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念
陈坦闻声连忙向天空看去,只见一穿着破衣黑色长衫的老者凭空立在夜色中,他看清来人面容后,道:“是你!这都二十多年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王离见那人凭空而立,虽然衣衫褴褛,但竟然是灵王境的强者,他惊奇陈坦一灵脉境散修如何认得灵王强者,心中生了提防之意,仔细听着二人讲话。
山岚朦胧,祁一诺与那人相隔甚远,故而看不清他的容貌,听二人说什么儿子爹爹的话语,心道莫不是这陈坦是那灵王修士的儿子?诶呀,那可惨了,王大哥正抢了他儿子的娘子,这灵王老爹定然要替他儿子报仇,不知王大哥能不能斗得过这人。
空中修士似是没听见陈坦的话一般,他道:“我算是走投无路啦,教里众长老弟子死的死、散的散,我被人追杀了大半个冀南,好容易逃出生天,细细扒了指头,想来也只有你这里能有个留身之地。坦儿,算来你我爷儿俩也有好几十年不见面了罢!”
陈坦吞声恨道:“什么几十年,也就二十六年罢了,对你这个仙人来说也就是弹指的功夫。我娘被你糟蹋了,你嫌弃我娘出身凡俗,便将我们丢在福泽山脉里头,我三岁的时候你来过一回,往后就是娘死了你也没来过,我可是记得清楚!”
那人叹道:“不是我忘了你们娘俩,其间的事情太过纷杂,我说不清。二十六年,我也没二十六年可活了!”
陈坦挺直了腰板,道:“我今夜成了婚,有了媳妇,我已经在宗庙前立下誓了,今后我和你陈家断绝干系,你做你的仙人,没你我在这寨子里头照样过活,你从来便都不是我爹。”
那人听了此话,沉默片刻,良久才幽幽一叹,正要开口,却听旁边有一女子声音传来。
“呸!不要脸,谁是你媳妇,你这强迫人、趁人之威的下流种,要成婚和你爹成婚去吧!”
柳砚刀黛眉倒竖,拧牙骂道。
那人一怔,旋即放声大笑,“坦儿,你这媳妇看来于你颇有意见啊。”
陈坦没料到柳砚刀拆了他的台,他面色微沉,哼道:“这是我的事,也轮不到你来管。”
这会子寨中不少寨民察觉到寨主府的动静,纷纷披了衣裳挑灯赶过来,见空中竟然有仙人飞在天上,不少人都跪拜下来,那人见寨民都聚集此地,便喝声道:“我乃尔等寨主陈坦之父,天罡教守宝长老陈逸是也,今日来此,便要暂歇此地,尔等不必慌张。”
王离和祁一诺听此对视一眼,王离传音道:“祁兄弟,那跛子看来算得可真准,不但教我要找的人算到了,就是你要找的人也算到了。”
祁一诺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谁会想到,这陈坦竟然是陈逸的儿子呢!”
王离看着空中那道人影,补充道:“还是私生子。”
“祁兄弟,但我看他和你说的不对啊,你说他身受重伤,我看他不是好好的么?”
祁一诺皱眉道:“他被数仙门长老围剿,受伤定然不轻,不过此时在众人面前端着罢了。”
王离听了这话,心道这陈逸竟然能躲过数仙门长老的围剿,本事不小便可料想,祁一诺师父竟教他一人来捉拿陈逸,可真是糊涂了心思。
却说祁一诺见了那陈逸,捺不住心头激动,眼见宗门命令就待自己了结,他怎么克制得住,遂也不与王离打声招呼商量对策,提剑就冲了上去。
“陈老贼,吃我一剑!”
祁一诺跳身飞至空中,一剑挥砍,一道黑色剑气融在夜空之下,当头就朝陈逸头顶劈下。
王离被祁一诺突然动手吓了一跳,见那陈逸不慌不忙躲开其剑,手掌一立,祁一诺便登时被一股巨力推开,摔倒在地上。
王离上前拉住祁一诺,低声道:“你也太心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不说祁一诺借了他灵剑一用,单单是肯陪他一起来救柳砚刀,王离便要帮他捉下陈逸,可祁一诺一声不吭就冲上去,免不了让陈逸有了防备,想要趁机下手可就没戏了。
柳砚刀亦是跑到王离身边,低着嗓子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要和这老头动手?”
“这说不清楚,事情结束再告诉你。”
王离抬头见陈逸飘然飞至三人面前,祁一诺站起身,又指剑对着陈逸,陈逸见了祁一诺身穿的蓝衣,才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古剑宗的人。”
“你们可真是追我追得紧呐!”
陈逸颇为恼恨,他一路被古剑宗、圹埌云清宫的修士追杀,好容易脱身开来,没想到一个灵侯境的小修士竟然也敢对自己动手,这让他何其愤怒。
弹指激射出一道劲气,祁一诺剑尖一震,右手一麻,便要脱手扔出长剑,可他心神一聚,忙捏紧右手,不让长剑离身。
陈逸见此惊疑一声,他看寻常一指,却是动了八成的灵力,这小子的长剑竟然没有被他挣碎,看来此剑非比寻常古剑宗弟子所佩之剑。
抬手又对着祁一诺面门而去,他手臂酸麻,如何来得及抵挡,这会却有一手从祁一诺身后迎了上来,与陈逸右掌对在一处,二人皆是震开三步。
陈逸忙向出掌之人看去,见只是一灵武境修士,神色一呆,颇为不敢相信。
灵武境的修士能挡住他全力一掌还不相上下?
就算此时他身受重伤,外强中干,实力不及巅峰三成水平,但也是货真价实的灵王境上品修为,这小子一个灵武境修士,就能和他对掌?
陈逸不信邪,凝气运转体内灵力,两手叠掌,朝王离拍出一条大河虚影,滚滚波浪,竟教山腰福泽寨都被淹没一般,草木横飞,甚是骇人。
王离喝出一口气,星空之下,耀古之辉赫然亮起,无数星辰之光照在王离身上,宛若仙光临世,他双掌手腕皆有星芒亮起,运开千水万恨掌,绵绵掌意和着浩瀚星河光辉,竟将大河虚影拍碎开,波涛之声如击巨山,成了碎水断河的哀鸣。
陈逸被绵绵不绝的星光正中胸膛,他本就虚弱单薄的身子立刻又消瘦几分,咳出一大滩黑血,气息登时紊乱,见夜下王
离如仙降世,他怪笑一声,“果真是少年郎君,我这老头子敌不过你啦!”
说着勉强坐起身,兀自道:“我是斗不过你,可我来这寨子,不是给你们受气的!”
盘腿而坐,不顾众人惊讶眼光,双手连掐指决,紧闭双目突然一睁。
“定仙盘,开!”
只见寨中祖庙方向登时升起不尽的黑白光芒,未过多久,山中一道巨响,一只小小的黑白双色罗盘破开祖庙,飞至陈逸头顶不住旋转。
王离见那罗盘模样,心神震惊,那赫然与前世道教阴阳鱼一般无二,这定仙盘是什么东西?
陈坦见祖庙里突然飞出一只黑白罗盘,不觉目瞪口呆,他在此活了足足二十九年,从不知道这祖庙里供奉的竟然不是灵位,只是一个罗盘而已!
定仙盘在陈逸头顶不住旋转,黑白光影将他整个身子都罩住,他嘿嘿笑道:“我天罡教道统传承何止万年,如今不过二流仙门,连古剑宗合欢宗这些近古仙门都不如了,但实力不在,底蕴一直藏着,这定仙盘本是和望仙筒一并,乃是上古仙器,若非易教主命我来取,也不会早早就拿出来。”
“我实力不如易教主,施展定仙盘威力自然不能和易教主比,但对付你们,足以!”
陈逸定手结决,一个黑白交汇的“僊”字虚影浮在定仙盘上,整个福泽山脉登时风云大变,黑白光影届时由定仙盘将整个寨子笼罩住,山上众人皆不能动弹分毫。
王离心中大震,这定仙盘真是诡异,他不单身子不能动弹,就是灵脉也不能吐纳运使灵力,祁一诺、柳砚刀皆是如此,因口不能言,只得干瞪眼,心中惊奇。
陈逸见诸人果然被定住身形,不免得势哈哈大笑,“定仙盘能定上古仙人,定住尔等,可不是简单至极!”
说着大手一挥,山林震动,草木皆被他一掌劲浪推平倒地,寨民被受其害,身子被掌劲劈成碎块,陈坦见此双目怒裂,显然痛苦至极,但他也被定仙盘定住身子,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寨民被陈逸残杀。
掌劲推开滚滚山石,王离见过这招,他从玉楼秘境出来之后,天罡教一长老前来追拿他,他于那人周旋时见其使过一招推到山峰的掌劲战法,黄宵说是定仙九式中的撼山式。
这定仙九式分三大式,分别是定山式、定脉式和定原式。因传承颇为久远,就算上古典籍也不能考究,至今也只有前两大定式法诀犹在天罡教中。
撼山式便是定山式中第三法诀,其法于定山式与定脉式中威力最大,此时陈逸使出的这招掌法,便是撼山式。
掌劲推开,沙尘激扬,王离几人皆是不能动弹,眼看掌劲就要扑倒身上,王离腰间那瞎眼脖子给他的朱红葫芦赫然摇摇晃晃飞到空中,一道浩然剑气瞬间从葫芦口飞出,狠狠劈在定仙盘上。
一声轻响在寨中清晰传遍,定仙盘浑身一暗,覆在陈逸身上的黑白光影登时暗淡,他灵力加诸定仙盘,剑气劈在定仙盘上,譬如砍在他的身上。
第三百三十五章 无望
“天罡教?”祁一诺从其储物袋中取出一条金色长绳,将陈逸绑的严严实实的,他道:“你天罡教俯首九天,便是与我九州所有仙门为敌,亡就亡了,这路是你们自个选的!这金曳索就是陆地神仙被缠住也挣脱不开,你就乖乖与我回古剑宗去,等候发落罢!”
他指手掐了法诀,长绳金光闪烁,陈逸莫说挣脱,便是想要动弹手臂都难。
王离将长剑还给祁一诺,此时那浮在空中的葫芦也不紧不慢重新挂在王离腰间,祁一诺心中奇怪,却也不多问,他抱拳道:“陈逸此人既然已经被我拿下,王大哥也找到你的朋友,咱们就此别过罢!”
寨中百姓大多是没入修行的凡人,平常只不过听闻世上有仙人,就是寨中修为最强的陈坦也不过灵脉境界罢了,故而不见得仙人能有多神奇,今夜一见,却叫他们皆然瞠目结舌,而陈逸又以撼山式误杀不少寨民,故而场下众人看着王离等人也颇有些惧怕。
陈坦安抚好众寨民,听闻王离与祁一诺就要离去,忙上前道:“二位,他虽然是我的爹,但于我却没有什么父子情谊,你们要捉他走,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柳姑娘是我娘子,你们怎么也要带她走?”
王离眼中带着怒气,“你强迫我师妹嫁给你,这婚事有什么名分,今日我放了你一命,便是宽恕你,若非见你也还老实,没有欺辱师妹,你此刻还能活着站在此地?”
被王离凌声喝问,陈坦不由垂下头,想要辩解,见柳砚刀亦是一脸恼恨地看着自己,听她道:“之前说杀了你那是气话,本姑娘可没那么嗜杀,你虽然乘人之危,逼迫我嫁给你,不过罪魁祸首还是那个妖女,念你也没占我便宜,今日就放过你,不过若是叫我再听道你说我是你娘子,我可必须要来拧掉你的头!”
说着斜手一劈,不远处碗口粗的小树应势而倒,众人以为仙人又要发难,散若惊鸟。
陈坦知道柳砚刀修为远远超过他,谁知实力竟然如此之强,听她此话,心知自己与柳砚刀却无姻缘,不免黯然神伤,王离却是不顾,陈坦不是恶人,却帮戚怜做了恶事,就算他倾慕柳砚刀,也不该以这种方式企图占有柳砚刀。
诸般后果,却是早早就种下了因由。
祁一诺带着陈逸驾剑远去,柳砚刀在昏迷的戚怜身上找到自己的储物袋,王离拿着戚怜的储物袋,灵识破开她设下的屏障,顾及借用戚怜红绫太过另类,遂找了一柄嵌玉镶金的宝剑,与柳砚刀御剑而去。
寨中陈坦见柳砚刀飘然远去,心中羡煞王离能与柳砚刀如此亲近,捏紧拳头,心中生了修行的强烈**。
王离与柳砚刀带着昏迷不醒的戚怜往冀南而去,二人御剑飞行数百里,穿过一凡俗小国,因担心误创冀州仙门领地,便且买来一架马车赶路。
第二日晌午,戚怜悠悠转醒,她抚着昏涨的头,背后一阵剧痛,忙伸手向后背摸去,见已经被人用白布扎好,见自己在一马车之中,她心中奇怪,察觉自己灵脉被封,似有所感,回头一看,正见柳砚刀笑盈盈看着自己。
“你……”
柳砚刀见戚怜似有迷茫之色,便得意一笑,“救你一命不是可怜你,是要你带我们去合欢宗,找回王离的玄黄袋。”
眼下她与戚怜身份陡然互
换,先前她是俘虏,而此时戚怜却成了阶下囚,心想自己能出一口恶气,想怎么整治这妖女就怎么整治,真是大快人心。
王离昨夜与柳砚刀说过,让她先行回忘水仙阁去,但柳砚刀总是不答应,非要与王离一起去合欢宗,可是把王离感动良久,却不知柳砚刀主要是打算其间欺负戚怜,倒是他多想了。
凑上前看了看戚怜容貌,她面容被面纱挡着,见一双眉眼平淡如水,丝毫不见惧色,柳砚刀不见戚怜变得如她预料那般惊慌失措,心中生气,便哼道:“见你一直带着面纱,难不成是长得太丑,见不得人么?”
戚怜见不到王离身影,不知他去了何处,暗中凝气破开体内封住灵脉的灵气枷链,依旧平淡道:“固然没有柳姑娘这般娇艳动人。”
“什么娇艳动人,姑娘我是那么俗气的人么!”柳砚刀对娇艳二字颇为忿忿,眸子神光一动,突然嬉笑道:“不如我揭开你的面纱,看看你到底长得什么模样罢!”
戚怜终于变了神色,喝道:“你若是掀开我的面纱,不如现在就杀了我,若是让我侥幸逃走,我便发誓要杀了你,不死不休!”
听戚怜说得这般狠厉,柳砚刀愈是动了顽心,她先是连连几指点在戚怜道门上,让她经脉酸麻,暂且不得动弹,随后欺身而前,凤眼带着戏弄,挑衅一般看着戚怜。
“我现在就揭开你的面纱,也不杀了你,看你还能如何!”
说着便伸手要去揭开戚怜脸上的红纱,这会王离的声音突然传进车厢内,“师妹,可是戚怜醒了?”
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人发觉一般,柳砚刀迅速收回手,忙道:“啊,没呢,她没醒呢。谁是你师妹,叫师姐!”
戚怜见此也大大松了口气,她忙装腔冷声道:“哼,这下看你如何躲开!”
王离正在车厢前的衡板上驾马,突然听到戚怜的话,以为是她脱开控制,胁迫柳砚刀了,来不及细想她为何要出声漏出马脚,连忙折回车厢之中,见戚怜倒在车厢坐椅上,却非如他想的那般场景,不由微微一愣。
“你来做什么?”
柳砚刀嗔道,王离一来,她还怎么继续欺负戚怜,王离道:“我以为你和她又斗起来了……”
柳砚刀撇了撇嘴,看了一边眼中透着得意的戚怜,心头大恨,眼神在王离和戚怜身上飘忽不定,突然起了一个心思,嘴角不觉上扬起来。
王离见这妮子真是古怪,便问道:“想什么呢,傻笑成这样?”
柳砚刀恍过神,遮掩道:“没什么,没什么。”一想自己的计划,她竟有些兴奋,仔细思量一番,心底又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她也未太过注意,朝将戚怜看去,戚怜被她看得浑身一个冷战,不知这女人又想干嘛。
王离见戚怜身子也被柳砚刀封住穴脉,哪里还不明白前后事由,他对着戚怜道:“戚姑娘,此去合欢宗,我不过取回自己的东西罢了,绝无冒犯之意,你若是待我取回玄黄袋,你我恩怨大可一笔勾销,若是你又耍了什么心机,可别怪我狠心取你性命!”
戚怜对付柳砚刀不得,却能对付王离,她轻声笑道:“王公子想要去合欢宗,我自然欢迎,不过那玄黄袋在我师尊手上,你想要去取回玄黄袋,可得和我师尊说才
是,和我说有什么用。”
柳砚刀哼道:“王离,你别和她墨迹了,咱们直接杀向合欢宗,用这女人威胁她师父交出玄黄袋,不然就杀了她,看她师父给不给!”
戚怜道:“小妹妹,你说仙器和我一个弱女子的性命比,我师父会选哪个呢?”
柳砚刀凤眼睁大,“当然是你啊,你师父若为了玄黄袋任你被我们杀害,那还算什哪门子师父!”
戚怜一怔,不再说话。
王离被她们二人争吵地头脑发昏,且不说以戚怜为人质换取玄黄袋根本不靠谱,他若是和柳砚刀进了合欢宗宗门,那才是正中戚怜下怀,合欢宗宗内强者无数,凭他现在的修为,如何能硬闯。
瞥眼看了戚怜,他道:“戚姑娘,你若是能带我们一齐潜入合欢宗,取回玄黄袋,王离必有重谢,若戚姑娘还是想着谋夺我的东西,就是挣了这条命,我也要让合欢宗伤筋动骨一番!”
戚怜见王离说得如此决意,心中亦起了迷茫之感,难不成我夺走他的玄黄袋果真是错了?
修行之士,杀人越宝属实寻常,戚怜见自己快被王离说成十恶不赦之罪人,贝齿轻咬下唇,红纱之上的美目流转魅色。
王离虽然看不到她的容貌,但还是被她眼中魅光迷住片刻,摇头暗叹这女人魅功了得,单单是眼神便能沉沦他的心神,若是解下面纱,又不知她的容貌是何等惊艳。
柳砚刀这会伸出手掌,道:“这妖女的储物袋呢?”
王离不知柳砚刀又要作甚,“你要这个做什么?”
柳砚刀故作生气之样,“那是咱俩的战利品,我要来选走一些宝物不成嘛?”
“成,成!”
王离生怕柳砚刀又要添什么乱子,忙从怀中拿出戚怜的储物袋递给她,柳砚刀得了戚怜的储物袋,才心满意足出了车厢,驾马去了。
戚怜眼看自己的储物袋就这么被王离和柳砚刀分走,心中一堵,她见柳砚刀离开车厢,便道:“王公子,你方才还说抢人东西不对,怎么自己倒率先做那夺旁人东西的恶人了?”
“恶人自要以恶法磨。”
车厢外柳砚刀兴奋打开戚怜的储物袋,挑出几个玉瓶,见上头都没什么标签,又丢进储物袋继续翻找。
好容易找到一个拇指大小的琉璃小瓶,粉色琉璃瓶中满是妖冶的蓝色雾气,见木塞上贴着一张白纸,上书“情窦散”三字,心道:“这个应该就是了,合欢宗修士果然有这种东西,呸,下流!”
想到自己的计划,柳砚刀粉颊突然一红,她隐隐有些不安,心道:“这样对王君子是不是不好……算了,不管了,那妖女虽然做的都是恶事,但模样挺俊,怎么说也是便宜他了!”
想罢,小手紧紧扣住琉璃小瓶,悄悄透过车厢缝隙朝里头查探许久,见王离正在询问戚怜合欢宗各种事迹,便悄悄打开瓶塞,将瓶口对准厢内,瓶内蓝色雾气化在空中,登时变得无色无味,转眼便布满整个车厢。
听王离暗讽自己是恶人,戚怜连连被人如此指责,心头自然大为不忿,就要辩解九州修士杀人夺宝乃是常事,自己不过夺走他的玄黄袋,又未取他性命,算什么恶人,却突然感到浑身发烫,话到嘴边,又被吞了下去。
第三百三十六章 葫口万剑
起初只觉得浑身燥热,未过多久身骨竟酥麻起来,戚怜灵识逐渐沉沦,此刻她还尚有一丝理性,暗道不好,“诶呦,这是,这是情窦散!那妮子要走我的储物袋,原来是为了用情窦散来欺辱于我!”
无力感席卷心头,她媚眼如丝,肌肤发烫,瘫软在车厢的座椅上,呢喃燕语,“好热……唔……”
王离虽然实力远超同境修士,但毕竟不过灵武境的修为,身体即便经过滔土鼎仙火焠炼,也禁不住那情窦散的侵袭。
方才还诧异为何戚怜不说话了,这时一股躁动由小腹而起,直冲道门心府,他神色大变,生怕是戚怜又耍了什么诡计,要用毒丹算计他,可见戚怜仍然未有反应,体内躁动慢慢化为燥热冲劲,往浑身各处散去。
其间不过三息功夫,王离双眼通红,汗水不断从他额角留下,他看了看一边无力瘫倒在软椅上的戚怜,大口吞下唾液,只觉那妖女身姿竟是这般曼妙,肌肤是这般雪白,低吟是这般动人,他被情窦散激发的兽意终于战胜理智,闷声一吼,便朝戚怜扑去。
可怜戚怜本就没了意识,又被柳砚刀先前点了穴脉,此刻还未能动弹,就是想要扑倒王离怀中也是不能,故而只得软软低吟。
此刻被王离压住,她轻声一颤,听入王离耳中便如天音一般美妙,他双眼赤红,完全不见理智,大手撕开戚怜外衣,见红纱挡住她的容颜,便顺手掀开面纱,见其容貌绝世,眉眼琼鼻,红唇玉脸,竟不似九州之人,宛若天仙降世一般。
王离喉结上下滚动,低吼一声,撕扯自己衣服,当他脱开外套,一掌蓝白的素锦手帕落在戚怜身上,王离见此登时浑身一震,灵识得了暂且的清明。
“这……渐雪……”
王离轻声念道一句,右眼寒睛赫然幽光大盛,车厢内教人躁动的气息一消而散,王离燥热的身子也顿时一冷,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头昏脑胀。
见自己竟然压着衣服凌乱不堪的戚怜,王离大惊,连忙抓起外衣起身,这时戚怜也从情窦散中恢复过来,她察觉到情况,不由羞煞欲死,满目凄然。
这时被封住的穴脉已经恢复如初,她借着体内的药力一举破开灵脉封印,她无力扶着软椅撑起身子,见脸上红纱飘摇落在厢底,整个人都如同被闪电击中,魅人心智的美目此刻变得颇为无助,呆呆地看着红纱,久久不语。
“戚姑娘,这……这不知怎么就这样了,可不是我王离乘人之危……”
车厢外柳砚刀正仔细听着厢内的动静,听道王离的闷吼和戚怜的低吟后,心脏不住跳动。
此刻她突然有些后悔,似是自己心爱之物被人抢走一般,但箭在弦上,已经发出,纵使心中生了不愿,柳砚刀也无法挽回了。
过了一会,听得窸窸窣窣并着衣服撕裂之声,柳砚刀未经男女大事,自然不知其间是什么场景,本性告知她定是羞人的事情,故而虽未中情窦散的药力,她脸颊亦是通红,恍若中了情窦散一般。
未几,车厢中登时一静,柳砚刀不知出了什么事,正提心吊胆之际,听到王离谦声与戚怜赔罪,不由定住身子,小手紧紧攥着琉璃瓶,心道:“王君子没事了?怎么办,这会他俩都没被这情窦散迷惑住,教戚怜那妖女逃过一劫,敲王君子知道这是我干的,肯定要责怪我。”
想着想着,心中甚是慌张,蛮横如柳砚刀此刻也颇为惴惴不安,没有法子,只得
继续倾听车厢内动静。
情窦散药力犹残存体内,戚怜粉面如霞,她虽雪肤滚烫,但心思却如坠冰窖,愣愣拾起红纱,一言不发。
王离讷讷不知所言,见戚怜身上衣物凌乱,显然是方才自己失去理智时加诸的暴行,拿起自己素衣外套,犹豫一阵,便蹑着手脚披在戚怜身上,正打算继续说些道歉的话语,抬眼正好对上戚怜一双娇弱委屈的媚眼。
“戚姑娘……”
没了红纱阻隔容颜,王离又贴近了戚怜的身子,细看去,只觉其容貌竟不输姚渐雪,鬓角青丝被汗水粘在两颊,粉颈细长,见她眉眼郁结一段愁气,王离不知怎的,心生怜惜之意。
戚怜看着王离的面庞,见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暗叹,“这是那柳砚刀做的,与他却没关系,原来命数命理大多是如此定下的。他既看得我的容貌,那便是天定的如意郎君,只是我与他仇怨早结,又算是什么孽障。”
紧紧抿着红唇,戚怜一声不发起了身,摇手一挥,只听车外柳砚刀“诶呀”一声,一锦绣袋与琉璃小瓶便收回手中,便抽红绫,对空而去。
“今日之事,不允外说!”
声音冷若冰霜,飘然远去。
王离怔怔看她远去,全然不知自己押住戚怜的目的,心中满是愧欠恼恨,这会见柳砚刀探着脑袋看向车厢内动静,他忍不住问道:“这幺蛾子是你搞的?”
柳砚刀眼神闪烁,想要否认,对上王离失魂落魄的眸子,一时竟不敢说谎,低声道:“我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个妖女……”
王离轻轻摇头,这哪是教训戚怜,连带着他也被推下火坑了!
柳砚刀悄悄看着王离的脸色,见他没有责怪自己,终于长舒了口气。不知为何,自己计划没能成功,柳砚刀心中反而有些高兴,她疑惑为何自己会出现这种矛盾的心情,不过柳女侠想来不是个情感细腻的姑娘,只要王君子不生她的气,那便是千好万好。
“柳姑娘,你还是先回仙阁吧,此去合欢宗多有磨难,你要是有了闪失,我可不好与你师父交代。”
听王离要赶自己走,柳砚刀一下慌了张神,她捏着衣角,想要道歉,见王离眸子淡然,忽而生了倔脾气,她心中一堵,心想:“原来我就是这般欺负了那妖女,你就这样嫌弃我了,枉我还担心你,一路从次州寻到冀州来,还白白被那妖女、陈坦欺辱!”
越想越委屈,柳砚刀不由凤眼含着泪光,她抽出长剑,一声不吭就御剑飞远。
王离却不是责怪柳砚刀欺负戚怜,这妮子脾性不似寻常女儿家,她若是要报复戚怜欺辱于她,自然有别的妥当方法,他本被戚怜夺走玄黄袋,有因之差点被戮仙老魔给炼化,与其本就决裂,如今碰上这一遭,二人关系却有微妙起来。
再者他一颗心思全然挂在姚渐雪身上,今日差点酿成大错,怎么不责怪柳砚刀。
见柳砚刀离去,王离轻叹一声,才走到车前,一挥马鞭,顺着蜿蜒小路,往东南而去。
行至一座凡俗小镇,打听得是古剑宗门下的凡城,便将马车交给酒楼跑腿,抽身一人上了二楼,临窗而坐,叫来酒保,询问到:“此地什么酒最是佳酿?”
酒保见王离衣着虽然朴素,甚至连外套都不见,但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不凡之气,心知是仙家人物,便俯身道:“咱们酒楼是古剑宗门下凡楼,说起好酒,就数剑酒名头最响,品味
最佳!”
“哦?如何最响,如何最佳?”
“此酒乃是用古剑宗剑池之水酿造,传说那剑池里头绝世仙剑不知多少,像小的这样的凡人,就是站在那池边也看不见尽头,可见池子里仙剑之多。这仙剑浸作的酒水,那当真有这一股剑意,入喉便是热烈如剑,直抵其心呐!”
见酒保说得神乎其神,王离便要挥手叫他上一坛剑酒来,这会旁坐一人哼道:“凡俗人士,果然只会道听途说!”
王离凝神朝那人看去,见竟然是个熟人,那人身着蓝袍,腰间虽挂着储物袋,但长剑却不放于袋中,便是坐在桌前,依旧剑不里手。
此人赫然是叶拘海。
王离认得他人,却不知他的名字。遥遥抱拳一礼,“竟然在这酒楼碰上熟人,道友何不来一并小酌几杯?”
叶拘海大笑一声,不客气坐在王离对面,与王离通了姓名,才幸会几声,王离见酒保愣在桌前不知所措,便道:“就上剑酒,来两坛!”
诶了一声,酒保忙退身下去。
“王离兄来我古剑宗有何事?”叶拘海执着长剑,见王离眼神古怪,解释道:“我修剑道,剑不里身,王离兄莫要见怪。”
点了点头,王离道:“自玉楼一别,却也有些时日了。我来冀州,却有他事。”
这叶拘海虽然与他算是熟人,但也未熟到能让王离将玄黄袋一事相告的程度,只说有事,其余未曾提及。
叶拘海自然晓得其中意思,这会酒保上了两坛剑酒,给王离二人分别斟满一杯,叶拘海呷了一口,叹道:“这酒虽谈不上极品,但也绝对能称作佳酿了。”
“先前那酒保说这是我古剑宗剑池之水所酿,王离兄可莫要听信了去,须知我宗门剑池可是没有水的。”
王离闻言大笑,“这无水之酒,当真佳酿!”
仰头将杯中剑酒一饮而尽,感受陌生而熟悉的酒意,他忽而心神一动,问道:“叶兄,你认得祁一诺么?”
叶拘海额首道:“祁一诺么?我认得他,他是宗主弟子,怎么了,王兄弟见过他?”
原是宗主弟子,难怪他师父让他一灵武境修士去捉拿灵王长老,却不是寻常弟子。不过祁一诺虽师出名门,但实力看去倒还不如这叶拘海啊。
叶拘海修为与戚怜相差不多,都是灵侯巅峰的境界,祁一诺与他们比起来,可真差了不少。毕竟当初在擢仙谷,他可是连秦子夜都斗不过的。
“没什么,只是前不久与他相遇过。”
叶拘海道:“祁师弟封宗主之命,追拿天罡教长老陈逸,王兄弟是从冀西来的么?”
王离嗯了一声,这会饭菜也陆续上了,适逢肚子饿得难受,便招呼叶拘海一块大吃大喝起来。
“说起天罡教,王兄弟,这几日却有大事闻。”叶拘海端着酒杯饮了一口,见王离疑惑的眼神瞟了过来,才道:“前不久我古剑宗和圹埌云清宫、合欢宗联手欲要拔出天罡教这一毒瘤,却不料他上任教主易断天还在世上,可真是让人惊骇。”
王离听说过易断天这个名字,当初在秘境之外听黄宵说过此人,陈逸召出定仙盘时,也说过此人姓名。
“易断天此人三千年前就说死了,这下又活了过来,那可真是活了万年的人。”叶拘海叹道:“最让人惊讶的,还是他突破至臻之境,跨过仙关,成就真仙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绝影
屡次听闻此人姓名,今日得知那易断天竟然是活了数万年的老妖怪,王离心中喟叹,活了万年,当年人物都死了干净,自个留在世上还有什么乐趣,这修行一道,到头不料竟然如此折磨人心。
他此前刚刚遭逢被柳砚刀下了情毒,差一点便铸成大错,他于感情之事本就颇为茫然,前世也未曾谈过恋爱,只与姚渐雪在宫中定下情约,一颗心便全部牵在姚渐雪身上,若强占了戚怜的身子,于本心而言,那是如何都过不去的。
他因情事动了情思,远在冀州,不得与姚渐雪相见,所爱不可得,故而光是听易断天大致事迹,便忽而有了这种遐思。
剑酒入喉,果然浓烈。
叶拘海没注意到王离心境的波动,他举觞道:“不过冀州三仙门联剿易断天,晾他天大的本是,也难逃过此劫。”
说着有意无意看着王离,“王兄弟身怀天罡教的至宝,我等虽然不是那种抢人宝物之辈,但无心人难妨有心人,行走冀州,可千万不要走漏了名声,免得争来祸患。”
王离心道:“虽然望仙筒不在我身,但定仙盘却在我手上,不过此事无人知晓,祁一诺性子淳朴,若他师父追问起来,难免说漏了嘴,虽然这些大门大派行事风格应该正道一些,但也摸不准会耍黑手。”
心中留意,王离自然不说定仙盘的事情,只推杯祝酒,二人畅饮地痛快。
此间位置靠着街市,又因在二楼,视野颇为开放,王离无意间瞥得余光一角有黑影闪过,定睛看去却未找到那黑影,以为花了眼,便没放在心上。
未过多久,便听得楼下些许惊呼,二人才反应过来,就有一黑袍人飘上酒楼,直奔王离这桌。
“你是何人?”
叶拘海见他来意不善,便皱眉喝问。
那人兀自坐在王离与叶拘海身边,黑袖端起一酒杯看了良久,才低声笑道:“酒可是好东西,咳咳,我却喝不到啦!”
这会小二慌忙跑上二楼,对着食客大声呼道:“这人是妖怪,大家快跑!”
食客哪里听得他的话,只顾饶有兴趣看着王离那桌,以为有好戏看。
王离朝将那人看去,看不清他帽下容貌,心中生了疑惑之感,忙运开寒睛,幽光一闪,寒气围裹向他,那黑袍人陡然一惊,豁然抬头看着王离。
对上那人容貌,见他双眼竟然是两点火光,整个头部都如黑烟聚集而成一般,心中大骇,这是九天的人!
这模样与许盛一般无二,定当是九州的神侍!
四下有些食客瞧见那人相貌,纷纷惊呼一声“鬼啊”,便忙溜蹿下去,靠远一些的人不知生了何事,但还不愿就此离去。
叶拘海见得黑袍人的相貌,亦然惊奇,他握紧手中长剑,却听那人盯着王离道:“你从次州跑到冀州,可叫我好找,若是被钧天的人发现,又得不少争执。”
王离皱眉道:“你是九天神侍?”
黑袍人阴恻一笑,“你竟然还知道神侍,相柳正神被你害得差点不能重塑仙身,若非你一直都在中土,赤天的神侍早就将你捉入仙宫了!”
王离见这赤天神侍不过灵武上品修为,出口竟如此狂妄,?眼看了那神侍一眼,朗声道:“大伙还请移步,此人与我有怨,一会若是动
起手来,难免伤及无辜。”
见众人没有反应,王离心道看客果然是到处皆有的,遂一掌轰然拍碎木桌,碗筷丢了一地,食客才惊声而去。
叶拘海拎着长剑,仔细打量着那赤天神侍,心道:“这便是九天的人么?怎么看去不成个人形?”
王离奇道:“此处是古剑宗的地界,你怕钧天,就不怕惹恼古剑宗么?”
神侍不屑道:“怕钧天?不过是嫌麻烦罢了,倘若将你在此地的消息传出去,可不是我赤天一部要杀你!”
“再说抓你还要惊动古剑宗么?”
说完便登时一爪捉向王离面门,王离侧身避开爪劲,抬脚踹向那人,却惊觉自己一脚竟然透过那人身躯,穿体而过。
趁着王离惊讶之刻,那神侍登时抽出一条锁链来,那锁链漆黑如墨,烟雾缠绕,神侍一手扣住锁链,右手一扬,那黑链便如长蛇一般朝王离缠来。
王离一脚才刚踹出,身形顺势往前倾去,他虽剑法了得,但终究未曾修炼过身法,那锁链套住王离身子,登时锁紧。
王离连连后退,双臂运力,却发觉灵力竟不得抵开这黑气锁链,那神侍哼声笑道:“这是我九天拸魂链,虽说只是照仙庭的拸魂神链锻造的灵器,但能拘魂锁魄,一旦套住灵境修士,便休想挣脱。”
叶拘海见王离一下被拸魂链锁住,忙上前来相助。他本不用管王离死活,但此人是九天神侍,眼下古剑宗正清扫天罡教势力,他如若能铲除九天邪修,自是一桩好事。
一剑劈向神侍,长剑无声无息划开神侍身躯,叶拘海心中大惊,这人怎么身子像是虚无一般!
袖口一震,叶拘海便被神侍一掌退开,王离被拸魂链锁住上身,眼看神侍击退叶拘海,飞身攻来,忙不再管如何挣脱开这锁链,见势转步绕开,一下躲到神侍身后,催使寒睛朝那神侍看去。
整个酒楼登时一冷,那神侍像是见了什么惊骇欲绝之物一般,连连后退,但依旧被寒睛寒气侵袭到身子,整个右臂都被寒气凝结。
刀剑难伤,但广寒睛魄却能重伤他。
王离趁机双臂运力,但越是想要挣开锁链,那黑气长链便越紧上一分,未过多久,王离竟有昏昏欲睡之感。
心中大骇,王离顿手成掌,手腕耀古之辉登时亮起,双掌凝着璀璨星光,王离运气千水万恨掌,灵力于手臂汇集,王离鼓足了气,赫然崩开双臂,锁链不断发出咯吱之声,未几便断裂开来,落在地上。
那神侍见拸魂链竟然被王离一下挣脱,愣愣看了看王离,又看了看拸魂链,忙召回断开的拸魂链,就要逃走。
“既然来了,何必再走!”
王离轻喝一声,见神侍跳下窗户,往巷中跑去,情急之下,一边叶拘海顾不得多少,就要跳下窗子追赶,这时有一身材挺拔之人于街中一把提住神侍,往酒楼而来。
走到何处,四周行人便纷纷退散。
上了酒楼,将手中神侍一把丢在地上,那挺拔汉子一身暗红长袍,模样颇为潇洒威猛,方才教人掌击不到、剑砍不实的神侍宛若小雉,在其手中不能反抗半分。
“这孤魂野鬼到处跑,我一路追来,以为能寻到九天那鬼窝,谁知竟然是奔着你来的。”
神侍身子黑
雾缭绕,又穿着黑袍,倒在地上竟黑成一坨,完全看不清人形了。
那汉子顺手拿起拸魂链,将神侍捆成粽子,“拸魂链来锁这些孤魂野鬼倒是方便!”
“多谢这位道友出手相助,不知道友是哪处仙门修士?”看不透此人修为,王离摸不清这汉子的底细,便提防着抱拳见礼。
“道友?这称呼我可担当不起。”
那人哈哈大笑,指着地上闷不出声的神侍道:“并非出手相助,此人我追着许久,便是要看他一个赤天部的小鬼不远万里来冀州有何阴谋,原只是来找你的。”
王离脸色一黑,怎么此人说的听来竟有遗憾惋惜之意呢。
叶拘海迟疑片刻,抱拳道:“道友,此人在古剑宗地界放肆,还请道友将此人交予我古剑宗处置。”
“此事断然不能!”
汉子一口回绝叶拘海,他道:“我追这厮追了数月,就凭你一句在古剑宗就把他让给你?”
汉子扯开桌上酒坛的泥封,丝毫不见客气,仰头喝了一大口,叫好一声,便一脚踏住那神侍身子,指着王离问道:“我且问你,赤天为什么要派你来跟着那他?”
黑袍神侍冷哼一声,“他几毁相柳正神归位大业,我仙宫自然要杀他!”他恨声道:“可惜没想到这小子不过灵武境的修为,竟然能挣脱开拸魂链!”
“嘿,粗制滥造的东西,有什么好可惜的。”汉子嘲讽一句,这会王离皱眉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此前他从次州一路到冀州、戎州,按理说,这人理应早就跟丢了,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汉子却知晓原因,他摘手从王离头顶虚空一拔,一枚红色法印便出现在其手中。
“这是九天惯用的伎俩,不过是一种感应法术罢了,只消中了此术之人在方圆万里之内,自然能得知其方向位置。”
王离心中一惊,他何时中了此术,怎么从未察觉到过?许盛断然不可能坑害他,且当夜许盛也没机会下手,难道是西泽的那妖蛇种下的法印?
被汉子压在脚下的黑袍神侍见他随手便拔除王离体内的法印,心中震撼,王离体内的法印绝不是九天寻常之人种下的,相柳正神就算当初仙体未恢复彻底,但实力也是当世真仙的境界,这人竟随手拔出相柳正神种下的法印,修为实力深不可测。
王离与叶拘海自想不到这些,叶拘海见这汉子不肯将神侍交予自己,心中颇为失望,但也没有法子,毕竟捉住此人,功劳确实大多归那汉子,只好遗憾作罢。
一手提起黑袍,那汉子看了看王离,忽而咧嘴一笑,“他们几个老小子说的果然不错,有我老孔当年风范!”
说完不待王离反应过来,便飞身离去。
见他脚踏虚空,王离颇有些羡慕,“此人看去也比我们大不了太多,没想到竟然是灵王境界了。”
叶拘海见那人果真提着神侍飞远,郁郁倒酒自吹,他道:“这有什么,俞展眉比我还小上一些,他不也是灵王了?”
王离心神一动,他和俞展眉自西泽分开后,再也未见过他,此人玩世不恭,但性子直率坦诚,当初在西泽边上,还打算抢走王离的望仙筒,二人大打出手,王离却以灵脉境的修为略胜他一筹。
第三百三十八章 符杀
如今晋为灵武,不知再和他比试,是否会赢得轻松一些。
王离不禁胡思乱想起来,这时几道破空声传来,王离回头一看,见窗外几个蓝衣修士御剑而来,见到叶拘海,都十分惊讶,纷纷行礼,其首一男子抱拳道:“叶首席,方才听人说此地有修士闹事,我们几人来查看情况。”
叶拘海点头道:“不过小事,已经解决了,你们回去吧。”
九天一事事关重大,古剑宗境内出现九天神侍,此事他得立刻禀报宗门,对其师弟自然暂不能说。
那人称是,便与其他几个古剑宗外门弟子御剑返回。
“王兄弟,九天一事我得回去上禀宗门,你我就此别过。”待那修士飞远,叶拘海便与王离道别,那九天是来杀王离的,他不知王离做了何事让九天如此痛恨,听了寥寥几句,只听得什么相柳正神归位,以为这消息极为重要,便打算回宗门禀报。
王离微微额首,朝叶拘海抱拳一别,他也牵了马车,出了小镇往南继续行路。
坐在马车前,王离将身上的小鼎、葫芦和定仙盘一一拿出来把玩,这滔土鼎他知道些门道,当做炼丹化药的鼎器,但那能喷剑气的酒葫芦和定仙盘却十分陌生了。
拿起朱红葫芦,王离想到仙坊中那跛子说的话,心想:“那老头只和我说他叫亡是公,叫我将这葫芦装满山河佳酿,星海绝茗,到彼界还给他就是,可我哪里知道这山河佳酿是什么,那彼界又在何地呢?”
料想那跛子是个厉害人物,王离捉摸不透这酒葫芦的底细,任他如何用灵力小心试探,这朱红葫芦不为所动,与凡俗葫芦无甚差别。
将葫芦系在腰间,王离又看向定仙盘。
这几日来一直未来得及研究定仙盘,当夜在福泽寨拿下陈逸后,王离顺手拿住定仙盘,祁一诺却也不曾说及这个,王离便兀自带着了。
陈逸用定仙盘在山中定住所有人的身形,这种定身法诀还与寻常法诀不同,王离是时就是灵力都不能吐纳,若有人提剑当面砍来,他也只好认命伏诛。
“听那陈逸说的,这定仙盘威力还只是发出一些,若是易断天这等修为逆天之人施展开来,那不知是如何毁天灭地的威能!”
暗自感叹一句,王离左手抚着定仙盘,见其与前世阴阳鱼一般无二的造型,熟系与陌生的感觉顿时杂糅在一块,他呼了口气,心道:“这九州就算有前世传说中的修仙人士,但文化并无差异,就连仙器都仿佛带有前世的影子,若说真假幻界,却不知两者熟真孰假了。”
摇了摇头,心道那日小酉山上的幻境对其影响太深,不知不觉竟有否认前世的意念出现心底了。
他抛开杂念,握紧手中黑白定仙盘,“管他什么九州,我便是修出个模样外来,看能不能回到前世!倘若成了仙还不能回去,那还算什么仙!”
驱车向南,连连走了数十座凡俗城镇,王离打听竟仍在古剑宗境内,不由感叹冀州之大,单单一个冀南便盖过了次州。
这日进了一城,沿街挑赏凡俗风致,路过瓦棚,里外熙熙攘攘挤了不少人,听台上一老头拍案念了一道定场诗,说是:“河上轻风寒远煞,世事何为人愁杀?歌哀沉夜星宵落,客醉饮桥柳月花。”
随后点手讲起,“说那混元太古,神仙俱明……”
王离怔在路牙,不想在冀州又碰上这首诗,自清河仙坊碰到那乞丐唱出此诗之后,这足足是第四回了。
寻声朝那说书老头看去,见其唾沫横飞,说到激动处忍不住顿手喝叹,王离看他不过一介凡人,绝不是如瞎眼老头那般神秘,便临街听了少许,待此场了结,有小厮捧着大碗出来讨赏时,才上前问道:“老先生,这诗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那老头被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王离吓了一跳,见是一清隽郎君,才道:“这是数月前我听一个文士吟的,怎么,公子也觉得这诗做的极好么?”
老头以为碰到兴趣相投之人,言辞颇为喜悦。
“那人什么装束,什么样貌?”王离紧接着又问道,那老头不知王离为何问得这么仔细,生怕惹了什么麻烦,王离见此拍出一颗灵石在他案上,道:“告诉我,这就是你的了。”
老头瞪眼看了看灵石,此地虽是凡尘,但偶尔也有古剑宗的修士途经此地,城中百姓也略知这世上有修仙之人,故而灵石碎块在古剑宗境内凡尘也有流通,他何时见过这么大的灵石,便将所知的事情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可能都得大半年了,那晚上我见一个白衣文士在街桥上停留徘徊,便要上去劝他回去,城里头虽说没有宵禁,但到夜里乱晃悠,被官衙的人押走,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还没走到他跟前,就听他开始作诗,就是我方才说的那个。那人什么模样,这我倒有些记不清了,只晓得他个儿高,身瘦,没有什么胡子,像是三十来岁。”
王离照着这老头说的,心中思量,“之前陈捡秋说作出这诗的人乃是大姚人士,照老头描述的,却果然有几分像李云川。”
想罢,王离颇为激动,若是李云川还能逃得尤血毒手,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正胡思乱想,街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王离与老头皆扭头看去,只见一破衣男子由巷头飞速往街东掠去,沿路撞到不少行人。
见他衣着黑白相间,虽然灰头扑脸,但王离仍能看出他的身份。
此人赫然是天罡教的弟子!
王离眼眸微凝,心道如今古剑宗大肆围剿天罡教之人,就是教内顶厉害的教主都被追杀逃亡,怎地还有弟子不怕死,竟在古剑宗辖内的凡俗城镇大张旗鼓显露行踪?
那人身形极快,王离粗浅看去,不见其面容,只看出他灵武巅峰的修为,心中遐思飞逝,转眼那人就快消失于视界。
定夺一二,王离便抽身离开瓦肆,向那人追赶而去。
说书老头揣着灵石,见王离突然远去,伸手空喊两声,看他朝方才那衣衫破烂之人追去,恐生旁事,才缩手摇了摇头,摸着温润的玉石,旋即眉开眼笑,兀自开心起来。
王离此去追赶那人却不是为了探问定仙盘的法门用处,前不久祁一诺刚捆走了陈逸,眼下天罡教之徒理应人人自危,那人虽身形仓皇,但敢明目张胆路过冀南,可见其中必有蹊跷。
如今他身怀天罡教两大宝物,望仙筒暂且知得妙用,但那定仙盘王离可是不知它有何神通,当日在福泽寨,陈逸重赏之下,尚且能凭一己之力定住山头所有人,倘若教修为高深者施展出来,必然是惊天杀器。
那人修为虽比王离高出不少,但只行速竟不及王离,未过多久,王离便追上前去。
那人见到身后有动静,掉头见一白衫男子迅速追来,显然是修行之士,神色一慌,喝道:“你是何人,追我作甚!”
王离道:“天罡教勾结九天,人人见之恨不杀之,我是谁关你何事?”
那人听王离出言漫骂天罡教,怒气升腾,他顿身呵斥道:“我天罡教何来勾结九天,那只是与九天一起去取仙药罢了,天生仙药,有缘者得之,我天罡教何错之有?你再出此言,休怪我不客气!”
王离冷哼道:“欲以邪阵杀害一众无辜修士,以补足九天妖蛇精气,这还不是错么!”
那人闻言气挫,被王离揭了遮羞布,不免心底震怒,他便不顾其他,挥掌朝王离扑来。
这招撼山式王离认得清楚,当初在小酉山秘境出来之后,天罡教一长老蹲杀他时用过这招,不过此人使出的威势与那长老相差甚远,王离一掌千水万恨掌轻松抵开,灵力透过指尖汇聚成剑气,隔空戳在那人腹间道门上。
吃痛一哼,那人面色苍白,捂着小腹倒在路边。
他此前早受了不轻的伤,但未想眼前这人不过灵武初品,竟能轻易化去自己的定仙九式,这怎不叫他心中骇然。
“你是古剑宗的弟子?”
道门受了重创,那人满头大汗,面目微微扭曲,恨恨看着面前的白衫
男子。
王离上前蹲在他身前,盯住那人的眼睛,正欲询问此人行踪目的,倒在地上的破衣男子看清王离面容,忽然目眦瞪裂,切齿恨道:“是你!”
突如其来一声厉喝暂惊住王离,他皱眉道:“你认得我?”
“我当然认得你!你这个无耻窃贼,偷了我教至宝望仙筒,还残害我兄长性命,我恨不得生啖汝肉,痛饮汝血!”
听那人骂的起兴,王离心道:“那望仙筒确是被我拿了去,不过你天罡教与九天勾结之事败露,若归还望仙筒,必定会被古剑宗、鲁昂朗云清宫这些大派夺取,便宜旁人倒不如便宜自己!”
王离不是性子憨厚耿直之人,当初虽承诺归还望仙筒,但如今天罡教沦落污淖,他自不会傻傻将宝物拱手让人。
“至于说我害死他的兄长……”
王离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少与天罡教弟子接触,这人怎碰脸就说自己害死他的兄长呢?
饶有兴致看着那面目憎然的男子,问道:“我怎么就害死你的兄长了?你倒是说给我听个明白。”
男子冷笑一声,“你当然糊涂,可怜我兄长高晟向你讨回望仙筒,却在西境泽林被你残杀!”
王离听了那人说出高晟二字,隐隐耳熟,再看那男子眉眼竟有似曾相识之感,他恍然道:“你是那高晟的……”
“嘿嘿,你想起来了?”
高功阴森道:“早听闻忘水仙阁有一弟子道貌岸然,抢我教至宝望仙筒不说,还残害我天罡教师兄弟,说我教罪大恶极,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亏仙阁名冠九州之南万年,怎出了你这么一个败类!”
王离听他不住咒骂自己,微锁眉关,那高晟并非他所杀,当初在西泽林内,天罡教一修士杀了高晟之后,便要来取望仙筒,被黄宵一掌扫退,此后便无他消息,莫非是他告诉了这人,是自己杀了高晟?
只是,这人是如何得知自己面貌的?
“高晟不是我杀的。”
不论高功如何咒骂,王离淡淡回应一句,起身欲要一指制住那人,待好生盘问冀南事宜,就在他抬手之时,巷外突然几道破空声传来。
“古剑宗凡俗界内,何人敢于此闹事!”
人影未落,冷喝声先到。
王离迅速一指封住那人道门,转身看去,见领头一个独臂的古剑宗修士背剑而立,观其修为不过灵武初品,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俱是古剑宗弟子装束,修为更低,还是灵脉境。
为首的独臂修士?眼看过王离,见他修为与自己相差无几,又衣着朴素,不是大派门人,故而心底生了不屑,正待划过目光朝将倒地的高功看去时,余光忽瞥见王离面貌,心底惊疑一声,此人竟然好生面熟!
他锁眉细细朝王离面庞盯去,终于认得王离的身份来。
“是你这贼人!”
王离被这独臂修士一声厉喝搞得莫名其妙,他道:“我与阁下素不相识,你为何恶语相向?”
“素不相识?”
那独臂修士大笑三声,左手迅速祭出一柄长剑,斜指向地,“你在古仙秘境之中害我一只手臂,怎么,这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看清你爷爷是谁!”
经独臂修士一提,王离这才回忆起此人身份来,不料竟是当初在玄帝秘境中,他为护住姚渐雪一众忘水仙阁女修而击退的古剑宗弟子。
那时他刚炼化广寒睛魄,寒睛不受其控制,失手之下将这人的手臂冻成了冰坨。
不过此人事先便要为难姚渐雪,王离却不是无缘无故加害于他,而今听这人嘶声厉喝,倒是冤家才聚头,这一下就遇到两个仇家,也算是机缘。
王离笑道:“怎么,丢了一只手还没长记性?”
褚横闻言大怒,提剑挥砍出一道匹练剑气,对着王离面庞劈来。
王离虽是灵武初品的修为,但经道门重塑后,体内灵力何止是灵武修士能够比拟的,故而此人剑气在他眼中不过是粗浅招式罢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敲应
戚怜妩媚一笑,点手挥出三道绵柔指意,正是合欢宗的镇宗战法拈花指意,劲气瞬间封住柳砚刀的经脉,叫她不能动弹。
戚怜随即上前御气控住王离,就要将他带走。
王离体内灵力不听使唤,心中灼急,自然不能任由戚怜下手,忙左手按住仙门,疯狂催动仙门引,林间灵气一阵波动,无数灵气朝将王离汇集而去。
感受到四周灵气变化,戚怜皱眉却步,不知生了何事,是时灵气不断聚集王离的仙门,但灵气入体便被一股药力化去,王离心急如焚,感知到柳砚刀没了动静,以为是戚怜下了毒手,便横心大开仙门,教体内十二条经脉全开。
一时间林木萧然,风声大作,好容易抗住体内药力,将一道灵力顺着神门引牵至小指,王离来不及祭出秋水剑,伸手剑气激射而出,向戚怜刺去。
此剑气虽然王离鼓足了劲道,但他毕竟灵力被化,实力大不如前,戚怜挥袖将剑气抽向另一边,大片树木被强横剑气拦腰斩断,惊鸟也乱飞而出。
柳砚刀被封住经脉,虽然能看的东西,但却不能开口,王离感知到大致情况,却不知自己这一剑击中没有,连连大声问了几下柳砚刀,听不得回答,忙心慌下胡乱摸住她的手,见她还在自己身边,才不由得松了口气。
“柳姑娘,你怎么不说话?”
戚怜道:“她被我封住了灵脉,不能动弹,自然不能说话。”
王离忙侧耳听去,大惊道:“你,你没事?”
“你都成瞎子了,都不知那一剑射中没有,就问我有事没事,实在太自信过头了。”
戚怜轻声一笑,挥袖祭出一条红绸缠住王离腰间,飘身踏在红绸另一端,带着王离朝北飞去,末了人影飞至天空,才隔空点指一道劲气,解开柳砚刀的灵脉。
柳砚刀脱开控制,忙要寻着戚怜离开的方向追去,此刻天际有戚怜的声音传来:“好妹妹,你的小男人姐姐借去一用,假以时日必然原封不动奉还给你,你可莫追了。”
柳砚刀灵力本封,不能御剑追赶,眼见戚怜带着王离飞远,只得顿脚大恨,但她毕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在茶店丢下一块灵石,就往北徒步追去。
却说王离被戚怜系在红绸灵气后头,在云端飞着,他只觉浑身被冷风吹着,便大叫道:“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就是要抓我作人质,也好给个灵罩护着吧,我现在体内没了灵力,这么被劲风吹着,等到合欢宗也被吹傻了,到时候你要问什么东西,我可是都不知道的。”
戚怜听了莞尔一笑,“就怕你知道也说不知道呢。”
掐指运开法诀,灵罩将王离也包裹住,他这才松了口气,未过多久戚怜又听他叫唤道:“姑娘,我这人生来就怕高,你不如带着我到地上走吧,我这会反正又逃不掉,还能在你眼皮底下溜了不成。”
见王离有完没完,戚怜心生怒气,她美目带着煞气,
却是笑道:“在地上走也是好事,不如我飞低一些,一头牵着你的脖子,叫你在地上跑,这样可好?”
那不成狗了?
王离心知她是威胁自己,忙哈哈一笑,不再说这事,可他终究心中放心不下柳砚刀,她一个小姑娘被定在荒郊野岭的,若是被歹人看去,岂不是酿成大祸?
“姑娘,我师妹不知……”
“放心,我虽然不做善事,但也每到坏事做绝的地步,那姑娘被我解开灵脉,不会有什么事,公子,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戚怜娇笑一声,引得王离心头一漾,他见戚怜不再说话,便有意套出她的身份,遂套近乎道:“姑娘,说来你我也算有缘,连番两次碰面,在下姓叶名火,却不知你的芳名?”
戚怜驾着红绸,衣袂飘飞,如长虹划过天空,她道:“叶火?之前我在那个茅店可是听那姑娘一个劲叫你王君子,难道转瞬间你就更改了名姓?”
见自己编造的名字被戚怜一下识破,王离尴尬一笑,不知说些什么。
戚怜心中好笑,这人看着时常稳重,时常呆头呆脑,倒是有趣,遂不知怎的,她竟说出自己名字来,“修行之辈,不作凡俗规矩,小女子姓戚名怜,却不知公子真实名姓是什么?”
她心道你这人被我掳去,自然没什么好下场,就是叫你知道名姓,也让你死得明白,算不得什么大事。
王离见她说了自己姓名,也不好意思还藏着掖着,忙道:“在下姓王名离,戚怜戚怜,姑娘芳名婉约缠绵,但总归带了一些凄凉的韵味。”
有你这么夸别人名字的么,戚怜翻了个白眼,好笑道:“王离王离,却也是离别之象。”
王离心头一震,被她一语中的说了心事,他心道自个离开前世已有一年,这漫漫星辰如何回归,只能望眼兴叹,加之此世与姚渐雪分别不得相聚,可不是离别之象么!
“怎么?被我说中了?”戚怜回头看了一眼王离,见他怔怔不说话,便以为戳中了他的心事,“我一个弱女子被你调侃都没什么反应,说你一句就中伤伤心了?这算什么大男人。”
王离回过神,他将心中喟叹排除一边,听了戚怜的话,笑道:“这可是姑娘说错了,我只是想姑娘既然说中我名字中带着离别之象,何不将我放了呢,也算成人之美嘛。”
他晓得戚怜捉住自己定然为的是望仙筒和古神之尸等物,那些东西都在玄黄袋中,自己不说出打开玄黄袋的法决,任她将玄黄袋夺走也拿不出里头的东西。
小黑这么眼刁的看到玄黄袋惊讶无比,老付给自己的东西肯定不是普通货色,强行打开玄黄袋,王离料她没这个本事。
听王离要自己放了他,戚怜不怀好意看了他腰间的玄黄袋,道:“你若是将打开储物袋的法决告诉我,我当然会放了你。”
此刻二人已经向北不知飞去多远,王离咽了咽口水,转移话题道:“戚姑
娘,你是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自然是合欢宗。”
王离心道不妙,戚怜不能打开玄黄袋,谁知道合欢宗里长老宗主能不能打开,没了玄黄袋这个筹码,自个性命可就难保了,他可不敢冒身家性命的险,遂连忙思索脱身逃命之法。
无奈封灵神丹教他体内不生灵力,虽然体魄健强,但却不能运开半点法诀,现在又被戚怜用红绸灵器捆着,手脚不能动弹,就是仙门引也没法催动了。
戚怜见王离不再说话,也乐得清静,正催发灵力,飞速向北掠去。
因药山本就在次州与青州的边界上,距冀州也不甚远,王离和柳砚刀凭脚力赶路,不能向西走太远,故而未过多久,戚怜便带着王离赶到次州与冀州交界的州关。
九州各州间皆设州关,关内规模俨然如同仙城,管领州关之人称作知关,其次还有关长、关卫等职,他们也大多经由两州仙门巨擘长老、弟子轮流派任,每百年一换,王离这回颇有些倒霉,此轮关中才换不久,守关之人皆属冀州仙门,想要仙阁长老救下他,却是无望了。
缴了过关的灵石,收了守关关卫的阵牌,戚怜便带着王离进入州关之内。
关内禁飞,王离上身连同手臂都被戚怜用红绸绑住,他虽然看不得周围具体情况,不知道自己被戚怜带到了何处,但感受到周围修士颇多,他本就双眼被蒙住,现在身子也被绑住,实在太过丢人,于是苦笑道:“戚姑娘,这都被你封住修为了,你还担心我跑了不成,此地修士这么多,我被你绑着那也太丢人了,我一个大男人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我这么跟着你,你一个姑娘家的,就不担心别人说闲话么?”
戚怜不为所动,她用红绸捆住王离,本就是为遮掩其衣服的,王离穿着忘水仙阁的标志性蓝衣,若是被有心人认出他的身份,恐怕又要多出不少麻烦。
州关内俱是次州、冀州各地修士,大多都是散修,也有不少滔土戎州的修士。戎州地处西南,只与次州和西方弇州搭界,若戎州修士想要进入冀州,则必须得通过次州或是弇州的州关,才能前往冀州。
过了关门大阵是一片空旷之地,向后走则是关楼,里面有冀州各处的传送阵坛。
周围修士颇多,不少人见到一个蒙面的妙龄美女带着一个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蓝衣男子进了州关,纷纷驻足看去,暗自称奇。
戚怜见不少散修都将目光集来,红纱面罩之上的一对美眸冷冷朝将那些人扫去,灵侯巅峰的实力显露,散修被这股气势吓到,面色大骇,连连低首,不敢再看。
角落一佝腰踟躇的破烂黄衣老汉感受到关内动静,抬眉转动浑浊不堪的眼睛朝向戚怜看去,见到被红绸捆住的王离后,晦眼神光大放,转而又低下头去,继续向关楼慢步赶去。
带着王离进了关楼,戚怜扔了一块中品次阶的灵石给关卫,“冀南,擢仙谷。”
第三百四十章 无畏
关卫手忙脚乱接过戚怜赏的灵石,小心翼翼收好,这女子出手大放,关卫不敢怠慢,连忙带着戚怜前往关楼二楼去。
站在一处黑色阵坛之上,戚怜将进关时拿到的阵牌握在手中,用灵气催动阵牌,只见一道玄光虚影渐渐从阵坛升起,那阵牌上浮现出一个“冀南”的白光字印,听得“唰”地一声,戚怜便和王离消失在阵坛之上。
二人离开不久,关卫收好掉在阵坛上的阵牌,见一黄衣褴褛的老汉颤颤巍巍递给自己一个不入品的灵石,裂开一口黄牙,“冀南,擢仙谷,有劳了。”
……
冀州地处九州正中,又被世人称作中土。中土之广袤远胜其余八州,单单是南部就能赶上次州与戎州之和,端的广袤无比,若是凡人,就算是穷尽一生,怕也难以走出其中十一、百一,修士不到神境,亦不能飞渡,故而冀州多有阵坛,以作修行之辈去往他处的另一种手段。
冀南,擢仙谷。
只见两壁高崖深入云端,从中向下分开一道空谷,山壁越向下两壁则越往外侧扩张,人至谷底中央,仰首不见天日,只得于亭午夜分之际,能与两壁汇顶的空隙中见得太曦明月片刻,彼时一道光束只照谷底,宛若擢取仙光,故有此名。
谷底中央一个被绿萝缠住的黑色阵坛,这时突然起了变化,两道玄光缓缓升起,一红衣女子带着一个浑身被红绸绑住的蒙眼男子登时出现在阵坛上,正是戚怜和王离。
王离自被戚怜带到州关后,便隐约觉得不对劲,直到站在阵坛上之后,听戚怜说了什么“冀南”等话,才惊觉莫不是已经被她给带到冀州来了。
“戚姑娘,我们到哪里了?”
戚怜收回王离身上的红绸,笑道:“王公子,此地是冀州之南。”
王离闻言大惊,他不敢置信道:“你带着我就此才走了多久,怎么就跨过次州,到冀州了!”
戚怜奇怪道:“王公子不知道传送阵坛么?灵境修士本就不能跨州飞渡,莫说带着你了,就是我一个人要从次州飞到冀州,那也得要上年余。”
王离听罢正新奇这传送阵法时,胡觉得腰间微风一动,反应过来时,玄黄袋已经在戚怜手中。
“你!”
王离伸手摸了个空,知道是被戚怜夺去,心生大怒,这女人变化多端,方才还与自己说笑,转眼就将玄黄袋抢夺走了。
戚怜抛了抛手中的黑色小袋,“王公子,这储物袋看上去也不像寻常之物,你不如和我说了打开的法决,我拿走我需要的东西,这袋子还能还给你,若是等回到宗中,我师尊打开了你的储物袋,莫说这袋子,就是你的性命也休想保住。”
被戚怜这番威胁,王离心态却渐渐平稳下来,他正要说话,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嘿,合欢宗的女娃,这小子交给我罢。”
戚怜见阵坛玄光一闪,一个黄衣老汉出现在擢仙谷下,她皱眉道:“你是何人,为何要跟踪我?”
老汉干咳一声,满头枯发披散开来,浑浊
细眼盯着王离不放,嘿嘿笑道:“老头不过一个将死之人,你们冀州的仙门大派认不得我,不过应该听说过戎州的羽山仙池。”
戚怜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声道:“你是戮仙老魔!”
此人据传存活于世间已经超过三千年,因修得一身魔攻,以自身为炉鼎,炼化修士精血以延年晋境而恶名天下。
那羽山仙池传闻是他以人骨堆的山坡,以人血填作的大池。
戚怜心绪翻滚,此人作恶多端,手段残忍至极,不过近些年好久没了他的声闻,没想到今日却追着她来到冀州来,还是为了争夺王离。
王离不知生了何事,这戮仙老魔是谁,为何要追着自己跑到冀州来,他可不认得这人啊。
戚怜知晓了黄衣老汉的身份,心中忌惮,她道:“这是我合欢宗要的人,你是打算和我合欢宗作对么?”
戮仙老魔咧嘴一笑,“合欢宗我不敢惹,你一个女娃娃我还不敢动手吗?嘿,这小子体内身怀仙药,旁人认不出来,我可是能闻出仙药的仙力外来,小子,你机缘不浅,可叫老头在州关碰上你了,也算命数,就叫你的精血帮老头击碎州关,再续命三千年吧,哈哈!”
说道兴奋之处,戮仙老魔狂笑一声,佝偻的身躯突然爆发出巨大的能量,迈步便瞬间出现在戚怜身后,拉住王离的胳膊,朝天空之上飞去。
戚怜见此怒哼一声,抽出红绸就追了上去,但她哪里追得过戮仙老魔,几息的时间就看不到王离和戮仙老魔的身影,不愿就此罢了,遂定了方向,她催动红绸飞身继续追赶。
王离被戮仙老魔封住灵脉,带着朝西而去,脚下云彩瞬息闪过,他手臂被老魔抓得生疼,忙叫唤道:“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抓我,我认识你么?”
戮仙老魔嘿笑道:“方才我说得还不清楚么?老头是要炼化你的精血,将你体内的仙药给炼处来续命!”
王离一听此话,身上寒毛遽立,这人怎么和小黑一个性子,都喜欢炼化旁人精血,他道:“喂老头,我是个瞎子,你炼化我的精血,要是也瞎了怎么办?”
戮仙老魔桀然大笑,“能活下来,就是瞎了眼睛又怎么样。小子,你可真是浪费了天大的机缘,仙药被你这个灵脉的修士给糟蹋了,却没想到头来便宜老头我了,真乃命也!”
老汉止不住心头兴奋,他从州关内注意到王离身怀仙药之力后,便忍住心头欣喜,直到如今稳稳擒住王离后,才教兴奋完全显露出来,他仰头狂笑,尖锐的笑声将云海都震荡开来。
王离被他的笑声震得胸口发闷,他心道若是玄黄袋还在身上可就好了,运开仙门引取出谕仙令,也能教他脱身此难,可惜玄黄袋被戚怜拿了去,若是她带回合欢宗,教合欢宗内的长老解开来,那自己可真是找谁哭都没辙了。
真是悲催,刚被戚怜拐到冀州来,又落入恶人之手,却不知这老头是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
“小子,你是在何处找到那仙药的?”
听戮仙老魔问及仙药,王离知道他问的是那滴黄泉
泪,但他却道:“什么仙药,我可不知道,你莫名其妙就逮住我,老头你也不想想,我一个灵脉境的修士能碰的上仙药?”
戮仙老魔冷笑一声,“老头眼睛虽然不行了,但还不相你这样瞎法。”
王离大怒,想要反驳,一想若是说漏嘴,将黄泉泪说出来还是小事,倘若让他知道自己有广寒睛魄,那还不先将自己右眼扣了去。
念及此处,王离便封口不再多说。
戮仙老魔虽然看去身骨弱不禁风,有风烛残年之感,但带着王离在天空横渡速度却丝毫不慢,转眼便离开擢仙谷十余万里,他带着王离落在地上,朝西南继续步行赶路。
“这里是古剑宗的地界,若是被人察觉到老头的踪迹,又得一番恶战。”老魔嘿嘿一笑,“小子老实点,等过了冀州,老头带你去我戎州的羽山仙池耍耍。”
王离不理睬这人,心中思索脱身之法。他现在体内无法聚集灵气,玄黄袋被戚怜夺走,灵脉还被这戮仙老魔封住,不能动弹,想要逃脱控制,唯有等这老头解开自己的灵脉才行。
那时候定然是老头想要对他动手之际,王离心中暗叹,但愿那药效能尽早过去,如若一直不能催使灵力,谈脱身简直是无望。
此人实力深不可测,不驾驭灵器便能凭空飞行,定然是灵王以上的实力,若是陆地神仙,那王离真的唯有等死的份了。
戮仙老魔带着王离向西南走了许久,终于跨过古剑宗所辖的地界,行至一处深山之内。
“嘿嘿,世人皆以为从冀州去戎州,要过南土与中土的州关才行,却不知冀州极西南地有一隐藏的阵坛,不说去去戎州,就是去其余七州那也不是难事。老头横行三千载,杀人无数,能摆脱一众仇家的,靠的可不就是这个么。”
老头嘿嘿一笑,伸手变出一枚木质的梭子,昏眼瞥了王离,道:“小子,等去了戎州,回到老头的道场,我再好好炮制你,看你到底得了什么仙药!”
王离闷不吭声,那老头抛手将木梭扔到阵坛上,催动神力引导梭子指向西南某处,只见阵坛九彩仙光大放其明,木梭飞速围绕王离和老头旋转,未几便携着二人化作一段七彩流光,向西南穿梭而去。
王离只觉双脚一震,下一刻立马便嗅到了骇人的血腥之气,他面色惨淡,这地方究竟是哪里,怎么让他有种重回尸山的感受。
和尸山还不完全相同,这地方血煞之气极为薄弱,但血腥气太浓厚了,让王离颇为倒胃,他肠中犹若有车轮滚动,心府一阵恶心,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见了王离的狼狈样,戮仙老魔放声怪笑,点指解开王离的灵脉,任他趴在地上干呕,一边背手佝腰道:“这是老头我的法场,此地集结灵王以下修士骷髅十余万人,灵王境修士三千余人,陆地神仙十人,三千年来,所有被我炼化了精血之人的骨头都被我堆积在此,世上修仙之人无数,饶是那些跨过仙关,被称作当世真仙的大能又算什么仙,不如在此地尸解,这才是修行之道,我便将此地称作羽山!”
第三百四十一章 善
邓西楼哼声道:“谁都这么想的,但我劝你别惦记这个,这古神实力通天,只是被封在这冰壳里,你我才能无恙地在此处高谈阔论,倘若破开冰壳,就是古神已然死去千年万年,你以为凭你我修为,能在他的威势下活得了片刻?”
杨舍贪恋地看了一眼白猿手臂上的星芒,显然是不信邓西楼的话,这白猿都不知被冰封在此地多久了,还能有什么威势。
叶拘海暗暗思量,那耀古之辉不能取得,不过这古神之躯却是个宝物,若是将它带出秘境,帝命之下的强者,那身躯简直就是宝藏!
修士进了天府之境,如开辟阵门的云清宫宫主、古剑宗宗主和合欢宗宗主三人,他们皆是当世真仙,一丝一发便可阻断大河,吞吐呼吸足以吹陷山脉。
这古神的境界远超天府,身上可谓到处都是宝物,若能提炼出古神精血,白日飞升,立地真仙都不是梦话。
他能想到,戚怜等人自然也能明白,几人就要出手争夺,山顶忽而卷起一阵黑色旋风,煞气被旋风搅散又聚,血色与黑色掺杂在一块,众人惊呼着,场面纷杂混乱。
王离不知出了什么事,忙挡住姚渐雪的前头,神经紧绷,一心全然系在姚渐雪身上。
这时煞气中一道黑影闪过,未等王离反应过来,他两腿一震,感受到被什么东西顶飞,落在那黑影的身上,还没有惊呼出声,整个人就被带走。
眼前的场景飞速闪过,发丝都被吹散,想要张嘴说些什么,但逆风瞬间兜满了王离的嘴巴,他忙低头闭上嘴,死死拉住身下的黑影。
不知过了多久,黑影才渐渐停止住。
王离忙跳下身,脑袋晕乎乎的,好容易强克制住,定睛朝那黑影看去,见它竟然是小黑!
王离愕然,“小黑?刚才那旋风是你搞得?”
小黑还会这招?
心中惊讶还没来得及捎下,小黑竟然接过王离的话,口吐人言道:“那是,不然怎么把你带出来。还有那个冰雕,我也顺手带过来了。咱俩可说好了,这猴子的精血归我,其余的对我没啥用,归你。”
王离张大了嘴巴,怎么一会没见,小黑就能说话了?顶着一个巨大狐狸头的猛兽,在说着人话?
王离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拍了拍头,这他妈不是做梦吧?
小黑瞅了瞅王离震惊的模样,淡黄的眸子有些嫌弃,他自顾地将背上的白猿冰尸抖落在地,那古神尸体就这样随意被摔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冰碴掉了一地。
“小黑……你,你能说话了?”
王离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道。
翻了个白眼,小黑抬起右前腿,朝着远处指了指,道:“我在那里吸收了不少妖兽的精血,就突然能说话了。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灵兽能口吐人言不是很正常吗,还有些种族,一出生就是人身,你要是见了,那还不得活见鬼了。”
被小黑鄙视了,王离尴尬道:“那不是因为你之前不会说话么,前后落差有些大,这才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说完,王离看了看一边的古神尸体,皱眉问道:“话说回来,你怎么把这东西也带过来了?”
小黑前脚踢了踢古神,“你傻啊,这玩意虽然死了,但精血和尸骨被保
存地老好了,你知道这冰层是怎么覆盖上去的么,那是广寒睛魄生出来的先天寒冰!要是把他的精血给炼化了,我应该还能升好几个境界。”
王离愣了一下,广寒睛魄?他遂道:“广寒睛魄?是不是就是那个蓝色的,冰冰凉凉的玉石块?”
小黑瞅了王离一眼,大嘴开合道:“是的,你见过那东西?那可是传说中的……”
还没说完,他仔细盯了王离的右眼一阵猛看,狐狸头上满是见鬼的样子,“我操?你他么什么时候找到广寒睛魄的?”
王离挠了挠头,那玉石还真是个宝贝?
他遂说了自己在小酉山山顶的种种经历,小黑听罢痛心疾首,悔恨道:“早知道跟着你走了,妈的,我辛辛苦苦吃了多少死肉,才炼化了一点精血,好不容易进了灵武,你爬了个山就得到一块广寒睛魄,这是什么狗运气!”
见小黑能开口说话之后,形象变了许多,王离异怪地看了看他,道:“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市侩,还有,你是怎么知道广寒睛魄的?这玩意我都不晓得。”
小黑眼珠一转,摇头摆尾道:“有么?我一直都这样啊,老弟……大哥!大哥咱们商量个事吧,你把你的广寒睛魄扣给我,这个古神精血我分给你一半,怎么样?”
王离一拍头,果然没变,还是贪图宝贝的怂样,他狠狠瞪了小黑一眼,还叫自己吧右眼珠子扣给他?王离骂了声滚,便不睬左右献殷勤的小黑。
“这古神被你带出了尸山,那些人肯定要追过来。”王离向尸山方向看了看,不放心道:“这样,小黑,咱们先去玉楼,躲在玉楼里,这样任他们怎样都找不到我们。”
小黑驮着王离和古神冰尸去了小酉山,他炼化妖兽精血之后,不仅能口吐人言,速度也变得更快了,转眼就带着王离穿过茫茫葬地,上了小酉山,到了东边的玉楼之前。
用望仙筒进了玉楼,小黑一见到满屋的木架,哈喇子掉了一地,王离不知它又犯了什么傻,问道:“怎么了?这玉简可都玉散了,别垂涎了。”
小黑蔑声道:“我是看上那些玉简了?那是你们修士才能修炼的功法,我修行可不用功法什么的,我光炼化精血就能长修为。我看中的是这些木架,你知道这玩意是什么吗?”
“是什么?”王离奇道。
“这可是宇下神木,天地间有一株神树,伴宇宙洪荒初开而生,一劫抽枝,一劫生长,一劫成木,历数三劫才能长成,长成之后不朽不灭,万法不侵,是为宇下神木。”
小黑洋洋得意卖弄着见识,“当时这宇下神木被凰仙移栽在仙庭之中,这里这么多神木,还用来当木架,太浪费了!该不会是把凰仙的那株神木给砍了吧?”
王离听了倒不关心这宇下神木,他托着下巴,死死看着小黑,“小黑,你到底是谁?怎么你懂这么多东西?”
小黑神色一顿,硕大的狐狸头也有些莫名其妙,前掌扒了扒头,“对啊,我是怎么懂这些的?我是谁呢?”
见小黑一副装死的样子,王离以为这家伙是不肯说出真相来,遂也不以为意,戳一下地上的冰尸,想到这万年前也曾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落得这番下场,不免唏嘘。
“小黑,你刚才说,你要这玩意的精血?”
被王离问了这个,小黑忘了心中疑惑,兴致十足地看着冰尸,道:“那是,本来还不好给这死猴子开了封印,把它从冰壳里掏出来,有你的广寒睛魄,那可就容易多了。”
王离心道怎么听出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呢,他摸了摸冰壳,指尖一片冰凉,“我怎么给他去了这层冰壳?刚才在尸山上,我听说这白猿从冰壳里出来之后,威能我们可承受不住。”
小黑嘿嘿一笑,“有我在,等我炼化了它的精血,一具尸体还能掀起什么风浪。那耀古之辉就归你了,不用谢我。”
王离被逗乐了,“你有手么,还假惺惺地装这幅大度样子。”
小黑大怒,“我好心好意,你还这样猜忌我。”
“好了好了。”王离摆摆手,“你先和我说说,怎么用广寒睛魄化开它的冰壳?”
“这还不简单?你用寒睛吸了他的寒气不就成了?”小黑傲娇一抬头,对方才王离的调侃颇为在意,语气也有些不善。
吸它的寒气?
这狗子说的话怎么这么教人下不了眼!
王离瞅了瞅小黑,便呼气瞪向白猿,过了许久,右眼任不见动静,小黑在一旁干等,便不耐烦道:“你做什么呢?”
“我不会用这个玩意啊,当初它自己跑到我眼睛里,我哪晓得怎么使。”
小黑也是没辙,他知道不少东西,但广寒睛魄毕竟只是传说中的存在,他也没见过,只得不确定道:“你运灵气到右眼试试。”
王离踌躇片刻,就横心将灵气朝右眼运去,只觉右眼冰冷,眼前蓝光幽幽,这时白猿身上的冰壳竟然起了变化,王离察觉到动静,不由自主朝冰尸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出了大事。
只见源源不断的暗蓝寒气从冰尸身上冲向王离的右眼,王离眼眶凝结了不少碎冰,眉毛也是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霜雪。
右眼冰冷的感觉相当酸爽,过了盏茶功夫,寒气才渐渐消失,王离右眼幽光一逝,眼眶与眉毛上的霜雪才飘然消融。
小黑见此神奇景象连连汪了几声,吓得王离一跳,这货是真狗。
“咔嚓!”
这时白猿身上冰层忽而断开无数裂痕,小黑知道这尸体要显露出来了,兴奋地甩着长长的尾巴,王离也惊疑地盯着白猿尸首,仔细看着它的变化。
随着裂痕不断增加和蔓延,终于一声脆响,冰壳断裂成无数碎块,掉落在地上,显现而出的不是白猿尸身,却是无尽的璀璨光华。
被金光照得睁不开眼,小黑道:“这就是死猴子的道果,这儿在秘境里,不见星辰,一会它的辉光就会变弱的。”
可还未等辉光减弱,一股磅礴的气势从白猿身上渐渐升起,这威压起初王离还能抵御,到后来浑身瘫软,根本无法抵抗,犹如蝼蚁面对浩瀚的苍穹的一般,叫人心生绝望。
王离扶着木架,正要出言让小黑出手吸取精血,他眉间乌光一闪,便摆脱了威压的控制。王离如释重负,盘坐于地,运气调理气息。
小黑顾不得一边王离的情况,被白猿威势压制,小黑犬牙暴起,浑身毛发刺立,淡黄的眸子中有嗜血之光,一股骇然的气势从它体内生出,与白猿的气势抗衡着。
第三百四十二章 断河流
调理好体内气息,王离看向一旁的小黑,见他样貌狰狞,显然是在苦苦对抗白猿的威压,小黑能抵御到现在,王离心中称奇,他清楚这白猿的威压,可比当初徐奉请展现的杀意强多了。
当时在恨水峡谷,小黑可是被徐奉请吓得直接趴地上等死了。
自己若不是诛仙剑相助,今日恐怕还真要交代在此地。
不待王离细想,小黑体内突然迸发出一道巨大的吟啸声,将白猿威压完全震开。
王离被这吟啸声惊住,这是小黑的声音?
震散威压,小黑眼中闪着血光,王离何时见过他这等模样,兀自担心时,见他一个飞跳压在白猿身上,张嘴便吞住白猿的兽首,未几,一个血色的小球闪着赤光,便从其眉心飞出,被小黑一口吞下。
吞了古神的精血,小黑四腿一抽,轰然倒地不起。
王离愣着了,这是什么情况?
他忙上前推搡几下小黑,见他响起了巨大的呼噜声,脸色一黑,这是吃完了就睡啊。
太坑了,还没和我说,这耀古之辉怎么收下呢。
王离眼馋地看了看古神两手手腕的星芒,此时两枚印记已经熄了辉光,但仍然流转着星辰之色,看去颇为神秘。
这可是道纹!
不过王离也不懂什么是道纹,听邓西楼说得牛逼,他只晓得灵武灵王,从恨水峡谷那会用了谕仙令的感受来看,灵王后头应该还有很多境界。
他对着耀古之辉左看右瞧,小黑像死了一样,呼噜声响彻玉楼,只得自己想办法。
王离想到前世的滴血认主一说,便狠下心来破开食指指肚,在其手腕滴了几滴鲜血,却是没什么效果,失望之余,又胡乱试了其他几个不着调的法子,皆是无用。
无奈坐白猿尸首一边,王离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瞅了瞅白猿的白条手臂,见其虽然死去万年,手臂看去依然蕴含了无穷的力量,他试着去抬起白猿的手臂,却发现这白猿身子虽小,但着实沉重,任王离如何搬动,都不能提起半分。
这什么怪物,小黑怎的驮得住的。
王离朝着古神猿首看去,见他两眼睁竖,獠牙外露,凶气悍然,宛若仍存活于世间一般,不见死气。
被它的模样怔住片刻,王离一寻思,便运开究灵引,朝其体内探去,这古神死去多年,自然不会阻挡王离的灵识。
白猿虽是妖兽,但身体结构与修士相仿,故而它体内也有道门和心府,只是不见斩桥,王离灵识进入它的识海,只觉其中广阔不见边界,宛若另一片宇宙。
识海中央立着一巨大的府殿,王离知道这东西好像是进了一境界之后才会有,当初和徐奉请大战的时候,自己用了谕仙令,识海中也演化出了一座巨大的府殿。
进了府殿,见顶上有一颗璀璨星辰在抛洒光华,王离心道:“莫非这就是那道纹?”
尝试着用灵识去触碰那颗伟业星辰,王离只觉刹那间得浑身灼热,俨然如置身太阳之内,他闭着双眼,通体赤红,体内经脉都暴涨虬结,隐约凸出皮肤表面,苦不堪言。
“这白猿都死了,你还跟着它作甚!”
王离暴喝一声,双目怒然睁开,右眼寒睛幽光湛蓝,玉楼中的赤焰火气登时消散,他
身体也渐渐恢复,不过那府殿上的星辰依旧固而不动。
王离心下不服,这已死之物,又何必徒留在其身内?他咬牙再次将灵识扑上去,试图以自身之识,包裹住那灿然星辰。
灵识被星辉烫得遍体鳞伤,王离不信这个邪,识海翻滚,灵识不断扑向星辰,不知如此前仆后继多少次,他意识渺茫,已然坚持不住。
见那星辰屹然不动,王离心神摇曳,就打算放弃,忽而想到自己此番踏入修行之道,若皆是像这样遇难则退,岂能修得成果?
修行一事,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既入我门,则炼我道。生身不灭,死亦何休?”
想到徵吾神剑的开篇口诀,王离捏起拳头,稳住颤抖的头颅,再一次咬牙运使灵识,朝着星辰而去。
又不知多久,王离终于再也撑不下去,灵识霎时寂灭,识海枯竭,身子无力倒在了白猿身边,就是这样,他的手依然按在古神的仙门之处,不见放松。
王离识海枯竭之后,因左手任然连着白猿的府殿,这时他眉间的诛仙剑光芒大盛,乌光洒在王离和白猿身上。
似是受到诛仙剑的感应,古神眉心的识海顺着王离的究灵引,仙识疯狂倒流进入王离眉心之中,浩荡冲向王离的眉心,直至他识海重新充满,才算停止。
只不过此刻王离识海中不再是灵识之力,而是仙识。
那府殿中的星辰也受了影响,从白猿眉心中慢慢飞出,刻入进王离眉心,悬浮在诛仙剑之下,发出璀璨金光,照亮了王离的整个识海。
而他的手腕也渐渐浮现出两个星芒印记,赫然正是耀古之辉。
那星芒迸发出无数的辰华,许久才停下来,又慢慢消失于王离手腕之上。
玉楼之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王离轻哼一声,悠悠醒来。他眉心胀痛,遂用手揉了揉额头,一手撑着身子,无意间碰到白猿冰冷的尸体,他应激地往旁边一闪。
“什么东西?是古神?唔……我是收耀古之辉的时候,晕过去了。”
大脑慢慢清晰,王离想起自己被那耀古之辉弄伤了灵识的事来,深吸一口气,这道纹果然不是自己能触及的。
失望之下,王离赶忙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识海,本以为识海受到了重创,谁知王离心神沉入眉心之后,见自己识海一片金色,诛仙剑下赫然垂着一个耀目星辰,正是那耀古之辉。
“这是那个星辉?它何时跑到我的识海里的,我不是被它灼伤了灵识了么!”
见到自己识海中满是金色神光,王离瞠目结舌,他忙伸出双手,见自己手腕上果真有两个暗淡的星芒辉印,忍不住仰头狂笑三声。
“任凭你再顽固不化,不还是被我收拾地服服帖帖的!”
不会知道其实那辉印是被诛仙剑制伏的王离欣喜若狂,连连看了几下手腕上的星芒印记,装模作样呼哈出了几下拳掌,待过了那番劲头,他才想到一件令人发愁的事。
“该死,这东西不会也把我变成八条手吧!那可就真是怪物了我丢。”
看了一旁还在死命打呼噜的小黑,王离狠狠上前提了它两脚,这黑狗一点都靠不住,都睡到现在了,还不见清醒的迹象。
等他醒了,自己再
问问这耀古之辉的事。
王离发愁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好在目前没什么变化,他还算松了口气。
不知道外头过去多久了,王离不是担心阵门关闭,自己出不去,他有望仙筒,出入秘境却是轻松,只是眼下时间紧迫,距离忘水仙阁关闭仙门的日子也不远了,要是耽搁了行程,那可就真的不能再见到姚渐雪了。
之前在尸山下见着姚渐雪,也没能与她说上什么话,王离轻叹一口气,这才是相见不相识啊!
不知道小黑还要多久才能醒来,王离便在玉楼中四下走动。
看着高大的木架,赤色的纹路十分神秘,他暗自琢磨,这东西可是好的,听小黑说是什么宇下神木,当初和邓西楼打斗的时候,这些木架确实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看来是很牛逼的。
犹豫几下,王离伸手摸住木架,催动玄黄袋的法决,见玄黄袋渐渐变大,浮在木架顶端,兀自将其整个吞下后,又变回了原来的尺寸,化作一个黑色的小囊袋,落到王离手上。
“这还真有用!”
王离大喜,便用此法连连将玉楼搜刮了干净,所有的木架都被他收进囊中,想到西边玉楼里还有不少木架,便不顾一边如死猪一般的小黑,出了玉楼,将西边玉楼里的木架也都收进玄黄袋里。
等他再回去时,小黑已经苏醒。
“这些宇下神木都被你偷走了?”
小黑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狐脸上满是狐疑。
“什么偷走,我那是正大光明地收走,修行人的事,哪有叫作偷的。”王离拍了拍衣袖,指着小黑身旁的白猿,道:“这古神的精血你都吸收了?我怎么看你没什么变化。”
小黑撇了撇嘴,“这死猴子生前实力强大,他的精血怎么会这么容易炼化。想要彻底吸收,还得慢慢来。这死猴子尸体你不收走?说起来,它可不比那些神木差,日后如果能炼成傀儡,就算实力只能发挥出他原本的一成、半成,那也比什么真仙强多了!”
真的假的?
王离半信半疑,这古神比那些真仙还强?
这会子小黑注意到白猿手上的耀古之辉消失不见,他怪叫一声,扭头盯着王离的手腕,眼神极为不善,“耀古之辉被你拿走了?”
“怎么?”
王离被他眼神看得发毛,捂住手腕,道:“你什么眼神,不是说好了咱们平分的么,精血归你,耀古之辉归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一想不对劲,自己这么怕他作甚,王离摆了主人的谱,道:“这辉印被我摘了,不会变得像他这样,长出八条手臂吧?”
说耀古之辉让给王离,其实只不过是小黑随口之语,道纹都是修士悟出的道果,是不会转移到他人身上的,今日见王离能从古神身上抢夺道纹,小黑心中的震惊自然可想而知。
他歪了歪头,细细想了一会,道:“应该不会,我又没听说过谁取了别人道纹的,哪里知道你会不会像死猴子一样,变成蜘蛛精。”
王离气急,“合着你也不知道,那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说好这些?”
谁知道你这个变态真的把人家道纹抢过来了,小黑看着空荡荡的玉楼,狐嘴咂吧几下,真是修行界的强盗,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第三百四十二章 思念
“放心吧,这东西利大于弊,就算到时候你长出八条手臂来,那也绝对是好处,你想想,有八个手,那施展起战术来,八法齐齐放出,威力绝对是同境之内最吊的,无人能敌啊!”
这算哪门子好处,小黑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满口都是不实在的话,王离只得将此事搁置一边,身体变不变异,就听天由命了。
将古神尸身收进玄黄袋中,小黑见了王离腰间的玄黄袋,瞪圆了一对黄瞳,他咋呼道:“玄黄袋?你究竟是谁?怎么连这个都有?”
王离奇道:“这袋子你不早就看见了?我可是一直挂在身上的,你怎么今天才注意到?这玄黄袋你认得?”
小黑歪着狐狸头,迷茫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好像我吸收了妖兽精血之后,知道不少东西,但那些东西我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搞不明白,小黑心大地不去管它,淌着哈喇子,眼睛珠子一动不动盯着王离腰间的玄黄袋,“这可是玄黄袋啊!几万年了,我还是头一回见到玄黄袋。”
见这货又摆出这幅傻样,王离一把撇过身子,双手护着小黑囊,语气生硬道:“这东西是我的,你想也别想拿到。”
舔了舔嘴角的涎水,小黑抬起一只前腿搭在王离肩上,引得王离身上一沉,小黑正气凛然道:“我老蚩向来最重情谊,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小王,你的玄黄袋虽然珍贵无比,但我一定会偷来的呸,我一定不会惦记的。”
王离听了浑身发凉,这是带着一个贼了啊。
“说什么小王,没大没小,我是你主人,叫王哥。”贴近了对着小黑的大头一个爆锤,王离道:“还老蚩?我看你是傻痴吧,你叫小黑,以后管我叫王哥听见没?”
小黑被王离一顿爆锤,就要扬嘴反抗,想到自己一时还不是他的对手,遂哼哧道:“知道了,老王。”
王离差点栽了一个跟头,小黑见此又疑惑了,“怎么了?我又说错了?”
摆摆手,王离不想再和这狐狸说话,免得被他惊人之语吓到,于是赶忙祭出望仙筒,带着小黑出了秘境。
此刻山前已经没了人影,王离心道必然是时间过去已久,那些仙门弟子都回去了,遂分辨了方向,打算继续赶路。
走在山间,小黑像是发现了什么,陡然朝身后转去,此刻一道声音从空中传来。
“呔!兀那小儿,终于教本仙等到你了!”
王离转身见到空中一人凭空而立,穿着黑袍,枯瘦长须。
“等了你近月的光景,总算等到你了,不然本仙还以为等错了时机,叫你先溜了出去。”
那黑袍老者捏指搣过唇上的长须,森然道:“你偷了我教至宝望仙筒,那帮没用的孙子没能在秘境里头将你逮出来,今日本仙就要将你格杀于此地!”
王离不料此人张口便定夺是自己偷了望仙筒,他皱眉道:“这位前辈,在下并未偷贵教至宝……”
“住口!”
老者呵斥住王离的话,抢声道:“方才你用望仙筒出了秘境,那岂能作假,你还狡辩什么!竖子纳命来!”
不给王离辩解的时间,老者飞身朝下,朝王离扑来,还未等王离反应过来,那人的掌劲就已到面前。
心神惊栗下,王离右眼寒光大作,那老者感受到不对劲,忙缩手退开,他右手隐隐寒痛,颤抖不止。
“这
是什么邪法!”
黑袍人暗自惊奇,仔细朝着王离右眼看去,王离和小黑躲过此招,忙往后与他拉开距离。
见老者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右眼,王离只觉得此处丈许空间之内,自己完全暴露在外一般,他浑身不适,眉心金光大作,猛然一喝。
一道金色波纹由王离眉心朝外散去,将老者的神识击退溃败,他正以神识查探王离右眼的情况,不料差点被王离打散神识,心下震骇。
“仙识?你一个小小的灵脉境修士,怎么会有仙识?”
王离一路而来,因修为常常被人轻视?看,他皱眉道:“灵脉境怎么了?灵脉境就不配有仙识?我天生仙识不行么?”
“老王,这人方才用的是神识,这老货起码是陆地神仙级别的。”
小黑在一旁叫唤着,王离忙传音问道:“什么陆地神仙,那是什么境界?嗐,也别管这个了,你说咱们打得过他吗?”
小黑吹胡子瞪眼,“打得过?你别看你方才两次击退他,要是他发怒了,咱俩不说躲不躲得过,先问问能不能活得下来吧!”
这么邪乎?
王离一皱眉,此人蛮横至极,不停自己的解释就要动手,看样子是和解不成了,他心下一横,大不了,自己再用谕仙令,就偏偏不信还能被你给欺压了。
“好家伙,嘴果然硬气,但愿你身子骨也能硬邦!”
黑袍怒喝一声,飞到半空,立指竖了一个法决,王离脚下赫然生出一个巨大的黑气牢笼,将他困在原地丈许的空间里。
见到王离与那黑兽慌乱的模样,黑袍继续施法。
“我天罡教不善战法,不过堪仙定死却是极妙,今日便叫你尝尝我这天地罗盘的厉害!”
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圆盘,黑袍老者抬手一抛,那圆盘倏然变大,浮在空中,王离不知他念了什么法诀,那圆盘飞至自己头顶,一座巨大的山脉虚影晃然从圆盘中化出,朝王离压去。
“这定山式本是我教以搜定仙脉的法诀,用来降服你这灵脉境的修士,却是抬举了。”
王离听这瘦不拉几的老头又嘲笑自己灵脉境的修为,心神震怒,眼看山脉虚影就要压至头顶,小黑在一边疯狂大喊:“老王,出手啊!”
感受到压迫的气势,王离奋力抬手朝着山脉撑去,此刻他身处天野,正是星辰照耀之地,双手手腕上两枚耀眼的星芒似乎是收到感应,无尽的星辰之力汇集于他的双手,只见王离两手顶着一片金光,轰然将山脉虚影震碎。
黑袍老头满脸呆滞,何时灵脉境的修士有这等威能了?
老头的法决连番三次都被王离破开,这使得他颜面大失,震怒之下,他左手捏爪一转,困住王离的牢笼迅速缩小,只逼得王离和小黑站在原地,无处动弹。
见王离被完全困住,黑袍大笑三声,右手一掌朝他推来。
只见山潮滚浪,身前的无数高山峻岭都被掌劲推平,无穷的气浪汹涌奔腾,眼看自己就要中招,王离紧闭了双眼,一边的小黑骂骂咧咧.
“妈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在葬地里吃了一肚子死肉,出来就要被人杀!操!”
不问小黑如何咒骂,掌劲已然扑至面前,此刻突有一人出现在王离跟前,那人轻轻一挥手掌,那毁山灭地的掌劲登时消散。
王离大难逢生,忙朝救自己性命的那人看去,见他头戴云冠,
一身水合服,丝绦飘带,宛若神仙中人。
不过那人背着自己,看不见他的面容,不过看去应该是一名男子。
“你是何人?我天罡教行事,你为何要插手?”
见到自己一掌被那人轻松化去,黑袍老头摸不清此人实力,遂出言询问。
“天罡教竟然没落到这等地步了。”那人摇头叹息,“定仙九式,唯有你方才使出的那一招撼山式最具战威,但你一个化神境的陆地神仙使出来却是这般绵软无力,你是在给人挠痒么?”
被人如此鄙视,那老头如何受得了这个,便要出手与他交战,却听那人继续道:“若是易断天使出来,我可能还得退避一二,你嘛,啧啧。”
那人连连摇头三回,黑袍老者却是不敢再上,他惊疑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道我师伯?”
“易断天么,活了一万年了,还没有跨入至臻之境,也该死了。”
见那人出言侮辱自己师伯,老头勃然大怒,一指便朝那人击来。
“哦?是定脉式!”
那人轻叹一声,踏步而出,两脚就如此轻松迈出,但浑然间蕴藏了无尽的道意,叫王离看得入神。
小黑惊声道:“这人是化神境!不对,是神海境!嘶,老王,咱们赶快抱他大腿。”
不理睬想一出是一出的小黑,王离仔细看着两人交战。
那人踏出去不到三步,一转身便绕到老头身后,一把勒住他的脖颈,道:“这定脉式御天驾地,点天之大界,点地之宏脉,遇人则使其灵脉阻塞,以致寸断,理应贴身而动。你虽然进了陆地神仙一境界,却不知这些,天罡教果然没落了。”
听那人对自家功法如数家珍,黑袍老者骇然道:“你,你究竟是谁?”
“也罢,免得你如此狼狈,还不知我的名姓。”那人微微一笑,“我乃是蓬莱岛上的修士,亦是蓬莱岛的岛主,黄宵是也。”
没听说过这号人物,黑袍老头被黄宵制住要害,不能动弹,此刻黄宵突然松了手,将他扔在一旁,道:“我与天罡教有些交情,今日暂且放你一命,日后若再叫我碰见你欺压无辜,休怪我手下无情!”
眼中带着怨恨,黑袍老头不敢停留,飞身朝北方而去。
挥袖破开困住王离和小黑的牢笼法阵,王离上前道了谢,见那人面容清隽,果然是一副仙家气派。
“王离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摆了摆手,黄宵就要离去,忽而仔细瞧了瞧王离的右眼,神色一动,“你也进秘境了?”
王离点头,将自己与那黑袍人的渊源说了,他问道:“黄前辈,你是如何知道那望仙筒不是我偷来的?若是天罡教一口咬定我是偷贼,可是没人会说清其中的缘由的。”
如何知道?
黄宵大笑,心道莫非我还得和你说,那偷出望仙筒的天罡教弟子是我怂恿的?
他故作高深,道:“仙人自有妙计,小兄弟,我苦心一番,没想到却都被你们劫走了机缘,也罢,也罢!我黄宵不是天罡教的小辈,自然不会不讲道理,你得了广寒睛魄,虽然只有一枚,确实也是天大的好处了。”
黄宵伸手一变,手中立刻闪出一块玉简,丢给王离,道:“我再赠你一段际遇,这是广寒睛魄的炼制修行之法,可莫要传给他人!”
“小兄弟,你我有缘再见。”
第三百四十三章 锻压
缴了过关的灵石,收了守关关卫的阵牌,戚怜便带着王离进入州关之内。
关内禁飞,王离上身连同手臂都被戚怜用红绸绑住,他虽然看不得周围具体情况,不知道自己被戚怜带到了何处,但感受到周围修士颇多,他本就双眼被蒙住,现在身子也被绑住,实在太过丢人,于是苦笑道:“戚姑娘,这都被你封住修为了,你还担心我跑了不成,此地修士这么多,我被你绑着那也太丢人了,我一个大男人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我这么跟着你,你一个姑娘家的,就不担心别人说闲话么?”
戚怜不为所动,她用红绸捆住王离,本就是为遮掩其衣服的,王离穿着忘水仙阁的标志性蓝衣,若是被有心人认出他的身份,恐怕又要多出不少麻烦。
州关内俱是次州、冀州各地修士,大多都是散修,也有不少滔土戎州的修士。戎州地处西南,只与次州和西方弇州搭界,若戎州修士想要进入冀州,则必须得通过次州或是弇州的州关,才能前往冀州。
过了关门大阵是一片空旷之地,向后走则是关楼,里面有冀州各处的传送阵坛。
周围修士颇多,不少人见到一个蒙面的妙龄美女带着一个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蓝衣男子进了州关,纷纷驻足看去,暗自称奇。
戚怜见不少散修都将目光集来,红纱面罩之上的一对美眸冷冷朝将那些人扫去,灵侯巅峰的实力显露,散修被这股气势吓到,面色大骇,连连低首,不敢再看。
角落一佝腰踟躇的破烂黄衣老汉感受到关内动静,抬眉转动浑浊不堪的眼睛朝向戚怜看去,见到被红绸捆住的王离后,晦眼神光大放,转而又低下头去,继续向关楼慢步赶去。
带着王离进了关楼,戚怜扔了一块中品次阶的灵石给关卫,“冀南,擢仙谷。”
关卫手忙脚乱接过戚怜赏的灵石,小心翼翼收好,这女子出手大放,关卫不敢怠慢,连忙带着戚怜前往关楼二楼去。
站在一处黑色阵坛之上,戚怜将进关时拿到的阵牌握在手中,用灵气催动阵牌,只见一道玄光虚影渐渐从阵坛升起,那阵牌上浮现出一个“冀南”的白光字印,听得“唰”地一声,戚怜便和王离消失在阵坛之上。
二人离开不久,关卫收好掉在阵坛上的阵牌,见一黄衣褴褛的老汉颤颤巍巍递给自己一个不入品的灵石,裂开一口黄牙,“冀南,擢仙谷,有劳了。”
……
冀州地处九州正中,又被世人称作中土。中土之广袤远胜其余八州,单单是南部就能赶上次州与戎州之和,端的广袤无比,若是凡人,就算是穷尽一生,怕也难以走出其中十一、百一,修士不到神境,亦不能飞渡,故而冀州多有阵坛,以作修行之辈去往他处的另一种手段。
冀南,擢仙谷。
只见两壁高崖深入云端,从中向下分开一道空谷,山壁越向下两壁则越往外侧扩张,人至谷底中央,仰首不见天日,只得于亭午夜分之际,能与两壁汇顶的空隙中见得太曦明月片刻,彼时一道光束只照谷底,宛若擢取仙光,故有此名。
谷底中央一个被绿萝缠住的黑色阵坛,这时突然起了变化,两道玄光缓缓升起,一红衣女子带着一个浑身被红绸绑住的蒙眼男子登时出现在阵坛上,正是戚怜和王离。
王离自被戚怜带到州关后,便隐约觉得不对劲,直到站在阵坛上之后,听戚怜说了什么“冀南”等话,才惊觉莫不是已经被她给带到冀州来了。
“戚姑娘,我们到哪里了?”
戚怜收回王离身上的红绸,笑道:“王公子,此地是冀州之南。”
王离闻言大惊,他不敢置信道:“你带着我就此才走了多久,怎么就跨过次州,到冀州了!”
戚怜奇怪道:“王公子不知道传送阵坛么?灵境修士本就不能跨州飞渡,莫说带着你了,就是我一个人要从次州飞到冀州,那也得要上年余。”
王离听罢正新奇这传送阵法时,胡觉得腰间微风一动,反应过来时,玄黄袋已经在戚怜手中。
“你!”
王离伸手摸了个空,知道是被戚怜夺去,心生大怒,这女人变化多端,方才还与自己说笑,转眼就将玄黄袋抢夺走了。
戚怜抛了抛手中的黑色小袋,“王公子,这储物袋看上去也不像寻常之物,你不如和我说了打开的法决,我拿走我需要的东西,这袋子还能还给你,若是等回
到宗中,我师尊打开了你的储物袋,莫说这袋子,就是你的性命也休想保住。”
被戚怜这番威胁,王离心态却渐渐平稳下来,他正要说话,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嘿,合欢宗的女娃,这小子交给我罢。”
戚怜见阵坛玄光一闪,一个黄衣老汉出现在擢仙谷下,她皱眉道:“你是何人,为何要跟踪我?”
老汉干咳一声,满头枯发披散开来,浑浊细眼盯着王离不放,嘿嘿笑道:“老头不过一个将死之人,你们冀州的仙门大派认不得我,不过应该听说过戎州的羽山仙池。”
戚怜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声道:“你是戮仙老魔!”
此人据传存活于世间已经超过三千年,因修得一身魔攻,以自身为炉鼎,炼化修士精血以延年晋境而恶名天下。
那羽山仙池传闻是他以人骨堆的山坡,以人血填作的大池。
戚怜心绪翻滚,此人作恶多端,手段残忍至极,不过近些年好久没了他的声闻,没想到今日却追着她来到冀州来,还是为了争夺王离。
王离不知生了何事,这戮仙老魔是谁,为何要追着自己跑到冀州来,他可不认得这人啊。
戚怜知晓了黄衣老汉的身份,心中忌惮,她道:“这是我合欢宗要的人,你是打算和我合欢宗作对么?”
戮仙老魔咧嘴一笑,“合欢宗我不敢惹,你一个女娃娃我还不敢动手吗?嘿,这小子体内身怀仙药,旁人认不出来,我可是能闻出仙药的仙力外来,小子,你机缘不浅,可叫老头在州关碰上你了,也算命数,就叫你的精血帮老头击碎州关,再续命三千年吧,哈哈!”
说道兴奋之处,戮仙老魔狂笑一声,佝偻的身躯突然爆发出巨大的能量,迈步便瞬间出现在戚怜身后,拉住王离的胳膊,朝天空之上飞去。
戚怜见此怒哼一声,抽出红绸就追了上去,但她哪里追得过戮仙老魔,几息的时间就看不到王离和戮仙老魔的身影,不愿就此罢了,遂定了方向,她催动红绸飞身继续追赶。
王离被戮仙老魔封住灵脉,带着朝西而去,脚下云彩瞬息闪过,他手臂被老魔抓得生疼,忙叫唤道:“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抓我,我认识你么?”
戮仙老魔嘿笑道:“方才我说得还不清楚么?老头是要炼化你的精血,将你体内的仙药给炼处来续命!”
王离一听此话,身上寒毛遽立,这人怎么和小黑一个性子,都喜欢炼化旁人精血,他道:“喂老头,我是个瞎子,你炼化我的精血,要是也瞎了怎么办?”
戮仙老魔桀然大笑,“能活下来,就是瞎了眼睛又怎么样。小子,你可真是浪费了天大的机缘,仙药被你这个灵脉的修士给糟蹋了,却没想到头来便宜老头我了,真乃命也!”
老汉止不住心头兴奋,他从州关内注意到王离身怀仙药之力后,便忍住心头欣喜,直到如今稳稳擒住王离后,才教兴奋完全显露出来,他仰头狂笑,尖锐的笑声将云海都震荡开来。
王离被他的笑声震得胸口发闷,他心道若是玄黄袋还在身上可就好了,运开仙门引取出谕仙令,也能教他脱身此难,可惜玄黄袋被戚怜拿了去,若是她带回合欢宗,教合欢宗内的长老解开来,那自己可真是找谁哭都没辙了。
真是悲催,刚被戚怜拐到冀州来,又落入恶人之手,却不知这老头是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
“小子,你是在何处找到那仙药的?”
听戮仙老魔问及仙药,王离知道他问的是那滴黄泉泪,但他却道:“什么仙药,我可不知道,你莫名其妙就逮住我,老头你也不想想,我一个灵脉境的修士能碰的上仙药?”
戮仙老魔冷笑一声,“老头眼睛虽然不行了,但还不相你这样瞎法。”
王离大怒,想要反驳,一想若是说漏嘴,将黄泉泪说出来还是小事,倘若让他知道自己有广寒睛魄,那还不先将自己右眼扣了去。
念及此处,王离便封口不再多说。
戮仙老魔虽然看去身骨弱不禁风,有风烛残年之感,但带着王离在天空横渡速度却丝毫不慢,转眼便离开擢仙谷十余万里,他带着王离落在地上,朝西南继续步行赶路。
“这里是古剑宗的地界,若是被人察觉到老头的踪迹,又得一番恶战。”老魔嘿嘿一笑,“小子老实点,等过了冀州,老头带你去我戎州的羽山仙池耍耍。
王离不理睬这人,心中思索脱身之法。他现在体内无法聚集灵气,玄黄袋被戚怜夺走,灵脉还被这戮仙老魔封住,不能动弹,想要逃脱控制,唯有等这老头解开自己的灵脉才行。
那时候定然是老头想要对他动手之际,王离心中暗叹,但愿那药效能尽早过去,如若一直不能催使灵力,谈脱身简直是无望。
此人实力深不可测,不驾驭灵器便能凭空飞行,定然是灵王以上的实力,若是陆地神仙,那王离真的唯有等死的份了。
戮仙老魔带着王离向西南走了许久,终于跨过古剑宗所辖的地界,行至一处深山之内。
“嘿嘿,世人皆以为从冀州去戎州,要过南土与中土的州关才行,却不知冀州极西南地有一隐藏的阵坛,不说去去戎州,就是去其余七州那也不是难事。老头横行三千载,杀人无数,能摆脱一众仇家的,靠的可不就是这个么。”
老头嘿嘿一笑,伸手变出一枚木质的梭子,昏眼瞥了王离,道:“小子,等去了戎州,回到老头的道场,我再好好炮制你,看你到底得了什么仙药!”
王离闷不吭声,那老头抛手将木梭扔到阵坛上,催动神力引导梭子指向西南某处,只见阵坛九彩仙光大放其明,木梭飞速围绕王离和老头旋转,未几便携着二人化作一段七彩流光,向西南穿梭而去。
王离只觉双脚一震,下一刻立马便嗅到了骇人的血腥之气,他面色惨淡,这地方究竟是哪里,怎么让他有种重回尸山的感受。
和尸山还不完全相同,这地方血煞之气极为薄弱,但血腥气太浓厚了,让王离颇为倒胃,他肠中犹若有车轮滚动,心府一阵恶心,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见了王离的狼狈样,戮仙老魔放声怪笑,点指解开王离的灵脉,任他趴在地上干呕,一边背手佝腰道:“这是老头我的法场,此地集结灵王以下修士骷髅十余万人,灵王境修士三千余人,陆地神仙十人,三千年来,所有被我炼化了精血之人的骨头都被我堆积在此,世上修仙之人无数,饶是那些跨过仙关,被称作当世真仙的大能又算什么仙,不如在此地尸解,这才是修行之道,我便将此地称作羽山!”
王离听他说得残酷冷血,遂道:“尸解才是修行?那你活了三千年了,为什么还不死?说一套做一套,这嘴脸可真是恶心。”
被王离揭穿本心,老头非但没有气急,倒是咧嘴笑道:“你这小子,路上我看你骨龄不过二十来岁,算辈分,那是我耳孙都要三十辈下去,我念及你给我老头送上了大礼,待炼化了你体内的仙药之力,给你留个全尸,放在羽山顶上,也算老头对得起你啦!”
说完便不待王离回口驳斥,他伸手一拍腰间的小袋,一口小鼎落在手上,撇开鼎盖,他嘿嘿道:“这鼎乃是滔土鼎,万古前的仙器,虽然万年仙神之争叫九州鼎都去了仙威,但好歹也是仙器的体格,用来炼化你,也是对得起你啦!”
被这老头连番说着对得起自个,王离心头烦琐,他现在灵脉被解,但体内封灵神丹的药力还未退去,还是聚集不得半点的灵气,如若强行催动仙门引,必然会引起这老头的注意,毕竟他说这羽山里头还有陆地神仙的尸骨,那想必此人修为定然不止是灵王境,他能有些信心斗得过灵王,但对敌陆地神仙,那简直就是吃人说梦了。
陆地神仙的威能,他在药山西境大泽中可是见识过。
老头运开神力催使滔土鼎,那小鼎赫然变大,化作一口巨鼎落在地上,激起漫天灰尘。
这灰尘中都裹着无数腥气,引得王离又大声咳嗽几下,才算平息。
“嘿!小子,来吧。”
戮仙老魔说着便一手提着王离将他扔进鼎内,王离慌忙之下摔了个实痛,他刚抬头想要出去,老头挥手却把巨鼎封死,他在鼎外大声道:“我用滔土鼎炼你四十九天,叫你浑身仙药之力融进精血之内,四十九天之后,待你精血炼出之时,便是老头我跨过仙关,成就真仙之日!”
王离心中大忿,这人果然是说一套做一套,之前还说要给他留个全尸,现在倒好,要将他全部给炼化了。
此时戮仙老魔已经催动了巨鼎,鼎内陡然生了一股烈焰,将王离团团围住,但不知为何都不敢上前燃上其身,王离被蒙住的双眼此刻也生了异变,右眼寒睛完全脱受控制,布条被冻成碎块,消融于烈焰之内。
第三百四十五章 绝灭
戮仙老魔一手虚空持着巨鼎,一手捏动法诀,催引滔土鼎内的烈焰。
世人皆知九州奇火除开凤凰一脉从未露过声闻的朱焰外,就唯独金乌的太曦真炎能冠绝天下,却不知万古前九州铸州之鼎内亦有仙火,能焚天地万物,虽不知比与朱焰如何,但却是远胜太曦真炎。
这九鼎据传是天地初开之际,九州的“仙”锻造遗下的,自古前史闻流散于时间长河,万古前的一切东西都渺不可究后,天地仙气混化,只唯独有灵气漫散九州之内,遂仙不得仙,修士求仙而不得长生,其后万年又起仙神之争,一些别有私心的修士为将仙运独占,被妖帝笼络,企图绝灭九州修士,以“神”为修行之新道。
是时玄帝出世,率仙琐一众力破妖帝,踏碎妖帝所建仙庭,自后神不得神,由是才有了如今的仙匿神隐之九州局况。
而仙神之争后,九州鼎的母鼎,也便是冀州鼎随玄帝而去,不知下落,九州鼎因了无仙气可供参化,再加上母鼎遗落九州,遂仙威尽去,不复往昔的荣光。
即便如此,鼎内的仙火依旧叫王离痛不欲生。
无数炽热无比的火焰不断朝他身上扑,他右眼寒睛又不住控制,寒气将他右半边的身子都封住了,寒热交集之处,定然惨极,其状不可描述。
王离双拳紧紧捏住,身上衣物尽皆灰飞烟灭,灼寒之时见胸前的一方手帕飘飞出来,王离心台登时一阵清明,看见上头的两重心字纹路,王离咬牙伸出通红的手掌,将手帕攥住护在胸口,以身挡住仙火,不让它被烧毁。
这是姚渐雪绣给他的,舍不得放在玄黄袋中,王离一直贴身而存。
身上寒气被仙火全部逼出,当初冲进王离右眼的黄泉泪也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一滴透明普通的水珠缓缓从王离眉心飞出,悬在他的头顶,王离全身登时被一层冰霜覆盖,仙火都不得贴近半分。
王离蜷缩着护住手帕,整个人如同冻僵了一般,坐在鼎底中央。
而他头顶的黄泉泪似是要与滔土鼎内的仙火抗衡,阵阵黑色寒光不断朝烈腾仙火洒去,鼎外的戮仙道人察觉到动静,心道:“这小子怎么真么难炼化?难道是仙药之力太过生猛,连滔土鼎都要盖不住么,哈哈,小子,你机缘越大,就越便宜了老头!”
全力运转体内神力,催动巨鼎。
原本倚着陆地神仙巅峰的修为,凭他可以活上一千五百岁,但因他修炼魔功,全靠修士精血增长修为,老魔愣是硬靠无数血海活到了三千岁,如今命数将至,却教他碰上了传说中的仙药,自然不计后路,就算消耗神力会使得他大限更快到临,他也不去顾虑了。
若是吞化王离体内的仙药之力,一举突破神境巅峰的仙关桎梏,成就当世真仙,寿元必增一倍,到时候他又能活上三千年,根本无须担心现在的些许芝麻时间。
然而鼎内情况并非如他所愿,王离意识被黄泉泪和寒睛散露的寒气封住,浑身冻僵,却没有被炼化出精血,只是黄泉泪离开他的身体,在和滔土鼎的仙
火对抗着罢了。
黄泉泪毕竟脱离开宿体,没有寒睛的庇护,不能和仙火对抗,未几便显现颓势,仙火趁着时机一扑而上,将黄泉泪掀入火海。
不知过了多久,黄泉泪已被仙火完全炼化,鼎内仙火翻腾之间裹挟着寒霜,火焰冰霜本不相容,此刻却交集一处,端是神奇。
没有黄泉泪的庇护,仙火自然向鼎中冻僵的王离烧去,他身上的霜花慢慢褪去,王离意识依旧消沉不醒,就待仙火炼化王离之际,他眉间一道玄光闪烁,无数的仙火朝王离识海扑去。
鼎内仙火成了一道虹桥,王离身子不自觉盘腿而坐,仙火从四方飞入他眉间识海,场景颇为神异。
“咦?”
戮仙老魔掐指一算,现在已经过了二十来天,怎么突然仙火力见不逮呢?
不明情况,老头此时神力消耗大半,枯发完全谢落,脸上皮褶耸拉垂挂,已是将死之相,他浑浊不堪的细眼凝光一闪,继续催动滔土鼎,使仙火大盛,恢复如常。
如此又过了二十来天,距四十九天之下一天,老魔见鼎内情势稳定,心中暗自大喜,以为仙药精血已经成功,如此又过了一天,老魔见时辰已到,遂封手结了法诀,拍开鼎盖,只见鼎内寒气、灼气陡然升天,纠缠不休。
“是了!这一定是一株寒药,起初这小子才进鼎的时候,那会滔土鼎外头都有冰霜,这仙药可真是厉害,连滔鼎仙火都不能力敌!”
老魔此时宛若枯骨,一身破烂黄衣松垮垮搭在身上,他盯着烟雾升腾的鼎口,挥手想要将炼化成功的精血拿出,却见一个人影突然跳上鼎口,不由得面露骇然。
“老头,你用火烧了我七七四十九天,该轮到我来整治你了!”
这人影正是王离,他昨日便清醒过来,察觉体内并无异样后,见鼎内仙火已经完全被吸收进自己体内,心中大为奇怪,原来那些仙火被诛仙剑引导,从识海一路而下,填满了王离的十二条灵脉,就是道门和心府见也充斥不少烈焰,体内的封灵神丹的药效也已经被仙火焠炼干净。
王离细细一查,才惊觉斩桥竟然被这仙火修复了,大喜之余,又发现黄泉泪被仙火炼化进入他识海之后,一股难言的莫名力量便汇集在自个右眼中。
他清楚,这应该便是黄泉泪的“药力”,却不知是不是黄宵口中说的黄泉之力。
广寒睛魄虽然正常了,王离双目也无恙复明,但那黄泉泪终究没有因此被炼化,只是换了一种更为稳定的方式,留在了自己的右眼之中。
这却成了隐患。
见自己未出大事,没教那戮仙老魔得逞去,王离心中大定,兀自在鼎内修炼,等第二日鼎口被人掀开,心知是时候到了,遂飞身跳出巨鼎,站在鼎口之上。
一见到老头,王离便大吃一惊,这哪里是人,身形俨如骨立,若不是被戮仙老魔扔进滔土鼎时听他说要将自己炼化四十九日,王离还以为已经过去数年了。
却说老魔见到那人影跳出巨鼎,微微一愣,旋即
看清那人面目后,心神震怒,自己耗尽寿元炼化精血,到头来却教这小子摘了果子,一时他又惊又怒,这人怎么被仙火烧了四十九天,身子还没被炼化成脓血,就算是陆地神仙也奈不住他催动的滔鼎仙火,这小子肉身是真仙吗!
这时王离浑身**,就是头上的发丝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唯独手上拿着一张白蓝色云锦缎的手帕还是完好无损。
他盯着鼎下的戮仙老魔,见他快要油尽灯枯,猜到是为了炼化自己消耗了不少精气,但陆地神仙实力实在太过恐怖,王离赤手空拳依旧不敢犯险。
老魔虽然是将死之人,但一身修为通天,推掌凝出一道神力,抓向王离,王离感受到莫大的压力袭来,跳下巨鼎,与老魔对峙着。
“叫你逃得过滔土鼎,我便夺走你的躯壳,叫你魂飞魄散!”
老魔怒声嘶吼,飞速欺身至王离面前,王离眼前一花,再定睛时只觉太阳穴一痛,原来戮仙老魔双指摁住王离的头,面目恐怖狰狞。
老魔神识顺势进入王离的识海,正要将王离的灵识击散,却见他灵识优异,遂神魂大动,“你小子灵识怎么如此强大……不对,这不是灵识之力,这是仙识!”
老魔怪叫一声,赫然见到王离识海之上的那柄黑色大剑,又连连尖叫,“这是什么剑,怎么会压制住我的神识!”
诛仙剑似是无视了这股神魂,而剑尖之下的耀古之辉登时绽放出璀璨的光华来,老魔神魂刹那间便被耀古之辉灼烫,受了重伤,他立马撤出王离的识海,连退几步,虚弱道:“这是他妈是道纹?你一个灵境修士能有道果?”
王离淡淡道:“干你何事?”
此时老魔已经身负重伤,王离也不再惧怕于他,因没有玄黄袋,抽不得秋水剑来施展青云剑诀,王离因祸得福,重回了灵武境,遂一手捏着神门,运开仙门引朝老头打去全力一击。
剑光白熠,直戳老魔心府。
可神境强者毕竟有陆地神仙的称谓,就算老魔身体虚弱,神魂重伤,肉身之强悍亦非王离能够摧毁,那剑气射在老魔胸口,便被其皮骨抵住,寸寸断裂开来。
王离见一招不得要害,还打算下手,老魔却桀声笑道:“老头虽然快要死了,神魂又被你小子算计中伤,但你想要杀我,那简直就是做梦!”
“灵境与神境之鸿沟,譬如星宿海一般,你终归只是一介修仙之凡人,我好歹能称得上陆地仙,凡人想杀仙人,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王离怒声道:“你算什么仙人,真是敢给自己脸上贴金!”
老魔嘿嘿一笑,却是直接坐在地上恢复伤势,王离见他一副不怕自己的模样,心中无奈,忽而余光注意到一边的巨鼎,生了主意,遂慢慢靠近上去,趁老魔盘腿疗伤,一举将他扔进滔土鼎之内。
老魔本是见王离奈何不住他,自然高枕无忧运气疗伤,因神魂重伤,也不能察觉到王离的动静,突然被扔进滔土鼎内,他终于有些慌张,不顾伤势,就要飞身出来。
第三百四十六章 束手无策
孰知王离动作一气呵成,不给他半点机会。
这老头形销骨立,王离一只手提住他扔进滔土鼎后,便抄手盖上鼎盖,死死将老头封在鼎内,见他不住在鼎内胡乱拍着鼎壁,王离担心他破开鼎盖飞出,忙不问这滔土鼎如何催使,灵气顺着手臂灵脉加在鼎上。
灵气外放,一遇巨鼎,便化作熊熊火焰,滔土鼎霎时便成了赤红色,这巨鼎足足比王离高出三尺,如今却慢慢漂浮在空中,王离灵力化作的仙火在其底部燃烧着,滔鼎仙火宛若红莲,托着赤红色的巨鼎。
王离见这情形,心道:“原来这老头不会使巨鼎,这火焰应该是在鼎外烧炼,并非是在鼎内炼化其人的。”
滔土鼎本是戮仙老魔从一陆地神仙身上搜刮得来的,因九州鼎的诸多传闻早就淹没万古长河之中,老魔也不知如何催使,便一直是直接将人扔进鼎内,以仙火焠炼,王离误打误撞吸收了滔土鼎的鼎火,这才真正将九州鼎的威力发挥出一些来。
老魔在鼎内被仙火烘烤,只觉得皮痒肉涨,想要飞身破开鼎盖,但那鼎盖死死压住,饶他使出浑身气力,也不能移动分毫,此刻老魔才终于懂了慌乱之心,他连声嘶吼哀求,皮包骨的手掌拍着滚烫的鼎壁,皮肉都被烫绽开,黑色血迹流淌不止。
王离自然知道这些动静,这老头活了三千年,对自己性命可是看得重于一切,但他要炼化王离精血,其恶在前不久,王离不是圣人,固然不会善心将他放出来。
况且这老魔一生杀人无数,罪恶滔天,今日将他杀了,也算是替九州除去一害!
王离不为所动,继续以滔鼎仙火炼着巨鼎,如此过了三日,他体内灵力渐渐不支,鼎内也早已没了动静,王离担心老魔使诈,虽运开仙门引,恢复灵力之后继续焠炼。
如此不支天日,王离终于撑不住体内消耗的疲惫感,眼前一黑,就此昏迷过去,滔土鼎也化作一口小鼎,落在他手边。
片刻,王离苏醒过来,见滔土鼎化作小鼎,连忙掀开鼎盖,只见里头血气冲天,一颗指头大小的血珠慢悠悠飞了出来,落在他的掌心。
王离暗道:“这老魔看来是被滔土鼎炼化了,此人一生害人无数,到头来却被自己的鼎给炼化成精血,却也是因果圆了了。”
王离转身看了身后尸骨堆成的羽山,幽幽一叹,此地埋葬了无数修仙之魂,却只为这老魔一人长生之愿,到底是一场空谈。
他想到这,神色迷茫,修仙修仙,这世上可真的有仙?老魔其间不断说,当世真仙算不得仙,连真仙都不是仙,那到底什么修为才能算是仙呢!
将血珠放入小鼎中收好,见里头似是还有东西,王离取出一看,竟是一个木梭,以为是老魔身上的什么宝贝,便兀自放了回去。
王离身上没有玄黄袋,这会身上不着丝缕,先前和戮仙老魔争斗,倒没有察觉不对劲,现在一切收拾稳妥,终于感到不适了。
待到夜色降临,王离离开此地,寻了一处凡俗的富贵人家,借来了一件合身衣服,顺手刻了一副调养身性的方子以作借礼,便兜着小鼎,匆匆离去。
这地方似乎是戎州,戎州是九州西南之地,要赶回冀州,便要往北边走才是,他不知道州关,自然以为戎州和冀州靠在一处,直接朝着东北方走就能到达。
不过在戮仙老
魔带他来戎州时,听他说过这冀州西南地有一个阵坛,可以去九州任意之地,遂寻着羽山折回,果然在山脚隐秘之处见到一个黑色阵坛。
“这东西怎么用?”
当初被老魔挟持来戎州时,他双目还未复明,自然不知如何催使,想到小鼎里头的木梭,王离拿出来细细把玩一番,这东西能熬过滔土鼎的炼化,想必不是凡物。
王离见上头刻着“九州梭”三字,心道莫非这东西就是打开阵法的?念及此处,王离便横心站上阵坛,灵气催动木梭,只见九州梭一遇灵气,便微微一抖,遂迅速飞至空中,绕着王离转了圈子。
脚底的黑色阵坛闪过九彩仙光,王离见木梭方向漂浮不定,只是围着自己打圈,心觉好玩,遂无意催使灵力想控制住木梭,九州梭登时指向东方,裹着王离化作一道九彩光桥,向东方飞速掠去。
……
青州,天雷城外。
时值隅中,日头还未升到最高处,只见天际一道九彩仙光瞬间从天边飞来,悄无声息落入城外的树林之中。
“操!疼死了!”
王离揉着被磕着的额头,爬起身,四下打量一番,见不远处有一巨大城门立在北边,心道这是哪里?自己不会被胡乱传送到别的什么地方了吧?
细细观察那座城墙,见不似凡俗的规格,墙高数百丈,不见城门,正纳闷这是什么地方时,王离忽而看到几道流星光痕从南边飞来,城门之上登时雷光大作,一道电光肆射的巨大阵门缓缓闪现在城墙之上,几道光影顺势飞入,雷电阵门又缓缓闭合消失。
此番场景教王离心头暗惊,这里莫非是什么仙家城镇么?难怪修建得如此雄伟,吃惊之余,又见得几人从东边飞驰过来,俱是驾着宝光,个个是灵武境的修为。
瞧他们衣饰眼熟,王离略一思索,便拍头想起来,“这是万符派的弟子,这里难道便是青州吗?”
王离在林中见得那几个万符派的弟子进了雷光阵门后,寻思此地应该便是东土青州,他看着手掌之中的九州梭,忍不住苦笑道:“从次州到冀州再到戎州青州,好家伙,我这几日算是将九州走去一半了。”
他驾着九州梭本是打算先去冀州,待找回玄黄袋后再回次州,可王离不会催使那阵坛,也不知如何驾驭手中小小的木梭,竟被传送到青州来了。
也罢,总归是挨着次州,若是传到天对边的一角去,那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就待王离感慨之时,东边连连几道光影飞来,几人和之前万符派的弟子着装相似,几人正要进城,忽而南边遁来几道黑光,来人未到,声音先行传来。
“昨日我诡枪门常师兄一枪挑落万符派十数名弟子,今日你们还想来自取其辱吗?”
那人狂笑几声,万符派弟子大声呵道:“袁方!你们不要赢了几场就这般嘚瑟,今日沈师姐也来天雷城了,你们休得猖狂下去!”
“原来是嫂子也来了,常师兄可是惦记得很呐,却不知在擂台上敢不敢和她相公对手!”
听那人出口调息自己师姐,万符派弟子纷纷面色震怒,一人抬手射出一张黄底符箓,化作一道火龙朝诡枪门前首说话那人卷去。
“哼!”
只见那人轻哼一声,便浑身化作一束黑芒,枪舞如风,瞬间便将火龙尽数挥退,顺势一枪
朝万符派弟子刺去。
“张师兄!”
万符派后头几人忙惊呼上前,想要救下万符派领队弟子,但那人枪速极快,弹指间枪尖就对在万符派领队喉前,他面露大骇,眼看就要身亡枪下,此刻一道劲风从南边传来,袁方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白光一闪,一道巨力便从枪尖传来,劲道穿过枪身,他双手一麻,便不由自主松开长枪,身子连同长枪都被击飞出去。
“是谁?”
袁方稳住身形,脚踏一截枪棍,一手执着枪头,喝问是何人出手,却见下方一素衣光头男子负手立在地上,便大喝道:“阁下是何人,为何要出手干扰我诡枪门和万符派同辈修士间的比试!”
听了这话,王离笑道:“你这是比试?我若是再慢些,就要出人命了。”
说完朝着天空万符派领队那人拱手微微一拜,道:“张远兄,别来无恙。”
这人正是当初在药山帮自己治疗伤势的万符派弟子,张远。
“王离?”
起初没有看清王离的面容,此时他头发都被鼎火烧了干净,几番确认后,张远才惊喜道:“王兄弟,你没有回忘水仙阁么,怎么来青州了?”
说着率一众万符派弟子落在地上,见王离头顶光滑,不见发丝,遂面露奇色,王离摸了摸头,摇头笑道:“说来话长,我也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的。”
“你这秃子,你是哪门弟子,我诡枪门和万符派比试,你来插什么手?”
空中诡枪门弟子袁方见王离扰了他本来必胜的一枪,不免气急,甩手便将手中枪头刺向王离。
王离修为恢复,自然不惧这区区一个灵侯境初品的修士,只见他抬手一掌,那锋利的枪头犹若被人从后头拽住一般,不得靠近王离身子半分,悬在空中连转几下,随王离手掌微微一推,便化作一道黑光射向袁方。
袁方只觉肩头一沉,便看到自己的灵器扎在其右肩之上,他痛吸口凉气,这人实力看去不过灵侯境初品的模样,怎么如此厉害。
“哼!张远,今日天雷城内定胜负!”
袁方不敢久留,带着一行诡枪门弟子进了天雷城。
张远见王离一招便中伤了袁方,心道这袁方虽不如诡枪门的大师兄常醉厉害,但怎么说也是内门弟子,这王离竟然一招就打得他受了不轻的伤,看去还只是随手一击,他的实力怎么如此强劲?
“王兄弟,你修复宁桥了?”
王离点了点头,世人称斩桥为宁桥,王离在恨水峡谷听了魏清影说的斩桥,便习惯了这个称呼,加之他斩桥也确实是建而后斩的,称作斩桥,却比宁桥更为贴合。
得了王离准确的答复,张远满眼震撼,宁桥被斩还能再修回来,这等奇闻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当初在西境密林中,王离以灵脉境修为一人力敌羿门灵王境长老,现在他修为回到灵武境,那实力又将是何等可怕。
王离指了指搞得的天雷城城门,问道:“张兄弟,这是什么地方?方才出言不逊的是何派修士?”
“此地是天雷城,乃是天雷宗的宗门之地。”张远道:“这几日青州仙门大比,各仙门都拿出不少宝贝来奖赏胜出的弟子,也算是激励修行。现在只剩天雷宗、诡枪门和我万符派的修士还在擂榜上,最终胜负也在这几天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未语泪先流
“方才那人名叫袁方,是诡枪门的内门弟子。”张远说道那人,便咬牙狠狠道:“这人最喜与我万符派弟子争斗,还爱呈口舌之利,若是叫我在擂台上碰到他,定饶他不得!”
方才袁方出演挑衅,王离听得真切,他拍了拍张远的肩膀,道:“那人擅长疾攻,张兄弟,沉得住气就能胜他。”
张远点了点头,道:“时辰不早,得赶快进城与师父他们会合,王兄弟,你不如同我们一块进天雷城,难得来青州一趟,怎么也得好好顽顽,婷婷早就来了,要是知道你不去找她顽,肯定要背后说你的不是。”
王离听罢大笑,“婷婷在西泽救了我一命,的确得去当面感谢她。”
随张远进了天雷城,见里头极为广阔,城中也有不少凡俗之人打些杂工,供给修为较低的弟子日常所需之物。
张远要先去和派里的一众师兄弟汇合,和他约定好日昳正时在城中擂场相见之后,便兀自找了座凡俗酒楼,填饱肚子后呼呼睡了一觉,才算好时间朝城中走去。
天雷城上空不断有修士朝城中飞去,王离顺着这些人的方向,到也能找到擂场。
王离顶着一头光滑锃亮的脑勺颇为惹眼,他遂找了块布包在头上,行至擂场外,见有一座高大的蓝灰围墙阻隔着,门口都站着不少紫衣修士,腰间系着一块雷形的吊牌,王离以为是天雷宗的弟子,就打算进去,却被人拦下来。
“借光借光。”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王离回头一看,正是张远和张婷婷,张远见到王离包住头,略一思索便想到其意,他笑道:“差点认错了人。”
说着朝天雷宗修士解释一句后,那人才让王离进了擂场。
“青州诸仙门,以青宫为首,其余的便数我万符派、天雷宗和诡枪门三个,不过千年来万符派和天雷宗关系较好,诡枪门两边都不讨喜。”
张远带着王离进了擂场,边走边介绍青州各仙门的情况,“我青州地理不如冀州大,但东隔旸海,北抵险仙大漠,幅员也不小。传言上古仙族龙族一脉就在那旸海里头,虽然没什么人见过,不过孟剑仙威名可是冠绝九州的,当年外域来敌,孟剑仙一剑挑落星河,一人镇压九州命数,那可真正是仙人风姿啊,冀州仙门也只是陪衬罢了!”
“外域来敌?”
听了这个王离愣了一下,张远道:“九州天宇之上有罡罩,每逢两千年,则会变得极为不稳定,一千多年前外域之人趁罡罩不稳,想闯进来占据九州,不过那些外域人和凡人无二,就是器甲颇有些厉害,但总归敌不过我们九州修士。”
王离忙激动道:“那些器甲是不是可以带人飞行?”
这回轮到张远懵逼了,他道:“这我不清楚,毕竟是千年前的事了,我师父他们应该了解这些。”
王离心头激动,听张远话中描述的,这世界看来不是只有九州一个文明,天外似乎还有别
的科技文明,就是不知道那里有没有一些地球的信息。
张婷婷听了二人说的话,心觉好没意思,便和王离道:“王大哥,今天我哥站第三场,到时候你可要给我哥打气加油!我听说这回仙门大比拿出的宝物可有天雷宗的紫雷珠,这东西可稀罕了。”
三人穿过长长的甬道,终于进了擂场,见里头空间颇大,呈漏斗状向中间深入,一个巨大的擂台立在中央,四周都有各类禁制阵法。
王离见里头已有不少修士,暗道青州仙门可真会玩的,朝着张婷婷道:“那必须得给你哥加油打气,要是他得回天雷珠,到时候也给我开开眼界。”
张远苦笑道:“婷婷你就别给哥找压力了,我能挨到现在就已经很吃力了,现在比试的都是三大门的内门弟子,以我的修为,上去也就走个过场,较真起来,谁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模样。”
王离听罢宽慰道:“张兄弟怎么不战就退了,就算不拿第一,怎么说也得整治一番那个袁方,出出恶气啊!”
“王兄弟这话说的是。”张远眼前一亮,他道:“之前在外边准备不足,这回我可是连符宝都带在身上了,若是对上那袁方,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王离少见符箓,听了张远说道符宝,连忙问了,听张远细细说明之后,才恍然大悟。
符修所制符箓品轶与其他刀剑器物相差无二,不过有些符箓刻录了灵器、神器的威能,或是修为高深者的战法,可供长久使用,遂被称作“符宝”。
“我这符宝品轶达到上品次阶,威力足以媲美灵侯境修士全力一击,想要惩治那袁方可容易!”
张远颇为自信,王离道:“还是我先前说的,那人擅长疾攻,张兄和他拉开距离,再时刻稳住心神,就能胜他。”
论修为二人相差无几,万符派以符为道,符法威力不比那长枪低,只消拉开距离将符箓威力全部施展开来,那人可是应对不来。
与张远和张婷婷走至擂台上方,待人又稍多了些,擂场上空突然出现三道身影,其中一人正是在药山时请王离去天雷宗做客的天雷宗宗主,郁京。
三道身影落座擂场之顶,众人皆肃不敢言,未几场内传来一道巨大的钟声,见一紫衣男子跳上擂台,抱拳朗声道:“天雷宗是此回仙门大比的东道,天字赛也快了结,今日便由我郁重霄来开个头,诸位道友,请。”
“这人是天雷宗宗主的儿子。”张远和王离道:“这人天赋极高,不比冀州那些天骄差多少,年纪与你我相仿,已经是灵侯境巅峰,在青州名声颇为响亮。”
王离见那人双目如雷,体格健强,心知他实力不弱,这会张婷婷却是嬉笑道:“王大哥,那郁宗主不是要请你来天雷城做客的么,怎么你自个先来了?”
王离指着自己的头道:“不光来了,我还剃了头,削尖脑袋往天雷城里头钻呢。”
张婷婷听罢咯咯直笑,张远
没办法,只得轻声训诫几句,此时擂台上却已经有一人跳了上去。
“诡枪门,郑宇!”
郁重霄略微一拱手,那诡枪门弟子便拾枪而上,瞬息挥舞出数道枪影,那黑色枪影犹若实质,直向郁重霄门面刺去。
却见郁重霄不慌不忙,衣摆被枪风吹动,待到枪影就到鼻前,他右脚稍一踏出,侧身躲过枪头劲气,手掌迅速拍出,只见一道雷光噼里闪过,那人胸口登时中招,被郁重霄一掌打飞出去数丈远,摔在擂台边的光幕上。
张远撇了撇嘴,“这人不过灵武境上品,就敢上擂台,郁重霄下手极轻,要是换做常醉,这人不死也得被废了。”
王离见又有人跳上去,却大多是诡枪门的修士,遂好奇道:“张兄,这擂台赛规则是什么,难道就这般打下去吗”
“差不多。”张远道:“天字赛就是这种轮赛,进了天字赛的修士一直轮流上场,若是一直胜到无人敢上时,再退下进位洪字赛,擂台则让其余修士继续比试。”
擂台上那郁重霄连连克敌,且都是一招制胜,待到将万符派一弟子击败之后,擂场终于无人再上,擂场之上有一道宏大声音传来,“天雷宗郁重霄晋位洪字赛。”
王离暗自点头,这赛制残酷,要以一人之力抵抗所有修士,能脱颖而出的可不都是仙门顶尖的修士么,原来这比试是假,历练弟子方是真。
待郁重霄下了擂台,又有一诡枪门修士跳上擂台,王离定睛一看,遂和张远道:“张兄,该到你上了,若是叫旁人把这袁方给击败,你可没地去撒气。”
张远见到袁方上擂台,嘿嘿一笑,便也跳上擂台,袁方见到来人先是一怔,旋即大笑,“我倒是谁,原来是天雷城外的手下败将!”
张远先前被他以口舌激怒,这回却不上当,也不理睬袁方的嘲笑,指手捏出一张白色符宝,袁方见此心中略有慌张,但早前试探过这人,心知不是自己对手,冷笑一声,挥枪而上。
“王大哥,你说哥会赢吗?”
张婷婷见台上二人缠斗在一块,心中颇为紧张,王离看张远被袁方贴紧,不能施展出符宝的威力外来,略处下风,心中有些担心,但还是安慰道:“放心吧,你哥有符宝,肯定会赢的。”
却说张远手中符宝被催使成一道匹练剑气之后,袁方手中长枪分成两节,贴进张远挥舞枪劲,教他使不出符宝的威力来。
眼见自己被袁方压制,张远心中焦急,想到王离说的要和他拉开距离,遂顿手暗中翻出一张冰霜灵符,趁袁方刺枪挥向他左侧之际,朝他右脚挥出,只见一道薄薄的冰霜陡然封住袁方的右脚,这变故让他身形一顿,张远也趁机会连连后退,和他拉开距离。
袁方运气震碎右脚上的冰层,却见照面一道白光射来,他连忙推枪抵挡,却被符宝的劲道击飞丈许,好容易稳住身形,又见那白色剑气从头顶斜劈下来。
第三百四十八章 烛火
感受到莫大压力,袁方一咬牙,便要硬抗,使出诡枪术第一招朝白光迎去,但先前在天雷城外肩膀被王离打伤,本就有伤在身,加之符宝威力堪比灵侯境修士一击,他哪里抵挡地过,遂被一剑戳倒在地,他双腿一软,瘫跪在擂台之上。
张远胜了此战,心情大为愉悦,符宝在他身周旋转,看着跪在身前的袁方,他冷哼道:“万符派修士不弱于人,袁方,日后可别再叫我听见你污口称呼沈师姐!”
诡枪门常醉心慕万符派大师姐沈谩愁,但沈谩愁与他无感,诡枪门修士却四处谣言称沈谩愁已与常醉结为道侣,颇为万符派弟子所恨。
沈谩愁仙子般的人物,怎么能叫他们玷污了。
袁方听了此话,心中就算再有不服,也无力回怼,这时突然有一灰衣修士跳上擂台,瞥眼看了袁方,冷哼道:“没用,还不下去,留在擂台上丢人现眼吗!”
气势席卷擂台,一身威压教张远衣角无风而动,甚是骇人。
见了来人一身灰衣,气势一面压倒而来,张远正不知这人什么来历,那人挥袖将袁方震下擂台,朗声道:“诡枪门,常醉!”
场中一片哗然,这人竟然就是鼎鼎大名的诡枪门内门第一的常醉!
张远心中大惊,此人实力早就是灵侯境,他不过灵武境初品,如何能胜过常醉!
不给张远出口退出擂台的机会,常醉却是突然一指戳出,以指为枪,朝张远点来一道枪劲。
张远连忙用符宝抵挡,只听得一声脆响,符宝被常醉一指点飞,在空中震颤不已。
张远心头大骇,这人还未出枪,光凭灵力拟作的枪劲就能与符宝争锋,实力当真是可怕至极!
未等张远细想,常醉又是连连射出几道枪劲,黑影林然,指指皆刺向张远要害,张远凭借符宝吃力抵御着,终于一声脆响,满是裂痕的符宝被一道枪劲刺中,破裂成无数光影,消散不见。
见自己心头至宝就这么被人给破坏了,张远一阵肉痛,面前一阵劲风袭来,知是常醉又一指戳来,他连忙惊呼道:“我认输!我退出擂台!”
可常醉不给他认输的机会,那枪劲不弱反强,直直地朝他眉心此去,这是要下杀手了。
眼看黑色枪劲就要刺中,一朵火莲缓缓落入擂台之上,那火莲看着飘动极慢,却正巧抵在张远眉前,教枪劲不得再进分毫。
常醉眉头一皱,抬手见一女子飘然上了擂台,他忙背手笑道:“谩愁,你怎么来了?”
张远躲过一劫,见是沈谩愁救了自己,忙站到沈谩愁身后。
沈谩愁一手托着火莲符宝,示意张远下去,待张远无恙下了擂台后,才松了口气,道:“这仙门大比只消又天字赛资格者皆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方才我师弟已经说了认输,你为何还要下杀手!”
听得沈谩愁责怪,常醉道:“这战法向来都是使出便不得收回,我诡枪术使了一半,他突然
说认输,我哪里停得下。”
见常醉还敢狡辩,沈谩愁黛眉微竖,此人招数歹毒,显然是奔着取张远性命去的,这擂台比试说来不得伤及其人性命,就是张师弟被常醉杀了,难不成诡枪门还能用常醉之命相抵么!
“谩愁……”
“常师兄慎言!”
沈谩愁断然喝住常醉亲昵的称呼,冷冷道:“素来听说常师兄一招诡枪术炉火纯青,今日师妹便来讨教讨教!”
她素手微微张开,火莲在其掌中赫然绽放,擂台上慢慢有炽热之意,常醉见此大笑,“好!我也来见识一番师妹的炎灵符宝!”
说完双手交叉,左右两手并指射出两道枪劲,直往沈谩愁击去,沈谩愁左手托住火莲,右手顺势一推,一道火焰巨龙登时从火莲中幻化而出。
枪劲戳住火龙,便被其火焰鳞甲挡住,火龙仰天怒吼一声,朝常醉喷出一道炽灼火焰,常醉堪堪躲过,见火龙张牙舞爪飞腾而来,连连射出十余道黑影枪劲,枪劲宛若蛇形,将火龙团团缚住,随后猛然一绞,火焰巨龙登时散作无数火焰。
见这招被常醉化去,沈谩愁眉头微蹙,不再试探直接将炎灵符宝托在胸前,手掐符宝法诀,那火莲瞬间变得巨大,将她整个人都托在擂台半空之中,擂场此刻竟酷热无比,不少修为低下者耐不住高温,汗流不止。
“这是沈师姐的炎灵符法!”
张远下了擂台之后,便找到王离和张婷婷,注意着台上的局势,见沈谩愁飘在红莲之下,忍不住挥拳喝彩。
王离问道:“炎灵符法?这是什么招数?”
“沈师姐可厉害了!”一边的张婷婷解释道:“这炎灵符法是沈师姐炎灵符宝最强的招数,威力堪比灵王境强者一击呢!”
张远道:“炎灵符宝乃是灵境符箓里头威力最大的符宝之一,凭沈师姐灵侯境的实力使出来,就算那常醉再厉害,也断然不能接下这招!”
王离略知晓一二,便向擂台看去,见沈谩愁站在一朵妖冶火莲之上,宛若火焰仙子临世一般,那常醉在旁都看痴了,眼中邪光一闪而逝,知晓这招不能随性对待,常醉伸手一扬,戒指中内的长枪便出现在他手上。
“谩愁,我可是喜欢你喜欢地紧呐!”
这时沈谩愁素手捏法,擂台之上宛若火海,常醉不得立身,只得从中取下一截长枪,一手执着枪头,见沈谩愁脚下红莲悠悠想自己飘来,心中一惊,连忙凝气一枪对上。
诡枪术乃是诡枪门至高战法,合有九种枪枪术,他只修行道第五种,但也能靠这枪法于同辈修士间无敌了。
诡枪术,顾名思义,诡枪也。
一枪刺出,便有数十道黑影幻化而出,枪出如蛇,数十道黑影化作一道强劲的黑气,朝红莲击去。
那红莲却无声无息,任枪劲穿莲而过,赤红火焰照在常醉眼中,变得极为可怖,他心道不好,正欲抽身脱开,那红莲赫然爆炸,一声巨大的轰响在
擂场回荡,擂台中央一道气浪朝周围散去,将台下修士发丝都吹乱开来。
待炎灵符法威势散尽,红莲又变回一朵小小的火莲飞到沈谩愁手中,众人于残火中看到浑身被黑灰覆盖的常醉,见他倒在台上咳嗽几下,又挨着长枪站起身来,张远摇头叹息道:“这人可真是……沈师姐这么强的符法都没能重伤他。”
“好得很!”
常醉头一回被人如此整治,就算对手是他心爱的女人,他也不能就此罢了,见沈谩愁满脸惊色,他轻声笑道:“就这样么?”
言毕,一枪朝沈谩愁掷出,人影随行,待她愣神之际便已经靠近上来,枪影直对门面,一手却暗中朝她胸前摸去。
沈谩愁面色一青,电光火石间抽出一张符箓,定在身前,只见一层火罩登时出现在身外,那常醉手被火焰灼伤,惨叫一声,长枪也被护罩阻隔,不得前进分毫。
屡次被沈谩愁打压,常醉终于失去了理智,面目狰狞,嘶吼道:“我就还不信办不了你这娘们!”
他双眼登时犹若黑烟,沈谩愁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得魂魄都要被钩去,想要转移目光看向别处,却骇然发现自己意识竟然不受控制,身体木然,不能动弹。
“咦?”
王离见状眉头紧锁,这诡枪门常醉使出的招数,怎么不像枪法,心中细细想罢,灵光一闪,察觉到什么之后,大呼不妙,遂来不及做别的,小指射出一剑神门引,起身便飞身跳上擂台。
常醉正要施法控制住沈谩愁的魂魄,突然一道寒芒刺来,他头一转,便见一道白光从场中射来,直刺在他脸颊之上,剑气将他双颊刺了个对穿,鲜血汩汩流出。
王离跳上擂台,常醉中伤,沈谩愁自然脱开控制,心有余悸连连后退几步,见到王离上来,她看着有些眼熟,却不知这人是谁。
“你是何人!擂台比试,不得串场偷袭,这规矩你不懂吗!”
此刻常醉双眼已经恢复正常,不过双颊被王离剑气刺穿,说话有些漏风。他遭人偷袭,怒不可遏,恶狠地看着王离。
此时也有天雷宗长老飞身下来,看是谁破了擂台规矩,十几个天雷宗修士也飞身跳上擂台,团团将王离围住。
王离却死死盯着常醉,冷喝道:“方才你使出摄人魂魄的战法,敢问是何仙门的招数?”
常醉脸皮被沈谩愁刚刚的一招炎灵符法烫焦了半边,这时听了王离的质问,脸色更是黑沉,他眼神躲闪,色厉内荏道:“什么战法,我用什么招数还须你来指点吗?”
稍微定心,再一看王离着装不似青州人士,更不是天雷宗、万符派修士,遂追问道:“你不是我青州三大仙门修士,还坏擂台规矩,你是想死吗!”
这时数位天雷宗修士围身上前,将王离锁在一角,又有一天雷宗长老立在擂台虚空之上,皱眉看着王离,冷道:“你是何仙门修士?”
“在下是忘水仙阁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