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证据确凿
其他人一拥而上,控制住了郭雪松和胡一依。
人质被担架抬走,郭雪松被带走,做伤口的紧急处置。
胡一凡确定胡一依并没有受伤,抬起铐在一起的双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跟着之前看守他的警员上了警车。
这一切端末并看到,她把郭雪松踢倒后,刚刚站起来,面前就被一片阴影给笼罩住了。
“谁让你擅作主张的?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虽然是责备的话,但平素低醇有磁性的声音里却带着些许颤抖。
小丫头往平房走的时候,每一步都象踩在了他的心尖上。天知道他有多害怕,直到现在他过速的心跳还没有平复。
端末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色,嗫喏道:“我跟狙击手商量好了……”
小丫头一副小学生做错事,不敢抬头的模样让陆无川把到嘴边上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时严一帅走过来,在他肩上拍了拍:“无川,说两句得了,多亏了小端……”
“拿枪顶着嫌疑人的头,哼!”陆无川冷哼一声。
“这不也是权宜之计嘛。”严一帅用胳膊拐了拐他,“回去你跟谢局好好解释一下。”
“我不管!”陆无川瞪了他和端末一眼,转身走了。
端末对着他的背景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问:“严哥,不会真的受处分吧?”
之前没想那么多,现在她还担心被扣个抓捕现场不经请示,擅自行动的罪名。
“怕什么,你跟他撒个娇。”严一帅朝她挤了挤眼睛,“再不行,就吹吹……那啥风!”
“严哥,你胡说什么呢!”她和陆无川的关系在队里虽然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但被这么摆在明面上说,还是觉得太过难为情。
也多亏现在是晚上,即便有灯照着,也看不出她的脸有多红,否则还真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严一帅能这么戏弄她,也说明今晚的事儿并不象她想像的那么严重。估计顶多是批评几句,不会被处分。
包胜率提着应急灯进去,片刻后就听他大声说道:“屋里有血迹。”
端末也跟着凑到门口,还没等探头往里看,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那气味很复杂,腥臭中带着骚,还混杂着来苏水的味道。
在强光手电筒的照射下,屋里的全貌一揽无余。
一床一桌一柜,还有几把椅子是全部的家具。靠床尾立着个小号的旅行箱,墙角堆了几个玻璃瓶,有两个还是满的,里面不知装的是什么液体。
满是泥土的水泥地面上到处都是褐色的斑点,垂落下来的格子床单上有大大小小的孔洞。
陆无川朝屋里打量一番,说道:“先封锁现场,明天再堪察。”
就算有应急灯和强光手电筒,夜里的光线也不适合进行现场堪察。
平房周围很快拉上了警戒线,留了警员在这里看守,其他人押着嫌疑人返回市公安局。
……
第二天一大早包胜便带着人去进行现场堪察。隔天,堪察报告打印出来,上面的内容让人看了不禁头皮发麻。
屋里的血迹的确是人血,而且是多个人的。经过对比,确定属于除崔秀以外的其他四名死者。
墙角的玻璃瓶里是盐酸,另外其中还有空瓶曾装过来苏水。
放在床尾地上的旅行箱是空的,上面有大量崔秀的指纹。经白启生辨认,证实确实是崔秀平时出差常出的那只。
桌子下面柜子里有一包白色粉末,经检验为敌百虫可溶性粉剂。
敌百虫属于有机磷农药磷酸酯类型的一种。它能溶于水和有机溶剂,在酸性及中性溶液中较稳定。
但遇碱则水解成一种大家都很熟悉的剧毒——敌敌畏,其毒性增大了十倍,而且以急性中毒为主。
中毒后会出现恶心呕吐、呼吸困难、血压升高、肺水肿、紫绀、循环衰竭等症状,甚至还会失禁。
这也正是平房内为什么会有难闻气味的原因。
除了敌百虫,桌子的抽屉里还有宽胶带,床下搜出了一叠新的最大号黑色垃圾袋。经对比,与装尸体用的属于同一种。
衣柜里散乱地堆放了一些衣服、皮包等女性个人物品。其中有一条淡蓝色的丝巾,与曲灵失踪那天在路边小店买的一模一样。
检测后得知,衣物上分别有几名死者的皮肤组织和指纹。
所有的一切完全可以证明,这间平房就是连环杀人抛尸案的第一现场。
证据确凿,下一步就该提审嫌疑人了。两个嫌疑人都进了医院,一个在骨伤科,一个在精神科。
郭雪松的手掌接被打了个对穿,位置在靠近手腕的地方,整只手被包得象个熊掌一样,只剩几个手指头露在外面。
之前被打断的肋骨还没有完全康复,被端末那一肘又给击裂了,重新上了绷带。
陆无川和严一帅到病房时,病床被摇起四十五度,郭雪松躺在上面,正傻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动静,他收回视线,眼珠转向门口。待看清来人,瞳孔骤然缩了缩。
“怎么样?还疼不疼啊?”严一帅凑到病床边,弯下腰扒拉了几下他露在纱布外的手指头。
手指牵动了伤口,郭雪松嘶了一声,不满地问:“你们来干嘛?”
严一帅把他的腿往里推了推,干脆在床尾坐下:“别装傻,你说我们干嘛?”
“我现在还伤着,不想说话。”郭雪松把脸别了过去。
他这一转头,正好看到陆无川拉了把椅子在病床边坐下。而后者的冷肃的面庞让他顿时想起那天被按在地上的情景,不由得浑身一僵。
“你……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儿!”
“不能。”陆无川回答得干脆利落。
这边是陆无川,另一边的严一帅,郭雪松的脑袋转到哪一边都不是,干脆两眼一闭,谁也不看。
“郭雪松,犯罪证据确凿,你拖着也没用。”严一帅把录音笔往床头柜上一放,说道,“你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应该知道认罪态度与量刑之间的关系,我就不多跟你宣讲政策了。自己说说吧,你是如何伙同胡一依进行杀人抛尸的?”
郭雪松还是闭着眼睛不说话,但从他抖动的眼皮可以看出,他此刻心里有多么紧张。
第六十九章 看见她杀人了
“不说话?”严一帅打开笔录,边写边念叨,“问,姓名。答,无语。问出生日期。答,无语。性别,无语。交待一下你的犯罪事实,无语。好了,签字吧!”
他把讯问笔录递到郭雪松面前,用笔戳了戳他的手指头:“签不?”
郭雪松终于睁开眼睛,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什么你就让我签字?”
“哦,知道了。”严一帅把笔录拿回来,继续边写边念叨,“以上笔录原文已念给郭雪松听,郭雪松拒绝签字……行了,齐活!”
说着,他站起身开始把笔录往背包里装。
“喂!你什么意思?”郭雪松急了,梗着脖子问。
“做笔录啊。”严一帅指了指病房天花板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一会儿我去监控室拷贝一份刻成渔光盘,跟刚才这份笔录一起往上一交。反正该有的证据都有了,我的任务就算完成。到了法庭,法官按零口供一判,尘埃落定!对了,事先给你提个醒,零口供都是往最重了判,你有个心理准备哈。”
看着郭雪松目瞪口呆的模样,陆无川掸了掸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道:“再给你次机会,说不说?”
“不说我们就走了。”严一帅跟着溜缝,还做出一副马上抬腿就走的架势。
“等等!”郭雪松想要坐起来,胸口的疼痛却让他无法动弹,他呲了呲牙,“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他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法盲,知道零口供定罪会是怎样的结果。他虽然心理扭曲,从报复中获得满足,却还没有疯狂到不顾一切的程度。
“说吧,你是怎么跟胡一依……”严一帅重新坐到床尾,他想说勾搭,觉得不妥,又换了个说法,“你是怎么伙同胡一依一起作案的?”
“我看见她杀人了。”郭雪松说。
“谁?”
“那个女大学生。”
“刘清雅?”
郭雪松点了点头:“小青死后,警方一直没有破案。我怀疑是胡一凡干的,想找出证据,就悄悄跟着他。”
他知道了胡一凡的住处,于是知道了他还有个妹妹。
说来也巧,有一天傍晚他路过大学城附近,看到胡一依和一个年轻女人在路边说话。出于好奇,他把车停在不远处观察二人。
过了一会儿,两人招手叫了辆出租车。郭雪松在后面跟着,一直跟到了春和街。
他怕被发现,没敢靠得太近。远远地看着两人下了车,胡一依在说什么,女人有些局促地握着手里的饮料瓶,站在原地不肯走。
这一片是拆迁工地,路面情况不是太好,从这里过的车辆并不多。如果长时间停在这里,肯定会被发现。于是郭雪松发动车子,慢慢往前开。
开出一段,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女人摇晃了几下,蹲在了地上,似乎是身体不舒服。
胡一依把她扶起来,搀着她往拆迁工地里走。
郭雪松在前面掉了个头,等他往回开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两人已经到了一间平房前,胡一依左右张望了一下,拿钥匙开了门,把女人扶了进去。
郭雪松把车停到路边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悄悄凑近了平房。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平房窗户上的木板缝里透出了缕缕光,象是户外野营用的那种灯。
他蹲在外面,听到屋里的动静。
“胡姐,我头晕。”
“是低血糖,把这个吃了,躺会儿就好了。”
“这不是你给胡主任做的饭么,我吃了,他吃什么?”
“没事儿,回头我们去饭店打包一份给他送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胡姐。”
接着是吃东西和女人夸赞食物味道不错的声音。
两个年轻女人大晚上到拆迁工地来,还在这儿吃东西,怎么看都透着诧异。
郭雪松就在外面听着,想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吃过饭没多一会儿,女人好像更加难受,她不断发出痛苦的声音,然后开始呕吐。
“脏死了。”胡一依很是嫌弃地说,然后是重物落地和女人的痛呼声。
“你个贱人,现在知道疼了……当初做那些事的时候不是挺快活嘛……勾引别人丈夫的时候你不是挺开心的……现在后悔了……你这点儿疼算什么……你知道孩子有多疼吗……他被一根导管吸着……”
“……导管的吸力比吸尘器要大十几二十倍……脆弱的骨骼被弄碎……他象被分尸一样变成一块一块的……从里面吸出来……”
胡一依的声音象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阴森森,让人毛骨悚然。
郭雪松在描述这一段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并不是恐惧,而是带着哀伤。
“从胡一依断断续续的话里,我听明白了。那个女人是个小三,勾引男人,还怀了孕堕胎。”
“我听到那个女人发出求饶声,开始还能听清,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
严一帅停下笔,抬眼看他:“你就没想进去救她?”
“我为什么要救她?”郭雪松不以为然,甚至还带着些许蔑视,“那就是个残忍又自私的女人,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她就……”
“好了,你接着说平房里还发生了什么。”陆无川不想听他继续发表那些不正常的言论,直接打断了他。
郭雪松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他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我悄悄扒着窗缝往里看,那个女人躺在地上,好像没气了。胡一依戴着手套和口罩,把她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丢到一边,她的裤子很脏,还有难闻的气味飘出来,是失禁了。”
“胡一依用纸巾把她下面擦干净,用一根假……假的那个去弄那个女人。还拿刀往她身上扎,一边扎一边问,爽不爽,是不是贱之类的话。我看着恶心,没忍住就吐了。怕被她发现,我捂着嘴躲远了一些。”
郭雪松咽了口唾沫,继续说:“等我再溜回来的时候,她打开一个瓶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女人脸上。那张本来有几分姿色的脸开始滋滋冒出泡来,象是化了一样,很快就变得模糊。然后是她的肚子,胡一依叨咕着,既然不想用,就别留着了。”
第七十章 目标提供者
郭雪松回忆着,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是个漫画作者,悬疑题材,在他的UU小说曾经画出过各种画面,其中不乏惊悚甚至血腥的,可现实中看到却是第一次。
画面的冲击力太大,让他感觉气血一阵上涌。
地上的女人已经面目全非,其死状与他在认尸时看到的计小青一模一样。
他一直怀疑是胡一凡杀了自己的女友,可眼前的一切却在告诉他,真正的凶手是胡一凡的妹妹——胡一依。
“既然知道凶手是谁,为什么不报警?”陆无川问。
“我当时是想过要报警的。可转念一想,报警不就便宜胡一凡那个王八蛋了嘛!”郭雪松愤恨地说道,“如果不是他,胡一依怎么可能认识小青。如果她不认识小青,也不会杀了她。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胡一凡,不能让他置身事外。得把他拉进来,而且让他无法脱身。”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那么简单。郭雪松用手机透过窗缝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平房。
刘清雅的尸体很快被发现,特案队接手了这个案子,并将计小青案并案侦查。
郭雪松被叫到市公安局进行询问,他声泪俱下的控诉,想要把警方的视线往胡一凡身上引。
之后他趁胡一凡不在家,找到了胡一依,把自己拍的照片给她看。
看到胡一依露出慌乱的神情,郭雪松告诉她不用怕,如果自己想报警,就不会来找她了。
胡一依问他想要什么,他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问她为什么要杀计小青和刘清雅。
答案很简单,胡一依憎恨不检点的女人,尤其是怀过孕,堕过胎的。
郭雪松想到了自己的女友计小青,想到了那个还没有出世就被无情杀掉的孩子。
他把自己和计小青之间的爱恨讲给胡一依听,他说他也恨这样的女人。
胡一依也说出了自己的遭遇,继母背着父亲偷人怀了孩子,丈夫出轨,小三大着肚子找上门,她自己因为生不出孩子被抛弃……
因为这些,她的精神状态很差,连上班的心情都没有,现在还要靠哥哥养活着。她觉得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是那些贱女人造成的。她想要孩子却没有,别人却能随随便便就怀上。她恨她们,更恨那些怀上了却又狠心打掉的人。
“我看出来她不太正常,但她说得没错,那些不负责任的女人根本不配做母亲,甚至不配做人。每一个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可她们竟然那么狠,残害自己的骨肉。”
郭雪松下意识地攥拳,却忘记了自己的右手还受着伤,虽然因为包着厚重的纱布只是动了动手指头,却还是疼得他呲牙咧嘴。
陆无川把他的手抬高,等他缓过来,重新放回去,问道:“其实你是恨计小青的,对吧?”
如果放到之前,郭雪松一定会矢口否认,但今天他却是沉默了片刻才说:“淡不上恨,怨总是有的。我掏心掏肺地对她,在她那里我的底线一降再降。可以说,根本就没什么底线了。”
他自嘲地苦笑:“可是她对我呢?那是我第一个孩子,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她就去给打掉了。”
笑过后,他的眼角有些范红,骂道:“女人,哼!都特么不是东西。”
陆无川没有让他继续感慨,而是让他接着交待案情。
胡一依在家久了,跟外界没有过多的接触,几乎跟谁都没什么来往。在杀掉计小青和刘清雅之后,并没有可以再杀的人。于是,郭雪松理所应当成了目标提供者。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皓林齿科的护士曲灵,之所以会想到她,是因为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联系。
郭雪松有定期洗牙的习惯,经常去的就是皓林齿科。有一次他在候诊的时候听到两个护士窃窃私语,其中一个说她在医院妇产科看到曲灵,是去堕胎的。另一个取笑她是不是也是干一样的事儿,才碰上的。
之前那个护士说自己的同学在那当护士,她是去找同学帮忙开药。两人说说笑笑着走了,并没有留意是否有人听到。
郭雪松那段时间正因为计小青把孩子打掉而生气,听了这话就心里更加不舒服。
皓林齿科一楼大厅有科室人员介绍,他很容易就在上面找到了曲灵。看到这个笑容温和的女人,他很不屑,外表纯良又如何,还不是个杀人的刽子手。
后来再去洗牙的时候,他遇到过曲灵,有一次还因为替计小青的外婆咨询做义齿的事跟她聊过几句,互加了微信,但从那之后两人几乎没怎么联系。
确定了目标,郭雪松和胡一依开始跟踪曲灵,以寻找下手的机会。
那天曲灵加完班坐公交车回家,半路下了车,拐进一条小马路。
郭雪松从旁边的一条路绕进去,就看到曲灵在一家路边甜品店买了蛋糕和奶茶。
她把蛋糕和之前在饰品店买的东西拎在手里,边喝奶茶边往回走。
开车过来的时候,郭雪松观察了一下,发现周围并没有监控。于是跟胡一依商量了一下,两人决定马上动手。
郭雪松开车追上曲灵,假装偶遇。
他介绍胡一依是自己的女朋友,寒喧几句后,提出送曲灵回家。
曲灵自然是婉拒,胡一依拉着她的手执意要送她,趁机捏了一下她手里的奶茶。
杯子是塑料的,刚喝没几口,被她这么一捏,奶茶从吸管里喷出来,弄得两人手上、衣服上都是。
曲灵认为是自己不小心,一个劲儿道歉。胡一依说车上有毛巾,让她一起上车擦擦。
就这样,曲灵被骗上了车。
两人擦衣服的工夫,郭雪松重新买了两杯奶茶,很贴心地把吸管都插好了。
曲灵手里还拿着半杯奶茶,他接过去说帮着扔掉。就在曲灵递给他并道谢的时候,胡一依在新的奶茶杯里投入了敌百虫粉末。
郭雪松扔掉那半杯奶茶后并没有上车,他说让两位女士慢慢聊,自己抽支烟。
这种情况下曲灵也不好马上就走,胡一依又缠着她问有关老人装义齿的事,于是两人就坐在车里聊了起来。
第七十一章 另一个计划
胡一依不停地跟曲灵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同时观察她的反应。
十几分钟后,曲灵的呼吸开始变得不畅,脸色也越来越不好。
知道敌百虫已经起效,胡一依招呼郭雪松上车。
此时的曲灵反应过来,但想跑却是来不及了。她的眼前开始模糊,四肢无力,不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郭雪松直接把车开去了平房,这一次他不是偷.窥,而是亲眼看着胡一依如何处理尸体。
尸体被抛弃在一个烂尾工地,郭雪松送完胡一依,自己也回了家。
那一晚,他几乎是一夜没睡。毕竟是第一次参与这种事,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的神经一直处于兴奋之中。
凡事迈出了第一步,再往下就不难了。
郭雪松很快就定下了第二个目标,崔秀。
在与动漫杂志社的莫利谈合作的时候,他认识了这个女人。
她看莫利肚子的时候,眼神里不仅有羡慕,还有婉惜。
而当他神情落寞地说还没等到属于自己的宝宝时,崔秀的眼睛里同样闪过了痛惜。
为了方便工作上的联系,他和崔秀加了微信。
可最终因为各种原因,合作并没有达成。不过,崔秀倒是偶尔会发信息向他请教些漫画方面的问题。他也没有不搭理人,一来二去,两人相互有了一定的了解,也勉强可以称得上是朋友。
“崔秀是在于静和之后被害的吧?”严一帅提醒道。
“对,那是因为崔秀的小男友那段时间总跟她在一起,于是我才想起了于静和。”
郭雪松认识于静和完全是个偶然。
有一天他跟个朋友吃饭,正好遇到了崔秀和于静和。
当时那家餐厅正是饭口时间,需要等位,他和朋友已经排到了,就客气了一下邀请她们俩共同用餐,没想到崔秀竟然爽快地答应了。
双方互相介绍,崔秀说于静和是自己的学姐。
郭雪松以为她也是学美术的,就问她现在是不是还在画画。
于静和就说出了自己和崔秀并不一个专业,后来在医院偶遇的事情。
虽然没有明说是在妇产科遇到的,但那句都等着做手术,还是让郭雪松猜出了几分。
都是年轻人,也不拘束,一顿饭吃下来,也就熟悉起来,几人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
用餐结束,崔秀抢着结了账,说是总麻烦郭老师,借这个机会正好可以表示下谢意。
郭雪松明白她的意思,这次没达成合作,不代表以后没有机会。万一他以后作品签了《新漫志》,以他们相熟的程度来说,崔秀做他的编辑的可能性会更大些。
毕竟象他这种大神级别的作者,不是每个编辑有机会遇到的。
虽然这顿饭吃完之后,郭雪松跟于静和并没有联系过,但因为加了微信,看到对方发朋友圈时,也会相互点个赞。
所以,在对崔秀暂时无法下手的时候,他想到了前一天刚发过朋友圈,说自己男友不在身边,感觉心里空空的于静和。
男朋友不在身边,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郭雪松翻看着朋友圈,正琢磨如何接近于静和的时候,看到她又发了一条动态:提前完成本季度的任务,下面配图是模糊的合同一角。
很明显,这是刚签了份大单,心情不错。
拿上车钥匙出了门,这一回不仅仅是杀戮,郭雪松还有另一个计划。
想找到于静和并不难,上次一起吃饭的餐厅就在她公司附近。
在周围没转悠多长时间,郭雪松就“偶遇”了心情愉悦的于静和。
听说她刚刚签下一份大单,郭雪松提出晚上约崔秀和之前那位朋友一起吃饭庆祝。
于静和急着给客户送合同,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郭雪松说自己会联系朋友和崔秀,让她先去忙,晚上和女朋友去她家接她。
只有一面之缘,却如此热情,本来是件不正常的事。但于静和却没有多想,只当他这个人爱交朋友。
更何况他说要和女朋友一起来接她,听起来更是丝毫没有不轨之意。她把自己家的地址给了郭雪松,再三道谢之后,先行告辞离开。
晚上六点半,郭雪松带着胡一依到了约定好的地点,于静和已经等在那里。
上了车,胡一依将一瓶饮料递给好,说要去的餐厅是最近新开的,听说不错,就是稍远了点儿,大概半个小时才能到。
于静和不疑有他,说这次一定要由她来买单,毕竟是为了庆祝她拿下大单。
胡一依曾经在医院工作,对于医药行业也有些了解,两人的话题就此展开。
掺了敌百虫的饮料被一口口喝下,于静和很快就有了反应。
接下来的一切如同之前一样,她被带到了平房。胡一依的眼中再次闪过了嗜血的光,虐杀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不过郭雪松没有等到结束,就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没有他,胡一依照样能完成所有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在意他为什么会提前离开。更何况,每当这个时候,她的眼里只有杀人毁尸这一个念头,根本无暇他想。
在她做完这一切,心理上得到极大的满足,准备去抛尸的时候,却意外地在平房外看到了匆匆赶来的胡一凡。
面对自己的哥哥,她的理智有稍许的回笼。可胡一凡明显不给她这样的机会,他几步上前把她推回到平房里。
兄妹在屋里都说了些什么,躲在远处观察的郭雪松听不见。但他知道,胡一凡这次一定会被拉下水。
如他所料,兄妹二人从平房里出来时,那只装着尸体的大包已经到了哥哥的身上。
他没有继续跟着他们,而是悄悄离开回了家。
等了两天,并没有听到又发现新尸体的消息。郭雪松按奈不住,去找胡一依打探。
没想到两人还没说几句话,胡一凡就突然回来了,看到他,两眼赤红,上来就打。
“我根本就没想要侵犯胡一依。”郭雪松苦着脸说道,“是胡一凡阴我,非要那么说,我又找不出去他们家的理由,就只能认了。”
“那家伙就是个卑鄙小人,他就是想借着这个理由把我打死。他下手特狠,多亏我跑得快,要不然还真得死在他手里。”
第七十二章 重新交待
严一帅很想说“你活该”,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只是讥讽道:“你们倒是挺有默契的。”
郭雪松苦笑:“没有默契又能怎么办?总不能说他是因为我帮了他,要把我打死。”
“得,你接着说,崔秀是怎么回事?”
既然他不知道于静和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回头再问胡一凡就好了,没有必要在这儿浪费时间听他说些别的事情。
“崔秀?我不知道。”郭雪松摇了摇头。
陆无川问:“有目击者看到那晚你出现在她家的小区,这个你如何解释?”
“怎么可能!”郭雪松眼睛瞪得老大,随后叹了口气,“我承认,是我把崔秀的信息告诉胡一依的,但我一直在养伤,她的死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陆无川冷眼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崔秀死了?又是怎么知道她死在你养伤期间?”
“你们总盯着我做什么?”郭雪松梗着脖子狡辩,“我把崔秀的地址和联系方式都告诉胡一依了,以她那丧心病狂的劲儿,肯定按奈不住。她哥能帮她一次,就能帮她第二次、第三次。你们应该去查他们。”
“编!可劲儿编!”严一帅发出一声冷笑,“郭雪松,杀了崔秀就是为了嫁祸给胡一凡吧?可你失算了,胡一凡虽然放出去了,但他一直在我们的监控中。”
郭雪松神色微变,却还是极力保持着镇静:“那……那也不能证明就是我杀的。”
“好吧,你不想说就算了。回头我们把证据往法庭上一交,法官爱怎么判就怎么判。”严一帅耸了耸肩,“反正机会给过你了,要不要是你的事儿。还有别的要说的吗?没有的话,签了字,按了手印,咱们就可以结束了。”
从开始到现在,郭雪松看似配合,其实一直在避重就轻,一味地把责任往胡一依身上推。
这一点陆无川和严一帅不是看不出来,之所以没揭穿他,就是在等他自己露出破绽。
“郭雪松,胡一依的心理是有些问题,但她不是失忆症,也不是妄想症。对于所发生过的事情,她都能记起来,并且还能如实地叙述出来。”陆无川说道,“如果你不想交待,那我们完全不必浪费时间。”
“我……我……”郭雪松嗫喏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陆无川沉声问:“用我替你说吗?”
同时他向严一帅使了个眼色,后者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展示给他看。
现场堪察报告,dna鉴定结果,还有一张张照片。尽管郭雪松对于某些专业术语不是太懂,但却也明白,这个档案袋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怎么样?看明白没?用不用我挨个给你解释一下?”严一帅抖了抖手里的照片。
“不……不用。”郭雪松垂下头,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冰到了脚。
组织了一下语言,他开始重新交待自己的罪行。
其实除了计小青和刘清雅,其他三名被害人他都有参与杀害。尤其是崔秀,更是他独自完成。
做为一个漫画连载作家,他对动漫圈子里的事情可以说的了如指掌。
鱼生在明阳开签售会他早就从网上看到了,而且他还知道崔秀是鱼生的编辑,肯定会去明阳。
他关注着网上的新闻,了解到签售会在三月二十九日结束,料到崔秀会在第二天返回莲城。
但他很小心,没有直接联系崔秀问她返程时间,而是从其他人那里套话儿,得知鱼生要在明阳玩一天,下午才会离开。
身为鱼生的编辑,崔秀肯定不会在她离开明阳市之前自己先走。
而明阳到莲城每天都有固定的车次,郭雪松估算了一下,崔秀最早也得晚上七点以后才会到莲城。
他趁晚上吃饭的时候离开了医院,先去了胡一依的平房,用偷配的钥匙开了门,从里面拿了他需要的东西。
然后去了前进小区,在那儿等到了九点,终于把崔秀等了回来。
其实他并不确定白启生会不会去接崔秀,在看到她一个人下了出租车后,心里暗喜,觉得老天都在给他创造机会。
他说自己刚从朋友那出来,正好路过,见崔秀手里拉着旅行箱,就问起了鱼生的签售会。
大晚上的,路边也没个坐的地方,崔秀便问他要不要去她家坐一会儿。
其实并不是崔秀警惕性差,只是她一直把郭雪松当作自己的前辈,对他很是尊重,根本不觉得他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郭雪松自然是求之不得,两人边往院子里走,他还状似无意地问她男朋友怎么没去接。
崔秀说自己的男友最近在跟老师做项目,很忙。她不过是出个差,也没带太多的行李,就没告诉男友今天回来。
郭雪松夸她懂事,不象自己的女友总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露出甜蜜的表情,好像他就是那种愿意宠着女友的人。
两人边说话边上了楼,等进屋开了灯,崔秀才看清他脸上的伤,问是怎么弄的。
郭雪松可没敢说是让人打的,只说出了个小小的车祸。然后就岔开话题,问她签售会的事,还问她最近有没有继续画画。
崔秀把自己最近的作品找出来,请他指点。
趁着她开电脑的工夫,郭雪松把敌百虫的粉末放进了她的茶杯里。
接下来的操作与以前胡一依做的差不多,毁尸,摆成特殊的形状,用黑色垃圾袋包好。
受伤的肋骨还没有完全长好,清理完现场,他已经累得不行。费了好大劲才把尸体弄到楼下。
正好楼道里有辆没锁的破自行车,他就用那辆车把尸体运到几幢楼外,直接丢在了树丛里。
之后他又回到崔秀家,重新检查了一遍,把崔秀带回来的箱子和他自己用过的杯子一并带走,以造成崔秀出差未归的假象。
这是他第一次自已一个人完成整个杀人毁尸的过程,又怕万一崔秀的男友回来碰到,所以一直都很紧张。
所谓忙中出错,尽管他觉得自已做得天衣无缝,可还是在杀人现场和抛尸现场都留下了痕迹。
第七十三章 未婚妻
陆无川和严一帅去医院审讯郭雪松的同时,留在特案队办公室的端末却遇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正在整理案情报告,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上面虽然显示的是个陌生的号码,她还是边对电脑里的文档按要求进行排版边按下了接听键。
“您好,请问是端小姐吗?”
电话里是个年轻姑娘的声音,语速不快,声线也很轻柔。
“是我,您哪位?”
端末觉得这么好的嗓音做广告推销,还不如去做电台主持呢。
就在她为对方婉惜的时候,就听电话里说:“您好,端小姐。我是陆无川的未婚妻……”
“你谁?”端末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引来了吕东铭和蒋沐阳好奇的目光。
电话里的声音依然是波澜不惊:“我是无川的未婚妻,我姓乔,叫乔玉白。现在就在你们公安局外面,能出来谈谈吗?”
有名有姓,每个字端末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这些字组合到一起,她还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想……你是打错电话了。”
“你是端末吧?”对方语气还是很平静,“如果是的话,就没有打错。我特意从平城来,就是想见见你。你不会是……不敢见我吧?”
端末深吸了口气,回道:“我手头还有点儿工作,你稍等我一下。”
之所以答应,并不是因为对方用了激将法,而是她也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陆无川以前没有谈过恋爱,这一点他很早就交待过,而且她也从别人嘴里听到过。
这突然冒出个未婚妻找上门来,见见也无妨,倒要看看她是多大的胆子敢到公安局行骗。
“小学妹,这是怎么了?”蒋沐阳担忧地问。
“没什么,我出去一下。”端末把电脑里的文档保存,起身去门口的衣架上拿外套。
吕东铭连忙站起身:“你要去见谁?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端末朝他做了个安心的手势,“就在附近,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她没再去看两人诧异的表情,径直出了办公室。
市公安局大门外的人行道上,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树荫下。小香风薄呢套装配着条米白色小丝巾,miumiu小羊皮链条包,salvatamo中跟皮鞋。
发尾微卷的栗色长发披在肩上,钻石耳坠反射出点点晶光。一幅墨镜几乎遮住了多半张脸,涂着珠光唇秞的嘴唇弯成一个完美的弧度。
“端小姐?”
见端末点头,她摘下了墨镜,一双杏眼眨了眨:“你好,我是……”
端末实在不想“陆无川的未婚妻”这几个字,直接打断了她:“乔小姐是吧?请问你找我什么事儿?”
“当然是谈无川的事。”乔玉白倒是开门见山,她稍微顿了顿,环顾四周,“不这,在这里说恐怕不太方便。刚才来的路上我看到对面有家咖啡厅,不如我们去那里坐坐,如何?”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就是去咖啡厅嘛,又不是上贼船。况且就算是贼船,端末也不是不敢闯。
两人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落座,乔玉白点了咖啡和点心,端末只要了杯柠檬水。
侍者将东西送上来之后,端末说:“有什么话,乔小姐就直说吧。”
“我知道我来得有些冒昧。”乔玉白弯了弯唇角,“无川一定没有跟你提过我吧?”
不等端末回答,她又接着说:“你看看我这话说的,如果他跟你提过我,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端小姐一身正气,怎么可能做出破坏别人感情的事。”
“乔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端末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轻敲着。
这个动作让乔玉白的眼神微微凝固了片刻,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我听说……端小姐在跟无川……谈恋爱。”
端末的心随着她表情的变化而沉了沉。
陆无川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手指会有节奏地敲动,这个乔玉白不仅认识他,还了解他的习惯。
见她没有作声,乔玉白又说:“我家和无川家是世交,我们很早就订下了婚约。前几年我一直在国外读书,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他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端末抿了口水,柠檬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略酸,又带着点儿苦。
乔玉白手指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问:“那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自己之前一直醉心于工作,所以忽略了感情问题。”端末说道。
“醉心于工作倒是真的。”乔玉白笑了笑,“他一直有自己的理想和志愿,虽然家里并不是太赞同,但我始终都支持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是么?”端末抬眼看她,“他跟别人谈恋爱,你也……支持么?”
乔玉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抿了抿嘴唇,说:“端小姐,以前你不知道他是有婚约的人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难道还要继续跟他在一起吗?”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事实上他已经有了未婚妻。就算你再爱他,对他再好,他也不可能娶你。端小姐,你还年轻,还会遇到很多人,为什么非要抢别人的丈夫,破坏别人的家庭呢?”
“哈,乔小姐太幽默了。”端末不怒反笑,“你大老远从平城……哦不,从国外赶过来,就是要给别人扣一个小三的帽子?”
乔玉白深吸了一口气,说:“端小姐,我觉得捍卫自己的婚姻,是每个女人都会做的事。任谁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被别的女人抢走。”
“乔小姐也未免有些太着急了吧?你口口声声说是陆无川的未婚妻,好吧,就算你是他的未婚妻。可你要清楚,未婚夫妻关系并没有法律保障,不算真正的夫妻。如果乔小姐执意要行使妻子的权利,麻烦你先跟他登个记,领了结婚证再说。我工作很忙,不奉陪了。”
端末言毕正欲起身,就听乔玉白说:“端小姐,我不妨把话明说了。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就算是无川能接受你,陆家也不可能接受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孤女进他们家的门。”
第七十四章 解释
乔玉白一改最开始那种温和淑婉的形象,微抬着下巴,神情倨傲地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女孩儿:“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男人嘛,都是图一时新鲜。真到了结婚的时候,他们的眼睛绝不会停留在你这样的人身上了。”
端末缓缓站起身来:“乔小姐,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陆无川的眼神好着呢。”
“对了,我虽然无权无势无背景,但也绝不会占你的便宜。柠檬水是免费的,你把你自己的账结了就好。”
说完她转身就走,这才看到身后那桌坐着的吕东铭和蒋沐阳。
端末被两人目瞪口呆的模样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在他们桌上敲了敲:“看够没?走了!”
蒋沐阳顾不上还没来得及喝的咖啡追了出去:“小学妹!你等等,别走那么快!”
吕东铭也想跟出去,却被侍者拦下:“先生,您还没买单。”
他拍了一下脑门,连声说抱歉。
用手机扫码付了钱,临走时不忘回头剜了一眼还坐在原处没动的乔玉白。
一路小跑追上前面的两人,他迫不及待地说:“小末,你别信那个女人的话,老大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我不傻。”端末扔下三个字,继续往局里走。任凭吕东铭和蒋沐阳再说什么,就是不肯开口。
包胜看到三人风风火火地回来,从一大堆资料上抬起头来:“这是怎么了?”
端末接电话的时候,他也有听到。但看那两位跟着出去,想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也就继续忙活自己手头那些活儿。
可眼看着三人都肃着脸,不由得担心起来。
蒋沐阳食指竖在唇间,朝他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别问。
包胜这人平时话少,不让问的绝对不会再多问一句。他点了点头,把目光重新放回到资料上。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除了敲击键盘和翻阅纸张的声音,没人说话,这种气氛一直持续到陆无川和严一帅回来。
吕东铭瞥了眼端末,见她并没有往这边看,用口型问他:“老大呢?”
“有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严一帅悄声回答。
陆无川收到吕东铭的信息时,他们对郭雪松的审讯还没结束。
回来的路上,陆无川一直沉着个脸,到了局里停好车,也没跟他一起上来。
他纳闷出了什么事儿,现在看吕东铭的神情,断定是是小两口闹了什么别扭。
大概十几分钟后,陆无川进了办公室。
“哟,老大回来了!”吕东铭故意大声地打招呼,眼睛却瞟向了端末的方向。
陆无川并没有理会他,召集几人开了个碰头会。
简短的会议过后,各人又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
陆无川把笔录递给端末:“整理一下存档。”
她“嗯”了一声,接过去放到了一边,继续盯着电脑的屏幕。
陆无川微微俯身:“还差多少?”
“马上就好。”端末走到打印机边,把里面输出的纸张一张张整理好装钉,放到对面的办公桌上,然后拿了笔录一页页复印。
工作如常,面色如常,一切都看似如常,可陆无川还是明显感觉到了她的疏离和冷淡。
案子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今天不需要加班,一到时间,严一帅几人跑得比兔子还快。
等端末收拾好东西,除了陆无川,那几个货早就不见了踪影。
关窗,检查电源,带齐自己的东西,锁门离开,与往常一样完成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人该做的事情。
陆无川也同往常一样,和她一起乘电梯下楼。
出了办公楼,往停车场走,一直到坐进车里,两人都没有说话。
“晚饭想吃什么?”陆无川发动了车子。
端末微翕上眼睛靠在座椅上:“有点儿累,想回家睡觉。”
语气虽然平静,但态度却很坚决,就差在脑门上写“别烦我”三个字。
陆无川默默地把车开出了市公安局的大门,一路上都没有再出声。
下班晚高峰,路上有点儿堵,差不多半个小时后,车子才停到了莲香雅苑的地下车库。
黑色越野车刚一停稳,端末就睁开了眼睛。
她解开安全带,露出一个商业性微笑:“谢谢陆队,我先上去了,明天见。”
说罢就要开门下车。
“末末……”手腕被攫住。
端末回头,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陆队,有什么事明天上班再说,我想回家休息了。”
如果办公室里能说,也不至于非要等到下班了。陆无川没有松手,反而把她扯到怀里:“末末,你听我解释……”
端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无川将手稍稍松开些,眼中充满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小丫头的表现太过怪异,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端末借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好意思,你刚才的话很象言情剧里的经典台词,我实在没忍住,笑场了。”
陆无川脑海中闪过女主角捂着耳朵使劲摇头,大声叫着“我不听,我不听”的场景,不由得面色一霁。
“末末,没有未婚妻,你得相信我。”
“好,我知道了。”端末身子微微向前,凑近了些。
陆无川伸展了胳膊,想要再次拥她入怀。谁成想,她只是伸手从他肋下穿过,按下了方向盘上的开锁键,随即抽身打开车门下了车。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陆无川赶紧下车追了过去。
他宁愿小丫头跟他哭,跟他闹。象现在这样平静,反而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到了端末家门口,怕她把息锁在外面,陆无川紧随着她进了屋。
看着他急匆匆的样子,端末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压根就没打算把他拒之门外,否则也不会让他跟上来。
习惯性地先去卫生间洗了手,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不是想解释嘛,那就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可还没等陆无川开口,他的手机就响了。看了上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直接按下了免提接听。
“无川,小末有没有跟你在一起?”燕林飞急切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他周围很嘈杂,听起来象是在街上。
第七十五章 实话实说
陆无川抬眼看了看端末,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吐出了一个单音:“说。”
“无川啊,玉白回来了。”重重的关车门的声音,随后电话里只剩下燕林飞在那唠叨,“这事儿我也是刚刚才听说,她前天晚上到的家。昨天她去看了秦蕊,说好今晚约几个姐妹给她接风的。下午她给秦蕊打电话说她没在平城,等她回来再聚。我琢磨着她走得这么突然,也许是去莲城了。”
“不是也许,她就在莲城。”陆无川捏了捏眉心,“她今天找过末末了。”
电话里突然安静下来,三秒钟后传来了燕林飞土拔鼠般的尖叫:“啊!她真去了?!”
“我骗你做什么。”陆无川吸了口气,“她以我未婚妻的身份找把末末约出去的。”
“她怎么这样!”燕林飞的语气中充满了焦急,“你有没有跟小末解释清楚?”
“还没。”
“你怎么搞的,为什么不解释?”
“怎么解释?”陆无川突然把问题抛给了他。
燕林飞吐出一句国骂,接着又马上说道:“我不是骂你,是这事儿也太狗血了,靠!”他又忍不住暴了句粗口。
“我问你怎么解释。”陆无川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眼睛却始终盯着对面沙发上的端末。
小丫头捧着杯子,眼中充满趣味地看着他,那神情就好像在看八点档的肥皂剧。
“实话实说呗,还能怎么解释。”轻微的啪嗒声传出来,燕林飞应该是点了支烟,“连订婚仪式都没举行过,叫哪门子的未婚妻。玉白也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这么多年了,还走不出来。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干出这种蠢事。”
吐气声后,他又接着说:“你也真是的,发生这种事还能坐得住。我可告诉你,别拖,越拖越解释不清。实在不行,你联系一下玉白,让她自己当面跟小末解释。”
“没必要。”陆无川把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来,“没什么事我先挂了,你开车小心。”
言毕,他切断电话,把手机又丢回到茶几上。
看到对面的小丫头唇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问:“笑什么?”
“林飞说得没错,是挺狗血的。”端末耸了耸肩,“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在我身上。”
“末末,这件事不是象你想的那样。”陆无川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他说,“乔玉白的外公跟我父亲是挚交,两家走得很近。小时候两家人的玩笑话……我很早就明确表示过,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自从我来了莲城之后,也就是春节回家的时候遇着过一两次。刚才你也听到林飞的话了,我们没有婚约,也从来没在一起过。你明白了吗?”
端末认真地点了点头:“哦,明白。青梅竹马,挺好的。”
她把“青梅竹马”四个字咬得特别重,眼中还带着些许戏谑。
“什么就挺好的!”陆无川起身坐到她旁边,“末末,从来就没有过别人,只有你。”
端末的眼睛眨巴了几下:“你那么大声干嘛,我耳朵又没聋。”
“我就是怕你误会。”陆无川放柔了声音,“末末,你得相信我。”
“你跟她见过面了吧?”端末侧过身看着他问。
“没有,”陆无川摇头,“我不会单独见她。”
端末喝了口水:“那你下午怎么没跟严哥一起回来?”
“给她舅舅打电话,让他赶紧把人弄走。”
被追问行踪,陆无川非但不恼,反而稍稍放下心来。肯问他,就说明事情没有想像的那么糟糕。
从她手里拿过杯子,他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半杯水。
“喝水不会自己接呀,那是我的杯子。”端末鼓着嘴瞪他。
“我不嫌弃。”陆无川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回过头欺身靠近,“末末,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打也好,骂也好,就是别不理人。”
今天多亏有吕东铭和蒋沐阳报信,不然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端末伸出手指戳他的胸口:“被人当作小三,你还指望我怎么样?一作二闹三上吊?”
“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陆无川捉住那只小手,放在掌心里,“我宁可你跟我作,也不想你一声不吭自己憋着。”
小丫头不作不闹,反而让他更心疼。
“我可不想当狗血剧里的傻白甜,作天作地作空气,最后把自己给作死。”端末稍微往后挪了挪,迎着他的目光说,“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一时冲动。如果随便一个人到我面前说点儿什么,我就相信,那咱们俩也就没有必要再走下去了。”
“末末……”
“你听我说完。”
端末又往后撤开些身:“我信任你,但并不代表着无条件的信任。你我本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差距有多大,困难就有多大。不管我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有与你比肩的一天,更何况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可以办到的。比如原生家庭,比如身份地位。我给不了你任何帮助,却也不想你因我而为难。”
她伸手放在陆无川的唇前,再次阻止他说话:“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是你的负担,不要勉强,告诉我,我会离开。但,一定不要瞒我骗我。”
乔玉白有句话没说错,她是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孤女,无论是哪方面都不会给陆无川带来帮助,甚至还会给他带来困扰。
现在虽然不象过去那么讲究门当户对,但如果双方差距太大,势必会对两人的感情造成影响。
“不,绝对不会有那一天。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附属品,又谈何负担?”陆无川象是读懂了她心中所想,目光坚定地说道,“两个人在一起能否幸福,并不取决于背景相似,而是心灵的契合。末末,我想要的是一份不掺任何杂质的感情,没有利益,没有目的,仅仅是单纯地相互喜欢,相互欣赏。”
这话说得太过纯情,换成别的男人,她一定不信,但如果是陆无川,她信。
端末不是个矫情的人,既然话已说开,也就不再纠结,拍了拍陆无川的肩膀:“我想吃烤鱼,你去不去?”
第七十六章 念头
第二天一早,如平时一样踏进办公室的时候,屋里的四个人八只眼睛几乎是“唰”的一下,都集中了过来。
陆无川扫视一圈,眼中带着警告。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现在恐怕整个特案队都知道了,他的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逼着众人收回戏谑的目光,大家进入了工作状态。
那天做为人质的女人昨晚已经醒了,她是郭雪松家附近甜品店的老板。
计小青活着的时候很喜欢吃她店里的抹茶蛋糕,随着光顾的次数增多,自然也就认识了。
有一次,郭雪松陪计小青去买蛋糕,计小青随口问店员怎么没看到老板,店员说她病了。
计小青问什么病,店员支支吾吾岔开了话题。
直到半个月后,老板重新出现在店里,曾经有过堕胎经验的计小青便肯定地说老板一定是去手术了。
谁又能想到,只是她随意猜测的一句话,差点儿让这个无辜的女人命丧黄泉。
好在警察及时赶到,将她解救了出来。可命保住了,精神上的创伤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治愈。
在接到医生的电话,说胡一依的精神状态有所稳定之后,端末随陆无川和严一帅赶往了医院。
胡一依的病房里除了她,还有两位女警。为了不影响她的情绪,两人都穿着便装。
与普通科室不同,精神科病房的门和窗户上都安装了不锈钢栏杆。胡一依坐在窗前,双眼盯着栏杆外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与她的交流不能完全按照审讯的模式,只能放缓了态度一点点地询问。
胡一依的情绪还算平静,说起自己杀人抛尸的过程就象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杀计小青,起因完全在胡一凡身上。
胡一依坦言,她恨计小青,恨她不检点,明明有男友还要勾搭胡一凡。
一次她偷听哥哥跟计小青打电话,两人在电话里说什么孩子、打掉之类的话,这让因为不能生育而被抛弃的她更为愤恨。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产生了想要杀掉计小青的念头,并开始为此做准备。
那天胡一凡说要晚些回家,让她不用等自己吃饭。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去跟计小青鬼混了。
她等在计小青家楼下,果然看到哥哥送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回家。
看着哥哥的车子开走,她躲在一棵树后面,恨得牙都都咬碎了。
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打算回家,却看见计小青从楼里出来。
楼上明明一直亮着灯,她刚回家又马上出来,胡一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悄悄跟着她出了小区。
计小青开始走得很快,但渐渐地脚步就慢了下来,而且似乎并没有什么目的性。
胡一依试探着叫住了计小青,她去过胡一凡工作的卓远教育分校,计小青虽然没怎么跟她说过话,但也知道她是胡一凡的妹妹。
两人寒喧过后,胡一依问她怎么大晚上不回家,计小青想也没想就说跟男朋友吵架了,出来透透气。
胡一依劝了几句,说她有个空房子,如果不嫌弃可以去那住一晚。
计小青本来是拒绝的,架不住胡一依一再劝说,也就答应了。
胡一依用自己的手机叫了一辆车,目的地是——春和街。
春和街,前天晚上还发生过激烈的对峙,端末对那里再熟悉不过。
她问:“你大半夜把计小青带到那里,她就起疑心?”
“下车的时候她一脸惊愕的表情,我告诉她去老房子拿床被褥,她就跟我去了。”胡一依语调轻缓,“她不肯跟我进屋,说在外面等着。我进去拿了瓶饮料给她,她倒是挺小心,还仔细看了才打开喝。那饮料根本就没有毒,是我之前买来放在平房留着自己喝的。”
“那你怎么给她下的毒?”端末不解。
“巧克力,加入了敌百虫的手工巧克力。”
胡一依的脸上没有任何后悔之意,眼睛中反而比先前有了神采。
回忆杀人毁尸的过程,似乎是唤起了她身体里的暴虐因子。
“她死了,那个贱女人终于死了!”她嗓子里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听起来有些惨人。
“我把她摆成在母亲身体里的样子,装进袋子里。等到有人破开袋子把她拉出来的时候,她一定会感受到当初孩子被强力吸出来的那种痛苦。”
“每一个孩子都是降临人间的天使,可天使还没有看到这个世界,就被恶魔无情地折断了翅膀。恶魔不配有完整的面孔,我要毁了她……毁了她!”
胡一依眼中闪着嗜血的光,双手抓着椅子的扶手,指甲上泛着白,象是要扣进去一般。
便衣女警神色紧张,想要起身去叫医生。
陆无川抬了抬手,示意她们先不要动。他把窗子打开,让新鲜的空气流动进来。
四月莲城正是温度适宜的时候,微微的轻风带着些许青草香,让人感觉很舒适。
“胡一依。”陆无川的声音比较轻,“看见那棵树了吗?是棵桃树,快开花了。”
病房在三楼,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远处的凉亭,亭边一棵桃树的枝桠上已经冒出粉红色的骨朵。
胡一依并没有完全陷入癫狂状态,注意力被吸引,情绪也随之慢慢平稳下来。
端末倒了杯水给她,等她完全恢复了平静,才让她继续往下说有关刘清雅的事。
胡一依双手握着杯子放在膝盖上,她说:“那天我去超市,忘了带钥匙,就去找我哥拿。前台的人说我哥正在跟新来的老师谈话,我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刘清雅和我哥一起从办公室里出来,她先走了。我拿了钥匙出来,看到她刚从旁边的一个药房出来,手里拎的袋子里是益母草冲剂和盆炎净胶囊。”
“其实我没想跟着她,只是碰巧都往一个方向走。等过了一个路口,一个男人站在车边等她。帮她拿包,给她开车门的时候问她肚子还疼不疼。那个男人我见过,他有次接我们医院妇产科的苗医生,我听同事说,那是她老公。”
“刘清雅买的那两种药一般做完堕胎手术,医生都会建议服用。她又跟一个有老婆的男人举止这么亲密,明显就是个小三。”
第七十七章 是我……害了他
胡一依自己的婚姻就是被小三破坏掉的,在看到刘清雅跟自己曾经同事的老公在一起时,心底那股怨气又被勾了起来。
她从胡一凡那里打听到刘清雅的学校和专业。
不知道该说胡一依运气好,还是刘清雅运气太坏。胡一依第一次去刘清雅的学校,就在教学楼外遇到了她想要找的人。
她主动上前打招呼,说自己是胡一凡的妹妹,那天在卓远教育分校见过面。刘清雅对她也有印象,两人便聊了几句。
其中的主要内容就是胡一依问刘清雅什么时候再去卓远教育分校。
得到准确的答案之后,胡一依做好了再次杀人的准备。
她按照刘清雅之前说的时间到了她们学校大门附近,再次跟刘清雅来了回偶遇。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这是两人第三次见面,相互之间的疏离又少了几分。
胡一依提着保温饭盒,要去给自己的哥哥送饭,正好两人同路,就一起上了出租车。
半路上胡一依给了刘清雅一瓶饮料,说让她陪自己先去老房子拿点儿东西。就这样,把人骗到了春和街。
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杀完人准备出去抛尸的时候,门居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人她认识,是计小青的男友郭雪松。
胡一依当时的想法是跟他拼了,反正已经杀过两个人,不在乎多杀一个。
可郭雪松的态度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他非但没有报警,反而帮她把尸体运走丢掉。
郭雪松对她说,自己早已经厌倦了计小青,多次提出分手,可对方就是不同意。胡一依把人杀了,倒是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而且他也恨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尤其是有了孩子不负责任的,想要跟她合作一起杀人。
胡一依对他的话将信将疑,直到他们一起杀了曲灵,这才对他有了些信任。
“那次之后,我们又一起杀了于静和。”胡一依语气平淡地叙述,“之后一段时间我们没联系,那个编辑是他自己干的。再之后……”
“等等,于静和的尸体是谁扔到河里的?”严一帅打断了她,有关于静和的死,她所说的跟郭雪松有出入。
胡一依微敛着的眸轻轻动了几下:“是我跟郭雪松。”
“不对吧?”严一帅不错眼珠地看着她,“尸体是你和胡一凡处理的。”
胡一依立即反驳:“不,这事儿从头到尾我哥都不知道。”
“可他自己早就已经交待了,是他收到陌生人的通知,赶去平房,帮你把尸体扔进了河里。”
“不可能,他一定是记错了。”
“胡一依,事到如今,你就别再替他开罪了。”严一帅冷哼了一声,“是郭雪松通知的胡一凡,为的就是把他也拉下水。郭雪松企图侵犯你也是假的,你哥揍他就是因为他伙同你一起杀人。他们俩都这么说,你还有什么不承认的。”
胡一依盯着他,脸色越来越差。
“我哥真这么说的?”她问。
严一帅点了点头:“对,他就是这么说的。”
胡一凡并没有交待过这件事,他只不是诈一诈她。不过,从她的表现来看,郭雪松所说应该是真的。
胡一依的脸色越发的颓败,她佝偻着身子,把脸埋进了掌心里。
“是我……害了他,都怪我。”
与郭雪松的第二次合作比头一次要默契许多,可杀人毁尸后,郭雪松突然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等他走了之后没多久,平房的门被推开,出现在门口的人吓了胡一依一大跳,居然是哥哥胡一凡。
胡一凡接到陌生信息的时候首先怀疑是骗子,可骗子为什么要说让他去平房看看呢?
他第一时间拨了胡一依的手机号码,却一直打不通。这让他不由得慌了,马上出门赶到春和街。
妹妹杀了人,做哥哥的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如何帮她掩盖罪证。
装尸体的袋子被绑上石头抛入了河里,胡一凡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这一过程在后来审讯胡一凡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再之后的事情与郭雪松所说的差不多,因为他上门打探,被胡一凡打进了医院。
虽然最终达成了和解,但这笔账却被胡一依记在了心里。
杀人抛尸是她干的,郭雪松不仅把她哥哥拉进来,还害得他丢掉了工作。
所以,在胡一凡找个了替身吸引警方注意,让她逃跑的时候,她没跑,反而是想办法把郭雪松从医院里弄了出来。
那个医院病房的保洁员是她花钱收买的,胡一依让她传消息给郭雪松,帮他从医院的监视下逃离。
最后一次作案,两人各怀心事,胡一依是想哥哥还在警察的监视中,再杀一个人,可以让他彻底摆脱嫌疑。
郭雪松盘算的是,再把胡一凡引过来,把他的罪名做实。
结果两个人都失算了,事到如今胡一依再如何懊恼,也无济于事。回想起自己的哥哥戴着手铐的场景,她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都止不住。
那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却被她生生地拉入了深渊。
等到她情绪稍微稳定些,陆无川问:“十二年前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吧?”
胡一依脸上突然现出了不正常的笑容:“爸爸不是杀人犯,我才是。”
十二年前,胡一凡已经去外地上大学,胡天奎忙于生意,家里经常只有她和谭秀英两个人。
谭秀英和胡天奎一起过了好几年,可每次提到想要领结婚证,胡天奎都是支支吾吾地把话题岔过去。
时间一久,谭秀英也明白了,这个男人心里还放不下亡妻,从来就没把她当成过妻子,更没想过要娶她。
跟她在一起不过是可以帮他照顾孩子,另外就是在需要的时候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谭秀英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没想着离开。
胡天奎除了不能给她名分,其他方面还都说得过去。尤其是在金钱上,她认识的男人里,也就属他条件最好,而且从来都没苛待过她。
过惯了宽裕日子的谭秀英舍不得放弃眼前的一切,更何况自己虽然模样不错,但毕竟已经不是美艳少妇。想要再找一个有钱,还愿意养着她的人,简直是太难了。
第七十八章 计策
谭秀英本来就不算是个安分的女人,之所以能跟胡天奎过这么些年,完全是看在经济条件还算不错的份上。
既然他不把自己当老婆,她也没有必要守什么贞洁。更何况他们又没扯证,根本算不得真正的夫妻。
但是谭秀英也不敢玩得太大,万一被扫地出门,到时候还是自己吃亏。
于是这个女人就跟之前的一个相好重新勾搭到了一起。
开始的时候,两人是偷偷摸摸的,谭秀英都是去街里跟男人见面。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让村里人发现了。
这种事情传起来风言风语,谭秀英也豁出去了,堵在一个传闲话的人家门口,硬是把人家骂得连门都没敢出。
胡天奎回家的时候,谭秀英倒是主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事情讲给他听。说自己有多冤枉,辛辛苦苦照顾两个孩子,村里人却往她脑袋上扣屎盆子。这明明就是看他们家日子过得好,家庭和睦,故意搅和。
胡一凡兄妹本以为父亲会把那个女人赶走,谁成想,胡天奎非但没这么做,反而让两个孩子别听村里人乱说。
谭秀英对兄妹俩说不上有多少,但也不算太差。毕竟花着人家爹赚的钱,总不能苛待了孩子。
半大孩子,正是似懂非懂的时候,村里人说的那些,他们虽然不全明白,但也知道不是好事儿。因此,两人对谭秀英还是有怨气,觉得是她连累他们兄妹被人背后嚼舌根子。
对于父亲的态度,兄妹俩不是很理解,却又无可奈何。
那段时间谭秀英有所收敛,平时就在村里,很少再往街里跑。村里人又怕被她骂,闲言碎语也就慢慢消散了,一家人的关系也似乎有所缓和。
胡一凡上高中后,全家搬到了街里的楼房。胡天奎依旧几天才回一次家,谭秀英隔三岔五就会跟外面的那个男人约会。
等到胡一凡考上大学去了外地,家里经常只剩谭秀英和胡一依,她的胆愈发大了起来,甚至趁胡一依白天上学的时候,把男人约到家里。
胡一依本来就是个敏感多疑的人,很快就察觉到家里白天有外人来过。
有一天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她跟老师说自己感冒了,想请半天假。
她平时话不多,学习成绩又一直不错,老师对于这样的女生总是给予充分的信任,叮嘱她回家吃药,注意休息,就给了假。
其实胡一依根本没生病。
她家楼下对面有个报刊亭,老板是个脑瘫患者,智力比正常人差不了多少,但得坐轮椅,说话也不太利索。二十几岁了,还得靠母亲养活,社区为了减轻他家的负担,帮他开了这个报刊亭。
报刊杂志上都有定价,他每天就坐在轮椅上,只管收收钱就行。
胡一依经常去他那买杂志,时间长了就认识了。她给了他一百块钱,让他看到有人去她家,就给她发短信。
那天她就是在课堂上接到了短信,才跟老师请了假。
到家后,她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趴在门上听里面的声音。
她听到谭秀英提到了孩子,男人说生下来,让胡天奎养着,反正他有钱。
还说,没准儿胡天奎因为她怀了孕,就跟她把结婚证扯了呢,这样他们的孩子将来也能理所应当分到家产。
谭秀英开始还犹豫,怕被识破。
男人反复劝她,两人就开始谋划着如何不让胡天奎发现。
听到这里,胡一依感觉气血直往脑门上涌。毕竟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推开门就冲进了屋里,指着那对男女骂他们无耻。
男人见势不妙,也不管谭秀英,自己夺门而逃。
谭秀英也没了主意,哭哭啼啼地求胡一依不要告诉她爸爸。
她说自己也是受那个男人的哄骗,还保证要打掉这个孩子,绝对不会把他生下来。
胡一依当然不会信她的话,但她也不想只是把谭秀英赶走,觉得那样太便宜这个贱女人了。
她坐下来,冷眼看着谭秀英,终于在心里想出了一条计策。
胡一依问她是不是说到做到。
谭秀英连连点头,还一个劲儿说好话哄她。又承诺以后肯定会加倍对她好,想要什么都给她买。
胡一依假意考虑了一会儿,跟她要了五百块钱,说自己要去买喜欢很久的一件羊毛外套。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的时候,谭秀英以为自己的利诱起了作用。尽管心疼,还是马上拿了钱给她。
胡一依拿了钱出去,临走的时候说晚饭回来吃,让谭秀英多做几个菜。
这个时候的谭秀英恨不得把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只要是她提的,那就完全无条件满足。
胡一依离开家并没有去商场,而是坐车去了离原来住的村子不远的一个集市。因为,她知道那个地方开了好多卖农用物质的商店。
小时候在农村长大,对于农药一点儿都不陌生,她知道该怎么跟店主说而不引起怀疑。
傍晚回家,谭秀英在厨房里忙活,两荤两素一个汤,都是胡一依爱吃的。
坐下来之后,胡一依假装筷子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谭秀英赶紧捡起来,去厨房给她换双新的。
胡一依让她顺便再切点儿酱瓜,趁这个时候把白色粉末放进了谭秀英的那碗汤里。
谭秀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看着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居然有如此歹毒的心肠,吃完饭没多久就开始恶心。
胡一依把她扶到卧室,给她倒了杯蜂蜜水,还问她是不是因为有了孩子,才会恶心想吐。
“她摸着肚子的样子倒是真让人恶心。”胡一依的语气中充满了厌恶,“我看着她把那杯水喝下去,心想着,这种贱女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水里也下了毒?”端末问道。
胡一依点头:“对,要不然我才不会给她倒水喝呢。”
谭秀英喝了那杯水之后,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难受。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看到抱着肩膀,冷静地站在床边的胡一依,她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女孩儿对她起了杀心。
可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已经晚了,随着药力的发作,她腹痛难忍,终于昏厥过去。
第七十九章 顶罪
谭秀英的面色越来越苍白,直至失去了血色。她的脸和四肢开始不停地颤动,口水从她的嘴角流了下来。不过半个小时,她终于瘫软下来,停止了呼吸。
胡一依心中的怨恨并没有随着她的死去而减轻,她去厨房拿了一把刀,一刀一刀地戳进谭秀英的身体。
戳累了,她就坐在床边的地上,看着那具尸体还是觉得不解恨。
她扒掉谭秀英的衣服,把她拖进卫生间里,用洗马桶的盐酸,泼到了她的脸上和身上。
化学课上早就学会酸是腐蚀性很强的东西,家里这瓶盐酸虽然浓度低,但也足以毁掉谭秀英原本光滑的皮肤。
她蹲在地上,看着面目全非的尸体,脑袋逐渐冷静下来。
杀人的时候完全是凭着一股怨气,现在人已经死了,尸体该怎么处理倒成了一个难题。
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女,当那一时的冲劲儿过去之后,恐惧慢慢袭了上来。
这个时候,胡一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哥哥,从小陪在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上学,帮她赶跑欺负她的坏孩子的哥哥……
她拨通了胡一凡的电话,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
支支吾吾半天,她只说自己想他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胡一凡如何能感觉不出她情绪的反常。
可无论怎么逼问,她都不肯说,还直接挂了电话。
胡一凡再打过来,里面传来的是已关机的提示音。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远在外地又不能马上赶回去。于是就给自己的父亲打了电话,让他赶紧回家去看妹妹。
胡天奎连夜赶回家,顿时就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呆了。
女儿窝在墙角,而她对面的卫生间的门大开着,地上躺了具尸体,已经看不出容貌的尸体。
接下来的事情,胡一依有些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父亲把她抱回房间,反复跟她说话。后来,她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家里的一切都跟往常一样。
餐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客厅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卫生间里的尸体都不见了。
平日里不常在家的父亲,笑意盈盈地招呼她赶紧吃了饭去上学。
她留意到主卧的门是关着的,想要上前推开,被父亲直接握住了手腕拉到餐桌前,提醒她快点儿吃,别迟到了。
在父亲的催促下,她很快吃完了。
父亲拿起她的书包,亲手帮她背上,叮嘱她如果有人问,该如何回答。
他说他会处理好这件事,让她以后好好学习,象哥哥一样考一所好大学。
把女儿送到门口,胡天奎最后抱了抱她,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在胡一依的眼里,父亲一直都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既然他说会处理好,那就一定不会有事。
她重重地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挥手跟父亲说再见,心里还天真地想着,谭秀英死了,他以后会经常回家陪自己吧。
这一天过得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可当她放学回到家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卧室里,那具尸体盖上了床单,而父亲则是坐在地板上,头歪倚着床边。
胡一依一声声叫着“爸爸”,扑过去摇晃他,企图将他叫醒。可是胡天奎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栽倒在了地上。
哭喊声惊动了邻居,有人报警,有人叫救护车,还有好心的邻居阿姨把胡一依扶去了自己的家里。
警察来了,在门外拉起了警戒线,隔离了围观的人群。救护车来了,穿着急救服的医生只看了两具尸体一眼,很快就走了。
现场的混乱很快得以平息,警察在床头柜上找到了胡天奎留下的遗书,法医检查尸体,技术人员里里外外堪验,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着。
穿着警服的阿姨询问胡一依发现尸体的经过,她的态度很温和,说话也很委婉。
胡一依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早上父亲送她出门时的情景,还有他叮嘱自己的话。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父亲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替自己顶罪。
她呆愣愣地看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某一个点,机械地复述着父亲曾经说过的话。
警察阿姨以为她是被吓坏了,不停地安抚她,还摸着她的头告诉她不要怕。
以前同住在一个村的伯伯来了,说是哥哥托付他带自己回村儿里。
哥哥……
一想到现在自己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她的心就如刀绞一般。
胡一凡赶回来时,她正坐在床边,两眼毫无焦距地望着窗外。
一声轻轻的呼唤将她叫醒,看着熟悉的人朝自己走来,她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她不记得在哥哥怀里哭了多久,只知道哥哥的怀抱是安全的,他用手指抹掉自己的眼泪,语气轻柔地告诉她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会好起来的。
所有的事情都是胡一凡去处理的,胡一依留在村儿里,一直到父亲的骨灰被带回来,与母亲安葬在一起。
后事办完,胡一凡带她离开了这里到了莲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在一所还不错的高中给她办了借读手续。
兄妹很默契地没有提及谭秀英的被害以及父亲的自杀,在往后的那些年里,哪怕是每年回去给父母扫墓,都没有说过。
这件事就象被尘封了一样,胡一依的人生如同其他女孩儿一样,上学、毕业、工作、恋爱、直至结婚……
但与大多数人不同的是,她的生活轨迹到了结婚之后,就发生了改变。
没有孩子这件事成为了她与婆家之间一根无法拔掉的刺。
开始的时候丈夫还从中调和,时间久了,被夹在自己亲妈和媳妇之间的窘迫让他越来越透不过气。
那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他选择了逃避,调到了外地工作,本就不稳固的夫妻感情也因此出现了裂痕。
胡一依对此不是没有察觉,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觉得只要自己怀上了孩子,一切都能改变。
她调理自己的身体,喝下一碗碗苦药,甚至连道听途说的偏方都尝试过不少。
可孩子没有等来,却等来了挺着肚子上门的小三。
第八十章 去平城
胡一依碎碎叨叨地说着往事,她的头脑虽然时清醒时糊涂,却也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从某种角度来说,她是不幸的。
童年时亲眼目睹母亲上吊自杀,长大一些活在谭秀英的影响之下,偏激的她杀掉了这个女人,却没想到父亲用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成年后,丈夫的背叛再次压垮了她……
所有的一切让她心理越来越扭曲,以至于走上了不归路。
可这一切不能做为她残杀无辜的理由,就算如心理医生苏展所说,胡一依有精神障碍,她也将会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不仅如此,胡一凡同样也会受到法律的惩罚。他在被审讯的时候不仅没有怨恨,反而自责没有照顾好妹妹。
提起十二年前的那起命案,胡一凡坦言是他给胡天奎打电话,让他赶紧回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担心妹妹出事。
当天夜里他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说家里一切都好,让他不用惦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辅导员老师把他从课堂上叫了出来,说家里出了事,让他马上回去一趟。
当他看到父亲的尸体,又读过那封遗书之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也没问,更是没有在胡一依面前提起半个字。
既然父亲已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了妹妹,他只有尊重父亲的这一选择,代替父母继续照顾她。
一切尘埃落定,案子不仅按要上面的要求如期破了,同时也算是给了死者及家属一个交待。
也许死者的灵魂因此可以得到安息,可家属失去亲人的痛苦却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
逝者如斯,无论凶手最终受到何种刑罚,也挽回不了那些无辜的生命。
市公安局向媒体公开发布了案件破获的消息,及时消除了之前网络报道带来的不良影响。
鉴于特案队的表现,谢长宇替他们向局领导班子申请了三天假期。
端末本来是想利用这三天补补觉、逛逛街的,可第一天早上还没睡醒就被陆无川提着早餐上门给叫了起来。
他一边忙活着把早餐摆到桌子上,一边说:“我订了九点半的机票,赶紧吃饭!”
端末开了门就顺便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闻言强撑着抬起头来:“要去哪儿?又有案子了?”
这刚放假第一天就要出差,真让人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带你去玩儿。”陆无川过去直接把人抱起来就往餐桌走。
“喂!你放在我下来,我还没洗脸呢!”端末吓得勾住了他的脖子。
陆无川脚下的方向一转,把人抱进了卫生间。
终于落了地,端末拽了拽弄皱的睡衣:“去哪儿呀?”
陆无川把挤好牙膏的电动牙刷递给她:“到了你就知道了。”
“不会是想把我拐到山里卖了吧?”端末把牙刷塞进嘴里,含糊地问道。
“我哪舍得呀!”陆无川从后面揽住她的腰,把人抱在怀里,在她的发顶上亲了一下,“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我得自己留着,给多少钱都不卖。”
端末也是服了他了,土味情话张嘴就来。
“出去!出去!别影响我洗漱。”她回身把人推出了卫生间。
陆无川没再缠着她,在门关上的一刻说了句“你快点儿啊,一个小时之后出发”,回餐厅去等她。
吃早饭的时候,端末又问他要去哪里,可他就是不说。
只当他是要玩点儿浪漫,她没有继续追问。吃过饭,简单收拾了几样随身的衣物,拖着小箱子出了门。
到了机场,换了登机牌,端末整个人都不好了。
“去平城干嘛?”
“当然是去玩儿了。”陆无川紧紧攥着她的手,好像生怕人跑了一样。
“等等,先把话说清楚。”端末原地停下脚步。
平城是他老家,绝对不会是去玩儿那么简单。
陆无川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长臂一展揽住她的腰,与她对视:“末末,我们都交往这么久了,难道你不想看看我从小到大学习、生活过的地方吗?”
“不想。”端末毫不犹豫地答道,“再说了,我们也就在一起三个多月而已,怎么就叫久了?”
“某些人的记性真差,你可是去年就答应我的。”他转了身,带着人往安检的方向去,“这都跨年了,还不久吗?”
“你别转移话题。”端末拖住他的胳膊。
“别闹,让人看见不好。”陆无川改牵她的手,“上次去天太冷,都没好好带你逛逛。”
“你要是实在不想去我家,咱就不去。”
“好末末,就听我这一次。”
候机大厅,人来人往的地方,拉着小姑娘的手摇来摇去,这简直颠覆了端末以往对他的认知。
她虚咳了两声:“陆无川,你三十岁了,不是三岁,好不好?”
陆三岁揽过自己小女友的肩膀:“乖,时间快到了,咱们去安检。”
端末向来不是矫情的人,她也知道陆无川做事从来不会一时冲动,既然想带她回家,那就说明已经考虑好了。
两个人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在一起的,但是毕竟身世背景不同,见见家里人也好,万一自己不被接受,趁着现在交往的时间还不算长,双方都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是否有继续的必要。
想到这里,端末大大方方地挽上了他的胳膊:“走吧。”
陆无川不知道她在心里盘算了什么,见她如此主动,唇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平城机场。
这次陆无川并没有让人来接,两人叫了辆车到了他的公寓。
公寓显然是有人提前来做过准备,屋内一尘不染,冰箱里放满了酸奶、饮料、各种新鲜水果,茶几上的水晶花瓶里还插了一束花。
帮端末把行李箱提到楼上卧室,陆无川下楼去客卧洗漱换衣服。
相比莲城的春意盎然,四月中旬的平城的最高气温早就超过了二十五度,只是早晚温差略大,到了晚上会下降十度左右。
换了衬衫和西裤,他去冰箱里拿水果出来。
芒果切开划上十字花,翻过来呈一个个小方块。奇异果去皮,切成薄片。再配上硬币大小的车厘子。
做完这些,端末还没有下来,他不禁觉得奇怪。
第八十一章 别人的衣服
小丫头平时并不是一个拖沓的人,洗漱一下,换上轻薄些衣服,用不了多长时间。她上楼都半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下来?
陆无川坐在沙发上,随手打开手机看特案队群里的消息。
吕东铭去郊外度假村泡温泉,氤氲的雾气中一杯红酒,看起来颇为惬意。
严一帅感叹都忘了上次睡到自然醒是什么时候,配图他家的天花板。
蒋沐阳在吐糟他老妈,好不容易休息,被抓劳工去翻后院的一块地,回头还要把新买的菜苗都种上。
包胜倒是没有动静,估计不是在家睡觉,就是去找方诺。
严一帅陆无川和端末,问他们俩去哪儿快活了。
陆无川没理,翻了翻朋友圈,都是些没营养的动态,干脆关了手机。
楼上还是没有动静,他不由得猜想,小丫头是不是在化妆,不然怎么会这么长时间?
抬步上楼,在卧室门上敲了几下,里面没有回音。
刚想再敲,门开了,端末还是穿着之前的衣服,发稍有点儿湿,应该是刚洗过脸。
“怎么这么久?在干什么?”陆无川随她进了屋。
衣帽间的门开着,端末的箱子就堵在门口,她唬着脸往里面呶了呶嘴:“解释一下吧。”
陆无川往里一看,不禁笑了:“就因为这个?”
衣帽间两边靠墙打了柜子,茶色玻璃门,直接能看到里面的衣物。
对着门这一排柜子里有一半挂着男式的西装、衬衫。而另一半是各种女式衣物,连衣裙、套装、针织衫,甚至还有几件颜色不一的睡裙。
上次来的时候,端末并没有进衣帽间,箱子直接放在了卧室里。
刚才她洗完脸,找出要换的衣服,本来是要把箱子推到桌边放着的,抬头看到衣帽间的门,想想还是放到里面比较不占地方。
可当她打开门的时候,顿时愣在了当场。
她想不通为什么陆无川卧室的衣帽间里会有这么多女人的衣服,一打眼扫过去,都是比较淑女的款式。难道这里以前有女人住过?还是说一直就住在这里?
那个女人跟他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们来了,她就不见了?
思维不断地发散,另一边的柜子或许还有各色的高跟鞋,窗下的抽屉里会不会还有内衣?
自己是该直接问陆无川,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
如果问的话,该如何开口?
直截了当,还是旁敲侧击?
被一系列问题困扰着的端末就坐在床尾凳上,对着衣帽间的方向冥思苦想,直到听见了敲门声。
既然当事人已经找上门来,那就直接问。
可他满不在意的梯子,让端末更加迷惑:“你笑什么?”
陆无川把她的小箱子推进衣帽间,在边上不碍事的位置放好。打开玻璃柜门,修长的手指从女装的那半边一件件划过,最后拿出条长袖连衣裙。
“一会出去穿这件。”
“不,我才不要穿别人的衣服。”端末鼓着嘴,怒瞪着他。
一句解释都没有,还让她穿这些衣服,真是太过分了。
陆无川抬起另一只手,敲在了她的额头上:“傻不傻,这些衣服是为你准备的。”
“编,你就可劲儿编吧!”端末一爪子拍掉他的手。衣服上连吊牌都没有,还说给她准备的,骗鬼呢?
“秦蕊,英杰的老婆,还记得吗?我让她准备几件应季的衣服,没想到准备得还挺充分。”
“真的?”
“当然是真的,骗你干嘛。你也不想想,我家里怎么会有别人的衣服。”
“万一是……前女友什么的呢?”
“好吧,怪我没提前跟你说。”
陆无川被她的脑洞弄得败下阵来,他没有翻白眼的习惯,不然此时非得丢个宇宙无敌大白眼给她。
“是我告诉秦蕊贴身穿的一定要先过水,你见谁洗衣服还带着吊牌洗?”
他又进去翻了件外套出来:“看吧,这件吊牌还在,还有这件也是。”半长款的风衣,备用扣子和吊牌拴在一起。
“你不是有秦蕊的电话嘛,要是还不信,现在打给她,自己问。”
端末从口袋里翻出手机,作势查找通讯录:“这可是你说的,我打了哈。”
陆无川扬了扬下巴,示意她随便,脸色却是沉了下来。
端末戳了戳他的胸口:“逗你呢,我哪能真去问人家呀!瞧你那样儿,真小气。”
他能坦荡地让自己打电话,要不就是已经串好供,要不就是说的都是真话,端末当然是相信后者。
“末末……”陆无川无奈地摇了摇头,“看见几件衣服就想些有的没的,也不知道是谁小气。”
小丫头要是真把这个电话打过去,估计自己至少得被那几个货笑话一年。他都能想像出,宗英杰那副贼兮兮的模样。
“行了,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端末拿过他手里的那条裙子,把人往外推。
紫色波点收腰连衣裙,a字型裙摆,长度在脚踝上方一点儿,但因为下摆是开叉设计,非但不显得拖沓,反而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即视感。
整条裙子并没有过多的装饰,简单大方,又很衬肤色。
换好裙子出去,把马尾辫拆掉,从未染烫过的头发披散下来。
照着镜子涂上唇彩,端末抿了抿唇,多亏出门的时候带了这个,不然她一件彩妆都没有。
从楼上下来,陆无川就坐在对着楼梯的沙发上。
看到小丫头的一瞬间,他的眸光顿时变得柔和下来:“很漂亮!”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端末不自在地扯了扯裙摆:“一会儿可不可以先去趟商场?”
“要买什么?”陆无川挑了挑眉。
“我总不能还穿我那双小白鞋吧。”穿着拖鞋的脚在地板上蹭了蹭,“都怪你不提前说一声。”
这裙子配小白鞋倒也不难看,只不过看着不够正式。
陆无川拍了拍脑门,拉她坐下:“是怪我,只让秦蕊准备衣服,忘了鞋子。咱们先去吃饭,然后买鞋。”
切好的水果也来不及吃,端末蹬上自己的小白鞋跟着他出了门。
吃完饭,陆无川带她去了一家大型购物中心。
一圈逛下来,买了合适的鞋子,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
在一家咖啡厅里坐下,端末问:“你父母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第八十二章 母女重逢
听到端末问到父母的喜好,陆无川明白她这是同意跟自己回家,不禁莞尔:“有我在,不用紧张。”
端末用小匙搅着咖啡:“我是想准备什么礼物比较好。”
“英杰给准备好了。”陆无川拿起了杯子,“喝完咖啡咱们就回去,晚上再过去。”
“别人帮忙准备的礼物……好像不太诚心啊。”端末挠了挠眉骨,有点儿心虚。
跟他回家见家长这个决定做得就够仓促了,礼物都不是自己买的,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于失礼。
“他们不看重这些。”陆无川摩挲着杯子,“我小时候他们都很忙,除了工作,似乎没什么兴趣爱好。这几年渐渐有了空闲时间,我却又不在他们身边。现在想想,我和父母相处的时间真的不多。我妈妈的性格很好,这可能跟她之前的职业有关,她一直在慈善基金会工作。”
以前偶尔听他提到家里,却说得不多,端末也从来没主动打听。没想到他母亲并不是那种富家太太,不仅在外工作,还是在慈善基金会工作,这让她多少对陆母有些好奇。
杯子里的咖啡喝得差不多了,陆无川招手叫侍者过来买单。
两人正准备离开,咖啡厅的门从外面被推开,门口的小风铃发出很短却是极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端末不经意抬头,就见进来了一位衣着端庄的中年妇人。她微微一怔,便想挪开视线。
对方却是在看到她的一刹那,眼中闪过了惊喜。
“末末!”陈书瑾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女儿,她几步走了过来,却在清站在端末身边的陆无川时,表情微凝了一下,却很快恢复了正常,“陆队长也在啊,你们这是出差?”
陆无川颔首:“尹夫人,我叫陆无川,您叫我名字就好。”
“你……知道我?”他对自己的称呼,让陈书瑾有些诧异。
“走吧。”没等陆无川作答,一只小手攫住了他的衣角。
陆无川顺势将攫着自己衣襟的那只小手握进掌心:“抱歉,尹夫人,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
“等等!”陈书瑾的目光上移,从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转到端末的脸上:“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吧。”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满满的乞求,传入耳中,让端末有瞬间的恍惚。
但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也不答话,拉着陆无川就往外走。
陆无川只来得及说了声“再会”,但被拽出了咖啡厅。
陈书瑾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母女重逢的惊喜已是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浓重的忧伤。
“末末……”
“别劝我!”
“没有,”陆无川无奈地揉了揉小丫头的发顶,给她顺毛,“我是想说,走错方向了。”
端末也意识到自己不该把气撒在他身上,嘟着嘴放缓了语气:“我又不认识路。”
陆无川牵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那可得攥紧了,别丢喽。”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公寓的,端末非要再去商场给他父母买两样礼物,说不管东西多少,这样才有诚意。
陆无川让她下次再自己选礼物,强拉硬拽着把人带回了公寓。
回去后,把宗英杰准备的东西从楼下客卧里拿出来,端末一一看过,才算是放下心来。
小丫头东一句西一句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好像完全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忘了。
陆无川知道她根本就不可能忘,只不过是借着说话转移注意力罢了。
他并不是非得让小丫头与陈书瑾和解,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她总是生活在过去的痛苦中。
可他也清楚,多年的心结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开的。而且现在这个时候,也不适合说什么,还是留到以后有时间再慢慢开导吧。
傍晚五点半两人出门,平城早晚温差大,陆无川在衬衫外面穿了西装,还给端末找了件外套披上。
楼下停了辆漆可鉴人的黑色轿车,穿着黑西装的中年男人看到他们,先是躬身问好。
上了车,陆无川将中间的隔板放了下来,手指在小丫头笔直的背上敲了敲:“这么坐着不累吗?”
她僵硬地扭过头:“我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吗?”
“门都没有!”陆无川一把将人扯进怀里,“上了我家的车,就是我家的人。”
“听着怎么象土匪似的。”端末睨他。
“我要真是土匪就好了,直接把你抢回去当压寨夫人。”陆无川言毕往前凑凑,咬着她的耳朵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端末顿时脸颊绯红,抬手推他:“胡说什么呢!”
看着她羞恼的样子,陆无川轻笑:“这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端末堵气不理他,他又反过来哄人。
一笑一闹之间,紧张的情绪倒是被冲谈了不少。
陆家老宅坐落在一片青山叠翠之间,古朴的庭院给人一种宁静幽远的感觉。
车子将将停稳,便有一老者迎上前来:“二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听到他对陆无川的称呼,端末唇角微抽,感觉自己进了旧时的地主家。
陆无川向她介绍,这位是在陆家服务了四十多年的管家,齐叔。
齐叔年愈六十,身体看起来挺硬朗。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端末一眼,又快速垂眸问好,这才引着二人往里走。
主楼的装修并不见奢华,却处处透着平实和精致。
经过回廊拱门,还没等进入到大厅,端末的手心里就已经冒了汗。
陆无川手指在她的掌心里勾了勾,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说:“别怕,有我在。”
端末深吸了几口气,怕倒不至于,紧张是真的。
“夫人,二少爷和端小姐到了。”
随着齐叔的话音落下,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陆无川牵着端末的手到一位慈祥的老妇人面前:“妈,这是我女朋友端末,叫她小末就行。”
端末问了声“阿姨好”。
说实话,陆母虽然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但毕竟也七十多岁了。外婆活着的话跟她的年纪差不多,叫阿姨让人多多少少有些张不开嘴。
“乖,别拘束,就当到自己家一样。”陆母微笑着拉过她的手,还在她手背上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