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雨夜
李济华沉思片刻,开始讲述他与刘清雅之间的故事。
“小雅刚到我们家时,我对她并没有太留意,对于她的印象大多都来自我儿子旭白。他跟我和他妈妈说,刘老师比学校里的老师温柔,给他讲题的时候很有耐心,就算他做错了,也不会发脾气。但是刘老师很认真,不懂的知识点会反复给他讲解,还会找出很多同类型的题让他做。”
“不过,孩子对她非但不反感,还十分喜欢,那段时间比以往对英语更有兴趣。这一点,我和她妈妈都很满意。”
“作为孩子爸爸,我跟小雅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只限于见面时打个招呼,下课后如果我在家,会送她出家门,仅此而已。”
“我们之间的关系发生变化,是在去年七月份。那时候旭白已经考上了初中,他妈妈想让他预先学习一下初一的课程,于是继续请小雅教他英语。因为暑假小雅还要做别的兼职,上课时间就安排在了每周三、周五的晚上六点到八点。”
“有一个周五的晚上,我比平时回家稍早了一点儿,大概七点吧。小雅在旭白的房间里给他上课,我没打扰他们,自己去书房处理文件。没过一会儿,外面下起了雨,雨势还不小。一直到八点多小雅给旭白上完课,雨还没停。我想一个小姑娘这么大的雨还要坐公交车回学校,实在是不方便,就提出开车送她。”
“刚开始小雅说什么都不肯,怕给我添麻烦。我说我们请你来上课,万一回去的路上出什么意外,我们也有责任不是?旭白也劝她,后来她也觉得这种天气走二十分钟到公交车站的确不方便,估计也打不着车,就勉强同意了。”
“那天的雨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我开车走到一半,雨下得几乎看不见路,只能将车停在路边,等雨势变小。”李济华双手十指交叉,眼睛盯着自己的指尖,认真地回忆当时的情景。
“小雅觉得过意不去,一个劲儿跟我道歉,说是耽误了我的时间。当时我就在想,这姑娘怎么跟个小兔子一样,战战兢兢的,真是太可爱了。为了让她能不那么紧张,我跟她说没关系,除了学生家长的身份,我们还是校友。”
“她一听这话,就问我是哪个专业的,什么时候毕的业。”
“我一一告诉她,还给她讲了当年在学校时的趣事。小雅渐渐放松下来,对我也没有那么戒备了。我们聊得很开心,连雨什么时候变小了都没留意。”
“后来我把她送到了学校,她下车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有些不舍。这些年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早就已经看不到如此纯真的笑容,更没有人会不带任何目的跟我这样谈天说地。”
“我要了她的联系方式,把自己的私人号码给她,让她有空的时候可以来我公司玩儿。她没有拒绝,还说有机会想看看我设计的园林。”
“那天晚上,我难得的失眠了,一闭上眼睛,全都是小雅明媚的笑脸。我知道这样不对,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尽量避开周三周五我晚上。可这样的日子只坚持了两周,我忍不住在周五晚上提早回家,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见她一面。”
“你妻子没在家吗?”端末忍不住插了一句。
李济华额角微微动了动,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她是个医生,工作很忙,经常不在家。”
端末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李济华苦笑一下,说:“我知道你们可能看不起我,但感情的事情并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李总,您误会了。”端末解释道,“我只是好奇问问罢了,并没有想要对您的感情做出评价。”
做为一个有妻有子的男人,对别的女人产生感情,并发展成特殊关系,这种行为的确让她觉得不齿。但她只想站在客观的角度上去了解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要指责谁。
李济华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后才又开口:“我不想背后说我妻子什么,但当初我们俩结婚,的确都是抱有自己的目的。她看中了我的皮囊,我看中的是她的身份。她叔叔是国土资源局的副局长,我去办事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她。我们成了男女朋友,当时的那个项目也顺利被批了下来。”
不得不说,李济华身材挺拔,五官深邃,虽然年过四十,但岁月似乎特别优待于他,在他身上沉淀的不是衰老的迹象,而是成熟男人的沉稳和睿智。年轻时的他或许缺少如今这股成熟的气息,但以他的长相、气质,也一样会让众多女性为之倾倒。
“也许你们会觉得很狗血,但事实就是这样。”李济华耸了耸肩,“我承认,我算不得君子,出卖了自己的感情换取了事业的成功。但是我的公司很干净,得到方便也都是在政策法规允许的范围内。”
“在遇到小雅之前,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有一个业绩不错的公司,一个做医生的妻子,一个懂事的儿子,在外人眼里,我的一切都很圆满,甚至我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在那个雨夜之后,我的心空了,极度渴望能有一个人来填满,这个人就是小雅。”
“我从来没象想念她这样想过一个女人,哪怕情窦初开的年纪都没有过。那个周五,我一下班就回了家。当听到小雅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时,我沉寂多年的心如同擂鼓一般狂跳不止。”
“但我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知道自己与她的差距,年龄、婚姻……这些都是我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我没有别的奢求,只要能见到她,跟她在一起说说话就好。”
“那晚下课后,我说自己正好要出去办事,可以顺路送她回学校。小雅没有象之前那次一样百般拒绝,只是客气了几句就点头同意了。”
“路上我对小雅说,公司最近刚做完一个项目,问她有没有兴趣去参观。她想了想,告诉我她的兼职还有一周才会结束,之后除了几节家教课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到时候可以抽出时间去看看。”
第二十四章 挚爱
李济华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完全沉浸到回忆当中,他说:“那个项目是个主题公园,那天我们都很开心,小雅给我讲了她的家庭和小时候的事。我才知道她虽然外表柔弱,其实却是个积极上进的姑娘。”
“从那之后,我每周三、周五都会在公司工作到七点半,然后开车回家,在小区外面等着小雅下课,送她回去。假期很快就过去了,旭白住到了学校,没有时间再让小雅给他上课,我也没有了与小雅见面的正当理由。”
“那段时间我经常问自己,我和小雅之间的联系是不是也该结束了?可每一次答案都是否定的。我以感谢她帮旭白补课为由请她吃饭,她没有推拒,爽快地答应了。”
“那天我带她去吃西餐,期间我问她以后是否还可以经常见面,在等待她的回答的时候,我很紧张,生怕她说出什么我不想听的话。对视良久,在我觉得希望即将破灭的时候,她终于点了头,那一刻我内心的感觉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李济华双眼没有焦距地盯着茶几上的某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似乎在回味当时那种甜蜜的感觉:“我送她回学校,在她临下车前,我控制不住吻了她。她很青涩,完全是被动接受,却让我第一次感觉到吻原来可以如此香甜,如此美妙。”
“从那以后,我们就象是热恋中的男女一样,彼此想念着对方,尽可能抽出时间约会。大概一个月后,我带她去郊外的温泉度假村,在那里,小雅把女孩子最宝贵的第一次给了我。”
“刘清雅怀过你的孩子,是吗?”
陆无川的一句话将李济华拉回到现实当中,他表情痛苦地点了点头:“是,和小雅在一起,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一不小心,就……”
“我内心是十分想把那个孩子留下来的,可现实不允许。小雅还没毕业,而我……家里这边也还没处理好。那段时间我很痛苦,恨自己没用,不能给最爱的女人和孩子一个安稳的生活。”
陆无川问:“刘清雅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小雅很懂事,她坚持要把孩子打掉,还反过来安慰我。”李济华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她说我们将来的日子还长,将来还会有孩子。只要我喜欢,她愿意给我生。”
“这么说,她是想让你离婚娶她?”陆无川问道。
“不是她想,是我想。”李济华不加思索地说,“我承认,我对小雅的感情超出了道德范畴,但我并不只是想跟她玩玩。我是真心喜欢她,想一辈子跟她在一起的那种喜欢。这些话我们刚在一起时,我就告诉过她。”
“小雅却很理智,她说离婚不是恋爱中的两个人分手,涉及的问题太多。尤其,还有旭白,一定要处理好才行。她怕我心里难受,开玩笑说多久都可以等,只当是婚前谈恋爱了。”
“说实话,我有过几个女人,却从来没有正儿八经谈过恋爱。年轻的时候,对感情的事并没上心,完全是身体做主导。跟江苗苗在一起,纯属抱着目的性,一切都象是在走过场一样程式化。该牵手时牵手,该接吻时接吻。就连发生关系也不是因为感情到位,而是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进行到这一步了。”
“跟小雅在一起,我是完全放松的,所有的行径都是跟着心走。在她的身上,我体会到了怦然心动的感觉,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小雅是我此生的挚爱,是那种刻进骨子里,可以为了她可以舍弃一切,甚至生命……”
“既然你爱的这么深,为什么还没有离婚?”陆无川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李济华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前我说这,我妻子江苗苗的叔叔是国土资源局的副局长。我的公司到现在这个地步,虽然不再需要他的扶持,但如果得罪了他,势必也会受到影响。公司不仅是我全部的心血,所有的员工也都付出了辛苦,我不能只想着自己,而对他们的未来不管不顾。江苗苗的叔叔明年就要退休了,我想等那之后再跟她摊牌。”
陆无川问:“这些想法,你跟刘清雅说过?”
“当然说过。”李济华的头微微扬着,一幅很有担当的模样,“我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尤其是对自己深爱的女人,我不可能,也不允许自己做出辜负她的事。”
口口声声说爱刘清雅到骨子里,为了她不惜舍弃一切的男人,在现实面前,放到第一位的永远都是利益二字,却还能如此大言不惭地说不会辜负她。这样的男人如果不算渣的话,恐怕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渣男这个词了。
端末掩住心中的鄙视,问道:“你妻子不知道你和刘清雅的事吗?”
李济华摇摇头:“应该不知道。”
“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她是真的没有察觉出你的变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端末的话让李济华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好半天他才说:“我和小雅……挺注意的,应该没被她发现吧。”
“知道我们是怎么找到你的吗?”陆无川问。
“警方的手段,普通怎么能比得了。”李济华说,“只要你们想查,任何人的信息对于你们来说都是透明的。”
陆无川摇了摇头:“你错了,我们找到你很简单,只是有人曾在街上看到刘清雅上了你的车。”
李济华的脸色随之变了,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说:“苗苗一直挺正常的,她不象是知道我和小雅的事情。”
就在他还再继续琢磨自己出轨的事是否暴露的时候,陆无川突然问道:“三月十三日晚上你在哪里?都做了些什么?”
李济华反应了一下,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小雅是那天……出事的?”
上次来,他们只说刘清雅遇害,并没有详细说明被害时间及具体细节。而李济华做为学生家长,也没有追问。
陆无川点了点头表示肯定,然后又将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第二十五章 渣男
李济华象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我那么爱小雅,怎么可能伤害她!”
陆无川面色严肃地说:“这不是可不可能的问题,做为与被害人有直接关系的人,请你正面回答警方的提问。”
“稍等一下。”李济华起身到办公桌边,拿起自己的手机翻看。
过了一会儿,他几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那个周末外地有个园林艺术交流会,我周五走的,周二才回来。跟我一起去的还有公司的一位工程经理,和一位园艺工程师。要不要我现在叫他们过来,做个证明?”
“不必了,回头我们再去核实。”陆无川摆了摆手,“你出差那几天,有没有跟刘清雅联系过?”
“没有。”李济华摇摇头,“会议行程安排得挺满,又有别人同行,不方便联系。”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试探着说道:“陆警官,你们上次来我没敢问。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小雅是怎么死的?”
陆无川盯着他,缓缓开口:“毒死后毁尸,然后被抛在了一条街上。”
他的声线本来就偏低,再这么一字一句地说出残忍的事实,让人不由得脊背生寒。
不知道李济华脑补出了什么样的画面,他呆愣愣地坐在那里,过了一会儿突然低下头,将脸埋进双手,嘴里哽噎着念叨着刘清雅的名字。
陆无川和端末都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哭。
过了好半天,他抬起头来,双目腥红着颤声说道:“小雅死的太惨了,警官,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替她报仇啊!”
“这是我们的工作责任,你不说,我们也会这么做。”陆无川调整了一下坐姿,“你跟刘清雅比较熟悉,你好好想想,她跟谁有过结,或是得罪过谁。”
“小雅性格那么好,怎么可能得罪人。”李济华说完,脸色突然变了,他咬了咬牙,迟疑地说道,“难道……不,应该不会。”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谁,端末毫不留情地问道:“你是怀疑你的妻子江苗苗吗?”
李济华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摇头否认:“不,不会是她,她不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更何况,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话是这么说,但从他的神情就能看出,他已经动摇了。
踌躇片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现出亮光:“警官,不会是苗苗。每个周日下午五点,旭白返校都是我去送,那周我出差,怕她忘了送孩子,中午特意打电话提醒她。她那天晚上值夜班,只能提前把孩子送到学校,再赶回医院值班。为此,她还跟我抱怨了几句。医院有值班记录,你们去查查就知道了。”
陆无川一侧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看来李总还是挺在意自己的妻子啊。”
李济华不自然地笑了笑:“毕竟夫妻一场,孩子都那么大了。虽然没有爱情,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亲情还是有的。再说了,事情不是她做的,咱们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家不是。”
既然问不出别的什么,陆无川也不想再继续耽误时间,留下一句“想起什么线索,随时联系”,然后和端末一起离开了济景生态环境有限公司。
回去的路上,端末愤恨地说:“真是见了鬼了,最近怎么总遇到渣男,而且一个比一个邪乎,真是没有最渣,只有更渣!”
“你就说说这个李济华,口口声声说他如何如何爱刘清雅,可到头来怎么样?还不是想着他的公司?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情人关系,非弄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说得他跟个情圣似的。”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他的责任心在哪儿?老婆跟他过了十几年,给他生孩子,大把的青春都搭进去了,现在一句没感情就想甩了人家。甩就甩吧,还非要等到人家当副局长的叔叔退休。他为了追求爱情抛弃家庭,有没有想过孩子的感受?十三岁,青春期的孩子正处于敏感阶段,父母离异对他会造成很大影响的。”
“再说刘清雅,他足足大了她二十岁,都可以做她父亲了,他怎么就能下得去手?是,真正的爱情不分年龄,但他这是真正的爱情吗?无耻地占有了人家,信誓旦旦要永远在一起,却把人藏在背光的角落里。妻子、孩子、情人,他对哪一个负责任了?说白了,他心里只有他自己,爱的也只有他自己。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索取,没有付出。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把‘责任’二字挂在嘴上。”
端末噼里啪啦一通吐槽,陆无川并没有打断,任由她发泄心中的怨气。
他知道小丫头的气从哪来,一方面是对李济华的爱情观不认同,另一方面是心疼他的儿子李旭白。
她的母亲陈书瑾为了所谓的爱情抛弃了家庭,那时候的端末跟李旭白的年纪差不多。她知道父亲的离异对孩子的伤害有多大,那种心痛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一直伴随着她,直到现在,仍然难以忘怀。
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端末奇怪地扭头看着身边的男人:“怎么不走了?”
陆无川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右手撑在副驾驶座椅的靠背上,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
端末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喂,怎么了?”
小手被大手捉住,握在掌心里,陆无川看着她,突然勾起了唇角:“不生气了?”
“嗯……”手上熟悉的热度让端末的心情平复下来,她也知道刚才自己过于激动了,“我就是看不惯李济华,发发牢骚。”
“发牢骚可以,气坏了自己就不值得了。”陆无川在她手上捏了捏,“我们的工作注定要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要学会客观对待他们。李济华的行为固然让人不齿,但走到今天这一步,江苗苗和刘清雅也未必没有错。如果说无辜,那就只有李济华的儿子,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却要因为大人的事遭受最大的伤害。但如果他足够坚强,从阴影中走出来,一样可以拥有美好的未来。”
第二十六章 蛛丝马迹
端末明白陆无川的意思,她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的想法过于偏激,因为我不想看到别的孩子受到这种伤害。父母在孩子的成长历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青春期性格形成的阶段,他们的言行会对孩子造成极大的影响。更何况是……家庭的变故。”
“你的想法没错。”陆无川说道,“我们左右不了别人的人生,却可以让自己变得坚强。末末,你知道吗?你就是这种坚强、独立的女孩儿,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不依靠任何人。这样的性格很吸引人,尤其是……”
他停下来,抬手抚上她的脸庞,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端末不明白他的意思,往旁边偏了偏头:“尤其是什么?”
陆无川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轻声说:“尤其是还长得这么漂亮,就更让人欲罢不能。”
端末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大哥,你最近是不是在看土味情话大全啊?”
陆无川无奈地蹙起了眉:“能不能别破坏气氛?你怎么一点儿女朋友的自觉性都没有?”
“哦?那你教教我,自觉性应该怎么体现呀?”端末挑了挑眉。
陆无川认真地说道:“做为一个合格的女朋友,这个时候就应该扑过来,狠狠亲男朋友一口。就象这样……”
他捧着小丫头的脸,在她唇上猛吸了一下,随即抽离开来,问:“学会了吗?”
猝不及防被占了便宜的端末愣了两秒钟,红着脸推他:“起开,让人看见。”
虽然是在车里,但毕竟是马路边上,万一被经过的人看到……简直太丢人了!
陆无川顺势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说得有道理,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再继续练习。”
“谁要跟你练呀!”端末在他肩上捶了一拳,“赶紧开车!”
两人一笑一闹间,之前心里的那股怨气消弥得干干净净。
“其实啊,李济华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想洗脱自己的嫌疑。”陆无川边重新发动了车子边说,“他跟刘清雅之间都发生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现在无论他怎么说,都是死无对证。”
“是哦,都被他气昏头了。”端末扶了扶自己的额头,“他不知道刘清雅被害的具体时间,怕我们怀疑他,才故意做出一副深情的模样。那他说的话岂不都是假的?”
“也不能这么说,半真半假吧。”陆无川说道,“刘清雅曾告诉梁肖自己有男朋友,但是暂时还没到公开的时候。她所指的公开,有可能就是在等李济华离婚。”
“唉……”端末叹了口气,“就算刘清雅没死,她也未必能等到那一天。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不折不扣的小三,最后被甩了,也是咎由自取。”
李济华是说等明年江苗苗的叔叔从国土资源局副局长的位置上退下,他就摊牌。可谁又能保证,在那之前,他不会对刘清雅失去兴趣?
接下来两人去了趟江苗苗所在的医院,从值班记录上可以查到,她十三日晚上的确在医院值班。期间还做了一台紧急手术,直到十四日中午才下班离开。
李济华夫妻的嫌疑可以排除,其他学生家长不仅跟刘清雅没有特殊关系,更是不认识第一个被害人计小青,这条线索只能到此为止。
与此同时,严一帅他们在对卓远教育的调查中,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他们找到了负责到城市学院进行招聘的人事部主管唐继生,据他讲刘清雅直接到卓远教育总部找到他,说自己错过了招聘会,希望能给她一个机会。那天她带来了自己的详细资料,包括简历、学年成绩单,还有几份获奖证书。
不得不说,刘清雅的个人条件和综合素质比起方圆和杨秋蕊都要好得多。再加上她外表清纯漂亮,言谈举止大方得体,态度又很真诚,这些都很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
那天也是凑巧,有两个应聘专职教师的人下午要进行试讲。唐继生想反正也要招老师,趁着这个机会让她试试也无妨。不行就直接打发了,好的话再向领导申请,看看是否可以留用。
没想到的是,刘清雅的确挺有实力,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顺利完成了试讲。当时做评委的机构领导和老师都觉得她不错,只是教学经验少了些。不过经验这种东西可以慢慢积累,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就这样,刘清雅跟卓远教育签定了实习合同。其中有一条,实习结束后,如果卓远教育想要继续留用她,她就必须签了正式用工合同才能拿到实习鉴定。当然,前提是她的工作能力和表现要符合机构的要求。
刘清雅对此没有异议,她一心想留在莲城,能在卓远教育工作,也算是有了个落脚地。
因为大三还有些课程没有结束,实习只能从六月末开始,这段时间卓远教育暂时没给她安排工作。
但是计小青的被害导致她带的班级没人带,胡一凡安排了其他老师临时顶了两节课,同时向总校申请调派老师。
分校来要人,总校只能从现有老师中协调。但卓远教育属于私营企业,向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可能养闲人,一时间还真调不出人来。这时,做为人事主管的唐继生就想到了刘清雅。
虽然她不可能完全替代计小青,但接一个小班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于是,唐继生打电话给刘清雅,征得她的同意后,把胡一凡的电话给了她,让她去分校找教学主任面谈具体事宜。
得到这一线索,严一帅和蒋沐阳马不停蹄地赶往分校,去找教学主任胡一凡。
对于警察的再次到访,胡一凡略有些惊慌,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将两人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他就迫不及待地说:“上次两位警官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嘛,计小青的死跟我……我们分校没有关系。”
“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计小青。”严一帅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你看一下,这个人你认识吧?”
胡一凡接过照片,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可疑
看到刘清雅的照片,胡一凡很是惊诧:“她怎……怎么了?”
“看来你是认识她了?”严一帅不答反问。
“认识。”胡一凡点了点头,“她叫刘清雅,是要来我们这儿上课的实习老师,本来说好了听几节课后,开始接计老师的一个小班,可她只来了两次,人就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我还想着,如果这周她还不来,就向总校申请换人。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严一帅把照片收了起来:“她死了,跟计小青一样,被杀害后抛尸。”
胡一凡的手还维持着之前捧着照片的姿势,整个人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如同雕像一般。
蒋沐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胡主任,你还好吧?”
“啊?!”胡一凡象受到了惊吓一般,急速往旁边躲了躲,看清眼前的人,这才回过神来,“哦,不好意思,这……这太意外了。”
“胡主任,”严一帅的小眼睛眯了眯,“你这么激动,不会是这两起案子……跟你有关系吧?”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胡一凡急忙解释,“这个刘清雅我一共就见过三次,第一次是跟她谈有关代课的事。其他两次是她来听课,我们只是打个招呼,话都没多说。”
“第一次见面你们都谈了些什么?”严一帅问。
“就是工作上的事儿。”胡一凡答道,“我跟她做了简单的英语交流,感觉她口语还不错,就把课程内容和时间告诉她了。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左右,没有涉及到工作以外的事。”
“刘清雅都跟谁接触过?”严一帅又问。
“她来听过两次齐瑄齐老师的课。”胡一凡说,“她要接的那个班和齐老师的班是同步教学,我让她跟着听听,先熟悉一下。”
“别人呢?”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们这儿年轻人多,相互打个招呼,聊几句什么的都有可能。”
严一帅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椅子的把手,问道:“这个月十三号,你都做了些什么?”
“……这我得想想。”胡一凡的脸皱得跟苦瓜一样,他翻着办公桌上的台历,仔细回忆起来。
“十三号是周日,白天我都在上班。”
“下班之后呢?”严一帅追问道。
胡一凡敲了敲自己的额角:“下班后当然是回家了。警官,我跟刘清雅统共就见过三次面,以前根本不认识,这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
严一帅没有理会他的解释:“谁能证明你下班后一直在家?”
“我妹妹最近一直住在我家。”胡一凡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再说了,警官,我连刘清雅死了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死在哪里。诶!对了,有人能证明我在案发现场出现过吗?”
要是有,不就可以直接抓人了?
当然,这只是严一帅的心理活动,他表面上还保持着怀疑一切的态度:“两名死者,都是年轻漂亮的女性,都和你有过接触,这……不会是巧合吧?”
“就是巧合!”胡一凡瞪着眼睛说道,“我根本就没有要杀她们的理由,只不过是碰巧认识,你们可不能随便把这杀人的罪名扣到我的头上!”
“你急什么?”严一帅翻了翻眼皮,“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这大呼小叫的,莫非是心虚了?”
胡一凡痛苦地扶了扶额头,然后义正言辞地说道:“警官,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但你们警察办案子不是都讲究证据吗?你拿出证据来,如果有证据证明人是我杀的,那我无话可说,是杀是剐我都认了。如果没有……还请你说话注意点儿,别冤枉好人。”
“我们当然不会冤枉好人,但是……”严一帅顿了顿,勾起唇角,“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胡主任,希望如你所说,这两起案子跟你没关系。”
……
“胡一凡很可疑,他说话的时候言辞闪烁,态度也是前后不一。”这是严一帅离开卓远教育分校时说的话。
合作不是一天两天了,蒋沐阳还是第一次见他对谁这么怀疑过。
他挠了挠头:“可正象他所说的,我们并没有证据能证明他就是凶手。”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只是我们还没找到而已。”严一帅十分笃定地说道。
蒋沐阳对此不置可否,他往座椅里窝了窝,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眯一会儿,到地儿叫我。”
严一帅骂了句:“靠,还真特么把老子当司机了。”
嘴里这么说着,却还是把抽了半截的烟掐了,用手呼扇着把烟从车里赶出去,关上车窗,发动了车子。
昨晚后半夜下了场雨,都说春雨贵如油,这场却象是不要钱似的,一直下到中午才停。此刻天上的乌云终于散了,太阳半露不露的,带着股慵懒劲儿。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蒋沐阳刚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就被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给惊醒了。
他打了个激灵,老大不情愿地从裤袋里掏出手机,也没仔细看上面显示的号码,半闭着眼睛按下了接听:“喂……”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立马睡意全无,坐直了身子:“我俩刚从卓远的分校出来……嗯……好,马上过去。”
“淮江西路一烂尾楼工地发现女尸,陆队让我们赶紧过去。”蒋沐阳把收到的定位打开,设置了导航。
严一帅咒骂了一句,在前方路口掉转了方向。
淮江西路这一片以前是一所职业技术学院,前些年高校合并大潮中,这所学校被并入了莲城一所大学内,搬去了新的校址,这里就空了下来。
因为地段不错,所以地价也高,各房地产开发企业在进行成本核算之后,纷纷退出了竞争,这块地最后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开发商拿到了手。
开发商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工地如火如荼地开了工。结果干到一半,也不知道是资金链出现问题,还是其他原因,工地稍没声的停了工。
这块地也因此成了烂尾工程,刚刚盖出框架的高楼一幢幢矗立在工地里,经过长达三年的风雨洗礼,不要说这些灰突突的烂尾楼,就连围在外面的蓝色彩钢板也失去了原来鲜亮的颜色。
第二十八章 同出一辙
女尸在这片烂尾工地的一个角落,这里曾经是工人居住过的工棚,不远处是存放建筑材料的地方。
发现尸体的是三名高中男生,他们逃学出去打游戏,因为怕被熟人碰到,就准备去离学校远一点儿的网吧。
经过工地附近的时候,一个男生尿急,三人就从彩钢板围挡的缺口钻进了工地。
少年人好奇心都强,三人撒完尿,就在工地里闲逛。转来转去,就转到了这个角落。
工程停工,建筑材料都被运走,但不管运得怎么干净,也总会留下些东西。
其中一个男生从地上捡起根半米长的细钢筋,在手里掂了掂,问同伴这玩意儿是不是能卖钱。另外两个男生一致点头,于是他们决定在这个工地里划拉划拉,弄些东西出去卖,换了钱再去网吧打游戏。
三人分头行动,开始在周围搜罗起来。一个男生在工棚旁边看到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好东西,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到近前才发现塑料袋外面缠着胶带,他用脚扒拉的几下,感觉袋子里的东西不象是钢筋一类的东西,就蹲下来在袋角扯开了个口子,想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这用力一扯,从袋子里掉出一绺褐色的东西,这个傻孩子还以为是麻绳,伸手就往外薅。这一薅不要紧,袋子上的裂口又被扯开一些,一个面目恐怖的人头露了出来。
男生被吓得失声惊叫,一下子坐在地上,手刨脚蹬地往后退。
他的叫声不仅引来的两个同伴,还引来了看守工地的保安。
严一帅和蒋沐阳到达现场的时候,三个男生在彩钢板围挡边上蹲成了一排,脑袋都快垂进胸口了。两个保安门神一般站在两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包胜和吕东铭在堪察现场,陆无川正拿着把剪子剪塑料袋,端末在旁协助。
“什么情况?”严一帅在陆无川身边蹲下,眼睛盯着塑料袋问。
“喏,就是你看到的这样。”陆无川小心翼翼地把塑料袋剥离开,尸体全部展现在了几人眼前。
女尸全身不着片缕,蜷缩成一团,膝盖和两条胳膊都缩在胸前。褐色的头发乱七八糟地散落着,脸上烂乎乎的,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儿。从身材和皮肤判断,是个年轻女人。
这个死状简直与之前的两起杀人抛尸案同出一辙。
“靠!真特么不是人!”严一帅忍不住咒骂,“算了,我还是去做笔录吧。”
饶是做了多年的刑警,见惯了尸体,面对这样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他还是不忍继续看下去。
陆无川朝端末使了个眼色:“你跟大帅一起去。”
那三个孩子吓坏了,有个女警在场,可以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
端末点点头,摘下口罩,和严一帅去了围挡那边。
尽管已经过去了好几十分钟,三个男生依旧怕得发抖。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好像这样就能从同伴身上汲取力量一般。
严一帅先是进工棚里扫了一圈,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两个木头钉的小板凳,和端末一人一个坐在了三个男生的对面。
他从兜里掏出烟盒,在手上掂了掂,弹出一只叼在嘴里点燃。把烟盒开口的一端朝向三个人:“抽吗?”
三个男生纷纷抬起头,其中一个战战兢兢地伸手想要去拿,被旁边的同伴怼了一下,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会抽就抽一支,压压惊。”严一帅把烟盒又往前递了递,“没事儿,我不会跟你们老师说。”
三个男生相互对视,这才一人拿了一支烟。
严一帅又给两个保安也都发了烟,六个人一起吞云吐雾,让端末忍不住朝他投去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她对烟味并不是很反感,只是觉得他这样教唆小朋友,实在是很不好。
严一帅无视了她的眼神,惬意地吸了半根,这才开口:“诶?你们哪个学校的?”
他没有直奔主题,而是先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中间的那个说:“七中。”
严一帅拇指和中间夹着烟,食指弹了几下,将烟灰弹落到地上:“几年级了?”
男生猛吸了口烟,答道:“高二。”
“哦,我记得七中不在附近呀,你们怎么溜达到这儿来了?”
这个问题让三个人不知该如何回答,就连之前说话的那个男生也低下了头。
“警察叔叔刚才不是说了嘛,不会告诉你们老师,咱们就是随便聊聊。”端末说道,“让我猜猜啊,你们是要去网吧,对吗?”
三个男生又是相互看了看,中间的那个点了点头。
“去学校附近的网吧怕老师家长发现,所以才跑这么远。”严一帅顺着端末的话往下说。
“叔叔,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中间的男生脸上带着诧异。
严一帅笑了:“你也不想想我们是干什么的,就这点事儿……还不是明摆着。”
旁边的一个男生赶紧说;“叔叔,你说了不告诉我们老师的,说话得算话。”
“算话,算话。那你跟我们说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严一帅一点点深入主题,三个男生东一句西一句,把发现尸体的过程讲了一遍。
他们这边做完笔录,陆无川和包胜那边的工作也完成了。
从昨天夜里……确切地说是今天凌晨两点左右雨就一直在下,直到中午才停。现场经过大雨的冲刷,又被三个男生踩个乱七八糟,已经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痕迹。
好在抛尸时间是在大雨前,又有黑色的大垃圾袋套着,尸体基本算是保持了原样,只有头发因为垃圾袋被撕开个口子而沾了些泥和雨水。
尸体被拉回了市公安局法医鉴定中心,陆无川给另外几人分配好任务,和端末一起去了解剖室。
意外的是,等在解剖室的并不是钟凯,而是曾维雅和高明。
“钟凯有别的事走不开,这台解剖由我来协助你。”曾维雅依旧带着如往日般温婉的笑容,边说边做着准备工作。
陆无川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被端末从背后轻扯衣摆的动作制止。他虚咳了一声,说道:“那就麻烦曾法医了。”
第二十九章 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端末的小动作很隐蔽,但陆无川的表情却出卖了她。曾维雅并没有错过两人的互动,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黯淡,极快地别开了目光,继续手头的工作。
与刘清雅的尸体一样,这具女尸的面部和小腹下方都被酸性物质损毁。胸口有多处刀伤,均为利器所为。
曾维雅并没有参与过之前的解剖,在看到尸体时,饶是有着丰富法医经验的她也不由得皱眉:“凶手的作案手法太残忍了,这得是什么深仇大恨才能把人弄成这样?”
“谁说不是呢。”高明虽然已经见识过一次,却还是忍不住唏嘘,“这都第三起了。”
“有线索了吗?”曾维雅这句话显然是在问陆无川。
奈何那人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解剖刀上,根本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为了不让气氛过于尴尬,端末说道:“之前刚有些眉目,谁能想到,这又出来一个。”
“很符合连环变.态杀手。”曾维雅说着,小心翼翼地将剥离出的脏器清洗干净,让高明过来拍照。
刚一转身,就看到陆无川将头伸向端末的方向,而后者极为熟练地用干净纱布将他额头上的汗擦干净。
两人默契的举动,让她心里倏然一颤,赶紧转回身。
高明见状,关切地问道:“曾法医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曾维雅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什么,转身太快,没站稳。”
“累了就去休息,这里有高明就行。”陆无川难得说了一句话。
“不用了,我没事。”曾维雅没有回头,将拍好照的脏器放到台子上,以备后继进行切片检验。
接下的时间里,除了对尸体检验的阐述,几人没有再进行别的交流,就连一向话多的高明也只是闷头干自己的活儿。
尸检一直持续到夜里十点才结束,摘下口罩,高明大口地喘着气,一个劲儿囔着要憋死了。也不知道是指口罩戴时间长了闷得慌,还是说气氛太沉闷。
破天荒的,陆无川没有马上进行病理分析,只是将该送培养箱的送培养箱,该冷藏保存的冷藏保存,其他后续工作都交给高明第二天再去做。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十一点多,正准备离开,身后传来曾维雅的声音:“无川,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那啥……我先走了,你们聊。”高明极有眼色地闪退。
端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陆无川握住手拽到了身边。
紧接着就听他说:“我们俩之间没有秘密,如果你介意的话,那就不必说了。”
“我还是出去等你吧。”这样的情形让端末觉得很不自在,她往回缩了缩手,却被攥得更紧了。
曾维雅姿态优雅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是我爸让我问你,去省厅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可考虑的。”陆无川直截了当地说道,“上次我已经跟曾副厅长说得很清楚了,现在不妨再跟你说一遍——我对自己现在的工作很满意,没有调离的打算。”
“其实你也不必把话说得这么肯定,现在没有这个打算,并不代表着以后也没有。”曾维雅把头发别至耳后,“世上的人和事都是在不断变化中,谁又能保证明天的想法跟今天一样呢?”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如果认准了,就不会变。”说这话的时候,陆无川的眼睛看向了端末,手掌微微收紧。
端末始终敛着眸,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手上传来的力度让她不由得抬头侧目。
她的心瞬间被那双带着笑意而又满含认真的双眸拨动了,唇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与他相视一笑。
这样温柔的陆无川是曾维雅不曾见过的,即便他脸上的笑容再浅淡,也还是让人觉得刺眼。
努力维持着自己端庄温婉的形象,她说道:“那好吧,回头我跟我爸说一声。很晚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端末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道:“维雅姐,你不走吗?”
“我还有点儿事,你们先走吧。”曾维雅关了法化室的门,“路上注意安全。”
陆无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带着端末离开。
曾维雅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烟点了一支。
她站在窗口,刚好看到陆无川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到端末身上,然后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两人的背景亲密地挨在一起,曾维雅的心却象被利刃彻底从中间劈开。
回想当年,第一次从导师嘴里听到陆无川这个名字时,她就对他充满了好奇。
十六岁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医学院,期间获奖无数,还在不少核心刊物上发表过论文。一向要求严苛的导师在提到他时,语气中满是赞赏。让人不得不去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见到陆无川本人的时候,曾维雅很惊讶,没想到传说中的天才少年居然跟她想像的完全不同。没有厚如瓶底的眼镜,也没有浓重的书卷气,反而是一身的清冷。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干净的男生,那种干净并非仅存在于外表的衣着装束,而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冷冽纯粹。
同在一个研究小组,接触的机会自然很多,在朝夕相处中,她沉寂已久的心沦陷了,而且是彻彻底底地沦陷了。
但是后来,她发现这个男人的心仿佛跟他的外表一样,冰冷而难以侵入。
如此出色的男人自然不缺乏追求者,可陆无川似乎对各种类型的女孩都不感兴趣,甚至唯恐避之不及。
这让曾维雅觉得自己在他心目中是特别的,至少他们在一起时相处得很融洽。
可事实上,在她尝试着更进一步的时候,却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但她没有因此而放弃,她觉得这一切只是陆无川的性格使然,只要她坚持下去,早晚能融化他那颗冰冷的心。
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那个男人并非天生冰冷,只是他将所有的温暖都留给了一个人。只可惜……那个人并不是她。
香烟燃尽,灼烫着指尖让曾维雅回过神来,她把烟蒂按灭,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第三十章 第三名死者
尸检报告出来了,死者年龄二十三到二十八岁之间,身高一米六一,体重四十二公斤。病理检验,多个脏器淤血水肿。心血、肝脏和胃内容物中检测出了有机磷的成分,死因为有机磷中毒。面部和下腹被盐酸灼伤,胸腹部共有二十七道伤口,全部为死后伤。而且,死者在死后被侵犯过。
“除了尸体手腕和脚腕有捆绑过的痕迹,其他情况跟前两起案子极为相似,可以认定为同一凶手所为。对了,死者小腹左侧有个纹身,被盐酸烧过,看不清原来的图案。”
第二天一早,特案队办公室里,陆无川对尸检的情况做出了总结。
“这里有份最近被报失踪的年轻女性的名单。”严一帅用笔在纸上勾画了几下,然后推到陆无川的面前,“从你刚才说的死者特征来看,这几个比较符合。”
他又补充道:“这回的几个人可没有英语老师,也没有跟英语老师有关系的。”
陆无川扫了一眼,将名单递给端末:“通知家属认尸。”
端末接过那份名单,纸张薄薄的,却仿佛有千金重。这上面不仅仅是几个名字,还有生命的重量。每个名字都代表了一条鲜活的生命,而此刻,也许她们当中的某个人就躺在法医鉴定中心存放尸体的冷库里。
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给几个失踪人员家属打了电话,安排好了认尸时间,她把那页纸夹到了文件夹里。
相比之前两个死者,第三位的身份确认得相对顺利些。
死者名叫曲灵,二十七岁,是一家私营的齿科医院的护士,报案人是她的母亲赵风琴和男朋友沈昊。
据他们说,曲灵在某天下班后没有回家,赵凤琴以为她是跟沈昊约会去了,也就没太在意。
到了晚上十一点,她还没有回家,手机也打不通,赵凤琴就打了沈昊的电话。
结果沈昊在单位加班,根本就没和曲灵在一起。
沈昊一听自己的女友不见了,赶紧跟领导请了假,赶到曲灵家。
他和赵凤琴联系了他们所知道的曲灵的熟人,可是谁也不知道曲灵的下落。
沈昊又出去找了大半宿,也是无果,于是,第二天上午他和赵凤琴去派出所报了案。
谁也没有想到,最终他们见到的却是曲灵面目全非的尸体和一纸dna鉴定报告。
在听到女儿的噩耗后,她的母亲赵凤琴当场晕了过去,沈昊忍着悲痛,在警察的协助下将她送去了医院。
经过抢救,赵凤琴苏醒过来,被送进了普通病房。医生说她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才导致昏迷,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但是这个没事只是指身体上的,心理上的创伤会持续多久,谁也说不准。
陆无川和端末隔天上午到医院时,赵凤琴面色苍白地躺在病房里,一双眼睛紧紧地闭着,要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不禁让人怀疑她是否还活着。
沈昊面色凝重地坐在病床边上,听到动静抬眼看向门口。见陆无川和端末站在门外,立即站起身来。
陆无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放轻脚步进了病房,低声问:“怎么样了?”
“情绪还是不太稳定,医生给开了药,这才睡着。”沈昊看了一眼赵凤琴,担忧地说道,之后又问,“陆警官,是有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我们来是想跟你了解一下情况。”陆无川说道。
沈昊的眼神暗了下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好吧,稍等我一下。”
他拜托了邻床的家属帮忙照看,又去跟护士打了声招呼,这才放心离开。
医院对面的快餐厅,因为还没到用餐时间,客人并不算多。
三人点了饮料,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
端末率先开口问道:“怎么是你来照顾曲灵的妈妈?她们家的人呢?”
之前看过曲灵的个人资料,她家是单亲家庭,但亲戚朋友什么的总该有吧?
沈昊放下手里的杯子,说道:“灵灵的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那边的亲戚早就不来往了。灵灵家和她大姨还有联系,但大姨身体不是太好,又不住在莲城,所以就没告诉她。”
陆无川微微点了点头,说:“你跟曲灵是怎么认识的,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她的情况?”
“我大学室友的妹妹跟灵灵是高中同学,我们上大学时,她跟同学来我们学校玩儿,就这么认识了,但我们真正在一起是她工作之后。”沈昊说道,“灵灵从小没有爸爸,她妈妈一个人带着她挺不容易的。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不象同龄女孩子那么娇气,很自立也很懂事。”
“除了坚韧的性格,灵灵长得也很漂亮,这样的女孩儿很难不被人喜欢。她大二那年,我向她表白了。灵灵很坦率,跟我讲了自己的家庭,说自己不想再增加妈妈的负担,等毕业后工作稳定下来,再考虑谈恋爱。她还说她对我的印象不错,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其实我的家庭条件也很一般,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作,虽然没有太重的负担,但是将来还是得靠自己打拼。在那之前我并没有考虑过太多,听了她的话,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于是我们约定暂时不谈这个问题,只当朋友相处,将来我们经济独立了,如果还喜欢对方,就在一起。”
“我是学通信工程的,之前学习并不太认真,偶尔也会翘翘课。打那之后,我一次课都没缺过,努力学习,在毕业时进入了现在的公司,虽然工作忙了点儿,但无论是发展前景还是工资待遇都很不错。说实话,我能有今天,还真要感谢灵灵。”
说到这里,沈昊的声音有些哽噎:“我工作两年后,灵灵毕业了,她所学的护理专业,工作并不难找,但想进正规的医院却不容易。本来她有机会去临市的一所医院,但考虑到她妈妈,还是放弃了。她换过两次工作,最终到了现在的齿科医院。”
“这所医院虽然是私人开的,但院长是留日回来的博士,医术高超,对员工也很不错。于是,她就在那稳定了下来,到现在已经工作了四年。”
第三十一章 彼此相爱
“这几年我们俩一直都在努力攒钱,去年终于付了首付买了自己的房子。我们计划好了,等今天房子下来就装修,明年春天结婚。”
“还有两个月就交房了,我们一直都在盼着那一天,可是灵灵……”沈昊的眼圈红了,他双手掩面,终于控制不住抽噎起来。
两个为了将来而一起奋斗的年轻人,在幸福即将到来的时候,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任谁都无法承受这样的伤痛。
一个大男人哭成这个样子,让人看了很是心酸。好在店里的客人不多,他们坐的位置又比较偏,这才没有引来他人的注意。
陆无川把纸巾塞进他的手里:“沈先生,你也别太难过了,曲灵的母亲还需要你的照顾。”
沈昊擦了擦眼睛,使劲吸了几口气:“不好意思,我情绪太激动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陆无川又递了张纸巾给他。
待他情绪稳定下来,问道:“你跟曲灵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她失踪的那天中午,我们俩通过电话。”沈昊说道,“下午我又给她发过信息,告诉她晚上要加班。”
“她说了什么?”
“灵灵嘱咐我别忘了吃饭,晚上回家开车时注意安全。”
“她有没有说自己晚上约了什么人,或是有什么事?”
“没有。我当时挺忙的,她那边也有患者,没说几句话。”
沈昊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手机拿了出来,打开了一个页面:“聊天记录还在,你们可以看一下。”
两人的对话没有你侬我侬的腻腻歪歪,用词简洁,却不难看出对彼此的关心。与其说是情侣之间的对话,更象是夫妻相互叮嘱。
陆无川没有往上翻看,就把手机还给了他:“中午通电话时,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沈昊把手机屏幕按灭,顺手扣在桌子上:“就是闲聊了几句,我同事订制了一对情侣戒子,挺好看的,我跟灵灵说我要来了店铺的地址,周末我们也去看看,订一对婚戒。她说订制的东西都贵,还是别花那冤枉钱了,去金店选对差不多的就行。”
“我们是没有多少钱,但她这话我却不赞同。结婚戒子可是要戴一辈子的东西,不能马虎。我就劝她说,我们去看看,不合适就不订呗,全当是逛街了。这事儿说完之后,我们又随便聊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有什么异常吗?”陆无川问道,“或者说,她有没有跟什么人闹矛盾?”
沈昊想了想,说:“没有啊。灵灵脾气挺好的,轻易不会跟谁红脸。就算是遇到难缠的患者,她也不会真的生气。”
“真要是遇到难缠的人,就算不真的生气,心里也会不舒服。”端末说道,“她最近有没有跟你抱怨过谁?”
“天天跟患者打交道,难免会碰着矫情的。前段时间……大概上个月吧,有个老太太去镶牙,前台给她安排了一个经验挺丰富的医生,她不干,非要让院长亲自给她弄,占着诊室,不治也不走。医生劝了几句,被她一通怼。灵灵看不过去,跟她解释,院长最擅长的是牙齿矫正,论镶牙的技术,这位医生才是全院最好的。”
“老太太非不听,还连带着把她也数落了一通。最后没办法,院长只好把约好的患者调换了时间,专门给这个老太太服务。”
沈昊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象这类事儿在她们齿科医院也不是头一次发生,只不过这个老太太的态度很强硬,非院长不可。灵灵跟我讲这事儿的时候,倒是顺带着抱怨了几句。关键是这事儿本来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结果平白地被人说了一通,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灵灵也就是跟我叨咕叨咕,说完气也就消了。”
一个老太太,无论是性别,还是身体素质都与凶手不符,而且是严重不符,根本就不在考虑范围内。
再问别的,沈昊也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陆无川转移了一个话题,问他:“曲灵有个纹身,那是个什么图案?”
沈昊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腹侧:“是条小鱼。”
“有什么特殊含义吗?”端末问。
“情侣纹身,我也有一条。”沈昊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去年是我们俩认识十周年,灵灵提出去做情侣纹身,她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图案,说希望这对小鱼保佑我们俩以后的日子都富富裕裕的。”
纹身本来就是件挺时尚前卫的事儿,偏偏弄了个吉庆有余的寓意,不得不说,还真是挺另类的。
“沈先生,”陆无川稍微顿了顿,问道,“曲灵是不是堕过胎?”
尸检时他发现曲灵曾怀过孕,只是推断不出时间,应该是过去很久了。
沈昊听到这个问题,脸上顿时出现了懊悔之色,他艰难地点了点头:“是的,灵灵前年做过一次手术。”
“你们的感情不是一直不错吗?为什么不把孩子留下来?”端末对此十分不理解。既然两人彼此相爱,又有结婚的打算,有了孩子不应该不要啊。
沈昊痛苦地耙了耙头发:“我是想留的,可灵灵说条件不成熟,暂时不能要孩子。我不同意,因此我们还吵了一架。我们很少吵架的,那是唯一吵得很凶的一次。我们俩不欢而散,我本来还想着,等她气消消,再好好劝劝她。谁成想,她自己去医院把孩子给打了。那段时间,我曾一度怀疑她对我的感情。我问她,如果真的爱我,为什么不肯把孩子生下来?”
“灵灵反复跟我解释,她说不想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就生孩子,要生也得做好准备,否则对孩子、对我们都不好。这些道理我都懂,可那是我们俩第一个孩子呀!”
“我是很伤心,但我爱灵灵,不想失去她。冷静了几天之后,我们和好了。”
“你怎么没让她妈妈帮着劝劝?”端末问道。
沈昊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妈妈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生了关系,所以孩子的事根本就没敢告诉她。”
第三十二章 共同点
结束了与沈昊的谈话,陆无川和端末陪他回到了医院。
赵凤琴还在昏睡当中,邻床患者的家属说她一直也没醒。
以她现在的情况来看,根本无法进行询问,陆无川和端末只好先告辞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到清明节的原因,最近莲城的雨水有点儿多。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天空就下起雨来。
陆无川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说:“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车里拿伞。”
端末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折叠伞,在手里晃了晃:“我带伞了,就是小了点儿,雨不大,凑合一下。”
陆无川看了看撑起来的伞面,女式三折晴雨伞,如果一个人打还可以,两个人就显得挤了些。不过,比车里的大伞,他更喜欢这一把。
一手接过伞,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将小丫头揽至胸前,带着她冲进雨里,陆无川的唇角的弧度一直保持到坐进车里。
“你笑什么?”端末纳罕地问道。
陆无川把伞折好,放到后排地板上:“这伞不错,以后下雨咱就用它。”
端末总算是明白过来,她嗔笑着向他挥舞拳头:“讨厌,就知道占便宜!”
陆无川顺势握住那只小拳头,送到嘴边轻吻一下:“要不咱俩也去做个情侣纹身怎么样?”
“大哥,你没病吧?”端末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明文规定,公职人员不准纹身。当初考警校的时候,那查得叫一个严。就算是现在,每年也要体检,让人看见,那可是违纪。”
“别纹在太明显的地方不就行了。”陆无川突然抿着嘴笑了,“至于体检嘛……不用担心。咱们也象岳飞一样,刺上‘精忠报国’四个字,如果被发现了,估计还能受到表彰呢!”
“我发现人现在越来越没正形了。”端末被他的话逗笑了,“要纹你自己纹,我才不去呢。”端末嫌弃地说道,“多疼呀,还那么丑。”
陆无川只不过是因为情侣二字而动了点心思,随口说说而已,一想到针刺在小丫头又细又白的皮肤上,顿时一阵心疼:“我还真舍不得让针扎你,算了,咱不弄了。”
黑色越野车驶出了医院大门,端末看向车窗外的绵绵雨丝,不由得心中惆怅:“这世上的爱情怎么总是不圆满呢?”
“怎么这么说?”陆无川微蹙了蹙眉。
端末叹了口气:“你看啊,计小青有一个很爱她的男友,可她却并不珍惜。刘清雅和李济华的感情根本就见不得光。好不容易沈昊和曲灵是真心相爱,现如今却是阴阳两隔。”
“小小年纪别多愁善感。”陆无川趁着车辆不是太多的时候,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世上圆满的爱情还是挺多的,比如宗英杰和秦蕊,他们在一起好多年了,现在孩子都有了,感情还象当初一样好。所以,还是要往好的方向看,不要被案子里的人和事干扰。”
道理端末自然是都懂理,她笑了笑:“可能是下雨影响心情吧,是我想得太偏激了。”
“雨天的空气温度和气压会较平常有所变化,造成的出行不便也同样会使人感到不舒服,从而影响了心情。但是,如果换个角度想想,雨水滋养了世间万物,它是生机,是希望。而且,你不觉得烟雨迷蒙,很浪漫么?”
端末挑了挑眉:“不会是想来场雨中漫步吧?”
陆无川弯了弯唇角:“如果有你陪着,我当然是乐意至极。”
端末在他手背上轻拍了两下:“等案子结了,我陪你。”
“看来得抓紧时间破案了。”陆无川轻笑,“说说你的看法。”
说到案子,端末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三个被害人都是相貌姣好的年轻女性,她们的情况虽然不同,但也都算是有固定的男友。除此之外,三个人似乎没有什么共同点了。”
“她们都属于身材娇小的类型,而且都堕过胎。”陆无川提醒道,“无论是中国传统文化,还是西方宗教,这一行为都是要受到指责的。”
“难道这会是凶手杀人的动机?”端末对此表示不理解,“虽然说堕胎不对,也不能因此就杀人吧?我让得有篇文章提到过,全国每年堕胎人数超过千万呢。堕胎不能说是很平常,但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
“凶手仇恨的是年轻、长相不错、身材娇小、堕过胎的女性。”陆无川说道,“这肯定与他的经历有关。或是从小受到过这类人的迫害,或是被这类人欺骗过感情。”
“外貌特征容易辨别,可这堕没堕过胎属于个人**。如果不是熟悉死者的话,恐怕很难了解到这个情况。”端末微微蹙了眉,“之前严哥怀疑胡一凡,因为他跟计小青、刘清雅都认识。可是曲灵呢?目前来看,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
陆无川淡然说道:“你也说了,是从目前来看。之后的发展谁又能预料得到,没准儿大帅他们查到了新的线索也说不定。”
严一帅和蒋沐阳去了曲灵工作的皓林齿科医院,虽然是私营,但这家齿科医院无论是规模,还是环境都是一般的私人牙科诊所不能比的。
皓林齿科开在一高档小区附近,占据了整幢楼的两层门市。
因为之前曲灵母亲赵凤琴和男友沈昊曾经到处找她,所以她失踪乃至被害的事情医院里已是尽人皆知。
在跟导诊台的护士小姐说明身份之后,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倏然瞪大了眼睛:“你们是为曲护士的事来的吧?稍等一下,我问问院长现在有没有患者。”
不一会儿,护士小姐放下内线电话,说道:“让二位久等了,林院长说她给患者开完药就下来。”
严一帅环顾整洁明亮的大厅,赞叹道:“你们医院规模不小啊。”
“是啊,我们皓林齿科不说在莲城,就算是在全省的齿科医院中也是这个。”护士小姐自豪地挑起大拇指,“而且相比公立齿科医院,我们的环境更好,服务也更人性化。”
“能用医保吗?”蒋沐阳问。
护士小姐点头:“当然了,我们是医保定点医院,省的市的都可以用。”
第三十三章 皓林齿科医院
严一帅歪头看向蒋沐阳:“你牙怎么了?”
“不是我,是我妈总爱牙龈出血。让她去医院吧,她还害怕。”蒋沐阳说道,“我看这环境不错,不会让人感觉那么紧张。”
“我看就是被你气的,上火了。”严一帅揶揄道。
蒋沐阳反驳:“谁说的,我可是听话的好孩子,可不象你,一天总让人操心。”
“牙龈出血可不一定是上火。”见他二人逗嘴,护士小姐噗嗤一声笑了,然后又说,“一般来说,牙龈出血常见的原因是牙龈慢性炎症,比如牙周炎或是牙龈炎,但有时候也可能是某些系统性疾病引起的口腔表现,应该及时就医,查明原因。”
“看看,人家这解释多专业。”蒋沐阳称赞道。
护士小姐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什么人,低声问:“警官,曲护士真是……遇到变.态杀人狂了吗?”
“你听谁说的?”蒋沐阳反问。
“医院里的人都这么传的,他们说她死得可惨了。”护士小姐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现在我们下了班就赶紧回家,都不敢出去玩儿了。”
蒋沐阳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女孩子晚上在外面逛多不安全,早点儿回家好。”
护士小姐还想问什么,就见导诊台对面的电梯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她赶紧把话咽了回去,换上了职业微笑:“林院长来了。”
转头去看,严一帅不禁挑了挑眉。倒不是说这位林院长有多漂亮,只是他想像中这样一家齿科医院的院长至少也得是四十来岁,没想到林院长看起来不过才三十左右的模样。
林院长径直走过来,歉意地笑了笑,伸出右手:“不好意思,让二位警官久等了。我姓林,林静。”
“几分钟而已,没关系的。”严一帅握了握她的指尖,“我是严一帅,市公安局特案队刑警,这是我同事,蒋沐阳。”
林静跟蒋沐阳打过招呼,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去我办公室吧。”
乘电梯到了二楼,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林静打开了门,把二人让进屋里的小组合沙发落座。
她的办公室不算太大,却很整洁,靠墙的玻璃柜里放着各种牙龈的模型,旁边的书柜则是整齐地码放着各种医学方面的书籍。
林静从饮水机里接了两杯水放到茶几上:“条件比较简陋,二位多担待。”
“林院长太客气了。”严一帅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随即进入了正题,“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曲灵的情况。”
林静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后说道:“得知曲灵的事……我很痛心。她在我们医院工作好几年了,表现一直不错。本来我打算把今年去进修的名额给她,回来就升她做护士长。谁能想到,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什么进修?”严一帅问。
“哦,是这样的。”林静解释道,“我留日期间曾在当地一家齿科医院实习过,同院长关系相处得不错。回国后我开了皓林齿科,跟他们达成了合作关系,每年可以派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过去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学习。虽然三个月的时间很短,并不一定能学到什么,但至少可以长长见识,这对他们今后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出国进修就算是公立大医院,也不可能每年都有名额,小医院更是不可能了。而做为一家私营牙科医院,能为员工提供这样的机会,让人不得不佩服林静的头脑和魄力。
严一帅不一个喜欢吹捧的人,他心里虽然赞叹,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问:“出国进修是好事儿,恐怕人人都得争着去吧?”
“我们医院有严格的考核制度,从每一个岗位的实际出发,对每一个人进行诸多方面的考量,最终评出等级。各等级有各等级的待遇标准,正所谓能者多劳,多劳多得。除了薪金,还体现在其他福利上,进修就是其中的一项。”
“林院长,今年进修的人选向外公布了吗?”蒋沐阳问道。
“还没有,进修时间是在国庆节后,每年都是在七月份时才会公布。”林静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蒋警官,您不会是怀疑曲灵是被竞争对手害了吧?”
蒋沐阳摆了摆手:“哦不,我只是随便问问。”
林静的眉头舒展开来:“我觉得也不太可能。只是出去进修三个月,今年不行,明年还可以再争取,没有必要使用这种极端的手段。”
严一帅再次在心里赞叹这个女人的聪慧,他的八字眉动了动:“林院长,曲灵这次有几个竞争对手?”
“跟她能力相当的有两个,其中一个前阵子刚打了报告,有宝宝了。另外一个叫余佳曼,比曲灵晚一年入职。她们两个都挺优秀的,但是权衡再三,我还是觉得曲灵比较合适。”林静说道,“但我可以打保票,佳曼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林院长对自己的员工很了解啊。”严一帅说道。
“医院里从医生到护士,甚至是后勤人员,每一个面试的时候我都亲自参与了。”
“凡事都亲力亲为,够辛苦的。”
林静耸了耸肩:“没办法,毕竟是自己的医院,如果做不好的话,丢的可是我自己的脸。好在现在一切都已经走入正轨,没有刚开始那么忙了。”
“曲灵失踪那天,是正常下班时间走的吗?”严一帅问。
“不是,她加了四十分钟的班。”林静解释道,“我们医院是晚上六点下班,那天有个患者比预约时间来得晚了,到了下班时间诊治还没有结束,负责的护士有事,曲灵主动替她加了班,大概六点四十才离开。”
“哦对了,我们医院公共区域和诊室内都安装了监控。”林静起身去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u盘,“因为她妈妈和男友第二天来医院找过她,所以我特意查看了监控,拷贝了一份。另外我还询问了跟她一个科室的同事。那天她跟平时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
接过u盘,严一帅微微笑了笑:“u盘先借用一下,我给你打个条,回头用完了再送回来。”
第三十四章 一切正常
林静连连摆手:“打什么条呀,就是个小u盘,拿去用好了。”
“那可不行。”严一帅边说边从包里找出一张证物清单进行填写,“我们拿走的东西一定要登记清楚,这是纪律,也是原则。喏,在这里签字。”
“好吧。”林静只得在清单上签了名字,“你也太认真了,一个u盘而已,又不值什么钱。”
“这跟值不值钱没关系,工作嘛,就得认真对待,不然肯定会出纰漏。”
严一帅的话让蒋沐阳不由得挑了挑眉,这家伙向来不会在这种小事儿上较真,今儿个这是搭错哪根筋了?
把u盘收好,严一帅问:“林院长,医院里哪些同事跟曲灵比较熟,您知道吗?”
“同科室的,再有……她跟儿童保健科的张秀秀是同学,当初就是她把曲灵介绍过来的。”林静言毕,又问,“是不是要把他们都找过来,挨个询问一下?”
严一帅客气地说道:“那就麻烦林院长了。”
曲灵所在的科室一共有五个人,两名医生和三名护士。
那天她替班的护士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名叫吴楠,去年刚毕业。今年春节后应聘到皓林齿科,目前还在试用期。
一提到曲灵,吴楠就开始抹眼泪:“都怪我……就不该……不该让灵灵姐替我加班,不然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蒋沐阳从小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巾给她,安慰道:“谁也料不到会发生这种事,你别太伤心。来,擦擦眼泪。”
吴楠抽噎着道了声谢,用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抹了抹:“那天我同学过生日,早就约好了下班一起聚聚,我不是故意把工作推给灵灵姐的。”
“谁也没说你是故意的。”严一帅说道,“找你来,就是想问问那天曲灵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啊。”吴楠摇了摇头,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道,“那天……何姐休息,就我跟灵灵姐在,上午……上午患者有点多,我俩一直在忙。下午人倒是……少了,那个……那个预约的患者本来定的是……四点半,他五点多了才来。我之前……就跟同学约好了,灵灵姐也知道,就主动提出替我……值这个班。我……我挺不好意思的,她说她男朋友晚上也要加班,回家也……没什么事儿,我就同意了,还说回头请她吃饭。可是……这顿饭注定要欠她了。”
她说完又开始捂着脸哭,严一帅听着实在心烦,又见她也说不出什么来,干脆把她打发走了。
那晚和曲灵一起加班的医生高欣欣在吴楠之后进到办公室,她先是歉意地点了点头:“抱歉,小吴年纪小,情绪不稳定,二位警官多担待。”
“她平时也是这样么?”严一帅觉得吴楠再怎么说也是成年人了,还象个小孩子一样,实在让人受不了。
“平时还好,主要因为曲灵出了事,她一直都非常自责。小吴从到我们医院是曲灵带她,两人相处得不错。突然出了这种事,小吴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高欣欣叹了口气,“别说小吴了,我们也一样,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实在是让人痛心。”
“下班后你们是一起走的吗?”严一帅问道。
高欣欣说:“我们一起下的楼,本来我想送她的,她说太绕远了,没让我送。”
严一帅又问:“你们俩加班的时候,她有没有接过电话或者收到信息?”
“我们工作的时候手机都是静音的,电话她是肯定没接过,至于信息……我就不清楚了。”
“那你们分开前,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没有。”高欣欣摇了摇头,“曲灵这段时间跟以前一样,至少我没觉得她有什么异常。”
一切正常,那就没什么可问的了。严一帅微微颔首:“好吧,谢谢高医生的配合。”
同科室的另外两个人和曲灵的同学张秀秀也都说曲灵近段时间照常上班、下班,情绪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总之,她的失踪和被害都是完全没有征兆的。
在结束对几个的询问之后,林静亲自送二人下楼。
电梯刚在一楼停下,严一帅突然想起什么,他说:“林院长,能不能把曲灵最近负责过的患者名单给我们一份?”
见林静面露难色,他又说:“我知道你们要保护患者的**,但是请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向外泄露患者的任何信息。”
林静抿了抿唇,勉强点头答应。
三人去了档案室,调取了患者的个人资料打印出来后,林静交给了严一帅,又将二人送出了医院的大门口。
严一帅的车子停在路边的停车位里,他仰头看了看皓林齿科几个字,这才开了门上车。
“哥,你今儿个不太对劲儿啊。”蒋沐阳一边扣安全带一边说。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不对劲儿了?”严一帅发动车子,一把轮把车驶出了停车位,顺便斜了他一眼。
蒋沐阳被突然加速的惯性带着往前冲了一下,他夸张地抚了抚胸口:“我靠,多亏系了安全带,要不然你这一下还不得把我悠出去!”
严一帅不屑地嘁了一声:“小样儿吧,就你那脑袋能不能把风挡玻璃撞碎都两说。”
“你别打岔啊,说,是不是看上那个林静了?”蒋沐阳歪着脑袋看着他问。
“你可别胡说八道了。”严一帅握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我胡说?”
“喏,自己都承认了。”
蒋沐阳侧过身来:“哥,你这单了也有好几年了,该考虑考虑了吧?”
“你自己还没着落呢,瞎操什么心。”严一帅丢了个白眼过去,“我跟你说啊,我现在没那个心思,你回去可别瞎说。”
蒋沐阳但笑不语。
严一帅挑了挑眉:“哎呦喂!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我就是觉得这个林静挺有能力的,没别的意思。”
蒋沐阳对此表示赞同:“你这话说的倒是真没错,一个女人,年纪轻轻能支起这么大个摊子,的确不简单。诶?你这是要往哪儿走啊?”
“派出所。”严一帅说道,“去查查沿街的监控,看看曲灵回家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第三十五章 意想不到的事
连同林静给的那个u盘,严一帅和蒋沐阳带了一大堆监控视频回局里。
那天预约却又迟到的患者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监控画面上可以看出,他是来做义齿的。
高欣欣一直在忙碌着,吴楠在旁边协助。五点四十左右,她开始显得有些焦急,隔一会儿就看一眼墙上的圆形挂钟。
五点四十五分,曲灵进了诊室,接替了她。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话,吴楠临走的时候还做了个双手合十感谢的动作。
晚上六点二十二分的时候曲灵和高欣欣送走了那位迟到的中年男人,按照程序将诊室收拾好。六点三十六分关了诊室的门离开。
两人乘电梯下到一楼,从正门出了皓林齿科。
高欣欣往东,去十几米外的停车位取车。
曲灵往西步行了大概三百米左右到达交通路口,信号灯变绿,她过了马路,一直朝南走。
这条路比较宽,自行车道紧挨着机动车道,人行道与自行车道之间被绿化带和护栏隔开,人行道与右侧开着各种店铺的门市之间画了停车位。
接近七点这个时间,车位已被占满,一些车主就将车停在了绿化带旁边。这样一来,人行道就变得更窄了。
曲灵的步伐并不算快,不时地打量着沿街的商铺。几分钟后她进了一家饰品店,在里面逗留了大概十多分钟,从店里走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淡蓝色的小纸袋,看来是在饰品店买了东西。
她继续往前走,经过了一个红绿灯路口之后到了公交车站。七八分钟后她上了一辆公交车。
晚高峰已接近尾声,等着的人并不多,但拍摄这些画面的天眼离公交车站比较远,马路上又是车来车往,时不时就会遮挡视线,所以不能确定曲灵在等车期间是否与旁边的人交流过。
“查查这辆车是哪个公司的。”严一帅按下暂停键,手指戳着电脑屏幕说。
蒋沐阳记下画面一角的时间,嘟囔着:“这连个车牌号都看不着,真麻烦。”
从监控的角度只能看到是一辆一三九路公交车,前后车牌根本看不清楚。
联系好公交公司,严一帅和蒋沐阳跑了一趟,调取了那辆一三九路公交车内的监控。
曲灵平时也坐那趟车回家,从皓林齿科到她家一共是八站,下车后再走差不多十五分钟就能到家。
可从监控上看,那天她只坐了两站就下车了。
两人马不停蹄地去了辖区派出所,查看公交车站附近的天眼。
曲灵下车后走了不远,就拐进一条不宽的小路,那条路上并没有监控。查看周围几条街路,她没有再出现。至此,她算是彻底失去了踪迹。
又一条线索断了,不禁让人有些灰心丧气。回到办公室,蒋沐阳疲惫地跌坐在椅子上,一动都不想动。
吕东铭从打印着一串串数字的纸上移开目光,揉了揉眼睛:“怎么了,这是?”
“还能怎么,丢了呗。”蒋沐阳抓了抓头发,“提前下了车,然后就不见了。”
吕东铭手指在一叠纸上弹了弹,说:“要不咱俩换换?”
最近两天他和包胜负责筛查三名死者生前半年内的通讯记录,现在一闭眼睛都是一串串电话号码,巴不得有人来替换一下。
“换你个脑瓜子。”蒋沐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那可不行,我这么聪明的脑袋,换给你,我不是亏了。”吕东铭从抽屉里拿出眼药水,仰着头往眼睛里滴。
蒋沐阳只丢给他一个“滚”字,趴在办公桌上不再动弹。
陆无川将一页纸扔到他的桌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闲着,核实一下这些人的身份。”
那是他和严一帅带回来的曲灵最近接待过的患者名单,在他们去公交公司的时候,陆无川和端末已经完成了一部分,还有十来个没有核实。
蒋沐阳一脸生无可恋,却也不得不爬起来开始干活儿。
就在大家紧张忙碌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第一名死者计小青的男朋友郭雪松被胡一凡打伤,住进了医院。
因为当事双方提到了计小青之死,负责接警的派出所民警把这个消息打电话告诉了特案队。
陆无川和端末立即前往派出所,见到了脸上带着伤的胡一凡。
不仅是脸上有伤,t恤衫和休闲裤也是皱巴巴的,还很脏。上衣的袖子破了个口子,衣服裤子上都有血迹。
“能耐了,没想到教学主任也会打架。”在审讯室里坐下,陆无川说道。
“这不怨我,是那孙子挑事!没把他打死,都算便宜他了!”胡一凡一改文质彬彬的形象,张口就撂出了狠话。
陆无川睨着他道:“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胡一凡习惯性地去扶眼镜,才想起来揍郭雪松的时候眼镜已经坏了。他放下手,说道:“他企图侵犯我妹妹。”
他的话让人倍感震惊,端末不由得问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郭雪松再怎么看,也不会象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胡一凡冷呲了一声:“我亲眼看见的,怎么可能误会。”
陆无川朝他抬了抬下巴:“详细说说。”
“今天下午我回家,一开门就听到我妹妹的呼救声。郭雪松那孙子压在她身上,正要扒她的衣服。”胡一凡愤恨地说,“我一看就急了,过去把他薅起来,给了他一拳,我俩就打起来了。我随手拿了茶几上的烟灰缸砸了他,把他脑袋砸破了。他知道打不过我,就往外跑,我追出去,在楼下我俩又撕扯到一起。后来警察来了,把我们分开,我就被带到这儿了。”
“郭雪松怎么会在你家?”陆无川问道。
胡一凡皱着眉,烦燥地说:“他最近隔三差五就来堵我,非得说计小青是我杀的。他就是个疯子,我跟他解释不清,干脆不理他。谁成想,今天他竟然直接摸到我家里去了。”
陆无川又问:“你今天怎么回家这么早?”
“今天我休息,下午去健身房了,锻炼完回家就遇到了这一出。”想起当时看到的情景,胡一凡咬了咬牙,“那孙子就是个畜牲,我一直忍着,他却对我妹妹下手,就该打死他!”
第三十六章 拿不出证据
“他会为他做的事负出责任。同样……”陆无川盯着胡一凡看了两秒钟,才接着说道,“你也要为你的行为负出代价。”
“我知道,你们跟郭雪松一样,怀疑我是凶手。”胡一凡不在意地说,“但是法律是讲证据的,随便你们怀疑好了,反正你们也拿不出证据。”
陆无川并没有对他的话做出评价,而是问:“你每个周二都休息吗?”
“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是的。”胡一凡说。
陆无川紧接着问道:“上周二你都做了些什么?”
胡一凡突然警觉起来:“你问这个干嘛?”
陆无川使了个眼色,端末把一张曲灵的照片放到了他的面前:“这个人你认识吗?”
胡一凡只看了一眼,就摇头道:“不认识。”
“你确定?”陆无川问。
“当然,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胡一凡十分肯定地回答。
“那你现在回答我,上周二你都做了什么?”陆无川再次提出了这个问题。
胡一凡吐了口气,说道:“睡到自然醒,看了会儿书,吃午饭,饭后休息一会儿,去健身房。然后回家,就再也没出去。”
陆无川挑了挑眉:“隔了一周,记得这么清楚?”
胡一凡耸了耸肩:“我基本上每个休息日都是这么过的。哦,对了,健身房有记录,你们可以去查。至于在家……我妹妹可以证明。”
不是第一次被盘问这种问题,他早就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妹妹怎么总在家?”端末狐疑地问道。不管白天还是晚上,他在家的证明人都是他妹妹。
“她没工作,不在家又能去哪儿?”胡一凡反问。
端末并没有在意他的这个态度,又问:“她为什么不出去工作?”
胡一凡无所谓地说道:“不喜欢做就不做喽,我又不是养不起她。”
“那她平时都做些什么?”端末接着问道。
胡一凡很是不耐烦:“端警官,你有没有搞错?今天是我妹妹被人欺负了,你们不先审问郭雪松那个混蛋,倒在这儿盘问我。”
陆无川目光冷冽地说道:“该问谁,该什么时间问是我们的事儿,你只需要如实回答就行。”
胡一凡语气缓和了一些:“我妹妹性格比较内向,不喜欢出去逛,平时就是在家看看电视,上上网,再就是做些家务。”
“她认识郭雪松吗?”陆无川问。
胡一凡摇了摇头:“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怎么会给他开门?”陆无川问道,“难道她对于陌生人一点儿防范意识都没有吗?”
“他去我家肯定是说找我,我妹妹为人很单纯,兴许就把他当成我的同事或朋友了。”胡一凡突然喊起冤来,“警官,我妹妹差点被那个混蛋侵犯了,你们得替我们做主啊!”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陆无川平静地问道。
胡一凡被问得一愣,随即眉头皱得更深了:“陆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我承认我睡了他女朋友,但那是双方自愿的。况且,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他也不能这样对我妹妹吧?”
“这件事我们会去调查。”陆无川重新把曲灵的照片举到他面前,再次问道,“你确定不认识她?”
胡一凡苦着脸说道:“陆警官,你让我说多少次才信?我真的不认识。”
陆无川盯着他说:“我们这么反复问你,你就不好奇这个女人出了什么事?”
“都说不认识了,她出什么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胡一凡说道,“你们警方办案不都是保密的嘛,我问了,你也未必会告诉我。多那个嘴干嘛?”
陆无川把照片交还端末,让她收起来。然后,起身叫外面的民警将他带走。
胡一凡急着问:“陆警官,郭雪松的事到底怎么处理?”
“有了结果自然会告诉你。”陆无川淡淡地说道,“你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的事吧。”
“他是强.奸未遂,我是正当防卫。”胡一凡站起身来,“希望你们能秉公处理。”
陆无川挥挥手,示意民警将人带走。
两人从审讯室里出来,向民警询问胡一凡的妹妹的下落。
“陆队,你说的是胡一依吧,她走了。”民警答道。
陆无川问:“什么时候走的?”
民警说:“做完笔录等了一会儿,我告诉她胡一凡暂时还得留在这里接受调查,她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陆无川要来笔录看了一遍,把胡一凡的家庭住址记了下来。
离开派出所,端末问:“你也觉得他有嫌疑?”
“开始只是有一点点,现在觉得可能性很大。”陆无川拉开车门,让她上车。自己绕到驾驶位上,坐了进去。
端末边系安全带边说:“计小青和刘清雅多少还有卓远教育这么点儿关联,可曲灵跟她俩、跟胡一凡都没有任何交集。正如胡一凡所说,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是凶手。”
“知道我为什么怀疑他吗?”陆无川发动了车子。
端末凝眉思索片刻,试探着说:“他说我们拿不出证据,而不是没有证据。所以说证据不是没有,而是我们还没找到。”
“你说得没错,他也许只是随口之言,却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陆无川唇角微勾了一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聪明人在一起果然会越来越聪明。”
“呵呵,你这是在变相夸自己吧?”端末不屑地说道。
陆无川轻笑:“我说的是事实。”
“可事实是,我们真的什么证据都没有,一切都只是猜测。”端末的语气中带着遗憾,“就算是猜对了,依然没法定他的罪。”
“证据不可能自己跳到你面前。”陆无川收敛了笑容,“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只要肯去寻找必然能够找到。”
端末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对于这个案子,她还是感到迷茫。
……
胡一凡家住在一个普通的小区,陆无川在小区外的街边找了个空位停好车,和端末一起步行到了小区门口。
一个五十多岁,身穿保安制服的大叔在门内的保安室看手机。正好有人刷卡进门,二人直接跟了进去,保安大叔丝毫没有反应。可见,这个小区的管理还是挺松懈的。
第三十七章 胡一依
小区里的楼号有点儿乱,陆无川和端末打听了三次才找到胡一凡家住的那栋楼。
楼门口的对讲按了半天也没反应,看来是坏了。
陆无川试着拽了一下大门,没想到,这门居然没锁,一拽就开了。
楼里电梯需要刷卡,好在胡一凡家住在四楼,从步梯上去倒也不算累。
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女人怯生生地问是谁。
“警察,来了解情况。”端末将自己的证件举到门镜前,好让里面的人能够看清楚。
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年轻女人出现在门口。
端末说道:“胡一依是吧?我们想跟你了解一下今天下午发生的事。”
女人点头,随即问:“刚才在派出所不是已经了解过了?”
“我们是市局的,有些细节需要再核实一下。”端末把证件打开,让她看得更清楚。
“请进吧。”胡一依把门彻底打开,让二人进了屋。
这是个三居室的套间,大概有一百平米左右。三个房间的门都开着,两个南屋是卧室,北屋正对着门放着书桌,看来是被当作了书房。
客厅一片狼藉,各种杂物散乱一地,其中还夹杂着点点血迹。沙发、茶几等家具都是歪歪斜斜的,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的屏幕已经裂成了蜘蛛网。由此可见,当时的战况有多激烈。
胡一依把靠在茶几上的扫帚和垃圾桶挪到墙边,揭掉已经乱得不成样子的沙发巾,团了团丢到一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说:“不好意思,家里太乱了。你们坐。”
她跟胡一凡的五官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的形状几乎是一模一样,都是眼稍微向上挑的那种。只是她的眼神略显怯意,好像不太敢与人直视似的。
让二人在沙发上落座,她自己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了侧面,低头不语。
端末拿出自己的记事本:“能给我们讲讲,今天都发生了什么吗?”
胡一依抿了抿唇,说道:“他跟我说着话,突然就扑了上来。我吓坏了,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已经压在我身上,还使劲扯我衣服……”
说到这儿,她突然站起来跑进南边的一间卧室,从里面拿出一件针织开衫和一条裤子,情绪激动地说:“你们看,衣服都被扯破了!”
开衫的扣子掉了,衣襟也变了形,裤子更是被扯破一个大口子,成了开裆裤。
端末与陆无川对视一眼,转头安慰道:“你别急,先坐下。”
胡一依把两件破衣服拿在手里,又象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使劲儿丢到客厅的角落,眼神中充满了厌恶。
端末见状,起身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椅子上:“你不用怕,坏人已经被抓起来了。”
胡一依仰头盯着她的眼睛看,似乎想从中辨别她的话的真假。
“我是警察,不会骗你的。”端末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
她的情绪稳定下来,迅速别开眼,不再与端末对视。
端末坐回到她对面,轻声问道:“你认识郭雪松吗?”
胡一依摇了摇头。
“不认识,你怎么就让他进到自己的家里?”端末问道。
胡一依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你说的是今天来的那个人?”
“对呀,他叫郭雪松。”端末点头。
胡一依说:“他在楼下跟我哥说话,我看到了。”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端末问。
“昨天……不,是前天,不对,好像是……”胡一依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也记不清了。”
“反正不是今天,对吗?”如果胡一凡和郭雪松是在今天见过面,那事情就跟胡一凡交待的不一样了。
胡一依怯怯地说:“今天我哥走的时候没遇到谁。”
“你总在楼上看你哥哥吗?”陆无川突然问。
“嗯。”胡一依点了点头,“他不让我送他,我就在楼上看着他走出去。”
“那郭雪松今天来敲门的时候,是怎么说的?”陆无川又问。
胡一依说:“他问我哥在没在家,说找他拿教案。”
“你就让他进来了?”端末问。
胡一依又点了头:“他长得不象坏人,又跟我哥认识。”
端末说:“坏人又不会在脸上写字,你的防范意识太差了。”
胡一依捏着衣角,低着头说:“我想他特意跑一趟,肯定是挺重要的,才让他进来等的。”
“他进屋后,你们都说了些什么?”端末问道。
“他问我怎么没上班,我说我现在已经不工作了。他就问我以前是做什么的,还问我多大了,是不是一直跟我哥一起住。他这个人话挺多,问来问去,有点儿烦人。”胡一依烦燥地捋了捋垂在胸前的头发,“我不太想跟他说话,就拿了本书看。他突然就扑过来,说要……要……和我那个,还说了挺多脏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脸色也越来越红,很是羞愤的样子。
端末伸手在她膝盖上轻拍了两下,转换了话题:“没事了,你以前做什么工作?”
“护士。”
这两个字突然让端末意识到什么,她问:“你大学学的是护理专业吗?”
“是的。”
“哪个学校呀?”
胡一依说出了一个学校的名字,是外地的一所大学,并不是曲灵就读的莲城医学院。
失望之余,端末问她:“那你现在为什么不上班了?”
胡一依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是因为生病才辞了职。现在虽然好了,但我哥不放心,让我继续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你哥对你真好。”端末羡慕地说道。
提起胡一凡,胡一依的眼睛里有了些许神采,她连连点头:“我哥从小就对我好,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他都先给我。他工作后,经常给我买东西,衣服、鞋子、包包,只要我喜欢的,他都会给我买。放假的时候还会带我出去玩儿。”
“你哥哥有女朋友吗?”端末问。
胡一依的眼神突然又暗了下来:“以前有过,分手了。后来的那些女人都不是真心的,我哥也没有跟谁结婚的打算。”
除了胡一凡以前交过女朋友这一点,她的说法跟胡一凡之前说的差不多。
端末又问:“你知道计小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