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六节 消失的遗产
轰！
虚空中突然爆发剧烈的震荡，无数黑纹如同蜘蛛网般蔓延到无边无际的的距离。所有范围内的界域都在一瞬间解体，连一丝一毫的抵抗都做不到。所谓的界膜，足以阻挡强大恶魔的隔断，在虚空的震荡前脆弱如纸。
“是谁！！打破了远古的宁静！！”一个愤怒的思感突然降临，如雷般咆哮在虚空之中，那恐怖的震荡，连虚空黑纹也不能抹消。连同虚空震荡一起摧毁着周边的界域。如果洛基在这里的话当会感到恐惧，因为他连对方的思感咆哮都承受不起。除非执行武装化，否则瞬间会灰飞烟灭。
这个思感的主人，正是曾经亲手布下了封锁此地的陷阱的强大恶魔。
只见虚空中一团阴影摇曳着，不断向四周扩散着如海如潮的思感波。却没有真正现身出来。阴影中两团亮光如太阳般耀眼，如同他的眼睛。每当目光所到之处，虚空的黑纹也为之停止瞬间，毁灭的界域立时被看个通透。
不过这个目光也只持续了很短很短的时间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渐渐虚弱的声音。
“该死，漫长的沉睡让我的力量消退了。你这个该死的小偷，竟敢觊觎吾主的遗产。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等着吧，就算我现在不能抓住你，我也会让你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我发誓，那个代价一定让你永生难忘！！”
声音猛然拔高，那团黑影突然剧烈的摇曳起来，两团太阳板的光团也明暗不定。随后，整个阴影轰然破碎，混在黑纹中遍及四方。这个强大的恶魔，居然宁可粉碎自己的思感分身，也要将力量植入到虚空内？
这是何等的疯狂，何等的霸道？
思感分身是无比宝贵的，就算是强大的恶魔也不能轻易切割，因为会严重损伤本体。更别说拿出来毁掉了。这名神秘恶魔的行为不管是否有用，他最少割舍了自己三分之一的力量。而这样的力量如果拿出来报复谁，相信就算是那些大天使，也一定会瞠目结舌。
但不管如何，他做了，而且做的彻底。剧烈的震荡过后，这片虚空又只留下了无尽的黑纹，蔓延开去，无边无际。
没有人知道它们会持续多久，更不会知道它们会蔓延多远。
空间，在虚空中本就是不确定的。
而这个时候。陈岩已经来到了一个新的界域。脚下是绿色的草坪，天空是白色的云彩。周边林荫摇曳，微风习习。远处的小溪流淌着溪水，空气中充满着草叶的清香。这个界域，竟是陈岩来到异界以后，第一个碰到的仿佛天堂般的地方。
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一处山脚下，小溪在远处流淌，更远的地方还有个湖泊。
湖泊如镜，风景如画。
“哇，好美的界域。”莉莉姆眼睛一亮，放开了陈岩的手臂。摇动着蛇尾走向附近的一刻树木，伸手摸了摸树上的叶片。
“这是自然的味道。我仿佛又回到了伊甸园。”
“…………”陈岩沉默，他先是静立了一会，然后走向最远方的湖泊。
“主人，你为什么不说话？”莉莉丝在他伸手，摇曳着蛇尾跟了上来。
“我只是，有点不熟悉。”陈岩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凉爽的微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里，和我想的不一样。”
“怎么会？”莉莉丝笑了。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陈岩当初的能力吗？异度魔盒是这个世界最无解的封锁。别说一般恶魔，就算是那些强力的大恶魔也无法渗透。因为那不仅仅设计到规则的利用，更是对规则的修改，和本源的掌控。哪怕在遥远的过去，也只有陈岩才能创造，因为他掌握着空间的权柄。
现在他居然说这里不熟悉，又怎么可能？这里的一切，不是他亲手完成的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的记忆不会撒谎。虽然它现在还是很多很多的碎片。”陈岩回答，却是没有再理莉莉丝，继续向湖泊走去。
“我当初创造的界域，里面只有荒漠，和封禁路西菲尔的地方一样。只留下了一点卡巴拉的气息。因为那会积累我的能量。”
“卡巴拉……”莉莉丝捂住了嘴巴，眼中露出震惊的目光。
她没想到，遥远的过去，陈岩居然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要知道卡巴拉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名字，它唯一代表的，只有那传说中，至高无上的生命之树！卡巴拉生命树！！一叶一世界，绝不是谁杜撰的，而正是卡巴拉生命树的写照。
陈岩居然在遥远的过去就将这样一样神物埋藏在这里，这个界域又岂会平凡？
“也许正是那东西的作用，也只有那个东西，才能创造出如此的世界。”莉莉丝安慰陈岩道，自己倒是先相信了半分。
不过陈岩却是摇了摇头。
“那点气息，已经被我污染了。虽然可以维持这里，却绝不可能创造出这样的环境。唯一的可能……”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大步走向那远方的湖泊。
湖泊很远，对于常人而言，对于两人却近在咫尺。只见陈岩身上的空间魔语微微发光。他前一步还在山脚下，后一步却已经来到了湖泊之畔，还连带着莉莉丝一起。
在距离湖泊如此近的距离，空气中的水分清香更加浓郁了。
湖泊边，有一间小屋。
一间很普通，很简陋，很陈旧的小屋。
莉莉丝不知道在这里时间是怎样定义的，但显然不会和外面界域一样。否则这间小屋根本不应该留存下来，而是早该被时间的洪流冲刷成灰烬。因为这是陈岩建造的小屋，在很久很久，无数年之前。
“这里……就是我留下遗产的地方。”陈岩摸着小屋的门扉，轻声说道。
他的眼中充满了回忆，也充满了混乱。来自前世的记忆和如今的记忆交织着，让他的表情阴沉不定。但不管如何这也是他来此的目的，于是他推开了门扉。
门口，小屋空荡荡的……
什么也没有。
第三七七节 窃贼
“这是怎么回事？”莉莉丝从陈岩身后走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不正常。是的，作为陈岩最忠实的追随者，无数年前就一直信仰着陈岩的恶魔。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陈岩力量的表现形式。哪怕是被剥离出来，等待如今收获的‘遗产’，也必然有其独特的存在性。
就比如她交给陈岩的‘活跃’，就是一枚被她收藏的符文。在陈岩没有拿走的时候她可以小幅的借用，但最终都将属于陈岩。
可现在呢？
这个被陈岩视为收藏他‘遗产’的地方，居然什么都没有。
没有，空的，任何形态，任何形式的力量语言，都不存在。
不要小瞧莉莉丝的能力，事实上就算她外表看起来妩媚动人，本质仍然是一个拥有‘大’位阶的大恶魔。她的力量甚至比陈岩当初认可的洛基还要强。自然不可能看走眼。这间木屋真是空的。
可是，为什么陈岩当初给自己留下的‘遗产’，会是空的？
莉莉丝疑惑的看了一眼陈岩，发现对方也似乎并不知情，不禁心头微微一紧。
这不正常，非常非常非常的，不正常。
陈岩拥有的力量，是这个异界独一无二的。他可以肆意穿梭虚空而不被抹去。所以才能利用空间碎片制造自己的‘界域’。而除了他之外，实际上没有恶魔可以做到这一点，哪怕是一些以空间力量闻名的强大恶魔，也只是能在虚空存活，而不能创造。
是的，创造，这才是陈岩最强横的地方。
但眼下呢？这个曾经被他无数年创造出来的界域，这个应该只属于他的私有领地，异界中最著名，最无解，也是最诡异的‘异度魔盒’。居然会出现连他自己都无法弄清的‘丢失’？
莉莉丝怎么想，都觉得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到不怕陈岩真的丢失了什么，而是怕这个异界有什么恶魔掌握了和陈岩一样的力量，可以随意穿梭虚空，追寻本源的能力。如果那样的话，不仅仅是眼前的一些‘遗产’丢失了，甚至连陈岩当初纵横异界所向睥睨的恶魔军团，也会在信仰问题上分崩离析。
力量的唯一，正是陈岩强大的证明，也是当初无数恶魔的信仰。
不过陈岩却没有如莉莉丝这样想，或者对于他这个已经经历了主物质界，哦不，也就是地球人生的魔人来说，有些东西，已经看的很开了。
力量的唯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才是掌控者。
寂静中，陈岩默默的望着眼前的小屋，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这个小屋是他亲手搭建的，从选材，到砍伐，再到搭建，没有一丝一毫的能力使用，没有一丝一毫的借助外力。完全是他一手操持。他甚至还记得当初自己盖上最后一块木板的时候心头的快意以及欣慰。那是‘前世’的他，留给自己最大的礼物。
而重要的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位统帅着无数恶魔的强大实力的领袖，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命。
普通的，如同人类。
普通的，如同蝼蚁。
返璞归元。陈岩想起这个词汇，也想起自己在主物质界经历的事。还有什么，比这更珍贵呢？
所谓的力量，只是一层薄纱罢了。
“陈岩？”陈岩传来莉莉丝微弱的声音。将陈岩从回忆中唤醒。他目光闪动一下，露出一丝淡淡的微。
“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我的盒子，被人动过了。”
“真是这样？”莉莉丝顿时愤怒了。她已经预见了这种可能性，但还是无法遏制心头的狂怒。
居然有人敢动雷瑟的宝藏，居然有人敢染指自己信仰的遗产，不管是谁，都要死！！
一瞬间，整个天空甚至都阴暗下来，火焰从莉莉丝的蛇尾燃起。一团团看似灰暗，但却如同实质的雾气陡然出现在四周，疯狂的向外部扩散。那是莉莉丝的力量显化，任何有生命者，在这灰暗的雾气中都要经历每秒几亿次的精神冲击。
但显然陈岩不在此例。
于是他的手按到了莉莉丝的肩膀，也制止了她无法遏制的失态。
“别担心，不是谁都可以拿走我的遗产。”陈岩微微一笑，眼中满是自信与骄傲。是的，就如同无数年前一样，没有谁，可以打破他的骄傲。
“一个小偷而已，就算纠集了许多势力的支持，也无法改变他的本质。”
“你是说？”莉莉丝的眼睛亮了。
“这不是很简单么？”陈岩洒脱的望向窗外。“这是我的魔盒，我创造的绝对领域啊。那些家伙，就算集中力量将某个恶魔送到这里，难道还能将他带走么？”
“不要忘记了，同样的地方，可是困住了路西菲尔无数年！”
“没错！”莉莉丝顿时兴奋起来，正是这样。陈岩力量的绝对性。当初陈岩也是靠这样的特性才吸引了无数恶魔的加盟。从某种意义上说，陈岩的力量已经涉及到异界存在的基础，无法被更改和抹消。
有人可以穿透进陈岩的魔盒并不重要，正如陈岩所言，还有谁能离去吗？
归根到底，这里可是陈岩的‘世界’啊。
“这么说，他还在这里。”
“当然。”陈岩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嘴角边的笑容却是没有丝毫变化。“不仅如此，我还能感觉到他的强大。这是一位强大的恶魔，其力量甚至可以淹没现在的你我。”
“不管是谁，他都要死。”莉莉丝斩钉截铁的回答。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强大很重要么？有势力很重要么？
这是雷瑟的意志，这是雷瑟的遗产，不管是谁，别说真的行动了，哪怕动一丝一毫的念头，他也要死。
莉莉丝的眼中闪过刺骨的杀意，脸上却露出妩媚的笑容。她走过来挽起陈岩的手臂，轻笑着说道。“现在，该是我们拜访他的时刻了吗？”
“一个勇敢的闯进来，却永远不得离去的……”
“傻瓜？”
“当然，他也许也等的不耐烦了。”陈岩笑道，伸手在身前一抹，前方的空间顿时变得模糊，再次清晰时已然来到一处山峰的顶端。
那里，一个人正颓废的蹲坐在石头上，对陈岩露出一丝苦笑。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第三七八节 拉斐尔
“你……”
望着眼前这个颓废而又凄惨的身影，陈岩脑海中的记忆一阵混乱，远古的记忆和现实的记忆相互交织，冲突，让他眼前一会模糊，一会清晰。而且由记忆而来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涌动，如同山崩，如同海啸。不知为什么，一股狂暴的怒火在他的心头燃起，咆哮着，愤怒着，仿佛在对他怒吼。
‘杀死他！杀死他！’
“呵。”陈岩低下头，右手用力的拍了拍太阳穴。
给我滚开！不要混淆我的意识，就算是曾经的我，也不能改变如今的我。
炽热狂暴的怒火消失了……仿佛认可了陈岩的话。陈岩的眼睛又恢复了清明，再次望向面前的身影，记忆中一个名字渐渐与它重合，于是吐出了一个名字。
“拉斐尔……”
大天使族，掌管守护和治愈的大天使。也是现世中最受人们欢迎的大天使。他治疗人们的痛苦，带给人们幸福，一向是主的温暖的散播者，传递者。陈岩曾无数次设想在这里会看到什么，却不曾想会看到他。一个最不可能出现，最光芒也是最给人温暖的超自然生物。
大天使，拉斐尔。
只是，他现在的样子太凄惨了。
只见陈岩面前的拉斐尔，不仅没有光鲜的外表，辉煌的铠甲。就连身后的羽翼也折断不见，只留下肩头穿刺而成的骨茬。干涸的血液和肌腱缠绕在上面，仿佛一道道褐色的爬虫。他的身体被泥巴和沙砾污秽，脚上更是没有鞋子。如果还能把什么生物和他联系在一起的话，陈岩只能想到乞丐。
是的，眼前的拉斐尔，就如同一个乞丐，甚至连乞丐都不如。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沉默了一会，陈岩还是开口说道。
他和天使一族一向不怎么对付，甚至可以说敌对也没区别。在遥远的过去，天使族是他意志通行的障碍，在如今估计也不会例外。陈岩与他们有过不少次交手。只是因为实力雄厚和路西菲尔的原因，陈岩也无法彻底排除掉他们。
而在于这些天使打交道中，唯一可以让陈岩不会太过反感，并且愿意对话的，恐怕就是拉斐尔。
一个温暖阳光的家伙。
时至今日，陈岩留下的记忆中仍然有拉斐尔的影子，记得‘两人’曾经同游虚空，也曾经一起讨论过异界的未来。拉斐尔认为自然不容干涉，灾难与痛苦都属于生命的必然。而陈岩却认为一切都必须改变，哪怕经过他的手。两人的意见不合，最终不欢而散，但却多少有一丝交情。这也让日后陈岩与天使军团的交战中，给了拉斐尔一些话语权。
但是眼下……
陈岩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吧？其实我也没想到……”看到陈岩的样子，拉斐尔苦笑一声，张开双手。
“当我接到那个使命之时，我根本不敢想象该如何面对现在的你。但是主告诉我你已经不在了。彻彻底底的从这个异界消失，我才接受下来。”
“你的异度魔盒无比严密，这个异界，恐怕也只有我，在经过无数个天使的血祭，又无限恢复的能力才能强行穿刺空间的壁垒，进入这个地方。但就算如此，进入之后我也被彻底切割了。所有的能力都已失去，只留下这不老不死的身躯。”
“…………”陈岩没有说话，但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
是的，他想差了，确实异度魔盒不是无解的。如果有不老不死的本质，不断恢复的体质，再加上无穷大的能量，还是有办法强行穿刺空间壁垒，降临到这个魔盒中的。只是失去了力量，就算再强大的生物又能怎么样？可以说，魔盒就是有进无出的死地。闯入者，有来无回！！
但是，如果闯入者根本没想出去呢？
陈岩低下头，再次仔细的打量拉斐尔一会，轻声开口。“你已经，被岁月侵蚀的差不多了。”
“是啊，就算不老不死，终究也无法抵御魔盒的力量。”拉斐尔微微苦笑，伸手拉开身上的布片。露出如同骷髅般的身躯。
“完全封闭能量的魔盒，简直是所有超自然生物的地狱。再加上我为了闯入耗费了太多的力量，已经不能再保留不老不死的本质了。”
“但如今的你，仍然可以再活无数年。”陈岩冷冷的打断。
大天使的寿命实在是太长了。就算没有力量，理论上拉斐尔也可以活得好久。久到一个界域灭亡，久到异界消失。
拉斐尔也知道陈岩在想什么，脸上的苦笑更深了。“是啊，我是可以活下去，但我活得够了。做出这种事，我已经无法再面对你。”
“你解除了它的封印。”陈岩知道拉斐尔要说什么。
他留在这里的力量是以固态形式存在的，但当初的他是何等强大？他的力量根本不会被其他人所束缚！一旦解开了封印，那个力量就会彻底解放出去，连魔盒都不能阻止！
换句话说，他留在这里的‘遗产’，已经不在了！
“是的。这就是我来这里的使命。”拉斐尔痛快的说道，事到如今他已经不需要再隐瞒什么。更做好的承受陈岩愤怒的觉悟。
一个‘冲击’魔语，本算不得什么，这异界会使用‘冲击’的恶魔数不胜数，甚至连一些低级的恶魔都会。
可问题在于陈岩留在这里的是‘冲击’的本源。一旦散逸，损失简直无法估量。
那不仅仅是一个‘冲击’的问题，更是陈岩当初最令恶魔敬畏的恐怖破坏力的成分之一。失去了‘冲击’，陈岩就无法完成那遥远时期他碾压一切的力量巅峰，留下巨大的，甚至无法弥补的弱点！
陈岩知道这一点，他相信，如今的拉斐尔也知道。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陈岩问道，眼中的怒火清晰可见。
不过拉斐尔却依旧平静，到了他这个地步，死亡已经不再值得敬畏了，甚至还隐约有些期待。
“是主。”
他轻声说道，那满是灰尘与污秽的脸上，竟然绽放出圣洁的光芒。
“除了至高无上的主，还有什么能够驱使我呢？”
第三七九节 不得不面对的未来
阳光，温暖而和煦。
陈岩仰起头，闭起了眼睛。
他的手是张开的，手指间尘埃滑下，如同那傍晚的流沙。而在他的面前，那块石头上已是空空如也。
拉斐尔死了。
死的干净彻底，死的，就算是主也不能让他再生。
在见到这位大天使之前，陈岩曾经想过一千种结果，几乎每一种最后都要落到战斗到死的结局。或者他死，或者敌人死。这个世界是他亲手构建的，里面承载着他最重要的‘遗产’。任何人，任何恶魔，任何生物，触及这份遗产都不会得到他的原谅。
可是他不曾想，最终见到的会是拉斐尔。
这个让他愤怒，让他惆怅，也让他悲哀的大天使。一个纯粹的家伙。
在没有任何一个大天使比拉斐尔更简单了，他的职责，他的天赋，甚至他的生命，都是为了一个原因而存在的。就是为了散播主的荣光。也许对于许多天使而言，散播主的荣光就是使命，但对拉斐尔不一样，陈岩觉得，那对他来说就是生存的意义。他就是这样一个单纯的家伙，甚至不屑于参与天使军团的战争。这也是为什么很久很久以前，哪怕陈岩与天使一族交恶的时候仍然会与其关系不错。无关其他，只是认同而已。
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斗到死的家伙值得佩服，不管是正义与邪恶。
但现在，他死了，就死在自己的手中。陈岩清楚的记得当自己的手插入他的喉咙，他脸上洋溢的笑容，与解脱。仿佛，他在这里等待了无数年，每天都遭受能量枯竭的折磨，承受普通生命的痛楚。就为了等待这一天。等待自己，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赎罪吗？
陈岩张开双眼，看着指间流过的尘埃，叹息一声。
“他这是求死？”莉莉丝走到陈岩身边，同样感慨的望着那飞扬的尘埃，轻声说道。“我不是很理解他们这些大天使，但他们真的很愚蠢。”
“也许吧。”陈岩说道。想了想又补充。“或者，只是世人感受不到他们的坚持。”
“是吗？那种无所谓道理，只是理所当然的坚持？”莉莉丝摇摇头。目光变得冷清。“他们就是一群没有思维的家伙，为了那个存在，就随便定了个目标，然后将自己的生命扔进去。不管是大天使也好，天使也好。都从来没考虑过这个世界的未来，也没思考过自己的存在。看起来伟大，其实是不负责。”
“所以？当初你在伊甸园……”
“不是谁都愿意当一个没有脑子的傻瓜的。”莉莉丝厌恶的撇了撇嘴角。“尽管那个存在所谓的赐予了我生命。但你我都知道，那只是窃取了至高的权柄。”
“生命是宇宙的大意志，没有谁可以赐予，可以剥夺。”陈岩斩钉截铁的打断道。
他不再是当初的雷瑟了，从他在主物质界的经历到现在，他已经比任何时候都懂得思想的意义。如果说在过去他还为那些传说中的预言与自我标榜而动摇，但现在，他考虑的只有现实。
没有谁，是谁的主。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
当初的他，为了这个想法而怀疑，而战斗。如今的他，却已经不再怀疑，而是确定。
这个世界终究是要灭亡的，却不是因为某个恶魔，某个强大存在的意志，而是因为支撑它的根基已经不存在了。主物质界的生灵不再盲信，也不再因为谎言而彷徨。他们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分辨谎言。所以那些依靠谎言而存在的结构就站不住了，那些依靠谎言而构筑的世界也必然会崩塌。
思想，才是一切存在的根基。如果思想都否定了你，那么你如何不会灭亡呢？
恶魔，就是一群依附在思想之上的寄生虫。
而可笑的是，他们至今为止，还以为他们才是主导者。才是主人。
“该来的，终究会来，该走的，终究会走。”突然间，陈岩说出这句话。然后伸手摸了摸莉莉丝的发丝。
“如果有一天，你我都会死，你会后悔么？”
“为什么要后悔呢？”莉莉丝眯着眼，好像一直受宠的小猫。“我最悲哀的事情就在于，每一次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最后都死不了。”
“哈……”陈岩哑然失笑。这不是废话么？这个世界就是依附在主物质界思想之上的产物，只要主物质界还有你的传说，你又怎么可能会死？不管是谁，只要他还无法触及世界本源的法则，就无法抹去一个思想之力的烙印。这，就是异界的真实！！！
但如果有人认清了这一点，又反过来想的话就会发现，如果，主物质界没有你的传说呢？如果，真有‘人’可以触及世界本源的真实呢？
不知道为什么，陈岩突然想到那个深界中的白衣老者，想到那天使们矢志信仰的至高。
“有的时候，对的不一定是对的，错的也不一定是错的。”陈岩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天空中那轮明日说道。“也许，我知道某些家伙的目的是什么了……”
“您在说什么？”莉莉丝抬起头，目光迷茫。她还无法从陈岩的思维跳跃中明白过来。
“有些话不能说，因为不止是某些家伙，就是这个世界也会阻止我。”陈岩低下头，爱怜的抚摸着莉莉丝的柔顺的长发。“只是我突然觉得有点意思了，原来这个世界，不只是我有对末日的思考，同样也有些家伙付出了行动。”
“虽然他们和我走的路不一样，但显然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成果。”
“您是说……”莉莉丝的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起来。“窃取了您的力量？”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我想他们的用意并非是杀掉我，而是阻止我的脚步。”陈岩轻轻的在莉莉丝的额头吻了一口。“可能因为，我走的太快了。快的，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快的，让他们来不及计划。”
“那么现在？”莉莉丝的眼睛亮了起来。
“现在我当然不会落后了。”陈岩笑道。然后对天空说道。“就算所有恶魔都在阻止我，你也应该知道，没有是可以窃取我的力量，就算他是神。”
“这毫无疑问！”天空中一个声音理所当然的回答，然后路西菲尔走了出来。
第三八零节 宝藏
“这么快就跟过来了，一切顺利吗？”陈岩仿佛早就知道路西菲尔会过来一样，头也不回的说到。在离去前他给路西菲尔留下了引导，相信对方一定会找过来。
“一个分身，能有什么意外。”路西菲尔摇摇头，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就算我被你囚禁了无数年，他也不可能战胜我。”
“别大意，那个家伙可不比你逊色。”陈岩微微皱眉，提醒道。
没错，别西卜可不是一般的恶魔，而是和路西菲尔一样占据了金字塔顶端的强大存在。因为主物质界有他太多的恐怖传说，所以他的力量比路西菲尔只强不弱。唯一的区别在于他比路西菲尔更怕死。否则他今天用本体降临，那么不止是路西菲尔，就是自己也没办法对抗。
“我不会大意的，不过那个家伙也只是个懦夫而已。他惧怕我，更惧怕你。”路西菲尔冷笑一声，说不出的蔑视。“因为在这个世界你是唯一可以将他抹去的存在了。虽然他不知道你是否还拥有那种力量。”
“…………”陈岩没有说话，但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路西菲尔的话虽然简单，却也暴露了他如今的一大弱点。就是他的威慑力仍然来自遥远的‘前世’。那些古老的存在敬畏他当初的力量，所以不敢轻易招惹自己。可一旦他们得知自己已经失去了威胁到他们的能力，那么陈岩可以肯定，他们一定会疯狂的向自己涌来。
因为再没有更好的机会杀掉自己了。
虽然自己为了弥补这一弱点，重新与路西菲尔结盟。但陈岩也清楚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路西菲尔的力量也因为这漫长的囚禁而减弱了。他或者能保护自己一段时间，却也仅此而已。
要想执行自己的意志，必须取回当初的全部。
“这里就是你隐藏遗产的地方？那最终元素的秘密？”路西菲尔看了看周围，轻声说道。“似乎没什么特别。”
“漫长的囚禁，剥夺了你的力量，也剥夺了你的眼睛吗？”陈岩突然笑了起来。那么的轻松，那么的自然。他张开双手，仿佛要拥抱什么，也仿佛要放飞什么……
“用你的本源去观看吧……这是我的宝藏。而你……也将因为而受惠！”
什么！？
路西菲尔微微一愣，随后心中大动。再放眼望去时，整个世界已经改变了模样。
哪里还有什么青山绿水，白云湖泊？
呈现在他眼中的，是一个超巨型翻滚的黑色球体。那翻滚的能量就如同实质一般，粘稠的如同可以握在手中。而自己，就站在着球体之上，微小的如同蝼蚁。
“源……源能……”饶是路西菲尔曾经是堕天使的领袖，地狱的‘撒旦’，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震惊了。
这是何等夸张的财富啊！！
这个界域，不对，这个魔盒，竟然全部是由源能构成。花花草草，山川溪流，莫不如是！这样的世界别说是看，就是听都未听过！
要知道源能可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能量补充体。也是唯一可以和灵能相提并论的能量。对恶魔来说，源能或者不能促进他们的进化，却可以完成灵能其他的一切功能。可以瞬间让一个恶魔起死回生，让枯竭的界域化为甘泉。它本就是异界的本源能量，也是所有界域最核心的源泉。
一个超巨型的界域，其源能如果全部提取也不过拳头大小而已。一般的界域更只有米粒大小。
但自己看到了什么？
一个源能的‘星球’。
这……这不可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路西菲尔几乎就要大喊出来。如此夸张的能量体，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也不会被规则所允许。陈岩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在无数年前，他到底做了什么？
反而是陈岩，对眼前的财富并不动心，只是露出淡淡的微笑。
“我说过，会补偿你的，伙伴。如果说那无数年的囚禁是对你的惩罚，那么现在，你失去的一切，都可以拿回去。”
“去吧！尽情的使用，不用在意我的消耗。因为从我们再离开这里之时，那些觊觎我们的家伙，就会站在我们面前了。”
如此庞大的源能集团，其波动是很难隐藏的。陈岩当初是利用自己掌握的空间规则做到了这一点。而眼下揭开了封印就再也无法遮蔽。他相信，此刻异界中无数强大的恶魔，强大势力的目光，都已经聚焦到了这里。
“这就是……你给自己留下的……遗产？”路西菲尔张了张嘴巴，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太……伟大了……
不过，真的好及时。
此刻的自己，正是缺乏能量的时候。而不是缺乏对力量的掌握。只要补充了能量就会立即恢复到全胜时期，甚至更强一些也说不定。原本自己以为这需要数百上千年才能完成，但眼下……
“我们两清了。”路西菲尔对陈岩说道，随即身体一沉，消失在源能集团的海洋之中。
下一刻，源能集团就泛起滔天的浪涛，如同活物一般颤抖蠕动起来。
陈岩看到这一幕，微微眯起来眼睛。这就是路西菲尔的实力啊，要是一般的恶魔，别说让源能集团泛起波浪，甚至连一丝涟漪都不会引起。这说明路西菲尔吸收能量的速度极快，上限极高。
不过这对于陈岩来说却是好事，有了这样强大的盟友，才有完成那目标的可能。
想到这里他回过头，对同样震惊到呆滞的莉莉丝说道。“你也去吧，这是对你的奖励。不用客气，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过了今天，恐怕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我的雷瑟……”莉莉丝表情呆滞，近乎无意识的呻吟道。“你简直就是上帝……”
“其实有些时候……”陈岩微微一笑。述说一件事实。“上帝也不一定有我富有。”
“我爱死你了！”莉莉丝突然尖叫一声，扑上来狠狠的亲了陈岩一口，随即也扑入了源能之海中。
源能集团的动荡更剧烈了，甚至可以肉眼看到以缓慢的速度变小。
看到这一幕陈岩不禁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遗憾。
“还是太慢了，如果这样，就赶不及了啊……”
说着，他也沉了下去。
下一刻……
源能集团猛的停滞了下，突然缩小了三分之一。
第三八一节 与时间赛跑
翻滚源能的波动，以无法理解是速度传播出去。沿途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变形，就连空间都被扭曲，光线被切割。整个异界仿佛一瞬间变成万花筒的模样。人与人在无数个碎片中活动，偏偏本人却全然无知。这种空间与时间的扭曲感是那么的强烈，以至于连界膜都承受不住。
轰，最近的一个界域毁灭了。界膜在源能波动的冲击下四分五裂，紧跟着就是界域的板块，植被，山脉，生灵。
那是构成异界本源的能量啊……对于许许多多的恶魔来说是世间最珍贵的财富，但同样过多的财富也会变成噩梦。事实上，从未有什么界域可以承载这样强大的能量，就算远古时期也不行。陈岩当时还是靠着切割出的一块空间碎片才能勉强留下它，还布下了层层封印。而正常情况下，一个界域有一小块就弥足珍贵了。
眼下封印打开了，带来的不仅仅是力量，也是对世界的破坏。
从规则层面，对世界的破坏。
一个界域，两个界域。随着源能影响范围的提升，越来越多的界域呈现不稳定的畸形。源能从规则的角度对异界的影响生效了，如果任由这样下去，还不知道有多少界域会被摧毁。
不过好在源能也会被距离所削弱的。所以随着源能的扩张到达一定阶段，它的威胁就迅速消失，渐渐隐没在浩瀚无际的虚空之中。
唯有规则层面的波动仍在传递，如果没什么人阻止的话，将遍及整个异界。
“这是什么！？”
“如此丰富的能量，如此强大的源能！”
“这是远古时期的瑰宝吗？为什么，我们从未发现过！”
“不好！是雷瑟！他在找回他的力量！这一定是他当初留下的，也只有他，才能封印如此巨大的源能！”
异界深处，无数个强大的意识陡然惊醒，剧烈的交流着。其中流淌着贪婪，愤怒，执念，以及一切恶意的交织。无数个意识以各种各样的形式穿越空间，向着陈岩所在的位置汇集。他们要看看，到底陈岩弄出什么样的东西。
但是……他们却碰到了一面墙壁，一面绝不可能，却又偏偏存在的墙壁！
“哎呦！”
“这是什么，阻断了我们的靠近！这不是空间的力量！”
“我的思感传递不过去了！仿佛被顶回来了一样！”
“该死，为什么会这样，不对，我的思感正在被消融！”
“这是规则的泯灭！！”
“不要啊，放过我！”
一个个强大的意识吓得魂飞魄散，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退了回去。而退的最慢的几个恶魔却连声息都没有就消失了。就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那是规则层面的泯灭啊……虽然仅仅是思感，却也足够带给本体以重创。可以预见的是，那几个倒霉蛋将很久很久不会再出现众恶魔之前了。那时间久远的，也许可以直达世界的尽头。
贪婪，邪恶，在这无比诡异，却又无比恐怖的力量面前退却，众恶魔仿佛这时才回忆起来远古时期他们被雷瑟支配的恐惧。那时的雷瑟甚至根本不需要出声，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有无数强大的恶魔为其前驱，将任何反抗的声音抹去。他的力量几乎达到异界承载的极限，也只有极少数强大的恶魔和势力才能与其抗衡。
而不巧的是，那些势力和强大存在，却不是他们。
于是恶魔们退却了……根本不敢回头再看一眼。如此丰富的源能确实是他们觊觎的财富，可如果没命拿到又能如何呢？规则层面的泯灭，绝不是一般恶魔能够做到的，就连那遥远的过去，恐怕能接触的恶魔也屈指可数。
雷瑟，或者说陈岩，恰恰是其中的一员。
“还好，我的准备还算充分。”
虚空的源能核心中，陈岩的意识缓缓流动。感受着那些退去的思感。但心中却知道不会这样简单。眼下来窥视的只是一些略强的恶魔，真正顶级的存在还未出手。而如果他们出手的话，就算自己前世留下的防护也不会有丝毫作用。
要知道触及规则，可并非是他的专利。
“陈岩……你快一点！”
源能海的另一端传来路西菲尔的波动，他也感受到那些呼啸而来的恶意。拼命的在恢复力量。而莉莉丝一边却是声音皆无，显然没精力传递信息了。
在即将到来的危机面前，他们依然竭尽全力。
只是……
“来不及了。”陈岩微微苦笑。
他能感受到几个澎湃的意识正在迅速侵入，将他留存的规则壁垒点点穿透。从他们侵入的力量中陈岩还能感觉到一些熟悉的味道，显然正是那些可以在远古时期和他抗衡的强大者。而估算时间的话，恐怕自己已经无法在他们到来之前拿取这里的一切。
他留下的源能，实在太多，太多了。
这不是一个恶魔的财富，而是当初他的军团，他的势力的积累。眼下要一下拿光又哪里能做到？
唯一幸运的是，他并非全无办法。而规则的利用，也并非仅仅创造壁垒。
如果有人在这里观看的话当可以发现，随着陈岩做下决定。整个源能集团突然再次收缩，然后猛然扩散开去。剧烈的能量就如同实质，顺价延伸到难以想象的距离。所有位于范围内的界域全部被扰乱，成百上千的毁灭。
那无数个爆炸，无数个界核的连锁，造成无法想象的破坏。以至于最先闯进来的几个意识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淹没，只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而后来的意识则敏锐的躲藏在规则壁垒内，等待狂乱消失的那一刻。
“呵呵……”爆炸的中心，陈岩露出邪异的笑容，头发如活物般生长，身上的黑色魔纹陡然延伸。竟是一瞬间遍及了全身。
“你们，来晚啦……”
一声怒吼之下，整个源能集团轰然爆裂，消失的无影无踪。
待到一切混乱平息之时，原地又哪里有半点源能的影子？就连陈岩封印源能的异度魔盒，也彻底不见了。
只有陈岩和路西菲尔三‘人’，静静的悬浮于虚空之中。
“雷瑟！你竟然敢触犯禁忌！”
虚空中想起一个愤怒的吼声，紧跟着一个强大的意识就突破壁垒，降临到这个坐标。只可惜还未等他完全凝聚，陈岩就嘿嘿一笑。
“再见……”
无声无息中，他和路西菲尔等‘恶魔’如水波般即破碎。再也找不到丝毫的影子。
第三八二节 恶魔城
狂怒！
彻彻底底的狂怒！！
如果怒火可以化为实质，那么此刻几个降临到此的意识就足以燃烧虚空。毁灭整个异界……
他们花费了莫大的代价才突破到这里，又躲过了陈岩布下的陷阱。眼看就可以收割丰美的果实，没想到陈岩居然还能做出这样大胆的事，硬生生让他们的打算落空。眼看着陈岩等人消失离去，他们每个‘人’的心头都仿佛要被怒火燃尽。
可是，他们却没有丝毫办法。
陈岩之前使用的能力是他独有的，将源能归还给异界，从而获取异界的更高权柄。这是一种规则层面的争夺，也只有掌握了空间权柄的他才能做到如此谋划。如果这几位本体前来的话还能阻止片刻，可惜他们降临的只是意识。或者可以伤害陈岩，却绝不可能留下他。
更何况，归还源能这件事对异界是一件好事，对他们这些生活在异界的恶魔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大逆不道，违反规则。如果每个恶魔都如同陈岩这样轻易的将源能归还异界，那么异界将为了源能而越来越苛刻，从而极大压榨恶魔的生存空间！
这是绝不可原谅的事！
“雷瑟！！”
“我会杀了你！杀了你！！”
虚空中，响起几位大恶魔恐怖的咆哮，延伸至每个可以抵达的界域。于是无数界域颤抖了，众多弱小的生灵在家中瑟瑟发抖，感受着来自生命至高点的愤怒。他们的世界震荡，摇曳，地震，火山，海啸。灾难频发……而造成这一切的，仅仅是一群大恶魔意志的怒火。一群瓜分了异界至高权力的，最强的大恶魔的怒火。
那么陈岩呢？陈岩到哪里了？
…………………………………………
黑色咏叹调，异种界域。
一座巨大的城堡耸立在悬崖之上，大半的建筑都悬空伸展，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魔。天空中雷电劈下，又在城堡的上空粉碎。大量的电光如火花般溅射，说不出的壮观。
但是，雷电也可以被粉碎吗？
宽敞的房间中，奢华的装饰闪烁了金光。大红色的地毯软绵绵的，一双纤细的赤足踩在上面。大巴比伦舒畅的伸了个懒腰，对床上的人影抛了个媚眼。
“亲爱的，今晚我们会很愉快的……”
“你……不要过来……”床上的男子脸孔都吓的扭曲了，一点都没有遇到艳遇的欢喜。
不过这也不怪他，因为此刻的大巴比伦虽然有着可爱的身材，俏皮的脚趾。但是那张脸却只是骷髅。在这座城堡中，魔人的许多掩饰都失效了，唯一剩下的，只有彻彻底底的本质。
大巴比伦开心的笑着，她还很少遇到这样好玩的场面，以往的她都是以魅力示人，多少男子被她玩弄在掌心之上，就算是死也保持着激情的笑容。但眼下却不一样，这个男子会在恐惧中迎接她，直至死亡。
恐惧，却又无法拒绝。
多么美好的体验，大巴比伦感觉身体都要颤抖了。这种体验也只有这座城堡才能提供给她，而平时，就算是她自己也无法剥下那层伪装。
因为，这座城堡，就是魔人的一个据点。
恶魔城。
无法在异界星图中找到的界域，不存在于异界名单中的法外之地，规则交织的奇点。被众多大恶魔窥视，却又无法染指的地方。从规则上讲它是一个地名，但从思想上讲，它又不存在，无所不在。
“主人！”
就算大巴比伦打算品尝今晚的美味时，一个声音却突然在门外响起。
“城堡出现了异常，有客人来访。”
“这件事为什么要告诉我？不是有德古拉吗？”
“城主大人已经休眠了，指定由您接待这几位客人。”门外的声音怯怯的回答，柔弱无比。不过爱丽丝却知道，她们实际上是几个木偶。几个有灵魂的木偶。
德古拉的玩具。
而这座城堡，就是的德古拉的恶魔城。
德古拉，主物质界广泛流传的吸血鬼，强大而邪恶的生物。本来在异界应该有一个恶魔的位置，然而实质上他却是魔人。掌握着鲜血之力的魔人。他邪恶而强大，就算面对众多金字塔顶端的大恶魔也不会畏惧。但他最让人惊叹的作品却并非是破坏与杀戮，而是这座城堡。这座被称之为恶魔城，却与恶魔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城堡。
大巴比伦，此刻就在这里做客。
“真头疼，人家也是一个客人呢……”大巴比伦揉着太阳穴，好气又好笑的看了一眼床上已经吓死的男人。头也不回的说道。
“好吧，既然是德古拉的要求，那么我就去接待下，这个玩具可能要废掉了，可以换一个新的吗？”
“当然，不管您想要多少，城堡中都有足够的备品。”门外的侍女玩偶回答。
于是大巴比伦简单装扮了下，就跟着侍女向客厅行去。几分钟后，她就见到了侍女要她接单的不速之客。几个连她都想不到，也不敢想的客人。
“陈岩！？”
“这是……莉莉丝……还有……你……”
大巴比伦的声音迟滞了下，随即眼眶中鬼火大作。“路西菲尔！？”
实话说，大巴比伦也算一个交流广阔的交际花。而德古拉虽然在主物质界被干掉了无数次，在异界却是强大到匪夷所思的存在，他的客人也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可无论如何，大巴比伦也不会想到在这里会看到陈岩，更别说莉莉丝和路西菲尔了。
莉莉丝是谁？那可是在伊甸园诱惑亚当和夏娃吃下禁果的恶魔。
路西菲尔更别说了，最辉煌的炽天使，也是地狱中的统帅。
这两个存在放在哪里都是毁天灭地的家伙，此刻居然都跟随陈岩来到这里。最关键的是……陈岩也改变了模样。
这都发生了什么？难道短短的时间里，陈岩已经被不再是陈岩了吗？
大巴比伦小心的试探着，努力分辨陈岩的气息。是的，此刻的陈岩形象大变，能够分辨他的，也只剩下气息和灵魂的本质了。
不过陈岩却没在意这一点，反而很自然的对大巴比伦打了个招呼。
“又见面了，没想到这个地方已经有了新的主人，是你吗？大巴比伦？”
第三八三节 无限遥远的布局？
“咦？”大巴比伦先是惊讶，随即否定。“可不是我的作品，不要乱说话。这里是德古拉的领地。”
“德古拉？”陈岩当然不会对这个名字陌生。“那个传说中的吸血鬼？”
“没错。”大巴比伦点点头，眼中的鬼火摇曳。“但他可不仅仅是吸血鬼，还是我们的一员。”
“德古拉，魔人，这么说，这个地方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城了。”
恶魔的形成有许多因素，不仅仅是主物质界的传说，所有凝聚思想之力的行为都可以投射到这里。当然也包括游戏。恶魔城是主物质界是一款非常有名的游戏，它所能凝聚的思想之力绝对不比任何传说少。
不过德古来在这里定位不是恶魔，倒是让陈岩有些意外。
难道谁德古拉的思想之力里，欲望与恶念占据了大半吗？
陈岩没有想下去，反而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你的样子？”
“恶魔城里一切伪装都会失去效力。所以我就恢复本来了。”大巴比伦耸了耸肩膀，一点也没有因为此刻自己的丑陋而动容。“这没什么不好，我们魔人就要有魔人的样子。”
“呵呵。”陈岩冷笑。他也被大巴比伦定位魔人来的，难道他也要一副骷髅脸？
不过这并不是重要的事，如今的陈岩对魔人也有一定了解了。外表的凶恶并非是真实的凶恶，而凶恶本身也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大巴比伦虽然有许许多多丑陋的地方，但在这个世界什么不是丑陋的呢？
最关键的是，至今为止，大巴比伦仍然站在他这一边。
“我需要休息。”陈岩很直接的对大巴比伦说道。同时看了一眼旁边的路西菲尔和莉莉丝。“我们都需要。”
“看得出来，你一定经历了许多许多的事。而且你如今的位阶让我也有许多疑问。不过这些都可以押后再说。我会给你们安排的。”大巴比伦痛快的说道。尽管她不是这座城堡的主人，但德古拉已经赋予了她全权。
或者说，就算阻止也阻止不了。就算她不知道陈岩如今的实力，但路西菲尔和莉莉丝她却是认识的，她不认为自己能阻止这两位远古时期就横行霸道的恶魔，而且陈岩之前有一句话让她非常忌惮。那就是所谓的‘有了主人’。
难道说，陈岩的存在，比这个恶魔城还要古老？而这个空间与规则的紊乱节点，最先是陈岩发现的？
大巴比伦不想再纠结下去，于是让侍女给陈岩等人准备房间。看着陈岩等人离开她的视野，她才松了口气。
刚才短短的时间里，陈阳给她的压力太大了，那是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让她甚至涌起一种被征服的感觉。最开始她还以为这种压迫感来自路西菲尔或者莉莉丝。但后来她却发现，这一切的根源都是陈岩。
那个最开始她见到，还很弱小的家伙。
短短几十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岩这外观上的变化，又意味着什么？
大巴比伦疑惑的想着，转身向门外行去。
几分钟后，她来到了城堡最中心，一个复杂的大殿中，大殿装饰的金碧辉煌，以血色为主。红色的帷幔从顶落下，仿佛血的瀑布。而在大殿的最中央则是一个宝座。空空如也。大巴比伦没有在大殿停留，而是走进大殿的后方，一个昏暗的石室中。
她停下了脚步。
石室内简陋而阴暗，除了一具棺材什么都没有。
“你都看到了？”大巴比伦说道。仿佛和一个人交谈。而事实上，她也得到了回应。
“我……当然……看到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石室中回响，无处不在。
“虽然……我……和你们是同类……但这座城堡……就是我的身体……发生的一切……我都不会遗漏……”
“那你怎么看，他的变化。”
“觉醒……”沙哑的声音毫不犹豫的回答。“或者说……找回……”
“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大巴比伦眼眶中的鬼火大作，显示心头的不平静。
“为什么……不呢？”
“你是魔人之书选择的……守护者……但这并不能意味着……你能选择谁是魔人……”
“我们……自混沌而生，但混沌，并非我们的过去……”
“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他自然……也可以选择混沌……”
“该死。”大巴比伦恨恨的跺了下脚。“德古拉，你知道那个传说有多可怕。如果他真是那个传说中的恶魔，那么你我……”
“并不……可怕。”德古拉打断了大巴比伦的话。依旧沉稳的如同恒古不变的岩石。“可怕……是针对他的敌人……而他……站在我们这一边……”
“他不会站在任何一边。”大巴比伦说道。“那个传说，他可是灭世之源。”
“确实如此……可问题是……如果没有了他……世界……是否还会存在？”
“呃……”大巴比伦沉默了，想起了自己掌握的许多知识，不管多么玄奥，最终的指向都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未来。
所以不管如何，她都无法评价陈岩。因为这个世界是注定要毁灭的，而如果陈岩就是那个传说，以他在远古时期的作为来看，却很可能成为一个异数。
“我想，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了，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要选择这里，选择我们……选择……成为一个魔人。”
“我……并不清楚……但如果……以一个理智的角度来看……成为魔人……却比他原本的身份……要有用的多。”德古拉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意思却非常清晰。“恶魔……因思想之力而存在……但魔人……却不仅仅是思想……”
“你是说，在很久很久的远古，他就考虑过这件事？”大巴比伦非常惊讶。德古拉说的没错，魔人是恶魔与欲望的产物。而并非单纯的主物质界的信仰。所以从某种角度上说，哪怕主物质界没有了相应的传说，魔人也不会消亡。
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陈岩在遥远的过去就考虑过这个因素，他该有多可怕？
“事实上……也许更可怕……”德古拉的意识在石室中缓缓流动，冰冷而厚重。
“你不要忘记了……就连我们的魔人之书……也不会……比那个传说……更悠久……”
第三八四节 重组
夜色……深了……
虽然在恶魔城中，任何白日都可能化为夜色。但陈岩就是觉得现在已然是深夜了。厚重的城堡外，雷电的喧嚣悄然远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悠远的宁静，和朦胧的月色。
一个人要多久才能变坏？
陈岩不知道，但他却曾经见过一个小孩，只因为被人欺负了一次就发誓成为一个坏人，一个比欺负他的人还要坏的坏人。而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还真的去做了。那就是他曾经的杀手组织的老大。一个被称之为‘X’的家伙。
X是个传奇，但陈岩却也不是很怕的，因为在那个组织里他也曾经有个代号。
‘Z’。
英文最后一个字母，后面就没了。这也就是说，所有经过陈岩之手的任务，就到了终结。
奢华的房间中，陈岩躺在天鹅绒的床上，双眼睁开没有睡意。以他如今的感知，可以清晰的直到外面的天气，鸟飞虫鸣。但他却在考虑另一个与之无干的问题。
一个人变坏可能只需要一个念头，那么一个人变强呢？或者说，变得冷血，残酷，无情？
陈岩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来到这样一个奇异的世界，接受这样一个奇异的传承。而更奇异的是，这个传承的主人却是他自己。或者说，曾经的自己。
雷瑟的记忆仍在于他缓慢融合。但每多一点融合，就让陈岩感觉自己在变化。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喜欢优雅的杀手了，也不再如当初那般在意外表。现在的他，体内就仿佛涌动着一股岩浆，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敌人烧成灰烬。也能将他自己烧成灰烬。那是力量，也是愤怒，来自遥远的，自己的，前身。
陈岩知道那愤怒是为什么，因为雷瑟就是他，他就是雷瑟。而随着记忆的融合越来越多，这种分别就越来越少。
是他变成了雷瑟，还是雷瑟变成了他？
无法说清。
房间的光线很亮，这是陈岩特意要求的。这样明亮的光线下，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身上的魔纹。几乎覆盖了全身的魔纹。他的一头黑色短发已然变成了长发，如同瀑布般披散在床上。坚实的肌肉棱角分明，再也不是当初那般秀气。哪怕不用感觉，只是看上一眼都能明白其中蕴藏的爆炸般的力量。
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岩发现自己也在一个念头下改变了。
他越来越无情，越来越冷漠，也越来越对这个世界，对所有的一切厌恶。
那种厌恶来自内心的最深处，灵魂的寂灭之地。也来自他的前身。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陈岩了。
静静的躺着，感受着每一分肌腱的蠕动和颤抖，感受着血液的流动，感受着细胞成眠的能量交换。陈岩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骨骼在成长，听见自己的肉体变得坚韧。也能听见自己的精神发出雷鸣般的声音。
这一切都是假的，虚构的，或者是真的，现实的？
重要么？
陈岩很想笑，于是他微微咧了咧嘴，却一点也没什么变化。
他已经不能动了。
一直被他压制在体内的源能终于在这一刻冲出了囚牢，对他的身体发起致命的攻击。无法形容，不被表现，却又足以毁灭一个又一个界域的源能冲刷着陈岩的身体，每一寸骨骼，每一块肌腱，每一个细胞，乃至每一豪精神。他的身体在这样的冲刷下节节败退，肌肤，肉体，骨骼，内脏，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微观状态下毁灭，又在下一刻重生。
平心而论，那是一个无比恐怖，无比危险的过程。就好像薛定谔的猫一样，一直处于半死不生的状态中。陈岩也是如此，虽然此刻他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却不是真的没有变化，而是变化发生的实在太快，太快了。
每一秒，每一微秒，每一毫秒，都是无数次身体的重组。无数次精神的交叉。这样的情况放在一般人，一般恶魔，别说若无其事，就算坚持几分钟也是一种奢望。
但陈岩却没什么异样。甚至，他还感觉有点痛快，有点期待……哪怕他的每一分神经都在尖叫，都在惨嚎。痛的他想打滚，想怒骂，但没什么卵用，反正他也动不了。
这是他给自己设定的未来。这是他进入异界开始，就不断增长的力量与生命位阶，那些所谓的魔纹，魔语。甚至那浩瀚如海，震惊异界的源能集团，都只是这资源中的一部分而已，陈岩不知道这些资源还有多少，但他也知道绝不可能仅仅这么点，随着他更多的记忆回收，也会有更多的资源展现在他的面前。而取回这些资源并将其融入到身体，就是他必然要走过的路。
当然，这只是个过程，而非是目标。
房间中，陈岩静静的躺着，感受着身体重组的剧痛，同时也能听见隔壁房间中路西菲尔和莉莉丝的低吼。他们和自已一样，也在经历着生命位阶的提升。这个过程是痛苦的，但陈岩相信，如果换一个角度，这个异界会有无数恶魔渴望经历这样的痛楚。渴望经历他们此刻遭受的折磨。
不经历磨难，又如何能走向那生命的巅峰呢？
不，不对……
想到这里陈岩突然冷静下来，生命的巅峰？
怎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如果没有理解错误，又或者对这个世界的规则深入接触的话，曾经的陈岩也一定会以为恶魔就是高等生命，而人类就是低级蝼蚁。因为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设定的，只有恶魔才是一切的主人。哦，也许还要加上魔人。
但是如今的陈岩，早已不是当初刚进异界，用眼睛看人的陈岩了。接受了自己的遗产，融合是部分记忆，并且身体还在向最高等位阶迈进的他，感受到的异界规则是那么的清楚，那么的冰冷无情。
身体，有一次分散了。但这一次却没有重组，而是化为了无数如同微尘的白沙。
陈岩的灵魂第一次脱离了身体，以完全独立的存在，观察这个世界。
几秒钟后，身体再次重组，陈岩又恢复了熟悉的‘牢笼’内。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他这样轻声说道，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第三八五节 重合
恶魔是什么？
魔人又是什么？
曾经的陈岩，对这个概念有了一次又一次的变化。从主物质界时的无视，到异界的震惊。再到后来的认知。那一本本厚重的恶魔学，就是他从无到有的脚步。那看似故事，实则触及规则的记载，字里行间都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超自然生物。
是的，这就是他最终得出的总结。
不管是恶魔还是魔人，其本质都是一样的，他们是凝聚了主物质界的思想之力，从而在虚空中诞生的超自然生命体。他们的生命本质与虚空相连，从而天生就可以获得思想之力的表象。他们拥有主物质界故事与传说中的力量，翻山倒海无所不能。但这就是真实的吗？这一切，就是他们应得的吗？
陈岩不知道那些书写了恶魔学的大旅师是怎么想的，但现在，他感觉超自然生物这个名称的前面，应该还要加上一个‘伪’。
伪，超自然生物。
为什么要这样说，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陈岩知道，所谓的恶魔是无法独立存在的。他们的生命，其实是建立在虚无的的思想基础上。和主物质界不同，主物质界的生命哪怕再卑微，再弱小，甚至是一只蚂蚁，一颗细胞。也有其真实的生命烙印。它们不会因某些力量而改变，从生到死，都走在命运的路上。
但恶魔不是，它们看似强大，从一出现就占据了食物链的最顶端。掌握这高高在上的生命位阶和无法想象的能量。却缺少一样最关键的东西。
生命的原始烙印。
它们因思想而生，也必然会因思想而死。
如果，只是如果，主物质界某个恶魔的传说消失了，不存在了，那么在异界，他也一定会消失。这个消失并非是死去，而是彻彻底底的不存在。没有人会记得他，也没有人会见过他。一切的一切，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这是就生命的原始烙印，也就是命运中的存在性。
生而强大，本就是大自然最大的不公正。
别看此刻的异界，无数界域欣欣向荣。数不清的文明和国度林立。各个传说中的恶魔各占山头。觊觎着异界最深的财富。但陈岩却知道这只是海边的沙堡，看似威武却脆弱无比。因为主物质界也不是永恒的。到了他这个地步，哪还不知道那里的脆弱？可以说随随便便某个大恶魔过去，那边的世界就完蛋了。
毁灭地球这种事，对恶魔真不要太简单。
当然，因为世界隔断的关系，那边并没有这样强大的存在。可这能够保证吗？
仅仅一个地球就诞生出如此众多的思想之力，那么宇宙呢？更多更广阔的世界，更浩瀚的星海，以及，更高纬度的文明？难道说，就没有更高纬度的恶魔？
对陈岩来说，那些，恐怕才是真正的超自然生物。
摆脱枷锁，独立存在。永生不死，执掌命运。
真的有……吗？
房间中，源能运转的更快了，陈岩的身体重组已经看不清频率。似乎连时间都无法在他的身体上产生作用。在这种超高频率的自我否定又自我确认的过程中，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触这个世界的真实。
以及，这个世界的本质。
“终结，即将到来。”他这样说道，仿佛在同一时间，一个未知的维度，一位强大的恶魔首领说出同样的话。两个存在，两个声音，一个意志。
“如果不会，那么就由我亲手解决。”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存在性。以及等待审判的每一分每一秒。不管多么睿智的目光，也穿透不了愚蠢的立足点。当我们看不清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悲哀。”
“雷瑟，当初也是这样想的吧？”
房间中，所有的灯火齐齐熄灭。一下陷入了黑暗。与此同时整个城堡，整个界域，所有的能量都停止了运行。所有光明都齐齐消失，仿佛陷入了永寂。
隔壁房间，路西菲尔猛的睁开了眼睛，露出惊讶和震撼的目光。另一边，莉莉丝，大巴比伦也同样如此。但最震撼的却不是他们，而是此刻城堡最中心的那个房间中，缓缓流动的意识。
“竟然……可以主宰我的恶魔城！？”
德古拉的声音怒吼着，想要如往常一般震撼自己的领地，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别说这个界域，这个恶魔城，他的声音，甚至连这个房间都穿透不出去。被墙壁回震的嗡嗡作响。而更可怕的是，随着整个城堡以及这个界域陷入了永寂，停止了运转。一个庞大，远古，厚重，乃至恐怖的气息缓缓降临。
德古拉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却无碍他的感知，那是多么恐怖，多么绝对，多么无法抵抗的气息啊！哪怕仅仅是接触一丝，都让他这个强大的存在感觉到绝望。那不会是对力量的绝望，是对气息中包含的厚重以及坚决而绝望。
哪怕整个世界在这个意志面前，也会被一穿而过的坚决。
“雷瑟！”路西菲尔猛的坐了起来，眼中闪过摄人的寒光。
“你终于！”
“回来了！！”
“主人！”莉莉丝热泪盈眶，不能自已。
而另一边，大巴比伦整个人已经在墙角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
“这就是雷瑟？那个传说中的存在，不，这就是陈岩，那个我们的一员？”
每个‘人’，每个存在，都彻底被慑服在这恐怖的气息之下。而整个恶魔城，整个界域也同样如此。
他，从未离去过，他，终将到来。
当他重回这虚伪的世界，虚伪必将破除，真实必将降临。
众多恶魔将为他而战，众多恶魔将于他为敌，也最终，众多恶魔将为他而死。
生命无关贵贱，只关于本质。
而世界无关高低，只关于真实。
“这是个虚假的世界，而存在于此的我们，也诞生于虚假。”
缓缓的，陈岩的声音在每个人的心头响起，如同就在耳边。不知不觉中，人们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废墟中站起来的影子。强壮，挺拔，以及背后那无尽毁灭的世界。
“我回来了。”
陈岩这样说道，对众人伸出了手。
黑发飞扬。
第三八六节 及时收手
闭着眼睛，陈岩此刻的感觉无限好。无穷无尽的能量从他的体内涌现，奔涌到每个细胞。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肌腱都在欢呼与雀跃。他的思感高度拔生，只一瞬间就超越了这个城堡，这个界域。
以他为中心，周围的一切，纤毫毕现。
他‘看到’了月夜下的虫豸，也看到了那倒挂在屋檐下的蝙蝠。他甚至看到了大巴比伦，以及那隐藏在城堡最深处的某个意识。
德古拉。
这位城堡的主人，曾经与无数强大存在对话的家伙，此刻却在自己的阴影中瑟瑟发抖。陈岩的气息震慑了他，让他没有丝毫抵抗之心。
那是远古就存在的，雷瑟的气息啊。
哪怕是再不懂事的恶魔，也会知道不要触犯上位者的威严。而遥远的雷瑟，此刻的陈岩。正是不折不扣的上位者。高等生命的威压遍及界域，让所有生灵低头，颤抖。
那种感觉是无比畅快的，就仿佛整个世界都握在手中，任由自己肆虐。而所有生灵都是蝼蚁，任由自己揉捏。神祗，不过如此。
不过……
黑暗中，陈岩一声冷笑，却在气息攀升到最顶端之前撤去了一切。又恢复成那个普普通通的样子。
“都是假的。这个世界，所有生命，都是假的。”
“就算有再强的力量又有什么用？无法在真正的宇宙留下烙印，就只是海边的沙堡，月下的昙花。”
“不过，雷瑟也算是有远见，居然还给我留下了这个。”
自言自语中，陈岩抬起头，瞳孔的最深处闪过一抹蛛网状的精光。下一刻他的意识就悄然消散，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之中。在这种状态下，他对现实的感知削弱到了极点，却对规则的触摸提升到了最大。直接接触到了异界的规则之网。立时，一个伟大，浩瀚，神秘，又宏伟的世界在他面前展开。无数的规则之链交错编织，一直延伸到源海的最深处。
这是一种无法想象的机遇。也只有在生命位阶进化到一定阶段，且正处于进化过程中的恶魔才有可能触及。可问题在于这种机遇的闪现实在太快了，就算是早有准备，也不会有谁能够有能力解析。要知道就算是所谓的‘虚假’。这个世界的规则仍然复杂的惊人。就算主物质界的超算都别想在几百年里解开。
不过陈岩却是不同，或者说，雷瑟留下的财富太惊人了。
那不仅仅是近乎可以星球的源能，更是有着一套完整的运行轨迹，将那些源能运行了无数年，可以说那颗被陈岩分解吸收的源能集团本身就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大脑。而这个大脑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刻。
一个规则的解析也许要用无数年，但如果早就开始准备，进行预算了呢？
陈岩没有说话，他就这样闭着眼，任由思感高度发散。这种情况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对于一般恶魔来说，思感过度发散就意味着再也不能回归本体。可是对于眼下的陈岩来说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那颗源能星球的运算量在支撑着他，让他的意识不断前行，不断深入。
没有时间，没有距离，因为在这个层面时间和距离本就是毫无意义的。
这是规则的世界，是本源的世界。异界一切的秘密，都会在他眼前展开。
一个，又一个规则，一个，又一个强大恶魔的本来在陈岩的面前掠过，他却毫不动心，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接触都不愿意。只是不断的想着源海的深处，更深处行去。
渐渐的，渐渐的，他终于接近了自己的最终目标。那个早在无数年前，雷瑟就想要觊觎，却一直没有机会的目标。
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待了无数年，遭受了无数磨难。
就要达到了。
源海中，陈岩的意识陡然膨胀，如同一只张开的大口向着那早已决定的目标扑去。
但在他即将抵达的前一刻，却突然停了下来。
“不，太轻松了。就算是雷瑟当初的预想，也不会这样……”
“这不是机遇，这也许是一个未来。一个被既定的未来。既然如此……”
“还是不要这么早的触及它。”
他这样对自己说道，意识迅速收缩，转瞬就消失在茫茫的源海阴影之中。
几分钟后，原本他达到的位置上，源海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一个模糊的影子走了出来。
他默默的看着陈岩消失的方向，过了许久才叹息一声。
“就算这样，也不能让你露出破绽吗？”
“雷瑟，你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对手。”
思感消散，影子从原地消失，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与此同时，恶魔城中。陈岩的意识陡然回归。随即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虚弱。那种虚弱并非是肉体上的，而是精神，乃至灵魂层面的。让他整个人都萎靡起来，对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而这时候房门也一下打开，路西菲尔走了进来。
“陈岩？”
他一眼就看出陈岩的不适，不由得皱起眉头。
“怎么会这样，你到底做了什么？”
“刚才的异象，难道你不是刚刚找回自己吗？”
“啊……有点失误。”陈岩轻松的笑道。自己又能怎么说？难道要告诉路西菲尔，就刚才那么会功夫，自己已经去源海转了一圈吗？还无限接近了那传说中的源海之核？
别说路西菲尔信不信，自己都不信啊。
但这一切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岩终于确认了当初雷瑟的认知，并且也掌握了雷瑟留下的巨大遗产。
现在，该是进行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了。
“你这种情况。”路西菲尔的目光闪烁。“恐怕短时间里不能恢复了。”
“不，正相反。”陈岩微微摇头，眼中闪过自信的光芒。“你难道忘记了这么长的时间里，我到底去了哪里吗？”
“你是说？”路西菲尔的眼睛微微一亮。
“没错，对于这个世界的生命来说，灵魂的虚弱就是沉沦的开始。但对于我，却是另一回事。”陈岩微微挺身，站了起来。“不要忘记了，我可不仅仅是这个世界的生灵。在我的体内，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
主物质界，本源烙印，独立的存在性。
雷瑟当初苦心积虑做出的计划，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刻。
“来吧，我的同伴，我们的足迹才刚刚开始。”
“现在是见一见那个背后的阴影了。”
第三八七节 反应
异界，永恒雷域。
这是一个特别的界域，没有常规界域的大陆和板块，而只有一个个浮岛。无数大大小小的浮岛悬浮在无尽的云海中，就构成了这个界域的主体。没有人知道那些浮岛是如何形成一个整体的，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令人敬畏的地方。
因为，这里供奉着阿萨神族奥丁的神座。
浩瀚的云海中央，一座无比广阔的浮岛上如剑耸立着陡峭的山峰，山峰的上端是一座辉煌的神殿。神殿的装饰无比奢华，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图案。而神殿周围更是仿佛拥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整个世界的雷电向它涌来。
这就是一座笼罩在雷海中的神物啊。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会心生敬畏，低下头颅。
但今天，这座辉煌的神殿中，却响起了悠长的叹息。
“还是，不能阻止他吗？”
咣当，一个斗大的金杯摔落在地，咣当当的滚到了墙角。
而在金杯的上方，一个非常庞大的身影赫然在目，只见他靠在同样庞大的神座中，一手拄着下巴，歪着脑袋。他看起来像睡着了，但那双眯着的眼睛中，却偶尔闪过一抹摄人的精光。
神殿门前，一只巨鹰降落下来，光线流动就变成了一个英气逼人的女子。
她迅速走入神殿，单膝跪倒在神座前。
“吾主，我已经失去了陈岩的联系。”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呵呵……”神座上，响起沙哑的笑声。那魁梧的巨人正起头颅，看了下面的女子一眼。
“瓦尔基里，这不怪你，事实上就算我，也没能阻止他。”
“吾主，您亲自动手了？”英气女子，也就是瓦尔基里惊讶的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面前的可是主物质界最强神灵之一的奥丁，是北欧神话的主神！虽然在这个世界并没有主物质界传说中的那样至高无上，却也是最顶级的大恶魔之一。他的声音，哪怕轻声的咳嗽，也足以令下层界域发出翻天覆地的巨变。而就连那些同样伟大的存在，也要聆听他的话语。
这样一位强大的，直达顶级的大恶魔，居然会对一个普通猎魔人出手？
还没成功？
如果不是熟悉奥丁的性格，瓦尔基里是绝不会相信的。不过此刻却由不得她不信，她只能低下头，等待奥丁的命令。
“瓦尔基里啊……”奥丁轻声感叹道，声音仍然震的神殿嗡嗡作响。“虽然在这里。你不是我的造物，我也仍然喜爱着你。而这次事情也是我的失察，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会这么快就回来了。居然让我连确认怀疑的时间都没有。”
“您是说？”瓦尔基里的眼睛亮了起来。
“是啊，没错。那个很久很久以前，就像想要打破世界的家伙，又回来了。”奥丁确认了瓦尔基里的猜测。面孔却依旧笼罩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太好了！”瓦尔基里顿时高兴起来。
那个存在，那个伟大的，令人连名字都不敢直呼的至高，可不是他们的敌人，事实上从某种角度上说还是他们的盟友。当初正是他和奥丁联手，才让某些阵营的家伙不敢过分逼迫。更保证了这永恒雷域的独立性和特殊性。
他能够回来，不管如何都不是一个坏消息。
“可惜……”奥丁望着喜悦的瓦尔基里，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没有什么，是时间不能改变的。”
“就算是再坚固的友情，再牢靠的联盟，也终有分崩离析的那一天。”
“如今的我们，和他已经不能走上同一条路了。”
“为什么？”瓦尔基里惊呆了。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主神会说出这番话。难道他已经不在意自己的子民了吗？那慈祥的，勇猛的，责任的，至高的主神，不是从未改变过自己的看法吗？
为什么？
为什么要撕毁远古的盟约？
不过这个疑问却没有得到回答，奥丁甚至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就从神座上站了起来，走向后方的黑暗。一阵空间的摇曳之后，他离开了……
神殿中，只留下了震撼的瓦尔基里，无意识的喃喃低语。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成为敌人。”
没有回答，奥丁早已不在这个神殿了，而与此同时不知道多少距离的某个空间，一个裂隙同步撕裂，奥丁巨大魁梧的身躯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被黑暗所笼罩的辽阔空间，没有建筑，也没有大地和天空。只有几张华丽的会议桌，孤零零的悬浮于空中。
奥丁走到一张会议桌前坐下，敲了敲桌面。
砰！
对面一张会议桌上的灯火突然点燃了，然后是又一张，又一张……
不知不觉中，几张会议桌的后面都似乎出现了身影。摇曳而模糊。
“他回来了。”奥丁简洁明了的说道。“我没能阻止他。”
“……”所有会议桌前都保持了沉默，空间凝固的仿佛一块铁板。如此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声音才冷冷的说道。
“奥丁，就连你也会失败吗？还是你顾念着远古的盟约？”
奥丁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那张会议桌，直到他的声音减弱。那张会议桌上有个面具，似乎在冷笑。
“我……不想推卸责任。”奥丁停顿了下，说道。“但既然我现在坐在这里，成为大家的一员。那么我想任何对我的怀疑和责备都是不必要的，甚至是愚蠢的。”
“同意！”
“附议！”
一个又一个的声音响起，同时浮现起一张又一张的面具。
奥丁看了他们一会，才继续说道。“这个俱乐部成立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定好了原则。没有谁是特殊的。我们每个成员都应该平等对话。所以那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了。”..
“同意！”
“附议！”
同样是一个又一个的声音。重复而单调。
不过奥丁却仿佛很满意的样子点了点头。又在桌面上轻轻的敲动手指。
“虽然不想说，但我们的利益如今的一体的。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说说嘛？”
“在他找回完整之前……我们应该……”
奥丁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对面，某一张会议桌上，一个面具突然摇晃了下，破碎了……
第三八八节 祭品
“鲁格！”
一位议员惊讶的叫道，随即就看到那个代表着鲁格的面具碎片化为了点点星光，被吸引进一个突然出现的漩涡中，承载他的会议桌也迅速灰暗，被无尽的黑暗所吞没。
“看来，我们今天要失去一位成员了。”奥丁沉默片刻。然后轻声说道。
他的语气中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惧，甚至连半分波动都没有。就仿佛眼看着这位几乎可以和他分庭抗礼的强大恶魔突然消失却一点也不奇怪一般。而听到他的话语，所有人都对他报以奇异的目光。
要知道能够坐在这里的成员哪个不是称霸一方的强者？就比如刚刚那个鲁格，可是主物质界凯尔特神话中的光之神，一位完整神系的神王。居然就这样失去联系了？而且看奥丁的意思，似乎还知道些什么？
“奥丁，我觉得，我们之间需要坦诚。”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随即浮现起一个又一个的面具。
“同意。”
“附议。”
“如果之前奥西里斯对你有什么无礼的地方，我替他想你道歉。”
“但我希望，能听到你的解答。”
“我不需要做什么解答，因为答案你们都很清楚。”奥丁微微靠后，面孔隐没在黑暗之中，身前也浮现起一个面具。
“我说过，他回来了。我没能阻止他。”
“那么，作为曾经的，远古的王，总要奉献祭品。”
“什么？”
“这不可能！”
几个声音同时说道，面具也变得扭曲狰狞。“那个雷瑟，不，陈岩，他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没错，就算他远古时期曾经与我们对抗。但他毕竟已经死了。现在的陈岩，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就算成长又能到什么地步？短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让他具有对抗我们的力量。”
“呵……”奥丁一声冷笑。却是再也不愿意回答他们了。黑暗中，他魁梧庞大的身躯缓缓隐退，声音却留了下来。
“你们，其实从未真正想过，再次面对他的那一天。却口口声声的说，对抗。”
“现在他回来了，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希望如此。”
声音消失，奥丁也完全不见了。在这个无尽的黑暗空间中，只留下了他面前的那张会议桌。
而在他面对，会议虚空的上方，一个高高在上的会议桌上。传出厚重的，如同山岳的声音。
“奥丁，不会撒谎。”
“我们，要做准备了。”
“可是我们并未与他为敌，甚至从某种角度上，我们还给他提供了帮助。”一个面具急声说道。
“如果不是我们，他怎么可能从风浊域那么容易的活下来？还有了接触魔人的机会？”
“没错，我们不是他的敌人，为什么他要针对鲁格？”
“难道说……”一个面具露出惊喜之色。“他并不知道鲁格的身份？”
“可能吧。但我们最好不要掉以轻心。雷瑟……”另一个面具沉默了下。最终还是咬咬牙。
“太可怕了……”
“那么，按照古老的契约，履行各自的义务吧。”最终，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厚重声音做下了决定。
“同意。”
“附议。”
“附议。”
一个个声音接了下去，比以往的讨论更整齐，也更快速。
那么陈岩呢？这个时候，他又在哪里？
极光域，光明的尽头。
一座座山峰遍及整个界域，仿佛无数冲天的利齿。
陈岩一脚将一个白色的头骨踩进地面，溅起成片的骨茬。此刻的他，再没有当初刚入异界时的优雅与英俊，取而代之的则是飞舞的黑色长发，满身的狰狞魔纹。他甚至都没有穿上衣，就这样赤着上身，将一个又一个强大恶魔撕碎。
“路西菲尔，你还没好吗？”
将最后一个恶魔解决之后，陈岩走到山峰的顶端，脚下是无数的恶魔军团。那数不清的魔械，各种巨型的魔能装甲。都仿佛在向他展示着这支恶魔军团的威武与恐怖。
只可惜，这不是他的军团，而是敌人的部下。
鲁格的费摩尔军团。
曾经在凯尔特神话中，无敌于世间的存在。此刻却只敢在陈岩的脚下张牙舞爪，半点也不敢冲上山峰。因为那山峰脚下，亡者的骨灰已然堆积成山。
“再给我点时间。”背后传来路西菲尔的声音。有点轻松，还有点满足。
只见此刻的他，正将一个高大的身影举过头顶，无数晶亮的光线将彼此相连。那高大的身影已经不能动了，但身体的能量却不受控制的传递给路西菲尔，让他的气息越来越完整，越来越饱满。
“真是，令人向往的光明。”路西菲尔闭着眼睛感叹道，金色的发丝飞扬。“不亏是凯尔特神话中的光之神，他的光能，甚至比加百列都要强。”
“那是必然的，毕竟他是主物质界的神王。”陈岩说道，却是头也不回。“我不介意跟你来这一趟，但我想你最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我们的时间并没有宽裕到挥霍的地步。”
“当然，不要催我。”路西菲尔回答，脸上的微笑却渐渐绽放。
“陈岩，我这不是只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你。毕竟要跟上你的脚步，完成那个计划。我们就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而眼下的我，是远远不足的。”
“我要武装！”
“只有武装化。我才能对抗那些挡路的混蛋，甚至，干掉那个老不死的！”
“我被你封禁的太久了，久的，我已经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完成这一步。所以这个凯尔特的主神，就拿来做我的养分吧。”
“呵呵，路西菲尔，你还真是个恶魔。”旁边传来莉莉丝的娇笑声。
“当然，如果按照主物质界的划分，我早就是恶魔了。从我抛弃天使身份的那一刻起。”路西菲尔毫不客气的承认，一点也没有羞愧的意思。
是啊，在这个世界，谁不是恶魔呢？
所谓的天使，甚至，所谓的神，有什么区别？
只是强大与弱小罢了。
右手猛然用力，咔的一声扭断了鲁格的脖子。路西菲尔的脸上露出满足之色。只见他张开双臂，无数个金色的魔纹从他的身上浮现，然后化为伸向天空的光线。几秒钟后，一个超巨大的，几乎可以笼罩整个界域的恐怖身影露出了头，只用一根手指，就将下方所有的恶魔军团……
全部碾碎。
第三八九节 直面死亡
巨大，无法理解的巨大。
路西菲尔的武装化比陈岩想象的还要夸张。在他的眼中，路西菲尔仅仅一根指头就可以比拟一座山峰了，更何况他的四肢，躯干。那简直可以碾压界域的存在。不，不是力量，而是体积。..
当然陈岩也清楚，所谓武装化也不是所有恶魔都能驾驭的。只有真正走上金字塔顶端的那个层次的恶魔，才有可能接触到这种能力。事实上武装化本就不是为了局部战斗而开发出来的，而是为了战争。界域与界域之间，甚至是势力与势力之间的，毁灭性的战争。
而最开始开发出武装化的恶魔，正是他自己。
将恶魔本源的思量之力引导，依托源能全部具现，就是武装化的根源了。这时的恶魔几乎和主物质界的传说结合到了一起，拥有翻天覆地的力量。
路西菲尔，主物质界最有名的炽天使，当然更加强大。
只见天空之上，路西菲尔仅仅露出一个头，就已经在大地上投下无边无际的阴影。这时的他并非本来面目，而是一个仿佛金属凝固的巨大人形。脸庞周围还浮动着神秘的符文。一道道圣光从他的身边流淌，就如同一条条河流。
当然，此刻下方的敌人是看不到路西菲尔的真身的，他们只能看到一张脸。以及那冷漠的目光。
轰隆！！轰隆隆！！
路西菲尔的手缓缓从地上抬起，带起数不清的泥石，一时间整个大地都仿佛地震了一半，发生波浪状的起伏，最近的几座山峰不堪其重，轰然折断。天空中落下无数石块，将路西菲尔刚刚轰出的大洞填满。
一根手指，仅仅是一根手指，路西菲尔就将鲁格的军团彻底碾碎，就是偶尔有几个漏网之鱼也被倒塌的山峰掩埋了。
而在陈岩这边，却因为他的避让而不伤分毫。
“你的力量掌控，真是惊人惊叹。”莉莉丝在后面惊喜的说道。仰着头望向那几乎遮蔽了天空的路西菲尔。“这样的武装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我的能量……仍然不足……”天空中，路西菲尔缓缓开口，声音宛如雷鸣。
“而且，鲁格的光能虽然纯粹，但和我的仍有一些属性差异。我转化的利用率不够理想。”
“这不是问题。”陈岩平静的说道，也抬头望着路西菲尔。来自前世的记忆一点点凝聚，让他理解了武装化的含义和原理。
“只要是同类型的能量，就算是属性略有差异也不会有副作用，只是不能完全使用罢了。而且你现在的样子明显更多的借助了源能。对身体不会有什么损伤。”
“至于无法利用的部分，抛弃了就好。”
“呵呵……那可是很奢侈的事情啊……”路西菲尔明显有点舍不得，毕竟已经被陈岩封禁了那么长的时间，他可是一直在缺乏能量的困境中煎熬，就好像一个人饿了半辈子突然遇到了一顿大餐，你还想让他挑肥拣瘦？
“让我再试试吧，我现在已经控制了整个界域，如果借助它的力量，也许可以更进一步。”
“别想了。”陈岩摇摇头。“武装化是界域的大敌，违背界域规则的根基。你现在应该已经感受到界域规则的排斥之力了，如果再继续下去，就会被攻击。”
这一点陈岩倒亲眼见过，就是上次在于大巴比伦等人抢夺空间碎片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沙利叶就是如此。因为他过于在界域内使用力量而被界域攻击，还差点失去一只手臂。
当然，那次也有陈岩故意拖延他的因素，路西菲尔也远非沙利叶可以相比。
以他在主物质界的传说，沙利叶充其量只是一位大天使，而他在堕落前就已经占据了炽天使的位阶，是仅次于那位的存在。当然，如果不算另一位炽天使的话。
“我……再试试……”天空中，路西菲尔还是不想放弃。准备再努力一下、至于界域的攻击，到了他们这个地步还会在意吗？别说已经武装化了，就算没有，他的力量也足以毁灭界域。
而将一个界域彻底毁灭之后暴露出的本质，才是他最喜欢的东西。
只可惜，就在这个时候，陈岩却再次阻止了他。
“别费劲了。不管你是否能做到，但我们已经没有了时间。”
说着，陈岩转过头，望向天际的另一方。
“有客人来了。”
“嗯？”路西菲尔眼睛一睁，他正在全力武装化的关头，倒是没有注意那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现经过陈岩一提醒却是感知到了。那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家伙，光凭气息竟然也不会比之前的他弱上分毫。更带有一股子死气沉沉的味道。
“这个气息……”路西菲尔皱起眉头，努力在记忆中检索着，却看到对面的天际一阵扭曲，一个棺材跳了出来。
那是一个金色的棺材，表面装饰着华丽的花纹，还有一个人形的浮雕。
看到这具棺材，陈岩和路西菲尔同时在脑海中浮现起一个恶魔的名字。
“木图！”
主物质界！巴比伦神话中的死神。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在传说中他甚至干掉了自己的主神！
这可是一个危险的家伙，他的危险不仅仅是强大，更是诡异而难防的死亡力量。因为是死神的职位，他可以直接命令低等生命死亡，而完全不需要任何杀伤和破坏。
当然，以如今陈岩和路西菲尔的生命位阶，这位死神恐怕很难让他们即死。但也要小心防范。
“木图，我没想到，你还会和鲁格有关系。”陈岩微微眯起眼睛，望着那棺材说道。
听到他的声音，那棺材停止了前进，微微裂开一道缝隙。里面露出一双黑暗中的眼睛。
“雷瑟，我们，好久，不见。”
“叫我陈岩。雷瑟已经死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陈岩平静的说道。一点也没有畏惧木图的意思。因为已经渐渐与前世重合，他对这些所谓的强大恶魔，也实在难以升起敬畏的心思。
要知道，在遥远的过去，这些家伙可是被他赶跑的存在。
“雷瑟……没想到……你真的……完整了。”天空中，木图在棺材里低声说道，缝隙里的眼睛越来越危险。“但我觉得，我还是可以试一试，你虽然取回了雷瑟的遗产，但你的**，却仍然是人类，”
说着，金色棺材的缝隙陡然开大了些，从中伸出一只紫色黑的手臂，对着陈岩就是一指。
“死亡！”
第三九零节 死亡的对峙
无声无息，一股神秘的力量突然降临到了陈岩身上，泯灭他的灵能。如果陈岩不能发觉这股力量，那么哪怕他防御再强，身体素质再高，也会瞬间死亡。
咒杀之术。
所有死神都必备的能力。这是一种应用暗能量的技术，和他们的思想之力与异界规则紧密相连。虽然这种能力对大多数高位生命体都效果很差。但也要看使用者的。如果是木图这样的在主物质界有着广泛传说的强大死神，别说一个普通常人，就算是一些以神为名的强大恶魔，他也能指给你看。
陈岩呢？他能否抵御？
一时间旁边的莉莉丝都呆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因为咒杀是无法阻挡的，所以她也帮不了陈岩分毫，也只有擅长光能量的天使一族才能布下防咒杀结界，从而一定程度的抵抗这种攻击。而就算是他们，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远处的天际，路西菲尔却是面无表情，他相信陈岩。相信那远古的，就曾经封禁了他的强大存在。而此刻他也正处于武装化的阶段，就算想帮忙也爱莫能助。武装化强化了他的战斗力，也同时束缚了他的功能性。
正如木图所说，此刻的陈岩，灵魂虽然正在与前世融合，可肉体仍是普通人类。而人类的生命位阶在这个世界可能是最低的，连一些异族都不如。
一瞬间，陈岩的周围黑雾淡淡，仿佛有一只手正在夺取他的灵魂，一个淡淡的蓝色影子在他的身后脱出，又仿佛要被黑雾撕碎。咒杀之力正在侵袭他的体内，要将他彻底消融。这和一般的战斗不一样，根本不涉及破坏与防御，只涉及生命的本质与规则。一旦失守，就算是强大如奥丁那样的存在也会瞬间死亡。
只是，陈岩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紧张。
站在山峰之巅，他静静的望着远处的死神木图，微微皱起眉头。随即轻声一叹。
“原来，这就是死神。”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也似乎带着微不可查的嘲讽。让对面的木图顿时觉得有些不好。但木图可不是一般的死神，身为巴比伦身上中的‘大魔王’，他的力量比一般的死神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当即就又从棺材缝隙中伸出手，对陈岩一指。
“暗淡！”
呼的一下，陈岩身上的颜色仿佛瞬间退去，变得灰白模糊。他所有的免疫机制，元素抗性，乃至身体机能都受到了一股不可抗力的扰乱，让他整个人仿佛变得虚弱了许多。这正式木图最擅长的战斗方式，以各种诅咒与暗示来削弱敌人，再用咒杀解决一切。这还是因为面对的是陈岩，如果是一般人类，哪怕一个界域的生灵，他也可以一指灭绝。
死神，就是这样冷酷。
“梦魇！”
“恐惧！”
“黑暗！”
“迷失！”
一瞬间，木图手指连点，也不知道在陈岩身上下了多少诅咒与暗示。将陈岩整个人都变得模糊不清。这么多诅咒与暗示交叠在一起，恐怕就是路西菲尔也要吃上一壶。绝不可能浑然无事。
不过陈岩仍然就那样静静的站着，看着木图施展。
等到他完全结束，从棺材缝隙手收回手臂的时候，陈岩才轻声开口。
“时间，太久了。”
“木图，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曾经给与你的恐惧？”
“居然用诅咒和咒杀来对付我。你的自信，让我惊讶。”
话音中，陈岩伸出右手在自己的身体上一抓一甩，仿佛掀去了一张披风，顿时，那灰蒙蒙，模糊不清的陈岩又变得清晰，再也没有半点被削弱的样子。
从进入异界以后，陈岩不同常理的生命位阶终于体现出了强大的力量。
生命位阶是生命的本质，也是真正将高级生命与低级生命区分的关隘。木图之所以敢到陈岩下手，就是认为陈岩进入异界时日尚短，根本无法补充生命位阶的差距。而对生命位阶下手，恰恰是死神的长处。
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前世的陈岩，早已给自己留下了一份大礼。
山峰之巅，陈岩的上身赤果，黑色的魔纹如树根一样蔓延。宛若活物。一个魔纹的节点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肩膀，扭曲着形成了一个小孩涂鸦般的眼睛，而就在下一刻，这个涂鸦板的眼睛却变成了真实，缓缓睁开。
看到这只眼睛，一直表现的强势的木图终于感到一丝惊慌。他不认识这只眼睛，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以他收集到的陈岩的资料，甚至是远古时期雷瑟的情报，都没有这只眼睛的存在。过去的雷瑟，只是依靠着无比高等的生命位阶就碾压了所有死神，更强大的令任何恶魔都为之绝望。
此刻的陈岩虽然没有当初的雷瑟那般霸道，可是这只眼睛是怎么回事？
木图一阵疑惑，可这时候也不能放手了。他已经对陈岩下了这么多诅咒与暗示，那咒杀一击也该到了发作的时刻。这一次木图可算用了全力，他给陈岩的咒杀之力如果散播开去，恐怕三四个界域也足以化为死域。
但是下一刻，令他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陈岩肩头上的那只眼睛眨了眨，居然如同黑洞一般讲所有咒杀之力吸收进去。那淡淡的黑雾以及若有若无的尖嚎全部消失，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那是什么！？”木图讶然失声。他还从未见过可以吸收咒杀之力的东西，别说是陈岩，就算是奥丁都做不到。奥丁只能以生命位阶来硬抗，绝不可能吸收咒杀之力！
“黑暗的本质，其实从未变过。”陈岩的声音轻轻响起。“你随便去主物质界看几本，就会知道它们与光明一体两面。不过这个东西却算不上光明，它之所以能吸收你的咒杀之力，只是比你的咒杀更黑暗，更危险。”
“这是雷瑟留给我的遗产之一，也是留给你的礼物。”
“另一位死神的眼睛。”
“是谁！？”木图突然颤抖起来，仿佛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一件他这么多年一直疑惑，却从未得到解答的事。
“这是哈迪斯的眼睛。”
陈岩回答，声音平静无比。“他比你更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