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情网】(上)
却听井内传来歌声:“而你像一张无边无际的网,轻易就把我困在网中央,我越陷越深越迷惘,路越走越远越慢长,你如何能够舍得我心伤……”胡小天的歌声充其量也就是一卡拉ok的水准,可虽说没有麦克风没有混响,在井口这个天然扩音器的帮助下,低沉伤感的声音居然演绎得淋漓尽致。趴在井壁上唱歌毕竟有些难度,胡小天明显感到自己最后一句唱走调了,有些脸红,自己都骂自己不要点碧莲了,连张天王的情歌都拿出来了,这首歌放在这时代是不是有些超前?唱完胡公公就有些后悔了,万一龙曦月接受无能,自己这马屁岂不是拍到马蹄子上了?
事实证明,音乐是可以跨越国界,跨越时代的,胡小天的这首歌唱得虽然不咋地,可胜在应景,龙曦月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将蒙在井口的丝网撤去,这是给予通行的意思。
胡小天又惊又喜,迅速从古井中爬了上去,脑袋露出的时候不忘警惕地观察了一下环境,确信除了龙曦月之外,院落之中再无他人,这才放心大胆地从井口内一跃而出。
月黑风高,夜冷天寒,龙曦月身披红色斗篷,手提宫灯,在紫兰宫的内院孑孓而立,越发显得形单影只。按照常理来论,给人外表感觉柔弱的女子往往更容易吸引男人的注意力,更容易激起男人呵护的欲望,胡小天对龙曦月就是如此,假如面对七七,他才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胡小天仍然穿着那身蓝色的太监服,帽子也在刚才昂头的时候掉到了水井里,咧着嘴乐呵呵望着龙曦月。
龙曦月居然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心跳不由自主有些加快,换成过去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自从知道了胡小天的真实身份,知道这厮是个蒙混入宫的假太监,面对他的时候就有些不自然了。
胡小天上前唱了一诺:“小天参见安平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龙曦月咬了咬樱唇道:“真要是有一千岁,我岂不是成了一个老太婆。你咒我老啊?”
胡小天笑道:“公主就算是活到一千岁也是位美得冒泡的小美人儿,不知有多年轻,多水灵,多可爱,多迷人!”和龙曦月单独相处,这货的胆子也不禁大了起来,连这种带有挑逗含义的话也敢说出口。
龙曦月俏脸羞得通红,啐道:“你好大的胆子,信不信……”
“我信!”
“你信什么?我都还没说出来!”
“公主说什么我都信。”
“你这人油嘴滑舌。满脑子都是鬼主意,我可不相信你的话。”
胡小天嘿嘿一笑,目光向周围看了看道:“怎么公主独自一个人站在这里?”
龙曦月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如果我身边还有其他人在,你岂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
胡小天心中暗忖,这位温柔公主一定是为了迎接自己的到来,特地将宫女太监全都支开,方便他夜入紫兰宫,看来不但他有心。安平公主对自己也有意,正所谓郎情妾意。心有灵犀。胡小天啊胡小天,人家公主都给了你这么好的暗示,你再没有点行动可就真是个孬种了。
龙曦月当然不会猜到这厮的龌龊想法,轻声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胡小天道:“想跟公主说说知心话。”
龙曦月俏脸一热:“为什么要跟我说。”说完之后她顿时就有些后悔,这个问题提得实在是有些愚蠢,假如胡小天回答因为喜欢她。她又该如何自处?面对胡小天,龙曦月有些手足无措了,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放任这厮上来。
胡小天道:“因为在小天的心中,公主是一位可以信任的朋友。”
龙曦月听到朋友这两个字。美眸倏然变得明亮起来。胡小天毕竟是接受过现代思潮陶冶的人,又是深谙心理学的要诀,和这位两世为人的老油子相比,龙曦月这位安平公主实在是太过单纯了。
胡小天自己是绝不会相信异性朋友的,说这种话的真正目的,无非是给自己派发好人卡,让龙曦月放松警惕。
龙曦月之所以相信胡小天的话,不仅仅因为她单纯善良,多少还有点自欺欺人的意思,女孩子家矜持,总得找个合理的借口。
胡小天又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公主,在这儿说话诸多不便,不如咱们换个地方?”
龙曦月想了想,指了指东侧的书房,这里距离水井很近,胡小天跟着她进入书房之中。龙曦月点燃桌上的烛台,室内顿时被橘黄色的光芒照亮,似乎温暖了不少。
胡小天道:“伺候你的那些人呢?”
龙曦月道:“他们在外院。”俏脸又禁不住有些发烧,自己将贴身宫女太监全都支开,岂不是摆明了告诉胡小天就是要等他到来,真是羞死人了。
还好胡小天马上就岔开了话题,他向龙曦月深深一揖,恭敬道:“公主莫怪小天唐突,今晚我冒险前来实则是为了两件重要的事情。”
龙曦月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小天入宫之事实乃被逼无奈,若非为了挽救家人性命,我又怎能甘心自残身躯,受此奇耻大辱!”
龙曦月虽然对胡小天没有净身之事感到好奇,可是以她的性情绝不会主动去问,毕竟这关乎到胡小天的隐秘之事,而且又如此敏感,让她一个女孩子如何能够说得出口。
胡小天道:“权公公有心帮我,怎奈皇命难违,能让我全身入宫实则是冒了天大的危险,倘若我的这个秘密暴露,我被砍头不要紧,就怕连累了他老人家。”反正权德安不在眼前,胡小天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这厮的身上,听起来是在感激他,可实际上是往老太监头上栽赃。
龙曦月轻声道:“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不会说出去。”说这话的时候,她羞得不敢看胡小天,这个秘密实在是太让人尴尬了。停顿了一下又道:“七七也答应我不会告诉别人,她虽然年龄不大,可是向来说到做到。”
胡小天心中暗忖,你对七七的了解只怕不如我多,说到做到?只怕是干坏事的时候她才能说到做到,那小妮子虽然年幼,可是心肠比自己还要狠毒许多,一旦自己触犯了她的利益,七七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
胡小天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怕,大不了就是一死。”
龙曦月道:“你不是说过好死不如赖活着?”
胡小天道:“如果不是为了家人,我才不会苟且偷生。”他盯住龙曦月的美眸道:“这第二件事,是和公主有关。”
龙曦月因他灼热的目光而有些心乱,躲开他的目光道:“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胡小天道:“那天简皇后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龙曦月默然不语,那天晚上简皇后过来提亲之时,胡小天就潜伏在水井之中,他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并没有什么稀奇。
胡小天道:“公主难道真想嫁入大雍吗?”
龙曦月望着桌上的烛光,幽然叹了一口气,无助道:“我答不答应又有什么紧要?”
胡小天道:“他们这么做根本就是将你当成一个政治道具,利用和亲的办法和大雍搞好关系。”
龙曦月黯然道:“若是我的婚姻能够换来大雍和大康之间的和平,那么即便是付出也是值得的。”
胡小天摇了摇头道:“我看未必。”
龙曦月望着胡小天,一双美眸中充满了迷惘。
胡小天道:“恕我直言,公主的美貌虽然倾国倾城,可是我相信真正有野心的霸主绝不会因为公主的美貌而放弃了他们对江山的渴望。公主有没有想过,倘若你嫁入大雍,而大雍仍然和大康之间兵戈相向,燃起战火,到时候公主又该如何自处?”
龙曦月咬了咬樱唇,胡小天所说的并不仅仅是假设,大康的国力日渐衰弱,而邻国大雍正在趁势崛起,从昔日一个被大康不断压榨国土面积,处于防守势态的小国,逐渐站稳脚跟,不断向周围扩张,变成了一个可以与大康分庭抗礼的大国。西川李天衡自立之后,大雍的国土面积实际上已经超过了大康,可以说双方的形势已经逆转。
正是在这种前提下,皇上方才提议将自己嫁入大雍,以此来获得喘息之机。龙曦月对目前的局势看得非常清楚,可是即便她能够看清楚也没什么用,她无力扭转这一切,事实上在她心中已然认定无人可以扭转自己的命运,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龙曦月想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倘若真有那一天,我便以身殉国。”
胡小天道:“必然有那一天!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你选择殉国又有什么意义?这世上还有谁会为你伤心?”
龙曦月一张俏脸变得苍白如雪,其实她早已看透自己的命运,在天下大局面前,自己的生命卑微如同一只蝼蚁,她从没有想过去改变天下大势,也不认为自己有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能力,她只想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生活,可现在来看,连这么简单的事情对她而言也只能是奢望,她唯一能做得就是随波逐流,她缓缓摇了摇头道:“这世上,在乎我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说到这里忽然感到心中一酸,泪水夺眶而出,她迅速转过螓首,不想胡小天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情网】(下)
胡小天道:“周王是你一母同胞,他还在西川生死未卜,他应该是在乎你的。”胡小天停顿了一下又道:“还有我!”
龙曦月紧闭美眸,捂住樱唇,好不容易方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颤声道:“你该走了!”
“我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完!”
“说!”
胡小天道:“你既然无力主宰自己的命运,那么就让我帮你决定,我发誓,一定不会让他们将你嫁入大雍,我要带你走,一起离开这牢笼一般的皇宫。”
龙曦月霍然睁开美眸,泪眼迷蒙的双眸中带着不能置信的惊奇,胡小天的这番话不但大胆之极而且大逆不道。
胡小天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龙曦月吃境地望着胡小天,芳心却被他灼热的目光而软化,一股从未感觉到的温暖包容了她的内心。可现实让她重新回到这清冷的氛围之中,她小声道:“你我之间萍水相逢,以后还是各安天命的好。”
胡小天并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向门前走去,身后龙曦月熄灭了灯光,直到听见房门关闭的声音,她方才无力地瘫软在座椅之上。
胡小天回到司苑局刚刚睡下没有多久,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他慌忙坐起身来,外面就响起了小卓子和史学东急促的声音:“胡公公,大事不好了。”
胡小天迅速穿上衣服,拉开房门,却见司苑局的院落之中灯火通明。内官监的李岩率领十多名太监出现在院中。胡小天心中暗叫不妙,以为这帮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小卓子和史学东两人都吓得变了脸色。
胡小天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迎向李岩。拱手道:“李公公,不知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李岩虽然带着二十多人登门,可是脸上却仍然是笑容可掬,微笑道:“打扰胡公公了,杂家这么晚来,是奉了姬提督的命令。特地请刘公公过内官监一趟。”
胡小天这才明白今天这帮人过来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是来找刘玉章的。这姬飞花实在是太嚣张了,刘玉章怎么都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他没有自己亲自过来就罢了,还让手下人半夜三更闯入司苑局,根本没有将刘玉章放在眼里,没把刘玉章放在眼里等于没将整个司苑局放在眼里。
胡小天心中虽然恼火,可脸上却不显山不露水,仍然陪着笑道:“李公公。今天实在是太晚了,刘公公腿伤未愈,又早已睡去,不如等明天他老人家醒了,我将此事转告给他。”
李岩呵呵笑道:“姬提督的意思,他决定的事情我可不敢违背,今天我是必须要请刘公公过去的。”
胡小天看到这厮不依不饶,已经做好了翻脸的准备。毕竟他是司苑局的人,刘玉章又一向待他不薄。微笑道:“李公公。这里是司苑局,您深更半夜的带这么多人过来好像不好吧。”
李岩看到胡小天仍然挡住自己的去路,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冷冷道:“都给我听着,姬提督请刘公公过府一聚,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胡小天也被他激起了怒火,怒道:“李公公这里是皇宫,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口。”
李岩向前一步,双目之中杀机隐现。
此时刘玉章的房门从中拉开了,刘玉章一手拄拐。在一名小太监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他怒道:“吵什么?这里是皇宫内苑,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不怕惊扰了陛下?”
李岩拱了拱手道:“刘公公,姬提督请您去内官监一趟。”
刘玉章呵呵笑道:“就凭他也配?”
李岩道:“姬提督托我给刘公公带样东西,刘公公看了就明白。”他缓步走到刘玉章面前,背着众人,从袖中抽出一样东西,刘玉章看完,脸上顿时失了血色,唇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低声道:“姬飞花现在何处?杂家去见他。”
胡小天虽然没有看清李岩给刘玉章看得是什么,可从刘玉章突然转变的态度来看,一定是一件要紧之物。胡小天慌忙走了过去,奉劝道:“刘公公,实在是太晚了,不如明天……”
刘玉章道:“你们不用多管闲事,杂家随李公公去一趟。”
胡小天主动请缨道:“我陪您去!”
刘玉章摇了摇头:“谁都不许跟我去,这里是皇宫,天子脚下,杂家不信有谁还敢无法无天!”他拄着拐杖走了一步,因为心慌,拐杖一滑,险些跌倒在地上,胡小天慌忙上前搀住了他的手臂:“刘公公!”
刘玉章抿住嘴唇,握住胡小天的手,将一个纸团塞入了他的掌心,然后用力晃了晃他的手:“没事的,放心吧!”
李岩挥了挥手,从他的身后过来一名太监,躬身将刘玉章背了起来。
李岩向胡小天笑了笑道:“胡公公不必如此紧张,姬提督做事一向公道,刘公公德高望重,请他过去只是问点事情。”
望着内官监的那帮人将刘玉章带走,胡小天心中暗叫不妙。等到那帮人出门之后,他马上将小卓子叫到自己身边,让小卓子前往尚膳监去找张福全,虽然平日里和张福全没有什么联络,可胡小天知道张福全肯定是权德安一派,以他的能力或许可以及时通知权德安,在宦官之中,唯有权德安的实力能和姬飞花争锋。
交代之后,胡小天第一时间向储秀宫赶去。皇宫之中虽然他也认识不少人了,可是真正拥有一定地位和话语权的就只有这位刁蛮公主,希望她能够帮自己一次。
胡小天刚刚离开司苑局,就看到李岩带着两个人在外面候着,显然对他要出门求助已经有了准备。
李岩微笑道:“胡公公,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啊。”
胡小天心中暗自警惕,姬飞花的手下都不是什么良善人物,魏化霖和自己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痛下杀手,这个李岩也是个笑面虎,只怕内心比魏化霖还要歹毒一些。胡小天笑道:“刚刚想起忘了送李公公出门,所以特地出门相送。失了什么,也不能失了礼节。”
李岩道:“姬提督说了,如果胡公公愿意送出门,就请胡公公一直送到内官监去。”
胡小天头皮一紧,坏事了,难道姬飞花改了主意,想要把自己和刘玉章一起干掉不成?
刘玉章拄着拐杖静静望着姬飞花,嘶哑着喉头道:“姬飞花,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冲我来,不要对付我的家人。”
姬飞花红色的斗篷随着夜风猎猎作响,仿佛一张飘扬的旗帜,又如同扯起的风帆,他笔直挺拔的身躯就是桅杆,两泓春水一般的双目望着夜空,将背影对着刘玉章,轻声道:“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可惜你不识好歹,居然在陛下面前说我的坏话。”
刘玉章道:“杂家做事对得起天地,对得起陛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姬飞花呵呵笑了起来,笑声停歇之后,他倏然转过身来,红色的斗篷如飞旋的火焰般怒放在他的身后,冰冷的目光犹如刀锋般割裂虚空投向刘玉章:“嘴上说得冠冕堂皇,正义凛然,可背后却做着中饱私囊损公肥私的事情,你以为可以瞒过我的眼睛?”
刘玉章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姬飞花右手一抖,一本账本呼啸朝着刘玉章的胸口撞去,刘玉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那本账本重重撞在胸口,薄薄的账本竟然发出不次于千钧重锤的力量,胸口剧痛,瘦弱的身躯一个踉跄,噗!地喷出一口鲜血,重重坐倒在了地上。
姬飞花向前走了一步,指着被夜风吹动的那本账簿道:“这些年,你借着统领司苑局之便,拿了多少好处,收了多少银子,上面记得清清楚楚,你承不承认?”
刘玉章抬起衣袖抹去唇角的血迹道:“血口喷人,污我清白。”
姬飞花冷冷道:“你敢说自己一两银子都没拿过?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偷偷接济你的兄弟,你以为做得隐蔽,就没人能够查得到?王德胜是我人,你这个老狐狸发现之后,居然闷不吭声地用人将他取代,他现在人在何处?是不是已经死在了你的手里?”
刘玉章道:“姬飞花,你狼子野心,陛下怎么会相信你这种恶贼!”
姬飞花微笑道:“因为我对陛下的忠心对天可鉴!”他缓步来到姬飞花面前:“账簿上有王德胜这段时间所有受贿的证据,他是你的手下,他的错处自然就是你的错处,本来我不想杀你,毕竟你照顾陛下有功,可你这老匹夫居然连同他人来害我。”
刘玉章道:“杀我?这里是皇宫,没有陛下的命令你敢杀我!”
姬飞花呵呵笑道:“陛下只怕将你凌迟的心都有了,我且问你,荣公公奉了陛下的旨意找你取的那样东西,你有没有动过手脚?”他所说的那样东西就是黑虎鞭,当初刘玉章以偷梁换柱的方法将普通虎鞭交给了荣宝兴,而将真的黑虎鞭送给了胡小天。(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牺牲品】(上)
刘玉章脸色又是一变。
姬飞花道:“刘玉章啊刘玉章,你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敢鱼目混珠,蒙蔽圣上,以为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呵呵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刘玉章道:“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你不可以伤害我的家孙……”
姬飞花微笑道:“水灵灵的孩子,杂家怎么忍心伤害他,只是你一个太监哪里还有什么家人?冲在你求我的份上,杂家便饶了他的性命,不过他一个小孩子,孤苦伶仃的又如何在这世上生活,不如我让他来继承你的事业,你以为如何?”
刘玉章怒极反笑:“很好……很好,难得你为他想得如此周到。他忽然抓起地上的拐杖狠狠向姬飞花的小腹戳去,虽然他也明白自己的举动根本伤不了姬飞花的性命,可他对眼前人恨到了极点,哪怕是打他一下,这心头的恨意也能发泄一些。
姬飞花抬起右脚,一下就将拐杖踢飞,然后右掌在虚空中挥舞了一下,空气鼓荡起来,一股无形风刃劈砍在刘玉章的右臂之上,喀嚓一声,刘玉章的右臂骨骼断裂,向来慈和的刘玉章仿佛换了一个人,他狂吼着向姬飞花扑去。
姬飞花左足在地上轻轻一顿,刘玉章感觉地面剧烈震动起来,他干枯的身躯竟然离地高飞而起,姬飞花扬起右手,五指如勾,在虚空中一抓。一股强大的牵引力将刘玉章的身躯扯得向他飞来,距离姬飞花还有一丈左右,他猛然张开五指。掌心并未接触到刘玉章的身体,可是刘玉章的胸膛却被压榨而来的空气重重一击,蓬!地一声巨响,胸前肋骨尽数断裂。口中鲜血狂喷,直挺挺坠落在地面之上,他的身躯在地上不住发抖。双目仍然死死盯住姬飞花,恨不能生吞他的血肉。
姬飞花白玉般温润的手掌宛如兰花般轻轻拂在脸颊处,将腮边的一缕乱发扶掠起,轻声叹了口气道:“不要以为陛下会怜惜你。倚老卖老的东西,在杂家眼中,你只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
刘玉章想要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嘴里仍然在不断喷出鲜血。
姬飞花的笑容妖娆妩媚:“你猜猜,赶明儿皇上知道我杀了你,他会不会怪我?”
胡小天此时走入内官监的院落之中,看到此情此景,内心之中悲不自胜,他大吼道:“刘公公……”
刘玉章白发散乱。满身鲜血,身躯仍然在地上瑟缩不已。胡小天冲上去将他干枯的身体从地上抱起,刘玉章望着他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姬飞花又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其实小天也是杂家的人。”
刘玉章双目圆睁,死死盯住胡小天。
胡小天心中很到了极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不惜一切杀掉姬飞花。手臂被刘玉章的手无力握住,微微晃了晃。刘玉章的目光因为痛苦而不断闪烁。但是他的唇角分明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并没有怪胡小天,更不会相信姬飞花挑拨离间的那番话。
姬飞花将一柄匕首扔在胡小天的身边:“他中了杂家的伤心欲绝掌,要折磨三个时辰方才能够死去,不如你给他一个痛快。”
刘玉章在胡小天的怀中不断颤抖着,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胡小天的衣襟。胡小天慢慢捡起了那把匕首,被仇恨染红的双目饱含热泪,自从他入宫之后,是刘玉章给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在他心中早已将刘玉章视为自己的长辈一般。目睹刘玉章如此惨状,胡小天心中悲痛欲绝。
刘玉章的眼睛眨了眨,一行浑浊的泪水沿着他的眼角缓缓滑落,胡小天的嘴唇已经咬破,他扬起那柄匕首,闭紧了双目,猛然刺入刘玉章的胸膛。他不能让这位老人在临死前继续承受煎熬,唯有亲手帮他解脱,也只有这种方式可以让刘玉章承受的痛苦少一些。
刘玉章的身躯剧烈抽搐了一下,终于不动,躺在胡小天宛如睡去。
胡小天抱着刘玉章的身体,抬起头想要发出一声呐喊,却终于忍住,泪水却如决堤的江河一般肆意奔流。
姬飞花望着胡小天的样子,忽然叹了一口气:“至情至性,不枉刘玉章照顾你一场。”
胡小天嘶哑着喉头叫道:“为什么要杀他,他已经决定隐退了……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他没有妨碍任何人……”
姬飞花使了一个眼色,周围人全都退了下去。望着悲痛欲绝的胡小天,他轻声道:“他联合一帮人去陛下的面前诋毁我,要杀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胡小天红着眼睛望着他,他并不相信姬飞花的话。
姬飞花道:“倘若他没有任何的私心,我佩服他,即便是我想杀他也找不到借口,可是他有私心,而且有人将证据送到了我的手里,想不想知道是谁给我送来了证据?”
胡小天一言不发。
姬飞花道:“权德安!”
胡小天的双目流露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姬飞花道:“杂家没必要对你说谎,这些消息全都是权德安透露给我的,他想赌一赌,我敢不敢杀刘玉章,他想赌,杂家便陪他赌!”
“刘玉章只怕凶多吉少了!”权德安站在承恩府的最高处,静静眺望着皇宫的方向。在他的身边一位英俊挺拔的年轻人和他并肩而立,此人二十四五岁年纪,相貌英俊,表情充满着和他实际年龄并不相符的沉稳,正是当朝太师文承焕的儿子文博远,也是神策府的公开组织者。
文博远低声道:“权公公为何要将刘玉章的事情告诉姬飞花?”
权德安叹了口气道:“杂家只是想验证一下,皇上对他的宠幸究竟到了怎样的地步。”
文博远道:“目的达到了?”
权德安没说话,双手扶在墙垛之上重重拍了拍,低声道:“夜了,你先回去吧。”
文博远恭敬告退。
临行之前,权德安叮嘱道:“刘公公的家人务必要送到安全的去处。”
文博远离去之后,权德安久久凝望漆黑如墨的夜空,混浊的双目之中竟然泛起泪光,沉默良久,他忽然道:“玉章……你又是何苦……陛下已经不是昔日的陛下了,你以为你的死能够将他唤醒吗?”
胡小天缓缓将刘玉章的尸体放在了地上,慢慢站起身来,清冷的夜风让他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姬飞花显然是故意让他看到眼前的一幕,其用意是威慑也是警告。
姬飞花看了胡小天一眼,轻声他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很恨我?”
胡小天道:“是!”
姬飞花笑了起来:“你很诚实,刘玉章对你如此关照,你还算是有些良心。”他的目光在刘玉章已经失去生命的躯体上扫了一眼道:“你以后就会明白,想要好好活下去,是来不得半点犹豫的。”
胡小天道:“我想将他葬了。”
姬飞花点了点头道:“好,你好像是第一次求我,杂家也不忍心拒绝你,此事杂家会做出安排。”
“谢谢!”
姬飞花微笑道:“你心中恨不能杀了我才好!”
胡小天却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这样的想法。”即便是有也不能说,更何况他根本没有半点的机会。
姬飞花的表情显得高深莫测,胡小天的悲痛由心而发,在胡小天一刀刺死刘玉章的刹那,他竟然清晰感觉到了胡小天弥散出的杀机,不过稍纵即逝,眼前的胡小天复又变得平和冷静,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将情绪控制住实在难得。姬飞花并不担心胡小天报复,此时的胡小天在他眼中和一只蝼蚁无异,只要自己想杀他,随时都能拿走他的性命。他对胡小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个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果断结束刘玉章生命的人,一个能够控制住自身情绪的人,以后会有怎样的发展?
姬飞花低声道:“你好像曾经答应过我一些事情呢。”
胡小天点了点头,姬飞花上次召他过来的时候曾经让他帮忙调查司苑局酒窖,面对姬飞花,胡小天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眼前这个人的可怕甚至超过了权德安,不但残忍而且阴险。胡小天道:“酒窖下面有一条密道。”
姬飞花笑了起来,娇艳如五月之花,妩媚的神态甚至让女人都会感到嫉妒:“密道?通往何处?”
胡小天道:“三条密道,一条通往瑶池,一条通往藏书阁,还有一条通往紫兰宫。”他并没有丝毫的隐瞒,现在看来这三条密道远没有想象中重要,否则权德安也不会让他将实情透露给姬飞花,以换取他的信任。
姬飞花昂起头来,一轮妖异的红月拨开云层出现在宁静深蓝的夜空中,红的像浸满了鲜血,美轮美奂的双目之中同样闪烁着妖异魅惑的光芒:“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权公公!”
姬飞花的双目中陡然闪过一丝犀利的寒光:“权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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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牺牲品】(下)
胡小天点了点头。
“他让你做些什么?”
胡小天道:“姬提督能保我平安吗?”
姬飞花的表情浮现出些许的错愕之色,胡小天还是第一个敢于在他面前提条件的小太监:“只要你忠心对我,杂家自然保你平安。”
胡小天道:“小天要得不仅仅是这个承诺。”
得寸进尺!姬飞花望着眼前的胡小天,感觉到这小子越发有趣了:“你想要什么?”
胡小天道:“我要荣华富贵,我要胡家恢复昔日的荣光。”
姬飞花呵呵笑了起来:“小子,你不觉得自己很贪心吗?你有什么能耐可以让杂家如此帮你?”
胡小天道:“我可以帮姬公公解决很多的麻烦。”
姬飞花不屑道:“杂家的身边不缺忠心耿耿的手下。”
“再忠心也只是手下,他们多数都只会惟命是从,已经忘记了用自己的头脑去考虑问题,提督请恕我直言,您身边缺少的不是手下,而是一个可以为您出谋划策的帮手。”
姬飞花目光陡然一亮,却道:“杂家并没有感到你跟他们有什么不同。”
胡小天道:“是权德安送我入宫的!”这对姬飞花来说绝不是秘密,胡小天的出身来历,他早就查得清清楚楚。
姬飞花淡然道:“杂家找你的事情你有没有告诉他?”
胡小天点了点头道:“说了!”。即便是权德安也不会想到,胡小天会在姬飞花的面前将所有一切和盘托出,胡小天并非是为了获取姬飞花的信任而出卖权德安,刘玉章的死更让他坚定了信念,在皇宫之中任何人都依靠不得,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凭借自己的头脑打拼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他要在权德安和姬飞花斗争中的夹缝中求生存。
姬飞花道:“他怎么说?”
胡小天道:“他让我答应提督,将酒窖地道的秘密告诉提督,以此来获取提督的信任。”
姬飞花桀桀笑了起来,回到胡小天的对面,笑容倏然一敛。目光如刀,咄咄逼向胡小天道:“你不怕杂家杀了你?”
一股无形的强大压力逼迫而来,宛如泰山压顶一般笼罩了胡小天的周身,他感觉自己的身躯正在这股强大压力之下一点点压低下去,因为拼命对抗这股压力,他周身的骨骼格格作响。每吐出一个字都变得异常艰难:“不怕……因为他强行将体内真气输入到我的身体里……我……最多活不过……三年……”
话音刚落,身体突然感觉轻松了起来,强大的压力完全退去,一张一弛的压力让胡小天立足不稳。踉跄退了两步方才站定,姬飞花宛如鬼魅般如影随行,伸手握住了胡小天的手腕,冰冷滑腻的手指搭在他的脉门之上。
胡小天暗暗心惊,以姬飞花的惊人修为,该不会识破自己是个假太监的事实,自己终究还是疏忽了。正在忐忑之间,姬飞花已经放开了他的手腕。轻声叹了口气道:“老贼果然够狠。”
胡小天道:“我曾经在前往西川的途中救过他和小公主,此次胡家蒙难。我无奈之下只能求助于他,他虽然答应帮我保住家人性命,可是却又提出让我入宫当太监,代父赎罪的苛刻条件。”在姬飞花面前必须要多说实话,胡小天十之八九都是实话,当然也会掺杂着一些假话。这就让他的话可信度相当的高。
姬飞花有些事情是知道的,有些事情是不知道的,听胡小天说到这里却又禁不住笑了起来:“小天,你显然是被那老贼给骗了,即便是你不入宫。皇上也不会杀你的父母,此事皇上登基之前早有定论。”
胡小天道:“我也是最近才明白这件事,可是大错已经铸成,现在悔之晚也。”
姬飞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迷途知返,犹未晚矣。你若忠心待我,杂家必保你荣华富贵受用不尽。”
胡小天恭敬抱拳道:“小天愿为公公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姬飞花道:“你先回去,今晚的事情不必声张,权德安那里如果问你什么,你看到了什么就说什么。”
胡小天朝地面上刘玉章的尸体望了一眼,一时间悲痛之情满溢心胸。刘玉章对自己如此体贴关照,如此大恩必然相报,只要时机成熟,必杀姬飞花,以他的首级祭奠刘玉章的亡魂。
姬飞花道:“刘公公的事情我自会处理,总之杂家既然答应你会将他好生安葬就一定会做到。”
胡小天向姬飞花深深一躬,来到刘玉章面前,跪在他的尸体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胡小天离去之后,李岩方才来到姬飞花的身边,低声道:“提督大人,此人可信吗?”
姬飞花微笑道:“刘玉章只是用些蝇头小利就已经博得他如此深情,杂家给他的好处难道还比不上这老东西吗?”
李岩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鼓足勇气道:“依卑职来看,胡小天阴险狡诈,为人两面三刀并不可信。”
姬飞花冷冷道:“你是在怀疑杂家的眼光还是头脑?”
李岩吓得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在姬飞花面前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卑职错了……提督大人英明神武,您的眼界和智慧岂是卑职能够猜度的。”
姬飞花冷笑道:“知道就好,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他的价值,也都有他的长处。”
这会儿功夫李岩的背脊之上已经满是冷汗。
姬飞花走了两步:“司苑局那边,杂家准备保荐胡小天负责。”
李岩深感不解,充满迷惘道:“提督大人,他只是一个初入宫几个月的小太监,让他统管司苑局又怎能服众?”
姬飞花呵呵笑道:“杂家坐在这个位置上同样有人不服,想让别人服气就要有让人服气的手段!”
李岩道:“刘玉章的尸体怎么处理?”
姬飞花道:“就说他发急病死了,将他葬了!”
李岩有些不安道:“会不会有人借机发难?”
姬飞花笑道:“说杂家害他,有什么证据?即便是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又能奈我如何?杂家倒要看看,这次谁敢说我的不是!”
人死如灯灭,胡小天坐在漆黑的房间内,沉浸在痛苦和愤怒之中,面对刘玉章的死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力相救。几个月的惬意时光几乎让他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皇宫乃是天下间最为凶险的所在。刘玉章的死让他重新认识到这里的残酷和血腥,他忽然想起了权德安曾经说过的一番话,受身无间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无间地狱乃是八大地狱中最苦的一个,也是十八层地狱中最底下的一层,但凡被打入无间地狱者,永无解脱的希望,要经受五种无间折磨,第一时无间,无时无刻不在受罪。第二种空无间,从头到脚每一部分都在受罪,第三种罪器无间,所有刑具无所不用,第四种平等无间,用刑无论男女均无照顾,第五种生死无间,生死轮回,重复死去不计其数,还得继续用刑永无休止。
自己似乎正在坠入无间,胡小天的眼前忽然出现了慕容飞烟充满期待的目光,很快龙曦月黯然失落的俏脸又在脑海中闪过,他决不能就此沉沦,就算已经身处无间地狱,也要凭着自己的智慧杀出一条血路,游走无间,于姬飞花和权德安之间寻求自保生存之道,博得最大的利益,胡小天的目标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明确。
刘玉章的死并没有在宫廷中引起太大的震动,整座皇宫如同一潭死水,刘玉章的死讯也只是死水微澜,很快就重新恢复了平静。他的死并不是一个秘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刘玉章前往内官监的时候突然发病身亡,无人探究死因,自然也无人追究责任。
姬飞花信守承诺,在中官冢给刘玉章找了一处风水绝佳的位置将他葬了。在刘玉章头七这一天,胡小天趁着出门采买的机会来到了中官冢,同行的还有史学东和小卓子。
中官冢是大康历代宦官埋骨的地方,周围种满柏树,从外向里面看呢,根本看不到坟冢,从柏树围成四方圈的南边豁口进去,就看到成千上百的太监坟无声无息地伫立在那里,很多坟前还有石人石马石桌石椅相伴。一些有身份的太监坟前还有门楼、华表、文武石像生、棂星门、碑亭、享殿、石供、寿域门、地宫。
刘玉章的新坟就在坟场的西南,坟包不大,因为是新坟,也没有像其他的坟冢那样因为长期无人打理而野草丛生。胡小天几人将带来的贡品放在坟前,点燃纸钱,刘玉章为人温和慈祥,对司苑局的这帮小太监都非常不错,所以众人都念及他的好处,小卓子一边磕头一边哭了起来,史学东也是眼圈发红。
胡小天没有哭,并非是对这位老人没有感情,而是他明白流泪也无济于事,心中默默道:“刘公公,您放心,终有一日我会手刃姬飞花,将他的首级提来祭拜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心机深重】(上)
耳边听到老鸹的凄凉叫声,史学东缩了缩脖子,然后用力抽了抽鼻子,周围荒凉凄冷的环境让他心底有些发毛,低声道:“兄弟,不知将来咱们是不是也会被埋在这里。”
胡小天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中发白的日头,白乎乎挂在灰蒙蒙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他轻声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骨骸。”残酷的现实再次证明,好人不长命,祸害遗万年。
史学东一旁叹了口气道:“也不尽然,坏人也没好报,我现在回头想想,当初如果多积点阴德,也不至于被人送入皇宫咔嚓一下当了太监……”话没说完,远处的乌鸦又鼓噪了起来,史学东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道:“走吧,这地儿挺瘆人的。”
刚刚回到司苑局,就看到一群太监喜气洋洋地迎了上来,远远就行礼道:“恭喜胡公公,贺喜胡公公。”
胡小天被这群人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皱了皱眉头道:“何喜之有?”
人群中小邓子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了出来道:“给胡公公道喜了,刚刚接到上面的口谕,胡公公以后就是司苑局的少监了。”一帮太监围拢在胡小天身边七嘴八舌,生恐拍晚了马屁。
史学东和小卓子这几个亲随自然是喜出望外,一直都在担心刘玉章死后,上头另派人过来管理司苑局,真要是那样,他们肯定没有这么风光自在,说不定会被打击报复也有可能,想不到在刘玉章死后胡小天居然受到重用,司苑局比胡小天级别高资历老的大有人在,可在刘玉章活着的时候,没有人比胡小天更受信任。赋予的权力也是最大。现在胡小天得到提升,就意味着司苑局的管理仍然沿袭旧制,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史学东这段时间也一直在低调做人,听闻胡小天又当了少监,顿时腰杆又直了起来,嚷嚷道:“吵什么?我说你们都吵什么?胡公公累了一天了。需要好好休息,你们都散了,都散了。”
小卓子笑道:“以后就是胡大人了。”
“对,胡大人,胡大人!”太监们一个个争相附和,要说溜须拍马,太监的本职工作就是这个。
胡小天把面孔一板:“坑我是不是?什么胡大人?司苑局的少监也叫官?以后还是叫我胡公公。”
“是,胡公公!”
此时大太监荣宝兴到了,这厮就是上次从司苑局讨走那条假冒黑虎鞭的那个。胡小天赶紧过去和荣宝兴相见。荣宝兴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在宫内的地位超然,宫内二十四衙门的统领谁都得卖他三分情面。
胡小天对荣宝兴没什么好感,刘玉章被杀一事应该和此人有着脱不开的联系,如果不是荣宝兴泄密,姬飞花又怎会知道刘玉章在黑虎鞭上偷梁换柱的事情。胡小天笑道:“小天不知荣公公到来,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荣宝兴将手中洁白无瑕的拂尘往肩头一搭。嘿嘿笑道:“胡公公真是年轻有为,听闻胡公公接了刘公公的班。以后这司苑局就是胡公公说了算,真是可喜可贺。”
“荣公公太抬举我了,只是外界传言,未必可信,小天还没有得到任命呢。”
荣宝兴微笑道:“杂家听姬公公在皇上面前亲口提及此事,又怎会有错?”他上前挽住胡小天的手臂。换成过去,以荣宝兴的身份是断然不会将胡小天这个小太监放在眼里,可如今胡小天一步登天,刚刚入宫几个月就当上了司苑局的头儿,这司苑局虽然在二十四衙门中不算起眼。地位也算不上上层,可却是一个极其实惠的地方。皇宫的蔬果采买,园林花苑全都在他的统管范围内,的确是个肥差,历代以来,哪个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不富得流油。
荣宝兴跟他客气归根结底还是看中了胡小天手中的权力。
胡小天想请荣宝兴去自己的房间坐,自从刘玉章死后,他的房间就锁了,始终没有动过,胡小天现在所住的半间房实在是寒酸,接待荣宝兴这种级别的大太监有些跌份儿。
好在荣宝兴并没有前往胡小天房间去坐的意思,微笑道:“杂家是奉了皇上之命特地来司苑局找点东西。”
胡小天心中暗骂,这混账东西居然还不死心,当初就是因为黑虎鞭的事情坑害了刘玉章,现在刘玉章头七刚过,他又来索要,胡小天明知故问道:“荣公公想找什么?”
荣宝兴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还记得上次杂家过来找刘公公要得东西吗?”
胡小天故意装作苦思冥想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方才似有所悟道:“鞭!”
荣宝兴掩住嘴唇,做少女娇羞状,胡小天看在眼里恶心得差点没吐出来。
荣宝兴将手摆了摆,笑逐颜开道:“胡公公何必说得那么明白,就是那根东西。”
胡小天压低声音道:“荣公公上次不是带走了吗?”
荣宝兴道:“带走倒是带走了,可东西不对。”他指了指药库的方向:“咱们边走边说。”
胡小天和荣宝兴一起向药库中走去,荣宝兴道:“胡公公执掌司苑局,以后还要靠你多多关照。”
胡小天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暗骂荣宝兴虚伪,你丫是皇上身边的人,老子就是个司苑局的管事,还要靠我关照?打着皇上的旗号出来,二十四衙门谁不得给你点面子,胡小天道:“是荣公公关照我才对,以后有什么用得着小天的地方只管开口,只要小天办得到,一定竭尽全力。”
荣宝兴要得就是胡小天的这句话,小眼睛眯起来,嘴巴咧开老大,捏着嗓子道:“鞭……”荣宝兴也忒懒了一些,话都懒得多说,他想要的是黑虎鞭啊。他看出胡小天机灵,属于一点就透的。
胡小天虽然心里明白,嘴巴也乖巧,可真正到做实事的时候却没那么实在,黑虎鞭是刘玉章留给他的,哪有那么容易就送给荣宝兴,更何况刘公公此次丢了性命也有这件事的缘故,胡小天恨荣宝兴都来不及。带着荣宝兴来到药库,来到专门陈列动物鞭的库区。这里可谓是琳琅满目,能够想到的几乎都能够在这里找到。
看到周围没有其他人跟过来,荣宝兴方才慢吞吞道:“胡公公可听说过黑虎鞭存放在哪里?”
胡小天道:“不是上次刘公公交给您拿走了?”
荣宝兴嘿嘿笑道:“上次刘公公交给我的那根是假的。”
胡小天愕然道:“这也有真假?”
荣宝兴道:“你当真不知道他放在那里?”
胡小天指了指前方道:“所有的虎鞭全都放在这里了,而且这玩意儿风干了几乎都一个模样,刘公公去得突然,他又从没有交代过,我怎么知道哪一根是黑虎,哪一根属于白虎。荣公公,您对这方面如此了解,您应该认得,不如您挑挑看。”
“呃……这……”荣宝兴面露难色,胡小天有句话没说错,这些东西风干了全都一个模样,想要从中区分出哪一根是黑虎鞭他也没这个本事。
胡小天看到这厮的表情心中暗自发笑,既然做人情索性做到底,他向荣宝兴低声道:“不如这样,我让人将这里所有的虎鞭全都打包给您,您带回去慢慢挑慢慢选,倘若黑虎鞭就在其中,必然不会疏漏。”
荣宝兴仔细一想,的确也有些道理,自己不认识,可有人认识,心中虽然同意可口头上还虚伪道:“这样不好吧。”
胡小天道:“没什么好不好的,荣公公能来找我,是小天的荣幸,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胡小天清点了一下,足有三十七根虎鞭全都交给荣宝兴带走,其实在刘玉章去世之后,他就及时清点过库房,将药库之中算得上名贵的药材全都藏匿起来,这些摆在外面的都是挑选下来的次货。
胡小天虽然不信黑虎鞭有枯木发芽的神奇功效,可也明白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这么珍贵的东西,没理由随便送了出去。
姬飞花亲自前来司苑局宣布对胡小天的任命,胡小天正式成为司苑局少监,也就是这里的掌印太监,能将司苑局交给胡小天一个初入宫门几个月的小太监打理,从某方面也证明了姬飞花对他的看重。
胡小天在酒窖旁刚刚收拾了一个房间作为自己的住处,刘玉章的房间他并没有动用,那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也算是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对老人家的祭奠和缅怀。
胡小天将姬飞花请到自己的房间内坐下,小卓子上茶之后退了出去,姬飞花端起茶盏,掀开碗盖观了观茶色,轻声道:“昆仑雪菊。”
胡小天微笑道:“姬公公好眼力。”
姬飞花道:“宫里都知道司苑局是个百宝箱,这里面什么东西都能找到。”
胡小天笑道:“没那么夸张,奇珍异宝是没有的,不过时令鲜果,果脯蜜饯,各地药材,陈年老酒都有一些。”
姬飞花道:“手下人的情绪怎样?”
胡小天道:“一如既往,小天还是按照过去的方法管事,无为而治。”
姬飞花听到无为而治这四个字,双目不由得一亮,微笑道:“好一句无为而治,其实治国的最高境界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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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张【心机深重】(下)
胡小天道:“我哪懂什么治国的大道理,一个司苑局已经让我忙得筋疲力尽了。”
姬飞花知道这小子谦虚,品了口茶,轻声道:“权德安最近有没有找过你?”
胡小天摇了摇头道:“没有!”他说得都是实话,自从刘玉章死后,权德安就再也没有主动跟他联络过。
姬飞花道:“他贼心不死,又在筹谋对付杂家呢。”将手中茶盏缓缓落下,笑眯眯望着胡小天道:“你心中还记恨我吗?”
胡小天道:“开始的时候的确有一些,可回来之后小天渐渐冷静了下来,我问过自己,假如我和提督异地相处,若是别人想要危及我的生命,也许我也别无选择。”这正是胡小天的聪明之处,假如他说不记恨,姬飞花肯定不会相信,用这种方式说给姬飞花听,更容易取得姬飞花的信任。其实到最后他也没有明确说到底是记恨还是不记恨。
姬飞花居然也没有追问,春葱般的手指在茶盏上轻轻点了几下道:“你父亲在户部做得还算尽职尽责。”
胡小天听到他提起自己父亲的名字,不由得心中一紧,姬飞花难道是在提醒自己,他掌控着自己父亲的生死?
姬飞花道:“最近这段时间,杂家会安排你们父子见面。”
胡小天发现姬飞花这个人的确有过人之处,他在这方面采取的态度和权德安截然相反,权德安严禁自己和家人见面,而姬飞花却对自己网开一面,难道是他利用这样的方式想要收买人心?即便是如此,也显出他高明的一面,能够猜到自己心中到底要什么。
“多谢姬提督。”
姬飞花道:“带杂家去酒窖看看。”
胡小天哪敢不从。带着姬飞花进入酒窖,两人径直来到地窖的最底层,当日姬飞花和权德安在这里曾经比拼内力,酒桶爆炸得四分五裂,美酒冲天迸射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
姬飞花走了几步,环视这间酒窖。昔日的狼藉一片早已收拾清爽,看不到他和权德安那晚争斗的痕迹。
胡小天低声道:“要不要我带您去密道看看?”
姬飞花摇了摇头,忽然道:“魏化霖是不是死在了这里?”
胡小天内心一惊,他万万想不到姬飞花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想起姬飞花曾经出示给自己的暴雨梨花针,这件事就不难解释了,胡小天背后瞬间满是冷汗。
姬飞花的声音依然平淡道:“是不是你用暴雨梨花针射杀了魏化霖?”他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任何杀机,可是这番话已经足够让胡小天心惊肉跳。
胡小天抿了抿嘴唇,换成别人早已在如此强大的压力面前跪下。可是胡小天仍然坚持站着,他心中明白,倘若姬飞花想要杀死自己,绝不会容留自己活到现在。而今之计,唯有道出部分实情方能取信于他。胡小天道:“我没杀他,当时他突然闯入酒窖,刚好还有一人在我身边。”
姬飞花的表情风波不惊:“谁?”
“小公主!”
“哦?”这下轮到姬飞花有些惊奇了。
胡小天道:“提督应该知道我曾经救过小公主的性命,当晚她穿着太监服来找我叙旧。可魏公公突然就闯了进来,我不知何处得罪了他。他不由分说就要杀掉我,还要将小公主一并除去。”
姬飞花道:“于是小公主便用暴雨梨花针将他当场射杀?”
胡小天点了点头。
姬飞花呵呵笑道:“你应该没有骗我,事后,你们是不是用化骨水将魏化霖毁尸灭迹?”
胡小天满头是汗,姬飞花当时并没有在场,却将事情说得如同亲眼目睹一样。此人的确难于对付,难怪权德安如此老谋深算的人物都会选择暂避锋芒。他横下心来,倘若姬飞花怪罪自己,单单是和小公主合谋杀死魏化霖就已经足够他死一百次了。
姬飞花道:“难得你如此坦荡,其实杂家那天来到酒窖之时就已经完全明白了。”
胡小天道:“小天罪该万死。任凭提督处置。”姬飞花果然厉害,在早已猜到事情真相的前提下仍然隐忍不发,直到现在方才点破,确有过人之能。
姬飞花道:“你的确有罪,可是杂家并不想你死,而是要你将功赎罪。这件事错不在你,看来你到现在仍然没有看透这件事。”
胡小天道:“还请提督指点迷津。”
“权德安和小公主感情甚笃,他为了保护小公主失去了一条右腿,此事你亲身经历比杂家要清楚得多。”
胡小天点了点头。
姬飞花又道:“权德安可以为小公主做任何事,小公主同样可以为他冒险,你到现在还以为小公主那天晚上来酒窖找你只是为了叙旧谈心?”
一语惊醒梦中人,此时胡小天方才意识到那晚的巧合实在太多,七七缘何会在那时候来到酒窖,魏化霖为什么也会在同时出现,而七七的手中又为何刚好带了暴雨梨花针。难道一切都是权德安和七七的计划,因为姬飞花让魏化霖取代刘玉章的位置,所以权德安对魏化霖产生了杀念,七七跟他计划之后,决定由七七亲自实施,提前来酒窖找到自己,然后又找人放出消息将魏化霖引入酒窖之中。
胡小天越想越是心惊,一直以来自己都以为杀人之事只不过是个巧合,却想不到自己只是权德安和七七布局中的一个棋子罢了,权德安和七七才是这场谋杀的主谋,自己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沦为帮凶。
姬飞花道:“你不用感到沮丧,以你的年纪能够做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不容易,权德安老谋深算,若非杂家对他了解极深,也很难识破他的奸谋。你也不必为魏化霖之死感到自责,杂家让他接管司苑局之初,并没有让他杀人,他和你父亲有仇,所以擅自做出了除掉你的打算,有此下场也是活该。”
胡小天道:“姬提督当真不怪我。”姬飞花的话也不能信,焉知当时魏化霖想要铲除自己不是奉了他的命令,也许当时他认为自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现在逐渐发现了自己的价值。
姬飞花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杂家既然用了你,以往的你所做的一切便一笔勾消。”
胡小天心中暗赞,此人虽然长得像极了一个女人,可心胸和眼界却是自己生平仅见的博大。胡小天指了指密道的入口处:“那里便是密道的入口处。”
姬飞花对密道仍然没有太多的兴趣,淡然道:“皇宫地下穴道纵横,也没什么太多稀奇,这儿浊气太重,咱们还是上去吧。”
胡小天点了点头,跟着姬飞花走上楼梯。
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内,胡小天有种险死还生的感觉,倘若刚才自己有丝毫的差错,此刻恐怕已经死在酒窖之中了,幸亏自己照实相告,终于打消了姬飞花对自己的杀念。和远在宫外的权德安相比,取得姬飞花的信任反倒是更为重要。
胡小天不想投靠任何一个,他要凭着自己的本事于夹缝中求生,在两人的争斗中博得最大的利益。权德安想要自己接近姬飞花,为了这一目的,自己可以理所当然地出卖权德安,姬飞花想要利用自己对权德安采取反间计,也会时不时地透露一些消息给自己,在两人分出一个胜负之前,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黑虎鞭的事情既然已经成为刘玉章被杀的罪状,继续留在自己手中只能是隐患,胡小天必须将这件事向姬飞花坦陈,转身来到衣柜前,从中取出了收藏黑虎鞭的木匣,将木匣呈献给姬飞花,这黑虎鞭神乎其神的功效对太监群体或许拥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可对胡小天而言算不上什么。
姬飞花接过木匣,抽开上盖,揭开蒙在其上的红绸,当他看清匣中的黑虎鞭之后,并没有显现出任何的惊喜,手指一动将红绸重新盖上,淡然道:“什么意思?”
他的反应多少有些超出胡小天的意料之外,胡小天本以为姬飞花看到黑虎鞭会欣喜若狂,却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冷静。胡小天低声道:“此物乃是黑虎鞭,据传有枯木生根之功效。”
姬飞花听他说完不禁桀桀笑了起来:“枯木逢春?呵呵呵,你当真相信有这种事?”
胡小天道:“今日荣公公又来讨要,口口声声说是皇上要的,小天不敢擅自做主,还请提督定夺。”
姬飞花道:“他要是不说,皇上怎么会知道有这件东西?什么黑虎鞭,杂家看也是以讹传讹,小天,这根东西就送给你吧。”
胡小天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姬飞花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好?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对啊,当初刘玉章可以说就间接死在了这根黑虎鞭的身上,现在姬飞花将黑虎鞭留给自己,岂不是留下了一个把柄,这玩意儿等于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引爆。
胡小天道:“可……”
姬飞花笑道:“你怕杂家以此为把柄来对付你?杂家真想对付你何须理由?”他缓缓站起身道:“你有没有时间?”
胡小天慌忙躬身道:“悉听提督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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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打脸】(上)
姬飞花道:“今晚宫外有个酒局,你若没什么事情就跟杂家一起过去。”
“是!”
黄昏时分,胡小天随同姬飞花一起乘车出了皇宫,除了胡小天之外就只有驾车的车夫,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人随行。放眼皇宫大内,很少有人会有和姬飞花同车的荣幸。
姬飞花坐在车内双目闭合静静养神,胡小天不敢打扰他,默默候在一旁,因为两旁车帘落下,看不清外面的情景,只能听到马蹄落地和车轮碾压的声音。出了皇城之后行了约有一个时辰,马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姬飞花在此时缓缓睁开双目,外面车夫恭敬道:“提督,烟水阁到了!”
胡小天听到烟水阁三个字,心中不由得一动,烟水阁正是他当初和礼部尚书吴敬善斗文的地方,遥想昔日风光,自己凭借着超人一等的对联功夫将礼部尚书吴敬善、御史中丞苏清昆之流斗得颜面无存,一帮文人墨客在自己的面前尽失颜色,闻名天下的才女霍小如也因此而对自己青眼有加。那一切仿佛是昨日方才发生的情景,却想不到不足一年之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车夫拉开了车门,胡小天先下了车,本想去搀扶姬飞花,姬飞花却摆了摆手,车夫摆了一个小凳,姬飞花踩着小凳走了下来,他仰首望着烟水阁上的横匾,然后又看了看停在门外的马车,轻声道:“看来他们都已经到了。”
胡小天跟着姬飞花一起走入烟水阁。
烟水阁楼高五层,他们当晚赴宴的地方就在五楼。胡小天随同姬飞花走上阶梯的时候心中始终在琢磨,却不知今晚出现在这里的究竟是哪些重要人物?
走入烟水阁的第五层,两名身材魁梧的武士站在入口处,看到姬飞花上来。慌忙躬身行礼:“姬提督到!”
姬飞花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昂首阔步继续向里面走去,胡小天快步跟在他的身后,听到一个爽朗的笑声道:“姬提督到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胡小天迈过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方才看到一名年轻英俊的男子大步迎向他们,双手抱拳。满面笑容道:“博远有失远迎,还望姬提督不要见怪。”来人正是当朝太师文承焕的儿子文博远,神策府公开的组织者。
姬飞花停下脚步,唇角露出一丝魅惑的笑靥,一双凤目盯住文博远,淡然道:“你是晚辈,杂家怎会怪你?”看似普通的一句话,实际上却充满了诘难的意思。
胡小天虽然心中并不站在姬飞花的立场,可是从眼前的情况来看。文博远应该是有意为之,真要是对姬飞花表示尊敬,他就应当在烟水阁的大门前等着迎接,而不是他们来到五层的时候方才匆忙出来,摆明了是故意这样做,充满了敷衍的意思。得悉文博远的身份之后,胡小天马上就明白了他因何会这样做。文博远是神策府的组织者,也就是说他目前和权德安处在同一立场。是姬飞花的对立面,他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理解了。只是姬飞花既然和文博远不睦。却又为何前来赴宴?难道今晚这场宴会是鸿门宴?胡小天的心中暗自警觉。
文博远听到姬飞花称呼自己为晚辈,心中自然不爽,暗骂姬飞花一个阉贼又怎敢如此称呼自己,表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悦,微笑道:“姬公公请!”以牙还牙,你不敬我。我自然无需给你太多的面子,称呼从提督变成了公公,显然是在告诉姬飞花,你无非是一个太监罢了。文博远也是大康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人物,不但武功出众而且智慧超群。其父文承焕在龙烨霖登基一事上出力不小,和左丞相周睿渊一样深得龙烨霖的器重,官居一品,被龙烨霖称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大康的栋梁之臣。
姬飞花虽然得到皇上的宠幸,可毕竟是一个太监,按照官阶来说也就是一个四品,文博远还在兵部挂职,御赐明威将军,从四品下,比起姬飞花也差不到哪里。
姬飞花不动声色,微笑如故缓步走入其中,胡小天也随后而行。文博远却使了一个眼色,两名武士伸手将胡小天拦住。
胡小天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却见眼前一晃,随后听到啪啪两记清脆的耳光,再看之时,两名武士的面庞已经高高肿起,却是姬飞花闪电般赏了两记耳光给他们,姬飞花出手之快形如鬼魅,胡小天根本没有看清,此时姬飞花已经收回右手,漫不经心道:“不开眼的东西,杂家的人你也敢拦?”
打狗还需看主人,姬飞花打得是这两名武士,可实际上是在给文博远难堪,文博远本身只是想借着阻拦胡小天挫一挫姬飞花的锐气,却想不到姬飞花的反应如此激烈迅速,心中不由得一凛,单从姬飞花刚才表现出的身法来看,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文博远应变也是奇快,他怒道:“混账东西,居然敢对姬公公不敬。”
两名武士真是打落门牙往肚里咽,这事的始作俑者是文博远,现如今责任全都让他们两人给担了。两人低下头去,让开胡小天身前的道路。
意想不到的一幕却发生了,胡小天并没有急于通过,而是扬起手来,啪啪!也是俩大嘴巴子问候了过去。如果说刚才姬飞花出手,这两名武士是无力防备,胡小天出手只能是他们毫无防备了,包括姬飞花在内都没有想到胡小天会出手。
打得是武士的脸,羞辱得却是文博远。
文博远一张面孔立时变得铁青,目光中杀机森然。
胡小天却若无其事地来到他的身边,微笑道:“文将军还是饶了他们吧,杂家已经代你教训过他们了。”
文博远真是被这厮气呆了,这货得有多无耻?打完了人居然还装好人。
姬飞花的唇角却是流露出一丝笑意,心中暗赞胡小天这两巴掌打得好,落井下石实在是巧妙,自己教训那两名武士,文博远或许还感觉不到什么,胡小天这个小太监出手,这脸打得是相当漂亮,这小子居然也杂家杂家的,哈哈真是笑死我也。
文博远也非寻常人物,目光中的杀机稍闪即逝,微笑点了点头道:“你们两个还不多谢这位小公公帮你们说情。”
两名武士忍气吞声地躬下身去:“谢谢公公说情。”嘴上称谢,心中恨不能将胡小天千刀万剐。
走入宴会现场,发现当晚的宾客多数都已经到了,胡小天从中找到了几个熟人,礼部尚书吴敬善、御史中丞苏清昆,其他还有不少人他并不认识,这两人和他有旧怨,胡小天慌忙低下头去躲在姬飞花的身后,他可不想招惹麻烦。
吴敬善老眼昏花并没有认出已经成为太监的胡小天,反倒是苏清昆一眼就认出了他,苏清昆心中先是一喜,自从烟水阁被这小子抢尽风头弄得灰头土脸之后,一直引以为恨,现在这小子走了背运,看来终于有了报复的机会,可当他看出胡小天是跟着姬飞花过来的,马上心中又是一沉,姬飞花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自从皇上登基之后,此人在宫中的势力日益坐大,打狗还需看主人,今天看来是不能出这口气了。
姬飞花虽然当红可在官阶上他比吴敬善要低,理当主动过去打个招呼,他走过去的时候,吴敬善也站起身来,身为礼部尚书能够坐稳两朝,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吴敬善拱了拱手笑道:“姬提督也来了。”
姬飞花微笑道:“听闻吴大人过来,我是一定要过来的,今天前来不但是为了和吴大人把酒言欢,还想找吴大人求一幅墨宝呢。”吴敬善是大康颇有名望的书法家,所以姬飞花才有此言。
吴敬善笑道:“过奖了,过奖了,老夫那点道行可不敢献丑。”此时他也总算看清姬飞花身边的胡小天了。双目在胡小天身上打量了一下,微笑道:“这不是胡不为的宝贝少爷吗?”换成胡不为当权之时,吴敬善也不敢直呼其名。
姬飞花并不知道胡小天和他有过节,笑着点了点头道:“正是!小天,赶紧见过吴大人。”
胡小天硬着头皮走了上来,拱手道:“胡小天参见尚书大人!”
本来这句话没什么,可吴敬善听他说出来却感觉到格外刺耳,不由得想起尚书是狗这个对联来,一时间老脸发热,可碍于姬飞花在场也不敢公然发作。只能先忍下这口气和姬飞花寒暄了两句,准备落座。忽听外面又传来通报之声:“皇子殿下到!”
姬飞花听到这声通报不由得心中一怔,哪位皇子?今晚赴宴之前文博远并没有告诉他有皇子要来。
众人齐齐起身相迎,却见三皇子龙廷镇在两名侍卫的陪同下大踏步走了进来。姬飞花看到是龙廷镇,心中一沉,果然宴无好宴,今晚文博远请自己过来分明是要给自己难堪来着。身为皇上身边的红人,姬飞花并没有得到几位皇子公主的信任,反倒受到颇多微词,尤其是这位三皇子龙廷镇,他对姬飞花向来是没什么好脸色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打脸】(下)
众人上前相迎,龙廷镇微笑摆了摆手道:“这里不是皇宫,各位大人不用拘礼。”在看到姬飞花的时候,他咦了一声道:“姬公公,你也来了?”
姬飞花微笑道:“奴才不知皇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龙廷镇道:“本王可管不了你!”一句话让现场顿时静了下来,谁都能够听出这位三皇子对姬飞花的不满。
姬飞花道:“皇子殿下此言差矣,没有陛下就没有奴才的今天,奴才对陛下对皇子殿下对大康忠心耿耿,就算是为了大康赔上性命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龙廷镇呵呵笑了起来,他背着双手,环视众人道:“大家都听到了没有,姬公公真是我大康的忠良之士,你们要好好跟他学学。”
看到姬飞花目前的处境,胡小天甚至都有些同情他了,太监再牛逼终究还是一个太监,即便是别人在表面上敬着你,可心底里是根本看不起你的,没有人把他们这一群体当成正常人看待,龙廷镇贵为一国皇子又怎么会看得起这帮奴才。
姬飞花自始至终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怒气,在文博远的招呼下众人落座。
姬飞花被安排在和龙廷镇同桌,并非是出于对他的尊重,而是给他制造难题,太监和皇子同桌,且看他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
胡小天本想站着,按理说这种场面是不应该有他的位子坐的,可姬飞花却轻声道:“小天,你就坐在杂家旁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胡小天看来,一时间胡小天成了众人聚焦的中心,其实在场的人多数都有些纳闷,这小子何德何能?刚刚入宫居然就巴结上了姬飞花。姬飞花也实在太嚣张了,别看他是内官监提督,按理也是没资格和三皇子平起平坐的,现在他不但自己坐了下来,而且还让他的小跟班也坐下,这根本就是肆无忌惮。狂妄至极。
龙廷镇向胡小天多看了一眼,总算记起胡小天就是那个在红山马场遇到过的小太监,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向身边的吴敬善扫了一眼,吴敬善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姬公公,我看这位小公公坐在这里不妥吧。”
姬飞花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有何不妥呢?”
吴敬善本想说他只是一个小太监。可这样明说等于得罪了姬飞花,如果不是三皇子给他暗示,他是不会站出来当这个臭头的,吴敬善心念一转道:“今日来烟水阁大家把酒言欢,舞文弄墨,乃是风雅之事,这位小公公……”吴敬善本想阴损胡小天几句。
姬飞花却打断了他的话道:“吴大人,杂家却听说在小天入宫之前你们曾经在这烟水阁对过对子。当时的情景杂家虽未亲临,可是却传遍京城。轰动一时呢。”
胡小天此时方才明白姬飞花将自己带来的本意,姬飞花这种人从不无的放矢,做任何事都经过深思熟虑,他将自己带来应该是为了应对吴敬善之流。只是今天他似乎没有计算到三皇子龙廷镇会出现,龙烨霖登基并没有太久的时间,可是在朝廷内部却明显出现了几大派系。彼此之间明争暗斗,大康京城的平和氛围只是表象,揭开表象,其下却是暗潮涌动。
龙廷镇笑道:“坐吧,姬公公的人也不是外人。”有了他的这句话顿时平复了争议。
胡小天虽然坐下。可也是极有眼色,忙着在座的几人斟酒,这就省却了姬飞花的许多麻烦。文博远道:“我听说这烟水阁乃是康都才子定期笔会的地方,吴大人乃是梅山学派的领军人物,一定经常来到这里吧。”
吴敬善笑道:“学问无止境,老夫又哪里称得上领军人物,这里我也有半年未来了。”
龙廷镇道:“听闻吴大人出使大雍,北方才子,遍及长城内外,不知在大雍有何见闻?”
吴敬善笑道:“此次大雍之行正应了一句话,百闻不如一见,所谓北方才子不过尔尔。”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脸上浮现出极其傲娇的表情,胡小天虽然和他才见过两面,却知道此人一向自我感觉良好,心中对吴敬善颇为不屑。
姬飞花道:“吴大人之言从何谈起?”
吴敬善道:“我游历大雍之时,出了一联,人人摇手不对,连一个对联都对不上,这北方才子遍及长城内外又从何说起?怎比得上我们锦绣大康,才人辈出。”
龙廷镇半信半疑,问道:“大人的出句竟如此之难?”
吴敬善道:“一般,所以老夫才有此言。”沉吟了以下,方才念了上联:“双塔隐隐,七层四面八方。”
众人沉默下去,似乎若有所思。
姬飞花眼角朝胡小天飞过去一缕目光,胡小天意会,姬飞花是让自己出头来着,看来自己在烟水阁对对子的事情他早已听说过,今天带自己过来果然是要利用自己来对付吴敬善这个老家伙。于是胡小天笑道:“吴大人怎么知道人家不会?”
吴敬善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他们听完老夫的上联之后皆摆手不答,可不是不会吗?”
胡小天大笑道:“这样简单的出句,人家不是不会,而是不屑回答,所以才摇手以对。”
吴敬善心中这个气啊,这小猢狲是不是专门生出来跟自己做对的?那句话不讨喜他就说哪句。一旁御史中丞苏清昆已经不忿斥道:“狂妄,你一个小太监懂什么?”
姬飞花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冷道:“苏大人连听人把话说完的耐性都没有吗?”
苏清昆遭遇到姬飞花的目光,从心底打了一个冷战,竟然不敢和他目光相对,垂下双目低声道:“我就不信他能够对得出来。”
胡小天道:“何须我对,那帮被吴大人没有放在眼里的北方才子已经对出来了。”
吴敬善也是现出迷惑的目光,他怎么不知道?
胡小天伸出手向他摇了摇道:“他们可是这样摆手的?”
吴敬善点了点头。
胡小天道:“人家的下联是。孤掌摇摇,五指三长两短。”,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吴敬善一张老脸顷刻间变得一片通红,苏清昆为之咋舌,文博远目光一亮。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小太监,龙廷镇也是暗暗叫绝,双塔隐隐,七层四面八方。孤掌摇摇,五指三长两短,妙啊!真是妙到了极点。
姬飞花此时笑靥如花,一双明眸溢彩流光,在胡小天脸上扫了一眼,充满欣赏和鼓励之意。然后望着吴敬善道:“吴大人的这个故事真是精彩啊,呵呵……”
吴敬善羞恼得差点没钻到桌子底下去,怪只怪他刚才的自我感觉太好了,现在忽然有种被胡小天当众打了一耳光的感觉,
苏清昆赶紧为吴敬善解围,他道出准备好的上联:“这位小公公真是有些才学呢,我也有一联。”
胡小天不屑望着苏清昆,狗曰的真是不要脸。上次被打脸还没有得到教训,居然还敢在我面前献丑。他笑道:“苏御史请出题。”
“我这上联是:四面灯,单层纸,辉辉煌煌,照遍南北!”
胡小天想都不想就回答道:“一年学,八吊钱,辛辛苦苦。历尽秋冬。”
众人齐声叫好,文博远却道:“好是好,不过我觉得苏大人这上联最后应该是照遍东西南北更佳!”
苏清昆笑眯眯道:“文将军说得是,可对联也要分清对象,和别人对是东西南北。可和这位小公公对,就只能是南北了。”
周围几人同时问道:“为何没了东西?”
苏清昆双目一转,望着胡小天充满嘲讽的笑意:“这句话应该问胡公公才对。”一时间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苏清昆真是高妙啊,拐弯抹角地骂胡小天没有东西是个太监。畅快之余苏清昆也暗捏了一把汗,自己的这幅对联等于将姬飞花一并得罪了。
姬飞花却并没有动怒,他微笑向胡小天道:“小天,大家都问你呢,为何没了东西?”
胡小天微笑道:“说起东西这两个字,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我在青云为官之时,曾经遇到一个妓/女告状,她状告三名嫖/客。”无论高低贵贱地位如何,众人对这种事情都是有兴趣的,尤其是一个太监讲这种故事,全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胡小天道:“那妓女指责这三名嫖/客不是东西,我于是开堂审案,原来那妓/女姓苏,她生了一个儿子,可是却搞不清孩子的父亲是谁,于是状告三人,认为他们三个都有嫌疑。”
听到妓/女姓苏,姬飞花不禁莞尔,他笑道:“接着说。”
胡小天道:“我问案之后,自然要那三名有嫌疑的男子分别掏出一笔银子,负担起养育之责,可这个麻烦解决,借着麻烦又来了,三人都掏了银子,这孩子到底跟谁姓?叫什么?三人又争执起来。于是我便替他们想了一个主意,这孩子还是从娘姓,让他姓苏,至于名字吗,这三人两个土族,一个是黑月族,、每人都有一点,各位大人猜猜我给他起了个什么字?”
所有人都猜到了,可谁也不好说,姬飞花道:“应该是个清字,可是没有东西啊?”
胡小天笑道:“提督高才,这最后一个字,和东西有关了,若没有三人的东西,就没有这个孩子,我于是想了想,就将两个字上下合二为一,给他起了个昆字,我将道理跟他们说明之后,三人都表示满意,对我千恩万谢,满意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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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夜袭】(上)
苏清昆一张脸先是涨红然后变得铁青,然后又变得发紫,胡小天显然在拐弯抹角地骂自己,骂得何其恶毒,他正准备发作。却听姬飞花格格笑了起来:“贴切是贴切,可惜太粗俗了一些,皇子殿下以为呢?”
三皇子龙廷镇也笑了起来,他们一笑,被憋了半天忍得辛苦的众人全都笑了起来,苏清昆差点没被气得吐血,小畜生,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胡小天笑道:“这世上巧合的事情实在太多,小天说得这孩子也算是有福缘,不过他的姓乃是舒服的舒不是苏大人的苏。”越描越黑,姬飞花笑得越发畅快。
文博远并没有笑,静静望着侃侃而谈的胡小天,忽然发现这小子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姬飞花道:“难得大家这么开心,杂家也有一联。”
众人停下笑声,全都望向姬飞花,姬飞花的目光却只看着龙廷镇一个。
龙廷镇笑道:“小王洗耳恭听。”
姬飞花道:“我这上联是:双手劈开生死路!”
龙廷镇双眉微皱,轻声道:“一笔写尽悲欢事!”
众人齐声叫好。
姬飞花却缓缓摇了摇头道:“皇子殿下的下联听着似乎贴切,可细细一品却不是最佳。”
文博远一旁道:“我也觉着似乎缺了点什么。”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盯住姬飞花道:“我想明白了,好像少了一股杀气!”
吴敬善道:“皇子殿下宅心仁厚。字里行间自有表露。”
姬飞花笑道:“这下联其实早就有了。”他站起身道:“一刀斩断是非根!”说完之后,向龙廷镇请辞。
龙廷镇也没有留他,点了点头。
姬飞花一走,胡小天当然没有留下的必要,他跟着姬飞花一起离开了烟水阁。
姬飞花来到烟水阁外,转身看了看烟水阁的招牌,目光中掠过一丝阴冷的寒意。胡小天跟在他身边,清晰感觉到由他身上弥散而出的凛冽杀气,连汗毛都应激而立。
姬飞花并没有急于上车,而是轻声向胡小天道:“很好。不枉杂家对你的看重。”指了指前方的长街:“走两步!”
胡小天和姬飞花并肩而行。走出一里多路,来到西凤桥前,桥旁河畔有一个小小的夜市摊儿,摊主是一对老年夫妇。因为天冷生意清单的很。两人已经有了收摊的打算。
姬飞花走了过去。将一锭足有五两的元宝放在摊前。那老头儿忙着摆好了一张小桌,放了两张矮凳。
姬飞花招呼胡小天坐下,看来他应该是这里的熟客。不用点菜,事实上这小吃摊也没几样菜。不一会儿工夫老太婆就端上了热腾腾的卤牛肉,一盘白莲藕。
车夫从车上拿了一坛玉堂春送了过来,胡小天将酒坛打开,在姬飞花的酒碗内斟满酒,自己也倒了一碗。
姬飞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胡小天也不甘落后,把自己的那碗酒喝完,人生真是奇妙啊,此前他决计无法想到,自己居然和姬飞花有机会坐在一起,而且面对面坐在皇城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吃摊前饮酒。
姬飞花的目光显得有些迷惘,望着远方烟水阁的方向,烟水阁仍然灯火通明,在陷入夜色笼罩中的京城中显得格外突出。
胡小天夹了一块热切牛肉,蘸了点酱汁塞入口中,牛肉软烂多汁,鲜美可口,想不到这不起眼的小吃摊居然会有如此美味。更想不到在宦官中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姬飞花会挑选这样一个小吃摊来饮酒。
姬飞花轻声道:“你今晚看到了什么?”
胡小天把嘴里的牛肉给咽了下去,又灌了口酒,话说这酒肉真是不错,他狡黠道:“我看到的其实提督全都经历了。”
姬飞花道:“说说你的看法。”
胡小天道:“不敢说,害怕说错。”
姬飞花道:“说!”
胡小天道:“三皇子好像对您有些成见。”
姬飞花笑了起来:“他在杂家心中只是一个小孩子,他是皇子,无论怎样对我,杂家都不会因此而生出半点怨气。”
胡小天听他说得漂亮,可是不是真能做到就很难说。他低声道:“吴敬善、苏清昆之流应该是想巴结三皇子,所以才会跳出来,我看他们没有得罪您的胆子。”
姬飞花道:“真正可恶的就是这种人,他们以为傍上了三皇子,便一个个跳出来跟杂家作对。”
胡小天道:“文博远是什么人?”
“文太师的儿子,他和权德安走得很近,陛下同意新近组建的神策府,就是他在出面组织。怎么?你没有听说过?”
胡小天道:“听说过神策府,但是并没有听说过其他的事情。”
姬飞花意味深长地笑道:“老贼口口声声忠君爱国,实际上还不是为自己的利益做打算,他勾结文承焕,成立神策府,根本不是为了保护皇上,也不是为了皇上分忧,真正的用意却是要扶持三皇子上位。”
胡小天默然不语,姬飞花所说的这些应该不是谎话,龙烨霖登基虽然时间不久,可是册立太子之事已经提上议事日程,如今几位皇子都在为了太子的位子积极活动,三皇子龙廷镇呼声甚高,有了太师文承焕的支持,他的底气自然足了不少。忽然感觉到如今的大康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谁来当皇帝也没有太多的分别。围绕皇位的争夺,古往今来从未有平息的时候。他拿起酒坛为姬飞花将酒碗满上,低声道:“您属意何人?”
姬飞花道:“皇上正值壮年,立嗣之事无需急于一时,着急的是这帮人罢了。”
胡小天道:“我听说神策府之所以成立是为了对抗天机局的。”
姬飞花笑了起来:“现在的天机局早已不复昔日之威武,所谓对抗,无非是巧立名目罢了。在权德安的口中,杂家是不是骄奢淫逸,穷奢极欲呢?”
胡小天道:“他很少在我面前提起您。”
姬飞花将酒碗缓缓放下:“杂家能有今日其实和权公公的提携有些关系。”
胡小天多少也听说了一些他和权德安的恩怨,现如今姬飞花羽翼渐丰,已经不把权德安这位恩师放在眼里,权德安和他之间的争宠,从根本原因上来说还是权力之争。
姬飞花道:“杂家并没有想跟他为敌的意思,可是他却视杂家如同眼中钉肉中刺,非要将我处之而后快。”
胡小天当然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姬飞花和权德安并没有什么根本上的区别。
此时一丝沁凉的雨滴落在了胡小天的脸上,姬飞花左手的小指微微一动,他轻声道:“要下雨了,回宫。”
马车缓缓行进在天街之上,外面飘着零星的雨滴,这雨滴以缓慢的节奏敲打在马车的顶棚,营造出一种类似走秒的滴答效果,胡小天忽然想起了天街小雨润如酥的诗句,想起上次和慕容飞烟一同漫步天街,想起了在这里和霍小如的相遇,人生存在着太多的巧合太多的不可预知。
姬飞花细腻如玉的精致耳廓突然颤动了一下,一双凤目猛然睁开,逼人的寒光闪烁在暗夜之中,他听到一声尖锐的鸣响,虽然细微,可是仍然无法逃过他敏锐的耳力,金属破空的声音由远及近,姬飞花从声音中判断出奔行的速度和方向。
车轮碾压到青石之间的缝隙,车身先是向下微微一沉,然后因为颠簸,车厢向上有一个明显的腾跃。胡小天在此时方才听到了金属破空声,他有些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姬飞花纤长洁白的手慢慢探了出去,宛如兰花般绽放在夜色之中,一根精钢铸造的长矛蓬!的一声穿透车厢,尖锐而闪亮的矛尖带着热力于高速中冲入车内,姬飞花一把将长矛握住,毫不费力,信手拈来,然后手臂微微震动了一下,长矛逆向飞了出去。他冷哼一声,身躯腾空而起,车厢的顶棚被他一掌击碎,身躯螺旋般上升,转瞬之间已经上升到五丈的高度。
咻!咻!咻!十多道寒芒分从五个不同的角度射向仍在空中的姬飞花,姬飞花的身躯旋转陡然加快,红色的斗篷在暗夜中完全化成一片红光,将他的身躯笼罩,射来的羽箭全都落空。与此同时,反向射出的长矛尾端已经撞开了后方的砖墙,藏身在砖墙之后的偷袭者还没有来得及抽身离开,就看到那枪杆于灰尘弥漫的墙洞中射了进来,击中他的胸口,硬生生穿透他的身躯从后心钻了出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在静夜之中。
红光一闪,姬飞花已经落在街道右侧的屋檐之上,一甩斗篷,一双凤目傲然环视周围,居高临下,大有舍我其谁的气度。
胡小天也随后跳出了马车,马车的目标太大。留在车内等于留在危险之中。双脚刚刚落在地上,就听到远方传来犬吠之声,胡小天举目望去,四周有十多只獒犬正在向他所在的位置包围而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夜袭】(下)
“上来!”却是姬飞花发出了提醒。
胡小天抬头看了看,自己可没有他的本事,凌空一跃就能跳上房顶,不过好在他学会了金蛛八步,危急关头,胡小天也顾不上掩饰自己会武功的事实。沿着围墙向上爬去,那车夫催动马车继续向前狂奔,试图冲过獒犬的包围圈,两匹马儿在他的驱策下拼命向前,突然之间几头獒犬同时腾跃起来,于空中已经张开血淋淋的大口,白森森的利齿狠狠咬在马儿的颈部。
胡小天在马儿的嘶鸣声中爬到了房顶,喘息未定,却见空中黑压压一片向他们飞扑而来,姬飞花冷哼一声:“走!”他沿着房顶向前方奔去,胡小天竭力追赶他的脚步,在房顶之上纵横腾跃,可毕竟武功不济,没多久就已经被姬飞花甩开,眼看那一片黑云越来越近,定睛一看,却是黑压压的一片蝙蝠群。胡小天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在逃出燮州的时候,夕颜曾经用同样的手段惩罚过他,不过这次的蝙蝠群比起上次的规模更大,铺天盖地,还没有来到近前就听到让人心头战栗的吱吱声。
姬飞花并没有将胡小天扔下,他抓起一张瓦片猛然扔了出去,瓦片泛起青光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弧线,径直射入蝙蝠群中,姬飞花的内力何其强大,这一掷胜过强弓劲孥发射,至少有百余只蝙蝠被他击落。
蝙蝠群因为向周围逃避而暂时分散开来,从中现出一个魁梧的黑色身影,他周身穿着黑色乌金甲,背后一双乌金羽翼舒展开来足有两丈长度,原来他是利用蝙蝠的掩护俯冲而下。
手中四尺长刀高举过头,居高临下劈了下去。他的目标显然不是胡小天。
胡小天眼看着这诡异的黑甲刺客从自己的头顶掠过,几百只蝙蝠向他扑来,胡小天双手连续击打,阻止蝙蝠近身。
姬飞花冷冷望着那名从高处向自己俯冲发动袭击的黑甲人,身躯一动不动,长刀距离他的头顶不过五丈的距离。此时屋顶的瓦片突然升腾而起,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所牵引纷纷向上飞去,撞击在蝙蝠的身上,在姬飞花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层厚厚的护盾。
黑色甲胄,黑色翅膀,黑色长刀,长刀以力劈华山之势向青瓦形成的护盾劈砍而去,墨色刀锋无声无息劈开夜色,深秋的寒气宛如狂潮一般向两旁飞涌。刀锋未至。刀气已经先行撞击在青瓦形成的护盾之上,瓦片的炸裂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劈开包裹在姬飞花身体周围的青瓦,方才发现其中已经空无一物,刚才姬飞花站立的屋顶之上现出一个三尺直径的大洞。
黑甲刺客双臂一震,身后巨大的金属双翅随之一震,身躯向上爬升了一丈有余。
脚下的地洞之中传来喀嚓一声巨响,屋顶从中陷落坍塌。房屋轰然坍塌的声响之中,烟尘弥漫。胡小天眼看着房顶向下崩塌下去,慌忙一转身,飞身腾跃而起,落在对面的屋顶之上。
蝙蝠群铺天盖地向已经坍塌的废墟飞扑而去,自废墟中,一根长约五丈。直径有成人腰部粗细的巨椽冲天而出,却是一根房梁,一团红光托着这根巨椽飞速升腾而起,冲入黑压压的蝙蝠群中,不及逃开的蝙蝠被巨椽撞中顿时化为一滩血肉。蝙蝠纷纷四散而逃,巨椽去势不歇直奔黑甲刺客撞击而去。
黑甲刺客双臂挥舞,他的臂膀上有控制身后双翼的机关,改变方向朝着正南方向滑行。姬飞花冷哼一声,岂能轻易将他放过,身躯一拧,单臂举起巨椽向刺客追逐而去,这根巨椽至少有千斤份量,姬飞花竟然可以用单臂托起,举重若轻,挥舞自如,他的武功修为真可谓是惊世骇俗了。
黑甲刺客震动双翼向上爬升,然后一个灵巧的转向,掉回头来,改为直接面对姬飞花,双翼舒展自虚空中俯冲而下,携俯冲之力,一刀刺向巨椽。
刀锋刺入椽木的中心,强烈的刀气便向四处激发,椽木炸裂开来,长刀在和巨椽的对决中完全占据了上风,五丈长度的椽木竟然没有起到任何的阻挡作用,黑色长刀摧枯拉朽一般穿透了五丈的椽木,墨色刀锋直刺姬飞花的掌心。
姬飞花的唇角露出一丝浅笑,烈焰红唇如同黑夜中绽放开来的玫瑰,白嫩如玉的手掌平平伸了出去,以掌心阻挡住对方的刀锋,漆黑如墨的刀锋,洁白如玉的手掌,对比如此鲜明,血肉之躯又如何阻挡得住那无坚不摧的利器。
黑甲刺客发出一声桀桀怪笑,他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那般刺耳,全身的力量猛然一吐,试图穿透姬飞花细腻的手掌,直取他的咽喉。刀身可以穿透五丈长度的坚硬椽木,可是面对姬飞花血肉铸成的轻薄手掌却无能为力,两股力量的比拼中墨色刀身弯曲如弓。
黑甲刺客闪过一丝震骇莫名的光芒,姬飞花扬起了左手,凤目之中杀机凛然,左手中指和拇指圈在一起,一道细微的寒芒弹射而出。
黑甲刺客的瞳孔骤然收缩,看到那一丝寒芒的时候,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只能闭上眼睛,饶是如此,仍然感觉到眼皮被刺了一下,这股刺痛随即传导到他的瞳孔,一直深入到他的脑部,黑甲刺客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弃去长刀,右掌拍击在自己的胸膛之上,他的身躯瞬间向上蹿升一丈有余,姬飞花抓住墨色长刀的刀尖,随意一挥,刀刃从对方的足踝处掠过,鲜血四溅,黑甲刺客的双臂在空中先是扩展然后合在了一起,身后巨大的黑色双翼也合拢在一起,他的身躯发出蓬!地一声巨响,乌金打造的羽翼分裂开来,成千上万片黑色的羽毛宛如漫天飞雨一般向下射落,将姬飞花笼罩其中。
姬飞花红色的斗篷无风自动,向上飘扬而起,一股无形罡气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周围逼迫而去,弥散在夜色中的尘屑突然改变了方向,向周围辐射开来。黑色箭羽遇到这股无形罡气再也无法突破前行,纷纷落在了地上,叮咚之声不绝于耳。
黑甲刺客压箱底的漫天飞羽虽然没能将姬飞花击杀,可是他也获得了难得的喘息之机,蝙蝠群形成的黑云将他的身躯层层笼罩,带着他向西北方向俯冲而去。
姬飞花一挥手将斗篷甩向身后,一双凤目望着蝙蝠群远去的方向,竟然没有继续追赶的打算。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却见胡小天灰头土脸地爬到了他所站立的屋檐之上,喘着粗气道:“提督大人,你有没有事?”
姬飞花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胡小天这才爬了上来,虽然他装出笨手笨脚的样子,姬飞花仍然从中看出了一些什么,轻声道:“他将金蛛八步交给你了?”
胡小天不敢否认,点了点头道:“学过,可惜我天资愚笨,到现在都没能掌握。”
姬飞花呵呵笑了起来,一闪身已经从屋檐上跳了下去。胡小天这才发现刚才驾车的车夫出现在下方,他的手中拎着三颗血淋淋的头颅,刚才他们在屋顶遭遇危机之时,车夫也遭遇獒犬的伏击,胡小天几乎将他忘到了一边,现在才意识到这车夫也不是寻常的人物,能从十多头凶猛獒犬的攻击下逃生,而且在姬飞花击退黑甲杀手的同时,他居然能够找到偷袭者,并割下其中三人的首级。难怪姬飞花如此托大,敢于独自出宫,以他的武功即便不能说是天下无敌,能够击败他的人也没有几个了。
胡小天看到那柄长刀仍然丢在屋顶上,伸手从地上捡起,长刀入手极其沉重,他试着挥舞了一下,心中暗忖这把刀应该不是寻常钢铁打造而成,可能值不少钱呢。
胡小天重新回到地面的时候,看到有一队车马正在接近他们的位置,却是从宫内前来接应他们的太监,为首一人正是李岩。
来到近前,李岩翻身下马,在姬飞花面前单膝跪下,低声道:“属下来迟,请提督责罚。”
姬飞花淡然笑道:“你来不来还不是一样。”他的目光在车夫手中血淋淋的三只头颅上扫了一眼道:“清查这些人的来历,找到余党,格杀勿论。”
看到姬飞花上了马车,胡小天正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要跟过去。姬飞花掀开车帘从中招了招手道:“小天,你上来吧。”
胡小天应了一声,抱着那柄长刀跟了进去。姬飞花虽然经历了一场大战,可是身上却一尘不染,反观胡小天却是灰头土脸,多少显得有些狼狈。胡小天当然不敢将那柄刀据为己有,双手呈献给姬飞花道:“提督,这把刀送给您。”
姬飞花接过那把刀:“这刀倒是不错,乌金打造,价值千金,既然是你捡到的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他本想还给胡小天,可念头一转又道:“在宫里面,你带着这把刀诸多不便,杂家先替你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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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错综复杂】(上)
胡小天也明白以姬飞花的身份当然不会贪图他的一把刀,点了点头,趁机道:“今晚那个黑甲刺客真是厉害啊,居然会飞。”
姬飞花不屑笑道:“只是利用双翼在空中滑翔罢了,他是天机局洪北漠手下的余孽,洪北漠擅长机关设计,飞翼武士就是由他组建。”
胡小天道:“飞翼武士居然可以操纵蝙蝠发动攻击。”
姬飞花道:“操纵飞禽走兽对天机局的人来说并不算稀罕事,他们分成阵图门、驭兽门和机关门,洪北漠乃是天机局的首席智者,只可惜此人不愿为我所用。”姬飞花叹了一口气,显得颇为遗憾。
胡小天最早听到洪北漠这个人还是从葆葆那里,葆葆乃是洪北漠的干女儿,甚至包括凌玉殿的贵妃林菀。这皇宫之内还真是错综复杂啊,多股力量掺杂其间,各方的目的还都不相同。胡小天道:“洪北漠为什么要刺杀提督?”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今晚的刺杀会不会和神策府有关?
姬飞花道:“朝廷之中还有那么几个人是一心维护太上皇的。”说到这里,他向胡小天笑了笑:“权德安最厉害的功夫乃是《无间诀》,他有没有向你提起过?”
胡小天被他问得一愣,然后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无间诀?”
姬飞花道:“若是有机会,你可以问问他。”
姬飞花对胡小天的宠信让很多人感到不解,李岩无疑也是其中的一个。回到内官监,姬飞花将乌金长刀置于桌上,外面响起敲门声。
得到应允之后,李岩走了进来。
姬飞花道:“有事?”
李岩点了点头,低声道:“提督难道不觉得这件事非常可疑?”
姬飞花道:“话说得再明白一些。”
李岩道:“胡小天是权德安的人,今晚提督去见文博远,这么巧就在天街遭遇刺杀,您的一举一动什么人掌握得如此清楚?”
姬飞花淡然笑道:“文博远虽然想除掉我,可是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公然这样做。那些刺客应该是洪北漠的手下,据我所知。洪北漠和文博远之间尚未有联盟的迹象。”
李岩道:“提督应该知道神策府背后的真正推手是谁!”
姬飞花解开斗篷。李岩慌忙上前帮助他将斗篷脱了下来,小心挂在一边。
姬飞花在太师椅上坐下:“贪心不足蛇吞象,文承焕这个人表面上低调谦虚,实则野心勃勃。他和权德安两人狼狈为奸。真正的目的还不是要扶植三皇子登上太子之位。”
李岩道:“我听说陛下对三皇子也喜欢得很呢。”
姬飞花呵呵笑了起来。可突然笑容就凝结在脸上,扬起手来给了李岩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李岩懵在那里。
姬飞花冷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揣度圣意?”
李岩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颤声道:“提督息怒,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姬飞花道:“跟在我身边这么久,连杂家的这点脾气你都不知道,杂家决定的事情又岂容他人指手画脚?”
李岩噤若寒蝉,额头冷汗涔涔而落。
姬飞花道:“胡小天是个人才,你不要为难他。”
李岩实在是不明白为何姬飞花会如此欣赏这个小子,看到姬飞花表情稍稍缓和,这才敢开口说话,低声道:“提督,我刚刚收到了一个消息。”
“说!”
“文太师今天去见了皇后娘娘。”
姬飞花漫不经心道:“去见她干什么?”
李岩道:“听说是为了给皇上选妃。”
姬飞花一双剑眉颦在了一起,凤目之中寒芒乍现:“选妃?谁家的女儿?”
李岩道:“具体的事情还没有打听到。”
姬飞花道:“盯紧这件事,文承焕这个老贼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太师府中,文承焕和司礼监提督权德安相对而坐,文承焕六十三岁,须发皆白,可是保养得当,面色红润,神采奕奕。跟他相比权德安就显得虚弱老迈,暮气沉沉。
“皇后娘娘怎么说?”
文承焕道:“简皇后只有一个要求。”
权德安看了看文承焕,低声道:“是不是要我们扶持大皇子登上太子之位?”
文承焕缓缓点了点头。
权德安轻声叹了口气,却忍不住又咳嗽起来,一连串的急促咳嗽之后,喘息了一会儿方才平息下来:“几位皇子公主都是我看着长大,以大皇子的性情并不适合担当大任。”
文承焕道:“此一时,彼一时,陛下登基之前,我们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权德安黯然摇了摇头:“太师答应了?”
文承焕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以为我应该答应吗?”
权德安道:“皇后和大皇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其实是一样的。”
文承焕微笑望着权德安。
权德安停顿了一下方才将结论说出:“无足轻重,可皇上必须要顾忌别人的想法。”
文承焕道:“现在的陛下似乎已经变了。”
权德安道:“所以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唯有尽力去改变皇上,让他亲君子远小人。”小人指得就是姬飞花。
文承焕道:“皇上冷落后宫,专宠姬飞花,此事若是继续下去,必然国将不国,社稷崩塌。”
权德安道:“此女国色天香,妖娆妩媚,献给皇上或许能够让他幡然醒悟,迷途知返。”
文承焕叹了口气道:“希望陛下能够体谅我们这帮臣子的一片苦心。”
权德安道:“皇后的要求大可先应承她,我们目前最大的麻烦是姬飞花,必须将此祸国恶贼铲除,方才可以考虑其他的事情。”
文承焕自然明白权德安的意思,对简皇后只是假意敷衍,等他们联手铲除了姬飞花,以后是不是扶植大皇子上位再另当别论,政治永远都是政治,所谓的承诺只不过是一纸空谈。文承焕端起茶盏抿了口茶,低声道:“周丞相那边你最近有没有去走动过?”
权德安道:“周丞相终日为国事操劳,我也不忍心去打扰他。”
文承焕目光闪烁:“他在太子的选择上有没有什么建议?”
权德安摇了摇头道:“自从陛下登基之后,周丞相就只管国事,忙着肃清朝纲,重整律纪,皇宫内的事情他很少关注,或许他认为宫中的事情都是小事,比不上国事重要。”
文承焕道:“后宫不宁何以整顿天下,又谈何重整朝纲,重振大康?”
权德安道:“也许他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愿说罢了。”
文承焕叹了口气道:“这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为了大康,老夫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了。”
胡小天才不管什么国家大事,他所想的就是如何能够在皇宫之中更好地活下去。自从他接管了司苑局之后,一切都经营得井井有条,刘玉章死后,葆葆再没有来过,至于七七那个刁蛮公主,听说去了北方围猎,一来一回可能要一个多月,至少这段时间是不会过来烦他了。
胡小天视为秘密的地下密道,并没有引起姬飞花足够的重视,这段时间,姬飞花时不时会找他过去闲聊,谈得话题大都无关紧要。反倒是权德安突然就断了和他的联系。
天一天一天的冷了下来,昨天夜里第一次结了冰,太监们也换上了厚重的棉服。胡小天一大早起来,内官监的太监就送来了姬飞花给他的礼物,一件黑色的裘皮坎肩。
说起来姬飞花对他还真是不错,胡小天换上衣服,将裘皮坎肩穿在里面,来到院子里。因为冬季到来,最近出宫采买的频率也不如昔日频繁,市场上蔬果的品种就是那几类,在温室大棚技术尚未普及的时代,即便是皇家也吃不到任何的反季节蔬菜。
史学东一边搓手一边跺脚地出现在胡小天的身后,哈着白汽道:“胡公公,咱们好像有日子没有出宫采买了。”终日呆在宫里面,就快闷出鸟来了。
胡小天笑道:“明儿出去,今天我还有事。”
史学东赶紧道:“明天一定别把我给忘了。”
胡小天点了点头,看到小邓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的腿伤渐渐痊愈,如今已经可以丢掉拐杖行走了。
小邓子来到胡小天面前行了一礼。
胡小天微笑道:“恢复得怎么样了?”
小邓子道:“谢谢胡公公关心,已经差不多了,昨儿我去太医院复诊,听秦姑娘说再有半个月我就应该能够行走自如了,她让我多加练习呢。”
胡小天听到秦姑娘三个字,不由得心中一动,莫非是秦雨瞳?他低声道:“哪位秦姑娘?”
小邓子道:“就是玄天馆的秦雨瞳秦姑娘,她是任先生的亲传弟子,昨儿刚好在太医院坐诊,我运气好,刚巧赶上。”
胡小天道:“她以后都在太医院吗?”
小邓子道:“那可说不准,我前阵子在太医院帮忙,这么久了也就只见过她一次。”
胡小天点了点头。
小邓子道:“公公是不是有事?”
胡小天道:“没什么事情,只是有个问题想当面向秦姑娘讨教。”
小邓子笑道:“这有何难,我在太医院有熟悉的兄弟,只要我交代一声,下次秦姑娘来的时候他们自然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错综复杂】(下)
胡小天点了点头道:“那你就帮我留意着。”
此时远处传来小卓子愤怒的声音:“你来做什么?”
胡小天循声望去,却见王德才带着两名太监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小邓子看到是他,也是怒火填膺,他腿断就是遭到此人设计。胡小天摆了摆手示意小卓子让开,毕竟王德才是简皇后身边的人,在没有搞清他目的之前,没必要搞得剑拔弩张。
王德才来到胡小天面前,拱了拱手道:“胡公公,王某这厢有礼了。”今时不同往日,胡小天如今已经成为司苑局的统管,身居少监之职,尽管王德才对胡小天恨之入骨,可表面上却不得不做出敷衍。
胡小天微笑道:“王公公此来有何指教?”
王德才道:“我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过来的,皇后娘娘让你们将明月宫的园子整治整治。”
胡小天道:“明月宫不是一直都空着吗?”
王德才道:“马上就会有人入住了,记住,三天之内务必要将园子整理一新,皇后娘娘会亲自去检验,若是觉得不满意,嘿嘿,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这厮心中恨不能将胡小天杀之而后快。
胡小天笑道:“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吩咐,这件事我这就差人去做,不知皇后娘娘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安排?”
王德才道:“就是一定要做到最好。”
胡小天道:“王公公请转禀皇后娘娘,小天必尽力而为。无比要让娘娘满意。”
“能够满意当然最好,不过皇后娘娘的要求一向严格。”
胡小天看到这厮不怀好意的笑,就已经意识到这厮很可能会从中作梗,其实在他出手设计小邓子的时候,胡小天就已经对他动了杀念,只是最近的事情层出不穷,所以才耽搁了。
王德才临行之前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娘娘让我带些葡萄酒回去。”
酒窖中葡萄酒多得是,给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胡小天担心这厮会在酒中做文章。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倘若他将酒拿回去,皇后饮了之后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到最后还不得算在自己的头上。胡小天道:“王公公来得不巧。酒窖的钥匙并不在我这里。刘公公去世之后。便交给了内官监,现在由姬提督亲自保管。”
王德才将信将疑,他听出胡小天故意抬出姬飞花来压他。不过宫里面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也清楚,胡小天这么浅的资历,之所以能够接管司苑局,还不是因为傍上了姬飞花这棵大树,他既然这样说,王德才纵然不信,也不可能去姬飞花面前对质,于是只能点了点头道:“好吧,你去跟姬提督说一声。”
送走了王德才,几名心腹太监马上就围拢到胡小天的身边,小邓子道:“胡公公,此人心肠歹毒,不知又生出什么坏主意想要坑害您。”
胡小天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交代的事情就是大事,咱们不管他怎么想,先将这件事做好了再说,小邓子、小卓子,你们组织一些老练的花匠前往明月宫去整理园子,现在就去,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千万不要给人家抓到咱们的把柄。”
“是!”两人应声去了。
只剩下史学东留在胡小天的身边,史学东压低声音道:“这孙子一直将他兄弟的账算在咱们身上,兄弟你可得小心啊。”
胡小天道:“你去打听打听,明月宫到底是什么人要住。”
史学东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却看到葆葆从外面婷婷袅袅走了进来,顿时眉开眼笑道:“葆葆姑娘,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史学东尽管热情洋溢,可葆葆却连看都不向他看上一眼,径直来到胡小天面前娇滴滴道:“葆葆参见胡公公!”
胡小天心说刚才还想她最近没出现呢,想不到这就来了。随着对内部局势认识的加深,胡小天将目前皇城内的势力划分成四个主要的部分,第一就是以权德安和太师文承焕为首的势力集团,他们组建神策府名为保护皇上,实际上却是为了对抗天机局,辅佐三皇子,密谋扶持三皇子龙廷镇登上太子之位。
第二股势力就是姬飞花,他的势力遍布皇宫大内二十四衙门,深得皇上的宠爱,在宦官之中威信极高,目前掌控天机局。
第三股势力就是左丞相周睿渊为首的务实派,龙烨霖登基之后,诸般国家大事全都交给了周睿渊负责,整顿朝纲,肃清律纪的事情全都由周睿渊等人来做,可以说他们是如今朝廷的中坚力量,而周睿渊专注于国事的同时忽略了皇宫内部的重重矛盾,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最后一股势力是昔日追随太上皇龙宣恩的那些人,比如天机局的洪先生,从上次在天街组织的针对姬飞花的刺杀就能够看出,这些人仍然未曾死心,一直在等待机会,时机一旦成熟他们必然反扑。
葆葆就是洪北漠埋伏在皇宫中的一颗棋子,从胡小天和她的接触来看,葆葆现在的所作所为应该是被逼无奈,洪北漠不知用怎样的手段控制了她。
葆葆和胡小天之间现在的关系可以用亦敌亦友来形容,她知道胡小天的秘密,胡小天同时也知道了她的不少秘密,虽然两人分属不同的阵营,可他们却能相安无事。
依然是百年不变的借口,依然是杨梅酒,依然是史学东守门,两人大摇大摆地进入了酒窖。史学东硕果仅存的那颗睾丸还是能够分泌相当数量的雄性激素,这就让他越发的煎熬和痛苦,能看能想不能动,史学东悲哀地认为自己是千古以来最悲催的一个太监。他很纳闷,胡小天一样是太监,为什么他对女人也有兴趣?为什么每次带女人进入酒窖,总会换身衣服上来?难不成这厮的快感就建立在把衣服脱了再穿的过程中?真是一个变态啊!史学东如是想,可胡小天的世界又岂是他能够揣摩透的。
葆葆这次来居然没有谈及密道的事情,而是带给胡小天一个不好的消息:“七天之前,你和姬飞花是不是在天街遭遇了袭击?”
胡小天点了点头,应该是洪北漠策划了那场谋杀,葆葆身为洪北漠的干女儿得悉这件事也是理所当然。
葆葆抿了抿樱唇,低声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和姬飞花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胡小天微笑道:“姬提督非常器重我,对我委以重任,除此以外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葆葆道:“姬飞花狼子野心,你跟他走得太近小心会被他所害。”
胡小天道:“若是没有姬提督出手,那天晚上在天街我已经死在了黑甲杀手的手下。”
葆葆的双眸中流露出担忧之色,小声道:“我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胡小天听她这样说不由得笑了起来,葆葆是在撇清和这件事情的关系,其实不用她解释,胡小天也不相信,葆葆现在的处境和地位和他差不许多,两人都只是别人布局中的一颗棋子罢了,要说葆葆去策划刺杀姬飞花,她没那个份量也没那个本事。
葆葆看到他笑,以为他不相信自己,不由得有些着急了:“我发誓,我若是有心害你,天诛地灭!”
胡小天伸出手去掩住她的樱唇,葆葆被他的动作羞得满脸通红,啐道:“你干嘛摸我。”
胡小天道:“别把我往低级处想,我要是摸也不会摸你这儿。”
葆葆一双明眸眯了起来,俏脸红晕更浓,神情越发的妩媚,柔声道:“那你想摸我哪儿?”
勾/引,绝对是勾/引,胡公公心中明白天下间没有白来的便宜,葆葆对自己一直都是有所图的。越是摆出这种妩媚蛊惑的架势,胡小天心中的警惕性就越高,嘿嘿笑道:“葆葆姐姐,有事说事,咱俩都这么熟了,没必要牺牲色相。”
葆葆被他气得美眸圆睁,一拳就照着他的鼻梁打了过去,不是真打,而是做做样子,其实即便是她真打也不能得逞,胡小天现在的武功已经在她之上,看到来拳,右手迎上一抓,稳稳将葆葆的手腕抓住,咧嘴笑道:“君子动口小人动手。”
葆葆道:“看你这一脸贱样,我就忍不住想打你。”
胡小天道:“打是喜欢骂是爱,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对我产生了特别的感觉?”
“我呸!你一个太监我怎么会喜欢你。”
胡小天道:“好歹咱们也有段同生死共患难的经历,话可不能说得那么绝情。”他松开了葆葆的手腕,向后退了一步,微笑道:“葆葆姐姐今天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还望言明,咱们孤男寡女的,在这地洞里呆久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后悔可就晚了。”
葆葆美眸泛起明媚的春波:“你怕啊!”
“怕我是你生的!其实应该害怕的是你。”胡小天向前走了一步,充满侵犯性的灼热眼神看得葆葆心头一颤,有些心虚地垂下头去,嗯了一声道:“有没有听说明月宫的事情?”跟胡小天斗了半天嘴,话题终于落到了实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戏弄】(上)
胡小天道:“刚刚王德才来过,说皇后娘娘有旨,让我们即刻将明月宫的园子整理出来,看样子会有新人进入皇宫了,奇怪,最近没有听说皇上选妃的事情。”他也正为这件事感到不解。
葆葆道:“此事我倒听说了一些端倪。”
胡小天又向她走近了一步,似乎想听得更清楚一些,葆葆却因为他的逼近而连连后退,一不小心就靠在了身后的酒桶上,赶紧一把撑住胡小天的前胸,娇躯向后仰着,芳心有些慌乱,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你想干什么?”
胡小天笑道:“你怕啊!”
葆葆道:“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胡小天道:“成,你说!”这货却没有后退的意思。
葆葆发现自己和胡小天的相处之中渐渐处于下风,虽然她不想承认,可这显然是个事实,右手抵在胡小天的左胸上,还别说这货的胸肌还是蛮发达啊的,旋即因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羞得满脸通红,她倒不是想占胡小天的便宜,可不用手撑着,这货说不定就会扑上来了。看到胡小天没有保持距离的意思,无奈之下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强迫自己平复心绪,暗忖他胡小天有什么好怕?我怕他作甚?一双妙目勇敢地望着胡小天道:“你知不知道这位新晋的才人是谁?”
胡小天道:“皇上后宫粉黛无数,到现在我连三宫六院都认不清楚。别说一个新晋的才人了。”
葆葆道:“这位新晋的来头可不小,换成别人,皇后只怕会妒火中烧了,可这次皇后不但没表现出丝毫的嫉妒,而且对她恩宠有加,还众嫔妃面前放出话来,谁要是敢欺负这位新晋的才人就是跟她过不去。”
胡小天笑道:“这正是皇后手腕的高明之处,越是表现出体贴爱护,越是容易激起其他妃子的嫉妒心,这一招叫捧杀。你难道看不出来?”
葆葆道:“你知不知道这位才人乃是文太师的女儿?”
胡小天闻言一怔。因为文博远的缘故,他对文太师的家庭也有过了解,文承焕有两个女儿倒是不假,可两个女儿早已出嫁。难不成他将已经出嫁的闺女再许配给皇上?这事儿不可能。除非是文承焕不想要脑袋了。再者说就算他答应,皇上也不可能答应。胡小天笑道:“你蒙我啊?文太师的两个女儿都已经嫁为人妇,哪还有未婚的女儿?就算他现生也来不及。”
葆葆道:“他还有养女呢!”
“养女也算?”
葆葆点了点头道:“听说这位养女长得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等她来到皇宫中,六宫粉黛无颜色。”
胡小天道:“夸张,照你这么说,这位才人岂不是祸国殃民?”
葆葆道:“也许文太师将她送入宫中的本意就是要她祸国殃民呢。”
胡小天眼珠子转了转:“倾国倾城也罢,祸国殃民也罢,好像跟我什么关系,你今儿过来找我,不为钻洞,而是为了这位新晋的才人,嘿嘿,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是不是为你的那位林贵妃感到危机感了?”
葆葆道:“文太师送此女入宫的目的无非是想迷惑皇上。”
胡小天道:“你不是说咱们这位皇上不爱红装爱武装,对姬飞花有非同一般的感情吗?真要是这位才人能够将皇上给掰直了倒也不失为一件可喜可贺的大好事。”
葆葆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何谓掰直了,总之从胡小天嘴里说出来的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话,她低声道:“我要你帮我杀掉这个女人。”
胡小天微微一怔,旋即又笑了起来:“咱俩的关系好像还没到那一步吧?”
葆葆冷笑道:“你若是不帮我,我便将你所有的秘密都抖落出来,是想跟我精诚合作还是跟我玉石俱焚?你自己掂量。”
胡小天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自己,葆葆虽然生得漂亮,可仍然不能成为威胁自己的理由,换成过去胡小天或许会有所忌惮,可现在自从和姬飞花达成默契之后,葆葆所掌握的那点把柄根本已经无足轻重,这丫头实在太过天真,以为那些事仍然可以威逼自己就范。胡小天心中暗忖,倘若她真要是步步紧逼,不排除自己辣手摧花的可能。
葆葆从胡小天突然变冷的目光中感觉到蕴含的杀气,芳心不由得一颤,和胡小天认识了这么久,交锋也有多次,说起来她还从未真正占过上风,可她自问有把柄在手,胡小天拿她不敢怎样。就算两人拼个你死我活,纵然不能取胜,胡小天也未必能够赢了自己,再说自己前来司苑局之前已经将去向告诉林菀,胡小天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对自己下杀手。想到这里葆葆顿时有了底气,胸脯猛然向前一挺:“怎样?你敢拿我怎样?”
女人耍起无赖要比男人可爱得多,胡小天心中的杀念只是稍闪即逝,看到葆葆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样子这货不禁哑然失笑,傻丫头,你还真以为能够仍然可以要挟我?他的目光向自己的胸前看了看,葆葆的右手仍然抵在自己的左胸之上:“摸够了没有,再摸我可就要还手了啊。”
葆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始终都抓在这厮的左胸上,红着脸将手收了回来:“有什么好摸的,你又不是女人。”
胡小天笑道:“照你这么说摸女人才有意思?要不让我感受一下?”
葆葆吓得捂住胸口逃到了一边,指着胡小天道:“你给我站住,放老实点,不然的话……”
胡小天道:“我说姐姐,今儿你过来是为了求我帮你办事呢,还是专程前来威胁我来着?”
葆葆道:“当然是有正事,不然我找你作甚?”
胡小天道:“既然有求于我,你就对我稍微那么好一点,你认识我这么久,应该对我也有些了解了,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别拿过去那点事当把柄,什么玉石俱焚,我还真不怕跟你拼个鱼死网破,想让我帮你办事,嘿嘿,你就得对我好点儿。”
“你想怎样?”
胡小天道:“你什么态度?到底是我求你办事还是你求我办事?”
胡小天在酒桶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葆葆咬了咬嘴唇,小声道:“胡公公,对不起了。”
胡小天哼了一声道:“杂家最讨厌别人叫我公公。”
葆葆想了想,娇滴滴道:“胡兄弟……”
“嗯?”
“胡大哥,胡大爷,刚刚都是葆葆的不是,葆葆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胡小天缓缓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葆葆来到他的身边,赔着笑道:“刚刚我跟您商量的那个事儿……”
“哎呦……昨儿有点落枕啊,这腰酸背疼……哎呦啊……”
葆葆转到他的身后,伸出手去轻轻给他揉捏双肩,胡小天闭上眼睛,惬意之极。
“胡大爷,你舒不舒服啊?”
“重点儿,稍微重点……”
葆葆在胡小天背后怒目而视,恨不能一把将这厮的脑袋给揪下来。无奈有求于人,只能忍气吞声道:“其实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在整理明月宫园子的时候,将这包东西洒在宫内,其他的事情自然不需要你来过问。”她想要拿出那包药粉。
可胡小天道:“别停下,正舒服呢。”
葆葆道:“你答不答应嘛!”这会儿充满了撒娇的味道。
胡小天道:“哎呦,我这腿怎么突然酸起来了。”
葆葆咬牙切齿,又来到他身前蹲了下去,帮他捶腿。胡小天将右眼睁开一丝缝,望着忍辱负重埋头苦干的葆葆,心中这个得意,想威胁我?哪有那么容易?当你大爷我好欺负啊。这货看到葆葆颈后洁白如玉的肌肤,忽然心中生出了一丝邪念,咳嗽了一声道:“不用捶腿了,咱们谈谈条件吧。”
葆葆抬起头来,有些错愕道:“条件?你有什么条件?”
胡小天笑眯眯打量了她一眼,葆葆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向后退了一步道:“胡小天,你千万别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我是有底线的。”
胡小天伸出食指向她勾了勾道:“杂家自从入宫以来,还从未和女人亲近过,不如……”
“不行!你好无耻啊!”葆葆真是佩服他的脸皮,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胡小天道:“你想多了,我又不是想跟你做那种事,只是想抱抱你,这个要求好像并不过分吧。”
“不行就是不行!”
“那就是没得谈了!”胡小天站起身来:“你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以后你也不用再来找我。”
葆葆咬了咬嘴唇又跺了跺脚,眼睛一闭,把心一横:“来吧!”
望着她如同慷慨就义的女烈士一样的表情,胡小天心中暗暗好笑,你丫不是威胁我吗?今儿我就要好好戏弄你一下,让你这丫头长点记性。胡小天道:“杂家从不勉强别人,其实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皇宫之中想给杂家投怀送抱的宫女真是不计其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戏弄】(下)
葆葆心说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你是个太监嗳!可她心中明白这厮根本就是个假太监,暗骂了一句淫/贼,再看胡小天站在那儿一副等着她投怀送抱的样子,恨不能一拳将这货的鼻子给打歪了。
葆葆道:“我求你的那件事。”
胡小天呵呵笑道:“举手之劳。”
葆葆点了点头,走了过去,看到胡小天瞪着一双眼睛望着自己,羞得满脸通红:“你闭上眼睛。”
胡小天倒也听话,把眼睛给闭上了,葆葆冲过来展开手臂匆匆抱了他一下,马上就分开:“好了!”
胡小天道:“你这也叫投怀送抱?拜托你有点诚意好不好。”这货张开双臂,葆葆无奈只能闭上眼睛扑入他的怀抱中,一颗芳心突突直跳,本来她认为这厮强迫自己投怀送抱,心中恨极了他,认为自己会犯恶心,会想吐,可真正趴在他的怀抱中却感觉到温暖而踏实,非但没有抵触感,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紧张和娇羞。
胡小天仍然张着手臂,你抱我,我可没动,轻声道:“我和这位才人素不相识,你让我去杀她,还真是有些于心不忍呢。”
葆葆道:“你帮我做好这件事,事成之后,我必然重重谢你。”
胡小天嘿嘿笑道:“你怎样谢我?”
葆葆道:“你想怎样我便怎样。”反正承诺这个东西未必一定要兑现,对付阴险狡诈的胡小天必须要敷衍。只要能说服他让他为自己办事,权且先许诺给他。
胡小天哪能那么容易上当:“空口无凭啊,假如我帮你办成这件事,你拍拍屁股走人,到时候我找谁兑现承诺去?”
葆葆道:“咱们认识了这么久,你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
胡小天笑道:“说实话还真没有,这年月亲爹亲妈保不齐都能把你给卖了,更别说咱们两人了。”
葆葆道:“我不会出卖你。”
胡小天道:“我这人最现实,咱俩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这会儿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可等出了这门还不知会怎么想。帮你办这件事没问题,可多少咱俩也得加深点信任度,你多少也得再给我点好处。”
“你要什么好处?”葆葆已经做好了跟他翻脸的准备,倘若这厮真要提出过于非分的要求。自己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手握他的把柄。不怕他不低头。
胡小天道:“不如你给我当老婆吧。”
葆葆一愣,旋即一张俏脸涨的通红:“胡小天,你是太监嗳!”
胡小天道:“太监又怎样?我现在是太监不代表永远都是太监。你让我帮你办事,总得给我个理由吧?倘若你是我老婆,这事儿自然就不同,老公帮老婆做事那叫天经地义。”
葆葆咬了咬嘴唇,心说不就是应付一下他,权且答应了他也不会少一块肉去,点了点头道:“行,你做好这件事之后,我就答应嫁给你。”
胡小天看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心中暗笑,你不想嫁给老子,老子还未必肯娶你呢,等以后老子发达了,想嫁给我的女人怕不要挤破头。胡小天道:“这事儿权当是我下聘了,可你多少也要给我点回礼吧?”
葆葆想了想道:“我送你一盒墨玉生肌膏。”
“那玩意儿有什么稀罕的,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受伤?”
葆葆道:“你要什么?”
胡小天一脸淫/笑道:“不如,你亲我一口。”
葆葆美眸圆睁:“你……”
“那就是没诚意咯?我要是办好了这件事,你就是我老婆嗳,亲一口算什么?又不会少一块肉。”
葆葆道:“你把眼睛闭上。”
胡小天闭上眼睛,葆葆用手指在嘴唇上贴了下然后向胡小天的嘴唇上摁去,冷不防胡小天又睁开了眼睛:“我说你也忒不厚道了。”
葆葆道:“谁让你睁开眼睛的。”
胡小天道:“要不你闭上我来!”
葆葆把心一横,遇上这个无赖,她真是无计可施了,看来今天不让他占点便宜,这货就不能为自己做事。她讨价还价道:“亲额头一下可不可以?”
胡小天道:“不在乎亲哪里,在乎的是有没有诚意。”其实在他和葆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妮子就亲了他的额头,不过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是个小太监,给了他那点甜头紧接着就照着脖子后面给了一掌,典型的给块糖再来一巴掌的角色。
葆葆踮起脚尖照着胡小天的额头亲去眼看就要亲到他的额头,却想不到这厮一抬头,嘴巴碰了个正着,葆葆感觉这厮的嘴唇异常灼热,而且肯定是蓄谋已久,这吸力不是一般的强劲,两片樱唇差点没被这厮给吞到肚子里去,啵!的一声,葆葆面红耳赤地摆脱开这厮的强大吸力,居然没有发火,转身就逃,走了几步方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将事先准备好的那包药粉放在酒桶之上,看都不敢看胡小天了:“男人要说话算数。”
胡小天因为这句话不由自主将胸膛挺了起来,话说自从入宫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人将男人这两个字冠在他的头上。拾起那包药粉,小心收好,却不知这位新晋才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居然让葆葆生出杀心?应该说想杀她的人是洪北漠。
胡小天思前想后不禁有些迷惑了,按照常理来论,文太师将养女送入宫中,目的是为了转移皇上的兴趣,假如他的养女真如传说中那样倾国倾城,保不齐真能讨得龙烨霖的欢心,皇上要是宠幸了她自然就会冷落了姬飞花。这对洪北漠来说似乎没什么坏处?可他却又为何要贸然出手?胡小天百思不得其解,应该说这件事影响最大的可能就是姬飞花了,却不知姬飞花会对此作何反应?
姬飞花坐在铜镜前静静画着眉毛,剑眉入鬓为他增添了勃勃英气,一双美眸却如春江之水,妩媚娇柔,他的肤色白里透红,就像细腻的官窑瓷器,眉目如画,精致的毫无瑕疵。修长的玉手捻起唇脂,含在樱唇之间,轻抿了一下,望着铜镜中的倒影,姬飞花的眉宇间却浮现出一丝让人我见尤怜的惆怅。
他尚未梳起发髻,长发宛如黑色流瀑一般直垂至腰间,他的腰肢盈盈一握,单看他的背影,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太监。
门外响起何暮的声音:“提督大人!”
姬飞花嗯了一声,将铜镜反扣在桌上,轻声道:“进来!”
何暮推开房门,走入室内,又转身将房门关上,隔着轻薄的金纱帷幔可以看到姬飞花朦胧的背影,何暮恭敬道:“提督,您让我调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说!”
何暮道:“这次的确是皇后亲自促成的这件事,文太师的女儿果然如同传言那般,乃是人间罕见的绝色。”
姬飞花冷哼了一声,霍然站了起来。
何暮慌忙停下说话,翼翼然不敢出声。
姬飞花道:“文承焕的两个女儿都已经嫁人,他哪来的女儿?这老东西根本是在欺君!”
何暮道:“我打听过,此女叫文雅,原本是文太师结拜兄弟的女儿,小时候父母双亡,于是文太师将她收为义女,一直都在文太师的老家跟着老太太过活,老太太三年前去世之后,她又替文太师在老太太坟前守孝三年,来到京城也不过是两个月的事情。”
姬飞花缓缓走了两步道:“确实?”
“卑职已经打探清楚,的确都是真的。”
姬飞花道:“呵呵,文承焕还真是深藏不露,如此漂亮的养女居然可以藏得这么久。”
何暮道:“此事最早是皇后娘娘向陛下提及,陛下本来并无兴趣,可是皇后娘娘将文雅的画像给皇上看,皇上就……”
姬飞花道:“你这一说,杂家倒是有些好奇了,文太师的这个养女到底美丽到何种地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看来杂家要亲自去见识一下。”
“听说皇后娘娘已经让人将明月宫整理出来,不日就将迎接文才人入宫。”
“才人?”姬飞花充满疑惑道。
“是这样的,陛下已经封文雅为才人。”
姬飞花呵呵笑道:“还真是不简单呢,杂家倒是有些期待了。”
既然是简皇后亲自交代,胡小天当然不敢怠慢,他亲自来到明月宫指挥,集合皇宫内最优秀的花匠和园艺师,将明月宫的园子打理得焕然一新。至于葆葆给他的那包药,胡小天仍然没有决定是不是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出宫采买的事情暂时交给了史学东,史学东入宫之后也渐渐收起了昔日纨绔子弟的脾气,开始学会低调做人,给胡小天分忧不少,虽然跟着胡小天外出采买的机会不少,这厮也遵守规矩,没有主动去探望过父母一次,目前的形势他还是看得透的,即便是胡小天已经成为司苑局少监,都不敢轻易和父母见面,何况他乎,他们入宫当太监是代父赎罪,背地里不知道多少眼睛在盯着他们,真要是有人拿他们去见父母的事情做文章,只怕又是天大的麻烦。
胡小天在明月宫指挥的时候,有小太监过来传话,却是尚膳监牛马房的张福全找他有事,胡小天心知肚明,找他的肯定不是张福全。有日子没和权德安联络了,张德全是权德安的人,当初就是他为自己解了验身之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