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早有盘算】(上)
霍胜男道:“义父可曾聆听将士的心声?”
尉迟冲依然没有说话。
霍胜男道:“保家卫国,这些将士为大雍浴血奋战,保卫疆土之时,他们的家人却在后方忍饥挨饿,甚至有不少人已经饿死病死。”
尉迟冲沉声道:“你不必说了。”
霍胜男道:“义父,我说这些并非是为了说服您改弦易辙,而是一场看不到希望的战争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你难道忍心带着这些陪您浴血奋战的兄弟就这样无休止地战斗下去,不死不休,就算成全了名节,可是他们的家人谁来照顾,他们的儿女谁来呵护?”
尉迟冲用力抿起了嘴唇,沉默片刻低声道:“你应该回去了。”说完他策马扬鞭向山坡下奔去,头也不回地向军营驰去。
霍胜男望着远去的尉迟冲目光之中充满了痛惜,她似乎看到了义父未来的命运。
返回军营,脱下一身的甲胄,霍胜男舒展了一下腰肢,此时却感到身后有些异样,她倏然回过身去,身后空无一人,就在她诧异之时又感到似乎有人在颈后轻轻吹气,霍胜男心中一惊,以她现在的武功,对方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在自己的身边,还戏弄自己,其人必然已经是当世巅峰级的高手,她的手落在剑柄之上,猛然抽出佩剑,同时娇躯拧转,想要向背后反削,不等她拔出佩剑,已经给被一只大手将出鞘的利剑重新摁入鞘中,同时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抱住,顺势将她压倒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之上。
霍胜男正要惊呼,却看清对方那张阳光灿烂的笑脸,分明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胡小天,她心中惊喜到了极点,可是万千情绪涌上心头,到最后竟然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化作两行晶莹的泪水沿着面颊缓缓滑落。
胡小天看到霍胜男的模样,心中又是爱怜又是疼爱,柔声道:“是我的不对,过了这么久方才过来找你。”
霍胜男摇了摇头伸手搂住胡小天,主动奉上樱唇,胡小天低下头去却看到霍胜男的那对八字胡,禁不住笑了起来。霍胜男气得在他身上拧了一把:“居然笑我……”话未说完,樱唇已经被胡小天抵住……
营帐外寒风瑟瑟,营帐内却是春意盎然,霍胜男披上毛毯站起身来,嘴上的八字胡已经被胡小天给弄歪了,来到铜镜前看到自己的模样,自己都忍俊不禁。
胡小天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笑眯眯来到霍胜男的身后,凑在她光洁无瑕的香肩上轻吻了一记道:“多日不见,霍将军马上功夫不减当年啊。”
霍胜男红着脸啐道:“滚!什么狗屁王爷,一点脸都不要。”
胡小天笑道:“你不就是喜欢我这一点吗?”展臂将霍胜男揽入怀中道:“这营帐位置还真是幽静,方圆二十丈都不见人。”
霍胜男道:“我的本意是担心别人看穿我的身份,却想不到让你这个色胆包天的贼子钻了空子。”
胡小天笑道:“天下敢钻霍大将军空子的也只有我。”
霍胜男反手拧住他的耳朵道:“还说这种无耻下流的话,信不信我将你耳朵拧掉。”
胡小天道:“信,就算你怎样对我,我都爱你如初。”
霍胜男心中一阵酥软,这讨厌的家伙说起话来总是让人那么心动,自己这辈子算是中了他的毒,无药可解了,放开胡小天的耳朵,轻声道:“你怎么突然就来了?前些日子还听说你去了康都。”
胡小天道:“此事说来话长。”他这才将自己来北疆的前因后果跟霍胜男说了一遍。霍胜男听完方才知道其中发生了那么多的曲折,得知胡小天即将前往黒胡梵音寺找寻头骨,不由得为他担心起来:“那头骨到底有什么重要?为何一定要将它找回来?为了两颗头骨冒险究竟值不值得?”
胡小天道:“并非是冒险,今次我前往梵音寺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那两颗头骨关系到列国未来的命运,不容有失。”
霍胜男道:“我跟你一起去。”
胡小天摇了摇头道:“其实这边更需要你,据我掌握的情况,大雍内部的权力之争非但没见减轻反而越发激烈,北疆战事虽然进入冬歇可是大雍内部争斗却会趋于白热化,大帅虽然明哲保身,可是身处泥潭之中又岂能真正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霍胜男道:“义父不会返回雍都。”
胡小天道:“普天之下都是风雨飘摇,当真以为身在北疆就能够躲过这场风雨?”
霍胜男叹了口气道:“义父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如你去劝劝他。”
胡小天道:“就怕他未必肯听。”
霍胜男道:“就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什么事情办不到?”
胡小天道:“大帅乃是心志坚定之人,只怕他心中早已拿定了主意,坚如磐石,难以转移。”
虽是深夜,尉迟冲的营帐内仍然亮着灯光,尉迟冲双手拿着地图,可是目光却盯着跳动的烛火,显得格外迷惘。
外面传来卫兵的通报声,却是霍胜男到了,尉迟冲颇感差异,想不到这丫头居然这么晚了还要来到这里,难道是为了白天的事情。
获得允许之后,霍胜男掀开帐门走了进去,和她一起走入的还有一身卫兵打扮的胡小天。
尉迟冲有些不解地望着霍胜男,不知她为何还要带卫兵来此,那卫兵抱拳作揖道:“大帅别来无恙!”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尉迟冲马上辨认出胡小天的身份,他愕然张大了嘴巴,惊诧道:“你……你好大的胆子……”
霍胜男笑道:“他素来就是个胆大包天之人,你们聊,我去外面守着。”她转身离开了营帐。
尉迟冲从虎皮椅上站起身来,抱拳还礼道:“以你如今的身份还敢孤身来此,果然是英雄虎胆,豪情万丈,只是这样做未免冒险了一些,你难道不怕老夫对你不利吗?”
胡小天心说自然不怕,你女儿女婿都在我手上,我当初又救过你的性命,你尉迟冲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这样的事情你应当不屑去做。嘴上却道:“本来没想过来见大帅,只是想偷偷探望一下胜男就走,可她执意让我过来拜见岳父大人,于情于理我还是应该过来一趟,我相信岳父大人绝不会做让女儿伤心的事情。”
他左一句岳父右一句岳父叫得如此亲切,尉迟冲的表情也缓和了起来,他伸手相邀道:“坐下说话。”
胡小天在尉迟冲的对面坐下,目光瞥到书案上的地图,不由得感叹道:“岳父大人这么晚了仍然在为大雍的江山殚精竭虑,此等忠义之心不知朝廷知不知道?”
尉迟冲道:“你话里有话啊,你暂且别叫我岳父,我家胜男,你还没有明媒正娶呢。”
一句话说的胡小天反倒有些害臊了,这方面的确亏欠了胜男,等这次的事情完结,一定找机会跟龙曦月商量一下,应该给其他红颜知己一个婚礼,即便是简朴点也好,毕竟女人都在乎一个仪式。
尉迟冲也不想胡小天太难堪,微笑道:“你叫我声世伯就是。”
胡小天干咳了一声,仍然厚着脸皮道:“岳父放心,我永远不会亏欠胜男,也一定会给她幸福。”
尉迟冲无可奈何,面对这厚脸皮的小子只能将这个岳父应承下来,不过从胜男幸福的样子来看,这小子必然是她心头挚爱,而胡小天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尉迟冲道:“你这次前来只是为了探望胜男?”
胡小天道:“是,顺便也探望一下您老人家。”
尉迟冲被他的坦诚和直率逗笑了:“你倒是耿直,不过老夫总觉得你另有目的呢。”
胡小天道:“就是害怕岳父会怀疑我的动机。”
尉迟冲道:“那你倒是所说,究竟有什么动机呢?”
胡小天暗叹尉迟冲毕竟是沙场老将,果真是老奸巨猾,根本就是怀疑自己,他笑道:“其实大康的情况岳父多少也应该听说过一些,小天今次前来并无其他的动机,只是探望一下胜男,探望一下岳父,顺便帮聘婷妹子送一封家书给您老人家。”他双手奉上尉迟聘婷亲笔所写的家书。
尉迟冲暗叹,还说没有动机,连亲情攻势都上来了。只是那么就没见女儿,心中难免想念,迫不及待地接过胡小天递来的家书,歉然笑道:“我现在就看,你可别怪我冷落了你。”
胡小天微微一笑,静静在一旁坐下饮茶。
尉迟冲看完之后不由得嗟叹了一声。
胡小天道:“岳父因何叹气?”
尉迟冲道:“两个女儿都劝我回归故土,她们却不知道我心中的难处。”
“岳父大人又有什么难处?”
尉迟冲看了胡小天一眼道:“你会不知道?”
胡小天摇了摇头道:“我和岳父大人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或许岳父大人的难处对我来说全都算不上什么难处!”(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四章【早有盘算】(下)
尉迟冲道:“对大康来说我是个背信弃义的奸臣,而对大雍来说,我又何尝是什么忠臣?我戎马一生,镇守北疆,到头来竟然连个归属之地都没有。”
胡小天道:“岳父又何必多想,就算朝廷看不见,百姓却看得见您的功德,若不是您驻守北疆,挡住黒胡人的进军,一旦黒胡人突破北疆防线,那么倒霉得绝不止是大雍的百姓,整个中原都将陷入战火之中。
尉迟冲道:“那又如何?历史绝不会因为你做过什么而为你歌功颂德。”
胡小天道:“既然如此,岳父大人何不自己来书写历史?”顿了一下又道:“毕竟历史是人在书写。”其实他的这番话已经在很明白地暗示尉迟冲,只要尉迟冲肯和自己联手,那么中原天下早晚都是他们的,自己统一了天下,尉迟冲就是未来江山的功臣,历史怎么说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尉迟冲缓缓摇了摇头道:“是想我当三姓家奴吗?”
胡小天道:“小天绝无这个意思。”看到尉迟冲如此摇摆不定,胡小天心中一横,看来不下点猛药,尉迟冲是不会下定决心投入自己阵营的了,他恭敬道:“岳父大人可知道李沉舟和薛道铭的事情?”
尉迟冲点了点头道:“自然知道。”身为大雍臣子又岂能不关注这大雍朝内最强大的两股政治势力,即便是他不关注,这两股政治势力也从未放弃过对他的争取。
胡小天道:“岳父在北疆防线拼死拼活地抵御黒胡大军,而他们非但没有想过国难当头一致对外,反而无时无刻不在琢磨着如何除掉对方,此番北疆战事陷入冬歇期,请恕小天直言,大雍国内必然会出现前所未有的变局。”
尉迟冲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不知胡小天因何会说得如此肯定,可既然他这样说就证明他掌握了秘密消息。
胡小天道:“大雍皇帝薛胜康身亡之时曾经留下了一份密函,这份密函不久前被薛道铭找到,其中竟然包括大雍当年的派臣子前往大康潜伏的秘密。”
尉迟冲愕然道:“什么?”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
胡小天道:“那个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前往大康潜伏三十余年的大雍忠臣也是名门之后,他出身靖国公府,姓李名明佐。”
尉迟冲道:“李明佐这个人我倒是听说过,他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假死罢了,当年死的应该只是一个替身,真正的李明佐改头换面潜入大康,进京赶考,从一个普普通通的秀才做起,凭借着他的才华和心计,这三十年间竟然已经成为大康位高权重的国之重臣。”
尉迟冲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此说来这李明佐当真是忍辱负重,对大雍来说这样的人当得起忠心耿耿四个字,更让他感到心寒的却是从胡小天刚才的这番描述中不难听出,这件事最早应该是薛道铭查出来的,而薛道铭查出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胡小天的耳中,整件事细思极恐,分明是薛道铭要牺牲李明佐,大雍如此对待一位忠心耿耿潜伏敌营的臣子根本就是恩将仇报,尉迟冲道:“李明佐如今以何种身份在大康潜伏?”
胡小天道:“大康太师文承焕!”
尉迟冲叹了口气,文承焕是大康重臣之一,而且他在和大雍的关系方面是最坚定的主和派,所以胡小天揭开秘密,尉迟冲觉得很正常,也很合理。
胡小天道:“文承焕必死无疑,可是大康绝不会成全他的名声,大雍也不会承认这个忠臣,非但如此还会利用他达到对付李沉舟的目的。”
尉迟冲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他突然发现薛道铭比起先帝更狠,更加不择手段,却没有先帝的雄才伟略,为了掌控大雍的权力甚至罔顾国家安危,对这一切他只能表示同情,因为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无力改变这一切。
胡小天道:“大雍朝廷如此狠心绝情,岳父大人以为自己以后会是怎样的结局?”
尉迟冲道:“我的结局早已想过了,我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一是因为北疆战事急,他们不敢轻易动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紧握北疆军权不放,无论是皇上还是李沉舟掌控权柄,一旦北疆局势稳定,他们首先除掉得都会是我。”
胡小天心中暗叹,尉迟冲的头脑倒是够清醒。
尉迟冲道:“自从上次被召返京,我就看出大雍气数已尽,我回来之后,皇上和李沉舟都在想方设法增强对北疆驻军的控制,对此我并未答应,反而逆势而为清理了一批他们的心腹亲信。”
胡小天心中暗忖,尉迟冲这样做的结果难免会得罪双方,若是从长久的观点来看他的做法并不明智。不过若是尉迟冲有了自立门户之心,清除异己,将北疆驻军打造成为一个牢不可破的团体,无疑是极其正确的,莫非尉迟冲早就有了打算。
尉迟冲道:“北疆将士大都是跟随我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若无他们的浴血奋战,我根本就没有保住北疆的可能。”
胡小天道:“我还听说一件事,你们的粮草供应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
尉迟冲淡然笑道:“算不上什么问题,不然我们也不会撑到冬歇停战之时。”其实他心中早已因此而忐忑,眼看一年最冷的冬季就要来临,他们的粮草供应始终没有按时抵达,他已经几番上书,可是仍然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他隐约觉得或许朝廷会利用这件事制造文章。
胡小天道:“岳父有没有想过,若是朝廷当真出手对付你,你怎么办?”
尉迟冲眯起双目,拿起了桌上的地图,目光盯住了大康的方向,凝视良久方才道:“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帮我说服我的两个女儿,将我的骨灰洒在庸江之中即可,我不想在这世上留有任何的痕迹。”
胡小天点了点头,他明白尉迟冲是不想死后被人清算。
尉迟冲道:“我若是跟你联手,死后必遭骂名,即便是跟随我的这些将士也会在家乡故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可是我若是被大雍朝廷害死,必然激起将士们同仇敌忾之心,大雍若是当真动我,就等于动了王国的根基,你明白吗?”
胡小天久久凝望着尉迟冲,心中忽然明白,尉迟冲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活着离开大雍,甚至准备好了用自己的死来成全手下将士的想法。
胡小天敬佩之余又感到尉迟冲过于执着,其实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只要你最后站在成功者的阵营之中,谁又会去诋毁你的功绩和名节,既便如此,你只当听不见就是。然而胡小天又明白自己无法说服尉迟冲,时代决定认识,一个武将的气节和尊严在尉迟冲的心中早已超越了他的生命。
谈到气节,文臣何尝不是如此,文承焕在深夜被捕,随之而来的是文府被查抄,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所以七七特地将查办他案子的重任交给了丞相周睿渊。
周睿渊和文承焕在朝堂上可以称得上是老对头了,他们见面的次数连自己都数不清,可是像现在这样的方式见面却是第一次,一人高高在上,一人却已经沦为了阶下囚。
文承焕被除去顶戴,扒掉官服,手足都被上了镣铐,再也没有昔日的神采飞扬,更谈不上任何的官威,不过文承焕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惧怕,平静望着这个生平中交手无数次的对手,轻声道:“周大人,不知老夫犯了何罪?”
周睿渊缓步走到他的身边,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静静审视着文承焕,这个自己在政坛上几乎二十年的对头如今终于暴露,如果不是大雍方面主动揭穿他的身份,自己根本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大雍潜伏的内奸,尽管他不齿文承焕的作为,可是如果站在大雍的角度来看,文承焕无疑是一个忠臣,他的命运却又是极其悲惨的,为国牺牲那么大,到最后却因为大雍的权力斗争而被抛弃。
周睿渊道:“贪赃枉法!亏空国库!收受他国财物,出卖大康利益。”
文承焕呵呵笑道:“文某对大康忠心耿耿,自为官以来两袖清风,想要污蔑我吗?拿出证据。”
周睿渊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文承焕的脸色一凛,周睿渊显然在告诉他,这些罪名根本不需要证据。
文承焕道:“我要面见公主殿下,亲自向她解释!”
周睿渊道:“何必去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情,我是应当称呼你为文太师呢还是应当称你为一声李大人?”
文承焕愣在了那里,可马上呵呵笑道:“周大人说什么?文某可听不懂。”
周睿渊道:“这世上每件事都有迹可循,或许你已经不记得当年和薛胜康之间通信的内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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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五章【亦真亦假】(上)
文承焕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可是他却不肯轻易就范,冷冷道:“周大人什么意思?难道要诬我叛国吗?”
周睿渊道:“若是给你扣上叛国的罪名,把实情公诸于天下反倒是成就了你忠臣之名,你以为做了那么多危害大康利益的事情,我们还会在你时候给你一个忠臣的名节吗?”
文承焕终于明白周睿渊刚才为何要说他贪赃枉法亏空国库,对大康来说有些罪名是不愿给他的,有些罪名却是要强加给他,不愿给他的罪名乃是实锤,之所以不愿给他是因为不愿意成全他大雍忠臣的名节,看来大康朝廷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全都查清,文承焕首先想到得并不是自己,而是李氏家族,这件事会给自己的儿子造成怎样的影响?
整件事若是仔细斟酌就能发现其中的不寻常之处,周睿渊提起自己和先皇的通信,这封信就算有,也只应该存在于大雍皇室,因何会被他们知道?文承焕心中感到莫名的惶恐,他甚至不敢细想下去,希望真相千万不要如自己所想,那将会是怎样的残忍,也许是因为自己过于维护大雍的利益,所以才露出了马脚。
文承焕道:“你们为何会怀疑我?”
周睿渊道:“仅凭着一幅《菩萨蛮》自然无法认定你就是大雍靖国公李玄感的亲生子,可是有好心人送来了一封信,这封信正是李明佐当年亲笔写给大雍皇帝薛胜康的。”他停顿了一下,望着文承焕顷刻间衰老许多的面容道:“其实有许多事情是无法改变的,比如一个人的笔迹,就算改变了字体也改变不了内在的风骨。”
文承焕点了点头。
周睿渊道:“现在你明白是谁想对付你了?”
文承焕苦笑道:“老夫什么都不明白,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辩驳的。”直到现在他也未承认李明佐的身份。
周睿渊道:“君让臣死不得不死,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其实你远未到功成之日,招至今日之祸的根本原因不在你,而是因为有人的野心。”
文承焕明白,周睿渊说得虽然委婉,可是人家所指得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李沉舟,整件事他已经完全明白了,正是因为李沉舟想要谋夺大雍皇权,方才遭到了大雍皇室的报复,揭穿自己的身份只是第一步,真正的用意还是报复自己的儿子李沉舟,他的心中充满了悲哀,一直以来他都对李沉舟的做法持反对态度,李氏一门忠烈,到头来竟然出了一个祸乱朝纲的乱臣贼子,父亲若是在天有灵,只怕要气得从棺材里面蹦出来。逆天之事果然是要遭报应的,可是父子情深,无论李沉舟做出怎样的选择,文承焕都不希望他出事,他宁愿为儿子去死,一人承担李沉舟造下的所有罪孽,可是现在的形势已经由不得他了。
文承焕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就是李明佐,我乃大雍靖国公之二子,前来大康的目的就是为了搞垮大康社稷。”
周睿渊淡然笑道:“谁又在乎?谁又相信?就算相信,朝廷也不会将这件事公诸于众,你潜伏大康三十余年,朝廷对此却毫无察觉,岂不是说朝廷无能?以这样的罪名治你,岂不是成就了你在大雍的清誉,文太师舐犊情深,想要将所有罪责一身挑,可惜现在只怕已经晚了。”
文承焕神情黯然,他意识到薛道铭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向李沉舟出手了。他纵然再担心,可惜却无法冲出眼前的牢笼,一个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的人又怎能帮得上儿子?文承焕向周睿渊点了点头道:“你们做事真是够绝。”
周睿渊道:“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太师是明白人,此事因何而起,如果不是大雍方面主动提供消息,只怕谁也不会想到太师的背景居然如此复杂。”
文承焕道:“周大人,你我毕竟同殿为臣多年,我若是死了,你可不可以将我的尸骨葬在凤鸣山上?”
周睿渊静静望着文承焕,过了一会儿方才摇了摇头道:“不能,我只能保证留你一个全尸,太师心机深沉,周某很难确定你是不是在利用我。”
文承焕心中暗叹,周睿渊果然精明。
李沉舟已经是第二次来到长公主府,依然被拒之门外,秋雨绵绵,雍都骤然变冷的天气让人们都纷纷穿上了臃肿的棉衣,正应了一场秋雨一场寒那句话。比起这场秋雨更寒冷的是李沉舟的内心,长公主薛灵君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是第一个真正走入他内心的女人,他对薛灵君倾注了太多的爱,他同时也明白,薛灵君同样成就了自己,如果不是薛灵君,自己无法重新变成一个男人,找回属于男人的自信,抚平内心的伤痕和痛苦。
可是一切突然就失去了,他在泌阳水寨丧失理智,几乎误杀了薛灵君,爱之深恨之切,如果不是听到了薛灵君在康都和胡小天旧情复炽共度良宵的消息,李沉舟绝不至如此,事后他方才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胡小天故意让人散布出的假消息,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激自己,就是想自己失去理智,从而达到分裂自己和薛灵君,破坏两人感情的目的。
以李沉舟的高傲性情能够主动两次登门已经足见他的诚意,然而薛灵君却似乎对他死了心,坚决不肯相见。
李沉舟听闻薛灵君仍然不愿见他的消息,心中难免失望,正考虑是不是悄然翻墙而入当面向她解释请求她原谅之时,他的副将从远处纵马来到他的身边,气喘吁吁显然有急事向他禀报。
李沉舟走到一旁,副将低声道:“都督,刚刚收到大康国内的消息,大康太师文承焕因贪赃枉法亏空国库而下狱,此事牵连不小。”
李沉舟闻言内心不由得一沉,文承焕乃是他的生父,他一直以为父亲在大康稳坐钓鱼台,却不曾想他突然就出事了,心中的担忧难以形容,抬起头向长公主府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毅然转身回府,薛灵君的事情就算再重要也比不上父亲的生死更加重要。
其实李沉舟在府外徘徊之时,薛灵君始终都在小楼之上看着他,眼睁睁看着李沉舟的身影消失在秋雨之中,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身后响起一个深沉的声音道:“长公主为何不见大都督?”
说话的人却是大康太师项立忍。
就连薛灵君自己也没有料到项立忍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拜访自己,项立忍这个人一直都是个中立派,明哲保身,两边都不得罪,深谙为官之道。今天登门有些突然,打着想请薛灵君为女儿项沫儿做媒的旗号。
李沉舟前来的时候项立忍就在场,他也没有告退的意思,以他的为官做人自然清楚什么时候应当选择回避,之所以继续留下明显是存心故意。
薛灵君面露不悦之色:“本宫的事情,项太师就不必操心了吧。”
项立忍微微一笑道:“是老夫冒昧了,老夫也该告退了。”
“不送!”
项立忍嘴上说着告退,可脚步却没有移动的意思,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长公主有没有听说大康太师文承焕下狱的消息?”
薛灵君心中一怔,这件事她尚未听说过,她和文承焕有过数面之缘,对此人的印象还算不错。于是问道:“他犯了什么罪?”
项立忍故意道:“听说是贪赃枉法,具体的状况也不甚清楚,不过现在到处都在传言,文承焕可能是靖国公李玄感的二儿子,当年因为犯了法,所以畏罪潜逃,逃到了大康背叛故国成为大康臣子。”
薛灵君美眸圆睁,文承焕是李玄感的儿子?岂不就是和李沉舟有关?她忽然想起李沉舟委托自己送给文承焕的那幅《菩萨蛮》,此时必有玄机。
项立忍道:“听说长公主殿下前往大康的时候,还送给了他一幅当年靖国公亲笔手书的《菩萨蛮》,不知有没有这回事?”
薛灵君出于本能反应,用力摇了摇头道:“是谁胡说八道,绝对没有这件事。”
项立忍微笑道:“没有最好,现在皇上也很关注这件事,长公主殿下素能明辨是非,和有些事,有些人划清关系自然最好不过。”
薛灵君冷冷道:“项太师是在威胁本宫吗?”
“不敢不敢,只是真心奉劝,毕竟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长公主殿下也应该知道皇上对皇家的清誉看重得很。”
薛灵君当然明白他是在影射什么,目光一凛,本想发作,可话到唇边,却又打消了主意。她强压住怒火道:“依太师之见,这件事应当如何处理?”
项立忍道:“老臣的那点见解又岂能入得长公主殿下的法眼,其实谣言止于智者,本来不相干的事情又何必关注,您说是不是?”
薛灵君不屑道:“同为太师,文承焕若是有你一半懂得为官之道,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项立忍呵呵笑道:“长公主殿下实在是抬举我了,老夫汗颜啊。”
薛灵君道:“项太师又何必过谦。”(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五章【亦真亦假】(下)
薛道铭将李沉舟召到了宫中,外面的传言很多,李沉舟内心异常忐忑,不禁为父亲的生死忧心,又担心这场火会被借势烧到自己的身上。他本以为薛道铭传召自己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却想不到薛道铭真正的议题是北疆战事,看起来发生在大康国内的这件事并未引起他太多的关注。
薛道铭道:“朕传召李爱卿入宫乃是为了北疆的军情。”
李沉舟听他没说文承焕的事情,心中稍安,恭敬道:“北疆已经进入冬歇,至少在三个月内不会再动兵戈。”
薛道铭叹了口气道:“朕担心得乃是尉迟冲啊,朕召他回京休养,准备嘉奖于他,可是尉迟冲却屡次三番拒绝朕的好意。”
李沉舟道:“或许是北疆危机尚未去除,他不敢擅自离开。”
薛道铭道:“拥兵自重看不起朕才是真的。”
李沉舟难得为尉迟冲说起了好话:“陛下,我看应当不是如此。尉迟冲驻守北疆抵抗黒胡立下汗马之功,陛下对他还需宽容一些。”
薛道铭叹了口气道:“朕也知道他的功劳,朕又何尝没有体恤他的辛苦,只是他自恃功高,已经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朕体谅他的难处,可他根本没有体谅朕的难处。”他将一封加急公函递给李沉舟道:“你看,他派人来索要粮草,朕为了筹措这批粮草已经竭尽全力,这两年大雍连年灾荒,朕筹措这些粮草已属不易,可是他却颇多怨言。”
李沉舟道:“尉迟冲身在北疆对这边的情况并不清楚。”
薛道铭道:“朕有意亲自前往北疆****,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李沉舟闻言内心惊喜不已,薛道铭去北疆****对自己而言却是一个大好机会。无论薛道铭动机是什么,他离开雍都的这段时间自己都可以从容布局,而恰恰北疆的战事正处于冬歇期,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来应付,虽然现在父亲事情的影响尚未波及到自己,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许用不了太久这个秘密就会暴露,自己必须要采取行动。薛道铭前往北疆****或许是上天给自己的最好机会,想要救自己的父亲,除非自己成为大雍真正的王者,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向大康施压,或许还能够有营救父亲的机会。
李沉舟虽然心中巴不得薛道铭现在就走,可嘴上却道:“即将进入严冬,此去北疆路途迢迢,必然非常的辛苦,陛下还需保重龙体。”
薛道铭佯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将士们在北疆浴血征战,连性命都可以不要,朕冒那么点严寒算什么?真是笑话!你不必说了,朕意已决,一定要亲自去一趟。”
李沉舟心中暗想,你爱去不去,最好一去不返,最好死在北疆。
孤鹰堡乃是黒胡北方的一座城镇,黒胡大部分居于苦寒之地,地广人稀,孤鹰堡周围百余里都不见人家,这里每年十月就开始下雪,当地除了少数牧民之外,大都是一些佛教信众,即便是天寒地冻,仍然会有不少胡人从四面八方顶着严寒风雪而来,为得就是前往梵音寺参拜祈福。
胡小天从北疆乘着飞枭飞来这里,飞枭的飞行速度虽然很快,仍然花去了三天时间,当然胡小天距离和刘玉章约定的时间还早,所以并未日夜兼程赶路,而是白天飞行,晚上休息。
进入胡境之后,看到的就是大片广袤的土地,牧草已经枯黄,牛羊已经入栏,整个黒胡帝国随着冬日的到来呈现出一种清冷苍凉的味道,这大片的土地将会渡过一个漫长的蛰伏期,一直要等到来年春日,春暖花开,草木转绿,才会恢复她欣欣向荣的气象,然而对黒胡人来说这样生机盎然的日子实在是太短,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他们才向往温暖的江南,期望过上四季如春的生活,于是开始了锲而不舍年复一年的南下侵略。
飞枭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胡小天睁开双目,俯瞰下方,看到了下方白皑皑雪原上宛如棋盘大小的孤鹰堡,孤鹰堡的东南是梵音山,黒胡的镇国古寺梵音寺就位于这座山上,孤鹰堡和梵音寺一个在山下一个在山上,彼此相互依靠,已经共生了数百年。
胡小天抚摸了一下飞枭颈部的羽毛,然后轻轻拍了拍示意它向下降落,飞枭庞大的体型到哪儿都会成为让人瞩目的焦点,所以想要低调进入孤鹰堡,就要暂时和它分别了,不过还好他们不会分离太远,飞枭会寻找一个适合隐藏的地方休息,等候下一次主人对它的召唤。
和飞枭分别之后,胡小天在雪地中跋涉了半个时辰方才抵达了孤鹰堡,根据此前得到的孤鹰堡的地图,他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功夫就找到了黄沙客栈,这不起眼的客栈位于孤鹰堡的西南角,门口甚至连个招牌都没有,只有一串红灯笼作为这里的标志。
从门前车马的状况来看,这里应该没什么客人,胡小天进入院子,看到大堂房门紧闭,穿过院落,推开大门,大步走了进去,扬声道:“掌柜的,来客人了!”
正蹲在墙角火炉边烤火的年轻男子转过身来,露出一脸的惊喜,他正是夏长明,本来这次胡小天并未要求他一起过来,毕竟他重伤初愈,可是夏长明坚持要陪同胡小天一起,在他看来就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可打个下手,安排照应胡小天的生活总还是可以的,在他的再三请求之下,胡小天答应让他和熊天霸一起过来,他们本来是从东梁郡一起出发,可是胡小天因为中途在北疆耽搁了几天,就让他们直接过来,夏长明和熊天霸担心耽搁了胡小天的大事,于是骑乘雪雕日夜兼程来到了这里,说起来比胡小天还要早到三天,两人也没有闲着,直接将这间黄沙客栈买了下来,安排停当只等胡小天到来。
虽然分别时间不长,可是老友相见也是分外亲切,夏长明忙着招呼胡小天来到火炉前坐下:“主公快请坐,这两日气温骤降,外面实在是太冷了,您这一路过来想必吃了不少的苦吧?”
胡小天哈哈大笑:“还不是一样,熊孩子呢?”他向周围望去,没有看到熊天霸的身影所以有些奇怪。
夏长明道:“他去采买了,听人说明天可能有暴风雪,所以要多储备一些食物,若是不巧大雪封门,总不能饿着肚子在这里傻待着。”
胡小天点了点头,算起来和刘玉章约定的时间还有三天,刚好可以利用这三天搞清楚周围的状况。他不由得想到了姬飞花,姬飞花也应该快到了,两人自从康都一别也有三个月了,三个月的时间自己非但没有将姬飞花淡忘,她的身影在自己心中反倒变得越发清晰了。其实她本不用和自己分开,胡小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是感觉到姬飞花似乎在故意避开自己,自己的身上有什么让她害怕的地方?或许姬飞花怕得不是自己,而是会对自己产生难分难舍的感情吧。
可自己何尝不是一样,在姬飞花面前总是欠缺勇气,自己应该向她表明心中的真实想法,胡小天心中暗忖,这次见到姬飞花的时候,一定不会再错过机会。
外面响起牛羊的叫声,夏长明笑道:“一定是熊孩子回来了……”话未说完,熊天霸已经撞开了大门,这厮穿着羊皮袄,带着貂皮帽,活脱脱一个胡人模样,一进门就嚷嚷道:“老夏,你看我买了多少东西……”目光落在胡小天的身上,呵呵傻笑起来了:“三叔!我就说嘛,我就说你也该来了!”
胡小天起身走向熊天霸,在他肩头捶了一拳,然后握住他的肩膀,赞道:“臭小子又结实了。”
“那是,每天牛羊肉吃着,马奶酒喝着,想不胖都不行。”三人同时笑了起来。
夏长明这才带胡小天看了为他准备的房间,还有特地为他准备的当地服饰,胡小天换上裘皮大氅,戴上貂皮帽子,虽然这边不会有多少人认识他,可毕竟还是要多个心眼儿,利用改头换面改变了一下容貌,他对改头换面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居然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高鼻深目的胡人。
熊天霸对他的这手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胡小天也没有藏私,见他喜欢,就教给了他,至于能够领悟多少,何时练成要看他自己的悟性了。
吃完午饭,胡小天由夏长明陪同来到镇上闲逛,孤鹰堡很小,四四方方,横竖也就是二里地,当地人也不多,小镇之上旅馆众多,大都是因为络绎不绝的信众应运而生。
夏长明告诉胡小天现在信众已经少了许多,是一年之中孤鹰堡最冷清的时候,小镇之上的原住民和信众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千人。两人经行之处,不时见到虔诚祈祷的信徒,正朝着梵音寺的方向匍匐叩拜而行。
夏长明叹了口气道:“有许多人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可是这两天天气转冷,虽然看到了梵音寺,可是没等走近就已经冻死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六章【夜探佛心楼】(上)
胡小天道:“信仰的力量!”他的目光投向远方的梵音山,看到梵音山上金光灿烂,轻声道:“那闪闪发光的是什么?”
“金顶大殿,梵音寺最庄严最神秘的地方。”
胡小天点了点头,远处一只马队向他们的位置而来,马队全都由身穿褐色皮甲的武士组成,看起来首领的身份非富即贵,胡小天和夏长明两人悄然退到一旁,道路之上匍匐跪拜的信徒多半起身躲避,可仍然有一人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对身后马队的到来浑然不觉。
马队行进的速度不减,胡小天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为那名信徒担心,如果马队继续行进岂不是要将那名信徒踏成肉泥?他向领队的武士望去,却见那武士面目阴冷,显然已经看到了地上的那名信徒,却并没有停止行进的意思。
眼看马队就要从信徒身上踏过,人群中青影一闪,却是一名身穿粗布僧袍的老僧拦住了马队的去路,他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胡小天看到那老僧之时心中顿时惊喜万分,原来那老僧竟然是天龙寺的高僧缘木大师。
为首黒胡武士冷冷望着眼前的老僧,黒胡人信奉佛教,可是他们所信的佛教跟中原佛教不同,所以看到缘木大师第一反应并不是特别的尊重。他又不懂中原语言,冲着缘木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缘木也听不懂他的话,一转身来到那名匍匐在地的信徒身边,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原来那信徒并非是不想起来,而是已经被冻得昏了过去。
那名黒胡武士看到缘木这干瘦的小老头居然毫不费力地抱起了地上的大汉,心中也是颇为奇怪,他咬了咬牙,猛然催马冲了上去,扬起手中马鞭照着缘木的后背狠狠抽了过去。
胡小天虽然暗骂这黒胡武士无礼,可是他也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缘木何等武功,这黒胡武士有眼无珠,十有**要吃大亏。
果不其然,缘木还未动手,人群中又有一人冲了出来,一把就将黒胡武士的马鞭抓住,手臂一抖,黒胡武士诺大的身躯已经被他从马上拖了下去,此人穿着黄色僧袍,乃是一个番僧,光头虬须,高鼻深目,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寒光凛凛,丝毫没有佛门弟子的平和,黒胡武士摔倒在他的脚下,这番僧抬脚就踹在黒胡武士的脸上,这一脚将黒胡武士踹了个满脸开花。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那群黒胡武士全都抽出腰间弯刀围拢上来,虬须番僧哈哈大笑,撸起长袖,露出两条精钢一般健壮的臂膀,显然是要给这帮没眼的家伙一顿教训。
眼看一场大战就要爆发之时,后方传来一声银铃般的怒斥声,一位身穿白色貂裘的少年公子骑着白马从后方赶了上来,扬起马鞭照着那群黒胡武士就是一顿狠抽,胡小天看得真切,这白衣少年公子竟然是黒胡公主西玛,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来到这万里之遥的黒胡腹地竟然也跟她有缘相见。胡小天的欣喜在于西玛乃是黒胡方面极其脆弱的一个环节,说不定对自己还会有些用处。
西玛向那位虬须番僧行礼致歉,那虬须番僧笑了笑,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转身去了。
胡小天和夏长明就在人群中观望着,等到西玛的马队离去,胡小天向夏长明使了个眼色,夏长明马上会意,跟踪马队看看他们究竟在何处落脚。
胡小天则找到了缘木,缘木大师将那昏倒过去的信徒带到避风处,虬须番僧找人化来了一碗热汤,缘木大师在信徒身上推拿了几下,帮他苏醒之后,又给他灌下几口热汤,那信徒渐渐缓过神来,脸上也终于有了些血色,虬须僧人跟他叽里咕噜地对了几句话。信徒爬起来向缘木跪拜,缘木赶紧将他拉了起来。
胡小天远远看着,推断出那虬须番僧应该是缘木大师特地聘请的通译了。
缘木大师似乎有所感应,抬起头朝着胡小天的方向望去,却见远方一个陌生男子笑眯眯望着自己,这笑容透着几分熟悉的意味,缘木大师修为精深,洞悉世情,几乎第一时间就猜到这男子是谁,其实这和胡小天想要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有关,如果不想让缘木认出,他才不会展露出这招牌笑容。
缘木向那虬须番僧说了几句,然后起身向胡小天走了过去,胡小天迎向缘木恭敬道:“大师别来无恙。”
缘木淡然笑道:“施主千变万化真是让人叹服。”
“万变不离其宗,孙悟空也是千变万化终究还是跳不出佛祖的掌心。”
缘木微微一怔,他显然不知道孙悟空大战如来佛的故事。
胡小天认定缘木是姬飞花请来助拳的,缘木既然来了,姬飞花定然就在不远处。他笑道:“大师一个人来的?”
缘木转身向那虬须番僧看了一眼道:“那位高僧乃是贫僧多年的老友象印大师,回头我为你引见。”
“好啊好啊!”胡小天心中暗叹老和尚滑头,明明知道自己问得是谁,可故意顾而言其他。
缘木道:“贫僧刚刚才到这里,还未找到歇脚的地方呢。”
胡小天道:“既然如此不如去我那边。”
缘木也不跟他客气:“那就叨扰了。”他问明胡小天的住处,也不急着过去,让胡小天先走,待会儿他和象印就过去。
夏长明跟踪了一圈回来和胡小天会合,原来西玛这次是专门护送黒胡几位高僧的佛骨回寺的,胡小天心中暗忖,当时玄天雷爆炸,包括卜布玛在内的黒胡四大高手全都被炸得灰飞湮灭,又哪来的佛骨?
夏长明对此也没搞清楚,西玛一行今天在孤鹰堡佛心楼居住,暂时没有进入梵音寺的打算。
他们回到黄沙客栈,熊天霸正在煮肉,这货天生就不是干厨子的料,弄得厨房内烟熏火燎,被熏得泪流不止,脸上满是炉灰,泪水一冲变成了大花脸,滑稽之极,夏长明赶紧接手他的工作。
熊天霸一边咳嗽一边来到了大堂,嘟囔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根本没什么生意好做,我们接手的这几天一个客人都没有……”正说着话呢,两个老和尚敲门走了进来。
胡小天笑眯眯起身相迎,熊天霸摸了摸后脑勺暗叫邪乎。
刚巧此时夏长明端着一大盘热腾腾的手抓羊肉从厨房内走了出来,看到大堂内多了两个和尚,暗叫冒犯。
却想不到象印大师看到那盘羊肉双目生光,指了指羊肉指了指嘴巴。
缘木叹了口气道:“你这六根不净的家伙仍然是那么嘴馋,他们也不是外人,听得懂汉话。”
象印大师哈哈大笑道:“娘的,憋死我了,这羊肉真他娘的香!”
熊天霸和夏长明同时张大了嘴吧,差点没把舌头闪了,象印大师宛如一阵狂风般来到夏长明面前,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胡小天笑道:“大师只管慢用不必客气。”
象印就等着他招呼,一把从托盘中抓起了一条羊腿,浑然不怕烫手,张口就咬了一大块肉大嚼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嘟囔着:“香,真他娘的香,有肉无酒好像缺了点什么,小子们,有酒没有?”
熊天霸点了点头,去了马奶酒过来,象印摇了摇头道:“喝不惯那腥臊气,可聊胜于无。”一把抓住酒囊,仰首就灌。
胡小天来到缘木身边,微笑道:“大师是否也用一些?”
缘木摇了摇头,从袖中拿了块干巴巴的炊饼:“贫僧吃这个就行。”
象印大师有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虚伪,你又不是没吃过!”
缘木被他说得颇为尴尬,胡小天三人却是忍俊不禁。
象印大师显然要比缘木有趣得多,一会儿功夫就和胡小天三人打得火热,跟熊天霸更是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缘木对这位老友的作为也是见怪不怪,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一个人来到火炉边坐下,默默烤他的炊饼。
胡小天拿了一个新鲜出炉的烤馕递给他,缘木微笑致谢。
胡小天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其实真正心中有佛就不会介意这些细节了。”
缘木道:“各有各的造化,贫僧是做不到象印的境界了。”他吃了一口烤馕,点了点头,显然对烤馕的味道颇为满意,低声道:“刚才的那支马队是护送黒胡公主的。”
胡小天点了点头道:“我已经查清了这件事。”
缘木道:“听说他们住在佛心楼。”
胡小天道:“大师的消息也是同样灵通。”
缘木道:“有人让我帮忙通知你一声,今天午夜邀你一起去那边看看。”
胡小天闻言,心中又惊又喜,缘木大师口中这个邀请自己夜探佛心楼的人一定是姬飞花无疑,她果然来到了孤鹰堡,还是过去的做派,独来独往,神出鬼没,可无论怎样,胡小天心中就是那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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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六章【夜探佛心楼】(下)
刚刚入夜,天空就下起了鹅毛大雪,外面北风呼啸,室内却是温暖如春,这样的天气,除了胡小天这个有约在身的家伙没有人会主动出去受冻,胡小天佳人有约,别说是下雪,就算是下刀子他也依然会勇往直前,一诺千金!男人对心爱的女人就该是这个调调。
孤鹰堡本来人就不多,这场大雪更是几乎将所有人赶回了室内,在这样的天气里走在街道上反倒更加容易引起外人的注意,孤鹰堡的建筑大都是平顶房屋,最高建筑佛心楼也不过只有三层,不过房屋盖得非常紧密,街巷狭窄,胡小天在房顶之上纵跳腾跃如履平地,人逢喜事精神爽,想到即将和心上人见面,这脚步是格外的轻盈,心情是格外的舒畅,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透着一个大大的爽字。
什么寒风凛冽,什么鹅毛大雪,这都不算事儿,胡小天很快就来到了佛心楼,以他对姬飞花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太早出场,可今晚却有些出乎意料,胡小天抵达的时候,看到佛心楼之上立着一个身影,虽然风雪满天,可是胡小天仍然从那卓尔不群的轮廓中认出那就是姬飞花。
姬飞花的身影永远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孤独,站在佛心楼的顶端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
胡小天先俯视了一下佛心楼周围的动静,这才腾空飞掠,宛如一片落叶一般轻轻落在姬飞花的身边,微笑道:“让你久等了。”
姬飞花淡然一笑:“你并未来迟啊!”她指了指佛心楼亮着灯的窗口道:“那公主还未睡呢。”
胡小天笑道:“她睡不睡不****事,我是来见你的。”
姬飞花道:“咱们不妨去看看。”说话间身躯已经翩然而起,随着雪花轻舞飞扬,悠悠荡荡落在佛心楼的墙壁之上,佛心楼和中原的建筑大不相同,下宽上窄,看上去如同金字塔一般,四周墙壁都是倾斜的角度,姬飞花沿着墙壁游走,没有发出丁点的声息,胡小天心中暗叹,每次见到她总会感觉她的武功又有所精进,看来姬飞花从那颗头骨中领悟了不少的玄妙绝学。他自然不甘落后,也以壁虎游墙术靠近亮灯的窗口。
虽然窗口亮着灯,可是却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胡小天学着姬飞花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去,他们全都耳力超强,里面说话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胡小天就算听清楚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又不懂胡话,听了一会儿,姬飞花率先飞掠而上,重新来到佛心楼之上,胡小天也一头雾水地跟了上去,愕然道:“都说些什么?”
姬飞花淡淡一笑:“说你。”
“说我?”胡小天满脸错愕。
姬飞花笑道:“这位公主喜欢上你了。”
胡小天笑得有些尴尬,心中却不免有些得意,自己这魅力还真是不简单,才见了几面,就把黒胡公主的魂给勾住了。
姬飞花道:“回去再说。”
胡小天点了点头:“你住在哪里?”
姬飞花道:“去你那里好不好?”
这正合胡小天的心意,乐得连连点头,若是能跟姬飞花共处一室,说不定自己就有机会。
姬飞花却道:“还是算了,人多眼杂,连话都不能好好说,还是……”冷不防她将胡小天抱了起来,胡小天全无防备,其实就算他有所防备也不会做出反抗,他对姬飞花深信不疑,相信她决不会害自己,姬飞花启动翼甲,带着胡小天倏然射向漫天飞雪的夜空,双翼在上升的过程中缓缓展开,胡小天赠给她的这套翼甲可是起到了相当的作用,胡小天想起从来都是自己抱着别人,想不到这次居然被姬飞花给反抱了,心中暗暗好笑,不过既然如此也只能安心做她怀抱中的一只羔羊,这厮岂肯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双手环围住姬飞花的纤腰,脑袋一低直接就贴在了姬飞花的胸膛上,虽然什么感觉都没有,可架不住这厮自己想像。
正在陶醉之时,却感觉到姬飞花带着他从高空之中直坠而下,胡小天吓得打了个激灵,还以为是翼甲失灵,下坠了一段距离,姬飞花再度盘旋攀升,她何等聪明自然知道胡小天在趁机揩油,风雪中轻声嗔道:“下次就不会有那么幸运。”
胡小天笑道:“我才不怕,跟你死在一起,没什么好怕!”
“好!那就一起死!”姬飞花带着他直坠而下,上次是自由落体,这次就是加速俯冲,胡小天说不怕,可心底却是真不想死,双手抱紧了姬飞花:“嗳……啊……能活着还是活着……”
距离地面还有五丈左右的时候,两人下坠的势头突然停滞,胡小天如同坐跳楼机一样,内心也是扑通扑通直跳,过去翼甲在他手中的时候他可没那么玩过。
姬飞花一把将他丢了出去,胡小天故意做出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真正的用意却是博美人一笑。
姬飞花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不禁莞尔,缓缓落在雪地之上收起双翼。
胡小天望着雪中的姬飞花,英姿飒爽高贵不凡,越看心中越爱,恨不能这就将她扑倒在雪地上痛吻一番,可是心中虽有想法却不敢实行,天下间能让他从心底敬畏的女人只有眼前这一位了。
姬飞花指了指前方,胡小天转身望去,这才发现身后不远处的雪丘下居然有个洞口,想来这就是姬飞花的安身之处。
姬飞花已经率先走了过去,胡小天跟着走入雪洞之时,姬飞花已经点燃了篝火,雪洞虽然不大,可是足以容纳两人安身,外面风雪肆虐,雪洞内却温暖如春。
两人在篝火前坐下,胡小天看到眼前简陋的情景,想起姬飞花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孤零零一个人,心中忽然生出一股难言的酸楚,他静静望着姬飞花,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他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姬飞花轻声道:“你第一次见到我吗?”
胡小天道:“不知为何,总是有新鲜感!”
姬飞花呵呵笑了起来,她长身而起,俯视胡小天道:“小胡子,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的情景吗?”
胡小天点了点头道:“记得,胆战心惊,不敢直视!”
“我就那么可怕?”
胡小天道:“那时候是!”
“现在为何不怕了?”
胡小天道:“因为心中有爱!”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不敢正眼看姬飞花,仿佛他才是一个羞涩的小姑娘,正在向心仪的男子表达爱意。
姬飞花道:“你啊你,始终都是见一个爱一个,小胡子,知不知道今晚西玛说了什么?”
胡小天意识到姬飞花避重就轻,巧妙地已经将自己的表白给糊弄了过去,他张口想把话题扯回来。
姬飞花道:“黒胡可汗完颜陆熙生了重病,他已经将汗位传给了三儿子完颜烈祖,完颜烈祖继承汗位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沙迦和亲,做主将西玛许配给了沙迦十二王子霍格。”
胡小天愕然道:“黒胡和沙迦不是素不来往吗?为何他们会选择和亲?那霍格已经有老婆了,西川李天衡的女儿李莫愁啊!”
姬飞花道:“李天衡死了,李家在西川失势,李莫愁在沙迦自然没有了价值,别说是霍格的正妻,就算能够活着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胡小天心中暗叹,想不到李天衡的儿女命运如此悲惨,他沉吟片刻道:“黒胡和沙迦人一直以来最大的矛盾在于域蓝国,估计他们是想合力拿下域蓝国,打开中原西北的突破口,为以后共享中原江山奠定基础。”
姬飞花点了点头道:“应该如此。”
胡小天剑眉紧锁,他来北疆之前余天星就已经向他禀报了攻打域蓝国的详细计划,现在已经开始付诸实施,若是沙迦和黒胡当真和亲成功对自己而言肯定不是好事。
姬飞花道:“西玛这次过来真正的目的却是面见活佛接受祝福,她心中极不情愿嫁入沙迦,认为她的三王兄毁掉了她的幸福,她心中真正想念的那个人是你。”
胡小天苦笑道:“你该不是无聊到为我做媒吧?还是想劝我去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姬飞花道:“梵音寺高手如云,这还在其次,梵音寺真正的领袖人物还是活佛迦罗,此人神出鬼没,我们就算能够闯入梵音寺也未必能够顺利见到此人,可是西玛能!”
胡小天瞪大了眼睛,他已经明白了姬飞花的意思:“你是说要让我牺牲色相,诱惑西玛,由她为我引路,找到活佛迦罗?”
姬飞花道:“我只是提个建议,具体怎么办还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不过这样一来恐怕黒胡公主就得跟着你,不过你也没什么损失,又多了一位美人儿公主当老婆。”
胡小天愤愤然道:“姬飞花,你当我是那么随便的人?”
姬飞花却丝毫没有被他激动的情绪影响到,淡淡然道:“于公于私不失为一个绝佳的选择!”(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七章【假戏真做】(上)
胡小天叹了口气,双手捂住脑袋蹲了下去:“我千里迢迢跑到这漠北苦寒之地可不是为了出卖色相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即便是牺牲一下色相又有何妨?”姬飞花居然这样劝起了胡小天。
胡小天反问道:“若是我有难呢?你救不救我?”这次他直视姬飞花的眼眸,姬飞花平静的目光竟然因为他的注视而泛起涟漪,可是她并没有半点的犹豫,轻声道:“救!”
胡小天向前走了一步,正准备厚颜无耻地说出我让你这就救我的话,却听到雪洞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道:“两位小友,别来无恙?”
胡小天有些诧异地望向姬飞花,这个地方如此隐秘,如果不是事先约定,别人根本不会找到这里来。
姬飞花淡然笑道:“我和刘公公已经见过面了。”
胡小天心中暗叹,搞了半天自己却是来到孤鹰堡最晚的一个。他咳嗽了一声道:“刘公公快请进,千万别冻着了。”
刘玉章佝偻着瘦小的身躯走入雪洞之中,他抖落了身上的落雪,然后解开裘皮大氅,扬起一双雪白的眉毛,笑逐颜开,向两人抱拳道:“雪夜遇故人,值得喝上两杯!”
胡小天道:“可惜这里没酒。”
刘玉章道:“咱家这里有!”他从腰间解下一个精美的雕花葫芦,里面装着九阳春。首先递给了姬飞花,姬飞花也没有拒绝,接过之后,拔开木塞,仰首倒了一道酒线落入口内,然后递给了胡小天。
胡小天灌了一口,感觉暖烘烘的无比受用,有些奇怪地望着他们两个,此一时彼一时,想不到昔日在皇宫之中势同水火,拼个你死我活的两人居然也能够坐在一起。
刘玉章颇有些反客为主的味道,最后接过酒壶饮了一口,然后道:“咱们坐下说话。”
三人重新围着篝火坐下,刘玉章道:“咱家早来了几日,为得是将这里周边的状况打探清楚,前日夜探梵音寺刚巧遇到了都督。”虽然他和姬飞花早已离开了大康皇宫,两人都是被公众宣告死亡的人物,不过仍然习惯于用过去的称呼。
胡小天道:“看来你们都已经策划好了。”
刘玉章道:“现在已经可以断定,那两颗头骨已经被送到了梵音寺,至于头骨的下落只有活佛迦罗知晓,所以想要夺回头骨,关键就是控制住迦罗。”
胡小天道:“凭着咱们几个就算踏平梵音寺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刘玉章嘿嘿笑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自然算不上难事,但是我们如果硬闯进去,活佛迦罗察觉到事态不对,肯定会躲起来,这梵音寺内部构造复杂,咱家虽然得到了地图,可是还有一部分缺失,恰恰是最重要的金顶大殿。”他停顿了一下,笑眯眯望着胡小天道:“皇天不负有心人,看来这次连上天都来帮我们,刚好黒胡公主前来面见活佛接受赐福,对我们来说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
姬飞花和刘玉章的目光同时望着胡小天,胡小天明白,这两人想到了一处,都是想自己出卖色相搞定西玛,果然都是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枭雄人物,说不定他们两个此前就已经商量好了。
姬飞花道:“当然最好能说服西玛公主站在咱们一边,如果不成,也只剩下硬闯梵音寺这条路了。”
胡小天道:“就算我能够混入梵音寺,可是也未必有机会接近活佛迦罗。”
刘玉章道:“西玛公主身边有一位女祭司雅素,她专程陪同西玛而来,按照过去的规矩,这位女祭司会全程陪同西玛,甚至包括面见活佛。”
胡小天愕然道:“你们让我扮成那个女祭司?”
刘玉章呵呵笑道:“你虽然易容功夫高明,可是毕竟很多地方会留下痕迹,想要蒙混过关,就必须由一个真正的女人来扮。”他细长的双目意味深长地看了姬飞花一眼,姬飞花从入宫的时候就跟在刘玉章的身边,刘玉章饮用她的鲜血多年,自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胡小天已经明白了两人的意思,是让自己说服西玛,由姬飞花和自己装扮成她的随从混入梵音寺,这么短的时间内还真是有些难度。怪不得姬飞花说要让自己牺牲色相,看来想要西玛死心塌地的帮自己做事,也只剩下这个办法了。
翌日清晨,大雪仍然在没完没了的下,孤鹰堡的建筑全都被白雪覆盖,银装素裹,纯然一色。西玛一夜未眠,清晨起来,趴在窗前,望着外面飘飘洒洒的大雪,此时一只漆黑如墨的鸟儿落在窗台之上,抖去身上的几朵雪花,黑漆漆的一双小圆眼和西玛对视着。
西玛望着鸟儿不禁叹了口气,心中暗忖,可惜自己没有鸟儿的双翼,不然自己一定飞出牢笼,远远离开这个地方,眼前又浮现出胡小天英俊不凡的面孔,她摇了摇头,竭力将胡小天的影子从脑海中驱赶出去,无意中却看到那鸟儿嘴喙上叼着一支小竹筒,那鸟儿将竹筒放在窗台之上,然后用嘴喙碰了碰窗户,振翅向远方飞去。
西玛心中暗自惊奇,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外面,确信无人关注到这件事,这才将窗户打开,迅速将竹筒拿进来,竹筒只有小拇指般粗细,拧开之后,里面藏着一张纸条儿,西玛将之展开,却见上面写着:“今晚亥时,我来见你。”言简意赅,落款是胡小天。
西玛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内心中不由得突突狂跳起来,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首先想到的是这十有**只是一场恶作剧。可是谁又会专门弄这种恶作剧来欺骗自己?胡小天?他不是在东梁郡?又怎么可能来到万里之外的孤鹰堡?
这一封信搅乱西玛平静心湖,却不知胡小天也因此而纠结不已,让夏长明派出黑吻雀送信之后,这厮长吁短叹道:“长明,利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位小姑娘,是不是不道德?”
夏长明居然点了点头。
胡小天认为夏长明是老实人,既然他点头证明这样的行为注定是不道德了,长叹了一口气道:“连我都看不起自己。”
夏长明道:“可凡事都有两面性,好事可以变成坏事,坏事也能够变成好事,按照常理而论主公的做法的确有不道德之嫌,可是若是主公不这么做,西玛公主会怎样?”
胡小天直愣愣望着他,不知夏长明要说出怎样一番高论。
夏长明道:“西玛公主接受完活佛的祝福然后就会被她的王兄送往沙迦,嫁给一个她根本不喜欢的男人,主公以为你和霍格之间她究竟更喜欢谁?”
胡小天道:“这还用问?”心说老子甩霍格十条街都不止。
夏长明道:“既然如此主公何必纠结?只要您能给西玛公主一世幸福,又何必介意手段和目的?更何况您此举乃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虽然抱有机心和目的,可是也只有这样做可以分化黒胡和沙迦的联盟,整件事看来,若说牺牲最大的还是主公。”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主公对西玛公主怎么看?”
胡小天道:“什么意思?”
“您喜不喜欢她?”
胡小天道:“谈不上多喜欢,可也不讨厌。”
夏长明道:“主公对她有没有一点点的**。”
胡小天居然脸皮有些发热了,白了夏长明一眼道:“你不要问的那么直白嘛!”
夏长明道:“主公照实说就是,如果西玛肯主动投怀送抱,您会不会打心底拒绝,还是会选择逢场作戏?”
胡小天叹了口气道:“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似乎有点明白了。”
夏长明道:“明白了?”
胡小天点了点头道:“你跟小柔是不是木已成舟了?”
夏长明满脸通红,尴尬道:“主公,我非她不娶!”
胡小天哈哈大笑:“你啊你,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人,看来也并非如此……哈哈……”
其实胡小天内心深处已经不再拒绝上演这出美男计,他的顾忌在于姬飞花怎么看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在女人方面太过随便了,本来这次的漠北之行,憋住劲儿准备赢取姬飞花的芳心,可突然上演了这么一出,这让自己情何以堪,又该如何去面对姬飞花?虽然他顶着为国泡妞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想起姬飞花淡漠的双眸,胡小天的内心又开始变得不淡定了,姬飞花若是喜欢自己,为何在这件事上表现得毫不介意,根本就像是一个局外人,难道在她心中压根就对自己没有一丁点的感觉?甚至在自己去跟别的女人偷会谈情的事情上都兴不起半点的嫉妒?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自己跟姬飞花之间的未来并不乐观。
胡小天心中暗叹,此时听到夏长明欣喜道:“黑吻雀回来了,它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主公,接下来全看你的了。主公还是好好休息,准备晚上的事情吧。”
胡小天极其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都当我什么?种马吗?”(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七章【假戏真做】(下)
给西玛事先送去纸条的目的是为了支开其他人,当然还有一个用意就是要让西玛给开窗户,胡小天当然不会选择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入,他这个样子若是从正门进入,势必会招来黒胡武士群起而攻之。
夜深人静这厮再度来到佛心楼,轻车熟路地来到西玛房间的窗外,看到房间里面灭着灯,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看来西玛这小妞要给自己一个闭门羹,如果她不给自己机会,那么这个计划岂不是全盘落空,自己这样灰溜溜回去,又将如何面对那些同伴,自诩魅力超群,这次要现原形了。
迎着头皮在窗户上轻轻敲了一下,然后回望身后,确信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边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却见里面的窗帘被拉开,胡小天目力超群,黑夜之中也能够视物,清晰看到西玛的俏脸,西玛站在窗前,手中握着一支弩箭瞄准了窗口。
胡小天慌忙指着自己的面孔,把脸尽量贴在窗户上,让她看清自己的样子。
西玛终于看清窗外果然是胡小天无疑,心中又是惊喜又是好奇,不知道他是如何来到这里又找到了自己,来到窗前,打开了窗户,胡小天随同一阵冷风带着风雪进入了西玛的房间内。
刚一落地,西玛就用弩箭指着他的胸口,压低声音道:“说!你来干什么?胆敢有半句假话,我让你万箭穿心!”
胡小天嘴巴一咧,笑容极其不屑,伸出手去将西玛的弩箭推到了一边,以传音入密道:“小心走火!”然后来到一旁的摇椅之上大剌剌坐了下去,身躯在上面摇晃了几下。
锵!西玛抽出弯刀,明晃晃的刀锋落在胡小天的颈上:“你不怕死?”
胡小天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用力一拉,西玛的娇躯失去平衡,跌倒在他的怀中,黑暗中两人随同摇椅一起晃动,西玛俏脸趴在他的胸口,将他强劲的心跳声听得清清楚楚,小声道:“放开我!”
胡小天道:“我若是放开你,你岂不是要去沙迦给霍格那个老头子当老婆?”
西玛啐道:“干你什么事?你才是老头子呢。”
胡小天道:“若是知道你回来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当初就该将你留在大康。”
西玛道:“你是我什么人?你想留就留?”
胡小天捧住她的俏脸,双目盯住她的明眸,声音低沉道:“我之所以万里迢迢地赶过来,是因为有些话我必须要当面说出来,如果我不说,只怕会成为今生的遗憾。”
西玛咬了咬樱唇,感觉内心就快被胡小天灼热的目光融化了。
胡小天心中暗自内疚,胡小天啊胡小天,你简直是没人性,这种不要脸的话也能说出来。
西玛小声道:“有什么话,你赶紧说,说完赶紧走,不然我叫人了!”
胡小天道:“我喜欢你,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离开这个地方,我可以照顾你一生一世。”
西玛呆呆望着胡小天,忽然美眸中涌出晶莹的泪水,其实她本来也没那么容易感动,因为她原本信任的家人如今在政治利益面前只将她当成了一个工具,所以西玛正处于需要关爱之时,而她心中又暗恋着胡小天,胡小天此时的出现可谓是雪中送炭,再加上这厮甜言蜜语,趁虚而入的做法自然事半功倍。西玛牢牢将胡小天抱住,泣声道:“你知不知道,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这该不是做梦吧?”
胡小天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西玛给哄住了,心中又是得意又是内疚,又是感动,得意的是今晚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感动的是西玛对自己竟然如此一往情深,内疚的是自己此次前来动机不纯,他暗自下定决心,既然说出的话就得负责,这次一定要将这妮子救出火海,看来自己的后宫团又要增添一位得力干将了。
胡小天好不容易才劝慰她止住泪水,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西玛心中一惊慌忙从胡小天的身上爬了起来,以胡语回应道:“雅素大祭司,我已经睡了。”
外面传来雅素的声音道:“公主殿下,此时应该沐浴了。”按照规矩,前往梵音寺面见活佛迦罗之前,必须要斋戒沐浴,沐浴的时间也有讲究,每晚午夜子时。
西玛道:“来了!”她向胡小天做了个手势,本意是自己拖延一阵子,胡小天好从窗口离去。却想不到胡小天居然去墙角的柜子里藏了起来。
西玛此时也已经来不及跟他说了,只能硬着头皮去打开了房门。
雅素带领四名少女走了进来,那四名少女手中还抬着一个精美玉质浴缸,那浴缸之中热气腾腾。不过连浴缸加上里面的热水至少要有一顿多,这四名少女竟然显得毫不费力,可见她们也都身怀不错的武功。胡小天从柜门的缝隙中向外望去,这才知道原来这群人是送水让西玛洗澡的。他刚才之所以没有选择抽身离去,是因为任务尚未完成,却想不到留下来看到了如此香艳旖旎的一幕,这厮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自然不愿错过如此精彩的场面。
雅素一眼就看出西玛刚刚哭过,她轻声道:“公主殿下又何必过于伤心,等到后天见到活佛,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请他为你解惑就是。”
西玛点了点头,望着那浴缸,想起身后壁柜中还藏着胡小天,虽然胡女生性开朗,可是也不好意思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脱去衣服沐浴,她向雅素道:“今晚可不可以不洗了?”
雅素道:“公主不可坏了规矩,若是不按照梵音寺的规矩来做,只怕是见不到活佛,得不到赐福的。”
西玛心中暗叹,真是羞死人了。
雅素见她犹豫,还以为是那四名侍女在场的缘故,挥了挥手,示意四名侍女拉开屏风,将她和西玛隔离在内,她又怎能想到壁柜之中还有一双眼睛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
西玛无奈只能一件件脱去衣服,胡小天在壁柜之中饱尽眼福,美人如玉看得这厮血脉贲张。如果说刚开始还有些犹豫,内心中还有些被道德所谴责,现在是一点都没有了,如此美人,一颗芳心系着自己,自己当真是却之不恭了。想起霍格那个杂碎,这厮心中更是坚定了带走西玛的决心,这棵好白菜说什么也不能被那口猪给拱了。
西玛尽量后背朝着壁橱,可是雅素帮忙伺候她沐浴,让她转过身去,给胡小天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全景展示。
胡小天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流鼻血。
西玛心中羞涩难奈,雅素似乎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了一些端倪,轻声道:“公主殿下今天好像有些神不守舍呢。”
西玛叹了口气道:“我不想去沙迦,不想嫁给那个霍格。”
雅素道:“大汗又岂会害你,这一切都是长生天注定的缘分,公主殿下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
西玛道:“后天可以见到活佛吗?”
雅素点了点头道:“后天一早,活佛会在金顶大殿和公主相见,并为公主赐福。”
西玛道:“纵然有活佛赐福,我这一生也不会幸福的。”
雅素道:“公主不可以这样说,尤其是在活佛面前千万不可胡乱说话。”活佛迦罗在黒胡地位崇高,即便是公主也不可对活佛说任何不敬的话。
西玛道:“其实我心中明白,父汗、王兄,包括黒胡的所有人,只不过是将我当成一个工具罢了,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她走出浴缸,雅素为她披上洁白的浴袍,轻声道:“公主诵经之后还是早些休息。”
雅素让人撤去屏风,四名胡女过来将浴缸移走,举重若轻,实力都非同泛泛。
雅素向西玛行礼之后退了出去,西玛将房门插上。又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确信无人在外面偷听,这才来到壁柜前,将藏身在里面的胡小天放了出来,想到自己刚才沐浴的情景可能被胡小天看了个干干净净,俏脸羞得通红,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胡小天望着宛如出水芙蓉般的西玛,也是心猿意马,这厮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我……我还是先走了。”他作势要走,却被西玛一把抓住了手臂,柔声道:“你这就走,不管我了?”
胡小天转过身去,望着西玛柔情似水的双眸,内心中忽然一阵激荡,管他什么良心道德,管他什么政治目的,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傻子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猛然一扯,将西玛的娇躯拉入怀中,就势扯开她的浴袍,白色的浴袍于无声中落在厚厚的地毯之上……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佛心楼最顶端的那盏灯突然灭了,在佛心楼对面的屋脊之上,一个孤独而高傲的背影望着风雪中的佛心楼,双目中的光芒也随着那盏灯的熄灭突然黯淡了下去……
今天是教师节,祝愿普天下的教师节日快乐!(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八章【梵音寺】(上)
胡小天躺在地毯上,西玛柔软细腻的娇躯伏在他的胸膛上,温顺的如同一只羔羊,她好想留住这一刻,直到永远,可是她又明白清晨很快就会到来,她必须要面对生命中的另外一天。手指在胡小天的胸膛上画着圈儿,忽然两颗晶莹的泪珠落在他的胸膛之上。
胡小天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她丝缎般柔顺的秀发。
西玛亲吻了一下他的面颊,在他身边躺下,痴痴望着他英俊的面颊,然后小声道:“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
胡小天皱了皱眉头:“为什么?”
西玛道:“我不想你为了我冒险,这里是黒胡,不是你的国度。”
胡小天淡淡笑了起来,捧住西玛的俏脸,一字一句道:“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你是我的女人,没有人可以将你从我的身边带走。”
西玛扑入他的怀中,芳心幸福到了极点,如果胡小天的这句话只是谎言,她也宁愿永远活在欺骗之中。
西玛道:“你来漠北只怕不仅仅是为了我吧?”她虽然性情单纯,可是她并不傻。
胡小天也不瞒她,男女之间的事情说来奇怪,有了这种事感觉距离突然就被拉近了,看来缩短距离的最好方法还是深入了解。胡小天道:“带你走是最重要的事情,还有一件事就是拿回被梵音寺带走的东西。”
“什么东西?”西玛显然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胡小天道:“两颗头骨。”
“我帮你!”西玛甚至不问理由,女人一旦认准了一生追随的男人,整个身心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更何况胡小天又不是在针对黒胡帝国,而是要从梵音寺取走本来属于他的东西。
接连几日的大雪让梵音寺笼罩在厚厚的积雪之中,唯有金顶大殿仍然没被积雪掩盖,旭日东升,金光灿烂,在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中越发显得璀璨夺目。
黒胡公主西玛在一众武士的护送下,在大祭司雅素的陪同下抵达了梵音寺外,在通往梵音寺的阶梯前,众武士翻身下马,按照梵音寺的规矩,寻常武士在这里就必须止步,不得继续前行,因为黒胡公主西玛的特殊身份,由大祭司雅素陪同她前往梵音寺并进入金顶大殿。
西玛的表情显得有些紧张,因为身边的大祭司雅素已经被胡小天设计调换,至于真正的大祭司雅素如今被制住穴道,不知被胡小天藏在了什么地方,不过胡小天答应过她,留下雅素的性命,想来她不会有事。
侧目看了身边的雅素,身高体态简直看不出半点的破绽,大祭司白纱敷面,只露出一双眼睛,雅素的双目是海水一样的深蓝,身边此人也是,西玛心中暗忖,一个人的易容术可以改变形容,却没想到竟然可以改变眼睛的颜色。
陪在她右侧的乃是一名侍女,这名侍女却是胡小天假扮,他虽然男扮女装可是仍然无缘进入金顶大殿,只有大祭司雅素才有这个可能,他不由得向假扮雅素的姬飞花看了一眼,姬飞花传递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示意他不必为自己担心。
胡小天和姬飞花一左一右陪同西玛走上台阶,西玛低声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活佛。”
胡小天从她的话语中已经听出她的怯意,低声安慰她道:“你不用怕,一切有我。”同时以传音入密向姬飞花道:“你要小心,若是有什么变化,我第一时间冲进去。”
姬飞花淡然道:“里面的事情我来应付,你只需按照计划行事就是。”
通往梵音寺的台阶共有九层,走上三层台阶,方才看到一队红衣番僧前来迎接,为首一人方面大耳,乃是梵音寺八大护法之一的弥陀,虽然气温寒冷,他却****着两条臂膀,暴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虬结,健硕发达,双手合什,声如洪钟道:“小僧奉师父之名特来迎接公主殿下!”
西玛点了点头道:“大师辛苦了,劳烦大师引路。”
十二名番僧分成两列排开,走在前方为他们引路。西玛真正担心得还是胡小天露陷,毕竟一个大老爷们装成了侍女,转脸看看他,却见这厮低眉顺耳,哪里还看得出半点原来的样子,再加上他一身女装,西玛差点就要笑出声来,幸亏还记得现在所处的环境,这才控制住了想笑的冲动。有胡小天在她身边,心中顿时安稳了许多。
胡小天一双眼睛偷偷左顾右盼,途经之处,不时可以看到修行的番僧,粗略估计已经见到了几百人,难怪说这梵音寺和天龙寺可以分庭抗礼,抛开寺院的历史不言,单单是僧众的数量就有一拼。
进入前殿之后,弥陀止住脚步,向西玛道:“公主和大祭司请随我来!”
姬飞花已经提前将他的话以传音入密告诉了胡小天,西玛以胡语让胡小天留步,梵音寺方面也安排了人接待,一个年轻英俊的红衣番僧来到胡小天面前,向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胡小天佯装羞涩,低下头去,看着脚尖,跟在那年轻番僧的身后前往左侧院落休息。
想要去往左侧的院落,需要经过长长的转经长廊,那年轻番僧向胡小天叽里咕噜说了一句,胡小天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低头不语,还好他现在扮成一个女人,那番僧并未生疑,以为这侍女只是害羞,转入一旁的院落,这院落应该是接待客人之用。
里面也没有其他人在,番僧请胡小天在里面坐了,然后取了一杯热腾腾的酥油茶过来递给他。
胡小天笑了笑接过酥油茶,那年轻番僧又说了句什么,看到胡小天仍然没有回应,脸上不由得露出怀疑之色,胡小天心中暗叫不妙,若是这种状况继续下去,自己十有**就要露陷,脸上做出讶异的表情,指了指年轻番僧的身后,那年轻番僧不知是计,转过身去,被胡小天一掌击在颈后,顿时晕倒过去,胡小天制住他的穴道,将番僧身上的僧袍迅速扒了下来,然后脱下女装,利用易筋错骨恢复原来的身形,番僧的体型和自己差不多,胡小天穿上他的僧袍,戴上帽子,然后将番僧拖到角落后藏好,这才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梵音寺番僧虽然很多,可是彼此之间都未必认得,胡小天按照脑海中事先记忆的地图,从小路向藏经阁的方向靠近。
姬飞花和西玛两人来到金顶大殿前方,金顶大殿殿门紧闭,门前立有四位褐衣番僧,弥陀向前向他们道明情况,西玛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姬飞花以传音入密向她道:“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想到你跟我们联手,回头一旦有状况,他们必然会派出番僧保护你,你务必要记住,千万不要反抗,跟随他们逃走,胡小天会在第一时间前去救你。”
西玛咬了咬樱唇,虽然她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可是总觉得对方的话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力量,心中对姬飞花有种说不出的敬畏。
金顶大殿的大门缓缓展开,弥陀重新回到西玛身边,恭敬道:“公主请进,大祭司请进。”
西玛和姬飞花两人走入大门,弥陀并未随同他们进入,负责引领她们的却是一个身穿素白色僧袍的小沙弥,那小沙弥手中捧着一盏酥油灯,金顶大殿内光线黯淡,西玛和姬飞花刚刚走入大殿内,身后大门就缓缓关闭,小沙弥道:“两位施主请除下鞋履随我来。”他捧着酥油灯光着脚丫向前方走去,每走一步,脚下的金砖就随之点亮。
西玛和姬飞花也将脚上的皮靴除去,一尘不染的白袜踩在金砖之上,金砖也随之点亮,金砖之上所刻的图案乃是步步生莲。随着她们前进的脚步,一朵朵金色莲花被点亮,整个大殿也变得明亮许多。
小沙弥在佛祖金身前方停下脚步,西玛和姬飞花两人来到早已准备好的蒲团之上参拜,西玛跪拜之时口中念念有词,芳心中暗自祈祷,希望佛祖不要责罚自己今日之所为。
小沙弥将灯火放下,然后道:“两位稍待,小僧这就去请师父过来。”
西玛柔声道:“有劳小师父了。”
那小沙弥转身去了,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只剩下西玛和姬飞花两人,可是那小沙弥离开之后许久不见回来,别说西玛,连素来镇定的姬飞花也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了。
西玛本想开口说话,却被姬飞花以传音入密制止,低声道:“你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感觉好像有人在暗处观察着咱们。”
姬飞花只是一种感觉,以她强大的洞察力并未感觉到任何的呼吸心跳,若是有人藏身在周围,那么这个人可以骗过自己的感知,其武功也必然深不可测。
就在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听到那小沙弥托托托的脚步声,他瘦小的身影随着灯光一起出现,笑眯眯望着她们两人道:“让两位久等了,师父请你们进去呢。”(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八章【梵音寺】(下)
临近藏经阁,胡小天听到前方响起脚步声,虽然他已经换了番僧服饰,可是毕竟不懂胡语,狭路相逢只怕会生出不少的麻烦,于是腾空而起,落在右侧屋顶之上,向下俯瞰,却见有四名番僧迈着整齐的步伐,列成一队缓步行进,他们步伐一致,目光空虚,每一步似乎都经过精确地计算,步幅节奏几乎一模一样。
这里距离藏经阁已经不远,按照他们事先的计划,胡小天要在和姬飞花分手半个时辰后,赶到藏经阁放火,目的绝非是为了烧毁这座藏经阁,而是为了吸引梵音寺全寺僧众的注意。
等到那四名番僧走远之后,胡小天正准备跳落下去,却听到旁边的院子里响起房门开启的声音,他慌忙停下动作,藏身在屋顶循声望去,只见从房内出来了两个人,一人是番僧,另外一个却是一位中原人,胡小天第一眼就认出此人竟然是鬼医符刓身边的哑巴。
可那个哑巴如今不但说起了话,而且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或许是聊到了愉悦之处,发出一串响亮的笑声,胡小天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没错,这厮绝对是鬼医身边的哑巴无疑,这鬼医符刓从开头和自己相识到现在始终都是一个大大的骗字,压根没有说过实话。
胡小天心中暗叹,和鬼医符刓相比自己终究还是火候稍逊,连他的弟子都是如此高明,将自己轻松骗过,其实这也怪不得胡小天,对方不说话,装哑巴他又从何识别?
那番僧带着哑巴一起向藏经阁的方向走去,胡小天等两人走远方才跟了上去,对寺庙而言,藏经阁往往都是戒备最为严密的地方,因为里面藏有寺中的佛经典籍,所以通常不允许外人进入,看到哑巴居然一路畅通无阻,可见他跟梵音寺的关系何等密切。
胡小天看准机会从围墙之上飞掠而起,一个呼吸之间已经掠过围墙和藏经阁之间的空地,身躯宛如大鸟一般稳稳落在藏经阁的三层顶面,他选择背阴的一侧,身躯紧贴在顶面的鎏金宝瓶之上,迅速脱去外面的僧袍,露出里面纯白一色的雪貂紧身衣,趴在积雪的屋顶之上,俨然与积雪融为一体。
胡小天选择飞掠的时间恰恰是哑巴进入藏经阁大门的时候,因为哑巴的进入而吸引了诸多番僧的注意力,等若为胡小天的潜入打了掩护。
藏书阁的构造和中原建筑不同,乃是三层圆顶结构,胡小天抬头看了看天空,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移动到无人一侧,双足勾住屋檐,身躯宛如大蝙蝠一般倒挂在屋檐之上,从腰间取下弩箭,瞄准了气窗的孔洞,咻咻咻,接连射出五支磷火箭。
跟随小沙弥来到后殿,后殿光芒闪烁,却见四壁之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佛龛,每一座佛龛内都亮着长明灯,小沙弥将酥油灯缓缓放在正中卍字台上,然后双手合什,神情恭敬道:“师父,她们到了!”
卍字台缓缓转动起来,越转越急,到最后已经看不清卍字的轮廓,随着转动卍字台开始沉降,在大殿正中原本属于卍字台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直径大约两丈的莲花池,池内水汽腾腾,云雾缭绕。
姬飞花心中暗忖,这活佛倒是会故弄玄虚,难不成他要从莲花池内现身?
小沙弥道:“公主殿下请沐浴更衣!”
西玛向姬飞花看了一眼,她只知道前来梵音寺接受活佛赐福,却并不清楚其中的过程,此前一切都由雅素大祭司来安排,现在身边的雅素只是假扮,她也担心会穿帮。
姬飞花向小沙弥扫了一眼道:“小师父不准备回避吗?”
小沙弥道:“正要回避。”他一步步退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姬飞花的意识已经在这会儿功夫扫遍四面八方,她并未察觉到这周围有其他人的存在,向西玛以传音入密道:“你照做无妨!”
西玛咬了咬樱唇,虽然沐浴更衣并非是第一次,可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面前脱衣服却还是第一次,她强忍住内心的娇羞,来到莲花池旁,将衣服一件件褪去,小心翼翼地走入莲花池内,池水碧波荡漾,温暖舒适,西玛走入池水之中顿时忘却了羞涩和恐惧。
此时原本平静的莲花池水却突然旋转起来,西玛心中一惊,还未反应过来,水池下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大洞,她娇呼一声,身体随之坠落下去,姬飞花已经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单掌拍出,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裹住西玛****的娇躯,将她从坠落的势头中解救出来,同时展开白色浴巾将西玛层层裹住。
蓬!的一声巨响,水花四溅,光芒映射下,水雾呈现出七彩光华,濛濛雾气之中一个身影闪现,却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僧人,那僧人年龄最多不超过三十岁,剑眉朗目英俊非凡,他身穿纯然一色的雪白僧袍,僧袍之上一尘不染,身躯竟然是漂浮在虚空之中,双足距离地面有一尺的距离,四周水汽濛濛,但是没有一滴水珠儿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外表分明就是中原人。
西玛内心中的震惊已经让她忘记了恐惧,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位让黒胡人举国膜拜的活佛迦罗竟然是一个中原男子。
白衣僧人目光平和,他的目光投向姬飞花,姬飞花知道自己刚才展露出的武功已经足以证明自己绝非大祭司雅素,她应变也是奇快,扣住西玛的咽喉,冷冷望着白衣僧人。
白衣僧人叹了口气道:“其实生死并没有什么分别,你费尽思量选择的目标绝不是公主,你也应当知道,贫僧绝不会受你的威胁,你这样做无非是想让贫僧相信,你在要挟公主,其实是在为公主开解。”他深邃的双目盯住西玛公主道:“公主殿下为何要帮助外人来害贫僧呢?”
西玛心中大惊,想不到这白衣僧人竟然看得如此透彻,咬了咬樱唇道:“活佛救我……”她心中仍然存在一线奢望,希望迦罗活佛没有发现其中的破绽。
白衣僧人微笑道:“世人都指望着活佛救赎自己,其实这世上任何人都救不了你,能救赎你自己的唯有你自己。”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望着姬飞花,这番话听起来好像是在回答西玛,可实际上却是针对姬飞花而言。
姬飞花静静望着白衣僧人,她放开了西玛,刚才的莲池沐浴,突然发生的险情其实只不过是对方在设计查探自己的底细,看来对方早已怀疑了自己。以西玛作为试探,而自己却因为西玛遭遇险情而暴露身手,也因此而暴露了身份。
姬飞花点了点头道:“不错,能救赎自己的唯有自己。”她向前走了一步,挡在西玛的身前,以传音入密向西玛道:“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西玛咬了咬樱唇转身向外面逃去,她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逃离这里,尽快和胡小天会面。
白衣僧人并没有任何的动作,仿佛没有看到西玛的逃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一双眼睛目光却是漠然无情:“施主费尽心机混入金顶大殿,为的是见我还是杀我?”
姬飞花道:“黒胡百姓只怕不知道深受他们顶礼膜拜的活佛竟然是一个中原人吧?”她不再说黒胡语言,直接用中原的话语说道。
活佛迦罗淡然道:“人有国界种族之分,佛哪有这些分别和界定?施主这番话说得真是可笑呢。”
姬飞花道:“看来有人还真将自己当成了佛?”
活佛迦罗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心中有佛人皆是佛!”
姬飞花道:“佛门弟子四大皆空,你既然自认是佛,为何连心中的贪念都放不下?”
活佛迦罗微笑道:“施主的这句话却让贫僧不明白了。”
姬飞花道:“一个人连自己是谁都不敢承认,又有什么资格去点化世人,妄称为佛?你纵然千变万化,可终究还是骗不了我,明晦师父,这梵音寺上下知不知道他们信奉的活佛原本出身于天龙寺呢?”
活佛迦罗古井不波的双目终于泛起了涟漪,这微弱的波动虽然稍闪即逝,可是仍然没有逃过姬飞花敏锐的目光。活佛迦罗轻声叹了口气道:“贫僧已经远离是是非非,尔等又何必苦苦相逼呢?”这句话分明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姬飞花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若是你不主动挑起这场是非,别人又怎能想到你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
活佛迦罗微笑道:“很快就不会有人想到了。”平淡和蔼的笑容顷刻之间隐去,凛冽的杀机从他的周身弥散而出,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笼罩了这后殿的每一寸角落,四周佛龛上的长明灯被杀气所冲,光焰颤抖起来。
姬飞花静静站在原地,她的目光依旧平和淡定,在她前方不远处的那盏酥油灯,灯焰如昔,平静依旧……(未完待续。)
病假
肾结石发作,辗转反侧,痛不欲生,只能停更……(未完待续。)
八百四十九章【人生如灯】(上)
火焰从藏经阁的内部燃起,磷火箭为特殊材料制成,遇水非但不灭反而会越燃越旺,果不其然,很快藏经阁内的番僧就发现了火情,他们提着水桶第一时间来救,水桶泼在燃烧的磷火之上,轰的一声,火焰非但未见熄灭反而蹿升起来,两名救火的番僧顷刻间被火焰吞噬,惨叫着四处逃窜,有同伴过来想用毛毯去救,却被燃烧的番僧懒腰抱住,磷火蹿到同伴的身上。
几名番僧的身上被点燃,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闯,本来磷火蔓延的速度就快,他们慌不择路的逃窜大大加速了火势的蔓延,更有番僧从楼梯上滚落下去,所到之处,无不起火燃烧。
胡小天从缝隙中看到里面惨烈的一幕,心中暗暗感叹,如果不是为了大局,自己下手也不会如此残忍。
此时下方传来一声厉喝,却是下方有人发现了藏经阁屋檐上的胡小天。
一名红衣番僧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足尖一顿,身躯已经向胡小天藏身之处飞扑而来。
胡小天扬起手来,瞄准那番僧就是一箭,他手中的短弩乃是诸葛观棋特制,近距离射杀即便是一流高手应付也有难度,更何况这普通的番僧,那番僧被磷火箭射了正着,在空中惨叫一声,周身已经燃烧起来,动作在空中走形,重重撞在屋檐的边缘,然后直坠而下。
当!当!当!下方传来阵阵金属的鸣响,胡小天举目望去,但见有十多个番僧手中亮出金晃晃的经筒,右手急转,经筒边缘锵锵锵露出一排锋利的刀刃,伴随着众番僧齐声怒喝,经筒旋转着飞向空中,从不同的角度向胡小天飞旋而去。
胡小天冷哼一声,身躯腾空而起,右手从腰间抽出软剑,这柄软剑乃是宗唐新近为他铸造而成,比起此前那一柄更加坚韧锋利,匹练白光笼罩胡小天的身体周围,但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胡小天将飞向他的这些佛门暗器逐一击落,此时藏书阁的火势已经从内部燃起,浓烟升腾,胡小天并不想和这帮番僧恋战,准备夺路而走之时,一道灰影从人群中闪身而出,照着胡小天劈空就是一掌。
人还未到,掌力先行欺至,聚散的浓烟从中分开,烟尘散处,一股强大的无形掌刀以撕天裂地的气魄向胡小天头顶劈去,胡小天从前方骤然增强的压力已经判定出对手的强大,想都不想手中软剑在空中疾点,一柄剑刃顷刻间幻化为万千道光芒,光芒将无形掌刀割裂得支零破碎,掌刀强大的威力也因为被分裂为无数段而化于无形。
胡小天右手剑化解了对方的掌刀,左拳微微回收,旋即如出海蛟龙一般弧形攻向对方,这一拳像极了拳击中的摆拳,简单的一拳却是胡小天从神魔灭世拳中总结提炼而成,加上这一拳凝聚了他的强大内力,威力不容小觑。此时他已经看清对手的面目,突然发动袭击的强大对手乃是鬼医符刓的心腹哑巴。
哑巴掌刀被胡小天化解,右拳即刻回收,化掌为拳,拳峰一个微妙的逆向旋转,和胡小天攻来的一拳正面相撞。
两人的身躯都在半空之中,可是胡小天占据了居高临下之势,而且胡小天本身的功力要强过哑巴,双拳硬碰硬相逢,以两人为中心,无形气浪向四周辐射而去,笼罩两人身体周围的烟尘顷刻间散得干干净净。
哑巴因承受不住胡小天这一拳的强大压力,身躯直坠而下,在落地的过程中他回旋辗转,尽量延长落地的时间和距离来获得充分缓冲的时机。
胡小天却在这一拳之后,借着反震之力,身躯陡然拔高,宛如雄鹰般一飞冲天,同时向空中射出一支响箭,响箭直冲云霄,飞到尽头在空中炸响,蓬!的一声巨响过后,空中浮现五彩浓烟。
噹!咚!暮鼓晨钟乃是佛寺之中亘古不变的规则,然而今日钟鼓齐鸣,显然有大事发生,钟楼之前,数千斤重的青铜大钟被人高举过顶,那举钟的僧人虎目虬须,正是象印大师,重达千钧的大钟在他手中举重若轻,看似毫不着力,他一步步向金顶大殿的方向走去。另外一边鼓楼之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握鼓槌,咚!咚!咚!咚!击打在大鼓之上,音波沉闷传遍四面八方,但凡听到鼓声的番僧都觉得心跳被鼓声影响,有若心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痛苦到了极点。
就在众番僧痛苦不堪之时,象印一掌拍击在大钟之上,大钟的声音宛如晴空霹雳,噹!的一声巨响,竟然震得十多名番僧当场吐血而亡,有番僧慌忙提醒众人撕下衣服塞住耳朵,尽量减轻对方对自己的影响,与此同时,数百名番僧朝着象印围拢过来,他们意识到必须先将这两位陌生来客除掉,方才能够消除危险。
象印哈哈大笑,望着潮水般涌向自己的僧众,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加速了步法,陡然他将大钟倒转抛了出去,那大钟犹如陀螺一般滴溜溜在地面上飞速旋转,大钟一边旋转一边向前行进,钟顶和地面剧烈摩擦生出一道长长的火星轨迹,象印腾空飞起,落在大钟之上,内力催动大钟,有若乘坐在一艘攻无不克的战车之上,大钟冲入僧众人群。梵音寺的僧众大都赶往藏经阁救火,虽然如此这边也有二百余人,这些僧众看到大钟急速而来,一个个慌忙闪避,闪避不及者被大钟撞击碾压,轻者骨断筋折,重者被碾压成为肉泥。
象印虽然是佛门弟子可是杀性奇重。
正在击鼓的老者乃是刘玉章,按照他们的事先计划,在姬飞花进入金顶大殿之后,胡小天前往藏经阁放火,在胡小天给出信号之后,象印和刘玉章两人从正门进入制造混乱,吸引梵音寺僧众的注意力,从而给胡小天和缘木两人前往金顶大殿接应制造机会。
刘玉章抬脚将大鼓从鼓楼之中踢出,那大鼓咕噜噜向前方滚去,刘玉章腾空飞起,手中鼓槌有若流星般砸向两名提着禅杖冲向他的的番僧,两名番僧看到鼓槌快如闪电,慌忙扬起禅杖想要将之击落,禅杖虽然击中鼓槌,却无法阻挡鼓槌强大无匹的力量,鼓槌竟然震得禅杖反弹而起,正中两名番僧的头颅,砸得他们脑浆迸裂命丧当场。
刘玉章足尖一点,身躯腾飞,双足轮番踏在大鼓之上,鼓声咚咚咚作响,仿佛整个天地都为之震颤。
钟鼓齐鸣,梵音寺四面八方传来嗡嗡的噪声,众僧举目望去,梵音寺正东的天空中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席卷而来,定睛一看,哪是什么乌云?根本就是成千上万只乌鸦,那乌鸦体形不小,成千上万只乌鸦聚集在一起,将梵音寺的上空遮挡住,整个梵音寺陡然黯淡下来,宛如夜幕降临。
西玛亡命向金顶大殿的外面逃去,可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迎面走来,挡住她的去路,正是刚才为她和姬飞花带路的小沙弥,西玛望着那小沙弥苦苦哀求道:“小师父,您放我离开这里。”
那小沙弥面无表情道:“尔等竟敢对活佛不敬,今日定要拿了你的性命敬献佛祖。”小小年纪说话竟然如此歹毒。他一拳向西玛攻去,出手如同闪电,显然武功不弱。
西玛虽然擅长骑射,在武功上也有些造诣,可是跟小沙弥对了一拳,竟然被震得手臂酸麻连连后退。那小沙弥一拳攻完,从腰间锵!地拔出戒刀,刀光霍霍,一刀快似一刀,根本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显然要夺了西玛的性命。
西玛没有来得及穿上衣服,身上只披了一条浴巾,更何况则小沙弥的武功如此厉害,几个回合下来已经露出败象,小沙弥觑准时机,一刀砍在西玛的肩头,虽然西玛及时沉下肩头,这一刀并没有落实,可仍然将她砍得鲜血四溅,西玛娇躯摇晃了一下,紧紧咬住嘴唇,脸色苍白如纸。
小沙弥一步步向她逼近,脸上露出和年龄并不相符的残忍狞笑。
西玛香肩半露,娇艳如雪的肌肤之上被戒刀砍出一道寸许长度的血痕,鲜血汩汩流出,将白色浴巾染红,当真是触目惊心。她嘴唇上叼着一支玉笛,竭力吹响,却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小沙弥有些好奇地望着她,不知她死到临头为何还要吹那支玉笛,难不成是在呼唤帮手?
飞枭从空中俯冲而下,直奔金顶大殿的方向,所到之处,乌鸦纷纷闪避。胡小天已经来到金顶大殿附近,看到飞枭俯冲的方向已经确定了西玛大致所在的位置,他大吼一声,呼唤飞枭,飞枭在空中一个斜向盘旋,从他的身边掠过,胡小天在飞枭经过之时,腾空一跃,稳稳落在飞枭的背上,飞枭去势不歇,直奔金顶大殿的西南角。
胡小天从飞枭的背上剑鞘中抽出玄铁剑,凝聚全力,照着前方大殿的墙壁就是一剑,凝聚全力的一剑,威力足可开山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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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九章【人生如灯】(下)
小沙弥扬起戒刀,这一刀却是要向西玛的颈部斩去,小小年纪并无怜香惜玉之心,他这一刀要让西玛身首异处。
西玛万念俱灰,胡小天啊胡小天,看来你我只能来生再见了!就在她绝望无助之时,身后墙壁从外面破出一个大洞,冷风飕飕,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大吼,一道身影从她的头顶越过,一剑挡住了小沙弥夺命的一刀。
却是胡小天在生死关头终于赶到,以玄铁剑挡住了小沙弥的攻击,小沙弥满面错愕,真不知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金顶大殿墙体极其坚固,门窗也是用精铁铸成,竟然被此人一剑劈开,这一剑之威实在是震撼人心。小沙弥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对方的样子,就被一股庞大的力量震得倒飞了出去,腾云驾雾般飞向后方,重重摔倒在墙角。
胡小天并未追杀一个小孩子,将自己的外衣脱下,裹住西玛,带着她从墙洞中钻了出去,此时看到夏长明带着雪雕也已经来到上方空中,他让夏长明保护西玛先离开这是非之地,然后又从墙洞中钻了进去。
那小沙弥刚刚从地上爬了起来,满面灰尘,双目中充满了恐惧,他年龄虽然很小,可是却知道只要对方愿意完全可以轻易夺去自己的性命。
胡小天扫了他一眼就大步向里面走去,并没有理会这小沙弥,小沙弥也不敢去追,惶恐望着胡小天前行的方向,一双小手攥紧拳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长明灯的灯火被罡风舞动,忽明忽暗,活佛伽罗轻轻拍出一掌,他的手掌洁白如玉,出掌有若莲花盛开,极其缓慢,却在姬飞花的面前幻化出六朵莲花的影像。
姬飞花也是一掌迎出,她的手掌近乎半透明的质地,手掌舞动有若风中兰花轻舞飞扬,如果有人看到眼前的情景,绝不会想到这两人正在进行你死我活的生死比拼,只会被眼前绝美的景象所震惊。
六朵莲花环围在一起,美轮美奂,每朵莲花之中却蕴藏着巨大杀机,莲花的幻影倏然合成一体,活佛迦罗的指尖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姬飞花的手指却几乎变成了透明。
双掌交错,无声无息,四壁长明灯却犹如麦浪一般起伏,宛若莲花的手掌和姬飞花对撞之后,骤然回缩,化掌为拳,洁白的拳头周围竟然弥散出一层若有若无的血雾。
姬飞花的也和他同时变幻招式,近乎透明的拳头周围散发出幽兰色的光华。
此时两人脚下的金砖地面,方才一个个崩裂开来,声音此起彼伏有若爆竹。
血雾和蓝光于虚空中相遇,红蓝两种不同的光芒暴涨,四周摇摆不定的长明灯为两人双拳对撞的气浪所冲,竟大半熄灭,后殿的光线变得越发黯淡,唯有那盏被摆放于中心的酥油灯依然光焰平静。
乍合乍分,活佛迦罗并没有急于发动下一次的进攻,望着姬飞花的目光中充满了震骇,在刚才的几次交手中,他看似没有落下半点下风,可是唯有他们自己才清楚真实的状况,由始至终,姬飞花都护着那盏酥油灯,活佛迦罗并不知她护灯的用意何在,可是单从这一点就能够看她面对自己并没有使出全力。更让活佛迦罗诧异的是:“你是凌嘉紫的什么人?”
姬飞花的唇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活佛迦罗这样问就代表他已经承认了和凌嘉紫之间的瓜葛,姬飞花并没有说话,只是左足向前探出,右腿微屈,左掌前伸,右掌高扬过顶,双臂环围,宛如抱月。
活佛迦罗看到她的动作,内心剧震,睁大了双眼,再也不复最初之淡定,缓缓点了点头道:“是你,小花!”
姬飞花点了点头:“当年我受尽欺凌,在太子妃那里境遇也没有太多改善,一天躲在小黑屋内哭泣的时候,一位好心人送给了我一盏灯,他对我说……”
活佛迦罗道:“人生如灯,灯不灭,心不死!那小孩子问他,可是灯油若是干了呢?心死了,岂不是人就要死?”
姬飞花的目光落在那盏酥油灯上:“他说这世上有一种长明灯,就算人死了,灯仍然会亮着。”
活佛迦罗的表情变得慈和而温暖,他沉声道:“我没有看错,你果然非池中之物。”
姬飞花道:“我却看错了,我以为您已经死了,原来您一直都好端端地活在这世上。我现在是应当称您为活佛还是称呼您为明晦师父?”
活佛迦罗微笑道:“明晦早已死了。”
姬飞花望着那盏灯道:“听闻明晦的死讯,那小孩子好不伤心,毕竟在她的记忆力,明晦师父是少数关心她的人,又是让她燃起希望的人,对她的人生意义可谓重大。可后来她方才发现她所相信的,她所感激得全都是骗局和假象。”
活佛迦罗没有说话,他也望着那盏灯,似乎在沉思,似乎在冥想。
姬飞花道:“凌嘉紫虽然智慧卓绝,可是她的性情又太过自负,目空一切,把你们这些人看得太简单了,认为可以将你们随意摆布,所以她才会落到被你们群起而攻之的下场。她死后,你们这些人各有所得。”
活佛迦罗叹了口气道:“过去的事情又何必再提,更何况凌嘉紫生前对你也算不上好,贫僧对她当得起问心无愧这四个字。”
姬飞花呵呵笑道:“问心无愧?你以为自己当得起这四个字吗?贪、嗔、痴三毒,你全都不少,一个出家人竟然对太子妃产生非分之想。”
活佛迦罗冷冷道:“贫僧与她之间乃是清清白白,没有半点外界传言的关系。信与不信,贫僧也没必要向你解释。”
姬飞花冷笑道:“我自然相信,凌嘉紫那种目空一切的人怎么会将你看在眼里。”
活佛迦罗因姬飞花的这句话目光中的怒火稍闪即逝,以他的修为都不可避免的被激怒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道疤,无非是隐藏得深浅不同罢了。
姬飞花道:“当年龙宣恩那昏君对你欣赏有加,推崇备至,都以为你是天龙寺数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纵之材,可既便如此,天龙寺佛法比你更为精深的大有人在,为何单独选你?后来我方才查出,原来你是有功之人!”
活佛迦罗脸上的慈和已经消散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得是凛冽杀机。
姬飞花道:“楚源海贪腐案,龙宣恩将楚家抄家灭门的根本原因在于金陵徐氏的背后推手,可是真正执行这件事的人却是你,是你向朝廷告密,揭穿了楚源海和楚扶风之间的关系。”
活佛迦罗哈哈大笑,笑声过后,四周长明灯竟然全部熄灭,然而姬飞花身边的那盏酥油灯依然光焰不动,平静如昔。活佛迦罗望着姬飞花道:“费尽千辛万苦过来找我,为的就是要给楚家报仇?”
姬飞花道:“我这次过来,是为了还你一盏灯。”右掌轻拂,地上酥油灯缓缓升腾而起,有若一只无形的手托举着酥油灯向活佛迦罗缓缓靠近。
活佛迦罗望着那盏灯缓缓点了点头道:“我当年有没有说过,这世上最痛苦的事并不是死亡,而是被人灭掉属于他的那盏灯!”他倏然扬起右掌,一改刚才平和缓慢的出手方式,这一掌凌厉而刚猛,向酥油灯猛削而去。
然而他的这一掌,并未挥出太远的距离就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屏障,活佛迦罗皱了皱眉头,此时方才意识到逼近自己的不仅仅是一盏酥油灯,而是一个包容博大的空间,或者说自己所处的空间正在向中心收缩,缓慢但是在有序地,一点点地压榨自己的存在。
活佛迦罗短暂的错愕之后,马上冷静了下来,他双手合什,盘膝坐了下去,身躯没有落在地上,而是漂浮在虚空之中,距离地面尚有三尺左右的距离,虚空禅法,天龙寺仅有缘字辈的几位高僧方才能够修习成功,其中这方面专研最深的当属缘空,而缘空大师却因为修炼虚空**而坠入魔道,最终全身内力便宜了胡小天。活佛迦罗本来是天龙寺僧人明晦,即便在天龙寺他前面还有通字辈,然而他却脱颖而出,超越上辈弟子成为天龙寺缘字辈以下最强者,足见此人的天分和悟性。
活佛迦罗以坐禅之姿漂浮在虚空之中,随着姬飞花对他施加压力的增大,他的身躯开始缓缓旋转,伴随着旋转,开始不停扩展周围的空间。
那盏酥油灯悬停在活佛迦罗和姬飞花之间,两股不同的力量让它在虚空中达到了平衡,不过这平衡也只是短暂的,没过多久,酥油灯就开始以活佛迦罗为中心,逆向转动起来。犹如卫星之于行星,彼此无法靠近,却又无法分开。
活佛迦罗缓缓睁开了双目,他的声音虚无缥缈,仿若是从另外一个空间传来:“你究竟是如何知道我没有死?”
姬飞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催吐掌力,不断压缩着活佛迦罗存在的空间。(未完待续。)
中秋快乐
祝大家中秋快乐,章鱼刚刚碎石,所以准备借着中秋假期休息两天,十七号恢复更新,这次生病,感怀颇多,祝愿诸君阖家团圆,身体安康!(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章【枯木逢春】(上)
墙角处却传来了另外一个苍凉的声音:“你这个样子,生死又有什么分别?”缘木的身影出现在东南方的角落,专注于生死拼搏的双方都没有留意到他何时到来。
活佛迦罗长叹了一声道:“师叔祖,是您。”他在天龙寺虽然是明字辈,可实际上缘木喜欢他聪慧,将他从小就带在身边,他的一身艺业却大都得自于缘木所授,两人虽无师徒之名,可是却有师徒之实。可以说缘木这一生中最疼爱的弟子就是明晦,这些年来最让他难过的也是明晦,他一直以为明晦为情所困,被凌嘉紫害死,甚至因此而怨恨凌嘉紫,对他这样的得道高僧来说,若非痛到了极处又怎会兴起这样的情感波动?今日见到自己的这位得意门生,天龙寺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天才仍然活着,而且逍遥自在地当起了梵音寺的活佛,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是怒。
缘木静静站在那里,并未前行,他虽然看不到两人出招,却已经感受到来自姬飞花和明晦的强大力量,姬飞花的力量铺天盖地,拥有包容万象之势,明晦却有斗转星移,逆转乾坤之妙。两人都称得上不世出的奇才,也都拿出了十足的力量在生死搏杀。
姬飞花道:“你若是老老实实躲在这里做你的活佛,自然没有人会发现你还活着,可惜你太过贪心,时隔那么多年,仍然不肯放弃。”
活佛迦罗道:“原来你们是欲擒故纵。”
姬飞花淡然道:“若非如此,他们又怎能那么容易就将七巧玲珑楼的头骨盗走?若非如此,又岂能顺藤摸瓜找到背后的指使者是谁?若非如此又怎能知道你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说这番话的时候姬飞花心中也是暗自惭愧,其实这一切都是刘玉章在背后布局,若非此次和刘玉章联手,又怎能顺利找到迦罗。
活佛迦罗和姬飞花虽然交谈不停,可是两人源源不断的内力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彼此之间以内力相搏,以真实的内力而论,活佛迦罗的内力要胜过姬飞花不少,可是在实际对峙之中却并没有表现出鲜明的强弱之分,甚至姬飞花的内力似乎还要强大一些,她的内力稍一减弱,马上就有得到补充,生生不息,源源不绝。
活佛迦罗道:“你果然领悟了天道之力,那颗七宝琉璃塔下的灵犀佛骨原来是落在了你的手中。”
姬飞花冷哼一声,内力骤然增强,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活佛伽罗压迫而来,比起之前增强竟有一倍之多。
活佛伽罗身躯越转越疾,到最后已经形成一道白色光柱,光柱向左右上下不断扩展,远远望去,犹如一支巨大的纺锤,纺锤的尖端下方接触到地面,而上方已经触及大殿的顶部。
缘木在一旁望着激斗的战况,深如古潭的双目流露出几许不忍,他应姬飞花的邀约前来梵音寺助拳,象印大师也是他请来帮忙,可是他并没有料到活佛伽罗竟然是明晦。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亲情断绝,可是任凭你修为精深终究还是一个人,是人又怎能真正做到无情?
明晦虽高,可若是姬飞花和缘木联手,他断无胜出的机会。
蓬!的一声巨响,明晦旋转形成的那道白光直冲金顶,竟然将金顶破出一个大洞,来自于明晦身体的向外扩张之力倏然消失,姬飞花的力量控制了整个空间,原本逆行旋转的酥油灯于虚空中平移到明晦刚才所处的位置,而那道白光却消失在金顶之外。
姬飞花心中暗叹可惜,刚才明明可以将明晦铲除,却因为缘木的犹豫而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此时胡小天手握玄铁剑从外面冲了进来,看到偌大的后殿之中只有姬飞花一个,也是微微一怔:“人呢?”
姬飞花指了指屋顶上方的大洞,轻声道:“现在追出去,不知还赶不赶得及?”
活佛伽罗心知肚明,若是姬飞花和缘木联手,自己断无逃离之机,所以他不敢恋战,和姬飞花对抗的同时,以内力破开金顶,第一时间选择逃生。他和姬飞花武功相若,姬飞花的内力是从周围向中心压榨,而活佛伽罗却将全部的内力用于逃生。逃生之时还利用了姬飞花的外来之力,再加上抢占先机,在姬飞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逃出后殿了。以他们的武功,即便是姬飞花现在追赶十有**也是赶不上了。
然而姬飞花和胡小天却留意到,和活佛伽罗一起消失的还有缘木。
活佛伽罗不敢停歇,亡命向梵音山巅方向而逃,他轻功卓绝,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浑然不顾身后杀声一片,无论弟子叫得如何凄惨他都无动于衷,转瞬间已经出了梵音寺,沿着寺后小路一路狂奔,猛抬头,却见前方五彩经幡之下一道身影静静伫立在道路中心,正是缘木大师。
活佛迦罗于缘木身前一丈距离站定,表情恭敬,双手合什深深一躬道:“师叔祖!”
缘木叹了口气道:“明晦已经死了,你跟老衲再也没有半点的关系。”
活佛迦罗抿了抿嘴唇缓缓跪倒在雪地之上:“无论师叔祖认不认我,明晦永远也不会忘记师叔祖对我的恩德。”
缘木道:“你终于肯承认自己就是明晦了。”
明晦向缘木拜了三拜道:“弟子不求师叔祖手下留情,只求不要死在外人的手里,师叔祖,请你赐我一死吧。”他仍然跪在地上,上身自立,双目紧闭,一副静待死亡的模样。
缘木缓缓点了点头,望着这位被他视为骨肉的亲传弟子,内心中百感交集,他忽然扬起手来向明晦的天灵盖击去,就在他出手的一刻,明晦突然睁开了双目,双目之中已经是热泪盈眶。缘木看到眼前情景内心中不由得为之一颤,用心如刀割来形容也不足为过,他犹豫了一下,准备继续出手之时,明晦的双目之中却红光闪现,猩红色的光芒炫目而灼热,宛如两道利箭射入缘木的双眼之中,缘木此时方才知道不妙,再想闭眼已经来不及了,怒吼一声:“孽障!”一掌拍落,可是他的眼前已经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缘木功力深厚,再加上愤怒出手,威力达到极致,可是明晦的身体却瞬间移动到他的身后,此时明晦通体发红,肌肤仿佛就要燃烧起来。缘木一拳落空,已经感知到明晦移动到何处,按照正常反应,失去双目之后应当选择远离对手,毕竟明晦只想着逃脱,未必会对曾经对他有恩的缘木赶尽杀绝,可是缘木非但没有逃离,反而同样以瞬移身法冲向明晦。
这身法正是他传授给明晦,想不到明晦今日用他所传授的身法来对付自己。明晦也没有料到缘木会不顾性命地冲向自己,而且中门大开,远方已经有两道身影离开梵音寺向这边飞速而来,明晦知道自己若有丝毫仁慈之心,必然陷入包围无法脱身,他扬起拳头,一拳击中缘木的胸膛,空!的一声,这一拳犹如击中了朽木,缘木张开双臂死死将明晦抱住。
明晦这才知道缘木露出那么大破绽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诱自己发动攻击,他身体虽然被缘木抱住,可是双手仍然自由,来回用力击打在缘木的后心之上,他出拳何其之重,砸在缘木背上蓬蓬作响,可是无论他使出多大的力量,缘木就是牢牢抱住他不放。
明晦怒吼道:“还不放开!”周身红光弥散,凶相毕露宛如血魔降世。
缘木双目无法视物,看不清明晦如今的模样,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平和安宁,他淡然道:“明晦啊明晦,我看错了你,你竟然偷偷修炼了血修罗。”
明晦竭尽全力仍然无法将缘木从身上摆脱,他的拳头如雨点般疯狂击落在缘木的身上,可是从回声推断出,自己给缘木造成的伤害并不大,缘木几近修成金刚不坏之身,如果不是刚才被他偷袭,两人孰胜孰败还不知结果如何?
让明晦懊恼的是,缘木宛如跗骨之蛆般的死死纠缠已经让他错过了逃跑的绝佳时机,此时姬飞花和胡小天一前一后将他的去路封住。
胡小天大吼道:“明晦狗贼,你竟敢欺师灭祖!”他和姬飞花准备对明晦前后夹击,却听缘木道:“两位施主不必插手,这是我们天龙寺自己的事情。”说话间明晦又向他的后心连击数拳。
缘木长叹一声:“孽障,事到如今你仍然不知悔改吗?”
明晦大声道:“你不是我,凭什么主宰我的一切?”说完张开大口猛然咬在了缘木的颈部。
胡小天和姬飞花看得心中都是一紧,这明晦那还是什么出家人,简直是恶魔在世。
比起他们,明晦心中震骇更甚,他这一口如同咬在了坚韧的牛皮之上,弹性十足,韧劲十足,任他牙尖嘴利也无法撕裂枯木的肌肤分毫。
休息了两天,感谢大家的耐心和关怀,章鱼今天开始恢复更新,只要状态恢复,这个月完本还是又希望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