双合适的舞鞋,不然非但无法活动自如,还容易损伤到你的脚尖。”霍小如眨了眨眼睛,美眸中流露出激动的光芒,以她的沉稳很少表现出这样的情绪波动:“胡公子见闻真是广博。”
胡小天帮人帮到底,干脆随手又画了几个芭蕾动作的速写,霍小如一旁看着,整个人算是彻底被胡小天震撼到了。却不知胡小天之所以卖弄,要得就是这个效果,老子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以霍小如的绝代风华,她的身边绝不缺少仰慕者和追求者。要是不能抓紧时间,加深这小/妞对自己的印象,只怕等日后相见,这颗好白菜已经被猪给拱了。别的不说就凭我的这手速写功夫,就算不能让你对我爱的死去活来,也得让你对我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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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十五里亭】(下)
胡小天毕竟不是专业从事芭蕾的舞者,他记忆中的动作也没几个,画完之后,将剩下不多的木炭棒随手丢掉,然后拍了拍双手道:“我记得的就这么多,霍姑娘冰雪聪明,想必从中一定能够领悟到一些足尖舞的奥妙。”
这厮举目看了看在远处等着自己的那群人,轻声道:“也许我该走了!”双目盯住霍小如美得让人窒息的俏脸道:“不知下次见面的时候,霍姑娘还记不记得我?”
霍小如一张俏脸蒙上了一层娇艳的红晕,黑长的睫毛翕动了一下,轻声道:“小如不敢忘!反倒是害怕公子到时候已经记不得小如是谁了。”
胡小天深情款款道:“早已刻骨铭心!”
霍小如咬了咬樱唇,此时的目光宛如春水一般温柔,可表情却是将信将疑,霍小如虽然欣赏胡小天的才华,但是她更清楚对方的身份,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只限于彼此欣赏罢了。胡小天这种贵介公子,又怎能期望他会记得一个地位卑下的舞姬呢?
想到这里,霍小如脸上的笑容瞬间逝去,她向婉儿招了招手,婉儿双手托着一幅画轴。
胡小天一看原来又是画,看来这时代最流行的就是送这玩意儿,看来以后想要捕获美女们的放心,要从此入手,多磨练磨练自己的画技了。
胡小天接过画轴,向霍小如笑道:“画得什么?”
霍小如略带羞赧道:“等你到了青云再看!”
胡小天看到她娇羞难耐的样子,暗忖,该不是画了张裸体像给我,不然何以会如此羞涩?他点了点头,小心将画收好了,虽然心中留恋,可他也明白最终还是得告别,既然走,不妨走得潇洒一些,他向霍小如拱了拱手:“保重!”然后大踏步向自己的雪花骢走去。
来到雪花骢前,单脚踩住马镫,猛一用力,准备以一个最为潇洒的动作跨上马背,留给霍小/妞一个终生难忘的潇洒背影,只可惜这雪花骢不太配合,刚才还老老实实站着不动,胡小天双脚离地的刹那,却突然向前挪动了一步。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于是胡小天这一跨就发生了位置变动,这货骑在了马屁股上,然后沿着马屁股的浑圆曲线结结实实滑落在地面上,极其不雅地在霍小如面前摔了个屁墩儿。
霍小如一声惊呼,几乎和婉儿同时冲到胡小天面前。胡小天反应的倒是及时,在她们来到自己身边之前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忍者屁股上的疼痛,咧着大嘴笑道:“意外,意外,纯属意外……”
远处传来梁大壮的笑声,这货倒是想竭力忍住的,可总觉得胡小天刚刚摔下来的场面滑稽到了极点,如同有人挠了这厮的痒痒肉,怎么都控制不住。要说这厮的笑点本来就低,笑完马上就害怕了,这位少爷可不是省油的灯,刚才其他人都忍住了,就自己笑出声来,他肯定要记恨自己,悄悄望去。却见胡小天似乎没留意到自己在发笑,而是跟霍小如道别后,在邵一角的帮助下缓缓爬上了马背,动作慢得像乌龟,没办法不慢啊,刚刚那个屁墩儿摔得实在,屁股都要裂成八瓣儿了。
胡小天在马上向霍小如挥了挥手:“霍姑娘请回吧!”
霍小如嫣然一笑,站在亭前,望着胡小天渐行渐远,芳心之中怅然若失。
胡小天在脱离了霍小如的视线之后,马上勒住马缰,邵一角和李锦昊赶紧过去帮忙,这位爷的骑术实在是不敢恭维。
梁大壮也凑上去献殷勤,咧着大嘴道:“少爷,您有事吩咐?”
胡小天从鼻息里哼了一声,然后道:“蹲下!”
梁大壮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可最终还是老老实实蹲了下来,胡小天翻身下马,踩着梁大壮宽厚的肩膀,然后小心翼翼落到了实地上,一瘸一拐走向马车,一边走一边揉着屁股道:“哎呦喂,摔死我了!”
梁大壮看到这货的狼狈相又没能忍住,噗!地笑出声来。
胡小天猛然转过身去,盯住梁大壮,一脸的狞笑。
梁大壮吓得赶紧反手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胡小天表现得倒是豁达大度,摆了摆手道:“算了,等到了西川再跟你算账!”
前方传来慕容飞烟不耐烦的声音道:“嗨,你们倒是走不走啊?照你们这速度,明年今天也到不了西川!”
胡小天道:“走!我屁股受伤了,马是骑不了了!”
慕容飞烟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他们从一大早出了京城,到现在就快两个时辰了,堪堪走出了二十里路,走的时候太阳还没出来,现在已经是日上三竿。
慕容飞烟拨马回到马车旁,透过挽起的帷幔向里面望去,胡小天坐在车内,屁股下塞了一个软垫,到底是马车,比不上轿车的减震效果,更何况现在的路面也远远比不上水泥路面平整,被车辙压得坑坑洼洼,行走其上颠簸不停,换成平时还好,可今天上马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屁股,坐在车里就非常的不舒服。胡小天好不容易才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侧着身子,只有小半边屁股挨在座椅上。
胡小天向慕容飞烟招了招手道:“慕容捕头,进来坐,太阳太毒了,容易晒黑。”
慕容飞烟瞪了他一眼,反呛道:“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娇生惯养?”虽然语气仍然不善,可明显对胡小天的态度已经缓和了许多,从刚开始的拒绝交流,到现在已经愿意和他对话了。
胡小天看到慕容飞烟坚持不上车,于是从车内拿了一个斗笠递了出去,斗笠四周笼罩白纱,这是胡小天特地准备的户外装备,出门的时候多带了几顶,以备不时之需。
慕容飞烟倒是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接过斗笠戴在头上,将边缘的白纱拉了下来,她放慢马速和马车并行。
胡小天双手趴在车窗上,脑袋探出车外:“咱们是去做官,又不是去服役,只要下个月初九赶到青云就行,我计算过路程,每天一百里轻轻松松!”
慕容飞烟道:“不要以为有三十三天,看起来时间宽松得很,可这路上不知会出现什么状况,去掉中途遭遇风雨和意外状况,再刨除必要的休息时间,真正可剩下的赶路时间没有多少,每天至少要二百里才行!”
“二百里!”胡小天听着不由得有点头大了,那就是纯粹赶路了,只怕连歇脚的功夫都没有。
慕容飞烟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看你的样子,怕是没出过远门吧?”
胡小天点了点头:“没怎么出过。”心说哥儿们在地球环游世界的时候,你只怕还是一个在输卵管里遨游的卵细胞呢。
慕容飞烟道:“从京城到西川青云县一共三千六百多里,咱们就算是每天二百里路,全程无风无雨,也要走上十八天,而且行程之中并非一路坦途,进入下旬就到了南方的雨季。”
胡小天道:“看来你经常出门,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慕容飞烟道:“去过一些地方。”说到这里,她突然停顿了一下,轻声道:“等我老了,我一定要走遍大康,看遍这里的山山水水。”
胡小天道:“何必要等到老了,趁着年轻,还有大把的时光,好好享受才是正本。”
这样消极的一番话自然又遭到了慕容飞烟的白眼:“堂堂一个男子汉,正值青春年少不想着报效家国,心中只想着享受人生挥霍时光,你不觉得可耻吗?”
胡小天发现慕容飞烟这妮子还真是有些古板,在大康官场中呆久了,肯定让人给洗脑了,所以说女人不适合混官场搞政治,时间长了就会变得不可爱。他也不和慕容飞烟争执,笑眯眯道:“时光荏苒,青春稍纵即逝,咱们还需且行且珍惜。”
第二十四章【逢林莫入】(上)
慕容飞烟因为他的这句话心头不免又被震撼到了一下。
胡小天早就发现,任何时代的女孩子都对文艺范儿有着特别的偏好,在胡小天看来,最高等的文艺范儿那是要返璞归真的,可真要是做到那境界,就有些偏于内敛了,想要吸引女孩子的目光,还是要轻浮外放一些,还是要时不时的卖弄一下风骚的词句,这些全无营养的话语和诗词,偏偏能够轻易波动女孩子的心弦,文艺范儿?胡小天打心底鄙视了自己一次,装逼犯!
胡小天现在不仅仅是装逼犯,已经是装逼惯犯,嘴上说着小清新的话语,时常抄袭一下唐诗宋词,混杂着他玩世不恭的纨绔子气质,其结果形成了一种与众不同的调调,这种调调在这样的时代还真是特立独行,胡小天认为自己勉勉强强挨得上卓尔不群了。
慕容飞烟毕竟不同于才女霍小如,她对胡小天的第一印象就是个衙内纨绔子,后来才逐步了解到这厮身上的文艺范儿,虽然她现在已经不得不承认胡小天的确有些才华,可仍然认为那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歪才而已,望着胡小天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腹诽,浅薄,就喜欢在人前卖弄。
在颠簸的马车内呆了一个多时辰之后,胡小天终于耐不住车内的沉闷,重新回到了他的那匹雪花骢上,骑在马上感觉还是比车内好一些,只是保持这样的姿势久了,是不是容易变成罗圈腿?胡小天看了慕容飞烟一眼,想想慕容飞烟走路的姿态还是英姿飒爽,两腿笔挺溜直,看来这种说法只是以讹传讹。
梁大壮腆着肚子骑着马从后面追赶上来:“少爷,眼看就是正午了,咱们是不是停下来休息休息,吃点饭?”
胡小天正准备答应,慕容飞烟道:“不行!反正都带着干粮,随便吃点儿,今晚一定要赶到望京驿站!”
梁大壮眼巴巴看着胡小天,胡小天看了看慕容飞烟,透过斗笠外面的薄纱,仍然可以看到她的表情非常严肃,于是打消了和她唱对台戏的念头,摆了摆手道:“照慕容捕头说的做!”
于是这帮人只能一边啃干粮一边继续前行,好在干粮的味道还算不错,胡小天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拿着卷肉的薄饼,大口大口,吃得是格外香甜,别看这一路之上都是在乘马坐车,这么老半天也消耗了不少的体力。他让梁大壮给慕容飞烟送一份肉饼过去,慕容飞烟却没有接受,自己从行囊中取出一块干巴巴的炊饼,连菜都不用。吃完炊饼,又拿出了一个梨子,看来还是懂得一点营养搭配,知道补充点维生素,难怪能长得那么水灵。可水灵归水灵,缺少了点女性的温柔妩媚,风情对一个女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旦缺少了风情,那就不免要成为女强人,男人婆。
这帮家丁虽然是刚刚出发已经看出了苗头,少爷是享受派加乐天派,如果跟着他走,这一路之上肯定是吃香的喝辣的,算得上一趟美差。可多了这位慕容捕头就完全不一样了,慕容飞烟做事严谨,一丝不苟,对待他们这帮家丁也是约束严格,表面上少爷是里面的老大,可实际上行动起来,全都是听从慕容飞烟的指挥,几名家丁已经打心底叫起苦来,这少爷也真是,弄个女捕快一起去上任这不是自找麻烦吗?摸不敢摸碰不能碰,本以为他是要泡妞,搞了半天却是找了一位管事婆啊!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慕容飞烟眯起双目,观察了一下落日的位置,她不止一次走过这条道路,距离前方的望京驿站大概还有三十里地的样子,看来天黑前他们是赶不到地方了。胡小天自从重生之后,还没有受过这种旅途之苦,不过这厮如同出笼的鸟儿,重获自由,心情不错,人的心情好了,自然就感觉不到疲惫。他的骑术也明显自如了许多,那匹雪花骢也已经接受了他的驱策。
胡小天来到慕容飞烟身边:“飞烟!离驿站还有多远?”
慕容飞烟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这货开始对自己直呼其名了,而且亲切得有点让人发指,自己跟他应该没熟到这个份上吧?可称呼毕竟是小事懒得跟他纠缠。其实慕容飞烟也明白,就算自己跟他纠缠,口才是斗不过他的,轻声道:“大概还有三十里的样子,最多一个时辰咱们就能赶到。”说完不忘埋怨道:“如果不是因为你中途耽搁了,咱们现在已经赶到驿站了。”
胡小天咳嗽了一声,看了看周围,那帮家丁只当没有听到,刻意放慢了速度。其实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心中全都泛起了嘀咕,当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慕容飞烟看来是少爷的克星啊,少爷对她处处陪着小心,客气得很啊。
胡小天低声道:“给点面子!”
慕容飞烟瞪了他一眼道:“后悔了吧?想方设法地拉我陪绑,现在是不是感到追悔莫及?”她的话里明显透着得意,就是要这小子尝到什么才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扑啦啦啦!头顶树梢之上一群鸟儿似乎受了惊吓,齐齐振翅飞起,投向黑暗的夜空,慕容飞烟抬起右手,做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停下。
胡小天向四周看了看,他们正处于密林之中,虽然江湖中有逢林莫入的说法,可这条官道正处于密林之中,是他们前往望京驿站的最近道路。
慕容飞烟皱了皱眉头,她轻轻拍了拍坐骑黑色的马鬃,嘴唇轻动,似乎在跟它耳语什么,然后腾空飞跃而起,右脚在旁边的树干上轻轻一点,借势又蹿升起两丈有余,娇躯一个曼妙的转折,稳稳落在一棵古松之上,身躯随着松枝上下起伏。
胡小天仰起头,一脸陶醉地看着慕容飞烟体操运动员般轻盈而曼妙的身姿,不得不承认,看她在空中飞来跳去真是一种美的享受,这货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在过去除了武侠片中能够看到这样水准的轻功,现实中没见过一个,难道这里的人生理结构和过去世界中的完全不同?可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分别啊,要想搞清楚这个问题,恐怕哪天要做个人体解剖,彻底比较一下生理结构的异同。
就在此时,从右侧的树林子中,二十多名黑衣人涌向他们所在的方位,手中高举刀剑,喊杀阵阵撕裂夜空。
慕容飞烟脸色一变,这里距离京城并不算远,这一带的官道一向平安,没听说过有拦路抢劫的马贼出没其间。
慕容飞烟当机立断:“退出树林!”
胡小天拨转马头,他毕竟骑术上有所欠缺,加上他本来就处于队伍的前方,倒过头来就变成了最后,等他把马头调转过来的时候,发现四名家丁已经跑出老远,居然把他这位重点保护对象给落在最后了。胡小天心里这个怒啊,我曰,这还没怎么着呢,跑起路来一个比一个快,有点职业道德好不好?你们是家丁,你们是被派来护送老子的。
第二十四章【逢林莫入】(下)
慕容飞烟也从古松之上飞掠而下,稳稳落在马鞍之上,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骏马的腹部,向胡小天道:“先退出树林再说!”胡小天纵马狂奔,因为是逃命,他也豁出去了,马儿越跑越快,换成平时他是没胆子这么高速跑路的。
慕容飞烟紧随其后,后方有冷箭射来,慕容飞烟抽出利剑左右遮挡,为胡小天断后,拨落射向他的羽箭,好在这帮马贼射术不精,十有八九都瞄向了别处。
那帮家丁眼瞅着就跑出了树林,这会儿他们才想起来少爷还在里面,回头望去,却见胡小天纵马狂奔,朝着树林外面狂奔而来,梁大壮叫道:“少爷!快跑!”
胡小天咬牙切齿地看着这帮家丁,心中暗暗发狠,等老子脱离了险境再找你们这帮混蛋算账,王八蛋……就在他即将逃离密林的时候,地上突然绷起了一根绊马索。雪花骢只顾着狂奔,并没有留意到脚下的变化,被绊马索绊住,顿时马失前蹄,呜鸣一声,扑倒在地上,胡小天因为惯性腾空飞起,这货双臂张开如同喷气式飞机一样向地面俯冲而去。平平落在地面上之后,向前滑行了足有五丈之远。
四名家丁目瞪口呆,梁大壮还不忘溜须拍马:“少爷!好一招平沙落雁……”几个人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应该去接应,可没走两步,就看到从两旁树林中呼啦一下又涌出了几十号人,穿得花花绿绿,脸上涂抹着黑色锅灰,一个个叫嚣向胡小天冲了上去。
家丁看到这阵势吓得又不敢向前了,对方实在是人太多了,就算他们冲上去也只有送死的份儿,梁大壮在这种时候仍然不忘卖好:“少爷,不用惊慌,我来救你了……”这货声音倒是不小,可脚下非但没往前进,反而向后撤出了不少。
胡小天这一跤摔得七荤八素,可他的头脑没糊涂,梁大壮这一嗓子他听得清清楚楚,也看到这厮一边嚷嚷着一边往后退的情景,妈滴个x,等会儿再跟你们算账。
望着几十号马贼手握刀枪棍棒叉,气势汹汹宛如上潮般朝自己扑了过来,胡小天吓得魂飞魄散,眼前之际,逃命才是上策,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说到逃命的功夫还真不如他的四名家丁。
就在胡小天惊慌无助的时候,慕容飞烟纵马赶到,一剑拨开斜刺里射来的箭矢,大声道:“上马!”
胡小天看到慕容飞烟拍马来到近前,用力挤了挤眼睛,就他那骑术,想跳上一匹正在飞驰的骏马,这难度等同于攀爬珠穆朗玛峰啊!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飞烟已经来到他的面前,改为左手持剑,右手伸出握住胡小天的右手,用力向上一扯,胡小天同时起跳,借着慕容飞烟的牵拉力,如同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分明是起跳过猛,差点从马这边为跳到对侧去,幸亏慕容飞烟往回牵拉,这货方才没有错过站点,勉强落在了慕容飞烟的身后。双手牢牢抱住慕容飞烟的纤腰,用尽全力那种,差点没把慕容飞烟的纤纤细腰给搂断了。
慕容飞烟皱了皱眉头,心说这厮居然趁机揩油,这绝对是冤枉胡小天了,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哪有时间想这种事情。慕容飞烟手中长剑上下飞舞,接连将几支射向他们的羽箭磕飞。
前方又绷起一根绊马索,黑马神骏腾空从绊马索上跨越过去,载着慕容飞烟和胡小天两人顺利冲出了树林,胡小天这会儿已经惊出了满身的冷汗,关键时刻还得靠人民警察,那帮家丁全都靠不住。
慕容飞烟很快就追上了四名家丁,梁大壮看到胡小天被救了出来,也是欣喜万分,几个人放慢脚步,慕容飞烟向胡小天道:“下马,我杀回去!”
胡小天道:“算了!人没事就行!”
“下去!”慕容飞烟的态度极其坚决,大有胡小天不下去,就要将他推下去的架势。
胡小天只能翻身下马,他刚一下马,慕容飞烟就调转马头,重新冲向那群马贼。
胡小天望着那几十上百名马贼又潮水般朝他们涌了过来,急得直跺脚,这慕容小/妞始终是有勇无谋,敌众我寡,不能恋战啊!
慕容飞烟的声音从前方飘来:“你们先去安全的地方等我!”
安全的地方就是往回跑,梁大壮道:“少爷,我保护您先……”话还没说完呢,胡小天一拳狠狠砸在他的鼻子上,砸得这厮鼻涕眼泪一起流出来了,捂着鼻子惨叫道:“少爷……”胡小天咬牙切齿道:“这叫新仇旧恨一起算!平沙落雁,落你大爷……”
慕容飞烟一骑杀入匪阵之中,宛如一缕黑烟倏然而至,所到之处无不披靡,那帮马贼哪能想到会有一个这么厉害的角色,在慕容飞烟的面前根本没有一合之将,也算慕容飞烟手下留情,并没有伤及对方的性命,手中剑上下翻飞,基本上都是刺伤对方之后马上收回。那帮匪徒被慕容飞烟的威势所慑,干脆向两旁纷纷退散。
慕容飞烟的目标直指人群中的一名黑衣汉子,那汉子身材魁梧,胯下乌骓马,手中拎着一根粗大的狼牙棒,看到慕容飞烟一骑绝尘,势不可当地冲向自己,双目也露出一丝寒意,眼看着手下人纷纷开始逃窜,如果这样下去,马上就要面对溃不成军的场面。他唯有硬着头皮迎上,右手一拉马缰,双腿在马腹上一夹,迎着慕容飞烟的方向冲了过去。距离慕容飞烟还有三丈左右的时候,手中狼牙棒高扬而起,呼!的一声照着慕容飞烟胸前扫去。
慕容飞烟向后一仰,娇躯几乎平贴在马背之上,手中长剑如同秋水般流淌而出,看似轻描淡写地划在了对方的肩头,黑衣大汉一声闷哼,肩头剧痛,手中狼牙棒顿时拿捏不住,咚!的一声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一招定输赢,两人武功差距实在是太大,这才是慕容飞烟敢于深入敌群的原因,她可不是像胡小天印象中的有勇无谋,面对这帮乌合之众,取其头领首级如探囊取物,慕容飞烟对此充满了信心。
慕容飞烟第二剑接踵而至,狠狠刺在乌骓马的臀部,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慕容飞烟目的就是要抓住这名马匪的头领。
乌骓马负痛,长嘶声撕裂了夜色,疼痛让它疯狂腾跃起来,黑衣大汉魁梧的身体从马上重重摔落了下去。不等他从地上爬起,慕容飞烟已经拨马杀回,冰冷的剑锋直刺他的咽喉,剑尖在距离咽喉皮肤还有一分的地方凝滞不前,一双美眸冷冷望着这名黑衣大汉。
黑衣大汉的身躯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喉结却因为紧张而上下蠕动了一下。慕容飞烟手中剑锋一抖,嗤!地一声轻响,将黑衣大汉脸上罩着的黑布挑落,这黑衣大汉事前还是做足了准备,不但蒙面,而且将脸上的皮肤用锅灰抹黑。即便是如此慕容飞烟仍然一眼就认出了他,此人正是驾部侍郎唐文正的大儿子唐铁汉。
慕容飞烟和他妹子唐轻璇是闺中密友,所以对唐家兄妹几个颇为熟悉,她从人群中看到这黑大汉,顿时觉得他的身形非常熟悉。又看到他是这群人的首领,于是就上演了一出孤身擒贼的好戏。
唐铁汉发觉脸上的黑布被揭开吓得慌忙伸手捂住面孔,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慕容飞烟摇了摇头,咬了咬嘴唇,瞬间做了一个决定,低声道:“走,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唐铁汉知道慕容飞烟一定认出了自己,他对慕容飞烟公私分明的性格非常了解,没想到她居然手下留情放过了自己,当下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刚刚带来的那群人,别看人数不少,可真正为他卖命的没有几个,这会儿早已逃得七七八八了,即便是没逃的几个,也远远躲在树林中看着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