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常天君
玉楼之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王离轻哼一声,悠悠醒来。他眉心胀痛,遂用手揉了揉额头,一手撑着身子,无意间碰到白猿冰冷的尸体,他应激地往旁边一闪。
“什么东西?是古神?唔……我是收耀古之辉的时候,晕过去了。”
大脑慢慢清晰,王离想起自己被那耀古之辉弄伤了灵识的事来,深吸一口气,这道纹果然不是自己能触及的。
失望之下,王离赶忙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识海,本以为识海受到了重创,谁知王离心神沉入眉心之后,见自己识海一片金色,诛仙剑下赫然垂着一个耀目星辰,正是那耀古之辉。
“这是那个星辉?它何时跑到我的识海里的,我不是被它灼伤了灵识了么!”
见到自己识海中满是金色神光,王离瞠目结舌,他忙伸出双手,见自己手腕上果真有两个暗淡的星芒辉印,忍不住仰头狂笑三声。
“任凭你再顽固不化,不还是被我收拾地服服帖帖的!”
不会知道其实那辉印是被诛仙剑制伏的王离欣喜若狂,连连看了几下手腕上的星芒印记,装模作样呼哈出了几下拳掌,待过了那番劲头,他才想到一件令人发愁的事。
“该死,这东西不会也把我变成八条手吧!那可就真是怪物了我丢。”
看了一旁还在死命打呼噜的小黑,王离狠狠上前提了它两脚,这黑狗一点都靠不住,都睡到现在了,还不见清醒的迹象。
等他醒了,自己再问问这耀古之辉的事。
王离发愁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好在目前没什么变化,他还算松了口气。
不知道外头过去多久了,王离不是担心阵门关闭,自己出不去,他有望仙筒,出入秘境却是轻松,只是眼下时间紧迫,距离忘水仙阁关闭仙门的日子也不远了,要是耽搁了行程,那可就真的不能再见到姚渐雪了。
之前在尸山下见着姚渐雪,也没能与她说上什么话,王离轻叹一口气,这才是相见不相识啊!
不知道小黑还要多久才能醒来,王离便在玉楼中四下走动。
看着高大的木架,赤色的纹路十分神秘,他暗自琢磨,这东西可是好的,听小黑说是什么宇下神木,当初和邓西楼打斗的时候,这些木架确实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看来是很牛逼的。
犹豫几下,王离伸手摸住木架,催动玄黄袋的法决,见玄黄袋渐渐变大,浮在木架顶端,兀自将其整个吞下后,又变回了原来的尺寸,化作一个黑色的小囊袋,落到王离手上。
“这还真有用!”
王离大喜,便用此法连连将玉楼搜刮了干净,所有的木架都被他收进囊中,想到西边玉楼里还有不少木架,便不顾一边如死猪一般的小黑,出了玉楼,将西边玉楼里的木架也都收进玄黄袋里。
等他再回去时,小黑已经苏醒。
“这些宇下神木都被你偷走了?”
小黑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狐
脸上满是狐疑。
“什么偷走,我那是正大光明地收走,修行人的事,哪有叫作偷的。”王离拍了拍衣袖,指着小黑身旁的白猿,道:“这古神的精血你都吸收了?我怎么看你没什么变化。”
小黑撇了撇嘴,“这死猴子生前实力强大,他的精血怎么会这么容易炼化。想要彻底吸收,还得慢慢来。这死猴子尸体你不收走?说起来,它可不比那些神木差,日后如果能炼成傀儡,就算实力只能发挥出他原本的一成、半成,那也比什么真仙强多了!”
真的假的?
王离半信半疑,这古神比那些真仙还强?
这会子小黑注意到白猿手上的耀古之辉消失不见,他怪叫一声,扭头盯着王离的手腕,眼神极为不善,“耀古之辉被你拿走了?”
“怎么?”
王离被他眼神看得发毛,捂住手腕,道:“你什么眼神,不是说好了咱们平分的么,精血归你,耀古之辉归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一想不对劲,自己这么怕他作甚,王离摆了主人的谱,道:“这辉印被我摘了,不会变得像他这样,长出八条手臂吧?”
说耀古之辉让给王离,其实只不过是小黑随口之语,道纹都是修士悟出的道果,是不会转移到他人身上的,今日见王离能从古神身上抢夺道纹,小黑心中的震惊自然可想而知。
他歪了歪头,细细想了一会,道:“应该不会,我又没听说过谁取了别人道纹的,哪里知道你会不会像死猴子一样,变成蜘蛛精。”
王离气急,“合着你也不知道,那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说好这些?”
谁知道你这个变态真的把人家道纹抢过来了,小黑看着空荡荡的玉楼,狐嘴咂吧几下,真是修行界的强盗,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放心吧,这东西利大于弊,就算到时候你长出八条手臂来,那也绝对是好处,你想想,有八个手,那施展起战术来,八法齐齐放出,威力绝对是同境之内最吊的,无人能敌啊!”
这算哪门子好处,小黑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满口都是不实在的话,王离只得将此事搁置一边,身体变不变异,就听天由命了。
将古神尸身收进玄黄袋中,小黑见了王离腰间的玄黄袋,瞪圆了一对黄瞳,他咋呼道:“玄黄袋?你究竟是谁?怎么连这个都有?”
王离奇道:“这袋子你不早就看见了?我可是一直挂在身上的,你怎么今天才注意到?这玄黄袋你认得?”
小黑歪着狐狸头,迷茫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好像我吸收了妖兽精血之后,知道不少东西,但那些东西我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搞不明白,小黑心大地不去管它,淌着哈喇子,眼睛珠子一动不动盯着王离腰间的玄黄袋,“这可是玄黄袋啊!几万年了,我还是头一回见到玄黄袋。”
见这货又摆出这幅傻样,王离一把撇过身子,双手护着小黑囊,语气生硬道:“这东西是
我的,你想也别想拿到。”
舔了舔嘴角的涎水,小黑抬起一只前腿搭在王离肩上,引得王离身上一沉,小黑正气凛然道:“我老蚩向来最重情谊,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小王,你的玄黄袋虽然珍贵无比,但我一定会偷来的呸,我一定不会惦记的。”
王离听了浑身发凉,这是带着一个贼了啊。
“说什么小王,没大没小,我是你主人,叫王哥。”贴近了对着小黑的大头一个爆锤,王离道:“还老蚩?我看你是傻痴吧,你叫小黑,以后管我叫王哥听见没?”
小黑被王离一顿爆锤,就要扬嘴反抗,想到自己一时还不是他的对手,遂哼哧道:“知道了,老王。”
王离差点栽了一个跟头,小黑见此又疑惑了,“怎么了?我又说错了?”
摆摆手,王离不想再和这狐狸说话,免得被他惊人之语吓到,于是赶忙祭出望仙筒,带着小黑出了秘境。
此刻山前已经没了人影,王离心道必然是时间过去已久,那些仙门弟子都回去了,遂分辨了方向,打算继续赶路。
走在山间,小黑像是发现了什么,陡然朝身后转去,此刻一道声音从空中传来。
“呔!兀那小儿,终于教本仙等到你了!”
王离转身见到空中一人凭空而立,穿着黑袍,枯瘦长须。
“等了你近月的光景,总算等到你了,不然本仙还以为等错了时机,叫你先溜了出去。”
那黑袍老者捏指搣过唇上的长须,森然道:“你偷了我教至宝望仙筒,那帮没用的孙子没能在秘境里头将你逮出来,今日本仙就要将你格杀于此地!”
王离不料此人张口便定夺是自己偷了望仙筒,他皱眉道:“这位前辈,在下并未偷贵教至宝……”
“住口!”
老者呵斥住王离的话,抢声道:“方才你用望仙筒出了秘境,那岂能作假,你还狡辩什么!竖子纳命来!”
不给王离辩解的时间,老者飞身朝下,朝王离扑来,还未等王离反应过来,那人的掌劲就已到面前。
心神惊栗下,王离右眼寒光大作,那老者感受到不对劲,忙缩手退开,他右手隐隐寒痛,颤抖不止。
“这是什么邪法!”
黑袍人暗自惊奇,仔细朝着王离右眼看去,王离和小黑躲过此招,忙往后与他拉开距离。
见老者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右眼,王离只觉得此处丈许空间之内,自己完全暴露在外一般,他浑身不适,眉心金光大作,猛然一喝。
一道金色波纹由王离眉心朝外散去,将老者的神识击退溃败,他正以神识查探王离右眼的情况,不料差点被王离打散神识,心下震骇。
“仙识?你一个小小的灵脉境修士,怎么会有仙识?”
王离一路而来,因修为常常被人轻视?看,他皱眉道:“灵脉境怎么了?灵脉境就不配有仙识?我天生仙识不行么?”
第二百一十二章 救人
柳砚刀呸了一声,不依道:“谁是小孩子,论辈分我还是你的师姐呢!”
王离摸了摸鼻子,不愿和她再纠结辈分这个事情,与许盛道:“许盛兄,既然你沦落九天并非本意,我们也不为难你。你虽未有杀及无辜,但难免滥杀凡人,这终归不是善道。之前你留给秦姑娘的信件,我已经帮你送过去了,若是你还存着念想,倒不如早日脱开九天,另寻他道。”
许盛听罢怔然,王离抱拳一二,与柳砚刀就此离去。
这若明城一行,却不料碰到了大姚的故人,王离忽而念及李云川来,心中担忧,如若他也被九天的人给招惹去了,不知又是什么现况。
趁着夜色,向西走至天色将明,二人才终于过了若明城所属的凡俗梁国地界,到了一片郊野。这地方岗阜起伏,莽草丛生,满目都是干枯林木,端的一片荒野景象。
一路上柳砚刀不停追问他在凡俗的往事经历,王离被问得烦了,便都是随口敷衍了事。
柳砚刀性子活泼,到不觉得无聊,她见相思涯远不可望,遂道:“王离,不如我御剑带你吧,就这么步行着,那得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赶到仙阁。”
王离一听便摇头道:“这可不行,现在次州的仙门都知道我身上有宝贝,我们这么招摇,倘若被人盯上了,岂不是自找麻烦。倒不是我说你,你驾着忘川剑,不日便能赶回去,何必跟着我一块赶路吃苦,再说我虽然看不见东西,但灵识稍比常人强上一些,认路什么的,那还不是玩意账。”
听王离又要赶自己走,柳砚刀凤眼微怒,“没我带着你,你不知道在若明城里头要遭多少罪,哼,你认得路,那你告诉我,我们现在到何处了,距相思涯还有多远,前头是山是河?”
王离哑然,柳砚刀得意道:“你接了仙阁的任务,就得和我一同去,一同回,怎么有舍弃的道理,况且你在药山几次救我,我可不想承你的人情。”
摇了摇头,王离抱拳笑道:“柳女侠果然高义,是王某俗了。”
柳砚刀心中欢喜,一身青衣俏丽俊秀,她也不落下风道:“王君子承让,承让。”
二人向西走到一林荫内,见有一座茅草盖的茶店,便暂且坐着歇息停脚。
叫店家上了两碗茶水,王离同柳砚刀说笑着,灵识一动,突然身后感到一道厮风杀来,忙拉住柳砚刀向一旁闪躲开来。
二人堪堪避过厮风,一道闷声传来,方才柳砚刀坐的木凳便瞬间被一道劲气斩成齑粉,余劲将地面都冲成了一个巨大的洞坑。
柳砚刀见此忙冷汗簌簌从额间流下,王离将柳砚刀护在身后,冷声道:“谁人再此地偷袭?”
林间有女子娇笑声传来,“小兄弟离开秘境这才几日,竟然拜入忘水仙阁的门下,想必是得了不少机缘呢。”
这茶店本就在荒郊僻岭,店家何时见过这等场景,受了惊吓,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声露头。
王离听声音耳熟,却不知那人的身份,心道这人知道我去过秘境,莫非是当时劫住自己的那个女人?
正要问她,柳砚刀一扯王离的袖子,却是那人已经出现在野店之前,女子咯咯笑道:“你怎么蒙住眼睛了,难不成是瞎了?呦,还有个美人相伴,可真是艳福不浅。”
声音魅而不淫,惑而不荡,但偏偏能挑逗人的心弦,王离如今灵识强大,心头遐思一闪而逝,他皱眉道:“你是合欢宗的?”
见王离能瞬间摆脱自己的魅术,
戚怜心头讶异,她可是运起合欢宗《阴阳和合功》中的魅仙之音,这人只不过灵脉境的修为,竟然能抵得住。
她奇怪王离为何要将双眼被蒙住,看他不认得自己,便知晓他是真的瞎了,遂看了一边持剑而立的柳砚刀,兀自走到桌前坐下,“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在秘境里头抢了古神的尸首,现在拜入仙阁了,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
柳砚刀听那穿着红衣,带着面纱的女人说得暧昧,遂暗中一掐王离的胳膊,传音道:“王君子,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在合欢宗还有个姐姐?”
王离胳膊吃痛,忙不得哎哟一声惊叫,这人是合欢宗劫持威胁自个的那女人,我和她能有什么干系,便忙推脱关系,道:“你别瞎说,我可不认得你,当初你在秘境里头要挟我,这能是姐姐做出来的吗?”
戚怜听王离说的有趣,见他身边的俏丽的小美人眼角含怒,心思一动,便故作惊讶神态,“是么,那……那是妹妹记错了,哥哥对不起,妹妹记错了。”
声音酥麻,挑人魂魄。
柳砚刀终于忍不住,恨恨一扭王离腰肉,抽剑指着戚怜,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王离搞不懂柳砚刀怎么这么大怒气,揉了揉腰,却听戚怜继续道:“妹妹和他走了这么久了,是不是该让让位,也教姐姐来享享福气?”
“呸!”
柳砚刀啐了一声,脆声骂道:“你算谁的姐姐,我可没你这么放浪的骚蹄子姐姐!”
“方才你要杀我,心肠如此歹毒,妖女,看剑!”
柳砚刀心知这一身红衣的魅惑女子是想以言语激怒自己,便一剑追去。
剑气朔起,戚怜飞身躲开,那木桌被柳砚刀一剑劈成了数块。
王离此刻已经确定了戚怜的身份,他担心柳砚刀不敌受伤,便拉住她,朝着戚怜问道:“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情?”
柳砚刀被王离拉住手臂,听他问话,便道:“还能有什么事情,可不是见我和你待在一块,醋意成了怒气,想要杀我哩,你拉住我做什么,就让她杀了我,也好省了你的麻烦。”
王离一拍柳砚刀的头,没好气道:“胡说什么,我都不认得她的名字。说你是小孩子还不信,几句话就被人家惹怒成这样。”
柳砚刀听了王离解释,俏脸一红,却还是犟着嘴道:“你又不解释,谁知道!”
戚怜娇声笑道:“妹妹出手可不比我仁慈上多少。”
她此刻收了玩心,仔细盯着王离看这,轻声问道:“方才你们从若明城出来,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刚刚离开药山仙城不久吧?”
王离心头一凛,这合欢宗是冀州仙门,如今竟然到次州来查探药山情况,这是风声已经放出去,冀州仙门都要集中到此地了么?
之前在仙城他见汇集的修士人数慢慢变少,想来只是一个过渡阶段,现在仙城恐怕已经全是冀州仙门的弟子了。
“原来你是为的这个。”柳砚刀从戚怜这句话里终于摸明白了她的意图,清声道:“是又怎样?”
“完了。”
王离听柳砚刀一口承认下来,心中悠悠一叹,这柳姑娘啥都好,就是性子太直憨了,哪有别人问什么,你就说什么的。
果然,戚怜面纱之上的一双美目一亮,她心道没想自己还真碰上了。她自离开冀州一路飞往次州后,听得不少修士之间流传种种仙药的秘闻,除开那什么真仙对决,流传最广的,
便数忘水仙阁一修士身怀望仙筒和凤形簪两种仙器的事闻了。
戚怜行至药山西边的凡俗梁国,在一处酒楼落脚,因有地痞出言调戏,便顺手整治,未想被人看出是修行之士的身份,还询问认不认得两个穿着蓝衣青衣的仙长。
戚怜便顺势套话,得知先前不久有有两个修士路过此地,还帮他制伏了此地的邪修。戚怜听得他们的打扮,心中猜测是忘水仙阁的弟子,便一路追了过来,不料还真是碰巧叫她遇上了。
王离身怀望仙筒的事,戚怜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就算不能争得仙药,这人身上有两种仙器,真真是天赐的机缘!”
戚怜一想到这,眼中寒芒略闪,看着身前的王离和柳砚刀,这两人一个是灵侯境,一个只是灵脉境,她虽然在秘境中没有得到什么机缘,修为不如宁神儿和俞展眉他们暴涨,但也是灵王下巅峰的境界,想要拿下柳砚刀,自然不是问题。
不过王离在玉楼中力破邓西楼和秦子夜,合欢宗不善功法,他虽然看去双眼失明,但戚怜拿不准自己能否稳胜他手,遂袖中素手一翻,从戒指中取出一枚淡白色的灵丹,捏成粉末,悄悄运气催散开去。
此刻王离道:“你追我们,定然是想要我手中的宝物,这不用多说都能猜到,不过今日我不像秘境中被你制住要害,你想要凭一人拦下我们两个人,那可还是打消这心思吧。”
戚怜抿唇一笑,“我自然是斗不过你,当初在尸山上,你连古神都敢抢走,司墨仙都拿你没办法,我可不敢和你动手。”
“不过,小女子不善争斗,其他手段可是不少哦。”
戚怜眼眸流转狡黠之光,王离听她语气不对,暗道不妙,未几便感到体内灵气提不上劲来,他骇然道:“你这是什么,用毒?”
柳砚刀此刻也察觉到道门闭塞,宁桥不通之感,连忙喝问,“你这妖女,使了什么恶毒的手段,快说!”
“好妹妹,打打杀杀怎么是女儿家所为,这封灵神散本是我合欢宗灵王境的长老用来闭绝灵气、感知神力的神药,用在你们身上,也算姐姐给你的一份大礼了。”
戚怜妩媚一笑,点手挥出三道绵柔指意,正是合欢宗的镇宗战法拈花指意,劲气瞬间封住柳砚刀的经脉,叫她不能动弹。
戚怜随即上前御气控住王离,就要将他带走。
王离体内灵力不听使唤,心中灼急,自然不能任由戚怜下手,忙左手按住仙门,疯狂催动仙门引,林间灵气一阵波动,无数灵气朝将王离汇集而去。
感受到四周灵气变化,戚怜皱眉却步,不知生了何事,是时灵气不断聚集王离的仙门,但灵气入体便被一股药力化去,王离心急如焚,感知到柳砚刀没了动静,以为是戚怜下了毒手,便横心大开仙门,教体内十二条经脉全开。
一时间林木萧然,风声大作,好容易抗住体内药力,将一道灵力顺着神门引牵至小指,王离来不及祭出秋水剑,伸手剑气激射而出,向戚怜刺去。
此剑气虽然王离鼓足了劲道,但他毕竟灵力被化,实力大不如前,戚怜挥袖将剑气抽向另一边,大片树木被强横剑气拦腰斩断,惊鸟也乱飞而出。
柳砚刀被封住经脉,虽然能看的东西,但却不能开口,王离感知到大致情况,却不知自己这一剑击中没有,连连大声问了几下柳砚刀,听不得回答,忙心慌下胡乱摸住她的手,见她还在自己身边,才不由得松了口气。
第二百一十三章 绝技
外边的陈坦听了屋里头的动静,连忙破门而入,见柳砚刀紧紧抱住王离的胳膊,不由睚眦睁裂,新婚之夜自己入门的娘子竟然靠着一男子身上,怎能不让他心中愤怒。
“你是谁,放开我娘子!”
柳砚刀黛眉紧蹙,“谁是你娘子,我同意嫁给你了么,强迫之事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呸!”
陈坦喏喏不知所言,戚怜打量了王离,见他被戮仙老魔掳走之后,不但没有生事,修为反倒精进不少,心中思量,“这戮仙老魔修为可是神境巅峰,就算我师尊要对付他也颇为棘手,他玄黄袋被我夺走,还能虎口逃生,果真有些手段!”
既然王离在此,她也不用再为难柳砚刀不放,毕竟得罪一个忘水仙阁内门弟子,这事纠缠起来也多是苦头。
“没想到你还能活下来。”
此番际遇皆由此女而起,王离对她自没有好颜色。而这陈坦竟然敢乘人之危,意图强娶柳砚刀,王离心头愤怒难以抑制,对身边的祁一诺道:“祁兄弟,宝剑借我一用。”
祁一诺迟疑片刻,便将手中长剑交予王离,他不知王离想要做什么,不过此刻二人同道,他还是选择相信王离。
此剑乃古剑宗内门弟子专佩之灵器,王离暗叹一声好剑,握紧手中剑柄,斜指向下,冷冷道:“戚怜你夺我宝物,害柳姑娘沦落山寨,还想以赠婚来逼迫柳姑娘说出玄黄袋法诀,此事今日便和你做一个了结!”
戚怜感受到王离节节升高的气势,她深知王离的真实实力远不是其修为境界表现出来的,当日在玉楼中以灵脉境力敌秦子夜和邓西楼,塔可都看在眼里,如今王离跨入灵武境,她虽然已是灵侯巅峰,却也不敢稳拿于他。
听了王离所说之话,她不为所动,逼迫柳砚刀说出打开玄黄袋的法决是真,但让她嫁与陈坦却不过一个幌子罢了。倘若今夜柳砚刀还不肯说出法决,她的打算便是带着柳砚刀回到合欢宗,满飞花自有办法撬开柳砚刀的嘴巴。
陈坦听得半懂不懂,他只知自己娘子确实是被这戚圣女胁迫来的,但那夺宝物等事他却不明白,遂抽出一把弯刀,也不顾王离修为远高于他,提刀边上。
“我说放开我娘子,你没听见么!”
王离朝他看去,寒睛幽光一闪,那陈坦只觉胸口一闷,身形便突然笨拙起来,一只脚点在地上,始终迈不出第二步来,未几脚底渐渐升起寒霜,弹指功夫就将他整个右腿冻住。
陈坦大骇,此人还未动手,怎么自己腿就中招了。
王离轻轻推手,千水万恨掌绵柔掌意顿开,远处陈坦登时被拍飞出去,撞塌了一堵墙面。
戚怜眸光微凝,心中大骇,方才她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陈坦右腿竟就被王离废了,这手段着实可怖。
右手一震,长剑顺着劲道发出一道颤鸣,王离抽剑而出
,灵力透过剑身化作数十道剑气,如龙卷一般朝戚怜刺去。
戚怜红袖挡开,曼妙身姿立刻退却一边,躲开剑气之后,手掌不住颤抖,心惊这王离虽不过灵武初品,但灵力怎如此强劲,见王离紧追而上,一剑刺出数道剑影,袖中纤指轻弹三下,剑光皆被指劲弹退。
王离右手一震,压不住后力,往后退了一步才稳好身形,这会柳砚刀飞身而上,她储物袋被戚怜夺走,手中没有忘川剑,但玉手挥掌,正是千水万恨掌,声势竟也不弱,与戚怜缠斗一块,难分胜负。
戚怜一手与柳砚刀对掌,一手暗中弹开一道拈花指意,指劲悄无声息朝柳砚刀脸颊弹去,王离灵识远非灵境修士可比,自然察觉到危险,遂左手连忙一指运开神门引,剑气与指劲对在一处,放出一声脆响,气浪翻腾,帐纱披散,烛影摇曳,屋内登时乱作一团。
陈坦捂着胸口从碎砖堆里站起身,见戚怜都不能拿下王离,不免心头震惊,见柳砚刀站在王离身旁,心中嫉恨难抑。
王离拉住仍要上前的柳砚刀,挡在她身前,道:“柳女侠为了救我不远万里跑到冀州来,这仇当然我替你报,你乖乖站在我后头,别叫我分心。”
柳砚刀这会已经全然忘了刚刚还被戚怜逼迫的慌张无奈,她红衣鲜艳,玉脸傲然,“我的仇当然得自己报。”
见王离瞥眼看来,心中不知怎的登时一软,“好吧,反正你方才也说了,你帮我报仇的,那我不管啦!”
嬉笑着扮了个鬼脸,王离摇摇头,将长剑换到左手之上,此地毕竟是在旁人寨中,若是将人都引过来,恐怕难以断后,遂盯着戚怜,淡淡道:“戚姑娘,我的玄黄袋在何处?”
戚怜道:“我早日就带回宗门了,王公子若是想要取回玄黄袋,恐怕还得陪我回合欢宗取。”
王离打量戚怜上下一番,果真没见到玄黄袋,心道她此话固然不假,秦子夜也说过她其间回过宗门一趟,想必就是将玄黄袋交还宗内了。
暗叹时运不济,王离左手一扭,挑剑起势,道:“玄黄袋本就是我的东西,我自会去取过来,不过往日旧怨,今日一并算了罢!”
说完不待戚怜回应,神门引陡然运转,长剑登时白光大盛,将屋内照若白昼,未几一道白芒剑气划出,赫然是青云剑诀!
道门重塑、斩桥重建之下的王离全力使出徵吾神剑,威力远胜从前,他见剑光浩荡,破开屋顶,瓦片横梁顿时残屑四飞,白光竟然将整个寨子都照亮了,他亦有些诧异,“我怎么比之前灵武修为时更强了,难道是斩桥重建之后,体内灵力会更加凝练么?”
戚怜见此剑声势骇人,震惊王离实力竟如此强之余,袖手全力点出十数道拈花指意,但都被剑光消融开来,戚怜无处可躲,正要祭出红绫飞身躲开,那剑光却如影随形,狠狠劈在戚怜娇弱的背上,她“哇”地
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飞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祁一诺见王离好生凶猛,连连咋舌,又见戚怜被王离杀了,暗道:“这王大哥可真是丝毫不留情面,饶是那女子娇美如花,也断没有手下留情。”
叹了几声可惜,陈坦却被青云剑诀镇住,呆呆看着王离,心中不住回荡那几个念想,“这人比我还小上一些,怎么如此厉害……”
柳砚刀见戚怜倒在地上,连忙上前,一手搭在她左手无名指根,抬头对王离道:“王君子,你果然留情了,她没死。”
王离道:“你要她身死报仇,现在杀了她就是。”
这时柳砚刀却摇了摇头,道:“我才不杀她哩,那只是气话罢了,她是合欢宗的圣女,杀了她,麻烦又是更多,不如就这般出过气就好。而且我那也只是气话罢了,王离,你的储物袋还在合欢宗么?”
王离点头,“留她一命,就是让她带我去取玄黄袋。”
柳砚刀眸子一转,忽而想到什么可喜的事情,拍手道:“是极,留她一命,一会让她带我们去合欢宗,我们还怕摸不到合欢宗宗门嘛。”
见戚怜双目紧闭,心道:“我饶你一命,但你那般折磨于我,我定然也叫你不得好过!嘿,那就先便宜王君子啦!”
祁一诺忙和王离道:“王大哥,合欢宗女子强势,你若是擅自闯了宗门,恐怕难以脱身。”
王离固然不会硬闯,示意祁一诺不必顾虑,将手中长剑交给祁一诺,他又道:“方才王大哥使出的是何剑法,威力可当真吓人,我看就是陈逸身上没有伤势,也抵不住王大哥这招剑法。”
陈坦见几人浑然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柳砚刀更是自始至终未曾看过自己一眼,心生凄恨,就要抽出弯刀与王离拼命,这时空中风声大震,一人突然闪在福泽寨中。
“坦儿,我来看你了。”
陈坦闻声连忙向天空看去,只见一穿着破衣黑色长衫的老者凭空立在夜色中,他看清来人面容后,道:“是你!这都二十多年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王离见那人凭空而立,虽然衣衫褴褛,但竟然是灵王境的强者,他惊奇陈坦一灵脉境散修如何认得灵王强者,心中生了提防之意,仔细听着二人讲话。
山岚朦胧,祁一诺与那人相隔甚远,故而看不清他的容貌,听二人说什么儿子爹爹的话语,心道莫不是这陈坦是那灵王修士的儿子?诶呀,那可惨了,王大哥正抢了他儿子的娘子,这灵王老爹定然要替他儿子报仇,不知王大哥能不能斗得过这人。
空中修士似是没听见陈坦的话一般,他道:“我算是走投无路啦,教里众长老弟子死的死、散的散,我被人追杀了大半个冀南,好容易逃出生天,细细扒了指头,想来也只有你这里能有个留身之地。坦儿,算来你我爷儿俩也有好几十年不见面了罢!”
第二百一十四章 寒光
王离与戴晓等人闲聊几句,就独自到天宝阁各处走动看看。
听宋绮说的,这天宝阁分为五层,一楼二楼都是修士各自随意交易的地方,三楼以上则是天宝阁专门设的柜台,售卖一些从药山中采出的灵药。
上了二楼,有不少修士在卖自己与药山中获取的各种灵药,或有人在卖自己炼制的丹药,但大多都不是什么稀缺入眼的珍奇,那些灵药甚至都不入品,唯独少数能看见一些初品的灵药,中品的王离更是一路走来,到现在还没发现一株。
深感散修之艰难,再转了一圈,突然发现前面聚集了不少人,几人围着一个女子,出言不逊,一人正要伸手揩摸,王离见了那女子,心中一震,忙怒声喝住,上前将几人震开。
“敢在天宝阁撒野,命活久了么!”王离将女子挡在身后,朝着几个散修怒喝道:“给我滚!”
“呦,道友这是拦路劫食啊!”前头一个精瘦的男子淫笑道:“这头一回还得叫兄弟们拿去,老弟就是想凑热闹,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王离冷眼朝那人看去,怎么说王离手上也是有过不少人命的,凶神一下将那人镇住,听那人还在秽语不断,他遏制不住心头的愤怒,挥手一掌将前头的瘦猴击飞出去,那人横身飞出,将其余几个杂碎撞到在地,登时哀嚎不止。
周围的修士见了立刻驻足停留,不知出了何事,竟然有人敢在天宝阁里大打出手?
女子还好奇是谁帮了自己,见到王离转过身,看清他的面容后,眼神一愣,发现竟然是在恨水峡谷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王离。
“王离?你怎么在这里?”
此女正是魏清影。
眼见得当初被自己冤枉叫做流氓的人,这次却帮了自己,魏清影一下子忘了自己方才的危险境地,好奇问起王离来。
“这事还得是我问你。”王离没好气道:“你的徐叔叔呢,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魏清影不谙世事,虽然修为不低,但是哪里懂什么人情世故,将她一个人扔在天宝阁里,,这里鱼龙混杂的,若是被谁盯上,那该有多危险,这徐奉请心也是够大的。
“徐叔叔上回把我带到这就走了,说是让我在这里等一个姓黄的叔叔。”魏清影看了看一边倒地哀嚎不止的散修,皱着琼鼻,道:“王离,你不帮我也没事,我现在可强了,他们想欺负我,那是想得太容易了。”
黄叔叔?魏清影怎么这么多叔叔。
王离心下吐槽一句,见自己竟然看不透她的修为,问道:“你突破灵王了?”
魏清影眨巴着宛若桃花的眸子,直叫王离心跳一颤,“对啊,徐叔叔就是见我修为到了灵王,才让我待在这里的。”
“他说过几天会有一个黄叔叔来找我,到时候黄叔叔会带我去一个一个叫忘水仙阁的地方,徐叔叔说,到了那里,我就不用再到处跑了。”
王离心中古怪,去忘水仙阁就去,为何要换一个人带她去,莫非那徐奉请和忘水仙阁有仇不成?
“你还没说呢,王离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见魏清影神色好奇,王离正要说话,四处突然有穿着黑袍的修士上来将他们两人围住,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走出来,冷声道:“何人敢在天宝阁动手?不懂规矩吗?”
将魏清影挡在身后,王离道:“动手的正是在下。”
“哦?”
男子见了王离身上的蓝色衣衫,知道是忘水仙阁的弟子,再看一遍倒在地上的修士,见都是散修模样,心中便多了一丝顾虑,声音也柔和许多,道:“道友,出了何事要在天宝阁大动干戈?我宝阁自阁主立了规矩以来,向来是仙城的清净之地,若要寻衅斗殴,还请去别处。”
“调戏我忘水仙阁仙子算不算大事?”王离有忘水仙阁作靠山,也不怕得罪人,道:“这几人在二楼公然调戏我仙阁仙子,我出手相救,难道有错?”
男子皱眉朝王离身后的女子看去,见她样貌倾城,不由怔住,可再看她修为时,自己竟然无法看透,心下狂震,这女子竟然是灵王境的强者,那定然是仙阁的仙子了,说不准是哪位长老的亲传弟子。
他当下不敢得罪,匆匆说了一句失礼,便招呼黑袍修士退开,特意吩咐将那还倒在地上的散修扔出天宝阁。
“胡某眼拙,道友莫怪。”男子笑道:“既是人渣败类,本该如此对付,却是胡某差点看错了好人,道友莫怪。”
胡万为表歉意,与王离说了,若是在天宝阁中再出了什么事,只需报他的名号就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虽然没在那群人调戏魏清影之前出手制止,王离也不会将罪过全归之于他们,便随口答应下来。
擦了擦汗,胡万见没事才松了口气。
等他离开之后,魏清影拍了拍王离的肩膀,“你说我是忘水仙阁的仙子?”
王离心道:“可不是么,我不是忘水仙阁的弟子么,仙子就扯你这个灵王的虎皮喽。”
他笑道:“反正他又不知道,怕什么。”
魏清影听了掩嘴轻笑,这时一旁一个散修模样的男子犹豫着上前,神兮兮道:“这位道友,要猛货么?”
方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知道王离是忘水仙阁的弟子,肯定不是差钱的主,见胡万走开,才小心上前问了起来。
王离吓了一跳,这是要搞什么黑色交易么,便要拒绝,只见那人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兽皮,道:“这是最新的仙药宝藏地图,诚意价,只要二十枚初品次阶灵石!”
王离哭笑不得,合着自己这才是最划算的了,那戴晓被人宰地真惨。
接过修士手中的兽皮,正反翻转着看了一遍,见上头空空如也,王离问道:“你这什么也没有啊,算什么地图,你是骗人玩的罢?”
修士嘿嘿笑道:“这就是地图神奇之处,这要以灵识探查才能看清其中路线,以免被别人看了其中内容去。”
王离将兽皮还给修士,他不需要这个,无论那仙药宝藏是真是假,这热闹他又不去凑活,要来又有何用。
挥手将那人赶走,王离看了魏清影,道:“你在这有地方住么?”
“徐叔叔给我在这里买了一套府落,这几天我都是住在那,要不是听说今天这天宝阁里有仙城大会,我也不出来玩的。”
真是豪啊,说买一套房就买了。王离见魏清影有地方住,便不出言留她,凭她灵王境的修为,在这仙城里也能横行了。
不过这小姑娘太单纯了,如果碰上心肠歹毒的,将她骗走,那可就不好了,但王离也不好过问,毕竟他与魏清影也只见过两次,若是处处殷勤,倒显得自己企图不轨了。
“哦对了,你知道还有谁在这里吗?”
王离神秘一笑,引得魏清影大为不解,忙连声问了,王离带着她往
一楼而去,“你柳姐姐也来了,我带你去找她。”
魏清影听得这个,欣喜道:“柳姐姐也来了?自从离开恨水峡谷之后,我可是好久没见着她了。”
王离将柳砚刀的事和魏清影说了,魏清影雀跃道:“太好了,柳姐姐也在忘水仙阁,以后就能去找她顽了。”
二人在楼下找到柳砚刀,乍见魏清影,柳砚刀颇为兴奋,拉住魏清影左问右问,得知她一人住在仙城里,忙邀她去仙阁的接引阁楼住去,魏清影也乐得和她亲近,就答应了。
王离见二人交谈得火热,自个被冷落着有些无聊,他可不是李承志,屁颠屁颠跟着,于是招呼一声,就一人往三楼去了。
三楼毕竟是天宝阁做的仙家生意,不说东西要好上不少,单是环境,就要比下面两层清净许多。
王离随意走动,无意中看到有一个修士浑身裹着黑袍,看不清脸面。他心中奇怪,怎么有人会如此打扮,好奇一阵,便兀自摇头,要往别处去。
那黑袍修士似是注意到王离的好奇,看见王离的面容之后,浑身一震,忽而变得慌张起来,拨开人群就匆忙离开了。
王离皱了眉头,这人看见自己怎么如此害怕?我是什么洪水莽兽么?
欲要上前追住那古怪的黑袍人,一个身影却突然将他拦住,王离一看,竟是方才在二楼见到的胡万。
“道友,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胡万哈哈一笑,“在天宝阁里可看到什么心仪的宝贝,我给道友掌掌眼。”
王离被他拦住,眼看那黑袍人消失在人群之中,只好作罢,看了眼前有意讨好的胡万,这天宝阁就这么大,再碰面算什么有缘,心中嘀咕,但他还是客气道:“我只是随意看看,不劳胡掌柜麻烦了。”
胡万笑道:“还不知道友尊姓大名?后几日仙药就要出世了,贵仙阁可是要有什么大动作吗?”
知道这胡万是在试探忘水仙阁的动静,毕竟方才他说了,魏清影是仙阁弟子,灵王境的修为把胡万吓得不轻,以为仙阁对那仙药有什么想法,派出了修为高深的弟子。
他道:“在下姓王,单名离字。我只是外阁弟子,仙阁里的想法我是不知道的。”
胡万暗骂一声狐狸,真是滴水不漏,此时却听到王离出声问道:“胡掌柜,我看贵阁里有人浑身都裹着黑袍,他们是散修吗还是……?”
胡万啊了一声,解释道:“那些可不是散修,他们是次州羿门的修士,羿门弟子一向是裹着黑袍的,王道友多见就不觉得奇怪了。”
羿门么,我也不认识什么羿门弟子啊,那人为何见到我就匆匆离去呢?
王离眼神飘忽不定,一时想不明白此中缘由,和胡万随口胡说几句,就借口离开,往四楼去了。
四楼里摆的东西才真正算是好货。
柜面上放了不少中品灵药,四处可见站岗的修士护卫,也都是灵武境的修为,足以震慑大多的散修了。
毕竟于散修而言,修炼斩桥,链接心府和道门,那可是一到无法跨越的鸿沟,灵武境的修士,在仙门之内还较常见,于散修之间,足以称是一等一的强者了。
灵王便更不必说。
见四楼中心有不少人围着,王离便凑上去看了热闹,里头摆着一个紫色的瓷瓶,用一方小阵围住,听周围修士窃窃私语,得知那是一瓶品轶达到中品正阶的宁灵丹。
第二百一十五章 险里逃生
车厢外柳砚刀正仔细听着厢内的动静,听道王离的闷吼和戚怜的低吟后,心脏不住跳动。
此刻她突然有些后悔,似是自己心爱之物被人抢走一般,但箭在弦上,已经发出,纵使心中生了不愿,柳砚刀也无法挽回了。
过了一会,听得窸窸窣窣并着衣服撕裂之声,柳砚刀未经男女大事,自然不知其间是什么场景,本性告知她定是羞人的事情,故而虽未中情窦散的药力,她脸颊亦是通红,恍若中了情窦散一般。
未几,车厢中登时一静,柳砚刀不知出了什么事,正提心吊胆之际,听到王离谦声与戚怜赔罪,不由定住身子,小手紧紧攥着琉璃瓶,心道:“王君子没事了?怎么办,这会他俩都没被这情窦散迷惑住,教戚怜那妖女逃过一劫,敲王君子知道这是我干的,肯定要责怪我。”
想着想着,心中甚是慌张,蛮横如柳砚刀此刻也颇为惴惴不安,没有法子,只得继续倾听车厢内动静。
情窦散药力犹残存体内,戚怜粉面如霞,她虽雪肤滚烫,但心思却如坠冰窖,愣愣拾起红纱,一言不发。
王离讷讷不知所言,见戚怜身上衣物凌乱,显然是方才自己失去理智时加诸的暴行,拿起自己素衣外套,犹豫一阵,便蹑着手脚披在戚怜身上,正打算继续说些道歉的话语,抬眼正好对上戚怜一双娇弱委屈的媚眼。
“戚姑娘……”
没了红纱阻隔容颜,王离又贴近了戚怜的身子,细看去,只觉其容貌竟不输姚渐雪,鬓角青丝被汗水粘在两颊,粉颈细长,见她眉眼郁结一段愁气,王离不知怎的,心生怜惜之意。
戚怜看着王离的面庞,见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暗叹,“这是那柳砚刀做的,与他却没关系,原来命数命理大多是如此定下的。他既看得我的容貌,那便是天定的如意郎君,只是我与他仇怨早结,又算是什么孽障。”
紧紧抿着红唇,戚怜一声不发起了身,摇手一挥,只听车外柳砚刀“诶呀”一声,一锦绣袋与琉璃小瓶便收回手中,便抽红绫,对空而去。
“今日之事,不允外说!”
声音冷若冰霜,飘然远去。
王离怔怔看她远去,全然不知自己押住戚怜的目的,心中满是愧欠恼恨,这会见柳砚刀探着脑袋看向车厢内动静,他忍不住问道:“这幺蛾子是你搞的?”
柳砚刀眼神闪烁,想要否认,对上王离失魂落魄的眸子,一时竟不敢说谎,低声道:“我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个妖女……”
王离轻轻摇头,这哪是教训戚怜,连带着他也被推下火坑了!
柳砚刀悄悄看着王离的脸色,见他没有责怪自己,终于长舒了口气。不知为何,自己计划没能成功,柳砚刀心中反而有些高兴,她疑惑为何自己会出现这种矛盾的心情,不过柳女侠想来不是个情感细腻的姑娘,只要王君子不生她的气,那便是千好万好。
“柳姑娘,你还是先回仙阁吧,此去合欢宗多有磨难,你要是有了闪失,我可不好与你师父交代。”
听王离要赶自己走,柳砚刀一下慌了张神,她捏着衣角,想要道歉,见王离眸子淡然,忽而生了倔脾气,她心中一堵,心想:“原来我就是这般欺负了那妖女,你就这样嫌弃我了,枉我还担心你,一路从次州寻到冀州来,还白白被那妖女、陈坦欺辱!”
越想越委屈,柳砚
刀不由凤眼含着泪光,她抽出长剑,一声不吭就御剑飞远。
王离却不是责怪柳砚刀欺负戚怜,这妮子脾性不似寻常女儿家,她若是要报复戚怜欺辱于她,自然有别的妥当方法,他本被戚怜夺走玄黄袋,有因之差点被戮仙老魔给炼化,与其本就决裂,如今碰上这一遭,二人关系却有微妙起来。
再者他一颗心思全然挂在姚渐雪身上,今日差点酿成大错,怎么不责怪柳砚刀。
见柳砚刀离去,王离轻叹一声,才走到车前,一挥马鞭,顺着蜿蜒小路,往东南而去。
行至一座凡俗小镇,打听得是古剑宗门下的凡城,便将马车交给酒楼跑腿,抽身一人上了二楼,临窗而坐,叫来酒保,询问到:“此地什么酒最是佳酿?”
酒保见王离衣着虽然朴素,甚至连外套都不见,但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不凡之气,心知是仙家人物,便俯身道:“咱们酒楼是古剑宗门下凡楼,说起好酒,就数剑酒名头最响,品味最佳!”
“哦?如何最响,如何最佳?”
“此酒乃是用古剑宗剑池之水酿造,传说那剑池里头绝世仙剑不知多少,像小的这样的凡人,就是站在那池边也看不见尽头,可见池子里仙剑之多。这仙剑浸作的酒水,那当真有这一股剑意,入喉便是热烈如剑,直抵其心呐!”
见酒保说得神乎其神,王离便要挥手叫他上一坛剑酒来,这会旁坐一人哼道:“凡俗人士,果然只会道听途说!”
王离凝神朝那人看去,见竟然是个熟人,那人身着蓝袍,腰间虽挂着储物袋,但长剑却不放于袋中,便是坐在桌前,依旧剑不里手。
此人赫然是叶拘海。
王离认得他人,却不知他的名字。遥遥抱拳一礼,“竟然在这酒楼碰上熟人,道友何不来一并小酌几杯?”
叶拘海大笑一声,不客气坐在王离对面,与王离通了姓名,才幸会几声,王离见酒保愣在桌前不知所措,便道:“就上剑酒,来两坛!”
诶了一声,酒保忙退身下去。
“王离兄来我古剑宗有何事?”叶拘海执着长剑,见王离眼神古怪,解释道:“我修剑道,剑不里身,王离兄莫要见怪。”
点了点头,王离道:“自玉楼一别,却也有些时日了。我来冀州,却有他事。”
这叶拘海虽然与他算是熟人,但也未熟到能让王离将玄黄袋一事相告的程度,只说有事,其余未曾提及。
叶拘海自然晓得其中意思,这会酒保上了两坛剑酒,给王离二人分别斟满一杯,叶拘海呷了一口,叹道:“这酒虽谈不上极品,但也绝对能称作佳酿了。”
“先前那酒保说这是我古剑宗剑池之水所酿,王离兄可莫要听信了去,须知我宗门剑池可是没有水的。”
王离闻言大笑,“这无水之酒,当真佳酿!”
仰头将杯中剑酒一饮而尽,感受陌生而熟悉的酒意,他忽而心神一动,问道:“叶兄,你认得祁一诺么?”
叶拘海额首道:“祁一诺么?我认得他,他是宗主弟子,怎么了,王兄弟见过他?”
原是宗主弟子,难怪他师父让他一灵武境修士去捉拿灵王长老,却不是寻常弟子。不过祁一诺虽师出名门,但实力看去倒还不如这叶拘海啊。
叶拘海修为与戚怜相差不多,都是灵侯巅峰的境界,祁一诺与他们比
起来,可真差了不少。毕竟当初在擢仙谷,他可是连秦子夜都斗不过的。
“没什么,只是前不久与他相遇过。”
叶拘海道:“祁师弟封宗主之命,追拿天罡教长老陈逸,王兄弟是从冀西来的么?”
王离嗯了一声,这会饭菜也陆续上了,适逢肚子饿得难受,便招呼叶拘海一块大吃大喝起来。
“说起天罡教,王兄弟,这几日却有大事闻。”叶拘海端着酒杯饮了一口,见王离疑惑的眼神瞟了过来,才道:“前不久我古剑宗和圹埌云清宫、合欢宗联手欲要拔出天罡教这一毒瘤,却不料他上任教主易断天还在世上,可真是让人惊骇。”
王离听说过易断天这个名字,当初在秘境之外听黄宵说过此人,陈逸召出定仙盘时,也说过此人姓名。
“易断天此人三千年前就说死了,这下又活了过来,那可真是活了万年的人。”叶拘海叹道:“最让人惊讶的,还是他突破至臻之境,跨过仙关,成就真仙了。”
屡次听闻此人姓名,今日得知那易断天竟然是活了数万年的老妖怪,王离心中喟叹,活了万年,当年人物都死了干净,自个留在世上还有什么乐趣,这修行一道,到头不料竟然如此折磨人心。
他此前刚刚遭逢被柳砚刀下了情毒,差一点便铸成大错,他于感情之事本就颇为茫然,前世也未曾谈过恋爱,只与姚渐雪在宫中定下情约,一颗心便全部牵在姚渐雪身上,若强占了戚怜的身子,于本心而言,那是如何都过不去的。
他因情事动了情思,远在冀州,不得与姚渐雪相见,所爱不可得,故而光是听易断天大致事迹,便忽而有了这种遐思。
剑酒入喉,果然浓烈。
叶拘海没注意到王离心境的波动,他举觞道:“不过冀州三仙门联剿易断天,晾他天大的本是,也难逃过此劫。”
说着有意无意看着王离,“王兄弟身怀天罡教的至宝,我等虽然不是那种抢人宝物之辈,但无心人难妨有心人,行走冀州,可千万不要走漏了名声,免得争来祸患。”
王离心道:“虽然望仙筒不在我身,但定仙盘却在我手上,不过此事无人知晓,祁一诺性子淳朴,若他师父追问起来,难免说漏了嘴,虽然这些大门大派行事风格应该正道一些,但也摸不准会耍黑手。”
心中留意,王离自然不说定仙盘的事情,只推杯祝酒,二人畅饮地痛快。
此间位置靠着街市,又因在二楼,视野颇为开放,王离无意间瞥得余光一角有黑影闪过,定睛看去却未找到那黑影,以为花了眼,便没放在心上。
未过多久,便听得楼下些许惊呼,二人才反应过来,就有一黑袍人飘上酒楼,直奔王离这桌。
“你是何人?”
叶拘海见他来意不善,便皱眉喝问。
那人兀自坐在王离与叶拘海身边,黑袖端起一酒杯看了良久,才低声笑道:“酒可是好东西,咳咳,我却喝不到啦!”
这会小二慌忙跑上二楼,对着食客大声呼道:“这人是妖怪,大家快跑!”
食客哪里听得他的话,只顾饶有兴趣看着王离那桌,以为有好戏看。
王离朝将那人看去,看不清他帽下容貌,心中生了疑惑之感,忙运开寒睛,幽光一闪,寒气围裹向他,那黑袍人陡然一惊,豁然抬头看着王离。
第二百一十六章 谈笑
王离身无灵剑,便垂手而立,常醉见他也不祭出灵器,以为是瞧不起自己,遂轻喝一声,提枪而上。
一边张远见王离和常醉打了起来,因常醉威名已久,就算知道王离连灵王境的强者都不惧,但依旧替他担心。
张婷婷脆声问道:“哥,你说王大哥能赢他吗?”
此时沈谩愁亦走到张远身边,听了张婷婷的话,她道:“常醉不过寻常灵侯,那忘水仙阁的修士灵脉境时就能和灵王境强者一较高低,现在他修为时灵武,实力定当更强。这回常醉欺负人的心思怕要落空了。”
“师姐。”见到沈谩愁,张远连忙起身,见她似乎极为肯定王离能赢,遂道:“王兄弟确实叫人看不透,常醉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张婷婷听自己哥哥和派里的大师姐都说王大哥能胜过常醉,小女孩心中不免有些震惊,当初在西泽虽然见过王离出手,但她毕竟长久以来一直听旁人说及常醉的种种奇闻,自然将常醉下意识排在了无可战胜的地位,今日得知自己救了的王大哥竟然比常醉还强,难免震惊。
袁方恢复了些伤势,寻到张远观战之处,听几人大言不惭说那小子能胜过常师兄,便冷笑道:“常师兄灵侯境实力还会惧怕那灵武境的小子?那小子完蛋了,天雷城外偷袭一剑,常师兄定会给我报仇!”
张远和沈谩愁皆是不愿与他争舌,袁方见二人不回话,以为是说道他们痛楚,嘿嘿一笑,朝擂台看去。
台上王离以千水万恨掌抵御阵阵枪劲,郁京见此暗中点头,忘水仙阁不愧是大派,他听说男子只得在忘水仙阁的外阁修行,不得仙阁真传,本来对王离还有些小觑,今日一看,竟有这般实力,忘水仙阁不愧是万年的仙门,不是他们这小小门小派可比拟的。
王离招架得住常醉,他心中也松了口气,不再担忧。
而崔复和薛阗二人心思却是不同,薛阗见王离掌风横练,隐隐间竟然不落下势,眉头稍锁,若是常醉被忘水仙阁的外阁弟子给击败了,那诡枪门的脸面往哪里摆。
常醉右脚轻踏,飞身跳上王离头顶,一招腾蛇飞叶朝王离刺去,枪影闪动,如叶飘落而下,不可捉摸。
王离见罢凝气一掌挥出,千水万恨掌绵绵掌意对上飘忽不定的枪影,却也不落下风,常醉见势挑枪一扭,身子悬空一转,挺枪转头刺来,枪影化作十数道长蛇朝王离纠缠过来,正是诡枪术的化影枪决。
枪影来势汹汹,王离不敢轻敌,呵气运开神门引,一手射剑气,一手排掌意,双手并用,灵力澎湃而出,化作锋利的剑气掌劲,与枪影对决一块,不落下风。
见奈何不住王离,常醉心中渐渐生了不耐,他本以为凭自己实力三招之内必然拿下王离,谁知这都超出百余招了,那人愈战愈勇,不拿兵器自己也奈何不住,这让他甚是恼怒。
他诡枪门内门第一的常醉,还制伏不了一个灵武境的修士?
怒吼一声,常醉长
枪一扫,枪尖灵力迸发,与王离缠斗在一块。
台下一边的郁重霄见二人争斗激烈,心道:“这忘水仙阁的修士实力颇为不俗,至今还未展出灵器,便能和常醉斗个平手,父亲说的果然不错,不妄谈九州,单单一个青州便有无数能人,自己可万万不能骄傲自满,那常醉我固然看不上眼,可比之厉害的人又何其多哉!”
旁人皆以为王离不出灵器是胜券在握,不惧常醉,却不知他是没了灵器,只得赤手空拳与常醉对垒,见常醉心境渐乱,枪法也开始杂乱无章起来,王离知道他是后继无力了,正要凝掌拍在枪头一侧,教长枪脱开常醉之手,飞身就要趁势一掌打在常醉胸口。
常醉慌乱之下,双眼陡然变成两团黑烟,王离只往里头瞧上一眼,便觉得天旋地转,只拿霎时,灵识一痛便回过神来,此刻却被常醉得了喘息间隙,他驾驭长枪朝王离后心戳来,王离只得跳身闪开。
“这人绝对有问题!”
方才常醉双眼的异变王离看得真切,那情形与若明城中许盛的状态相差无意,他心中一凛,“这人修炼的战法定然不是正道法诀,肯定和九天有关系。”
他见过尤血和许盛二人,深知九天之人法诀便是妖邪无比,方才常醉使出的双眼化作黑烟迷惑旁人心神的一招,与尤血、许盛施展的法诀极为相似。
场上郁京和崔复因留意二人争斗,也察觉到不对,他们暗中对视一眼,有意无意瞧了瞧默然的薛阗,便不做声息,内心却都开始思索王离先前说的话来。
“九天?难道青州也有九天的势力?”
常醉扳回一招后,御气驾枪,枪影如蛇,不断缠攻王离,王离被这枪术拖住,眼看枪影飞速越来越快,已经快要看不清其身影,王离紧盯其锃亮的枪头,待时机一到,右眼寒睛寒气大盛,常醉浑身一哆嗦,长枪登时慢上一拍,王离眼中幽蓝光芒闪逝,那长枪赫然被寒冰封住,跌落在擂台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寒冰阻隔了灵器和常醉的感应,常醉面色大变,见王离轻飘飘一掌隔空拍来,绵绵掌劲扑面而至,他连忙叉手挡在面前,却被掌劲击在实处,被拍飞出丈许。
呕出一口鲜血,常醉眼神带着一丝疯狂,今日在三大仙门面前丢了脸面,被一个名不经传的灵武修士打成这样,他常醉日后还如何在诡枪门混!
顾不得诸多禁忌,慢慢爬起身,常醉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死死看着不远处的王离,他喉间发出“嗬嗬”之声,遂双手连连捏了一个法决,浑身黑光大盛,遂“砰”地一声,他整个人都化成一团黑烟,飘在空中。
见此情形,场中诸多修士皆哗然。
“这是什么招数?”
“不知,从未见过诡枪门有这等法决……”
“怎么看去阴嗖嗖的?”
王离见此心中更是确信,常醉和九州肯定有什么联系,而场上的郁京则是浑身气势全开,擂场登时风声打起,一边的
崔复见薛阗面色难堪,心中了然,他道:“郁师兄,此小辈之间的事,我们还是等他们斗完再说别事。”
说着神识完全崩在薛阗身上,郁京气势渐弱,“也好!”
却说张远和沈谩愁见常醉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纷纷面露骇然。
“这,这诡枪门何时有这等法诀了?”
张远惊疑道,沈谩愁眉头紧蹙,她道:“我看倒不像诡枪门的法决,那王公子说的却不为是错。”
“师姐你是说,这常醉也是九天的人?”张远震惊道。
沈谩愁摇了摇头,“不是常翠,应该是整个诡枪门!”
张远一脸不敢相信,沈谩愁道:“这诡枪门应该是和冀州的天罡教一般,举教归顺九天了。”
张婷婷虽然有些听不懂张远和沈谩愁绕什么弯子,但心知王大哥处境不妙,三人皆是担忧地看向台上的王离,不知他如何应对。
“嘿嘿,叫你尝尝拸魂**的威力!”
常醉浑身化作一团黑烟,朝王离卷去,整个擂台都被滚滚黑烟笼罩住,众人见不得台上动静。
郁重霄见此面色颇为不好,身边的天雷宗弟子李凯道:“少宗主,这常醉使的是什么战法,我怎么从未见过?”
“不止是你,我也没见过。”郁重霄叹道:“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修炼来的。”
“那声势可真恐怖,忘水仙阁的修士恐怕捱不过这招了。”
却说王离被黑烟罩住,放眼看不见光亮,四面八方传来常醉的笑声,“这拸魂**能叫你魂飞魄散,我看你还怎么防!”
王离冷笑道:“你若是死守住这招不用,我还断不得你是不是九天的人,既然说出这‘拸魂’二字,那便铁定是九天的人,你修为不过灵侯,看来应该是青州杲天的神侍罢!”
见王离知晓这么多,连自己是神侍都清楚,常醉微微一愣,旋即大笑道:“也好,你知道这些也好,免得你死不瞑目!”
说完便席卷着朝王离扑来,只见无数灵识之力朝王离眉心攒聚,王离有仙识之力,怎么会惧怕他,不顾常醉的灵识攻击,双手手腕星芒渐渐发烫,未几便若耀古星辰般,在黑烟中长明不息。
久不能攻入王离识海,又察觉到王离双手的动静,常醉惊呼道:“这是什么?”
“破!”
回答他的确实王离一声厉喝,只见他双手运开千水万恨掌,一道星辰光柱登时破开黑烟,将擂台四周的阵法光幕都破开一个大洞。
常醉的拸魂**也被破开,他化回人身,腹间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肠子都流了一地,模样甚是凄惨。
众人只见那擂台之上突然一束璀璨光柱破开黑烟,常醉便被那人击败,眨眼没看见方才情形之人纷纷惊呼发生了何事。
郁重霄见台上垂手而立的王离,心中生了战意,此人实力远胜常醉,不知和自己比起来,又是孰强孰弱?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如初见
戮仙老魔一手虚空持着巨鼎,一手捏动法诀,催引滔土鼎内的烈焰。
世人皆知九州奇火除开凤凰一脉从未露过声闻的朱焰外,就唯独金乌的太曦真炎能冠绝天下,却不知万古前九州铸州之鼎内亦有仙火,能焚天地万物,虽不知比与朱焰如何,但却是远胜太曦真炎。
这九鼎据传是天地初开之际,九州的“仙”锻造遗下的,自古前史闻流散于时间长河,万古前的一切东西都渺不可究后,天地仙气混化,只唯独有灵气漫散九州之内,遂仙不得仙,修士求仙而不得长生,其后万年又起仙神之争,一些别有私心的修士为将仙运独占,被妖帝笼络,企图绝灭九州修士,以“神”为修行之新道。
是时玄帝出世,率仙琐一众力破妖帝,踏碎妖帝所建仙庭,自后神不得神,由是才有了如今的仙匿神隐之九州局况。
而仙神之争后,九州鼎的母鼎,也便是冀州鼎随玄帝而去,不知下落,九州鼎因了无仙气可供参化,再加上母鼎遗落九州,遂仙威尽去,不复往昔的荣光。
即便如此,鼎内的仙火依旧叫王离痛不欲生。
无数炽热无比的火焰不断朝他身上扑,他右眼寒睛又不住控制,寒气将他右半边的身子都封住了,寒热交集之处,定然惨极,其状不可描述。
王离双拳紧紧捏住,身上衣物尽皆灰飞烟灭,灼寒之时见胸前的一方手帕飘飞出来,王离心台登时一阵清明,看见上头的两重心字纹路,王离咬牙伸出通红的手掌,将手帕攥住护在胸口,以身挡住仙火,不让它被烧毁。
这是姚渐雪绣给他的,舍不得放在玄黄袋中,王离一直贴身而存。
身上寒气被仙火全部逼出,当初冲进王离右眼的黄泉泪也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一滴透明普通的水珠缓缓从王离眉心飞出,悬在他的头顶,王离全身登时被一层冰霜覆盖,仙火都不得贴近半分。
王离蜷缩着护住手帕,整个人如同冻僵了一般,坐在鼎底中央。
而他头顶的黄泉泪似是要与滔土鼎内的仙火抗衡,阵阵黑色寒光不断朝烈腾仙火洒去,鼎外的戮仙道人察觉到动静,心道:“这小子怎么真么难炼化?难道是仙药之力太过生猛,连滔土鼎都要盖不住么,哈哈,小子,你机缘越大,就越便宜了老头!”
全力运转体内神力,催动巨鼎。
原本倚着陆地神仙巅峰的修为,凭他可以活上一千五百岁,但因他修炼魔功,全靠修士精血增长修为,老魔愣是硬靠无数血海活到了三千岁,如今命数将至,却教他碰上了传说中的仙药,自然不计后路,就算消耗神力会使得他大限更快到临,他也不去顾虑了。
若是吞化王离体内的仙药之力,一举突破神境巅峰的仙关桎梏,成就当世真仙,寿元必增一倍,到时候他又能活上三千年,根本无须担心现在的些许芝麻时间。
然而鼎内情况并非如
他所愿,王离意识被黄泉泪和寒睛散露的寒气封住,浑身冻僵,却没有被炼化出精血,只是黄泉泪离开他的身体,在和滔土鼎的仙火对抗着罢了。
黄泉泪毕竟脱离开宿体,没有寒睛的庇护,不能和仙火对抗,未几便显现颓势,仙火趁着时机一扑而上,将黄泉泪掀入火海。
不知过了多久,黄泉泪已被仙火完全炼化,鼎内仙火翻腾之间裹挟着寒霜,火焰冰霜本不相容,此刻却交集一处,端是神奇。
没有黄泉泪的庇护,仙火自然向鼎中冻僵的王离烧去,他身上的霜花慢慢褪去,王离意识依旧消沉不醒,就待仙火炼化王离之际,他眉间一道玄光闪烁,无数的仙火朝王离识海扑去。
鼎内仙火成了一道虹桥,王离身子不自觉盘腿而坐,仙火从四方飞入他眉间识海,场景颇为神异。
“咦?”
戮仙老魔掐指一算,现在已经过了二十来天,怎么突然仙火力见不逮呢?
不明情况,老头此时神力消耗大半,枯发完全谢落,脸上皮褶耸拉垂挂,已是将死之相,他浑浊不堪的细眼凝光一闪,继续催动滔土鼎,使仙火大盛,恢复如常。
如此又过了二十来天,距四十九天之下一天,老魔见鼎内情势稳定,心中暗自大喜,以为仙药精血已经成功,如此又过了一天,老魔见时辰已到,遂封手结了法诀,拍开鼎盖,只见鼎内寒气、灼气陡然升天,纠缠不休。
“是了!这一定是一株寒药,起初这小子才进鼎的时候,那会滔土鼎外头都有冰霜,这仙药可真是厉害,连滔鼎仙火都不能力敌!”
老魔此时宛若枯骨,一身破烂黄衣松垮垮搭在身上,他盯着烟雾升腾的鼎口,挥手想要将炼化成功的精血拿出,却见一个人影突然跳上鼎口,不由得面露骇然。
“老头,你用火烧了我七七四十九天,该轮到我来整治你了!”
这人影正是王离,他昨日便清醒过来,察觉体内并无异样后,见鼎内仙火已经完全被吸收进自己体内,心中大为奇怪,原来那些仙火被诛仙剑引导,从识海一路而下,填满了王离的十二条灵脉,就是道门和心府见也充斥不少烈焰,体内的封灵神丹的药效也已经被仙火焠炼干净。
王离细细一查,才惊觉斩桥竟然被这仙火修复了,大喜之余,又发现黄泉泪被仙火炼化进入他识海之后,一股难言的莫名力量便汇集在自个右眼中。
他清楚,这应该便是黄泉泪的“药力”,却不知是不是黄宵口中说的黄泉之力。
广寒睛魄虽然正常了,王离双目也无恙复明,但那黄泉泪终究没有因此被炼化,只是换了一种更为稳定的方式,留在了自己的右眼之中。
这却成了隐患。
见自己未出大事,没教那戮仙老魔得逞去,王离心中大定,兀自在鼎内修炼,等第二日鼎口被人掀开,心知是时候到了,遂飞身跳
出巨鼎,站在鼎口之上。
一见到老头,王离便大吃一惊,这哪里是人,身形俨如骨立,若不是被戮仙老魔扔进滔土鼎时听他说要将自己炼化四十九日,王离还以为已经过去数年了。
却说老魔见到那人影跳出巨鼎,微微一愣,旋即看清那人面目后,心神震怒,自己耗尽寿元炼化精血,到头来却教这小子摘了果子,一时他又惊又怒,这人怎么被仙火烧了四十九天,身子还没被炼化成脓血,就算是陆地神仙也奈不住他催动的滔鼎仙火,这小子肉身是真仙吗!
这时王离浑身**,就是头上的发丝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唯独手上拿着一张白蓝色云锦缎的手帕还是完好无损。
他盯着鼎下的戮仙老魔,见他快要油尽灯枯,猜到是为了炼化自己消耗了不少精气,但陆地神仙实力实在太过恐怖,王离赤手空拳依旧不敢犯险。
老魔虽然是将死之人,但一身修为通天,推掌凝出一道神力,抓向王离,王离感受到莫大的压力袭来,跳下巨鼎,与老魔对峙着。
“叫你逃得过滔土鼎,我便夺走你的躯壳,叫你魂飞魄散!”
老魔怒声嘶吼,飞速欺身至王离面前,王离眼前一花,再定睛时只觉太阳穴一痛,原来戮仙老魔双指摁住王离的头,面目恐怖狰狞。
老魔神识顺势进入王离的识海,正要将王离的灵识击散,却见他灵识优异,遂神魂大动,“你小子灵识怎么如此强大……不对,这不是灵识之力,这是仙识!”
老魔怪叫一声,赫然见到王离识海之上的那柄黑色大剑,又连连尖叫,“这是什么剑,怎么会压制住我的神识!”
诛仙剑似是无视了这股神魂,而剑尖之下的耀古之辉登时绽放出璀璨的光华来,老魔神魂刹那间便被耀古之辉灼烫,受了重伤,他立马撤出王离的识海,连退几步,虚弱道:“这是他妈是道纹?你一个灵境修士能有道果?”
王离淡淡道:“干你何事?”
此时老魔已经身负重伤,王离也不再惧怕于他,因没有玄黄袋,抽不得秋水剑来施展青云剑诀,王离因祸得福,重回了灵武境,遂一手捏着神门,运开仙门引朝老头打去全力一击。
剑光白熠,直戳老魔心府。
可神境强者毕竟有陆地神仙的称谓,就算老魔身体虚弱,神魂重伤,肉身之强悍亦非王离能够摧毁,那剑气射在老魔胸口,便被其皮骨抵住,寸寸断裂开来。
王离见一招不得要害,还打算下手,老魔却桀声笑道:“老头虽然快要死了,神魂又被你小子算计中伤,但你想要杀我,那简直就是做梦!”
“灵境与神境之鸿沟,譬如星宿海一般,你终归只是一介修仙之凡人,我好歹能称得上陆地仙,凡人想杀仙人,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王离怒声道:“你算什么仙人,真是敢给自己脸上贴金!”
第二百一十八章 斯人竟见
老魔嘿嘿一笑,却是直接坐在地上恢复伤势,王离见他一副不怕自己的模样,心中无奈,忽而余光注意到一边的巨鼎,生了主意,遂慢慢靠近上去,趁老魔盘腿疗伤,一举将他扔进滔土鼎之内。
老魔本是见王离奈何不住他,自然高枕无忧运气疗伤,因神魂重伤,也不能察觉到王离的动静,突然被扔进滔土鼎内,他终于有些慌张,不顾伤势,就要飞身出来。
孰知王离动作一气呵成,不给他半点机会。
这老头形销骨立,王离一只手提住他扔进滔土鼎后,便抄手盖上鼎盖,死死将老头封在鼎内,见他不住在鼎内胡乱拍着鼎壁,王离担心他破开鼎盖飞出,忙不问这滔土鼎如何催使,灵气顺着手臂灵脉加在鼎上。
灵气外放,一遇巨鼎,便化作熊熊火焰,滔土鼎霎时便成了赤红色,这巨鼎足足比王离高出三尺,如今却慢慢漂浮在空中,王离灵力化作的仙火在其底部燃烧着,滔鼎仙火宛若红莲,托着赤红色的巨鼎。
王离见这情形,心道:“原来这老头不会使巨鼎,这火焰应该是在鼎外烧炼,并非是在鼎内炼化其人的。”
滔土鼎本是戮仙老魔从一陆地神仙身上搜刮得来的,因九州鼎的诸多传闻早就淹没万古长河之中,老魔也不知如何催使,便一直是直接将人扔进鼎内,以仙火焠炼,王离误打误撞吸收了滔土鼎的鼎火,这才真正将九州鼎的威力发挥出一些来。
老魔在鼎内被仙火烘烤,只觉得皮痒肉涨,想要飞身破开鼎盖,但那鼎盖死死压住,饶他使出浑身气力,也不能移动分毫,此刻老魔才终于懂了慌乱之心,他连声嘶吼哀求,皮包骨的手掌拍着滚烫的鼎壁,皮肉都被烫绽开,黑色血迹流淌不止。
王离自然知道这些动静,这老头活了三千年,对自己性命可是看得重于一切,但他要炼化王离精血,其恶在前不久,王离不是圣人,固然不会善心将他放出来。
况且这老魔一生杀人无数,罪恶滔天,今日将他杀了,也算是替九州除去一害!
王离不为所动,继续以滔鼎仙火炼着巨鼎,如此过了三日,他体内灵力渐渐不支,鼎内也早已没了动静,王离担心老魔使诈,虽运开仙门引,恢复灵力之后继续焠炼。
如此不支天日,王离终于撑不住体内消耗的疲惫感,眼前一黑,就此昏迷过去,滔土鼎也化作一口小鼎,落在他手边。
片刻,王离苏醒过来,见滔土鼎化作小鼎,连忙掀开鼎盖,只见里头血气冲天,一颗指头大小的血珠慢悠悠飞了出来,落在他的掌心。
王离暗道:“这老魔看来是被滔土鼎炼化了,此人一生害人无数,到头来却被自己的鼎给炼化成精血,却也是因果圆了了。”
王离转身看了身后尸骨堆成的羽山,幽幽一叹,此地埋葬了无数修仙之魂,却只为这老魔一人长生之愿,到底是一场空谈。
他想到这,神色迷茫,修仙修仙,这世上可真的有仙?老魔其间不断说,当世真仙算不得仙,连真仙都不是仙,那到底什么修为才能算是仙呢!
将血珠放入小鼎中收好,见里头似是还有东西,王离取出一看,竟是一个木梭,以为是老魔身上的什么宝贝,便兀自放了回去。
王离身上没有玄黄袋,这会身上不着丝缕,先前和戮仙老魔争斗,倒
没有察觉不对劲,现在一切收拾稳妥,终于感到不适了。
待到夜色降临,王离离开此地,寻了一处凡俗的富贵人家,借来了一件合身衣服,顺手刻了一副调养身性的方子以作借礼,便兜着小鼎,匆匆离去。
这地方似乎是戎州,戎州是九州西南之地,要赶回冀州,便要往北边走才是,他不知道州关,自然以为戎州和冀州靠在一处,直接朝着东北方走就能到达。
不过在戮仙老魔带他来戎州时,听他说过这冀州西南地有一个阵坛,可以去九州任意之地,遂寻着羽山折回,果然在山脚隐秘之处见到一个黑色阵坛。
“这东西怎么用?”
当初被老魔挟持来戎州时,他双目还未复明,自然不知如何催使,想到小鼎里头的木梭,王离拿出来细细把玩一番,这东西能熬过滔土鼎的炼化,想必不是凡物。
王离见上头刻着“九州梭”三字,心道莫非这东西就是打开阵法的?念及此处,王离便横心站上阵坛,灵气催动木梭,只见九州梭一遇灵气,便微微一抖,遂迅速飞至空中,绕着王离转了圈子。
脚底的黑色阵坛闪过九彩仙光,王离见木梭方向漂浮不定,只是围着自己打圈,心觉好玩,遂无意催使灵力想控制住木梭,九州梭登时指向东方,裹着王离化作一道九彩光桥,向东方飞速掠去。
……
青州,天雷城外。
时值隅中,日头还未升到最高处,只见天际一道九彩仙光瞬间从天边飞来,悄无声息落入城外的树林之中。
“操!疼死了!”
王离揉着被磕着的额头,爬起身,四下打量一番,见不远处有一巨大城门立在北边,心道这是哪里?自己不会被胡乱传送到别的什么地方了吧?
细细观察那座城墙,见不似凡俗的规格,墙高数百丈,不见城门,正纳闷这是什么地方时,王离忽而看到几道流星光痕从南边飞来,城门之上登时雷光大作,一道电光肆射的巨大阵门缓缓闪现在城墙之上,几道光影顺势飞入,雷电阵门又缓缓闭合消失。
此番场景教王离心头暗惊,这里莫非是什么仙家城镇么?难怪修建得如此雄伟,吃惊之余,又见得几人从东边飞驰过来,俱是驾着宝光,个个是灵武境的修为。
瞧他们衣饰眼熟,王离略一思索,便拍头想起来,“这是万符派的弟子,这里难道便是青州吗?”
王离在林中见得那几个万符派的弟子进了雷光阵门后,寻思此地应该便是东土青州,他看着手掌之中的九州梭,忍不住苦笑道:“从次州到冀州再到戎州青州,好家伙,我这几日算是将九州走去一半了。”
他驾着九州梭本是打算先去冀州,待找回玄黄袋后再回次州,可王离不会催使那阵坛,也不知如何驾驭手中小小的木梭,竟被传送到青州来了。
也罢,总归是挨着次州,若是传到天对边的一角去,那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就待王离感慨之时,东边连连几道光影飞来,几人和之前万符派的弟子着装相似,几人正要进城,忽而南边遁来几道黑光,来人未到,声音先行传来。
“昨日我诡枪门常师兄一枪挑落万符派十数名弟子,今日你们还想来自取其辱吗?”
那人狂笑几声,万符派弟子大声呵道:“袁方!你们不
要赢了几场就这般嘚瑟,今日沈师姐也来天雷城了,你们休得猖狂下去!”
“原来是嫂子也来了,常师兄可是惦记得很呐,却不知在擂台上敢不敢和她相公对手!”
听那人出口调息自己师姐,万符派弟子纷纷面色震怒,一人抬手射出一张黄底符箓,化作一道火龙朝诡枪门前首说话那人卷去。
“哼!”
只见那人轻哼一声,便浑身化作一束黑芒,枪舞如风,瞬间便将火龙尽数挥退,顺势一枪朝万符派弟子刺去。
“张师兄!”
万符派后头几人忙惊呼上前,想要救下万符派领队弟子,但那人枪速极快,弹指间枪尖就对在万符派领队喉前,他面露大骇,眼看就要身亡枪下,此刻一道劲风从南边传来,袁方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白光一闪,一道巨力便从枪尖传来,劲道穿过枪身,他双手一麻,便不由自主松开长枪,身子连同长枪都被击飞出去。
“是谁?”
袁方稳住身形,脚踏一截枪棍,一手执着枪头,喝问是何人出手,却见下方一素衣光头男子负手立在地上,便大喝道:“阁下是何人,为何要出手干扰我诡枪门和万符派同辈修士间的比试!”
听了这话,王离笑道:“你这是比试?我若是再慢些,就要出人命了。”
说完朝着天空万符派领队那人拱手微微一拜,道:“张远兄,别来无恙。”
这人正是当初在药山帮自己治疗伤势的万符派弟子,张远。
“王离?”
起初没有看清王离的面容,此时他头发都被鼎火烧了干净,几番确认后,张远才惊喜道:“王兄弟,你没有回忘水仙阁么,怎么来青州了?”
说着率一众万符派弟子落在地上,见王离头顶光滑,不见发丝,遂面露奇色,王离摸了摸头,摇头笑道:“说来话长,我也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的。”
“你这秃子,你是哪门弟子,我诡枪门和万符派比试,你来插什么手?”
空中诡枪门弟子袁方见王离扰了他本来必胜的一枪,不免气急,甩手便将手中枪头刺向王离。
王离修为恢复,自然不惧这区区一个灵侯境初品的修士,只见他抬手一掌,那锋利的枪头犹若被人从后头拽住一般,不得靠近王离身子半分,悬在空中连转几下,随王离手掌微微一推,便化作一道黑光射向袁方。
袁方只觉肩头一沉,便看到自己的灵器扎在其右肩之上,他痛吸口凉气,这人实力看去不过灵侯境初品的模样,怎么如此厉害。
“哼!张远,今日天雷城内定胜负!”
袁方不敢久留,带着一行诡枪门弟子进了天雷城。
张远见王离一招便中伤了袁方,心道这袁方虽不如诡枪门的大师兄常醉厉害,但怎么说也是内门弟子,这王离竟然一招就打得他受了不轻的伤,看去还只是随手一击,他的实力怎么如此强劲?
“王兄弟,你修复宁桥了?”
王离点了点头,世人称斩桥为宁桥,王离在恨水峡谷听了魏清影说的斩桥,便习惯了这个称呼,加之他斩桥也确实是建而后斩的,称作斩桥,却比宁桥更为贴合。
得了王离准确的答复,张远满眼震撼,宁桥被斩还能再修回来,这等奇闻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第二百一十九章 如此如此
无法御剑飞行,王离只得凭脚力向西边奋力赶去。
其间西泽深处不断有巨兽咆哮之声传来,大地震颤,兼之天穹之下一片黑黢,诡异气氛颇为浓烈。
待王离穿过密林,向西看到大片平地洼水之后,便知道自己已经过了东境,眼前的就是西泽了。
此刻天际西方紫光忽而大盛,又是一声怒吼传来,王离提气朝声源跑去。
再往西不知走了多远,隐隐看到天地之间有一盘在泽溪之间的巨大藤蔓,那藤蔓之高大,竟隐隐有摩天之势,通体紫色,却是枯藤老枝,根部深陷泽地,不知它全身究竟有多大。
枯藤不依巨树,不攀高岩,竟然能生长如此,不愧有幽冥之名。
王离头一回见到这么惊人的场景,这堪比当初的尸山了。
远处天空之上集结不少修士,皆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藤蔓之上一个血色巨蛇的虚影,方才王离听到所有的怒吼咆哮,全然是那血色巨蟒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妖兽?”
王离看那血色巨蟒整个身子盘绕在枯藤顶端,张着血口不断对周围挑衅的修士嘶声,声势极为骇人,周围修士都悬在空中,一时皆不敢上前。
“咦,是王师弟!”
这时突有几人从东境飞来,王离寻声看去,见竟是阮欺霜、李承志和宋绮等人,他不见柳砚刀和戴晓的身影,只看到前头站着一男子,面貌修雅,看不出其实力深浅。
“阮师姐,你们见到柳师妹他们了吗?”
“柳师妹?她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
阮欺霜等人落在王离身边,听王离问及柳砚刀,阮欺霜便道:“我和爹爹见了天地异象,就连忙从仙城过来,一路上没有看到柳师妹,怎么了,你们走散了吗?”
原来那男子是阮欺霜的父亲,听闻他的修为可在灵王之上,乃是陆地神仙的境界,见过礼,王离才将由来一事说了大略,男子身后的李承志听得王离碰上了一株神药,心中微有嫉妒,他道:“王师弟,为这一株神药却害了自己修为,那可是大大的不划算。”
王离还未开口,宋绮就说道:“师弟,现下最关心的不该是柳师妹他们的下落吗?听王师弟说,当时戴师兄可是受了重伤,若是碰上歹人,那要多危险。”
李承志似乎颇有些害怕宋绮,嘴巴张了张,把想说的辩解之辞缩了回去。
阮尽山看了远处的巨大枯藤,见上面盘缠的巨大血蟒修为竟然不在自己之下,心头有些讶然,何时药山里出现踏入神境的灵兽了?
看那血蟒身上的妖气,此物定然存活于世已久,但他怎么从未听说过?
他和阮欺霜的母亲严珂来药山已经超过两百年,对药山种种各地早就搜寻清楚,有哪些灵王境的灵兽他们了若指掌,未想今日西泽中突然出现一头境界不低于他的大妖,这怎能不叫他心惊。
“爹,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阮欺霜指着远处的枯藤,问道。
众人亦是盯着气势吓人的枯藤,望阮尽山能告诉他
们这仙药的来历,阮尽山摇头道:“这东西我也不认得。”
王离迟疑片刻,道:“我在东境时听天罡教的修士说,这东西是幽冥枯藤,却不知道对或不对。”
李承志斥道:“在冬境?天罡教的人还没见过这东西,怎么就知道它是幽冥枯藤?师弟可莫要被人骗了去。”
众人知道他是在给阮尽山维护面子,阮尽山却道:“承志说的不妥,天罡教早在仙药出世之前,就潜伏在仙城已久,冀州唯有他们来此,想必他们是得知了什么消息。”
“如今天罡教虽然没落,但一手定仙九式依旧威名九州,不容小觑啊!”
见自己师父也不维护自己,阮欺霜等人亦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李承志心中一堵,看王离也越不顺畅了。
“那天罡教的弟子还说,他们和羿门联合了。”王离不理睬李承志的叫吠,将这消息说了,阮尽山听到这个,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皱眉道:“羿门?这是我次州的羿门?天罡教为何与他们联合?”
不待阮尽山细想,此刻巨大的枯藤突然向上攀升,大片沼泽淤泥被它的根系拉出平地,登时大地摇晃,众人惊骇,却听那巨蛇仰头怒吼一声,幽冥枯藤猛然爆发出无尽紫光。
场中无数修士皆是心慌失措,有人见此神色大变,大声道:“不好,这妖蛇想要吞下仙药!”
话音刚落,之间枯藤顶端紫光大盛,一朵巨大的花骨于天际黑暗中诞生,那血蟒盘住藤蔓,蛇首紧紧对着那巨大的花朵,似乎是在等它盛放。
“仙药还未出世!这花开之后才是真正的仙药!”阮尽山惊疑不定,“原来先前都是妖蛇在拖延时间,它为的恐怕是后面出世的东西!”
四下修士见巨大的紫色花骨就要绽放,纷纷冲向血蟒,那妖蛇盘在天顶,朝着扑来的修士喷出大片赤毒,所有的修士一接触这毒气,登时化作漫天的血雾。
阮尽山见此一挥衣袖,一层淡蓝的护罩将王离几人围住,隔绝开致命毒气。
“妖蛇,纳命来!”
天宇之上突有一人飞身朝巨蛇而去,一手挥出一张金色符印,天空闪过一层金芒,一柄金色大剑幻化而出,朝着血蟒浩浩荡荡杀去。
“这是万符派的长老出手了!”
“灵王境的强者出手,不知能否将妖蛇斩杀藤下。”
面对斩来的金光巨剑,血蟒嘶吼一声,巨剑斩在其身,境无法摧毁其一鳞半甲,金光符剑轰然破裂,万符派的长老被血蟒嘶吼的威势击飞出去,倒在沼地上不知生死。
万符派众人见此急忙上前护住长老,王离在其众弟子中见到沈谩愁和张远,暗道不知天罡教和羿门的修士何时现身。
见灵王境的强者都被不能伤妖蛇分毫,修士心底忽而生了寒气,他们大多只是灵脉境的散修罢了,就是仙门弟子,亦不过灵武境。
平日里那些灵王强者可是只听不见的神话,现在看到妖蛇只是嘶吼一声,万符派的长老便被击败,心中怎能不生恐惧。
恍惚间,紫色巨花突然
绽放,一朵巨大无比的花多盛开于天穹之上,紫光妖邪,宛若另一个太阳在空中诞生一般。
血蟒见此大为兴奋,看众修士不敢上前,颇为得意得?眼一扫,这时紫色藤花上有一露水滴落,未过多久那妖邪紫花便凋谢枯萎,花瓣落在沼地,千里之地顿时腐烂。
拉扯众人飞至天空中,阮尽山见到枯萎之花的邪威,饶是凭他的修为,额角都生了些细汗。
此刻天上突有一青衣女子冷声道:“幽冥花已经落下,这妖蛇等得便是吞下幽冥枯藤结出来的黄泉果,我们若是再不出手,只在一边看戏,到时候等它修为进入仙境,我们所有人都要死。”
众人见是青帝之女出声,自然信了八分,宁神儿说完见无人出来,又清声道:“诸位神境前辈还请与我青宫一道,杀了此妖,至于仙药一事,等妖蛇死去再说也不为迟!”
“老夫来助青宫!”
天空似是被人划开一道裂痕,一老者突然现身,四周修士见了忙惊声道:“是天宝阁阁主安川前辈!没想到他也来了!”
“传言安前辈早就进了陆地神仙一境,今日我等有幸见神境强者一战,死而无憾啊!”
未等修士感叹,又不断有人影闪在天空之上。
“万符派来助青宫!”
“天雷宗来助青宫!”
“……”
王离见天空上人影越来越多,心道这些人应该都是那些神境强者了,这么多陆地神仙,果然如黄宵所说,这东西不是自己灵脉境的小修士能掺和的。
待众多神境强者立在天空之上,宁神儿点头道:“诸位前辈,我青宫长老会与大家一起诛杀此獠。”
青宫长老应声现身,立在宁神儿之后,气势远超旁人。
就在众人纷纷感叹时,天地之间忽有一道声音悠悠传来。
“就这点人么……”
数十道黑影突然出现在血蟒身前,几人身后背着弓箭,赫然是羿门修士。
“你……”
青宫长老看着最前头的黑袍人,皱眉道:“道友,若是等妖蛇吞下黄泉果,到时候我们就抵挡不住它了,仙药还得先搁一边……”
“仙药?”黑袍人阴声笑道:“我九天没世万年,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九天?”
王离听了羿门修士口中说出九天二字,心头震撼,这不就是尤血说的那个九天么,这九天到底是什么势力,为何要阻止众人去杀了妖蛇呢?
青宫长老听了这话,面色大变,他曾听说过九天的种种传闻,不想今日竟碰上这些传说中的人物。
宁神儿有些惊讶,询声问道:“李长老,这九天是何势力?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九天……那是万年前的势力了。”
青宫长老李牧盯着天空中的黑影,沉声道:“关于他们事迹现在都渺茫了,万年前的东西,玉简都要玉散,更何况是史闻。不过仙神之争少尊应该知道,万年前,九天组建仙庭,自诩九州之神。”
第二百二十章 突发
宁神儿身旁不远处的俞展眉此刻心中亦然沉重,他自与王离离开之后,就朝着西泽中心而去,没过多久便碰上宁神儿等人。
他紧紧看住那几个羿门修士,听了李牧的话,便道:“万年前玄帝一人破开天庭,将这些妖帝、妖神斩灭了根底,为何如今又出现在世间之中呢!”
“原来万年前玄帝斩灭的,就是这九天?”宁神儿一向冷若冰清,而今也是动了容色,她不可思议道:“可是都过去万年了,就是玄帝如此身怀帝命之人,也消失无影,他们怎么还能存活于世?”
俞展眉道:“这些妖神本就邪乎,不能以常理度之。况且,他们不定是当初的那些人,只是九天这个势力苟延下来罢了,就如仙琐一般。”
他师父孟小花乃是活了上千年的人物,得知九州许多秘闻轶事。当年孟小花方才踏入陆地神仙之境时,曾在次州遇见一人,那人自称是谕仙楼主人,是上任的敕令谕仙使。
彼时孟小花实力远胜同辈,剑术小成,遂目无他人,又兼气盛好强,便要与那人比试,谁知自己剑还未出鞘,便被那人一剑抵在喉结,一招未出,便败得彻底。
后来才知晓仙琐的谕仙使是何身份,孟小花自此对敌也多了敬畏,深知人外人物之不可捉摸,遂在青州筑了一方剑观,潜身修行,直至今日。
剑仙之名,不过闲人冠雅,却非他本意。
阮尽山携着众人待在角落,以神力将王离等人护住,听到羿门黑袍人说的话,皱眉道:“九天还在世上?”
阮欺霜听了便忙问道:“爹,九天是什么仙门?”
宋绮等人也都惊奇不定,不知道这从未听说过的势力是何方神圣,阮尽山道:“九天你们不知道,仙琐定然听说过。”
“仙琐就是万年前玄帝留在九州的势力,传闻在我次州和戎州两界的星宿海中,不过万年以来他们极为低调,少有现身九州,世人甚至怀疑他们在万年前的大战中已经消失覆灭了。”李承志道:“师父你曾经和我说过,还说我们仙阁与仙琐颇有瓜葛。”
听到星宿海这熟悉的地名,王离呼吸略有一窒,从前世扎陵深殿中的石碑上,还有江百川送自己去琳琅时说的话中,他几次听得这个星宿海,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万年前仙神之争早就结束,如今九州仙匿神隐,九天的人怎么还存于世间呢?”
阮尽山有些疑惑,幽冥枯藤前的黑袍人此刻大声喝道:“尚迂阔,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天地八方闻声而起八条黑光大链,黑链瞬间汇集与一起,将所有人都困在大阵之中,一层黑雾笼盖在众人头顶,一群身影显现于大阵之外,领头一人哈哈大笑道:“时机已成,成天君,拸魂神阵已经完备,就等相柳正神炼化黄泉果了!”
黑袍人大喜,看着众人阴森道:“能为我赤天正神复归神位而做出些贡献,也算是你们的福分。”
“相柳大人,吾等为正神护法!”
连番变故叫众人有些不知
所措,李牧见到催动大阵之人,连声呵道:“尚迂阔!你身为天罡教教主,却协助妖邪魔道,你不怕九州仙门讨灭天罡教吗!”
“讨灭?”
大阵之外的白袍男子盯着黑幕之内的李牧,笑道:“拸魂神阵是上古神阵,虽然这回布阵仓促,只有八条拸魂链,但足以对付你们这些人了。待大阵完全催动,你们所有人都要被炼化神魂,精血爆出,到时候相柳大人炼化了黄泉果,恢复实力,再吞下大阵炼出你们的精血,谁又知道是我天罡教下的手?”
宁神儿轻哼一声,“李长老,不要和他费口舌了,我们一起破开大阵,将此人捉下,再诛杀妖蛇,以绝后患!”
安川、李牧、万符派掌门崔复及天雷宗宗主等人俱是神境强者,自然不会怕了尚迂阔,几人祭出法宝神器,欲要施法破开大阵。
天雷宗宗主率先出手,只见他一掌劈向天顶拸魂链缠绕之处,掌间一道紫色天雷隆声作响,雷蛇翻滚,轰向天端的阵法护罩。
那拸魂链碰及紫色雷电,却没有半分变化,无数电蛇在巨大的黑色链条上缠绕扭曲,未几便消散干净,然而大阵护罩却又漆黑浓烈上一份。
尚迂阔见此大笑,“你们不要白费力气了,这拸魂神阵可化百法,除非有仙境真仙大能来此破阵,你们休想出来!”
李牧等人面色微变,连番施法企图破开阵门,却都未能引起拸魂链半分变化,众人登时心中生了慌乱,看向幽冥枯藤上的巨蛇,内心灼急。
阮尽山犹豫片刻,心知此事不能坐观不问,遂交代好众人,亦是飞身而上。
“阮某前来助力!”
李牧等人大喜,商议好一齐施展全力,看能否攻开大阵,遂一时间剑气、符法、天雷纵横无数,天顶极具绚烂华光,但等众人施法之后,拸魂神阵的黑幕护罩更加暗沉,那阵门却还是纹丝不动。
阵中修士见众多强者都无法破开大阵,心中绝望,这是真的没有生路了吗?
王离看天边八条巨大粗壮的拸魂链,暗暗寻思,不知望仙筒能否破开大阵,眼见远处幽冥枯藤上隐隐有一纯白的果实飞速长大,心中咬牙,顾不得私念,遂朗声道:“诸位前辈,我有一法能破开大阵!”
李牧和安川、崔复等人闻声看向王离,见其不过一灵脉境的修士,神色错愕,这忘水仙阁的弟子能有什么法子破开大阵?
连阮尽山都没有办法,他能破开拸魂神阵?
宁神儿见到王离,心中一动,这是那天在天宝阁见到的男子?俞展眉却是想到什么,眉头轻挑,若是用它来破开大阵,还真有可能成功。
“王师弟,不要胡乱掺和,这事咱们能有什么办法?”李承志见王离一人把所有修士注意集中至此,有些慌乱,生怕王离的哗众取宠辱及自身,却听王离道:“阮师姐,你能待我过去吗?”
他如今无法御剑飞行,李承志处处为难于他,自己和宋绮又不熟,只得问阮欺霜带自己过去。
阮欺霜略有犹豫
,看着王离笃定的面庞,才迟迟答应。
见到王离搭着阮欺霜的飞剑往远处飞去,李承志颇为酸怒,他和阮欺霜青梅竹马,都没能如此与她亲近,这小子才和师妹见过几次,就叫师妹带他,真是可恶至极!
虽与美人同剑,王离心头未有胡思乱想,等飞到宁神儿等人身边,此刻天幕已经完全被黑气笼罩,无法看清外边的情况。
阮尽山看着王离疑惑道:“王离,你有什么法子破开大阵?”
宁神儿等人亦是看着王离,等待他的说辞,见王离从玄黄袋中取出一只绿色小筒,李牧等人惊讶片刻后,才出声道:“这是……望仙筒!”
“正是!”
王离握住手中的望仙筒,和诸人道:“这望仙筒是我帮人暂时保管,且不为外人所说是我偷来的,具体事由如今说来实在浪费时间,还请诸位前辈不要轻信了小人所言。”
“王离曾误打误撞靠着望仙筒进入一处秘境,得知它应该有随意出入阵门的奇效,故而有信心凭借它破开这个拸魂神阵。”
李牧惊奇地看了看王离,点头道:“望仙筒名扬九州,乃是一等一的仙器,我前些时候听闻是被人偷了去……没想到是在小友手上。”
崔复和天雷宗宗主自然也是颇为惊讶,竟然能见到传说中的望仙筒,不过听王离说能破开大阵,便心头一震,眼下能活命要紧,若无法破开大阵,就算这拸魂神阵不能杀了他们,外边的妖蛇吃了仙药,实力必然大涨,凭他们几人身手,还不定能抵挡得过。
宁神儿美目看向王离,原来此人就是当初提前进入屠神葬地的散修,听闻他还卷跑了一个上古妖神的尸体,这可是叫司墨仙和叶拘海等人颇为不忿的。
王离见众人没有异议,便要催动望仙筒,破开大阵,此刻外边一声巨吼,天地摇晃,众人看不见外边情况,但能猜出应该是幽冥枯藤又有变化,恐怕是那黄泉果生出了,脸色都有些忧虑。
稳住心神,王离催动灵力,望仙筒绿光大盛,飘在天空之中,一道绿光射向正前,黑气翻涌,未几便破开了大阵。
看到自己精心布下的大阵破开一道绿门,见王离众人走出大阵,尚迂阔未加细想,便惊声道:“你们有我教的望仙筒!原来是你们偷的!”
“好!好!好!”
尚迂阔连连说了三个好字,狠狠道:“就算你们躲过拸魂神阵,今天我也要将你们全部杀了,夺回我教至宝!”
安川祭出一方宝印,斥声道:“天罡教堕入魔道,为妖人行伍,你要杀了我们?却不知到底是谁要杀谁!”
“我自然杀不了你们。”尚迂阔嘿笑道:“相柳正神已经吞下黄泉果,待正神突破仙境,恢复实力,你们说,你们能挡多久?”
什么!
众人忙看向幽冥枯藤,果然见妖蛇盘绕其上,一动不动,血口还保持着咬下黄泉果的姿势,几个黑袍人浮在其天空周围,顶上还有一人紧守一边,显然是为妖蛇护法。
第二百二十一章 李牧
李牧等人面色大变,天雷宗宗主一掌劈开尚迂阔,几位神境强者纷纷冲向天顶幽冥枯藤。
黑袍修士与众人战在一起,天空之上顿时巨响大作,王离与阮欺霜躲开四处神力气浪,与李承志等人汇合。
这时有两人飞来,竟然是柳砚刀和戴晓。
柳砚刀跳下飞剑,拉住王离衣袖,连声问道:“王离,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和戴师兄一直找你都没找到,还以为……”
王离见到柳砚刀和戴晓,亦是惊喜道:“柳师妹,戴师兄,你们真在西泽!”
他将自己一路遭遇大概说了,戴晓叹气道:“不料王师弟遭遇如此大难,难怪我方才看到你时,还奇怪为何修为跌落下来。”
“谁是你师妹,没大没小。”柳砚刀见王离又叫她师妹,噘嘴道:“修为跌落不也挺好的,还能让阮师姐带你。”
王离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叫一个女子带自己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不过李承志与自己确实不和,多次出言挤兑,宋绮和自己又没有什么交情,唯有阮欺霜还算有些过往,只好让她带自己。
阮欺霜拉住柳砚刀到她那边,打趣道:“师妹这酸劲可太大了,当时情况那么危急,带一下王师弟有什么,这又不是破格的事情。师妹你就放心吧,师姐可不会和你抢道侣。”
李承志闻言心中大喜,师妹对那小子没意思,我就说嘛,师妹才和那小子见过两三次,怎么可能就喜欢上他。
这话一说,柳砚刀脸腾就红了,微微挣脱开阮欺霜的拉手,她扭头倔强道:“什么喜欢,师姐可真会开玩笑,我和戴师兄担心他才一路找到西泽来,他倒好,像个无事人一样。”
“我不是看西泽这有动静,担心你们也去西泽,就找过来了嘛。”王离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自己怎么就成了罪恶不赦的人了。
“好了,阮师伯还在和九天的妖人血战,你们别说这些了。”戴晓扯过众人注意,随口道:“王师弟修为跌落,等出了药山,再问问阮师伯有没有什么法子。”
点了点头,王离便和众人一齐关注枯藤之上的战况。
此刻天际诸神境强者混战一团,黑袍人隐隐占了上风,方才没有防备,被天雷宗宗主劈在一边的尚迂阔也冲向天际,使出一方巨大轮盘,直盖住枯藤上的天空。
催法从轮盘中召出一道覆盖住西泽的山河虚影,虚影一处,此地灵气登时大乱,王离等人皆是灵力涣散,气息都有些紊乱。
尚迂阔瞥眼看了地下的众多灵境修士,冷声道:“天罡教弟子何在,将那些杂碎都收拾了,一会相柳正神苏醒过来,可是要吃血食的!”
领头一黑袍人亦是大声吩咐羿门弟子向灵境修士杀去,天空中登时飞来无数灵武境的天罡教和羿门修士,领头带着五个灵王强者,皆祭出法宝,向众人杀去。
王离一剑斩开一个天罡教修士,见天罡教和羿门人数众多,此地剑气乱飞,担心被误伤,便叫大家围在一快,切莫散开。
此刻羿门修士大开箭羽,众人抵御不住,那些灵脉境的散修更是死伤无数。
王离灵力渐有损耗,这种人海战术实在难以抵挡,他暗骂天罡教这是出了举教之力么,怎么有这么多人在药山,在仙城隐藏地可真够深的。
空中羿门一灵王境的黑袍人突然一箭射向王离等人,阮尽山时刻关注这自己女儿,见到危险将之,忙惊声道:“霜儿小心!”
战局混乱,阮欺霜等人修为最高深的也只是灵侯境罢了,哪里能分开灵识关注周围敌情,王离虽有仙识之力,却也不能做到灵识外放,只能得知光箭射来的方向,但等反应过来时却来不及抵挡了。
也无法抵挡。
那毕竟是灵王境强者的一击,若是早有防备,王离提前蓄力施展剑法,尚且能抵御得去,这一箭正正地刺向阮欺霜,待察觉到危
险时,箭芒已经迫在眼前了。
“歘!”
王离情急之下,连忙伸出小指射出神门一剑,企图逼开箭芒,但仓促之下力有未逮,神门剑气虽然强悍,却不至于击散箭芒。
眼看那光箭就要穿向阮欺霜的眉间,一道寒气突然在她眉前凝聚,箭尖冰华顺起,那声势浩荡的箭芒竟然被冻结成块,停留在半空之中,不得前进半分。
待冰箭摔在地上,阮欺霜才缓过神来,众人见她能无事躲过,也各自松了口气,王离朝解难的宁神儿抱拳,暗道:“这是她施展的寒睛威力吗?没想到连箭芒都能凝结。”
与王离点过头,宁神儿便继续清楚天罡教的败类。
“师姐,你没事吧?”
柳砚刀挡在阮欺霜面前,忙询问她有无受伤,阮欺霜受了惊吓,回过神才吓了一身冷汗,朝着王离道过谢,虽然王离没能救了自己,不过他那一道剑气还是抵御住箭芒片刻的。
若非有了空挡,宁神儿也不能以寒睛冻结箭芒。
李承志见得唯有灵脉境修为的王离竟能出手使出剑气,颇有些不可思议,这是违背了九州修行常识了,何时灵脉境也能灵力外放了?
天空之上,因担心阮欺霜安慰的阮尽山分了心神,一招露出破绽,被黑袍人一掌击在胸前,受了实在一掌。
阮尽山气血翻涌,连连倒退百米,稳住身形,点手封住伤势,他见阮欺霜已经安然,便回头看向那黑袍人,轻笑道:“上次受伤,似乎是百年前了。”
不待黑袍人惊讶,阮尽山祭出神剑,分掌推开千万只剑光虚影,天空之上一时间剑气浩大,一道道蓝色剑光冲天而起,直刺破了幽冥枯藤出世引发的天地异象。
“忘水仙阁的太幻剑诀!”
李牧等人见此纷纷叹声,众黑袍人与尚迂阔也颇为惊疑不定,这便是忘水仙阁威震九州的太幻剑诀吗!
只见阮尽山伸出左掌,千万剑气归合为一,一道巨大的剑气参透天地,幻化在其左掌之上,他轻声一喝,挥掌朝着黑袍之人斩去,剑势飘忽不定,似有似无间似乎却携有灭世之威能。
剑气将一众黑袍人斩碎,那些黑袍人却非被直接斩灭杀绝,而是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天空之中,剑气势不可挡,眼看就要杀向幽冥枯藤上的妖蛇,枯藤上紧紧守在血蟒边的黑袍人冷哼一声,那剑气弹指间便被震散开来。
“一群废物!”
黑袍人立于枯藤之上,见他们抵挡不住阮尽山等人,怒骂一声,便要出手,尚迂阔方才吃了剑气余势,受了轻伤,见那人就要动手,大喜道:“成天君,你快将他们杀了!”
阮尽山感受到这人修为高深莫测,心中有些不安,自己已经是化神境上品巅峰,竟然还看不透这人的修为,他的境界莫不是神海?
黑袍人挥手便将众人散去,一手遥遥拉住阮尽山,身形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扼住阮尽山的喉咙,就要捏碎方才挥出剑气,差点扰了相柳的人。
“爹!”
阮欺霜见爹爹身处危难,花容失色,踏上飞剑就要去救阮尽山,此刻天边突有一道声音传来,教场中所有人心头一突。
“来得应该不迟,操,黄泉果让虫子给吃了!”
声音刚刚传来,西边就有一光影飞冲而来,那人立在空中,见血蟒已经吞下黄泉果,扼腕叹息,痛心疾首道:“来迟了,叫这个九头虫子吃了去。娘的,趁它还没炼化,我要把黄泉之力从它肚子里掏出来!”
王离见到那人,颇为惊讶,因为天空中的身影正是黄宵。
不过之前他听到西泽的巨响就去了,怎么到现在才来?
黄宵站在枯藤之前,转头看了一边扼住阮尽山喉咙的黑袍人,他挥袖便制住那人身形,拉过阮尽山,阮尽山逃脱危难,连忙拜谢,黄宵摆了摆手,“忘水仙阁与我也颇为有缘,不
必说谢。”
尚迂阔口中的成天君能一把击退一众陆地神仙,却被黄宵一把控制住手脚,挣脱开扼制,他听得黄宵三番两次说道血蟒为小虫,怒声道:“你是何人,焉敢触怒九天正神!”
黄宵嗤笑一声,“一个小小的护法天君,就说出这种狂语,就是九头小虫全盛时期也不过我掌中一蚯蚓耳,你算什么东西。”
听了黄宵此话,黑袍人大怒,伸手揽住一把巨弓,朝着黄宵射去一把数十丈的黑气大箭,此箭威力声势之大,竟教地上所有灵境修士心生惶恐,不少人匍匐于地上,瑟瑟发抖。
王离等人身前有阮尽山设下的神罡护罩,能抵御大半的威压,但那神罡也有些架不住此箭威势,光幕上出现了不少裂痕,众人一时皆是心惊胆战,不知黄宵能否招架得住。
天空之上,黄宵水衣云冠,丝毫不惧那黑气大箭,心道血蟒炼化黄泉之力仍要一些时间,便不妨和这人耍斗上一番,遂伸左手平出,宛若推开一朵树花般轻松淡然,那黑气大箭触及其手,便慢慢消散,无声无息,竟没有一丝动静。
黑袍人见自己愤力的一击没能对其造成半点伤害,心中愕然,转而便像是想到什么恐怖至极一般的事情,他颤声道:“你是……蓬莱泱宫的听……”
黄宵淡淡一笑,“知道又何必说出来。”
方才接住惊世一箭的左手慢慢放下,右手食指赫然点出,一道贯穿天宇的黑色剑气瞬间将黑袍人刺透,那人还未说完心中的话,就于紫天下消散成一股黑烟。
“现在,就来收拾你了。”
黄宵转眼看向一边的血蟒,朝枯藤顶端飞身而上。
阮尽山、李牧等人隐约听见黑袍人说了什么蓬莱泱宫,却皆是不明白此人身份,为何九州之人如此惧怕于他,阮尽山心头暗暗思量,“此人实力高深,那成天君一招便扼住我,定然是神海境的修为,而这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成天君打成黑烟,莫非他是当世真仙不成?方才他与我说,忘水仙阁与他有瓜葛缘分,可是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仙阁与这人有过交集?”
“真是怪哉。”
一边阮欺霜见自己爹爹安全下来,悬着的心才踏实下来,又看那蓝衣男子一到此地便扭转了局势,便忍不住道:“这人是谁?怎么实力这么高深强悍。”
王离虽然与黄宵接触过两次,却不知道他的身份,只道他是蓬莱岛的修士,还说是蓬莱岛岛主,今日一看,才知道他实力如此强劲。
李承志和戴晓等人皆不知道黄宵身份,柳砚刀轻轻踢了踢王离的脚跟,问道:“王离,你认得这人吗?”
“我见过他两次。”
此话一出,众人注意纷纷被吸引过来,王离见到阮欺霜和宋绮等人俱是吧目光集聚过来,才苦笑道:“只是有见过两次罢了,还都是他救我的。”
李承志撇嘴道:“王师弟可莫要牛皮吹上天了,人家实力比师父还要高上一些,和你又不熟,能救你?”
王离淡淡道:“王离骗人也只骗傻子。”
李承志登时语塞,柳砚刀捂嘴偷笑,又拉住王离问了些许琐碎,这会天顶的幽冥枯藤上忽而有剧动,众人忙抬头看去。
原来那血蟒竟察觉危险,提前炼化了黄泉果,巨大的蛇身慢慢破裂,一个新的巨蛇从皮壳里脱蜕出来,那巨蛇头有九首,身躯蜷缩,但看去颇为巨大,不想缠绕在枯藤之上,竟像是趴在藤蔓上一般。
九首蛇身躯一展,登时将整个西泽都填满下来,无数灵脉境的修士、灵兽因无法飞行,被其身躯碾碎,西泽之上满是血土。
“吼!”
九首蛇靠住枯藤,仰天巨吼,登时药山震颤,整个东境和北境中的灵兽皆不敢出声,伏在地上,作臣服之状。
黄宵浮在九首蛇面前,面色极为惋惜,“真是糟蹋了黄泉果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较量
听了阮尽山的话,王离在接引阁楼中逗留数日,其间仙城暴增多人,显然是冲着仙药余波而去的,王离多次乔装外出,试图混淆视听,以免被人察觉到自己行踪。
其间唯一奇怪地便是找不见魏清影了,听接引阁楼的看守修士说,是在天地异变之后,魏清影与一个蓝衣男子走的,他们见魏清影与那人十分熟悉,便没放在心上,谁知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王离以为是魏清影等到了那黄叔叔,便不再细想,又过了几日,城中的各地仙门修士人数渐渐变少,仙药的余波也逐渐平息,王离便与柳砚刀换了黑衣长衫,打道回忘水仙阁。
他不能御剑赶路,本打算让柳砚刀先行离去,但柳砚刀说什么也要与王离一块。
“东境你救了我好几回,我要是让你一个人走,那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二人也暂时打消去大姚的念头,他们没料到药山一行碰上仙药出世这等大事,只好先尽早赶回仙阁,以免夜长梦多,被有心人暗算。
……
一边俞展眉和宁神儿回了青州,青宫的人押着尚迂阔就往冀州去了,俞展眉在药山见识了不少强者,心境大为改变,有碰上王离这个灵脉境就能和他大成平手的人,加上这刺激,他遂回了剑观,却没有再粘着宁神儿。
回了剑观,见到孟小花依旧坐在观内,俞展眉便将药山一行的事情经过都说了,孟小花佝着身子,坐在一方蒲团上,听了仙药出世时神色也未有变化,直到听闻九天出世后,双眼才陡然睁开。
双目平常,却有惊世剑意。
“九天出世?”
孟小花嘴里轻轻念道:“万年前的九天,难道玄帝没有杀尽么,连玄帝都杀不绝,那九天到底有何威能。”
旋即又闭上双眼,他淡淡道:“明日我就要进剑关,生死关。”
俞展眉心头一颤,这是师父大限将至了么,他连忙跪坐在孟小花身后,听闻吩咐。
“你剑心初成,也是时候出去历练了,世间凡尘,多有扰人魅人之弊,你且只顾凭手中之剑,心中之剑,去经历上一段自个的九州来。”
“也是时候靠你自己了。”
青宫派人押着尚迂阔回了冀州,于仙门巨擘间宣告其罪,一时间九天现世的消息风雨飘然。
合欢宗内,戚怜方从一座悬崖上飞身下来,回首看了那在峭壁上的洞府,心中暗恨,“你活了上万年,还有什么没活够,合欢宗的资源都叫你夺去,宗内弟子就连灵石俸例都要欠上数月了,你是要凭一人之力,拖垮合欢宗么!”
此时一位侍女迎上来,道:“戚圣女,圹埌云清宫传来的消息,说前不久药山有仙药出世,九天现世,天罡教勾结九天妖道,在药山残害次州、青州仙门弟子,如今正要讨伐天罡教呢。”
听了这话,戚怜大惊,“仙药出世?这消息为何我都没听说过,天罡教?他怎么得知消息的?”
心头飞速闪过无数念头,她连忙吩咐了一句“此事不得与宗内弟子乱说”,便往宗内另一山头飞去,找她师尊满飞花了。
进了山顶仙府,拜见过后,戚怜才将消息说予满飞花听了,满飞花神色大变,她对九天也略有耳闻,万年前的仙神之争,便是九天挑起的祸端。
“怜儿,九天既然出世,九州必要祸乱,你择日南下前往次州,去药山查探一番,仙药出世,哼,定然是次州和青州仙门封锁了消息,不然说什么我们也要去分一杯羹。”
领了命,戚怜便兀自离开,也不回自己的洞府,踏着飞剑就离开宗门,往南而去。
却说次州一边,王离想到那日黑袍人与自己说的话,便带着柳砚刀再次返回到西境大泽。
今日灵瘴略为稀薄,尚能进入。
“王离,你怎么又要来这里?”柳砚刀见王离执意要再次去西境大泽,忍不住好奇道:“这里头还有什么好东西不成?”
王离嘿嘿笑道:“我也不确定,不过就算没什么好东西,我们从西境取道,也没什么不好的,万一又碰上什么神药呢?”
柳砚刀没好气道:“你想得美,要是又碰上什么灵王境的凶兽怎么办。”
二人打着嘴仗,慢慢走到当日幽冥枯藤出世之地。
此刻大地翻裂开来,一个巨大的裂缝呈现在王离和柳砚刀二人面前,显然这是当初李牧等人斩开枯藤,将幽冥枯藤连根拔起的后果。
寻着记忆中幽冥花盛开之地,王离一路摸索过去,站在裂缝边上,向下一看,竟发现这裂痕深不见底,纵使白日之下,也是黑黢一片。
王离倒吸一口冷气,这玩意可真狠,那枯藤不愧叫做幽冥二字,这根是扎到地心里去了啊。
柳砚刀有些担心,她道:“王离,这地方还能有什么,我们走罢?”
摆了摆手,王离细细回忆当初幽冥花盛开时的模样,沿着裂痕走到那里,朝着裂缝内一看,他见里头漆黑一片,看不大清楚下面的场景,忍不住运开寒睛,朝裂痕之底看去。
他右眼寒光大作,柳砚刀被这股寒气动了个哆嗦,正不知出了何事时,却见王离有了动静,裂缝下一道寒芒闪过,似是受到什么指引,慢慢朝地面飞来。
王离隐约间看见一滴寒露悬在地底,朝将自己飞来,他心中大喜,这便是那黑袍人说的幽冥花落下的露水么?
未几,一滴清澈的露水慢慢飘飞到王离和柳砚刀二人面前,柳砚刀正惊疑不定时,那露水突然生了变故,冲进王离的右眼中。
王离右眼宛若被寒针轻轻一刺,他连连后退,捂住右眼,柳砚刀忙扶住他,焦急问道:“王离,你没事吧?”
没过多久,眼中的刺痛感就消失不见,王离甩了甩头,有些莫名其妙,“没事,那露水怎么突然就往我眼睛里钻?”
“谁知道。”柳砚刀吐了吐舌头,“刚刚我还突然浑身一冷呢,王离,这地方太奇
怪了,全是坑坑洼洼的裂痕,还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王离与柳砚刀离开西泽不久,便慢慢感受到右眼的变化,他的右脑深处不断有寒气催发而出,直击眼眸,才开始只是略有不适,过不了片刻,就如寒针在眼,刺痛便慢慢剧烈了。
走得好好的,瞧见王离突然停了下来,柳砚刀便问道:“王君子,这会才走了多久,你不会就累了吧?”
摆了摆手,王离伸手扶住路边的树干,一手揉了揉右眼,想要说些什么,但右眼越揉越痛,寒气波动不受控制,越发剧烈,未几右手便慢慢惹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惊吓之余,王离忙甩开右手,柳砚刀见到王离的右眼,忙惊呼道:“王离,你的眼睛怎么了?”
此时王离右眼眼珠完全变成了幽蓝色,瞳孔宛若冰晶,闪烁着寒光,睫毛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致使他已经睁不开眼睛。
“可能是刚才那个水滴搞得。”
王离苦笑一声,他也不明白为何广寒睛魄会突然失控,王离努力睁开右眼,但此刻右眼已经看不清事物,王离抬眼看着地面,草丛之上弹指间就被冻成一块冰面,眼看冰霜就要封住自己双脚,王离赶忙闭上右眼,不敢再胡乱看了。
见了王离眼睛生变,柳砚刀担心道:“之前就和你说,别去西泽自找麻烦,现在好了,先前道门受损还没多久,又受了这种奇伤,搞不好你眼睛就废了。”
从玄黄袋中取出一间替换的袍衫,王离撕开一段布条,绑住右眼,这时候他的左眼也受了影响,柳砚刀的身形在他眼中也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王离无奈,只好道:“果然还是不能轻信了别人的话,柳姑娘,我现在不宜赶路,不如你先回仙阁吧,别因为我耽搁了你的行程,免得到时候被你师尊责怪。”
听了王离这话,柳砚刀满脸怒气,她道:“我是这种抛弃朋友的人么,王离,你别再说这话了!”
没想到这柳师妹却有侠骨风范,王离搭下左眼眉梢上的布条,将双眼都蒙了起来。
左眼也看不清什么,只遮住右眼,太凶神恶煞了。
“王离,你眼睛受了伤,正好我带着你,不然你还认不得路,谁知道你猴年马月才能回去。”柳砚刀得意道:“你要庆幸我之前没和你分开走,不然现在你就只能干着急了。”
王离心中感动,知道柳砚刀在安慰自己,他嘿嘿笑道:“柳仙子英明,王离诚惶诚恐。”
听闻王离打趣自己,柳砚刀饶是性子再大大咧咧,也难得粉颊一红,上前搭住王离的胳膊,拽着向前走去。
“现在我就是你的眼睛,往哪里走,你都得听我的。”
“当我的眼睛,你不怕被冻住么?”
二人慢慢向西而去,到了天将欲晚的时候,找到一处凡俗酒楼打了尖。小二见二人衣着不俗,女子容貌宛若天仙,只是那男子裹着眼睛,看去却不像是好人。
第二百一十三章 分别
王离与柳砚刀在堂中吃饭,听得桌边不断有叫酒的声音,也未在意,与柳砚刀吃着饭菜,突然旁桌一直叫酒的汉子怒声骂道:“彼娘贼!老子叫酒叫道现在了,怎么还没有人!”
一脚将桌椅踢翻,酒保忙上前卑声弓腰打欠,“这位爷,实在是今天的酒都卖出去了,官府还没造酒,店里的酒麯也没了,支不出丁点酒水了,爷,不如您明日再来?”
汉子一把提住酒保的衣襟,张嘴就骂,喷了酒保一脸唾沫星子,“没酒了?你是当我张二爷没银子么?”
将酒保丢在地上,汉子嚣张道:“今日不给我上够酒水,别怪我砸了你的店!”
王离皱了眉头,今日他双眼受了伤,本就心有不爽,耳朵又被那汉子污了去,遂慢声道:“这位兄弟,店家没了酒,你就去别的酒肆喝去,莫不是谁非要你在这里喝酒么。”
汉子转头看向王离,见到他身边的柳砚刀,眼睛突然一亮,“你一个瞎子乱搅合什么,嘿嘿,你这娘们挺俊的,不如让二爷玩玩?”
王离心中大怒,先前才解决了许况,怎么在这里又碰上一个二爷,他还未出声,柳砚刀却是忍不住了,冷眼朝将汉子看去。
柳砚刀拜入仙阁内门,此时修为早是灵侯境,被柳砚刀带着煞气的凤眼一盯,一股寒气从汉子脚底往心脏蹿去,他惶然后退几步,一个不慎被凳脚磕绊,向后摔了个跟头。
“操!”
汉子爬起身,见周围食客憋着笑意,忙抄起一把凳子挥舞威胁一番,才对着王离挥去,方才被一女子的眼神给吓住,实在太丢人现眼了,他得补回来。
王离虽然眼睛暂且看不得东西,但仙识之力犹在,能感受得到那人的动静,拉住就要起身教训无赖的柳砚刀,王离坐在桌前不动声色,袖下的左手暗中运起神门引,一道隔空剑气刺在汉子迈出一脚的膝盖上。
汉子膝盖一痛,遂右脚酸麻,凳子还没挥至头顶,就又一个跟头跌下来,那木凳半空中砸将下来,直撞在他头上,鲜血汩汩流出。
他摸了一手鲜红,立马瞪眼,他不知道为何自己右腿没了知觉,坐在地上,就要拎起凳腿再次砸向王离,却被王离一脚踩再手腕。
修行之士,就算只是灵脉境,体格也不再能以凡人相论,汉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张手松开木凳,连忙嚎呼道:“爷爷饶命,手断了,断了。”
王离右脚前掌一拧,只听“咔嚓”一声,汉子手腕一松,手掌就耷在地上,他面色一白,这是脱臼了。
“滚。”
王离收回脚,继续吃饭,那汉子抱起右手,咬牙离去。
酒保这会子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忙矮身跑到王离桌下,低声道:“这位爷,您惹麻烦啦,那人是张县令的侄子,您今天打了他,今晚他指不定要来找你不好过呢。”
王离搛了肉片放入嘴中,津津有味地吃着,“你别替我担心这些,我既然敢打他,便不怕他。”
那酒保还想说些让王离趁早溜之大吉的劝告,却被王离挥手支开,一边的柳砚刀凑上去道:“你下手挺狠的嘛,那人膝盖中了招,以后应该会成瘸子吧?”
王离嘿嘿
一笑,“谁让他出口玷污我们柳仙子呢,该打!”
听了这话,柳砚刀脸上突然起了羞红,她盯着王离被布条缠住的双眼,见布边缘有些霜花,便道:“你眼睛现在好些了么,咱们还是尽早赶路,回去我去问问师尊,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帮你只好伤病。”
王离正欲推脱,他这回只是寒睛不受控制,算不得什么伤病,若是叫旁人知晓自己有广寒睛魄,那又是一件麻烦事。
却不是不相信柳砚刀,他不知柳砚刀师尊为人如何,若是阮尽山到能推心置腹一些,但修行之道,有些事是不能让第二人知晓的。
不待王离推辞,一边有灰衣男子上前,朝王离拱手道:“见过这位兄台,二位应该不是我大梁人士吧?”
王离奇道:“你是何人?”
灰衣男子道:“鄙人李常根,是若明城的讼师,方才见了兄台出手惩治了那张二,实在是大快人心呐!”
柳砚刀笑道:“他是何人,你们都怕他么?”
李常根不敢盯着柳砚刀看,方才那张二就是多占了嘴上便宜,就被这人打成那样,若是自个多看两眼,谁知道会不会被扣了眼珠子去,他忙低头道:“姑娘看来果真不是若明城的人,那张二是若明城县令的侄子,仰仗他伯父的威风,这么多年来,若明城谁不知道他的名头。”
“不过我见兄台气度不凡,想必不是凡人,有一件事情想要二位帮忙提点一番。”
李常根说到此处,略有停顿,见王离没有打断回绝,才继续道:“前几日我若明城莫名其妙死了不少人,都是好好的就死了,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痕,这几日官衙讼司可是忙翻天了,昨日城中玉露堂的承堂药首也命丧家中,死状与前人一样,不过他府中壁影上有人用狗血写了一个名字,却是让人颇为疑惑。”
柳砚刀在一旁听得专心,王离却道:“这死人必然是有凶手,我不是此地人,你来问我有什么用,难道你还怀疑是我下得手么?”
王离举杯喝了口茶,咂嘴道:“再说,你一个讼师,好好替人写状子就是,去管那些作甚。”
李常根苦笑道:“这几日喊冤太多,又兼上药首身亡这桩要人命的案子,朝廷都下了旨,要张县令破案呢,他哪里能破除什么线索来,就强压着我们这些喽啰找凶手,找不到线索,我们也得跟着倒霉。”
听了这话,柳砚刀才道:“你之前说的,那承堂药首家里用狗血写的是什么名字?你们揪着名字去查不就有线索了。”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若明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名字,只是县衙捕快在城中排查了多个坊街,连这个姓氏都没找到一户。”
王离来了兴致,问道:“那人写的名字叫什么?”
“叫做百里秦王。”
王离心脏猛地一跳,百里秦王?那不是许盛的假借之名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许盛?
不对,当初在北漠,他是看见许盛的尸骨的,怎么可能会在此地,难道只是重名吗?
因王离双眼被布条蒙住,二人看不清他的神态,不知道王离此刻内心颇为惊疑,控制住心神,王离平静道:“那药
首何日何时死的?城中最早发现死人大概是几日前?”
李常根一一说了,王离对照自己的行程一算,发觉这若明城死人之时,比仙药出世之后慢不了几天,而那药首是昨日深夜死的,按理说凶手敢连续作案,官衙又拿不住他,那近期应该还会生事。
这百里秦王,究竟是不是许盛?
随口敷衍李常根会帮他留意此事,王离便和柳砚刀丢下碗筷,朝客房去了。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清晨,酒楼下食客稀疏,都在谈论什么县尉猝死娇妾床上的风闻,王离和柳砚刀刚下了客房,李常根便找过来求助道:“兄台,谢县尉也被杀了。”
王离问叫小二端了一盘烧饼,边吃边问道:“这回也留下名字什么线索没有?”
“没,谢县尉就是深夜暴死家中的,当时谢府上的姨娘也在场,不过现在人已经痴呆了,像是中邪了样,问什么都不说。”
柳砚刀寻思道:“莫不是他家姨娘把他给害了。”
“这不可能。”李长生摇了头,想要说清楚情况,此刻却有一队吊衣坏发的地痞冲进酒楼,人群中的张二搭着一人肩膀,瞧清楚王离后,忙指手道:“就是这个王八羔子,弟兄们,一会给我往死里打,打得越狠,老子就重重赏他,那娘们谁都别动,老子要好好爽爽。”
王离看不见是谁,但能听出来说话的便是昨晚被自己教训的无赖,见那人还果真找上门来,他皱眉正要出手,柳砚刀却耐不住张二的脏嘴,挥手祭出忘川剑,抽身而上。
身影闪动,只听得噼里一顿作响,李常根再定睛时,场中便唯独剩下张二一人还站在原地了。
张二见自己喊来的狐朋狗友还没开打,都被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抽倒在地,一时间酒楼上下满是哭爹喊娘的哀嚎,张二没了人扶持,一脚站不稳,倒在地上。
看着柳砚刀提剑走来,他忙颤声道:“姑奶奶,错了,我错了。”
听到这无赖叫自己姑奶奶,柳砚刀甚是新奇,这时王离叫住她,“我们择时还要赶路,别节外生枝。”
柳砚刀瘪了瘪嘴,一脚踩在张二受伤的膝盖上,笑道:“这也是一个教训,日后可别抻着你伯父的大皮到处作威作福,我们王君子仁意,才放你一马,以后碰上那什么劳什子百里秦王,免不了要猝死家中。”
被柳砚刀踩在伤处,张二有苦却不敢说出,强忍着剧痛,等她松开脚后才抱住膝盖大声叫唤。
酒楼下乱作一团,听得掌柜胆战心惊在一边劝架,他于心不忍,掏出几块烟罗玉丢给掌柜,算作菜钱房钱,才与柳砚刀出了酒楼。
身后李常根连忙追上,见识了柳砚刀的身手,他愈发坚信二人来头不小,刚要说话,却听王离道:“李讼师,带我们去拿药首府看看吧。”
柳砚刀不清楚王离为何对这赶了兴趣,但也没有多问,三人上了马车,就往东而去,没过多久,便到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府邸。
匾额上挂了白孝,门外也有不少花圈,三人进了街门,柳砚刀赫然看见壁影上血淋淋的四个大字,便道:“这人也是,杀了人还留下名字,这不是挑衅么。”
第二百一十四章 足下何须万里言
又问了李常根,听得都是没有之后,王离才道:“这凶手不是凡人,你们再怎么查都是徒劳。”
柳砚刀见李常根一脸迷茫,轻哼一声,抬手挥出一指剑气,将墙壁刺穿一个碗大的洞口,二人才目瞪口呆,颤声道:“你们,你是仙人?”
王离指着李药首的尸体道:“我见他魂魄俱无,想来是被人用邪法摄取了,所以才造成这等没有伤痕就死去的现状来。”
听得这话,李家长子登时慌了,他腿止不住颤抖,道:“那该如何将那妖邪驱逐走,仙长救我,仙子救我。”
摆了摆手,王离对着李常根道:“这邪修只杀了李药首,却没对其余人下手,想来只杀他一人,昨夜他又去杀了县尉,今日说不准要杀县令,我本着急赶路,但邪修为恶一方,不能轻易就将他放过,今夜我便埋伏在县令府外边等他来,给他弄一个瓮中捉鳖!”
李常根听了忙道:“此事我给仙长安排好,现在我就去县衙。”
他若能为张县令找上救兵,那也是大功一件,有这两个仙人在,还惧怕那什么邪修凶手,日后张县令记上自己的好处来,那可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喊住就要往门外走的李常根,王离道:“这事不必多说,免得走漏风声,你们就如往常一般,况且我昨日才教训了那张县令的侄子,不说他那里对我有无成见,我倒还先怀疑他的为人,若凶手只是寻常凡人,此事我们是万万不会插手的。”
“我们今晚潜伏在县令府外边,一有动静,自然会去捉住那邪修。不过如果他今夜下手的对象不是县令,那就棘手了。”
王离着急赶回仙阁,如果露了行踪,引出其余的麻烦来,自然不好,但那邪修行迹不定,只得守株待兔了。
是夜,他与柳砚刀隐匿于县令府的偏厅屋顶的垂脊上,此时天气闷热,二人是修行之士,有灵力护身,却不惧蚊虫。
夜色深沉,树上有蝙蝠胡乱飞着,柳砚刀听了扑簌的挥翅声,就算她性子再怎么大大咧咧,但终究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此刻也有些紧张害怕。
暗自握紧忘川剑,她身子微微倾向王离,细声道:“那人还不来,是不是今夜就不来了?”
王离道:“我们等到午夜,若是没什么动静,就离开这里。”
柳砚刀点头道:“不知那邪修会不会来,不过说来,你怎么突然要捉住这个邪修了?今日那李家我看了,尽奢敛财,想来不是一个积善积德之家,况且那守孝的男人见我眼神又不对,像是要吃了我一样,他爹想必也不是好人,死就死了,王君子,你莫不是要替他们鸣不平吧?”
王离摇了摇头,道:“你和我不同,你没有凡俗的阅历,须知人生一世,富贵者大抵都是像那李家一般,搜刮民脂,点享民膏,死上一两个也不为惨事。只是我曾见过赤天的一个妖人,也会这摄魂取魄的妖法,前不久那九天的人刚在药山坑害了我们,若非黄前辈在,险些就叫他们得逞了诡计。今日我们倘若能捉住那邪修,追问出赤天的下落,岂不是好事一桩,和那李家又有什么关系。”
“阮师伯已经传信到仙阁去了,彼时仙阁定然要对付九天,我们能率先找些九天的线索来,不也是立了大功吗?”
柳砚刀听了这话,才嬉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动了仁心呢,看来你还没有仁义痴了,不然我就要改口,不叫你王君子,叫你王痴子了,哈哈。”
“不过你说的赤天是什么?赤天是九天的么,那这么说来,九天得有九个像赤天一般的势力,它们是分布在九州各地嘛?”
柳砚刀皱了皱眉头,这会王离突然感受到周围细微变化,拉住柳砚刀的手腕,示意她不要说话。
被王离拉住手腕,柳砚刀起初神经大条,不注意这些,过了一会心思便全贯注到自个的手上了,饶是神经大条的柳砚刀,被男子捉住手腕,也有些难为情。
小脸红扑扑的,好在王离此刻瞎了眼睛,看不得这幅颜色,他全身心注意着四周变化,完全忘了自己一直拉住柳砚刀的手腕。
耳畔突然听得一阵极轻微的空气震荡之声,王离眉头一挑,传音给柳砚刀道:“来了!”
松开手,王离取出秋水剑,给柳砚刀指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便听她勘察吩咐。
见王离抽回了手,柳砚刀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失落,甩了甩头,将胡思乱想的杂七杂八念头甩干净,才顺着王离指的方向仔细看了,蹙眉道:“没看到人啊。”
王离忽然感受到有人逼近,他心下紧张,这人的身形连柳砚刀都看不清楚么,她的修为可是灵侯境,难道那人是灵王吗?
“二位是找我么?”
正待王离感受到不对劲之时,一道声音突然在二人身后响起,王离面色大变,忙拉住柳砚刀向后退去,与那说话之人各自站在正脊的两端。
见那人浑身裹着黑袍,柳砚刀脆声道:“果然是你们九天的人在搞鬼。”
那人不动声色,见到王离裹着眼睛,他略有奇怪,便道:“我又何时惹了你们修仙的人了?”
“你在若明城杀了不少人,残害无辜,这还不够吗?”柳砚刀挥手一扬,忘川剑应势飞出,浮在空中,斜着剑尖指向辉月。
凛冽美人,月下忘川。
黑袍人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我杀的不是无辜之人,都是有罪之人。那李全身为一方药首,却私自倒卖药材,使得此地百姓病无钱治,有多少都是病死家中的!昨日我杀的常凯,他是此地县尉官,却多有以权谋私,残害百姓的,我杀了他们有什么错?”
柳砚刀见那人不是立刻出手,反而与自己讲起道理来,有些奇怪,她道:“那你今日来县令府,可是要杀那张县令?”
黑袍人哼了一声,才道:“张诚为一方父母官,任由其侄嚣张邻里,为政不能安一县,为长不能管其亲,我就是要杀他,你们且去坊街听听,哪个百姓不是拍手称快的,我这是替天行道!”
王离将这九天邪修说得愤慨,便有些疑惑此人的身份,为何对凡俗的豪绅官宦有如此大的怨怼,遂道:“凡俗自有凡俗之法,你虽然是九天之人,但也算修行之士,何必插手凡俗,将此地搞得一团风雨
呢?”
柳砚刀哼了一声,道:“王离,别和他废话了,就算他杀的是对的,那咱们也该将他拿下,九天的人每一个是好东西。”
说完不等王离回应,便挥剑冲了上去。
王离能感受到那人修为比柳砚刀低上不少,应该只是灵武境初品的修为,遂也不拦她,只见那人不慌不忙祭出一把长弓,柳砚刀喝道:“果然是羿门的人!”
柳砚刀双手合而一分,身前忘川剑登时分成十数柄,化成十数道淡蓝的剑气,王离看不见这等景象,但黑袍修士知道,这显然正是当初在药山西境大泽,阮尽山使出的一招太幻剑法!
当初阮尽山可是靠着这剑法一招杀了无数羿门长老,一剑力退数位陆地神仙的!
黑袍修士眼见柳砚刀左手微斜,一道蓝色剑气凝聚在她手上,不敢小觑,将手中的长弓拉开满月,一支黑气长箭快速凝聚,正对着柳砚刀劈来的剑气射去。
剑气和黑箭对撞一起,黑袍修士不敌,被余劲冲飞落下屋脊,跌倒在地上,柳砚刀趁势就要跳下身去追击,那人却突然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怎么了?”王离感受到情况不对,忙出声问道,柳砚刀道:“那人不见了。”
此刻府内有不少家丁护卫将来到屋下,将王离二人围住,一矮胖中年人出来问话道:“何人深更半夜在县令府捣乱?”
还未等王离说话,那胖子身后登时一阵黑烟飘过,周围家丁心中生了寒气,却陡然见到自家老爷身后有一黑袍人飘在空中,惊骇之下,诸人舌头都像是打了结,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
张诚整了整衣冠,他方才睡在新娶得小妾屋里头睡得正酣,突然听到外边打斗声,害怕时凶手来找自个麻烦,他连忙召集家丁来询问声势,没想到只是两个像蟊贼打扮的家伙在自家楼上打闹,心中生了怒气,就要将他们捉拿下来。
此刻见家丁面色惶恐呆滞,均是看着自己背后,似有所指,张诚便漫不经心朝身后一看,见到一个浑身裹着黑袍的人无声无息看着自己,他魂都吓飞出来,怪叫一声,拔腿就像跑开,但双腿不听使唤,如同被钉在地上一般,迈不出一步来。
黑袍修士一动不动,就是张诚出了惊叫,也没什么反应,屋顶柳砚刀见此心生不妙,正要御气操纵忘川剑击向黑袍人,解救张诚,孰知那黑袍人袖口朝着张诚额顶一挥,他便被抽去魂魄,倒死在地上。
将张诚的魂魄收入袖中,那人躲开柳砚刀的飞剑,看了看柳砚刀和王离,就要离开,此刻王离却道:“玉城,青云楼,秦佩儿。”
不知王离为何要说这个,柳砚刀心中奇怪,那黑袍人却是浑身一颤,猛然看向王离,问道:“你是谁?”
听得那人声音微颤,王离暗道应该是他,遂一手搭住屋顶的吻兽,道:“大姚,王离。许盛,你我好久不见。”
不知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柳砚刀正要出声问王离,那黑袍人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没想到是你,我本以为按行程,你应该早就离开药山附近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险情
见王离有完没完,戚怜心生怒气,她美目带着煞气,却是笑道:“在地上走也是好事,不如我飞低一些,一头牵着你的脖子,叫你在地上跑,这样可好?”
那不成狗了?
王离心知她是威胁自己,忙哈哈一笑,不再说这事,可他终究心中放心不下柳砚刀,她一个小姑娘被定在荒郊野岭的,若是被歹人看去,岂不是酿成大祸?
“姑娘,我师妹不知……”
“放心,我虽然不做善事,但也每到坏事做绝的地步,那姑娘被我解开灵脉,不会有什么事,公子,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戚怜娇笑一声,引得王离心头一漾,他见戚怜不再说话,便有意套出她的身份,遂套近乎道:“姑娘,说来你我也算有缘,连番两次碰面,在下姓叶名火,却不知你的芳名?”
戚怜驾着红绸,衣袂飘飞,如长虹划过天空,她道:“叶火?之前我在那个茅店可是听那姑娘一个劲叫你王君子,难道转瞬间你就更改了名姓?”
见自己编造的名字被戚怜一下识破,王离尴尬一笑,不知说些什么。
戚怜心中好笑,这人看着时常稳重,时常呆头呆脑,倒是有趣,遂不知怎的,她竟说出自己名字来,“修行之辈,不作凡俗规矩,小女子姓戚名怜,却不知公子真实名姓是什么?”
她心道你这人被我掳去,自然没什么好下场,就是叫你知道名姓,也让你死得明白,算不得什么大事。
王离见她说了自己姓名,也不好意思还藏着掖着,忙道:“在下姓王名离,戚怜戚怜,姑娘芳名婉约缠绵,但总归带了一些凄凉的韵味。”
有你这么夸别人名字的么,戚怜翻了个白眼,好笑道:“王离王离,却也是离别之象。”
王离心头一震,被她一语中的说了心事,他心道自个离开前世已有一年,这漫漫星辰如何回归,只能望眼兴叹,加之此世与姚渐雪分别不得相聚,可不是离别之象么!
“怎么?被我说中了?”戚怜回头看了一眼王离,见他怔怔不说话,便以为戳中了他的心事,“我一个弱女子被你调侃都没什么反应,说你一句就中伤伤心了?这算什么大男人。”
王离回过神,他将心中喟叹排除一边,听了戚怜的话,笑道:“这可是姑娘说错了,我只是想姑娘既然说中我名字中带着离别之象,何不将我放了呢,也算成人之美嘛。”
他晓得戚怜捉住自己定然为的是望仙筒和古神之尸等物,那些东西都在玄黄袋中,自己不说出打开玄黄袋的法决,任她将玄黄袋夺走也拿不出里头的东西。
小黑这么眼刁的看到玄黄袋惊讶无比,老付给自己的东西肯定不是普通货色,强行打开玄黄袋,王离料她没这个本事。
听王离要自己放了他,戚怜不怀好意看了他腰间的玄黄袋,道:“你若是将打开储物袋的法决告诉我,我当然会放了你。”
此刻二人已经向北
不知飞去多远,王离咽了咽口水,转移话题道:“戚姑娘,你是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自然是合欢宗。”
王离心道不妙,戚怜不能打开玄黄袋,谁知道合欢宗里长老宗主能不能打开,没了玄黄袋这个筹码,自个性命可就难保了,他可不敢冒身家性命的险,遂连忙思索脱身逃命之法。
无奈封灵神丹教他体内不生灵力,虽然体魄健强,但却不能运开半点法诀,现在又被戚怜用红绸灵器捆着,手脚不能动弹,就是仙门引也没法催动了。
戚怜见王离不再说话,也乐得清静,正催发灵力,飞速向北掠去。
因药山本就在次州与青州的边界上,距冀州也不甚远,王离和柳砚刀凭脚力赶路,不能向西走太远,故而未过多久,戚怜便带着王离赶到次州与冀州交界的州关。
九州各州间皆设州关,关内规模俨然如同仙城,管领州关之人称作知关,其次还有关长、关卫等职,他们也大多经由两州仙门巨擘长老、弟子轮流派任,每百年一换,王离这回颇有些倒霉,此轮关中才换不久,守关之人皆属冀州仙门,想要仙阁长老救下他,却是无望了。
缴了过关的灵石,收了守关关卫的阵牌,戚怜便带着王离进入州关之内。
关内禁飞,王离上身连同手臂都被戚怜用红绸绑住,他虽然看不得周围具体情况,不知道自己被戚怜带到了何处,但感受到周围修士颇多,他本就双眼被蒙住,现在身子也被绑住,实在太过丢人,于是苦笑道:“戚姑娘,这都被你封住修为了,你还担心我跑了不成,此地修士这么多,我被你绑着那也太丢人了,我一个大男人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我这么跟着你,你一个姑娘家的,就不担心别人说闲话么?”
戚怜不为所动,她用红绸捆住王离,本就是为遮掩其衣服的,王离穿着忘水仙阁的标志性蓝衣,若是被有心人认出他的身份,恐怕又要多出不少麻烦。
州关内俱是次州、冀州各地修士,大多都是散修,也有不少滔土戎州的修士。戎州地处西南,只与次州和西方弇州搭界,若戎州修士想要进入冀州,则必须得通过次州或是弇州的州关,才能前往冀州。
过了关门大阵是一片空旷之地,向后走则是关楼,里面有冀州各处的传送阵坛。
周围修士颇多,不少人见到一个蒙面的妙龄美女带着一个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蓝衣男子进了州关,纷纷驻足看去,暗自称奇。
戚怜见不少散修都将目光集来,红纱面罩之上的一对美眸冷冷朝将那些人扫去,灵侯巅峰的实力显露,散修被这股气势吓到,面色大骇,连连低首,不敢再看。
角落一佝腰踟躇的破烂黄衣老汉感受到关内动静,抬眉转动浑浊不堪的眼睛朝向戚怜看去,见到被红绸捆住的王离后,晦眼神光大放,转而又低下头去,继续向关楼慢步赶去。
带着王离进了关楼,戚怜扔了一块中品次阶的灵石
给关卫,“冀南,擢仙谷。”
关卫手忙脚乱接过戚怜赏的灵石,小心翼翼收好,这女子出手大放,关卫不敢怠慢,连忙带着戚怜前往关楼二楼去。
站在一处黑色阵坛之上,戚怜将进关时拿到的阵牌握在手中,用灵气催动阵牌,只见一道玄光虚影渐渐从阵坛升起,那阵牌上浮现出一个“冀南”的白光字印,听得“唰”地一声,戚怜便和王离消失在阵坛之上。
二人离开不久,关卫收好掉在阵坛上的阵牌,见一黄衣褴褛的老汉颤颤巍巍递给自己一个不入品的灵石,裂开一口黄牙,“冀南,擢仙谷,有劳了。”
……
冀州地处九州正中,又被世人称作中土。中土之广袤远胜其余八州,单单是南部就能赶上次州与戎州之和,端的广袤无比,若是凡人,就算是穷尽一生,怕也难以走出其中十一、百一,修士不到神境,亦不能飞渡,故而冀州多有阵坛,以作修行之辈去往他处的另一种手段。
冀南,擢仙谷。
只见两壁高崖深入云端,从中向下分开一道空谷,山壁越向下两壁则越往外侧扩张,人至谷底中央,仰首不见天日,只得于亭午夜分之际,能与两壁汇顶的空隙中见得太曦明月片刻,彼时一道光束只照谷底,宛若擢取仙光,故有此名。
谷底中央一个被绿萝缠住的黑色阵坛,这时突然起了变化,两道玄光缓缓升起,一红衣女子带着一个浑身被红绸绑住的蒙眼男子登时出现在阵坛上,正是戚怜和王离。
王离自被戚怜带到州关后,便隐约觉得不对劲,直到站在阵坛上之后,听戚怜说了什么“冀南”等话,才惊觉莫不是已经被她给带到冀州来了。
“戚姑娘,我们到哪里了?”
戚怜收回王离身上的红绸,笑道:“王公子,此地是冀州之南。”
王离闻言大惊,他不敢置信道:“你带着我就此才走了多久,怎么就跨过次州,到冀州了!”
戚怜奇怪道:“王公子不知道传送阵坛么?灵境修士本就不能跨州飞渡,莫说带着你了,就是我一个人要从次州飞到冀州,那也得要上年余。”
王离听罢正新奇这传送阵法时,胡觉得腰间微风一动,反应过来时,玄黄袋已经在戚怜手中。
“你!”
王离伸手摸了个空,知道是被戚怜夺去,心生大怒,这女人变化多端,方才还与自己说笑,转眼就将玄黄袋抢夺走了。
戚怜抛了抛手中的黑色小袋,“王公子,这储物袋看上去也不像寻常之物,你不如和我说了打开的法决,我拿走我需要的东西,这袋子还能还给你,若是等回到宗中,我师尊打开了你的储物袋,莫说这袋子,就是你的性命也休想保住。”
被戚怜这番威胁,王离心态却渐渐平稳下来,他正要说话,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嘿,合欢宗的女娃,这小子交给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