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路人】(上)
简融心缓缓点了点头,内心中原本存留的一丝希望因李沉舟的这句话而彻底破灭,她一言不发地向外面走去,甚至连外氅都未穿上,就这样穿着轻薄的衣衫走入漫天风雪之中。¥℉UU小说,www.uu234.com
李沉舟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那碗参汤之上,忽然扬起手一掌劈落下去,一道无形掌刀劈斩在汤碗之上,汤碗从中分成两半,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复又摔得四分五裂。
慈恩园内蒋太后从董公公的手上接过汤药,饮了一口,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这药可真是苦啊。”
董公公恭敬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药乃是柳长生亲自为太皇太后开得方子。”
蒋太后捏着鼻子将汤药喝完,又接过一碗冰糖燕窝粥,冲淡一下口中的苦味,轻声道:“他们父子二人是否已经安顿好了?”
董公公点了点头道:“安顿好了,只是奴才到现在都不明白主子为何要救这两个人?”
蒋太后道:“你也相信他们父子参予了谋杀皇上的事情?”
董公公笑了笑道:“小的只是一个内臣,朝廷的事情又岂敢过问。”
蒋太后叹了口气,嘴里苦涩的味道减弱不少,可是内心的苦涩却仍然未减弱半分。
董公公道:“主子好像有心事啊。”
蒋太后点了点头道:“哀家仍然放心不下啊!”到了她这样的年纪,死已经并不是那么可怕,可是她若是死了,这大雍的皇室必然会发生一场动乱,其实任何朝代,但凡权力更迭都会发生一些变乱,至少在目前大雍的这场权力交接还算稳定。并未发生大规模的流血事件,但这却是因为她仍然在世的缘故,如果她死了,皇上就不会再有任何的顾忌,他会出手除去那一个个有可能影响到他皇位稳固的人。
董公公道:“其实太后原不该再过问这些事情,皇上已经登临大宝。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其他人生也好死也好,全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您可以保得住他们一时,却保不住他们一世。”
蒋太后眉头颦起,明显因董公公的这番话而感到不悦,可她也知道对方说的都是实话,所以并未出言呵斥。
董公公道:“奴才也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并不顺耳,可是您有没有想过,上次因渤海国的事情为燕王和长公主出头。已经让皇上不悦,今次您又出头坏皇上的事情,您不怕触怒了他招来麻烦吗?”
蒋太后听到这里不禁勃然大怒,董公公虽然是她最为宠幸的一个太监,可是却从未敢在自己的面前这样放肆过,尽管他说得有些道理,可是明显有对自己不敬之嫌,蒋太后将手中的半碗冰糖燕窝粥照着董公公劈面砸了过去。年纪越老脾气就越坏,怪只怪董公公说话实在是太过直接了。
跟在蒋太后身边董公公被打被砸也不是第一次。然而这次却明显有些例外,他的身躯倏然一动,右臂一挥,一道劲风席卷而去,那半碗冰糖燕窝粥立时间改变了方向,泼洒在蒋太后的身上。
不等空碗落地。董公公已经稳稳将之拿住。
蒋太后还从未见他在自己的面前展露过武功,惊得双目瞪得滚圆,旋即她就反应了过来,大声喝道:“救命……”可是她竭尽全力却发不出任何的声息,因为她的嘴巴已经被董公公蒙住。
蒋太后难以抑制心中的恐惧。伸出双手拼命去抓董公公的手臂,虽然扯烂了他的衣袖,可是却动不了他手臂分毫。
董公公漠然望着她道:“老贱人!是你自己找死,皇上把你供在这里,让你颐养天年,你却不识好歹,纠集那帮老臣子妄图和皇上作对,呵呵,当真以为这大雍还是你说了算?既然你不懂事,那只有提前送你上路了。”
蒋太后的嘴巴虽然被封住,可是鼻孔仍然暴露在外,尚且能够呼吸,这却并不是董公公的疏忽,蒋太后此时感觉到腹部如刀绞般疼痛,方才意识到刚才服下的汤药可能有问题。
董公公道:“药中有毒,药方是柳长生为你开出的,柳长生父子乃是长公主求你帮忙救出,看来真正恨你的那个人是长公主,待我奏明皇上,让他为您老报仇!”
蒋太后捶打董公公的双手变得越来越无力,惶恐的目光渐渐变得暗淡下去,终于她放开了董公公的手,身躯软绵绵跪了下去,继而瘫倒在了地上。
董公公充满鄙夷地看了蒋太后的尸体一眼,整了整衣服,缓步来到门前,将房门拉开,然后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叫:“太皇太后!您这是怎么了?来人!赶快来人!快来人啊……”
一个孤独的身影走出了靖国公府的后门,迎着漫天风雪步履蹒跚的艰难行进。简融心失魂落魄地走着,靖国公府和她的娘家本来就在同一条街道,不到二里的距离,却因为风雪而变得遥不可及,这样的雪夜,李沉舟绝情的话已经击碎了她所有的幻想,她不知自己要做什么?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房间,浑浑噩噩地走出了靖国公府的后门,没有任何人过来阻止,更没有一个人过来挽留。瞬息之间,仿佛她已经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简融心甚至没有来得及穿上她的外氅,就这样来到了大雪飘飞的寒夜,她的人就快冰封,她的内心已经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不远处的酒肆仍然灯火通明,不时传来欢声笑语,那是客人正在饮酒赏雪。
看到灯光,简融心想起了父亲的音容笑貌,家的轮廓在她内心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冒着风雪向前方走去。
酒肆内胡小天和夏长明两人相对而坐,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既不是赏雪也不是为了饮酒,而是因为这座酒肆距离靖国公府最近,胡小天要趁着今晚大雪的掩护夜探靖国公府。简融心的出现是一个意外,胡小天本以为自己看错,可是以他的目力发生这种误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眼前的一幕实在太不合乎常理,靖国公府的少奶奶,李天衡的夫人,大雍才女简融心竟然在风雪之夜悄然离开了家门,从她的穿着来看,应该是突然离开,甚至可能是被赶出来的。
胡小天在认出简融心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圈套?怎么可能?简融心怎么可能独自一人离开靖国公府,尤其是在这样的风雪之夜?然而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简融心的身后并未有任何人随行。
夏长明并未对这个刚刚经过的孤身女子提起任何的注意,胡小天低声道:“长明,我先走,今晚的计划取消。”
夏长明微微一怔,计划就是夜探靖国公府,胡小天只说说取消,并未说明因何要突然取消这个计划。
胡小天来到酒肆外,望着前方在风雪中已经身影模糊的简融心,不由得皱起双眉,他转身看了看靖国公府的方向,没有任何人跟出来,此事实在是蹊跷。
望着抱着双臂,瑟缩走在风雪中的简融心,胡小天不禁心生怜意,他牵过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纵马赶了上去,经过简融心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朗声道:“这位姑娘,因何深夜独自一人踯躅街头?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地方?”
简融心的目光似乎已经凝结,又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说话,只是默默向前。
胡小天因为易容的缘故自然不怕本来的身份暴露,他翻身下马,将自己的黑色貂裘脱下为简融心披在肩头。
简融心没有拒绝,因为她就快支持不下去了,她根本无力拒绝胡小天的好意,她感觉自己随时随刻都可能倒下,如果不是想回到家里,见到父亲的信念在支持着自己,她此刻已经倒下。
李沉舟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端起桌上的那杯酒一口饮尽,然后一把抓起了桌上的长刀,虎魄,此刀乃是刀魔风行云赠与他的爱徒文博远所用,文博远死后这把刀落在了李沉舟的手中,李沉舟从文博远佩戴的另外一半双鱼玉佩辨认出了他的身份,方才得知自己身世的秘密。
李沉舟大踏步走出门外,外面一名黑衣人静静候在那里,宛如雕塑般一动不动,李沉舟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方才抱拳行礼道:“主公!一切准备停当!”
李沉舟点了点头。
那黑衣人又道:“只是途中出了一点点的偏差!”
李沉舟唇角一动:“什么偏差?”
“多了一位路人!”
李沉舟英俊的面孔因为痛苦而抽搐了一下,让他的表情变得狰狞而扭曲:“是谁?”
“不认识,应该是偶然出现帮忙!”
李沉舟道:“自己送死怨得谁来!”
简融心终于看到了自家的大门,鼻子一酸有种要流泪的冲动,可是她的泪水已经凝结,她知道身边有一名男子始终陪伴着自己,护送着自己,身上的貂裘就是拜他所赠,她本该向那男子道谢,可是她此刻任何话都说不出口,轻轻叩响了门环,无人应声,简融心用力一推,大门在吱嘎声中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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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路人】(下)
胡小天陪伴简融心来到这里,一半是源于同情,还有一半是因为好奇,他实在难以想象简融心为何会沦落到这般模样?李沉舟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记得他们夫妇二人一直在人前极其恩爱,缘何会发生今晚这一幕?就算是傻子也能够看出夫妻两人必然发生了矛盾,简融心应该是负气出走,
可就算是负气出走,李沉舟也应该派人护送,在这样的风雪之夜,即便是两家距离不远,让妻子孤身一人衣着轻薄独自离开,他又怎能放心的下?
胡小天不由得想起了薛灵君的条件,她让自己杀掉简融心,眼前可谓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可是薛灵君想要通过杀死简融心以打击李沉舟的目的看来根本无法达到。UU小说,www.uu234.com如果简融心在李沉舟的心目中真的重要,眼前的一幕就不会发生。
简融心想要走入家门,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手臂,胡小天低声提醒她道:“不要进去。”
简融心用力甩开胡小天的手掌,不顾一切地向里面奔去,刚刚奔出几步,脚下一绊,就跄倒在地,却是被一具尸体绊倒,其实那尸体早就躺在那里,只是被飞雪遮住所以并不明显,简融心看到那尸首惊得美眸圆睁。
胡小天大步来到简融心的面前,低声道:“快走,这里是个圈套!”
简融心摇了摇头,一颗芳心恐惧到了极点,想起刚才离开靖国公府的父亲,她整个人变得六神无主,喃喃道:“爹……爹……”她从雪地上爬起来,克服心头的恐惧拂去那尸脸上的积雪,借着雪光辨认出死者并非是她的父亲。乃是管家简安。
胡小天暗叫不妙,从眼前的一幕来看,简家很可能遭遇了灭门,什么人会做这种事,简洗河不仅仅是大雍大学士,更是李沉舟的岳父。谁敢动他?
看到在雪地中茫然四顾的简融心胡小天顿时明白了什么,如果说这是一个圈套,这个圈套绝非针对自己,自己只是刚巧看到误打误撞闯进来的一个路人,简家才是目标,简融心这位靖国公府的少奶奶,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牺牲品罢了。
雪仍在下,掩盖了一具具的尸体,掩盖住了血腥。可是掩盖不住四伏的危机,眼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
简融心来到了父亲的书房。
书房内烛火未熄,大学士简洗河静静坐在书桌前,胸前一个血洞,前襟之上满是鲜血,血液已经凝固,简洗河也断气多时,简融心看到眼前一幕。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叫了一声爹爹。扑倒在他的身上,已经晕厥过去。
胡小天来到简洗河身前,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颈部血管,确信简洗河已经死去,因为天寒地冻的缘故,简洗河的身体早已变得冰冷。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胡小天的耳廓微微一动,英俊的面庞平静如昔,他先将简融心背起,利用她的裙带,将她仔细捆绑在自己的背上。然后吹熄了烛火,从腰间缓缓抽出了破风。
外面重新归于寂静,除了簌簌的落雪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胡小天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险正在向他迫近。背后的简融心陷入短暂的昏迷中,这样至少可以让她在这段时间内远离悲伤。
胡小天忽然扬起手中破风,手起刀落,劈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噹!火星四射,一支破窗而入的羽箭被胡小天一刀斩落。一刀过后,数十支羽箭从四面八方射向房内,锋利的镞尖穿透墙壁格窗,胡小天的身躯螺旋般升腾而起,手中长刀在他和简融心的身体四周形成一道无懈可击的刀盾,镞尖叮叮咣咣地撞击在刀盾之上。
胡小天选择的突破口在屋顶,蓬的一声巨响,书房的屋顶被他破出一个大洞,胡小天背负简融心出现在屋顶之上。俯首望去,却见数十名黑衣武士已经进入简府,在简府的大门外,一支数百人的队伍也已经抵达。
胡小天不敢恋战,腾空一跃,施展驭翔术,宛如一只大鸟一般向后门方向飞掠而去,身后数十支羽箭向他****而来,胡小天在空中挥动长刀,将射向自己的羽箭尽数击落。
可是不等他落地,后门处也有百余名武士蜂拥而至,胡小天足尖在围墙上轻轻一点,身躯再度飞起,但见周围道路之中到处都是闻讯赶来的兵马,胡小天虽然武功卓绝,可是看到眼前一幕也不由得暗自心惊,一切果然都早有准备,一场剧变就在今夜。
危急之时,却见一道白光从空中俯冲而至,胡小天定睛望去,心中大喜过望,乃是夏长明的一只雪雕,雪雕在这样大雪纷飞的夜里便于隐藏身形,其实刚才就已经栖息在对面楼顶的飞檐之上,因为一动不动,仿佛和屋檐上的积雪融为一体,所以并未被人发现。
胡小天提起一口气来,迎向雪雕,身躯稳稳落在雪雕背上,雪雕振翅向空中飞去,雪雕的负载能力虽然比不上飞枭,但是短距离内负载两人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夏长明派雪雕前来的真正用意是,雪雕便于隐蔽,不容易成为对方射手的目标。
雪雕负载胡小天两人越飞越高很快就消失在飞雪之中,那下方前来围堵的军队并未看清发生了什么?瞄准空中漫无目的地射箭,可因为大雪的干扰,又加上雪雕飞行速度奇快,他们的射击并未给雪雕带来任何的伤害。
长公主薛灵君从梦中惊醒,她刚刚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躺在一片血泊之中,那血全都是从自己的身上流出,惊得她冒出了一身的冷汗,捂着急促起伏的胸口,薛灵君惊魂未定地喘息着,外面风雪仍然在下着,室内却是温暖如春。急促的敲门声将她吓了一跳,薛灵君怒道:“什么人?”
外面传来贴身侍女剑萍惶恐的声音:“殿下,外面来了好多兵马,将府邸团团围困起来了。”
薛灵君心中一惊,她披上长衣从床上下来,并没有马上去开门,而是来到窗前倾耳听去,她听到的只有落雪声,一切似乎平静如昔,可剑萍不会欺骗自己。
打开房门,让剑萍进来,剑萍身上也沾染了不少的雪花,俏脸之上满是惶恐之色:“殿下,外面来了好多人马。”
“何方人马?”薛灵君临危不乱镇定如昔。
剑萍摇了摇头,她并不清楚外面的兵马是何人所派,只是知道哪些兵马现在只是将府邸围困,并没有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薛灵君淡淡笑了笑,不慌不忙地来到铜镜前,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妆容。
剑萍看到她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惦记着化妆,忍不住道:“殿下……”
薛灵君淡然自若道:“帮我梳头!”
慈恩园内,哭声震天,接到老太后死讯的臣子们匆匆赶到了这里,当然不是每个臣子都有资格得到消息,这其中包括太师项立忍、吏部尚书董炳泰、礼部尚书孙维辕。燕王薛胜景一身重孝跪在母后遗体前,哭得也是涕不成声。
大雍皇上薛道洪、新近被封为明王的薛道铭也都闻讯来到了这里,和明王一起过来的还有董淑妃。
老太后离世遭受打击最大的人要数这帮老臣子们,其实说起来在场的多数人都是暗暗害怕,现在唯一能够制衡薛道洪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以后势必会变本加厉,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清扫这些政见不同者。
薛道洪哭了一会儿,他向董公公道:“太皇太后身体一直康健,怎会突然就发生这种事情?”
董公公抽噎道:“陛下……太皇太后晚上还好好的,可是按照柳长生所开药方服下汤药之后不久就叫腹痛,奴才还未来得及将太医请来,太后她老人家已经不行了……全都是奴才的疏忽,陛下赐我死罪吧……”他哭得昏天黑地,旁人眼中果然是忠心奴仆,可实际上这厮却一手策划了蒋太后之死。
薛道洪怒道:“朕早就说过那柳长生父子不可信,想不到太皇太后帮忙救了他们,他们非但不知感恩反倒恩将仇报,来人!把他们父子二人凌迟处死!”
一旁太师项立忍道:“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薛道洪脸色阴沉道:“因何不可?为何不可?”
项立忍恭敬道:“陛下,那柳玉城父子只不过是神农社的郎中,他们因何要害太皇太后?做这种事情对他们又有何好处?他们的背后必然有人指使,还望皇上切勿急于为太皇太后复仇,先查明真相再说。“
一旁董公公又道:“有句话不知奴才该不该说……”
薛道洪怒道:“你吞吞吐吐作甚,有什么全都说出来,若敢有半点欺瞒,朕要了你的脑袋。”
董公公道:“其实太皇太后对柳家父子是不熟悉的,乃是因为长公主殿下代为求情,所以太皇太后才出面向皇上把他们父子保了出来。”
众人听到这里内心全都是一沉,燕王薛胜景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向这边看上一眼,可是他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这边发生的事情,董公公所说的诚然都是事实,可是薛灵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杀死自己的亲娘?这样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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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一章【虐爱】(上)
李沉舟率人包围了驸马府,这座驸马府,自从驸马洪兴廉死后,事实上就只有长公主薛灵君孀居于此,自从薛灵君嫁入洪家之后,洪家就陆续遭遇不幸,薛灵君也因此得到克夫之名,到洪兴廉死后,但凡和她有过交集的男子无一幸免,全都无法逃脱噩运,这也让薛灵君成为众人纷纷避之不及的不祥之人,是以薛灵君虽然美艳无双,对她爱慕者不少,但是真正敢于接近她的男子却是少之又少,都说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可很少有人当真舍得为了一个女人丢了性命。
李沉舟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胸口的浊气和郁闷全都挤压出来,然后抖了一下身上的黑色貂裘,缓步向大门处走去,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一名手下来到他的面前低声道:“将军!长公主就在里面,要不要抓她出来见您?”
李沉舟冷冷向那名手下看了一眼,显然是在责怪他的无礼,至少在目前皇上并没有降罪于长公主,又有什么理由抓她?
那名手下吓得垂下头去。
薛灵君静静坐在房间内,亲自画得妆容无比精致,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确信从这张俏脸上挑不出半点的瑕疵,她方才满意地笑了笑。
出门打探消息的剑萍匆匆奔了进来,颤声道:“殿下……李……沉舟来了……”
薛灵君将妆台上的紫金凤冠端端正正戴在头上,轻声道:“你去将他请进来!”
剑萍点了点头,心中暗自佩服薛灵君的镇定,在这种时候仍然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慌张,尽管驸马府被大军团团围困,尽管府中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薛灵君仍然像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沉舟在剑萍的引领下来到薛灵君的寝室,在平日里他是不敢踏足此地的,这样的行为必然会引来不少的闲话。可今日不同,局势已经掌握在他的手中。
薛灵君身穿华丽的凤飞九天的金色长裙,头戴紫金冠,虽然只是背影朝着李沉舟。仍然流露出高高在上的贵气,听到李沉舟的脚步声,她轻声道:“李沉舟,你率人包围本宫的府邸,惊扰我的好梦,究竟是什么人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李沉舟抱拳道:“长公主殿下,臣此番前来并非有意惊扰您的好梦,而是有要事向殿下禀报!”他停顿了一下方才道:“太皇太后两个时辰前薨了!”
薛灵君的娇躯颤抖了一下,内心中一股森寒的冷意瞬间行遍全身。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母后薨了?李沉舟应该不会在这样的大事上撒谎,瞬间的悲伤过后,薛灵君又迅速冷静了下来,她开始考虑自己的处境,开始考虑李沉舟率兵前来的真正用意。薛灵君缓缓转过身去,她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可是并没有落泪。泪水于事无补,只会毁坏自己精致的妆容。薛灵君是一个爱美到了极致的女人,她不允许自己在任何人的面前出现丑态,心在流泪,可是再悲伤又有何用?这突然转变的局面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机关算尽却没有算到母后走得如此突然,她一直用来依仗的靠山崩塌殆尽。现在的她只能依靠自己。
李沉舟也不得不佩服薛灵君的冷静,在她听到母后的死讯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乱,换成是自己也未必能够做得到。
薛灵君道:“你是来陪我去慈恩园的?”
李沉舟摇了摇头:“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太皇太后是在服用柳长生开出的药方之后开始腹痛,太医赶到之时已经无力回天。”
薛灵君心中已经完全明白了。柳长生父子乃是自己向母后求情,母后用让他们为自己治病的借口将他们解救出来,而现在柳长生父子已经沦为了杀人凶手,是自己将他们一手送入慈恩园,自己所需要承担的责任可想而知。薛灵君点了点头道:“原来你是来押我过去的,难怪会如此兴师动众。”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薛灵君心如死灰,自己本来想利用这件事让胡小天帮忙铲除简融心,从而打击李沉舟,却没有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精心策划的一切还没有等到行动就已经被人所乘,有人利用柳长生父子谋害了母后,又将矛头直指自己,现在的她可谓是作茧自缚。
薛灵君道:“皇上怀疑我?”
李沉舟道:“太皇太后之所以将柳长生父子叫到慈恩园,据说是因为长公主的缘故,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薛灵君望着李沉舟,美眸之中透着绝望的光芒:“你们设下圈套无非是想将本宫除去,死则死矣,何惧之有?”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
李沉舟微笑道:“死有轻如鸿毛,也有重如泰山,长公主殿下当真愿意这样赴死?”
薛灵君厉声道:“我因何要谋害自己的母后?母后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纵然是贩夫走卒一样可以看清这个道理,皇上想要除去我又何须找出如此荒唐的理由!”她的内心包容在一片悲凉的氛围中,皇上想要除掉一个人本不需要借口,母后死去之后,已经无人可以克制皇上。也许这就是自己的最终命运,自己已经无力回天。
李沉舟点了点头道:“其实长公主殿下对皇上并没有什么危害,皇上想要除掉得也并非是你。”
薛灵君听出他话里有话,她本是聪明绝顶之人,尤其是在生死关头,对哪怕是任何一线生机都变得极其敏锐,低声道:“你怎么知道皇上的想法?”
李沉舟道:“太皇太后最近密集传召了几位老臣,密谋颠覆皇上。”
薛灵君咬了咬樱唇,她摇了摇头道:“我对此一无所知。”
李沉舟道:“太皇太后知道的事情未必肯对长公主说,长公主殿下的心思也未必肯让太皇太后知道。沉舟不才,却留意到一些发生在长公主身边的事情。”他将一封早已写好的书信递给了薛灵君。
薛灵君接过那封书信,展开一看,顷刻间俏脸失了血色,美眸中流露出惶恐万分的光芒:“你……”
李沉舟道:“你只需知道,在我心中和你一样恨着他,这上面的所有事,我不会向任何人说,你尽管放心。”
薛灵君咬了咬樱唇,颤抖的手将那封信凑在烛火上烧了,她已经完全乱了阵脚。
李沉舟道:“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恨他,他夺走了我的一切,我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他人,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蒙难,却爱莫能助,你知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他的目光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薛灵君从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什么,她一步一步走向李沉舟,身上华丽的长袍宛如流水般滑落而下,露出里面皎洁而成熟的躯体,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洋溢着致命的诱惑。
李沉舟望着她,目光变得灼热而疯狂,他忽然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拥住薛灵君,双手撕扯着她身上所有的束缚,用力揉捏着她的肌肤,吻住她的樱唇,薛灵君以同样的疯狂迎合着,她的喉头发出致命的诱惑声:“……我什么都给你……”她伸出手去想要解开李沉舟的衣物,却被李沉舟一把抓住了手腕。
如此用力,抓得薛灵君的俏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她咬着樱唇,娇嗔道:“痛……”
李沉舟放开了她,向后退了一步,缓缓转过了身去,低声道:“穿上你的衣服!”
薛灵君极其顺从地点了点头,捡起地上的长袍,重新穿在身上,踮着脚尖来到李沉舟的身后,伸出娇嫩的舌头轻轻****着他的耳垂,柔声道:“我知道你怎么看我?你看不起我。”
李沉舟忽然扬起右掌猛然向窗口劈去,掌风过处,窗口裂开一道足有三尺的裂痕,伴随着一声尖叫,躲在窗外偷听的剑萍被李沉舟的无形掌刀劈中,身首异处,四肢手足仍然在雪地中不断抽搐。
冷风从裂口处带着飞雪扑入房内,室内的气温骤然降低,薛灵君不知是处于恐惧还是寒冷,猛然扑向李沉舟的身后,紧紧拥住他的身躯:“沉舟!我爱你,现在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无憾!”
李沉舟紧闭双目,低声道:“简洗河已经死了,简融心被人劫走!”
泪水从薛灵君紧闭的双眸中涌泉般流出,她颤声道:“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李沉舟摇了摇头,他并不相信。
薛灵君抱得越发紧了:“我知道你怕什么?我知道,因为我和你一样害怕……沉舟,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李沉舟低声道:“为什么要救柳长生父子?”
薛灵君道:“因为胡小天找我。”
李沉舟内心剧震,难怪他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胡小天来了?他忽然想起简融心的失踪,难道这一切全都和胡小天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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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一章【虐爱】(上)
李沉舟率人包围了驸马府,这座驸马府,自从驸马洪兴廉死后,事实上就只有长公主薛灵君孀居于此,自从薛灵君嫁入洪家之后,洪家就陆续遭遇不幸,薛灵君也因此得到克夫之名,到洪兴廉死后,但凡和她有过交集的男子无一幸免,全都无法逃脱噩运,这也让薛灵君成为众人纷纷避之不及的不祥之人,是以薛灵君虽然美艳无双,对她爱慕者不少,但是真正敢于接近她的男子却是少之又少,都说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可很少有人当真舍得为了一个女人丢了性命。
李沉舟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胸口的浊气和郁闷全都挤压出来,然后抖了一下身上的黑色貂裘,缓步向大门处走去,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一名手下来到他的面前低声道:“将军!长公主就在里面,要不要抓她出来见您?”
李沉舟冷冷向那名手下看了一眼,显然是在责怪他的无礼,至少在目前皇上并没有降罪于长公主,又有什么理由抓她?
那名手下吓得垂下头去。
薛灵君静静坐在房间内,亲自画得妆容无比精致,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确信从这张俏脸上挑不出半点的瑕疵,她方才满意地笑了笑。
出门打探消息的剑萍匆匆奔了进来,颤声道:“殿下……李……沉舟来了……”
薛灵君将妆台上的紫金凤冠端端正正戴在头上,轻声道:“你去将他请进来!”
剑萍点了点头,心中暗自佩服薛灵君的镇定,在这种时候仍然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慌张,尽管驸马府被大军团团围困,尽管府中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薛灵君仍然像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沉舟在剑萍的引领下来到薛灵君的寝室,在平日里他是不敢踏足此地的,这样的行为必然会引来不少的闲话。可今日不同,局势已经掌握在他的手中。
薛灵君身穿华丽的凤飞九天的金色长裙,头戴紫金冠,虽然只是背影朝着李沉舟。仍然流露出高高在上的贵气,听到李沉舟的脚步声,她轻声道:“李沉舟,你率人包围本宫的府邸,惊扰我的好梦,究竟是什么人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李沉舟抱拳道:“长公主殿下,臣此番前来并非有意惊扰您的好梦,而是有要事向殿下禀报!”他停顿了一下方才道:“太皇太后两个时辰前薨了!”
薛灵君的娇躯颤抖了一下,内心中一股森寒的冷意瞬间行遍全身。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母后薨了?李沉舟应该不会在这样的大事上撒谎,瞬间的悲伤过后,薛灵君又迅速冷静了下来,她开始考虑自己的处境,开始考虑李沉舟率兵前来的真正用意。薛灵君缓缓转过身去,她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可是并没有落泪。泪水于事无补,只会毁坏自己精致的妆容。薛灵君是一个爱美到了极致的女人,她不允许自己在任何人的面前出现丑态,心在流泪,可是再悲伤又有何用?这突然转变的局面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机关算尽却没有算到母后走得如此突然,她一直用来依仗的靠山崩塌殆尽。现在的她只能依靠自己。
李沉舟也不得不佩服薛灵君的冷静,在她听到母后的死讯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乱,换成是自己也未必能够做得到。
薛灵君道:“你是来陪我去慈恩园的?”
李沉舟摇了摇头:“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太皇太后是在服用柳长生开出的药方之后开始腹痛,太医赶到之时已经无力回天。”
薛灵君心中已经完全明白了。柳长生父子乃是自己向母后求情,母后用让他们为自己治病的借口将他们解救出来,而现在柳长生父子已经沦为了杀人凶手,是自己将他们一手送入慈恩园,自己所需要承担的责任可想而知。薛灵君点了点头道:“原来你是来押我过去的,难怪会如此兴师动众。”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薛灵君心如死灰,自己本来想利用这件事让胡小天帮忙铲除简融心,从而打击李沉舟,却没有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精心策划的一切还没有等到行动就已经被人所乘,有人利用柳长生父子谋害了母后,又将矛头直指自己,现在的她可谓是作茧自缚。
薛灵君道:“皇上怀疑我?”
李沉舟道:“太皇太后之所以将柳长生父子叫到慈恩园,据说是因为长公主的缘故,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薛灵君望着李沉舟,美眸之中透着绝望的光芒:“你们设下圈套无非是想将本宫除去,死则死矣,何惧之有?”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
李沉舟微笑道:“死有轻如鸿毛,也有重如泰山,长公主殿下当真愿意这样赴死?”
薛灵君厉声道:“我因何要谋害自己的母后?母后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纵然是贩夫走卒一样可以看清这个道理,皇上想要除去我又何须找出如此荒唐的理由!”她的内心包容在一片悲凉的氛围中,皇上想要除掉一个人本不需要借口,母后死去之后,已经无人可以克制皇上。也许这就是自己的最终命运,自己已经无力回天。
李沉舟点了点头道:“其实长公主殿下对皇上并没有什么危害,皇上想要除掉得也并非是你。”
薛灵君听出他话里有话,她本是聪明绝顶之人,尤其是在生死关头,对哪怕是任何一线生机都变得极其敏锐,低声道:“你怎么知道皇上的想法?”
李沉舟道:“太皇太后最近密集传召了几位老臣,密谋颠覆皇上。”
薛灵君咬了咬樱唇,她摇了摇头道:“我对此一无所知。”
李沉舟道:“太皇太后知道的事情未必肯对长公主说,长公主殿下的心思也未必肯让太皇太后知道。沉舟不才,却留意到一些发生在长公主身边的事情。”他将一封早已写好的书信递给了薛灵君。
薛灵君接过那封书信,展开一看,顷刻间俏脸失了血色,美眸中流露出惶恐万分的光芒:“你……”
李沉舟道:“你只需知道,在我心中和你一样恨着他,这上面的所有事,我不会向任何人说,你尽管放心。”
薛灵君咬了咬樱唇,颤抖的手将那封信凑在烛火上烧了,她已经完全乱了阵脚。
李沉舟道:“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恨他,他夺走了我的一切,我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他人,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蒙难,却爱莫能助,你知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他的目光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薛灵君从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什么,她一步一步走向李沉舟,身上华丽的长袍宛如流水般滑落而下,露出里面皎洁而成熟的躯体,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洋溢着致命的诱惑。
李沉舟望着她,目光变得灼热而疯狂,他忽然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拥住薛灵君,双手撕扯着她身上所有的束缚,用力揉捏着她的肌肤,吻住她的樱唇,薛灵君以同样的疯狂迎合着,她的喉头发出致命的诱惑声:“……我什么都给你……”她伸出手去想要解开李沉舟的衣物,却被李沉舟一把抓住了手腕。
如此用力,抓得薛灵君的俏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她咬着樱唇,娇嗔道:“痛……”
李沉舟放开了她,向后退了一步,缓缓转过了身去,低声道:“穿上你的衣服!”
薛灵君极其顺从地点了点头,捡起地上的长袍,重新穿在身上,踮着脚尖来到李沉舟的身后,伸出娇嫩的舌头轻轻****着他的耳垂,柔声道:“我知道你怎么看我?你看不起我。”
李沉舟忽然扬起右掌猛然向窗口劈去,掌风过处,窗口裂开一道足有三尺的裂痕,伴随着一声尖叫,躲在窗外偷听的剑萍被李沉舟的无形掌刀劈中,身首异处,四肢手足仍然在雪地中不断抽搐。
冷风从裂口处带着飞雪扑入房内,室内的气温骤然降低,薛灵君不知是处于恐惧还是寒冷,猛然扑向李沉舟的身后,紧紧拥住他的身躯:“沉舟!我爱你,现在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无憾!”
李沉舟紧闭双目,低声道:“简洗河已经死了,简融心被人劫走!”
泪水从薛灵君紧闭的双眸中涌泉般流出,她颤声道:“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李沉舟摇了摇头,他并不相信。
薛灵君抱得越发紧了:“我知道你怕什么?我知道,因为我和你一样害怕……沉舟,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李沉舟低声道:“为什么要救柳长生父子?”
薛灵君道:“因为胡小天找我。”
李沉舟内心剧震,难怪他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胡小天来了?他忽然想起简融心的失踪,难道这一切全都和胡小天有关?
第一更送上,今晚应该会有第二更,章鱼说忙不是借口,的确是真忙,太忙了最近!(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一章【虐爱】(中)
薛胜景自从来到灵堂内就哭得昏天黑地,并没有人怀疑他的真伪,毕竟死去的是他的亲娘,而且蒋太后之死意味着他从此失去了靠山,现在的薛道洪已经再无顾忌,无需再忌惮任何人。
薛道洪站起身来,他向薛道铭使了个眼色,明王薛道铭慌忙跟随他起身,兄弟两人一起来到外面,雪仍然在下,薛道洪倒背着双手,静静望着外面的飞雪。
薛道铭虚情假意地关切道:“皇兄,外面冷的很,千万别着凉。”说话的时候,他还特地将自己的外氅脱下,为薛道洪披上,其实心中巴不得薛道洪去死,哪怕是病死也好。
薛道洪叹了口气,吐出一道白气,气温比起上半夜又低了不少,哈气成霜,这是雍都最为寒冷的一段时光,他低声道:“道铭,朕待你如何?”
薛道铭将腰身躬得如同虾米一样,毕恭毕敬道:“皇兄待我恩重如山,无微不至。“
薛道洪道:“朕虽然是大雍的皇帝,可这皇冠朕一点都不想戴,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你知不知道,朕自从登基以来,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薛道铭心中暗骂,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想当皇帝,早干什么去了?为何当初要跟我争个你死我活?说这种风凉话给我听吗?
薛道洪道:“朕知道这番话没人肯信,可是这大雍的江山不是朕一个人的江山,乃是我薛氏的江山,乃是我们兄弟的江山,稳固江山,繁荣大雍是你我共同的责任。”
薛道铭道:“皇兄但凡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道铭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薛道洪转身看了看他道:“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会不会站在朕一边?”
薛道铭道:“那是当然!”
此时金鳞卫统领石宽来到二人身边,恭敬道:“启禀陛下,长公主已经带到了!”
薛道洪点了点头,举目望去,却见风雪中有八人护送长公主薛灵君向灵堂走来,在薛灵君身边陪同的正是李沉舟。薛灵君在走上台阶的时候被石宽拦住了去路。她凤目圆睁,怒喝道:“让开!”
石宽向薛道洪看了一眼,薛道洪点了点头,石宽这才让开了道路。
一群人全都进入灵堂之中,其实灵堂就是老太后的寝宫,老太后的尸体仍然躺在床上。走入其中就听到薛胜景的号哭声,其他的大臣大都被隔绝于帷幔之外。
蒋太后的意外死亡给这帮老臣子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现在所有人内心都处于忐忑不安中,根据他们目前的情况来看。皇上必然要追究老太后的死因,而种种迹象表明,太后之死全都指向薛灵君,目前的证据对薛灵君极其不利。
所有人都等待着薛道洪的决断,薛道洪看来并不急于做出决定,只是随同众人一起返回灵堂。
薛灵君看到母亲遗容之时方才断绝了心中全部的希望,不过她并没有像薛胜景一样哭得愁云惨淡,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在母后遗体前拜了三拜,然后站起身来到薛道洪的面前。恭敬道:“皇上是不是需要一个解释?”
薛道洪点了点头,精心布下了这个局,就是为了等她到来,如今证据确凿,薛灵君纵有通天之能也无法逃脱罪责。他叹了一口气,满脸悲愤道:“朕实在不明白。你因何要做这种事?竟然串通外人谋害祖母!”
薛灵君淡然道:“太皇太后是陛下的祖母,却是我的亲娘,天下间哪有亲生女儿残害亲娘的道理,可空口无凭,有些事我还是当着陛下和诸位大臣的面说个清楚。不知陛下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薛道洪向李沉舟看了一眼,李沉舟点了点头,意思是给薛灵君一个分辨的机会。
薛道洪道:“你说吧!”他认为证据确凿,就算薛灵君巧舌如簧,也无法改变今日的事实。
薛灵君道:“求我救出柳长生父子的人乃是胡小天!”
众人都是一怔,虽然听到胡小天的名字全都感到诧异,可随即所有人又觉得胡小天对这件事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只是徒增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罢了,这位长公主也是病急乱投医,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事情根本于事无补。
薛道洪道:“所以你就勾结胡小天谋害太皇太后?”他的指向性非常明确,步步紧逼不给薛灵君任何的退路。
薛灵君道:“陛下为何不问胡小天因何会来找我?”
此时帷幔后的哭声戛然而止,却是薛胜景止住了哭声,他也被外面发生的事情所吸引。
薛道洪充满不屑道:“那就要问你自己了!”他已经决定要给薛灵君和胡小天定下一个勾搭成奸的罪名。
薛灵君道:“胡小天来找我之前先找的乃是燕王!”她甚至连皇兄都懒得喊了。
众人的目光同时向帷幔后方投去,有人已经揭开了帷幔,薛胜景臃肿的身躯在灵床旁边无所遁形,他仍然跪在床前,一双小眼睛中的光芒镇定如昔,不见任何慌乱,他对此早已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大难临头各自飞,同胞兄妹又能如何?
薛道洪冷冷望着薛胜景:“皇叔,您又有何解释?”
薛胜景呵呵笑了一声道:“解释?为何要解释?其实谁人不是心明眼亮?我母后去世,谁人得到的利益最大?灵君,你一心自保,我不怪你,这皇室之中又岂容亲情存在?”
薛灵君听到这里,心中居然生出些许的愧疚,可薛胜景有句话并未说错,皇室之中岂容亲情存在?
薛胜景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之今日就是尔等的明天,先皇在位这么多年都未曾对我下手,枉我一心帮你登上皇位,你却要屡屡相逼,置我于死地,你以为我死了你就可以安枕无忧,你以为害死了我母后,大雍就再无人可以让你感到顾忌?”薛胜景呵呵冷笑:“你若真是这么想,那么就将你父皇想得太简单了,将太皇太后想得太简单了,也将我想得太简单了。”
薛道洪此时居然沉得住气,平静望着薛胜景,在他的眼中这位皇叔早已成为瓮中之鳖,说出这番话只是困兽犹斗毫无意义。
薛胜景道:“大雍能够发展到今日,固然因为你父皇英明神武,可是若无我在外默默耕耘为国经营,大雍的经济也不会有今日之繁荣,若不是太皇太后一力保你,又怎能轮得到你这小畜生登上皇位?我和你姑姑两人为你登基出力不少,到头来还是落到被你谋害的下场,渤海国一事你谋害我们不成,现在竟然连太后一起坑害,薛道洪啊薛道洪,你果然狠毒!”
薛道洪微微一笑道:“朕念在你是长辈的份上给你留住情面,本想送你一条生路,可是你却不知悔改,信口雌黄,诬我清白。”
薛胜景冷笑道:“昔日我敬你让你,不是因为你是皇上,而是因为我顾全大局,不想大雍国土分裂,大厦崩塌,可惜我的退让却被你当成软弱可欺,你不怕今日之所为寒了百官的心?”
薛道洪冷冷望着薛胜景,忽然挥了挥手,他对薛胜景已经忍无可忍。
薛胜景叹了口气道:“你们不必过来,容我给我娘磕三个头,辞别她老人家。”
薛道洪使了个眼色,石宽等金鳞卫于是止步不前,薛胜景的要求并不过分,若是自己连这都不同意,似乎不近人情,尤其是当着那么多臣子的面,薛道洪还要伪装出仁至义尽的模样。
只见薛胜景恭恭敬敬在蒋太后的遗体面前磕了三个响头,长叹一声道:“母后,孩儿不孝,让您沉冤无法昭雪,让您被奸人所害,孩儿不可让您的遗体再被他人利用。”说到这里,突然整个地面震动起来,四周传来蓬蓬之声,瞬间烟雾弥漫,气味刺鼻。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弄得都是大惊失色,又担心气味有毒,一个个屏住呼吸,拂袖从房内逃出,李沉舟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到灵床前放,再看之时,却见太皇太后的床榻竟然整个翻转了过去,连同薛胜景肥胖的身躯一起消失于众人的眼前。
谁都没有想到居然会上演出这样的一幕,薛胜景明明成为瓮中之鳖,却想不到他居然可以用这样的方式逃离。等到烟雾散尽,所有人又重新回到灵堂内,那刺鼻的气味并非毒气,没有一人出现中毒的征兆。
薛道洪本以为胜券在握,却料不到薛胜景从自己眼皮底下逃生,气得他火冒三丈,怒吼道:“给我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这逆贼找出来。”
一帮金鳞卫来到刚才灵床所在的地方,叮叮咣咣砸个不停,可是若没有几天的功夫想要将地面掘开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薛道洪冷冷望向薛灵君,就算薛道铭逃脱,就算薛道铭承担了全部的罪名,他一样不会放过薛灵君,将心中对薛道铭的仇恨全都转嫁到了薛灵君的身上,咬牙切齿道:“你可知罪?”
薛灵君平静望着薛道洪道:“我何罪之有?”
薛道洪怒道:“若非是你勾结胡小天放出柳家父子,太皇太后焉能遭此不测?”
薛灵君呵呵笑道:“柳家父子是你所抓,放人也是你的决定,若我有嫌疑,你何尝不是一样有嫌疑?”
“放肆!”薛道洪怒吼道。
感觉这两章对大家的刺激有点大,章鱼是边想边写,边写边发,话说有些读者很厉害,已经猜到一些关键情节了,章鱼爬走码字去!有争议总是好的!一潭死水才没劲,那啥关注我的公众威信号stonesquid(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一章【虐爱】(下)
薛灵君毫无惧色道:“皇上若是认定我有罪,为何不敢让那柳长生出来跟我对质,看看我有没有让他加害我的母后?”
薛道洪点了点头道:“好!朕就给你一个明白!来人!将柳长生带上来!”
一众臣子望着眼前的一幕,全都暗自叹息,今晚发生的事情已经再明白不过,无论薛灵君救人的动机何在,她和燕王都不可能毒害自己的亲生母亲,骨肉亲情是一,蒋太后活着是这兄妹二人最大的靠山,天下间没有人会如此愚蠢,会自断后路,自掘坟墓,最想蒋太后死的其实是皇上才对。UU小说,www.uu234.com
明王薛道铭静静站在角落之中,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惊奇错愕,仿佛对发生的事情早有预料。
柳长生穿着单薄的衣衫被带到了众人面前,虽然柳长生不懂武功,可是仍然给他带上了手铐脚镣,谋害太皇太后乃是重罪,若非留着他当证人,早已将之处死。
柳长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颤声道:“草民冤枉……”
李沉舟沉声道:“柳长生,你冤枉什么?皇上就在这里,群臣可以为你作证,你将想说的话只管说出来。”
柳长生抬起头来看了李沉舟一眼,他忽然声嘶力竭地叫道:“是皇上让我做的,全都是皇上让我做的……”话未说完,李沉舟已经抽出长刀,一刀刺入柳长生的心口,柳长生双手牢牢抓住刀锋,鲜血沿着他的手掌汩汩留下,他的唇角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李沉舟怒道:“混账东西竟敢信口雌黄,冒犯天威!谁再敢胡说。此人就是他的榜样。”
一帮大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薛道洪充满感激地看了李沉舟一眼,虽然柳长生的那番话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可毕竟有损自己的颜面,这些臣子不敢说,可未尝不敢想。他感觉今晚的局面有些混乱了。原本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在太皇太后死后,利用这件事顺利将燕王和长公主除掉,可是狡猾的燕王逃了,长公主也表现得异常顽强。这种状况不可以继续下去了,耽搁的时间越久,对自己就越不好,需要尽快将这件事结束。他向石宽使了个眼色道:“将薛灵君先带下去,以后再审!”
薛灵君却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号施令?”
薛道洪双目圆睁。不怒自威:“就凭朕是大雍的皇帝!”
薛灵君呵呵笑道:“你不是皇帝,你只不过是一个窃国贼子罢了。”
薛道洪怒道:“朕有玉玺,朕有先皇传位诏书!”
薛灵君道:“先皇暴毙,传位诏书倒是有一份,不过绝不是你手中的那份。所谓的传位诏书只不过是太皇太后所写,那玉玺也不是真的,太皇太后一直对你宠爱有加,一心想要让你继承大统。所以不惜违背先皇意愿。”
薛道洪哪里还能听得下去,怒吼道:“来人。将这疯女人给朕拖出去,乱棍打死!”
让薛道洪惊诧不已的是,周围金鳞卫竟然无人动作,薛灵君从袖口之中取出一份诏书,示与众人,厉声道:“本宫有先皇遗诏在此。谁敢妄动!”
薛道洪本来以为薛灵君只是在说谎,可现在看到她居然拿出了一份诏书,心中也不禁动摇了,他求助地望向李沉舟,这种时候唯有李沉舟才可以稳定大局。
李沉舟冷冷道:“长公主殿下。你知不知道这份诏书若是假的,你就犯了欺君之罪?”
薛道洪暗叹李沉舟糊涂,这种时候最应该做得就是当机立断,绝不容许薛灵君再胡说什么。他大喝道:“来人,将这贱人拖下去,关起来再说!”刚才让人将薛灵君拖出去乱棍打死,看到无人动作,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情绪有些过激,所以这次委婉了许多,可是石宽等人仍然没有任何的动作。
董淑妃不知何时也出现在灵堂之中,叹了口气道:“既然都说这份诏书是假的,不妨让大家看看就是!”薛道铭一旁搀扶着董淑妃,也帮衬道:“皇兄,不如就让大家看看这份诏书,也好还陛下一个清白。”
薛道洪的唇角抽搐了一下,再次望向李沉舟。
李沉舟此时却主动向薛灵君走去,从薛灵君手中接过那份诏书,他看了看,然后转身向薛道洪笑了笑。
薛道洪看到李沉舟的表情,心中稍稍安定,看来这份诏书是假的,此时他才想起那份遗诏明明自己反反复复的验证过,绝不会有错,的确是父皇亲笔所写,不可能会是假的,薛灵君此时拿出一份诏书根本就是垂死挣扎,故意制造混乱罢了。
李沉舟将那份诏书递给了太师项立忍。
项立忍接过诏书看了看,然后他又将诏书递给了礼部尚书孙维辕,他们两人在朝内全都是德高望重的老臣,两人看完之后,对望了一眼,项立忍叹了口气道:“依老臣之见这份诏书乃是先皇亲笔所写。”
薛道洪闻言惊得目瞪口呆,他怒道:“混账?尔等胆敢欺君!”
董淑妃从项立忍手中要过那份诏书,仔仔细细看了,看完之后不禁潸然泪下,叫苦不迭道:“我苦命的儿啊,诸位大臣,先皇本是要将皇位传给道铭,却被人用卑鄙手段窃走了皇位,还请各位大臣为我儿做主!”
薛道洪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局面在顷刻间扭转,竟然变得对自己不利,他大吼道:“反了吗?朕乃是先皇指定继承大统,朕乃天命所归,尔等想用一份伪造的诏书谋夺朕的皇位吗?”
李沉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以我之见,这份诏书也是真的,长公主殿下,您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份诏书?”
薛道洪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转过身去,怒视李沉舟道:“你……”话未说完,却感到一股强大无匹的潜力向自己压迫而来,竟然压得他说不出话来。
李沉舟道:“我怎样?我李沉舟保得是大雍江山,保得是天命所归的皇上,而非利用卑鄙手段谋朝篡位之人!”
薛道洪被在高压之下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无奈之下摸到腰间的剑柄,他试图将长剑抽出来,却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压榨着他的身躯,这压力让他四周骨骼关节都开始疼痛起来。
薛灵君道:“你登基之后,想得不是怎样将大雍治理好,带着大雍走向强盛,而是一心想要铲除异己,太皇太后为了你不惜伪造遗诏,可你非但不知感恩,反而要置我和燕王于死地。太皇太后认清了你的嘴脸,这才将这份真正的遗诏交给我保存,若是你从此洗心革面,太皇太后叮嘱我让这份遗诏永世不得现身,可是你非但不知悔改,却变本加厉,意图将我等斩尽杀绝,你既不仁就休怪本宫不义!”
薛道洪有无数的话想说,可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在外人看来他已经哑口无言,在事实面前无从辩驳。
董淑妃情绪激动,分开众人冲上前去,指着薛道洪的鼻子尖声道:“如此不仁不孝,不忠不义的奸贼又有何资格坐在皇位之上,这皇位本来就是道铭的,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薛道洪内心苦闷至极,只是苦于无法动弹,就在他内心绝望之时,身躯陡然感到一松,握住剑柄的手终于得以自由,他抽出长剑,脚步踉跄,根本不受控制地向董淑妃冲去,手中长剑噗!地一声刺入了董淑妃的心口。
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眼前的一幕,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薛道洪已经完全放弃了反抗,这一剑将董淑妃的身躯刺透,鲜血沿着剑锋不停滴落出来,逐渐汇流越来越多。
董淑妃死命抓住薛道洪的手臂,字字泣血道:“奸贼……还我儿皇位……”
薛道洪被董淑妃吓得魂飞魄散,他根本没想杀死董淑妃,可是刚才根本不受控制,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改变,他抬起脚来又一脚将董淑妃的尸身踹开,就在此时,薛道铭发出声嘶力竭的悲吼,冲上前来,一剑就刺入了薛道洪的咽喉。他的武功原本就高出薛道洪甚多,刚才并没有想到薛道洪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等他意识到母亲被杀已经晚了。
众人看到眼前的一幕,全都震骇莫名,只是瞬息之间,先是发生了薛道洪杀死董淑妃,然后薛道铭又为母亲报仇杀死了他同父异母的兄长,更让人震惊的是,薛道洪还是如今大雍的皇上。
四溅的鲜血,有数滴飞溅到薛灵君的长袍之上,她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望着两具先后倒下的尸体,心中并没有丝毫的同情,成王败寇,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踏着他人的尸体一路前行,哪怕是自己的亲人也在所不惜!
不少臣子因为眼前的血腥场面紧紧闭上了眼睛。
李沉舟走了过去,握住薛道铭的手臂,从他手里轻轻接过了那把剑,那把夺去薛道洪性命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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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雄风】(上)
薛道铭的目光茫然望着李沉舟,一时间不知应当如何面对周遭的一切。
李沉舟恭敬道:“陛下还需保重龙体,节哀顺变!”
“陛下节哀顺变!”一众臣子听到李沉舟的这句话仿若突然从梦中醒来,一个个全都在薛道铭的面前跪了下去,薛道洪已死,薛胜景已逃,目前最有资格坐在皇位之上的人就只有薛道铭,更何况长公主拿出了那份遗诏,遗诏表明皇位本来就是属于明王的,只是太皇太后因为宠爱薛道洪,所以不惜欺上瞒下,弄出了一份假的诏书,帮助薛道洪登上了皇位,如今薛道铭上位也等于物归原主了。
薛道铭环视跪在自己面前的众人,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这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曾经为之坚持奋斗,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可是心中却忽然有种无尽空虚的意味,连他也搞不清为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沉声道:“众卿平身……”
项立忍从血泊中捡起那份染血的诏书,望着地面上死不瞑目的薛道洪,心中一阵愧疚,抬起头却正遇到李沉舟阴冷的目光,惊得他失手又将诏书失落,长公主薛灵君走过来将诏书拾起,轻声道:“这份诏书如此重要还是交给本宫保管的好。”
薛灵君走入云香宫歇息的时候,天色已近黎明,走入宫室她遣散了所有的宫人,将手中那份染血的诏书扔在了桌上,有些疲惫地坐在长椅子上,还未等她完全平息下去,就听到房门敲响的声音,随即又传来李沉舟的声音道:“长公主殿下,微臣能进来吗?”
薛灵君咬了咬嘴唇。芳心中一阵慌乱,李沉舟今晚的表现比她预想中更加可怕,可是这个人的身上又似乎存在着某种让她沉迷的魅力,让她既惶恐又感到吸引,薛灵君轻声道:“房门没关,你自己进来就是。”
李沉舟推门走了进来。
薛灵君斜靠在长椅之上。半边长袍自香肩上滑落下来,露出嫩白如雪的肩头,几缕蓬乱的发丝从额头上垂落,一双美眸半睁半闭更显诱惑,娇声道:“你此刻来找我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李沉舟缓步来到桌前,拿起那份染血的诏书看了看,然后凑在烛火上烧了。
薛灵君望着渐渐染成一堆灰烬的诏书,禁不住道:“这又是为何?担心被人发现这诏书是假的吗?”
李沉舟呵呵笑了一声,转身来到薛灵君的面前。薛灵君望着他英俊冷酷的面庞,内心不由得又紧张起来。
李沉舟道:“人都死了,谁还会在乎一份诏书?”
薛灵君咬了咬樱唇,鼓足勇气道:“你是不是想杀我灭口?”
李沉舟望着薛灵君精致的没有半分瑕疵的俏脸,忽然伸出手去,捏住了她的下颌,薛灵君被他捏得好不疼痛,却不敢反抗。闭上美眸道:“你杀了我就是,反正你一直都想杀我……”忽然感觉到樱唇一凉。却是李沉舟冰冷的唇亲吻在她的柔唇之上。
薛灵君吃惊地睁开双眸,李沉舟却又突然放开了她,低声道:“我改主意了。”他想要离去的时候,薛灵君却不顾一切地扑向他,紧紧抱住他,娇躯激动地瑟瑟发抖道:“你为何改了主意?”
李沉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内心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煎熬。
薛灵君的手抚摸着他的身躯,一种前所未有的触电感觉刺激着他的内心,他沉声道:“长公主殿下自重。”
薛灵君紧紧抱着他不愿放手,低声道:“在你们心中,我一直都是一个不顾廉耻的女人。你是不是嫌我肮脏?是不是看不起我?”
李沉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薛灵君的手忽然滑落到他的双腿之间,李沉舟几乎出于本能的反应,一把将薛灵君狠狠推倒在地上。
薛灵君被摔得骨痛欲裂,咬着樱唇,领口开得更大,一双妩媚的美眸充满了困惑,她不明白李沉舟何以会如此粗暴地对待自己,可马上想起刚才自己触摸过的地方,薛灵君睁大了美眸望着李沉舟。
李沉舟却在逃避着她充满质询的目光,他的表情惶恐而无助就像是一个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抓住的孩子。
薛灵君小声道:“你……不是男人?”
李沉舟英俊的面庞因为痛苦而扭曲,他怒视薛灵君,双目之中杀机凛然。
薛灵君感觉如同落入冰天雪地,内心惶恐无比,她有些后悔,自己因何要揭穿他的秘密,或许李沉舟刚才没有杀死自己的念头,可是自己发现了他见不得光的秘密,他为了保住这个秘密或许会不惜任何代价。
李沉舟缓缓向前走了一步。
薛灵君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向自己笼罩而来,她面色惨白,颤声道:“你要杀我?就算杀了我又能证明什么?你依然不是男人?你只是一个废物!”
李沉舟英俊的面庞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
薛灵君道:“你不必怕我声张,我一直都喜欢你,能够死在你的手里,我没有任何的遗憾。”自知死到临头,她反倒不再害怕,顶着压力站起身,挺着胸膛向李沉舟走去。
李沉舟反倒停下了脚步。
薛灵君娇媚而深情地望着他道:“你虽然不肯说,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喜欢我对不对?可是你不敢说,甚至连当年皇室提亲你也不敢答应,我本以为你嫌弃我的身子不够干净,可是我现在才明白……”
李沉舟的身躯剧烈颤抖着,他猛然冲了上去,一把就将薛灵君的长袍扯了下去,薛灵君****的娇躯扑入他的怀中,宛如常春藤般缠住了他的躯体,不顾一切地亲吻着他的面颊脖子身躯,喉头中发出让人难以抗拒的轻吟:“证明给我看,你行的……你行的……啊……”
黎明的晨光从窗格中悄然透入了云香宫,两个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躯体密不可分地躺在铺开的黑色貂裘之上,薛灵君霞飞双颊,黑色长发宛如流瀑般散乱在黑色貂裘之上,皎洁的肌肤更显得洁白无瑕。
李沉舟展开右臂将这具诱人的娇躯拥紧,仿佛要将她融化在自己的怀抱中。
薛灵君望着李沉舟前所未有平和安祥的面庞,唇角露出一丝迷人至极的笑容,伸出食指轻轻抚摸着他的鼻尖,小声道:“我错了,你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男人。”
李沉舟凑过去在她樱唇上轻吻了一记,低声道:“没有你就没有我!”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还有成为真正男人的机会,正是薛灵君说出的那番话撕毁了他的自尊,激起了他的杀气,意想不到的是,他一直沉睡的雄风也终于苏醒。
身为一个阅历丰富的女人,薛灵君当然明白李沉舟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因为李沉舟的改变而欣喜,同时又感到说不出的惶恐。李沉舟起身穿衣。薛灵君来到他身后帮他束好腰带,此时的她表现得犹如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
李沉舟虽然没有转身,却已经知道薛灵君正在默默流泪,低声道:“因何要哭?”
薛灵君挤出一丝笑容,虽然俏脸之上犹自挂着两行泪珠:“我没哭,只是高兴。”
李沉舟转过身来,伸出大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轻声道:“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薛灵君咬了咬樱唇,投入李沉舟的怀抱,无声啜泣起来,李沉舟轻声劝慰着。
薛灵君抬起头来,仰起满是泪痕的面孔望着李沉舟:“你会不会嫌弃我?”
李沉舟微笑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自己配不上你!我发誓,任何人带给你的伤害我都会让他加倍。
风雪正疾,一帮大臣全都汇集于慈恩园内,薛道洪被杀的消息仍然没有泄露出去,除了少数人外,多半人都不知道昨晚在这座园子里发生了什么。
靖国公李明辅被人请到了广晴楼,据说是皇上召见,可到了广晴楼方才发现只有李沉舟一个人在。
李明辅不觉有些吃惊:“沉舟?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沉舟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抬起双眼,静静望着李明辅道:“太皇太后死了,皇上也死了,难道你没有听到任何的消息?”
李明辅目瞪口呆,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向前走了一步:“沉舟,你不是再说笑吧?我怎么不知道……”
李沉舟淡然道:“你只是关心李氏的存亡,除了李家以外的事情你还关心过什么?”
李明辅道:“沉舟,你到底做了什么?我李家满门忠烈,你千万不可做出对不起祖宗的事情。”
李沉舟缓缓放下了茶盏:“大伯,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地方呢?”
李明辅看了看周围,脸上露出迷惘之色,他摇了摇头。
李沉舟叹了口气道:“你自然不记得了,我七岁的时候,你说带我来园子里玩,于是我跟着你来到了这里,当时我们还在这里遇到了一个人,你还记不记得他是谁?”
李明辅的脸色突然变了,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嗯,其实薛灵君的设定从来都不是胡小天的,各位道德君,请口下留德。(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二章【雄风】(下)
李沉舟道:“大伯,你总是看到该看到的事情,不想看到的事情,从来不看也从来不管,你把我留在皇上的身边,你知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李明辅满脸愧疚,他低下头去甚至不敢看李沉舟的眼睛:“我……我不知道……”声音明显发虚。
李沉舟叹了口气道:“为了保住李家,你也算得上煞费苦心了,可人若是活到你这样的地步毋宁去死!”他将七尺白绫扔到了李明辅的脚下:“薛胜康死了,这世上唯一可能暴露这个秘密的人就是你,应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沉舟,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相信!”
“沉舟,我是你的大伯!”李明辅的声音中充满了惶恐。
李沉舟微笑望着李明辅道:“你不是总想着为李氏牺牲吗?我成全你!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爹,他仍然活着!”
简融心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她坐起身来,首先检查自己身上的衣物,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想到惨死的父亲,不由得低声啜泣起来,她从床上下来,想要去寻找父亲,脚落在地上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样,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栽倒在地上,她慌忙用手扶住床沿,重新坐了下去。
房门被轻轻敲响,简融心稳定了一下情绪,轻声道:“进来!”此刻她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极其沙哑。
胡小天推门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汤药,看到简融心已经醒来,向她笑了笑道:“你醒了?”
简融心充满警惕地望着他,这名男子的面容和昨晚帮助自己的那个全然不同。而且她此前曾经见过胡小天,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她当然不知道胡小天昨天经过易容,现在却是以本来面目出现在她的面前。简融心道:“你是胡小天?”虽然认出了他,可简融心仍然需要确认他的身份。
胡小天也不隐瞒,轻声道:“李夫人,在下正是胡小天。”
简融心秀眉微颦。她也不是普通女子,虽然昨夜遭遇家门惨案,可事情已经发生,她再悲伤也于事无补,而今之计必须要搞清自身的处境,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胡小天道:“李夫人,您将药先喝了,容我向您慢慢解释。”
简融心本想拒绝,可是话到唇边又改变了念头。自己明显是病得不轻,若是病死了,只怕家门的冤屈永世无法昭雪了,她端起药碗默默饮尽,将空碗放在一旁,低声道:“有劳你了,只是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胡小天道:“不瞒李夫人,我昨晚刚巧在酒肆饮酒。看到夫人形只影单离开靖国公府,所以心中好奇。方才跟随夫人……”
简融心打断胡小天的话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胡小天看到她悲伤狐疑参半的眼神,心中忽然明白,简融心一定是怀疑家门惨案和自己有关了,他轻声道:“具体的事情,我并不知晓,只是昨晚雍都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太皇太后对薛道洪登基以来的所作所为不满,于是和一些臣子合谋准备用明王取而代之,这件事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薛道洪为了保住皇位设计害死了太皇太后,还一并将一些参与此事的老臣除去。其中就包括尊父。”
简融心听到这里眼圈一红,掩住樱唇,以免自己哭出声来。
胡小天继续道:“据说燕王得知真相,意图利用这件事来要挟薛道洪,趁乱夺取皇权,危急关头,幸亏李沉舟挺身而出,携手长公主和一帮臣子平息叛乱,还拿出昔日先皇遗诏,推举明王薛道铭夺回王位,薛道洪因为事情败露自戕而亡,至于燕王薛胜景也夺位不成,仓皇逃窜,目前全城都在搜查他的下落。”
简融心忽然想起昨晚李沉舟的表现,她开始渐渐明白,一切绝非偶然,自己一直信赖的丈夫竟然如此狠毒,他一直都是薛道洪的亲信,可为何会突然倒戈,现在居然联手长公主薛灵君共同扶植薛道铭上位。昨晚他如此绝情,根本就没有在乎自己的死活,父亲的死或许就跟他有关,想到这里简融心更是泣不成声。
胡小天看到她情绪再度失控,也不知应该如何劝她,拿起药碗,悄然退出门外。
来到外面,看到展鹏和安翟两人都在那里等着。两人见胡小天出来,同时迎了过来,胡小天指了指对面的房间,这雪虽然小了一些,天气却变得越发寒冷了。
三人来到房内,安翟道:“皇城果然出了大事,已经查实,薛道铭的确已经成为大雍天子,而且据说当年薛胜康曾经留下了一份遗诏,遗诏上指定的继任者就是薛道铭,而不是薛道洪,皆因蒋太后心中偏爱薛道洪这个孙子,所以才将真正的遗诏藏了起来,伪造了一封诏书,帮助薛道洪登上了皇位。”
展鹏感叹道:“这大雍皇室的事情还真是狗血,比起大康还要荒唐。”
胡小天呵呵笑道:“皇室之中从来都是如此荒唐狗血的,只有我们想象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他沉吟了一下道:“昨晚我还闹不明白,为何薛灵君会独自一人离开靖国公府,现在总算有些明白了,她跟李沉舟之间远非表面看上去那样恩爱和睦。”
展鹏道:“难道是李沉舟杀了简洗河?”
胡小天点了点头,从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可能性很大,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李沉舟,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李沉舟对薛道洪极其忠诚,甘为薛道洪的马前卒,可现在看来薛道洪只不过是被李沉舟利用了而已,如今薛道洪或是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或是对李沉舟而言已经成为前进的阻碍,所以李沉舟果断将之铲除。
胡小天不由得想起长公主薛灵君利用柳长生父子的性命为要挟,逼迫自己为她杀掉简融心的事情,这其中并非偶然,难道薛灵君和李沉舟之间早有私情,所以薛灵君才会因爱生恨,进而产生除掉简融心的念头?如果薛灵君和李沉舟联手,两人在大雍的确可以横行无忌,他们的实力足以和任何人抗衡。
薛道铭即便是被推上皇位,也只能是一个傀儡罢了。
安翟道:“对了,昨晚死了很多人,除了大学士简洗河之外,还有靖国公李明辅,连董淑妃也死了,据说还是被薛道洪杀死的。”
胡小天听到靖国公李明辅死讯的时候心头变得越发迷惘了,在他看来,所有人的死都和李沉舟有着脱不开的干系,杀掉其他人还好解释,可靖国公李明辅是他的大伯,为何他要杀死自己的亲伯父?又或者李明辅的死和他无关?乃是仇人报复的结果?想要解开这个迷局,恐怕只有少数人能够了,长公主薛灵君应该深悉内情,李沉舟也算得上一个,这两个人如有勾结,肯定不会向自己道出事情,燕王薛胜景也应该清楚内幕,只是他现在生死未卜,茫茫人海也很难寻找他的下落。
安翟道:“这两天公子最好还是深居简出的好,这里很安全,公子只管放心。”
展鹏道:“外界传言很多,还有所燕王和主公背地里联手,意图颠覆大雍的。”
胡小天笑了笑道:“过去没有联手,现在却很有可能了。”
安翟叹了口气道:“李沉舟此番护国有功,权势更上一层,上官天火父子有他的庇佑,只怕想动他们更难了。”
胡小天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眼前的困境只是一时,安翟,你去打听一下最新的情况。”他又向展鹏道:“展鹏,你留下保护简融心。”
展鹏听出他有出门的意思,关切道:“主公这种时候该不会要出门吧?”
胡小天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又怎能安心呆在这里,你们不必为我担心,就算是遇到什么麻烦,我也可以安然脱身。”
安翟道:“其实公子不必亲力亲为,打听消息的事情只管交给在下来做。”
胡小天微笑道:“我不是信不过你,安大哥的消息虽然灵通,但是有件事必须要我亲自去做。”
两人都充满迷惘地望着胡小天,却不知什么事情他务必要亲自去做?他人无法代劳?
胡小天道:“可能只有我才能找到薛胜景!”
雍都的这场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已经齐膝深,大街小巷有不少百姓自发出来扫雪,换成往日,一定会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新近发生的大小事,可今日气氛却有些不同,每个人都是在低头扫雪,即便是遇到熟人,也是彼此交递一个目光,谁也不敢主动说话,大街之上不时有全副武装的金鳞卫经过。全城戒严,缉拿燕王薛胜景及其余党。
老百姓不知宫内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也有风声传出,老太后死了,淑妃娘娘死了,皇上死了,新皇登基,一个晚上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每一件都称得上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些事情都不是寻常百姓敢于议论的。
第二更送上,章鱼出门锻炼,争取晚上再来一更!(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三章【如约而至】(上)
雍都东南有一处名为七里坪的地方,这里聚集着雍都商界巨贾,临近新年原本是商贾活动最为频繁的时候,自古以来官商一家,官家看轻商人,商人怨恨官家,可双方因为利益的缘故却始终纠缠不清,然而雍都突然发生的这场宫廷之变,让所有商贾都已经看不清局势,更有不少人感到害怕,生怕昔日乱投门路的事情被人发觉,这场风波牵涉到自己。
七里坪富商虽多,可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仍然是昝不留,他掌控的兴隆行乃是大雍最大的商行,在中原也位列三甲,他的生意辐射到大江南北,列国都有兴隆行的分号,昝不留绝对是生意通四海,财源达三江的人物,私下里和胡小天联系也是非常的密切,胡小天通过他获得了不少的紧缺物资,他也通过胡小天赚取了不菲的财富。
昝不留在大雍做事的原则想来是不即不离,跟谁也不靠的太近,可谁也不轻易得罪,只要是庙里的菩萨,他每一尊都不会错过。就算不可能讨好到每一位,但是昝不留绝不轻易得罪任何一位,这就是他做生意的宗旨,为此昝不留没少使银子,可昝不留同时又谨慎地保持着和所有人的距离,给别人的印象是每次的交往都是为了利益,而非为了私交。
昝不留的府邸在七里坪并不显眼,可风水上却占据绝佳之地,门前两只铜狮乃是先帝薛胜康所赐,这是为了表彰他的功德,十五年前,大雍遭遇百年不遇的水灾,昝不留慷慨解囊,捐出了五百万两现银。成为大雍商人的楷模。
这两尊铜狮屹立于昝不留的府邸前方,也成为昝不留最为珍贵的东西,他特地让人做了一对水晶罩,将铜狮护在其中。大雪初霁,就有佣人开始清扫水晶罩上的积雪。
胡小天踩着积雪来到昝府前方,两名佣人对这位不速之客都充满了警惕。毕竟从昨晚开始,整个雍都就变得风声鹤唳,昝不留也特地交代,除非宫里来人,外面的闲杂人等一概说他生病不见。
改变形容之后的胡小天当然也不会有特许入内的面子,他也不多言,直接将一个七彩水晶海马吊坠儿递给其中一名佣人,这东西乃是昝不留当年送给他的,那佣人拿着这吊坠进去。不多时就慌慌张张出来将胡小天请了进去。
昝不留温暖的房间内飘荡着一股子烟味儿,他刚刚抽着旱烟,烟味仍未消散,胡小天进来之前,已经让人泡好了一壶好茶,火炉上也重新添好了炭火。
胡小天走入房内的时候,昝不留仍然懒洋洋躺在坐榻之上,等到仆人离去。他忙不迭地从坐塌上跳了下来,向着胡小天深深一揖道:“不知公子到来。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胡小天颇感差异,自己已经利用改头换面改变了容貌,何以昝不留能够将自己认出?难道仅仅就依靠这枚吊坠?
昝不留道:“现在到处都在传言公子和燕王勾结意图颠覆大雍皇权,公子的模样虽然变了,可身材体型未变,再说这七彩水晶马是我送给公子之物。若非有急事,公子也不会亲自登门。”
胡小天笑了笑,估计昝不留也是猜测,他根本无法断定自己的身份,不过自己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当下点了点头道:“昝先生,非常时期冒昧前来,希望昝先生不要见怪。”
昝不留听到他的声音方才敢完全断定眼前之人就是胡小天,他笑道:“公子哪里话,您来到雍都不来找我,我才会见怪呢。”邀请胡小天落座,亲自为他斟满茶水递了过去,昝不留隐约猜到胡小天今次前来必然是因为大雍宫变的事情。
果然不出他所料,胡小天饮了口茶道:“我也就无需拐弯抹角了,昝先生应该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我想昝兄帮我一个忙。”
昝不留道:“只要在下能够办到,必全力而为!”
胡小天道:“燕王和我乃是八拜之交,他出了事情,身为兄弟的我又怎能袖手旁观,昝兄在雍都关系众多,可否帮我打听一下他的下落?”
昝不留心说胡小天啊胡小天,你果然给我出了一个难题,他双目望着胡小天,好一会儿方才道:“胡公子是戴了面具吗?看起来真是毫无破绽呢。”
胡小天听他顾而言他,应该是还对自己的身份并不确认,不由得微微一笑,转过身去,过了一会儿再度转过面孔,已经恢复了本来的容貌。
昝不留望着眼前的胡小天,心中啧啧称奇,难怪他敢堂而皇之地出现于大雍之中,拥有这样改变容貌的神奇功夫,就算是跟他迎面相逢,谁又能认出他的本来身份。
昝不留道:“此事我听说了一些,可是我和燕王并无太深的交情……”说到这里他发现胡小天的唇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顿时感觉老脸一热,当着胡小天这样的明白人说这种话其实并无必要。
胡小天点了点头,将茶盏缓缓放下:“看来胡某来错了地方。”
昝不留看到他想要起身告辞,顿时又慌了:“公子且听我说完。”
胡小天复又将茶盏拿了起来:“昝兄有话不妨直说,无论做兄弟,做朋友,做伙伴都是坦诚一些更好。”
昝不留道:“昝某说句不该说的话,对大雍的政事,公子又何须过问太多。”
胡小天道:“既然知道不该说,昝兄又何必多费口舌?”
昝不留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经商上虽然无往不利,可是在政治上眼光差胡小天太多,胡小天今日登门是为了寻求帮助,如果自己帮他解决了这个麻烦,那么以后自己在胡小天的地盘上必然可以畅通无阻,如若不然,恐怕自己以后往南的商路会被胡小天断绝,不排除他将自己昔日和大康私下交易的事情抖出来,真要是那样,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想到这里,昝不留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胡小天道:“李沉舟这个人,你了不了解?”
昝不留听他终于转变了话题,暗自松了一口气:“李沉舟乃是名门之后,深得皇上的信任,这次不知为何竟然突然投向明王的阵营?”
胡小天道:“昝兄难道看不出这场宫变真正的主使人是谁吗?”
昝不留道:“我只是一个商人,宫里的内幕我并不清楚。”说到这里他又意识到自己的话中可能会让胡小天误以为自己在推诿,慌忙又道:“不过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应该是李沉舟和明王早有勾结。”
胡小天笑道:“不是当局者,谁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何要让你帮我找燕王了吧?”
昝不留想了想道:“现在到处都在寻找燕王,他岂敢继续留在雍都,说不定早已逃离。”
胡小天摇了摇头道:“燕王为人精明,大事上从不糊涂,李沉舟动手之前已经严控雍都各个门户,除非燕王生有翅膀,方才能够从这里逃出去。”薛胜景没有翅膀,胡小天却有,只要他愿意,可以从容逃出雍都。
昝不留道:“公子是说燕王他仍有可能藏身在雍都的某个地方?”
胡小天道:“越是危险的地方反倒越是安全的地方,燕王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这雍都不知有多少他的潜在势力,李沉舟纵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将他连根拔起。”
昝不留道:“公子,我虽然和燕王的交情不深,可是我对谁和燕王接触频繁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件事我会尽力去查,若是有消息,必然第一时间禀报公子知道。”经过一番犹豫之后,他终于决定要为胡小天去做这件事。
胡小天对昝不留的这番话表示满意,点了点头道:“昝兄辛苦了,我还有一事相求。”
昝不留恭敬道:“公子请吩咐。”
胡小天叹了口气道:“不瞒昝兄,我今次冒险前来雍都,初衷乃是为了解救柳长生父子,可现在看来,我非但没有挽救他们,反倒害了他们两父子。”虽然至今仍然没有柳长生父子确切的消息传出,可昨晚发生在慈恩园的事情已经传遍京城,身处慈恩园,柳长生父子只怕也难以逃脱罪责。
昝不留道:“在下明白,这件事我会托人去打听。”
胡小天也不便久留,起身告辞,临行之前,昝不留又道:“胡公子,值此风声鹤唳之时,还是尽快离开为妙,昝某不是怕事,而是真心为了公子的安危着想。”
胡小天微笑道:“多谢昝兄挂怀,我自有应对之道。”
昝不留知道他短时间内不会离去,叹了口气道:“就算公子准备留下,这两日最好还是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好。”
胡小天抱了抱拳,低声道:“后日正午,我在八方楼恭候昝兄的佳音。”这句话等于给昝不留定下了一个期限。
昝不留不由得苦笑道:“无论有无消息,昝某必如约前往!”(未完待续。)
月底求票兼剧情的一些解释
从书评区看到大家对最近一段的剧情有很大争议,章鱼针对几个争论较为激烈的地方说明一下,从一开始的设定薛灵君就不是胡小天后宫中的一员,这位长公主的定位有些像寻秦记中的赵雅,当然不及赵雅风骚,如果章鱼把薛灵君设定为一个处子,让她进入后宫,估计多半读者会喷出一口老血。如果章鱼把薛灵君设定为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再让胡小天将她收入后宫,估计又有不少处子情结的读者要把章鱼骂个狗血喷头。
其实薛灵君的悲惨过往,章鱼一直都有暗示,鉴于尺度的原因不敢明言,写到这里,大家都懂。李沉舟的情节,关于他为何要恨大雍皇家,关于他的悲惨过往,章鱼今天也做了委婉说明,具体如何,不能写,大家可以发动自己的想象力去寻求真相,其实只要是成年人应该都明白了。
李沉舟和薛灵君是两个性格扭曲的人,李沉舟在渤海国想要杀掉薛灵君也是真的,他恨所有薛家的人,章鱼本想描绘出李沉舟见到薛灵君从心底生出征服欲的情景,可能是章鱼笔力的原因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
薛灵君对李沉舟一直都是欣赏的,喜欢的,李沉舟喜欢过薛灵君,可是他出于不为人知的隐疾必须要选择拒绝,李沉舟的性情始终都是扭曲的,他的生命中剩下的只有仇恨和复仇,直到他真正成为男人的那一刻,他才开始懂得爱的滋味,即便是美丽温柔如简融心都激不起李沉舟任何的**,可李沉舟唯独在面对薛灵君的时候才会产生冲动。现实生活中,不爱清纯爱风尘的大有人在,章鱼就不一一列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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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三章【如约而至】(下)
胡小天去找昝不留并非是病急乱投医,也不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他对昝不留还是相当了解的,清楚昝不留在大雍的人脉,更了解此人的能力,只要昝不留肯出力,应该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从七里坪返回落脚处的时候,胡小天特地绕行到东城燕王府,通往燕王府的道路已经被封,胡小天也不敢堂而皇之地靠近,远远朝燕王府看了看,发现有士兵正在查抄燕王府,李沉舟借着这次的事情势必要将燕王府翻个底儿朝天,想起燕王昔日收藏在佛笑楼的奇珍异宝,胡小天都禁不住为这厮可惜,先是聚宝斋被薛道洪强霸了过去,现在薛道洪死了,薛胜景却背负了一个意图谋朝篡位的罪名,连最后的这点家底都保不住了。
沿着燕王府一路往西,途经神农社的时候,看到神农社的大门已经被封,昔日此间门庭若市,前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可如今已经物似人非,柳长生父子被抓之后,有不少弟子连坐,还有很多人侥幸逃走,不过这神农社已经人去楼空。
胡小天在神农社大门前驻足观望之时突然听到一声狂笑,转身望去,却见一个头发蓬乱的中年汉子向争辩跑来,数九寒天,那男子竟然赤着双足,一边踩着冰雪狂奔一边呵呵傻笑:“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看到神农社的大门不由得欣喜若狂,脚下一滑,噗通一声竟摔了个四仰八叉。
胡小天见他摔得如此惨重,正想过去相扶,不经意看到那男子的面容,竟然是神农社柳长生的大弟子樊明宇。心中更是惊奇,樊明宇究竟为何沦落到如此地步。看他的模样应该是疯了。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蓝色棉袍的少女从远处赶了过来,眼圈儿发红,紧咬樱唇将樊明宇从地上扶起,颤声道:“爹,你发生么疯?”
胡小天向那少女望去,看到那少女的轮廓竟有几分熟悉。仔细一想,这少女居然是樊玲儿,数年不见,也出落成一个楚楚动人的大姑娘了。
樊明宇指着神农社的大门道:“到家了,到家了!我要回家。”
樊玲儿警惕地向四周望去,她并没有认出易容后的胡小天,小声劝慰道:“爹,您走错了,女儿这就带你回去。”
樊明宇却倔强得狠。挣脱开樊玲儿的手臂,大步扑到神农社前,竟然伸手将门口的封条扯去。
樊玲儿看到父亲如此作为,不由得为之色变,追到身边,托住父亲的双手道:“爹,快走!快走!”
樊明宇非但没走反而将房门敲的蓬蓬作响,扯着嗓子道:“为何不给我开门?为何不让我进去?”他神智错乱竟然看不出这大门是上锁的。
樊玲儿又惊又怕。生怕父亲的敲门声会引来官兵,可她又无法劝阻父亲。
果不其然远方的巷口有四名武士循声赶来。几人手握刀枪指着樊明宇父女喝道:“干什么?还不给我束手就擒?”
胡小天皱了皱眉头,以传音入密向樊玲儿道:“还不快走?”
樊明宇看到那些武士过来,似乎恢复了些许神智,吓得掉头就跑。
四名武士看到他们望风而逃岂能就此将他们放过,加速追赶上来。不意胡小天迎了上来挡住他们的去路,不等对方质问。胡小天已经出手,他动如脱兔,乒乒乓乓,一连串干脆的拳脚将四名武士尽数击倒在了地上,然后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樊玲儿带着父亲尽是选择偏僻的街巷行走。生怕被那帮武士追踪到,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方才来到一座陈旧的民居前,她将父亲推入院子里,跟着逃了进去,探头向房门两旁看了看,确信无人跟上这才关上房门插好。
樊明宇赤脚站在雪地中,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身体哆哆嗦嗦的。
樊玲儿叹了口气,柔声道:“爹,你先进去,我烧盆热水给您洗脚。”
樊明宇傻呵呵站在那里,伸手指向樊玲儿身后道:“你是谁?”
樊玲儿慌忙回过头去,却见刚才那个帮助他们逃走的丑陋男子就站在她的身后,樊玲儿吓了一跳,对方行踪诡秘,看来一直都跟着他们,自己却毫无觉察,可见此人的武功如何高超,不过对方应该对他们没有恶意,不然何须等到这里出手?
樊玲儿暗自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轻声道:“爹,你先进去。”
樊明宇这次似乎明白了她的话,点了点头转身进屋去了。
樊玲儿向胡小天倒了一个万福道:“多谢恩公相救。”
胡小天并未说话,目光注视西厢房的方向,他跟随樊明宇父女一路来到这里,可是刚刚进入这院落之中就察觉到这里还有第四个人在,从西厢房内传来细微的呼吸声,虽然对方刻意收敛,可是仍然没能逃过胡小天的耳朵。
胡小天轻声道:“原来樊姑娘家里还有其他客人在?”
樊玲儿不知他为何知道自己的姓氏,他明显话里有话,可这里除了自己父女二人并无他人,为何他会这样说?
胡小天已经大踏步向西厢房走去,不等他来到西厢房门前,房门缓缓开启,一个带着斗笠的蒙面女子从里面轻盈步出,虽然看不到她的面目,可是胡小天已经从她婀娜的身姿中辨认出她就是秦雨瞳。心中真是又惊又喜,惊得是秦雨瞳毫无征兆在此现身,喜的是秦雨瞳的到来可以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樊玲儿不认得胡小天,可是她却认得秦雨瞳,惊喜道:“姑姑来了!”秦雨瞳和她的父亲樊明宇乃是同辈,所以她才会这样称呼。
秦雨瞳点了点头道:“玲儿好,我和你这位叔叔有些话单独想说,回头我再找你。”
樊玲儿看了看胡小天,仍然想不起此前和他究竟在哪里见过?
等到樊玲儿进入房内,秦雨瞳方才来到胡小天面前,轻声道:“终究还是没能瞒过你的耳朵。”胡小天虽然改头换面,可仍然被她一眼认出。
胡小天笑道:“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来了。”
秦雨瞳道:“你的易容术并不高明,尤其是这双眼睛,锋芒太露,还不懂得隐藏。”
胡小天道:“骗过多数人已经够了。”他的目光落在秦雨瞳面上的轻纱上:“你这个样子叫不叫欲盖弥彰?这样走出去,别人不产生疑心才怪。”
秦雨瞳伸手将面纱揭开,一张苍白普通的面孔,双目也是毫无神采,看起来一脸病容,虽然没有了此前在胡小天面前展示的丑陋伤疤,可她现在这个样子自然称不上绝世姿容,至多也就是平凡女子。
胡小天当然知道这绝非秦雨瞳的本来面目,其实易容术的最高境界就是伪装成普通人,没有特色平平淡淡,让人一眼记不住那种最好,秦雨瞳在这方面显然已经是大师级的境界。
胡小天道:“我认识你这么久,仍然记不住你的样子。”
秦雨瞳淡然道:“正常!”
胡小天道:“你何时过来的?”
秦雨瞳道:“有些事交给别人总是不放心,所以我决定前来看看。”
听她这样说,胡小天不禁暗自惭愧,虽然自己答应了她,也尽心尽力帮忙去办,可人算不如天算,最终的结果仍然是没有将柳家父子解救出来,现在柳长生父子生死未卜,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已经完全被卷入这场宫廷阴谋之中,如果自己没有求助于长公主薛灵君,或许事情不会演化到如此恶劣的地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自己害了这父子二人。
秦雨瞳从胡小天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丝愧色,她并没有出言责怪胡小天,小声道:“谁也没有料到大雍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胡小天叹了口气,他也没有隐瞒,将自己先去找燕王,而后又听从燕王建议前往长公主薛灵君处求助的事情说了一遍,充满自责道:“如果不是我去找薛灵君,或许她不会利用柳先生父子的性命来要挟我为她做事。”
秦雨瞳咬了咬樱唇,反倒开解胡小天道:“事已至此,你也无需自责,还是想办法尽快打听他们父子的下落才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便是胡小天拥有很大的能量,可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地盘,他无法决定大雍国内发生的事情,而且不巧遭遇大雍宫变,换成任何人面对眼前局面也只能是无能为力。
胡小天道:“我已让人多方打听,希望能够尽快找到他们父子的下落,只是……”他并没有讲话说完,不过他的表情已经流露出这件事并不乐观。
秦雨瞳道:“尽人事听天命吧!”她的声音中流露出淡淡的悲哀,她和柳长生乃是忘年交,柳长生不但医术高超,而且品德高尚,这样的人却遭遇飞来横祸,让人不得不感叹命运不公。可除了感叹和同情,秦雨瞳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一个医者可以拯救他人的生命,可最终却救不了自己,医人易,医国难!在这样的乱世之中,纵然医术盖世,也难以施展自己的抱负,她忽然明白,为何胡小天明明拥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却选择争权夺利割据一方,或许他早已看透了这其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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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线索】(上)
昝不留如约来到了八方楼,他并没有让胡小天失望,给胡小天带来了一个线索,红山会馆。
红山会馆乃是黒胡商人最常聚集的地方,自从黒胡和大雍开战之后,黒胡商人出于安全的考虑陆续退出,于是红山会馆就空闲了下来,此地又被域蓝国商人拿了下来,渐渐域蓝国的商人取代了昔日黒胡商人的地位。在黒胡和大雍战事全面爆发之后,大雍对战马的需求大大增加,过去大雍的马匹大都从黒胡引入,现在两国交兵,黒胡当然不可能继续向敌国提供战马,域蓝国趁虚而入,几乎垄断了大雍的马市。
昝不留坐在雅间之中,目光警惕地望着窗外,他明显有些不安心。
胡小天道:“你放心吧,我在这周围安排了人手,如有任何异动,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把情况通报给我。”
昝不留点了点头,低声道:“柳长生父子的事情我也已经打听清楚,柳长生已经死了,至于柳玉城他还活着,不过已经被转送刑部大狱,估计也是死罪难逃。”
听闻柳长生已经死去的消息,胡小天内心一阵难过,虽然这是他意料中的结局,可毕竟他此前心中还存在着一丝希望,想起柳长生的古道热肠,急公好义,胡小天越发感叹这世道不公,为何好人没有好报?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变得越发坚定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将柳玉城救出来,不仅仅因为柳玉城是他的好朋友,更因为柳玉城是神农社的少门主,柳长生的衣钵传人,救出柳玉城就为柳家保全了后代,也得以让神农一门传承下去。
胡小天道:“你说他或许会在红山会馆?”
昝不留道:“只是可能。这两天燕王府已经被人搜了个底儿朝天,几乎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被翻遍了,并没有发现他的下落,燕王在朝内好友不多,仅有的几个也不是落难就是下狱,眼前的局势下。纵然有人想帮他,可也不敢,我思来想去,如果他仍然留在雍都,能够求助的只有外族。红山会馆最为可疑,燕王和域蓝国从未有生意来往。”
胡小天皱了皱眉头道:“为何没有生意来往的反倒最为可疑?”
昝不留笑道:“我也没有证据,只是一个商人特有的感觉罢了。”
胡小天望着昝不留,他并没有刨根问底,昝不留给出的理由其实根本禁不起推敲。可谁有在乎呢?他所在乎的是能够找到薛胜景的下落。
昝不留望着窗外,宫变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雍都城内的戒严并无半点松懈的迹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宫变也开始有消息陆续放出并得到证实,明王薛道铭果然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大雍皇帝,他在登上皇位之后所封赏的第一个官员就是李沉舟。
“李爱卿,朕封你为护国大都督。统领三军,继任靖国公……”此时此刻大雍皇宫保和殿内。刚刚登上皇位的薛道铭坐在龙椅之上,因为太皇太后和母亲董淑妃新丧的缘故,他身穿黑色长袍,未戴冕冠,头顶扎以黑纱以示服丧,他刚刚追谥了自己的生母董淑妃为太后。想起母亲这一生都在为了自己能够登上皇位而奋斗,如今自己终于坐在龙椅之上,成为大雍天子,可母亲却已经看不到了,薛道铭内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李沉舟沉稳有力的声音打断了薛道铭的沉思。
薛道铭的思绪重新回到现实中来。望着踌躇满志的李沉舟,望着肃穆两旁的众臣,薛道铭心中忽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悲哀,他摆了摆手道:“众爱卿先退下吧,姑母大人留下,朕……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
众臣跪拜逐一退离了保和殿。
李沉舟离去之前和薛灵君交递了一个眼神,薛灵君身穿黑色孝服,整个人显得肃穆而庄重,美丽的面孔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轻佻和妩媚。
众臣离去之后,空空荡荡的保和殿内只剩下他们姑侄两个。
薛道铭站起身来,缓步走下台阶,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薛灵君,充满着疑问和质询。
薛灵君静静站在那里,表情平静无波,无忧无喜。
薛道铭道:“你明明知道那份诏书是假的!”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之中。
薛灵君望着这位新君,目光漠然,仿佛眼前的薛道铭只是一个陌生人。
薛道铭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薛灵君道:“没有为什么,太皇太后心中最爱的始终只有道洪,为了巩固道洪的统治,她甚至可以牺牲我们任何一个!”薛灵君的内心中弥漫着说不出的悲哀与愤怒,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在母亲的心中儿女的性命远不如大雍的江山更加重要,老太太心机深沉,洞悉一切,这些年皇宫内发生的事情又有哪件事能够瞒过她的眼睛。自己也曾经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往事不堪回首,每当想起那个风雨之夜,薛灵君就如万箭穿心般痛苦,那一切母亲是知情的,可是她却没有给自己任何的安慰,只是给她两个选择,要么去死,要么找个人嫁了。
薛灵君又想起了李沉舟,她一直不明白李沉舟为何会拒绝自己?李沉舟的拒绝让她越发感到自卑,直到慈恩园剧变的晚上,她方才知道真正的原因,原来李沉舟和自己一样极度自负又极度自卑,这些年来他们都一样被无法启齿的痛楚折磨着。
母后若是活着,或许可保她和二皇兄平安无事,可是薛灵君早已看清母亲的内心,她心中最看重的只有大雍的江山,为了大雍江山的稳固,权利的完整,她会坚决站在薛道洪的一边,一直以来她所能做的,愿意去做的,也无非是保住他们兄妹两人的性命罢了,面对薛道洪的步步紧逼,不断压榨他们兄妹两人的权利和生存空间,她却始终保持克制,并没有愿意为他们出头的意思,薛灵君早已明白,这样下去,只要母后一死,她和燕王必然会被薛道洪所杀,想要生存就必须改变大雍目前的政局。
然而说起来容易,可是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盘算,即便是自己的亲兄长薛胜景都在她面前表现的讳莫如深,从不轻易暴露他的真实想法,他们兄妹之间充满了相互间的防范和警惕。
薛灵君早已想过要在母亲去世之前策动一场政变,以柳长生父子的性命要挟胡小天除掉简融心,给李沉舟心理上的重创只是她策划的第一步。她在少女时代就对少年英武的李沉舟生出爱慕之情,可是李沉舟却拒绝了皇家的提亲,这让薛灵君原本伤痕累累的内心更加受创,她也因此而仇恨李沉舟。一个女人最光彩照人的年龄,在别人眼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却生活在一种不为人知的侮辱和痛苦中,而这种痛苦无人可以和她分担,薛灵君从心底憎恨这个世界,憎恨她的兄长,她的母亲,甚至憎恨这个国家。她恨不能让大雍灭国,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薛胜康走得太突然,甚至没有留给她报复的机会,从薛胜康的身上,她学会了阴谋算计,学会了冷酷无情,她本想将学到的一切一样一样用在他的身上,可是他却不给她机会。
在母亲心中自己始终都无足轻重,尽管她在人前表现出超越其他子女的疼爱,可是她从未真正表现出一个母亲的慈祥,她给自己的爱,更像是一种补偿和贿赂,她要掩盖住这个惊天的丑闻,她要让薛家的江山固若金汤。
薛灵君发现自己在行动上总是慢了一步,没有来得及报复,没有来得及出手。她根本没有想到李沉舟会策动这场宫变。她本以为自己会死在李沉舟的手里,她也明白自己在李沉舟的眼中并没有太多可以利用的价值,在她配合李沉舟弄出这份假的传位诏书之后,她的使命就已完成。她认为自己终究难逃一死,当她在李沉舟面前卖弄风情的一刻,她的内心是悲哀而绝望的,李沉舟这样的人又怎会被女色所动,可事情却再次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没有想到李沉舟的身体存在着这样的缺陷,更加没有想到,他在自己的面前居然奇迹般重振雄风。
直到现在薛灵君想起李沉舟宛如野兽般侵入自己的情景,内心犹自激动不已,她发现在自己的心底深处一直喜欢着他,她渴望一个这样强有力的男人征服自己,蹂躏自己,践踏自己。
想到这里,薛灵君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
薛道铭察觉到姑母的变化,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声道:“原来你跟他早就联手了,你们才是整件事的策划者。”
薛灵君望着薛道铭,轻声叹了口气道:“道铭,无论是谁策划了这件事,坐在皇位上的人只有一个,我想你应该感到庆幸。”
薛道铭咬牙切齿道:“我不会受你们的摆布!”
薛灵君的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悲哀,她了解自己的这个侄儿,自从安平公主宣告死亡之后,他就变得浑浑噩噩,意志消沉,这样的人甚至连薛道洪都敌不过,又怎么可能是李沉舟的对手?
章鱼一直关注书评区大家的反应,最近群情激奋,章鱼也不好一一回应了,相信随着章节的进行,大家会多少平静一些,薛灵君也是我较为喜欢的一个人物,可人性毕竟是复杂的,胡小天也不可能享尽天下美人,他跟薛灵君的关系,一开始就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如果伤害到了一些读者的感情,章鱼这里向你说声对不起了,可文章还得写下去,如果你能坚持看下去,会发现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薛灵君的塑造也算成功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四章【线索】(下)
太师项立忍走出宫门的时候方才发现李沉舟就在自己身后,他慌忙停下了脚步,微微低了低头,不着痕迹地向李沉舟表示敬意。UU小说,www.uu234.com还好群臣大都已经走了,即便是没有来得及离开的,也都是低着头走路,很少有人去兼顾别人的事情。
李沉舟道:“太师好!”
项立忍低声道:“老夫还没有来得及恭喜李都督呢。”
李沉舟淡然道:“功名于我只不过是浮云罢了,只要大雍能够重返辉煌,沉舟就算做一名布衣又有何妨?”
项立忍心中暗自冷笑,李沉舟啊李沉舟,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假惺惺的说这种话,做人怎可虚伪到如此的地步?心中虽然不齿对方的所作所为,可口中却道:“李都督高风亮节实乃百官之楷模。”
李沉舟道:“太师过奖了,其实太师才是国之栋梁百官楷模,若是无太师这根定海神针,大雍又岂能渡过这场危机?也幸亏太师慧眼如炬,认出先皇遗诏,方才让公理大白于天下!”
项立忍唯有苦笑,薛灵君拿出的那份遗诏才是假的,他对先皇的文风字迹何其熟悉,那封遗诏虽然伪造得很像,可毕竟还是仿冒,项立忍昧着良心说那份遗诏是真的却有不得已的苦衷。
项立忍道:“太皇太后遗体不知所踪,此事非同小可,大都督还需加派人手,尽快将老太后的遗体找回。”
李沉舟点了点头,轻声道:“太皇太后想要纠正以往的错误,却被薛道洪提前洞悉,燕王又想趁机作乱,坐收渔人之利,大雍经此一乱有若大病一场。”
项立忍心中暗骂。所有一切还不是你一手策划,现在却说太皇太后和皇上相争,燕王趁机作乱,根本是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李沉舟此人实在是心狠手辣。
李沉舟道:“最近处处风声鹤唳,太师还需叮嘱家人。让他们最近一段时间尽量不要外出。”这句话明显透着威胁的意思。
项立忍的头不觉又低了几分,低声道:“老夫的几个女儿之中,最不听话的要数青云,她身在剑宫,整天跟着那帮师兄弟一起舞刀弄剑,老夫的话她早就不听了。”
李沉舟微笑道:“我最近倒是见过青云妹子,听说她和剑宫少门主邱慕白已经订婚,何时完婚呢?”
项立忍心中暗叹,如果不是你拿她的性命相逼。老夫又怎会为虎作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明年三月。”
李沉舟道:“到时候,小侄一定亲往讨一杯喜酒喝。”
项立忍看到这厮的心情居然不错,想想他伯父也是刚死,此人果然冷血。禁不住泼冷水道:“尊伯的事情还望节哀顺变。”
李沉舟焉能听不出项立忍的意思,叹了口气道:“我伯父一生忠烈,为大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今我都不明白他因何会自缢身亡,这件事我务必会查出一个结果。还他老人家一个公道。”
项立忍听得心中一紧,看来李沉舟还要借着李明辅的事情兴风作浪。自己真是不该多问,李沉舟这个人城府太深,若是因为多了这一句嘴而引火烧身岂不是麻烦了?
李沉舟道:“沫儿妹子最近还好吗?”
项沫儿乃是项立忍最小的女儿,项立忍听他这么问心中顿时一惊,低声道:“还好,对了听说尊夫人失踪不知可有消息?”他慌忙想将这个话题岔开了去。
李沉舟却道:“皇上刚刚登基。至今却无正妻,我看沫儿和皇上倒是般配呢。”
项立忍闻言色变,其实早在薛道铭和安平公主联姻之前,他曾经期望将小女儿项沫儿嫁入皇室,嫁给薛道铭。如果是那时听到自己女儿有机会成为大雍皇后,项立忍开心都来不及,可现在他听到这一消息无异于惊天噩耗,他自问已经看清李沉舟的面目,此人的野心绝不是只当一个大都督而已,谁又能保证今日的薛道铭不是昨日的薛道洪?
项立忍道:“多谢大都督美意,只是沫儿已经订亲,此事怕是不妥吧。”
李沉舟微微一笑,不再提起,朝着项立忍拱了拱手道:“先走一步,日后再叙!”
前方金鳞卫统领石宽在等候着李沉舟,两人来到一处,石宽向李沉舟抱了抱拳道:“大都督,我们已经将燕王府搜了个底儿朝天,终于在佛笑楼下发现了一条密道。”
李沉舟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话,狡兔三窟,燕王府发现密道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石宽压低声音道:“那条密道一直通往雍都城外,出口在城西六里的一口井中,看来他已经逃出了雍都?”
李沉舟沉吟了一会儿方才道:“薛胜景是从慈恩园逃走,那条密道又是通往哪里?”
石宽道:“我们虽然将地面挖穿,可是进入地道没多久前方就完全坍塌了,应该是薛胜景触动了机关,将密道毁去。”
李沉舟道:“并无迹象表明慈恩园的密道和燕王府相通,所以……”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无法断定薛胜景已经离开了雍都。”
石宽对此并不认同,他低声道:“薛胜景为人狡诈机警,如今雍都已经尽在我等的掌握之中,他又怎会坐以待毙,我看他十有**是逃了。”
李沉舟意味深长道:“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的地方,薛胜景这个人做事隐忍果决,他在大雍刻苦经营了这么多年,其潜在的势力不容低估。”在李沉舟的心中大雍皇族之中也只有薛胜景才是自己最大的威胁,这次自己之所以能够占据上风,全都因为抢占了先机,而不是因为他在实力上足可碾压对手。
石宽道:“都督放心,我已经出动全部金鳞卫,皇城之内绝不会有任何的闪失。”
李沉舟点了点头道:“尉迟冲或许会回来奔丧,不要小视此人在军中的影响力,在他归来之前,务必要保证将薛道铭的势力洗涤一清,彻底控制住雍都的大局。”
胡小天走入红山会馆,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过去红山会馆还掌控在黒胡人手中的时候,他曾经和霍胜男、董天将、宗唐四人,为了寻找定魂珠夜闯鸿雁楼,在密室遭遇黑白双尸,经过连番激斗险死还生,也是在那场争斗之中,完颜赤雄被杀,霍胜男也因此蒙受不白之冤跟他逃出大雍。
恍惚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可如今却已经物似人非,红山会馆也已经被域蓝国商人买下。
如果无人介绍,是不可能进入红山会馆的内部,更见不到现在这里的主人恩赫,恩赫是一个赤发虬须的胖子,华丽的服饰非但没有让他这个人显得高贵,反而让他整个人透着庸俗和猥琐。
胡小天来到大堂的时候,恩赫和一帮门客正在饮酒作乐,两名异族女郎正在大堂正中妖娆起舞。
看到胡小天进来,恩赫拍了拍手示意舞女退了下去,肥胖的双手抓起锦帕擦了擦满是油污的嘴唇,呵呵笑道:“有客前来不亦乐乎,这位兄台是昝先生介绍过来的吗?”
胡小天笑了笑道:“正是!”
恩赫拍了拍身边的软垫道:“来!坐!”他的声音透着一股浓浓的异族味道。
胡小天也不客气,来到恩赫的身边,除去靴子,来到羊毛软垫上盘膝坐下。
一名侍女过来为胡小天在面前的金樽中倒了慢慢一樽酒,恩赫淡绿色的眼睛打量着胡小天,蜷曲的紫红色胡须微微上翘着,他在笑,不过笑得有些奸诈。
无商不奸,胡小天见过形形色色的商人,不过和域蓝国的商人打交道还是第一次。
恩赫端起金樽做了个请的手势,先干为敬。
胡小天也将金樽中的酒一饮而尽,恩赫道:“这位公子找我要谈什么生意?”
胡小天拿出一幅画像递给了恩赫,恩赫展开之后,却见画像之上画着一个胖子,那胖子正是大雍燕王薛胜景。
恩赫猛然收起了画像,突然高声喝道:“来人!”十余名健壮武士从门外一拥而入。
胡小天对可能发生的局面早有预料,抓起酒壶斟满了面前的金樽,不紧不慢道:“我手中有你和燕王交易的所有证据,若是我将这些东西全都送上去,你应该知道后果。”
恩赫明显被胡小天的这句话给震住,愣了一会儿却又哈哈大笑道:“什么证据?你想诬我清白?”
胡小天不慌不忙,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证据,只不过故意诈对方罢了,既然昝不留给他指明了这条道路,就证明红山会馆很可能有问题,虚张声势或许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从恩赫听到自己刚才那句话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有问题的。胡小天淡然道:“那咱们不妨试试,看看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恩赫脸上的笑容倏然收敛:“不要以为你这样就能唬住我!”
胡小天道:“我若是出事,大不了就是一条性命,可你若是出事,只怕这红山会馆所有的人都要倒霉。”他端起金樽抿了口酒道:“真是不错,你还真是懂得享受呢。”
恩赫静静望着胡小天,终于还是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全都退了下去,他站起身低声道:“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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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联手】(上)
胡小天跟着恩赫走过三进院落来到鸿雁楼,鸿雁楼外也有多名域蓝国武士驻守,见到恩赫所有人将右手放在心口之上躬身行礼。
恩赫也不说话,径直走入鸿雁楼内,胡小天跟着他进入鸿雁楼,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昔日他夜闯鸿雁楼之时遭遇诸多机关陷阱,所以心中还是充满了警惕和戒备。
恩赫呵呵笑道:“这位兄弟此前可曾来过红山会馆?”
胡小天笑道“闻名已久,却是第一次过来。”
恩赫双目在胡小天脸上扫了一眼道:“那鸿雁楼应该不是第一次过来吧?”
胡小天总觉得他话中透着古怪,却见恩赫已经来到那启动密室的牛头前方,将两只牛犄角调换位置,博古架发出一阵吱吱嘎嘎的响动,下方现出密室的洞口。
胡小天当然知道这其中的秘密,只是恩赫在还没有搞清自己身份之前就将这秘密展露给自己,此人究竟什么来路?因何会在不问清楚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就将秘密暴露出来?
望着恩赫臃肿的身形,胡小天不由得联想起薛胜景,可是恩佐的身形明显要比薛胜景高大一些,薛胜景要更加肥胖,眼睛也更小一些,而且恩赫的眼睛是淡绿色,头发胡须都是紫红色,这两个人除了肥胖的共性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的共同点。
恩赫已经步履矫健地向密室中走去。
胡小天似乎猜到了什么,可现在仍然不敢确定,他也是艺高人胆大,跟着恩赫走下了密室。
密室内燃烧着鲛鱼油灯,这种鱼油可以燃烧经年不灭,将整个密室照耀得亮如白昼。昔日摆放动物干尸的甬道如今已经被清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层层叠叠的铁箱,胡小天心中暗忖,若是这些铁箱中装得全都是金银财宝,其数量一定惊人。
再往前行,进入密室。首先看到得就是看到的就是一块足有三丈宽,一丈高的和田玉雕,这块玉山通体毫无瑕疵,全都是最顶级的羊脂玉,雕得是百美舞乐图,大到宫阙楼台,小到美人每一根秀发,每一个指甲都雕刻得惟妙惟肖。而且这庞大玉雕之上真有美人数百,每一个美人神态各异。神情栩栩如生,充满了一种神秘莫测的生命力。胡小天此前曾经在燕王府佛笑楼内见过这尊玉雕,如今却在红山会馆鸿雁楼内见到,这世上不可能有两件同样的东西,薛胜景视财如命,他又岂肯将这独一无二的宝物割爱?
如果说这玉山说明不了问题,当胡小天看到墙上霍小如的画像时顿时明白了,有人已经抢在朝廷抄家以前将佛笑楼的宝物全都搬到了这里。
胡小天转向恩赫。
恩赫嘿嘿笑了起来。一双眼睛眯了起来,瞬间显得小了许多。他的神态气质在顷刻间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就是薛胜景。
胡小天惊诧地睁大了眼睛,他虽然知道燕王薛胜景心机深沉,做事深不可测,可从未料到燕王居然还拥有这样出神入化的易容功夫,从他可以改变体型来看。燕王薛胜景已经掌握了易筋错骨的功夫,甚至比起自己更加强大。
胡小天道:“大哥!”
恩赫的面容在短时间内发生了让人惊叹的改变,如果不是胡小天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个异族人竟然就是薛胜景。原来改头换面的最高境界竟然可以随心所欲地装扮成一个异族人。
薛胜景缓缓点了点头,举步来到女儿的画像前,目光望着霍小如,虽然现身和胡小天相见,可是他仍然无法确定胡小天的目的,连同胞兄妹都不可信,更何况一个外人乎?他了解胡小天对女儿的感情,上次渤海国的事情已经得到了验证,有一点他能够肯定,胡小天就算不肯帮助自己,看在小如的份上他也不会出卖自己。
胡小天看到霍小如的画像,心中已经明白,这幅画像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而是薛胜景有意为之。稍一琢磨就能够推测到薛胜景的用意,胡小天微微一笑道:“这两天小弟始终都在为大哥的安危担心不已,看来我是过虑了。”
薛胜景叹了口气道:“李沉舟果然够狠,我没有料到他会这么早动手。”其实是他没有想到李沉舟会对薛道洪下手才对,他本以为李沉舟已经成功将薛道洪变成了一个傀儡,一切矛盾都要等到母后去世之后方才会激化爆发,他也一直都在积极准备着,却没料到终究还是上市了先机。
胡小天道:“外面的情况大哥应该清楚吧?”
薛胜景点了点头:“灵君和李沉舟联手做了这些事。”
胡小天有些不解道:“他们之间的联手毫无征兆,此前薛灵君还以柳长生父子的性命做要挟,让我帮她杀掉简融心。”
薛胜景冷哼一声道:“奸夫****,**,一拍即合!”即便是对同胞妹子,他也一样极尽恶毒之词。
胡小天道:“那天晚上在慈恩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薛胜景道:“太皇太后遇害,董公公嫁祸给柳家父子,他们本想置我于死地,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一件事,慈恩园当年的改建工程乃是本王负责监工,本王曾经在母后的寝宫之中留下了一条密道,这件事甚至连母后都不知道,他们想要害我之时,我及时逃脱。后来的事情,我也是从别的地方打听到。灵君拿出一份传位诏书,只说太皇太后当年因为疼爱道洪,所以用一份假的传位诏书将道洪捧上皇位。”
胡小天心中暗自震惊,皇家为了争权夺利果然什么事情都能发生,他低声道:“真有此事?”
薛胜景摇了摇头道:“那份传位诏书我亲眼看过,我皇兄早在三年之前就已经亲手写好,他怕得就是将来有一天他若突然发生不测,大雍会陷入争夺皇权的混乱境地,所以灵君手中的那份诏书才是假的。”
胡小天抿了抿嘴唇,已经能够断定薛灵君和李沉舟之间早已狼狈为奸,此女果然反复无常,不可信任。他又道:“既然现在的传位诏书才是假的,为何朝中那么多人都不敢站出来说明真相?”
薛胜景呵呵苦笑道:“李沉舟发动宫变之前必然经过了充足的准备,那帮朝臣不敢发声,是因为他们可能受到了恐吓,这个世上肯舍生取义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看到薛胜景身处逆境却仍然镇定自若的样子,胡小天心中暗暗佩服,此人的内心着实强大。他微笑道:“大哥怎会认出我?”其实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关键应该在昝不留的身上,昝不留和薛胜景之间的关系要比外界所知的亲密的多。
薛胜景道:“一个人无论伪装得多高明,毕竟还会存在一些破绽。”
胡小天道:“可我从大哥身上却找不到任何的破绽。”他这句话并非是恭维,是由衷而发,薛胜景伪装成恩赫,如果不是他自己暴露身份,胡小天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薛胜景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考虑退路,我皇兄表面对我不错,可他真正的想法却是要将我除之而后快。好不容易等到他死我才松了口气,却想不到新即位的小畜生变本加厉,屡次三番陷害于我。”他口中的小畜生指得自然就是薛道洪。
胡小天对大雍皇室的恩怨情仇多少也了解一些,能够理解薛胜景的愤怒,无论薛胜景有无夺权的野心,他被同胞兄长薛胜康害得家破人亡也是事实,换成是任何人都不会无动于衷继续沉默忍耐下去。
薛胜景道:“我很久以前就去过域蓝国,机缘巧合,刚好结识了一位商人,我们性情相投,彼此以兄弟相称,后来他死于一次刺杀,那场刺杀的目标却是针对我,而他只是误伤。也是从那时起,我方才意识到,必须未雨绸缪,别人都以为我玩世不恭庸碌无为,可我只是故意在人前伪装,一个人如果专心做一件事,而且又为之努力多年,那么他必然可以取得一定的成就。这座红山会馆,这里的商人恩赫,乃至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出于我的安排,很少有人清楚这其中的内情。”他的脸上充满了得意。
胡小天道:“昝不留是你的人?”
薛胜景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并不清楚红山会馆的内情,可是他只是知道我跟这里的关系,明白若是我出事,他应当通过何种方式联系到我。”
胡小天点了点头,本来他还以为薛胜景这次被李沉舟打得一败涂地,可从眼前的情况来看,薛胜景只是暂时处于下风,他潜藏在大雍的实力并未受到太大的损伤。只是现在看来李沉舟和薛灵君已经获得了初步的胜利,他们两人联手控制了大雍的朝政,薛胜景也已经被定性为阴谋篡位的逆臣,在全境展开缉拿,而今的局面薛胜景想要反败为胜将会极其的困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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