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灵武中品
王离与戴晓等人闲聊几句,就独自到天宝阁各处走动看看。
听宋绮说的,这天宝阁分为五层,一楼二楼都是修士各自随意交易的地方,三楼以上则是天宝阁专门设的柜台,售卖一些从药山中采出的灵药。
上了二楼,有不少修士在卖自己与药山中获取的各种灵药,或有人在卖自己炼制的丹药,但大多都不是什么稀缺入眼的珍奇,那些灵药甚至都不入品,唯独少数能看见一些初品的灵药,中品的王离更是一路走来,到现在还没发现一株。
深感散修之艰难,再转了一圈,突然发现前面聚集了不少人,几人围着一个女子,出言不逊,一人正要伸手揩摸,王离见了那女子,心中一震,忙怒声喝住,上前将几人震开。
“敢在天宝阁撒野,命活久了么!”王离将女子挡在身后,朝着几个散修怒喝道:“给我滚!”
“呦,道友这是拦路劫食啊!”前头一个精瘦的男子淫笑道:“这头一回还得叫兄弟们拿去,老弟就是想凑热闹,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王离冷眼朝那人看去,怎么说王离手上也是有过不少人命的,凶神一下将那人镇住,听那人还在秽语不断,他遏制不住心头的愤怒,挥手一掌将前头的瘦猴击飞出去,那人横身飞出,将其余几个杂碎撞到在地,登时哀嚎不止。
周围的修士见了立刻驻足停留,不知出了何事,竟然有人敢在天宝阁里大打出手?
女子还好奇是谁帮了自己,见到王离转过身,看清他的面容后,眼神一愣,发现竟然是在恨水峡谷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王离。
“王离?你怎么在这里?”
此女正是魏清影。
眼见得当初被自己冤枉叫做流氓的人,这次却帮了自己,魏清影一下子忘了自己方才的危险境地,好奇问起王离来。
“这事还得是我问你。”王离没好气道:“你的徐叔叔呢,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魏清影不谙世事,虽然修为不低,但是哪里懂什么人情世故,将她一个人扔在天宝阁里,,这里鱼龙混杂的,若是被谁盯上,那该有多危险,这徐奉请心也是够大的。
“徐叔叔上回把我带到这就走了,说是让我在这里等一个姓黄的叔叔。”魏清影看了看一边倒地哀嚎不止的散修,皱着琼鼻,道:“王离,你不帮我也没事,我现在可强了,他们想欺负我,那是想得太容易了。”
黄叔叔?魏清影怎么这么多叔叔。
王离心下吐槽一句,见自己竟然看不透她的修为,问道:“你突破灵王了?”
魏清影眨巴着宛若桃花的眸子,直叫王离心跳一颤,“对啊,徐叔叔就是见我修为到了灵王,才让我待在这里的。”
“他说过几天会有一个黄叔叔来找我,到时候黄叔叔会带我去一个一个叫忘水仙阁的地方,徐叔叔说,到了那里,我就不用再到处跑了。”
王离心中古怪,去忘水仙阁就去,为何要换一个人带她去,莫非那徐奉请和忘水仙阁有仇不成?
“你还没说呢,王离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见魏清影神色好奇,王离正要说话,四处突然有穿着黑袍的修士上来将他们两人围住,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走出来,冷声道:“何人敢在天宝阁动手?不懂规矩吗?”
将魏清影挡在身后,王离道:“动手的正是在下。”
“哦?”
男子见了王离身上的蓝色衣衫,知道是忘水仙阁的弟子,再看一遍倒在地上的修士,见都是散修模样,心中便多了一丝顾虑,声音也柔和许多,道:“道友,出了何事要在天宝阁大动干戈?我宝阁自阁主立了规矩以来,向来是仙城的清净之地,若要寻衅斗殴,还请去别处。”
“调戏我忘水仙阁仙子算不算大事?”王离有忘水仙阁作靠山,也不怕得罪人,道:“这几人在二楼公然调戏我仙阁仙子,我出手相救,难道有错?”
男子皱眉朝王离身后的女子看去,见她样貌倾城,不由怔住,可再看她修为时,自己竟然无法看透,心下狂震,这女子竟然是灵王境的强者,那定然是仙阁的仙子了,说不准是哪位长老的亲传弟子。
他当下不敢得罪,匆匆说了一句失礼,便招呼黑袍修士退开,特意吩咐将那还倒在地上的散修扔出天宝阁。
“胡某眼拙,道友莫怪。”男子笑道:“既是人渣败类,本该如此对付,却是胡某差点看错了好人,道友莫怪。”
胡万为表歉意,与王离说了,若是在天宝阁中再出了什么事,只需报他的名号就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虽然没在那群人调戏魏清影之前出手制止,王离也不会将罪过全归之于他们,便随口答应下来。
擦了擦汗,胡万见没事才松了口气。
等他离开之后,魏清影拍了拍王离的肩膀,“你说我是忘水仙阁的仙子
?”
王离心道:“可不是么,我不是忘水仙阁的弟子么,仙子就扯你这个灵王的虎皮喽。”
他笑道:“反正他又不知道,怕什么。”
魏清影听了掩嘴轻笑,这时一旁一个散修模样的男子犹豫着上前,神兮兮道:“这位道友,要猛货么?”
方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知道王离是忘水仙阁的弟子,肯定不是差钱的主,见胡万走开,才小心上前问了起来。
王离吓了一跳,这是要搞什么黑色交易么,便要拒绝,只见那人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兽皮,道:“这是最新的仙药宝藏地图,诚意价,只要二十枚初品次阶灵石!”
王离哭笑不得,合着自己这才是最划算的了,那戴晓被人宰地真惨。
接过修士手中的兽皮,正反翻转着看了一遍,见上头空空如也,王离问道:“你这什么也没有啊,算什么地图,你是骗人玩的罢?”
修士嘿嘿笑道:“这就是地图神奇之处,这要以灵识探查才能看清其中路线,以免被别人看了其中内容去。”
王离将兽皮还给修士,他不需要这个,无论那仙药宝藏是真是假,这热闹他又不去凑活,要来又有何用。
挥手将那人赶走,王离看了魏清影,道:“你在这有地方住么?”
“徐叔叔给我在这里买了一套府落,这几天我都是住在那,要不是听说今天这天宝阁里有仙城大会,我也不出来玩的。”
真是豪啊,说买一套房就买了。王离见魏清影有地方住,便不出言留她,凭她灵王境的修为,在这仙城里也能横行了。
不过这小姑娘太单纯了,如果碰上心肠歹毒的,将她骗走,那可就不好了,但王离也不好过问,毕竟他与魏清影也只见过两次,若是处处殷勤,倒显得自己企图不轨了。
“哦对了,你知道还有谁在这里吗?”
王离神秘一笑,引得魏清影大为不解,忙连声问了,王离带着她往一楼而去,“你柳姐姐也来了,我带你去找她。”
魏清影听得这个,欣喜道:“柳姐姐也来了?自从离开恨水峡谷之后,我可是好久没见着她了。”
王离将柳砚刀的事和魏清影说了,魏清影雀跃道:“太好了,柳姐姐也在忘水仙阁,以后就能去找她顽了。”
二人在楼下找到柳砚刀,乍见魏清影,柳砚刀颇为兴奋,拉住魏清影左问右问,得知她一人住在仙城里,忙邀她去仙阁的接引阁楼住去,魏清影也乐得和她亲近,就答应了。
王离见二人交谈得火热,自个被冷落着有些无聊,他可不是李承志,屁颠屁颠跟着,于是招呼一声,就一人往三楼去了。
三楼毕竟是天宝阁做的仙家生意,不说东西要好上不少,单是环境,就要比下面两层清净许多。
王离随意走动,无意中看到有一个修士浑身裹着黑袍,看不清脸面。他心中奇怪,怎么有人会如此打扮,好奇一阵,便兀自摇头,要往别处去。
那黑袍修士似是注意到王离的好奇,看见王离的面容之后,浑身一震,忽而变得慌张起来,拨开人群就匆忙离开了。
王离皱了眉头,这人看见自己怎么如此害怕?我是什么洪水莽兽么?
欲要上前追住那古怪的黑袍人,一个身影却突然将他拦住,王离一看,竟是方才在二楼见到的胡万。
“道友,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胡万哈哈一笑,“在天宝阁里可看到什么心仪的宝贝,我给道友掌掌眼。”
王离被他拦住,眼看那黑袍人消失在人群之中,只好作罢,看了眼前有意讨好的胡万,这天宝阁就这么大,再碰面算什么有缘,心中嘀咕,但他还是客气道:“我只是随意看看,不劳胡掌柜麻烦了。”
胡万笑道:“还不知道友尊姓大名?后几日仙药就要出世了,贵仙阁可是要有什么大动作吗?”
知道这胡万是在试探忘水仙阁的动静,毕竟方才他说了,魏清影是仙阁弟子,灵王境的修为把胡万吓得不轻,以为仙阁对那仙药有什么想法,派出了修为高深的弟子。
他道:“在下姓王,单名离字。我只是外阁弟子,仙阁里的想法我是不知道的。”
胡万暗骂一声狐狸,真是滴水不漏,此时却听到王离出声问道:“胡掌柜,我看贵阁里有人浑身都裹着黑袍,他们是散修吗还是……?”
胡万啊了一声,解释道:“那些可不是散修,他们是次州羿门的修士,羿门弟子一向是裹着黑袍的,王道友多见就不觉得奇怪了。”
羿门么,我也不认识什么羿门弟子啊,那人为何见到我就匆匆离去呢?
王离眼神飘忽不定,一时想不明白此中缘由,和胡万随口胡说几句,就借口离开,往四楼去了。
四楼里摆的东西才真正算是好货。
柜面上放了不少中品灵药,四处可见站岗的修士护
卫,也都是灵武境的修为,足以震慑大多的散修了。
毕竟于散修而言,修炼斩桥,链接心府和道门,那可是一到无法跨越的鸿沟,灵武境的修士,在仙门之内还较常见,于散修之间,足以称是一等一的强者了。
灵王便更不必说。
见四楼中心有不少人围着,王离便凑上去看了热闹,里头摆着一个紫色的瓷瓶,用一方小阵围住,听周围修士窃窃私语,得知那是一瓶品轶达到中品正阶的宁灵丹。
“寻常宁灵丹不过次阶,这瓶灵丹能跨阶,显然是宁灵草的品相极好,兼有炼丹者超强的炼丹实力,才出得这么一瓶正阶的宁灵丹。我听天宝阁的人说,这么一颗灵丹就能让灵武上品的强者瞬间回满灵力,可谓神效。”
王离见身边散修眼神炽热,不停地与其余人详细解释着那宁灵丹的神奇之处,不由心神一动,他从尤血那里取得的十枚宁灵丹还未用过,不知道和眼前的这瓶正阶的中品灵丹相比,效果孰强孰弱。
眼看那柜面旁有天宝阁的拍师叫卖起宁灵丹的价格,气氛逐渐高涨,周围散修疯狂叫价,意图买下这瓶罕见的宁灵丹,王离对此不大感冒,就离开了。
刚上了五楼的楼梯,却见到一拨熟人。
只见三两个黑白袍的修士匆匆往阁顶而去,王离见罢心中一咯噔,天罡教的人怎么也来药山了?阮欺霜不是说,冀州没有仙门势力来此的么?
他从秘境一出来,天罡教的一个黑瘦长老就对他大打出手,使得王离对天罡教没什么好感,如今又见到天罡教弟子,差点以为他们是来针对自己的了。
心中沉思片刻,王离便上了天宝阁五楼。
这里偶尔会出现一两种上品灵药,趋者若鹜。不过今天似乎没什么好的灵药,王离见与四楼差距不大,也看不到那几个天罡教的弟子,就准备离开,忽然他心中似有冥冥的熟悉之感,蓦地转身看去。
只见一清冷女子从阁顶而下,那女子穿着白衣,长发披散,颜色绝世,王离见了都不由得一阵恍惚,直到右眼寒气一盛,才回过神来。
控制住寒睛的异常,那女子也似是感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朝着王离看了一眼,便与他擦肩而过。
未等王离思索那女子为何会引起寒睛的变化,见一褐袍男子匆忙向女子追去,王离顿时恍然大悟。
褐袍男子正是在小酉山玉楼前见到的俞展眉,不过王离不清楚他的名字,但于玉楼前和银湖外的大阵中两次见过他,心知那回是骗自己和戚怜打开玉楼的女子哄他往山顶银湖去的,说什么“宁仙子”在山顶上,可见方才那容貌绝世的女子就是宁仙子了。
不过那个女子为何会引得广寒睛魄的异常呢?
王离自然不会晓得宁神儿炼化了另一枚广寒睛魄,二者相遇当然会有异动,他不明白,可宁神儿却是心底有了计较。
却说宁神儿自得知药山即有仙药出世后,与司墨仙订完大婚,也未回青州,连忙往次州边界而去。
她虽然因半则谶语而意欲和司墨仙结姻,心中却只当这是命理,不得自己的真情实意,且青州与次州上下都封锁了仙药的消息,冀州之中,就连司墨仙,她也未曾告知。
而俞展眉在银湖外的幻阵中得了机缘,一出秘境却是听闻了宁神儿和司墨仙大婚的事,心神消落,便郁郁寡欢回了青州的剑观。
他师父修为参天,虽不出小小剑观,然能知晓九州万事,情事自古难过美人关,他也不开导俞展眉,只叫他往药山去一趟。
说青州与次州二州封锁了仙药消息,若是那青帝之女带着司墨仙去了,你就永远死了这条心,倘若你见不到司墨仙,那还尚有机会,可无论此事结果如何,须知“睹莫回睇,情诀剑关”八字,斩则斩矣,切莫留恋。
当下听了师父所言,便赶到了药山仙城,果真没有见到司墨仙的身影,俞展眉可是恨不得仰天狂笑,遂在青宫的接引阁楼周围买了府院,暂且住下了。
今日得知宁神儿要来天宝阁寻那安川阁主,便一路讨好跟了过来,虽然被当做了眼前虚空,但能待在佳人身旁,俞展眉也是开心的。
宁神儿就是烦神那俞展眉,可他师从九州剑仙孟小花门下,自己也不能奈何得住,就算冷言相向,他也不放心上,几回下来,只好选择无视。
今日她去找天宝阁阁主安川,意图询问仙药地图真伪一事,青宫的人在仙城中大肆收买了不少兽皮宝图,却发现里面的路线截然不同,一种是将仙药出世之地标在西境大泽,一种则是标在东境的丘陵之中。
可安川对此也是不知,她打听不得消息,只好离去。
到了楼梯口,她左眼寒睛突然有所感应,顺势看到一身着蓝衣的清秀男子,宁神儿遂心头一震,“这就是在银湖中取走另一枚寒睛的人!他是忘水仙阁的弟子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威力斯是
不料在仙城里遇到了取走银湖另一枚寒睛的人,宁神儿心中大为惊奇,那人当初也是直接被传送至银湖里面了吗?
银湖外的幻阵可是困住俞展眉的,虽然他因祸得福,在幻境中历练了剑心劫,由此突破灵侯,进了灵王境,不过也足以说明那幻境的厉害。
倘若他是破开幻阵进入银湖的,那此人便不可小觑。忘水仙阁男弟子不得仙阁真传,何时竟出了这么个人物!
宁神儿毕竟心性不是常人,对此略微感慨一阵,便将之抛到脑后,至于说杀了王离,夺寒睛至宝,使两枚寒睛重合,这种心思却不是她去想的了。
人各有法,人各有缘。
宁神儿只信命数一说,是谁的机缘,无论生了何事,那也逃脱不开、避让不开,广寒睛魄既然归了那蓝衣男子,便是他的命数,自己若要与之相争,则是犯命之举,会得不偿失的。
从五楼下来,王离与兴致阑珊的众女回了忘水仙阁的接引阁楼,而后的两天,魏清影也未等到什么黄叔叔来接她,王离便让她先待在阁楼里,他和柳砚刀则是在戴晓的陪同下,往药山东境去了。
“今日灵瘴散开的速度有些慢,咱们慢些往里面走,不能一下深入太远。”
三人御剑跨过云海,飞速朝东境而去。戴晓踏着一柄长剑,看远处灵瘴仍然弥漫,便嘱咐王离二人不可走得太远,柳砚刀奇道:“这灵瘴既然有毒性,那药山里头应该是没有灵兽的吧?”
“有,怎么可能没有。”戴晓摇了摇头,道:“灵瘴只于我们修士有剧毒,那些灵兽乃是天生的灵物,怎么可能会惧怕灵瘴,说起来药山有三等最危险的东西,第一的却还不是灵瘴,就是灵兽。”
见王离和柳砚刀俱是一脸疑惑,戴晓解释道:“灵瘴虽然毒性极大,但修士大多会在灵瘴散开的时候,再进东西北三境。”像是想到了谁,他语气略微迟疑,“当然,也有例外。”
“不过伤人最多的,却是药山里面的灵兽。药山地处一座神脉,此地千年来有不少神药出世,那些灵兽整日待在药山里头,吸纳天地灵气,啃食灵药精华,灵武境的灵兽多得数不胜数,不少修士都是在采摘灵药时,被守药的灵兽袭击,丧命兽口。”
他回忆道:“去岁我才进药山时,就遇到一个灵王境的兽王,我那会才进灵侯境,被一头晗山虎王气势压制得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若非见我不是来争夺灵药的,恐怕我早就没了性命。”
王离好奇问道:“灵兽也是和我们修士修行一样的吗?他们也要修行道门,修行心府么?”
柳砚刀道:“当然是,天生万物,皆有道门,皆有心府,就是一草一木,一沙一石,万一得道,就能斩去凡胎,修得道门,长生自古以来就不只是修士的事情。”
戴晓笑道:“王师弟才入仙阁,这些事日后自然会明白的。”
三人飞至一座小丘之下,此间灵瘴已经散去,满地草木,巨树伸天,到处皆有莺莺鸟语,景致颇为瑰丽。
戴晓在前头开路,叮嘱在这里不可乱碰乱摸,有些花叶带有剧毒,若是中了招,那可不好治疗。
一行人往东深入,没过多久,便到了丘顶,王离向远处眺望,见仍有大片的灵瘴笼罩着,便问道:“戴师兄,我们现在在东境的外围吗?”
点了点头,戴晓道:“东境很大的,我来药山一年多了,也只是把东境给摸了个大概,北境和东境相差无几,西境大泽的话,那里太危险了,很少有人会去的。”
王离不认得灵药,柳砚刀却是知道不少,一路而来采摘了不少初品的灵药,心满意足收好,看王离两手空空干站着,笑道:“王君子,难得进药山一回,你怎么不摘灵药?虽然说好了我会分三成给你,不过你不多采一些,岂不是太亏了。”
戴晓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听了这话便问道:“师弟是接了仙阁任务,陪师妹一起来药山的吗?”
王离苦笑着将小黑闯的祸端说了,这事柳砚刀也还是第一次听说,听王离说的极为悲催,便掩嘴轻笑,一边的戴晓却是眉毛一扬,“于连?你把他的乾明花糟蹋了?”
得到王离的确认,戴晓哈哈大笑,一想在山里,怕声音传出去,惊动灵兽,忙闭口止住,小声道:“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于连被人坑,哈哈,师弟,你真行。”
见戴晓幸灾乐祸的模样,王离奇道:“戴师兄,你认得于师兄?”
“老相识了。”戴晓摆了摆手,“那家伙炼丹造诣颇高,我在药山存了这么多灵药,就是想着回去叫他给我炼丹呢,这小子就是太抠了,我提供灵药,成了灵丹也只给我三成,太抠了。”
三人正说着,突然一道破空之声传来,戴晓忙唤一声“闪开”,便躲到一边,只见一柄长剑飞速从天空刺杀而来,在丘顶划开一道巨大狭长的坑痕。
王离和柳砚刀堪堪避开,心有余悸地看着长剑又飞向天空,戴晓暴喝道:“何方鼠辈,敢偷袭你戴爷爷!”
“你们躲在此地,才是真正的鼠辈吧?若非我听得你们的偷笑声,还真发现不了你们。”空中传来一声冷哼,一男子踏着飞剑落在丘顶,与戴晓针锋相对。
“你想多了。”
戴晓皱眉,就要解释自己只是路过,那人却是不听,又是一剑击来,戴晓劈开长剑,王离拉住要上前帮忙的柳砚刀,和男子说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地,不知这里有人。”
柳砚刀怒气冲冲道:“和他说什么道理,王离,你让我一剑杀了他!”
男子冷笑着又是一剑劈向戴晓,王离见他不闻不问就出手伤人,心中亦然生了恶气,不再拉住柳砚刀,提上秋水,也是劈出一道剑气,向那男子攻去。
三人正战的不可开交,忽而山下爆出一阵琉璃七彩之光,随后男子面色大变,手中的剑招更加凌厉凶恶,招招刺向诸人要害,戴晓大笑道:“我道你为何如此针锋相对,原来是守着一株神药,怕我们发现了与你争夺!原来如此!”
柳砚刀哼道:“戴师兄,和他说什么,我们就把那神药抢过来,让他心满意足。”
男子越听越怒,劈开一招满月,剑气凶狠,却是将柳砚刀和戴晓都击退开来,男子夺步就要上来害了柳砚刀的性命,王离忙使出千水万恨掌,绵绵掌劲滔滔不绝,那人只好回身抵挡,仓促之下被一掌打在胸膛,吐出一口鲜血,飞倒在地上。
“好家伙,千水万恨掌!王师弟好掌法!”
戴晓站起身,一脚踩住要爬起来的男子,剑尖抵在他的喉结之上,戴晓身材壮硕,那人被他压住,竟无法站起,先前又被王离一掌击中要害,灵力一时提不上,面色煞白,无力反抗。
“让你再敢来和戴爷爷造次!”戴晓恶骂一声,一边的王离也是道:“这下好了,叫你神药保不住,性命也丢了!”
“和他废话什么。”柳砚刀收起忘川剑,对着被戴晓踩在脚底的男子哼道:“这人无缘无故就想要夺我们的性命,戴师兄,咱们也别手软。”
“那是自然。”戴晓咧嘴一笑,手中长剑就要刺下,男子忽而大喊道:“我乃青宫弟子,你敢杀我!”
“杀的就是你这个傻缺!”
戴晓叫骂着将剑尖狠狠杀下,秋水剑锋利无比,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心脏便被刺穿,他眼珠凸瞪,未料到戴晓下手如此果断凶狠,男子全身一软,已是死绝。
王离别过头去,这人死得其所,却不能怪他们嗜血杀伐。
看着山下彩光四溢,王离回身和戴晓与柳砚刀商议道:“这人悉心守着山下的神药,如今神药已经出世,那异象恐怕会招惹别的人赶来,我们趁早将神药采摘了,离开这里吧。”
戴晓与柳砚刀知道此事不得含糊,遂点了头,与王离一齐往山下赶去。行到半山腰,寻着彩光找去,果然在一堆灌木之中看到一株蕉叶,那蕉叶通体朱红,绽着七彩之光,颇为神异。
“这是七彩朱蕉!”
戴晓惊声道,王离闻言连忙询问,戴晓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不可思议道:“这是初品次阶的神药,七彩朱蕉!”
“朱蕉本是中品的灵药,只有治疗血气大损的灵效,因为它是成片生长,故而不甚稀缺。但若一丛中有汇集周围全部灵气的,就能诞生出一株神药来。”戴晓看着王离和柳砚刀,惊喜异常道:“这种几率别说万种取一,就是十万、百万中取一,也是难得。”
“七彩朱蕉虽然只是初品,神效却堪比中品的神药,朱蕉上的七瓣蕉叶能愈道门损伤,而且是一叶便能治好一回,无论你的伤势有多重。”
王离啧啧称叹,“那这是相当于多了条命啊!”
“这和多了条命没关系。”柳砚刀摇头道:“我爹爹说,修士之间最为恶毒的手段,就是毁其道门,使其修为被废,这才是最凶恶的伤人手段。若有七彩朱蕉治愈道门损伤,就能重拾仙缘,不至于修行之路被人毁了,变成废人,徒然长恨。”
王离点了头,原来还有废人道门一说。
戴晓恐夜长梦多,就要伸手去摘下七彩朱蕉,此刻王离突然灵识一动,察觉到一丝不对,侧耳听得窸窣之声,寻声定睛朝朱蕉丛看去,猛地发现什么,来不及出言止住戴晓,上前一把将他拉开。
“怎么了?”
被王离一下拉扯住,戴晓不明所以,以为他要独占七彩朱蕉,一手按住长剑,作势就要出手。
柳砚刀也是疑惑地看向王离,王离指向朱蕉丛中,道:“戴师兄,不是我有别的心思,是这朱蕉丛里有危险。”
二人顺着王离指的方向,见到一条通体朱红的小蛇盘在蕉叶堆中,吐着血红的信子,眼神颇为不善地看着王离三人。
见到小蛇头顶吊着一枚鸡卵大小的囊袋,冷汗簌簌地就从戴晓额头上流了下来,他心有余悸握紧双手,若非王离这一拉,他就要被毒手咬中,此刻已然中毒了。
险些遭上一劫,戴晓后怕道:“多谢师弟解救,多谢师弟解救。”
柳砚刀见了那小蛇,看它妖冶的体色,心知不是善类,忙问道:“王君子,你是怎么见到它的?躲在这片红灌里,我们差点都被它骗了去。”
“我灵识强一些。”
王离虽然灵识早就远超常人,从古神识海中偷了不少仙识之力,此刻就是陆地神仙来,光以神识来试探王离,也只有认栽的份。
天罡教的黑袍长老意图截杀王离时,正是被王离的仙识之力给吓住,才出了全力,教王离差点着了他的道。
“辛亏有王师弟提醒,要是被这小东西咬伤一口,现在我就是死人了!” 戴晓看着眼前的红色小蛇,叹声道。
小蛇眼见自己被发现,便不再隐藏自身,蛇首高仰,身子将七彩朱蕉死死护住,显然是防止王离等人采了朱蕉去。
柳砚刀听了一脸不敢置信,“这小东西能这么厉害?”
“别说我了,就是灵王强者来,也撑不过多久。”戴晓苦笑一声,“这是赤蛇,看起来修为不过是灵武境,但你看到它头上的毒囊了吗,那玩意是最致命的,赤蛇之毒,会顺着修士体内灵脉游走全身,五息之内,毒气攻破道门,若不得解药,当场毙命。”
王离听了都有些毛骨悚然,毒这东西最难琢磨了,见赤蛇卷住七彩朱蕉,看样子是不想让出这株神药,如此只能出手相争了。
戴晓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符箓,“这东西毒性虽强,修为却不高,普通的凡火就能伤其性命,神药有异象护体,我一会用引火符将它制伏住,你们看好时机,把七彩朱蕉采下来。”
王离二人皆点头示意,戴晓催动引火符,一窜指宽的火苗喷向赤蛇,它因死死守住神药,不肯离开,于是被火符烧了个正着。
赤蛇扭着身躯尖声嘶吼着,没过多久就掉落在朱蕉丛里,身上的火焰瞬间将灌木点燃,成片的朱蕉被点燃,王离见此有些心疼,这可都是中品的灵药啊,就这么被糟蹋了。
不过神药确实如戴晓所说,有异象护体,不惧怕这些凡火,在大火中屹然绽放光华,在火光映衬之中另有一番韵味。
赤蛇从火堆中窜出,在地上不断扭曲尖叫,未过多久便没了生息,柳砚刀以为它已经死去,便要上前扑灭火堆,采下神药。
就在她走到灌丛之后,方才还是死去的赤蛇突然发难,一口向柳砚刀咬来,戴晓来不及扑救,王离连忙挥手使出千水万恨掌中的柔劲,隔空将柳砚刀推向一侧。
赤蛇的临死反扑没能如愿,它盯着王离,蛇眼怨毒,血口一张,毒牙便喷出一口血色毒烟,朝着王离席卷而去。
没过多久,那大如鸡卵的毒囊就逐渐萎缩,赤蛇也终于精气耗尽,被凡火烧死。
戴晓看到空中那一团血气,忙出声道:“这是毒气,不要吸入体内!”
但他说得已经太迟了,毒气朝着王离席卷而去,他只闻到一股腥臭的气味,连连咳嗽两下,屏住呼吸,感受到体内灵力紊乱,有一股陌生的气息在灵脉中四下乱蹿。
没过多久,心血翻涌,心府登时抽搐,王离骇然,这毒气果然凶猛,他急忙排手运起掌劲,将毒气挥散,紧接着盘坐在地上,开始运气调息。
柳砚刀被王离一掌退开,躲过赤蛇的毒口,见他却因此中了毒,霎时慌张失神,不知如何是好。
“戴师兄,这毒蛇的解药是什么?”
看到王离兀自盘腿坐在地上,调息排毒,柳砚刀心神惶惶,若是王离为了救自己而失去性命,这叫她心意如何过得去。
“王师弟莫慌,解药就是赤蛇的蛇胆,我来给你取蛇胆!”
此刻情势危急,戴晓不敢耽搁,也不回答柳砚刀的话,上前一剑劈开蛇身,取出蛇胆,就要给王离让他吞下,忽然听得身旁一声虎啸,心神震颤,抬头就看到一头巨虎嘶吼着向他扑将过来。
柳砚刀被虎啸声惊动,见到灌丛火堆中跳出一头黑斑白毛的巨虎挡在戴晓身前,忙出声道:“戴师兄小心!”
见到这头巨虎,戴晓心头暗骂一声晦气,没想到自己在东境外围就又碰上这家伙。
这黑斑巨虎赫然是当初将他吓住,让他不得动弹的晗山虎王!
眼前巨虎通体雪白,身上有些斑驳黑纹,就是比小黑都要大上两圈,它挡在戴晓身前,回头看了看一边闭目调息的王离,朝着戴晓怒声嘶吼,未给他时间反应,一个飞跳就要攻来。
虽然当初被虎王吓住过,现在的戴晓已经远非当初,他一个闪身躲开虎王的扑跳,不忘一边排毒的王离,扬手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掌破之
柳砚刀被虎啸声惊动,见到灌丛火堆中跳出一头黑斑白毛的巨虎挡在戴晓身前,忙出声道:“戴师兄小心!”
见到这头巨虎,戴晓心头暗骂一声晦气,没想到自己在东境外围就又碰上这家伙。
这黑斑巨虎赫然是当初将他吓住,让他不得动弹的晗山虎王!
眼前巨虎通体雪白,身上有些斑驳黑纹,就是比小黑都要大上两圈,它挡在戴晓身前,回头看了看一边闭目调息的王离,朝着戴晓怒声嘶吼,未给他时间反应,一个飞跳就要攻来。
虽然当初被虎王吓住过,现在的戴晓已经远非当初,他一个闪身躲开虎王的扑跳,不忘一边排毒的王离,扬手将血淋淋的蛇胆丢到王离身边,大声道:“王师弟,吞下蛇胆,以胆气排毒!”
说完挥剑就朝着虎王刺去,有意给王离争取排毒时间。
柳砚刀也是拔剑而上,与戴晓一起和晗山虎王战在一块,一时间虎啸震山,秋水剑和忘川剑击在虎躯之上,发出阵阵金石之声,仙阁灵剑竟然无法破开虎王的皮毛!
趁着戴晓和柳砚刀给自己抵御巨虎,王离抓起地上的蛇胆,不顾沙尘和血气,一口吞下,将胆气压住灵脉内四处游蹿的毒气,力图将它们全都排除。
不过蛇胆的胆气虽然能压住剧毒,但效率着实够慢,王离听着虎啸声不断,心中为柳砚刀二人担忧,便暂且压制住体内毒气,睁眼朝身前看去。
只见那巨虎尾鞭一把拍在戴晓背上,戴晓吐出一口鲜血,飞倒在地上,柳砚刀提剑就要来救,虎掌又已经挥到面前。
王离见柳砚刀就要中伤,忙催动神门引,小指射出一股剑气,虎王掌心剧痛,遂甩掌放下。
此刻柳砚刀一剑刺到实处,忘川剑狠狠戳住虎王右眼,它右眼立刻飙出一串鲜血,右眼已是被刺瞎,吃痛之下,晗山虎王暴怒不已,仰天狂吼。
“王离,你没事了?”
看王离出手相助,柳砚刀大喜,王离将一边受伤的戴晓拉住,摇头道:“只是暂时压住毒气。”
戴晓伤势似乎不是很重,不用王离搀扶,自个持剑站了起来,看向一边状若疯狂的巨虎,嘿道:“没想到在这里又碰上这家伙,柳师妹干得好,刺瞎它一只眼睛,还叫它威风不威风了!”
“戴师兄认得这头巨虎?”王离奇道。
“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那头晗山虎王,他可是这东境里头的兽王,灵王境的灵兽!”
原来这黑斑白毛的巨虎是灵王境,难怪对付起来如此之难。
被刺瞎了眼睛,晗山虎王另一只虎眼透着残暴杀气,从来都是它嘴下之肉的几个修士,今日竟然弄伤了自己,虎王忍不住心中愤怒,迈开虎步,再次向三人扑了过来。
它的凶性已经到了极致。
“不好,是天灵技!”
戴晓惊呼一声,不敢抵挡,忙让王离和柳砚刀躲开。
那虎王左右两对巨大的虎掌发出白光,每踏出一步,掌上的虎掌白光就盛上一分,待迈出八步之后,虎王宛若踏着两轮白日,声势骇人,神猛异常。
灵兽不比修士,虽然修行不用功法,也没有战法可参,但它们天生躯体强劲,远胜人族修士,而其他一些强大的种族,天生便会一种天灵技,这是它们与生俱来的天赋。
晗山虎王冲着柳砚刀一掌挥去,柳砚刀见自己躲不开,就要凭借长剑抵挡,王离心知这虎掌威力巨大,柳砚刀刚入灵侯境,如何抵挡的了,遂将她拉到身后,全力运起千水万恨掌,两手叠开,绵绵掌劲朝着虎掌推去。
此地灵瘴已然退去,几人正在万天星辰之下,王离推出千水万恨掌时,双手手腕星芒大亮,手中金光大作,正是耀古之辉被唤醒。
裹挟漫天星辰之力的双手,叠着千水万恨掌的掌劲,朝虎掌印去,只见白光和金光撞击在一块,山腰之上登时光芒四射,七彩之光、金光和白光三种光彩相互缠绕。
一声巨响,王离和虎王皆是倒飞出去,王离被虎掌拍了正着,体内的毒气没压得住,脸色顿时变得血红,加之受了虎掌的冲击,胸膛一阵绞痛,他血流上涌,嘴角淌出一丝鲜血,毒气翻腾,王离忙运息,以胆气压住赤蛇剧毒。
虎王亦不好过,它右掌颓然垂地,显然是虎骨被王离一掌打断,这一次对掌,却是王离占了上风。
见到王离为救自己又受了伤,柳砚刀慌了神,看他面色血红惨淡,以为是受了重伤,命不久矣,不由得哽咽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喂,我没死呢!”
王离哭笑不得,好容易压住体内的毒气,却见一边的戴晓趁虎王受了重伤,便提剑朝它攻去。
晗山虎王虽然右掌受了重伤,但它越战越猛,后肢撑起身子,虎王人立站在山野下,硕大的左掌格住长剑,张开血口就朝戴晓的头咬去。
腥盆大口就在眼前,戴晓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对付。
王离忙再次射出神门剑气,弹指剑气射到,虎口脆弱,晗山虎王不敢硬抗,忍痛以头挡住剑气,戴晓松了口气,又施展剑气攻了过来,它右掌一抽,便将戴晓拍飞出去。
剑气蹭破虎皮,虎王左目血红,显然是暴怒到了巅峰,连番几次被王离剑气骚扰,又被他一掌打脱了虎骨,心神震怒,它怒吼一声,不管右掌的伤势,朝着王离继续飞扑过来。
戴晓中了虎王实在的一掌,倒在一边
,不知生死,柳砚刀见它又要发威,便拦剑挡在王离身前,打算和虎王拼命。
王离心知这晗山虎王为的是那株七彩朱蕉,柳砚刀哪里拦得下凶恶的巨虎,他自己现在毒气不稳,也难再出手与它争锋。
试着运开右眼寒睛,企图用寒冰冻住巨虎,但却没有反应,他看向火堆中的神药,忽然心生一计,遂起身采下七彩朱蕉,忍着体内气血翻涌的剧痛,朝山下跑去。
他要引开虎王。
因灵力裹着蛇胆内的胆气,以镇压剧毒,王离无法催动灵剑飞行,只好徒步朝着远处掠去。
一回头,果然看见那虎王朝他追来,时不时发出阵阵嘶吼,右掌已经被踩断开来,唯有些许皮肉黏连着腿骨,它却浑然不觉,左目变得血红,这是怒无可怒了。
王离使出全身的劲气,也不认清方向,攥着七彩朱蕉,一个劲往前面跑。
那晗山虎王右掌被废,速度有些不及,它眼看仇人与神药就在眼前,自己却无法追上一个小小人族修士,遂仰天长啸,又运起天灵技,虎掌在地上砸出巨大的声响,大步朝着王离赶去。
听得后头巨响,王离忍住心头恐慌,不敢回头看望情况,只觉得巨响越来越靠近自己,刹那间背后一凉,那虎王已经贴近上来,左掌闪着耀眼白光,死死拍向他的后心。
本能反应地回身一转,躲过虎王致命一掌,王离翻手从玄黄袋中取出装着宁灵丹的小瓶,吞下一颗宁灵丹,道门灵气猛然疯涨。
毒气被稳稳压住,他有了运气的间隙,便甩出秋水长剑,使出徵吾剑法,朝着虎王左眼刺去。
“上剑,青云!”
一道凝练浩瀚的剑气如贯日长虹,瞬间刺破晗山虎王的脑壳,只见一道血光闪过,虎首被剑气破开,它的大脑霎时间被搅成一团浆糊,已经是死得彻底了。
巨大的虎躯轰然倒地,王离哈着粗气,用秋水撑住身子。
仓促之下运开神剑,虽然没能使出全力,但体内的灵气被消耗一空,毒气又开始反噬,他脸色惨红,道门隐隐作痛。
又吞下一枚宁灵丹,体内的灵气涨了一些,王离才渐渐压制住毒气,可还没等他安心下来,那因宁灵丹而恢复的灵气忽然在灵脉之中莫名消散爆开,毒气一下没能压制住,在全身灵脉里疯狂乱蹿,胆气亦是不受控制,似无头苍蝇一般,追着毒气跑。
“妈的,尤血的灵丹是残次品!”
王离最后哀嚎一声,终于撑不住,道门一颤,昏死过去。
沉浸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不知过了多久,王离意识才苏醒过来。
他还没有睁开双眼,就觉得连接着心府和道门的斩桥如同被人用剑生生砍断一般,那条玄而又玄的桥链突然破开,心府无力,道门沦陷,体内灵力混沌不堪。
感知到体内灵脉驳杂混乱,王离吓了一跳,忙睁开双眼,却发觉浑身疲软无力,识海一阵沉痛,他登时眼冒金星,头疼欲裂。
看了一边虎王的尸体,王离担心血腥之气将其他猛兽吸引过来,便强忍住身上的伤势,催动法诀,将晗山虎王的尸体和七彩朱蕉收进玄黄袋中。
可这一运灵力,他就发现了更要命的事情。
他道门被赤蛇的毒气破开了。
连接心府道门的斩桥由是受了牵连,已经消散无影。此刻他体内灵脉混乱萎靡,只有寥寥些许灵力游走于经脉之间,他从灵武境跌回灵脉境了。
一手撑住疲累的身子,王离心中慌乱,虽然靠着蛇胆的胆气活过一命,但如今道门破碎,日后又怎么修行?
修为一旦跌下,想再恢复,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了。
他头中的绞痛愈是剧烈,双眼也无法看清周围事物,模糊间看到几个绰绰人影朝自己走来,他还未能出声,就又摔倒在地。
“咦,哥,这里有个人?”
“嘘!三妹小心些……”
“呀,他受伤了,哥,快来帮个忙!”
……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王离轻哼一声,睁眼看见漫天的云彩,微风吹拂鬓发,景色倒还安逸。
发觉到自己正躺在一辆板车上,他一手支其身子,正要想去看看是谁救了自己,只见板车前坐着一个高大男子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
那女孩听到车后的动静,便扯着缰绳回头看着王离,眼神清澈明净。
“你醒了,你怎么受伤了,是我阿哥救了你哦!”
男子亦是回头看着王离,见他面色好了许多,便道:“道友不知是受了什么难,我见你灵脉壅堵,就帮你调理了伤势,不过你道门似乎受了难以修复的损伤,这我却是没有办法了。”
王离查探体内灵脉,果然已经恢复如初,不过道门依旧破碎不堪,斩桥也不见踪影,他喟叹一声,朝着男子抱拳谢道:“多谢道友出手相救,我在山腰中了赤蛇的毒气,刚拿到蛇胆解毒,却有碰上另一头凶兽,耽搁了解毒的时机,才遭了这罪。”
男子听了这话,别有深意看了王离一眼,摆手道:“不必多谢,这说不上救字,最多就是捎上你一程。你伤势本就不至于致命,算来昏迷了也不过一时半会,就算我没给你治伤,你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女孩好奇地看着王离,“你是什么仙门的修士?我和阿哥都是万符派的,我们现在去见师姐了,阿哥说师姐那里会有仙药呢!”
子见小妹将自己一行的身份都轻易说了,有些无奈,哪有见了陌生之人,就把家底全都说出来的,唉,真后悔带上这个拖油瓶。
“在下王离,是忘水仙阁的弟子。”
听了王离这话,男子有些意外,忘水仙阁那可是九州一等的仙门巨擘,就是太低调了些,只在青州、次州、冀州和戎州四州中声名显赫,其余五州对仙阁所知甚少。
不过万符派是青州仙门,青州与次州紧挨一块,他自然对其了解许多。
“我和小妹都是青州万符派弟子。”男子犹豫一下,才继续道:“张远。”
女孩也微微抬头,骄傲道:“万符派,张婷婷。”说完又问道:“忘水仙阁也是青州的仙门吗?”
“那是次州的仙门。”张远揉了揉张婷婷的脑袋,女孩听了有些失望,不过转而又开心道:“王大哥,你也是去西境找先药的吗?”
“西境?仙药?”王离看了四下景致,见前方一片平坦,虽有密林巨树,但不见鸟兽,便问道:“张兄,你们这是要去往药山何处?”
“西境大泽。”
张远一甩缰绳,手上捏着一张青色的符箓,催动法诀,车前巨兽便加快了脚步。
车前牵着的不是灵兽,乃是一青马虚影,那青马高大非凡,疾步如风,这是万符派的仙法,名唤“青马疾行符”,以灵力刻画青马虚影,作为灵脉修士的行路之法,着实神奇。
“西境大泽?”
和柳砚刀他们走散开来了么,还是尽快和他们汇合的好。
药山处处都是参天的巨树,恐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之前一直昏倒在地,柳砚刀等人却没能找到自己。
毕竟那张远说他昏迷未有太长时间,他支开虎王时,没有分辨方位,现在看来,他当初可能是向西跑了。
也正是这样,张远兄妹才能遇上昏迷的王离。
“王兄弟来药山不是为了去西境吗?”见到王离面露惊色,不由好奇问道:“次州和青州各仙门弟子齐聚药山,为的不就是西境的仙药吗,王兄弟,忘水仙阁难道无意那株仙药?”
张婷婷也是仔细看着王离,想知道他为什么不是去西境的。
王离摇头道:“仙阁里确实没有什么关于仙药的消息。”
想到在天宝阁遇到的兽皮地图,又兼宋绮和戴晓等人那天的话语,他奇怪道:“况且仙城里关于仙药现世之地的消息太不准确了,有说东境,有说西境的,张兄就如此确定在西境吗?”
“仙城里还有传言说仙药在东境的?” 张远闻言神色讶然,他道:“我们只听派里的长老说西境会有仙药,从未听闻过还有别的什么消息。”
王离虽然道门受了损伤,但见张远亦不过是灵脉境的修为,心道他应该是听了宗门命令,与同门师兄弟一起来此药山查探仙药,理应听从宗门调遣,故而消息来源都是靠着仙门搜集,他们应该不能各随主见,四处搜寻。
至于青州的万符派实力如何,他却无从得知。
“王兄弟,你受了伤,不宜远行,不如委屈一二,先和我们一路,等伤势恢复差不多,那时候你再自行离去,你看如何?”
王离对此自然没什么异议,张远兄妹完全是一片善心,遂道了谢,就兀自坐在车上运息调养伤势,以望能不能想出什么法子,恢复道门。
张远驾着青马虚影,带王离和张婷婷往西境而去。
王离坐在板车上运气调息,期望能修补破碎的道门,几番试了,却都是无用,道门如陷死寂,无论如何吐纳灵气,俱是无法穿过道门,形成自身灵力。
王离额头满是细汗,他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废人,这可如何是好。
心神沉入玄黄袋中,见到虎王的尸体,以及一边的七彩朱蕉,王离忽而想起戴晓说的,这七彩朱蕉有治愈道门损伤的神效,遂动了心思,取出一片七彩朱蕉的蕉叶,随口吞入腹中。
坐在前面的张远正好好赶路,突然发觉身后灵气一阵波动,好奇回头一看,便看到王离手中有着七彩神光的神药,他只认得朱蕉,头一回见得泛着七彩神光的朱蕉,不由暗自称奇,想到之前王离与自己说的经历,便明悟了许多。
深深看了王离一眼,继续赶路。
朱蕉一吞入腹中,道门如被大日照耀,暖和异常,王离见果然有效,心中大喜,运气引导蕉叶所化的药力往道门裹去。
一路上王离修复道门,张婷婷似是头一回出来,见到不少好玩的事物,都要称叹上一回,被张远示意小声些,莫要打搅王离疗伤之后,才收了些声势,安静许多。
到了午时,三人行至一处密林,听得前方隐隐有刀剑碰撞的厮杀之声,张远神色一变,王离也是从调息中清醒过来。
借着蕉叶的神效,他道门已经修复如初,只不过斩桥依旧断开,还未有恢复。
“张兄,前方有危险。”
王离低声和张远说了,张远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叠成飞鸟形状的符箓,掐了法诀,低喝一声“咄”字,那符箓便闪过黑光,果然成了一只黑色的小鸟,围着张远飞了一圈,便朝前方飞去。
“这是‘探识符’,可以帮我们勘察情况。”
和王离解释一番,张远便紧闭双眼,凭灵力控制飞鸟符箓,查看前方的情况。
灵王以下无法外施灵识之力,这探
第一百七十五章 拳脚功夫
原来他就是俞展眉,王离看着眼前相貌平常的男子,想到当初在清河仙坊时买的仙报上讲的奇闻,里头便有俞展眉追青帝之女到冀州一事。
既然他是俞展眉,那么前些日在天宝阁五楼上看到的那位女子,理应就是宁神儿了。
那另一枚广寒睛魄竟然被青帝之女炼化了。
思前想后登时明白许多,王离手中秋水剑微微颤鸣,还没开口,俞展眉便是一招欺身过来,剑照门面而来,霎时间幻化成无数的剑芒,教人无处躲避。
王离见他贴身击剑,剑气凛冽,不能正面力敌,遂忙向一旁退去,但俞展眉紧跟不落,剑招一式强过一式,眼看剑尖气芒逼近,王离使出一招千水万恨掌,直往他胸口而去。
因无法使出掌劲,俞展眉逼身动招,却给了王离机会下手。
见王离一掌扑来,俞展眉纵身一跃,飞过王离身后,一剑朝他后心刺来,王离忙转身挥剑劈开剑气,迅速拉开距离。
兔起鹘落,其间只在一瞬。
被王离连番避开所有攻势,俞展眉终于收起玩心,拎起朴剑挽了剑花,长剑横于眉前,那朴剑乍起无尽白光,在紫天之下显得极为耀眼。
王离看此招气势非凡,不敢轻敌,运转神门引,心神注意着俞展眉的一举一动。
右手持剑,等白光汇聚大成,俞展眉轻喝一声,剑若长虹,朝王离刺来。
剑气未至,劲风就扑面而来,王离长发被吹散开来,他手握秋水,待神门引运至齐备,便挥出青云剑诀,两种剑气轰然对在一块,林间登时卷起狂风,无数巨木被破碎的剑气拦腰劈断,砸倒在地。
俞展眉被剑气压向后方倒飞十数米,才堪堪稳住身形,再见一边那蓝衣男子只是略微趔趄,不免心头巨震。
这人是何方神圣,只是灵脉境的修为,就能压制住自己?
他可是剑仙弟子,九州剑仙唯一的亲传弟子!
右手捏紧朴剑,俞展眉稳住体内翻涌的灵力,脚踏横行功,手中朴剑飞在空中,化作十数长剑,卷做一条剑龙,朝王离绞去。
长剑穿过飞扬的尘土,冒然出现在王离身前,他右眼寒芒大盛,只见周围尘土纷纷冻结,化作冰碴,龙形飞剑也是被冰霜定格在半空之中,不得前进半步。
这是什么招数!
俞展眉大惊,眼见冰霜就要将所有的长剑冻住,忙一个运气一个剑扭,飞剑归一,霜雪也都被震落开来。
方才他使出的两招剑诀,乃是其师父孟小花少年时所创的剑法,原名唤作《杀剑》,待孟小花修为大成之后,念其杀伐太重,便稍加修改,兼备小横行功步法配合,成了《御剑天踪》。
“我的修为已是灵侯,高了他足足两个境界,御剑天踪虽不是师父拿手剑法,但品轶也是神技品轶,他一个灵脉境的修士,如何能灵力外放,定然是他的剑法所致!”
俞展眉不仅仅是情痴,更是剑痴,他见王离两招便化去他的所用攻势,遂收剑问道:“你是何人,使的是何剑诀?”
王离站在原地,心道这人性情怎么如此古怪,先是要强望仙筒,这会又套近乎,看俞展眉收了长剑,他便道:“此剑青云。”
“青云剑诀?”
念叨一番,俞展眉确认自己从未听说过,他师父一生以剑为傲,曾说天下能立剑之人不过一人而已,那便是徐奉请,不过那人于九州之中少有耳闻,他自然不甚了解。
出了剑观,见过古剑宗宗主的剑法之后,俞展眉未想在药山又碰上一个剑诀不世之人,遂忙追问道:“你是次州剑修?你若是青州的修士,我应该早就认识你了。”
他自幼追随孟小花,于其剑观中长大,对外头所知甚少,故而也不能从王离衣服看出他的仙门,王离见他了却敌意,遂也受了秋水剑,道:“忘水仙阁,我是次州人士。”
“原来是忘水仙阁的兄弟,在下青州剑观,孟剑仙门下,俞展眉!”重新报了道统,俞展眉一边暗自思量,为何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忘水仙阁有这等剑诀,一边抱拳道:“方才多有得罪,道友莫怪。”
“忘水仙阁,王离。”
这俞展眉虽然不再找自己麻烦,王离却也不打算招惹他,这人孤傲自大,脾性多生变化,为免得再给自己生麻烦,他便要离开此地,去找柳砚刀等人。
“王兄弟,你方才用望仙筒可是要找那仙药出世之地?我们不如同行结伴吧,也算有个照应,免得再有人想我方才那般,虽然奈何不了王兄,不过耽搁行程,总归不好。”
俞展眉仍想蹭望仙筒,王离摆手道:“我此去不是奔仙药而去的,我另有他事。”
以为王离这是拒绝自己,俞展眉也知道自己方才做的确实不地道,他摸了摸头,只好道:“好吧,王兄我们来日有缘再见。”
踏上飞剑,向西境大泽飞去。
什么人正是,来捣乱一番,真是精力没地耗了。
王离摇摇头
,就要赶路,这回林间突然有声音阴恻传来,“我倒是谁偷了望仙筒,没料到是忘水仙阁的道友。”
王离寻声看去,见一个穿着黑白袍的修士踏步而来,赫然是秘境内被秦子夜骗走的高晟。
此次进药山的天罡教弟子人数众多,高晟与先前一众并不是同道而来,他本听教内长老安排,从东境进入西泽,无意听到此处打斗的动静,便赶来暗中躲藏起来。
听得寥寥几句话中夹杂“望仙筒”等词,便以为是王离偷走了望仙筒,他心思一动,若是自己能将望仙筒带回教内,那教内定会好好奖赏的。
因错过王离与俞展眉的战斗,与俞展眉相隔甚远,又没能认出与王离对决的人乃是剑仙弟子,遂不清楚他的实力,见不过是一灵脉境的修士,心中便没有太过忌惮,遂也不搞暗中偷袭,颇为自信地走了出来。
王离认得这人,当初被秦子夜骗走往山顶去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就是在幻阵里头,也只是看到俞展眉一人罢了。
“你们天罡教的望仙筒不是我偷的。”王离皱着眉头,“天罡教自教叛徒偷了望仙筒,被你们长老派人去捉拿,两方俱败,我正好路过那里,承了你们天罡教弟子岳洋的话,答应帮他把望仙筒还给天罡教,你若是再污蔑与我,休怪我不客气!”
高晟听得王离说出岳洋,不由一愣,他确实认得岳洋,那是教内长老陈逸的弟子,他于是说道:“既然你答应岳师弟把望仙筒归还我教,那你现在就给我吧。”
“这可不行。”王离瞅了一眼高晟,这人肯定没安好心,万一自己给了他,他继续污蔑自己名声怎么办,“我答应过岳洋,望仙筒得亲手交给陈逸才是。”
高晟闻言有些心急,不论这人是否偷了望仙筒,他不肯将望仙筒给自己,那就是绝了自个靠望仙筒得到教内长老赏识的路子,遂取出一轮圆盘,哼道:“你不将望仙筒归还于我,那就是贼心作虚,我就只好亲手取回望仙筒了。”
并指捏了法诀,圆盘飞至空中,一座大河虚影朝王离奔腾而来,他见识过天罡教的手段,又被接二连三的骚扰惹足了耐心,无名指猛扣仙门,催动仙门引,一剑斩碎大河虚影,剑气纵横,撞碎了空中圆盘。
还未来得及使出教内绝学定仙九式的高晟,被王离一招青云剑诀直接打撞在树干,血流逆涌,狂吐一大口鲜血,王离一剑刺在他的喉间。
高晟被突如其来的一剑惊吓住,“灵力外放!你不是灵脉境!”
“原来你是欺软怕硬的,见了我的修为才上前逞能的?”王离嗤笑一声,不再废话,就要下手刺下,高晟忙叫唤道:“道友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知道幽冥枯藤的消息!”
“幽冥枯藤?”王离奇道:“这是什么?”
“道友,药山天地异象就是仙药出世的预兆,那仙药就是幽冥枯藤,我知道仙药出世之地,只要道友不杀我,我就将知道的都告诉你。”
这人性命全在自己手上,还想着讲条件,王离心中冷笑,佯装听信,手中秋水剑略微提高寸许,“你若是实话实说,我自然会饶你一命。”
高晟伸手想要推开脖口的长剑,看王离冷眼横来,咽下口水,讪笑道:“道友,你这剑摆在我面前,刀剑无眼,我实在是有些压力。”
“如此也罢。”王离提剑收开,从玄黄袋中取出一枚宁灵丹,心中打着坏主意,趁高晟还是满脸不解,便弹指教宁灵丹进了他的肚子。
高晟口中突然吞下一枚不知名的丹药,脸色巨变,卡住喉咙想要吐出来,但为时已晚,那丹药进了他肚子,未过多久体内灵力大涨,正待他惊疑不定时,灵力忽而溃散。
见高晟骇然看着自己,王离笑道:“这是‘断肠丹’,你若不得解药,七日之后腹肠则会寸断而亡。方才你是不是感觉到自己灵力暴涨,不久便有消散开来?”
高晟神色惊恐,却是被王离说中了,王离窃笑,尤血的劣质灵丹用来吓人那是最好不过了。
“此为断肠之气,它已经潜伏在你的道门之中,倘若不得解药,七日之后,必将断肠而亡。”
高晟惊骇欲绝,浑身颤抖,他咬牙切齿道:“你为何这么狠心!”
王离撇嘴道:“你不是说要将幽冥枯藤的所有消息都要告诉我的么,我这不是怕你胡说,若是被你哄骗了,我找谁说理去。只要你如实说了,解药自然会给你。”
“我说,我说。”
听王离能给自己解药,高晟宛若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他连连将心中所知的所有消息仔细说了。
高晟是天罡教的内门弟子,当初离开屠神葬地之后,他和一众的师兄弟就接到教内传令,让他们前往药山等候“幽冥枯藤”出世,还吩咐此消息不得泄露,否则按叛教处置。
他们到了仙城之后,一直低调行事,次州和青州的修士竟然也未曾注意到自己,直到前不久,仙城里突然流传仙药的消息,天宝阁内竟出现了仙药地图,教内的
长老一时间坐不住,暗中调查几次,却不能得知究竟是谁放出了风声。
教内又重新传了命令,叫他们等灵瘴退去之后,以东境各处向西境大泽汇合,如此提前找到仙药,还叮嘱要和羿门修士做好接应。
仙城中的修士只知道会有仙药出世,但他们早已清楚那仙药就是幽冥枯藤,乃是初品的仙药,传说此仙药根系幽冥之畔,若出现九州,必生大妖。
“和羿门的人接应?就是那些穿着黑袍的修士?”
高晟说的话里面疑点太多,王离听得他们天罡教竟然还和羿门联合起来,不免有些惊奇。
高晟点头道:“就是那帮子不露脸的家伙,不过我还没遇见过,教内长老说的他们也会和我们同路,若是碰上,则两两接应,一起搜寻幽冥枯藤。”
天罡教与羿门相互接应,其中必有所谋,其中之利不外乎是那幽冥枯藤,不过就算给他们夺了去,这两家又如何去分呢?
王离提剑走至一边,就打算追问其余事情时,其旁林樾一阵呼啸,一道剑气突然侵身而来,王离躲开一击,高晟却难幸免,脖口被剑气划开一个吓人的伤口,血流呲喷,他用力捂住脖子,望能保堵住伤口,却只是徒劳,浑身抽搐几下,便瞪眼死去。
王离看他死得极惨,方才那道剑气不仅是冲自己去的,更是为啥高晟的,他朝一边巨树看去,只见树杈上跳下一黑白袍的年轻人,看见高晟已经死去,便嘿嘿笑道:“内门弟子与忘水仙阁修士透露教内秘闻,我这是清理门户。”
原来也是天罡教的弟子,王离心头一惊,这人出手如此恶毒,难道两人有仇么。
“你知道了我教秘闻,也得死。”年轻男子不多废话,抽出一柄长剑,御剑功来,王离不惧他,拔剑就要对敌,此刻突有一人飘飞而来,脚踩虚空,一身水色长衫,伸手扭断天罡教修士手中的长剑,一指将他点飞。
“不仅仅是他听了,我也听了你天罡教的什么秘闻,你说,我是不是也该杀?”
男子嘴角含笑,看着被自己一招就打成重伤的天罡教修士,那修士见到男子凭空而立,心中大骇,“这人是灵王!”
修士以残剑支住身子,男子挥手一掌虚劲,将他扇飞出去。
这也太粗暴了,王离见了男子的举措,有些目瞪口呆,那人好歹修为也是灵武上品,这说扇飞就扇飞了?
那人不得羞愧死。
待男子转过身,王离才惊讶道:“黄前辈?怎么是你?”
黄宵哈哈一笑,“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才是,你修为不过灵脉,就也想来这里碰碰运气?”
看了王离身上的衣服,啧啧道:“哟,靠上大山了,才几月不见,就是忘水仙阁的弟子了?”
“我可不是灵脉境。”
王离叹息着将自己陪柳砚刀来找乾明花,又被赤蛇咬了的事情大概说了,黄宵才知道他此行不是来找仙药,听他说修为跌落一事,别有深意道:“斩桥被斩,何尝不是一段机缘。”
王离没明白其间意思,黄宵又是道:“你虽不想去西境大泽去找仙药,但恐怕你的朋友却已经去了,你往东境去找他们,多半无果。”
王离心头一凛,戴晓一心想去找仙药,柳砚刀若是被他说动心思,两人去西境的可能性还真不小。
黄宵接着说道:“仙城里虽然有两种兽皮地图,不过我从东境而来,见大多数人都往西边去了,情况可是不妙。”
听了这话,王离好奇道:“这有什么不妙的,仙药出世预兆的异象显现中心就在西境大泽,修士都去西泽,这不是肯定的?”
“你以为药山此次只是仙药出世?好戏在后头呢。”黄宵瞥眼看了王离,又转身朝向西面看了看,“这回可算是有些动静了。”
“小子,你不和我一起去看看好戏?”回头看看王离,黄宵一时起意,突然问道。
王离犹豫片刻,便要拒绝,这回西边突然一声响彻天地的嘶吼声,黄宵面色微微一变,“不好,让这厮出来了!”
他脚踏虚空,朝着声音来源处飞去,末了给王离传言道:“我方才刚从东境过来,那里早就没人,西境已经生变,切记莫要再踏足,你修为太低,还是早早回仙城罢。”
眼看黄宵飞远,听到他最后的话,王离一时踟蹰,不知去何处是好,念道万一戴晓和柳砚刀去了西境大泽,岂不危险?
他接了仙阁任务,便是为了两人相互照应,也保护柳砚刀一行的安全,王离不能将她留在西境中,自己却苟安离开此地。
眼中微茫闪烁,王离下了决心,也向西境而去。
无法御剑飞行,王离只得凭脚力向西边奋力赶去。
其间西泽深处不断有巨兽咆哮之声传来,大地震颤,兼之天穹之下一片黑黢,诡异气氛颇为浓烈。
待王离穿过密林,向西看到大片平地洼水之后,便知道自己已经过了东境,眼前的就是西泽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好戏
此刻天际西方紫光忽而大盛,又是一声怒吼传来,王离提气朝声源跑去。
再往西不知走了多远,隐隐看到天地之间有一盘在泽溪之间的巨大藤蔓,那藤蔓之高大,竟隐隐有摩天之势,通体紫色,却是枯藤老枝,根部深陷泽地,不知它全身究竟有多大。
枯藤不依巨树,不攀高岩,竟然能生长如此,不愧有幽冥之名。
王离头一回见到这么惊人的场景,这堪比当初的尸山了。
远处天空之上集结不少修士,皆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藤蔓之上一个血色巨蛇的虚影,方才王离听到所有的怒吼咆哮,全然是那血色巨蟒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妖兽?”
王离看那血色巨蟒整个身子盘绕在枯藤顶端,张着血口不断对周围挑衅的修士嘶声,声势极为骇人,周围修士都悬在空中,一时皆不敢上前。
“咦,是王师弟!”
这时突有几人从东境飞来,王离寻声看去,见竟是阮欺霜、李承志和宋绮等人,他不见柳砚刀和戴晓的身影,只看到前头站着一男子,面貌修雅,看不出其实力深浅。
“阮师姐,你们见到柳师妹他们了吗?”
“柳师妹?她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
阮欺霜等人落在王离身边,听王离问及柳砚刀,阮欺霜便道:“我和爹爹见了天地异象,就连忙从仙城过来,一路上没有看到柳师妹,怎么了,你们走散了吗?”
原来那男子是阮欺霜的父亲,听闻他的修为可在灵王之上,乃是陆地神仙的境界,见过礼,王离才将由来一事说了大略,男子身后的李承志听得王离碰上了一株神药,心中微有嫉妒,他道:“王师弟,为这一株神药却害了自己修为,那可是大大的不划算。”
王离还未开口,宋绮就说道:“师弟,现下最关心的不该是柳师妹他们的下落吗?听王师弟说,当时戴师兄可是受了重伤,若是碰上歹人,那要多危险。”
李承志似乎颇有些害怕宋绮,嘴巴张了张,把想说的辩解之辞缩了回去。
阮尽山看了远处的巨大枯藤,见上面盘缠的巨大血蟒修为竟然不在自己之下,心头有些讶然,何时药山里出现踏入神境的灵兽了?
看那血蟒身上的妖气,此物定然存活于世已久,但他怎么从未听说过?
他和阮欺霜的母亲严珂来药山已经超过两百年,对药山种种各地早就搜寻清楚,有哪些灵王境的灵兽他们了若指掌,未想今日西泽中突然出现一头境界不低于他的大妖,这怎能不叫他心惊。
“爹,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阮欺霜指着远处的枯藤,问道。
众人亦是盯着气势吓人的枯藤,望阮尽山能告诉他们这仙药的来历,阮尽山摇头道:“这东西我也不认得。”
王离迟疑片刻,道:“我在东境时听天罡教的修士说,这东西是幽冥枯藤,却不知道对或不对。”
李承志斥道:“在冬境?天罡教的人还没见过这东西,怎么就知道它是幽冥枯藤?师弟可莫要被人骗了去。”
众人知道他是在给阮尽山维护面子,阮尽山却道:“承志说的不妥,天罡教早在仙药出世之前,就潜伏在仙城已久,冀州唯有他们来此,想必他们是得知了什么消息。”
“如今天罡教虽然没落,但一手定仙九式依旧威名九州,不容小觑啊!”
见自己师父也不维护自己,阮欺霜等人亦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李承志心中一堵,看王离也越不顺畅了。
“那天罡教的弟子还说,他们和羿门联合了。”王离不理睬李承志的叫吠,将这消息说了,阮尽山听到这个,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皱眉道:“羿门?这是我次州的羿门?天罡教为何与他们联合?”
不待阮尽山细想,此刻巨大的枯藤突然向上攀升,大片沼泽淤泥被它的根系拉出平地,登时大地摇晃,众人惊骇,却听那巨蛇仰头怒吼一声,幽冥枯藤猛然爆发出无尽紫光。
场中无数修士皆是心慌失措,有人见此神色大变,大声道:“不好,这妖蛇想要吞下仙药!”
话音刚落,之间枯藤顶端紫光大盛,一朵巨大的花骨于天际黑暗中诞生,那血蟒盘住藤蔓,蛇首紧紧对着那巨大的花朵,似乎是在等它盛放。
“仙药还未出世!这花开之后才是真正的仙药!”阮尽山惊疑不定,“原来先前都是妖蛇在拖延时间,它为的恐怕是后面出世的东西!”
四下修士见巨大的紫色花骨就要绽放,纷纷冲向血蟒,那妖蛇盘在天顶,朝着扑来的修士喷出大片赤毒,所有的修士一接触这毒气,登时化作漫天的血雾。
阮尽山见此一挥衣袖,一层淡蓝的护罩将王离几人围住,隔绝开致命毒气。
“妖蛇,纳命来!”
天宇之上突有一人飞身朝巨蛇而去,一手挥出一张金色符印,天空闪过一层金芒,一柄金色大剑幻化而出,朝着血蟒浩浩荡荡杀去。
“这是万符派的长老出手了!”
“灵王境的强者出手,不知能否将妖蛇斩杀藤下。”
面对斩来的金光巨剑,血蟒嘶吼一声,巨剑斩在其身,境无法摧毁其一鳞半甲,金光符剑轰然破裂,万符派的长老被血蟒嘶吼的威势击飞出去,倒在沼地上不知生死。
万符派众人见此急忙上前护住长老,王离在其众弟子中见到沈谩愁和张远,暗道不知天罡教和羿门的修士何时现身。
见灵王境的强者都被不能伤妖蛇分毫,修士心底忽而生了寒气,他们大多只是灵脉境的散修罢了,就是仙门弟子,亦不过灵武境。
平日里那些灵王强者可是只听不见的神话,现在看到妖蛇只是嘶吼一声,万符派的长老便被击败,心中怎能不生恐惧。
恍惚间,紫色巨花突然绽放,一朵巨大无比的花多盛开于天穹之上,紫光妖邪,宛若另一个太阳在空中诞生一般。
血蟒见此大为兴奋,看众修士不敢上前,颇为得意得?眼一扫,这时紫色藤花上有一露水滴落,未过多久那妖邪紫花便凋谢枯萎,花瓣落在沼地,千里之地顿时腐烂。
拉扯众人飞至天空中,阮尽山见到枯萎之花的邪威,饶是凭他的修为,额角都生了些细汗。
此刻天上突有一青衣女子冷声道:“幽冥花已经落下,这妖蛇等得便是吞下幽冥枯藤结出来的黄泉果,我们若是再不出手,只在一边看戏,到时候等它修为进入仙境,我们所有人都要死。”
众人见是青帝之女出声,自然信了八分,宁神儿说完见无人出来,又清声道:“诸位神境前辈还请与我青宫一道,杀了此妖,至于仙药一事,等妖蛇死去再说也不为迟!”
“老夫来助青宫!”
天空似是被人划开一道裂痕,一老者突然现身,四周修士见了忙惊声道:“是天宝阁阁主安川前辈!没想到他也来了!”
“传言安前辈早就进了陆地神仙一境,今日我等有幸见神境强者一战,死而无憾啊!”
未等修士感叹,又不断有人影闪在天空之上。
“万符派来助青宫!”
“天雷宗来助青宫!”
“……”
王离见天空上人影越来越多,心道这些人应该都是那些神境强者了,这么多陆地神仙,果然如黄宵所说,这东西不是自己灵脉境的小修士能掺和的。
待众多神境强者立在天空之上,宁神儿点头道:“诸位前辈,我青宫长老会与大家一起诛杀此獠。”
青宫长老应声现身,立在宁神儿之后,气势远超旁人。
就在众人纷纷感叹时,天地之间忽有一道声音悠悠传来。
“就这点人么……”
数十道黑影突然出现在血蟒身前,几人身后背着弓箭,赫然是羿门修士。
“你……”
青宫长老看着最前头的黑袍人,皱眉道:“道友,若是等妖蛇吞下黄泉果,到时候我们就抵挡不住它了,仙药还得先搁一边……”
“仙药?”黑袍人阴声笑道:“我九天没世万年,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九天?”
王离听了羿门修士口中说出九天二字,心头震撼,这不就是尤血说的那个九天么,这九天到底是什么势力,为何要阻止众人去杀了妖蛇呢?
青宫长老听了这话,面色大变,他曾听说过九天的种种传闻,不想今日竟碰上这些传说中的人物。
宁神儿有些惊讶,询声问道:“李长老,这九天是何势力?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九天……那是万年前的势力了。”
青宫长老李牧盯着天空中的黑影,沉声道:“关于他们事迹现在都渺茫了,万年前的东西,玉简都要玉散,更何况是史闻。不过仙神之争少尊应该知道,万年前,九天组建仙庭,自诩九州之神。”
宁神儿身旁不远处的俞展眉此刻心中亦然沉重,他自与王离离开之后,就朝着西泽中心而去,没过多久便碰上宁神儿等人。
他紧紧看住那几个羿门修士,听了李牧的话,便道:“万年前玄帝一人破开天庭,将这些妖帝、妖神斩灭了根底,为何如今又出现在世间之中呢!”
“原来万年前玄帝斩灭的,就是这九天?”宁神儿一向冷若冰清,而今也是动了容色,她不可思议道:“可是都过去万年了,就是玄帝如此身怀帝命之人,也消失无影,他们怎么还能存活于世?”
俞展眉道:“这些妖神本就邪乎,不能以常理度之。况且,他们不定是当初的那些人,只是九天这个势力苟延下来罢了,就如仙琐一般。”
他师父孟小花乃是活了上千年的人物,得知九州许多秘闻轶事。当年孟小花方才踏入陆地神仙之境时,曾在次州遇见一人,那人自称是谕仙楼主人,是上任的敕令谕仙使。
彼时孟小花实力远胜同辈,剑术小成,遂目无他人,又兼气盛好强,便要与那人比试,谁知自己剑还未出鞘,便被那人一剑抵在喉结,一招未出,便败得彻底。
后来才知晓仙琐的谕仙使是何身份,孟小花自此对敌也多了敬畏,深知人外人物之不可捉摸,遂在青州筑了一方剑观,潜身修行,直
至今日。
剑仙之名,不过闲人冠雅,却非他本意。
阮尽山携着众人待在角落,以神力将王离等人护住,听到羿门黑袍人说的话,皱眉道:“九天还在世上?”
阮欺霜听了便忙问道:“爹,九天是什么仙门?”
宋绮等人也都惊奇不定,不知道这从未听说过的势力是何方神圣,阮尽山道:“九天你们不知道,仙琐定然听说过。”
“仙琐就是万年前玄帝留在九州的势力,传闻在我次州和戎州两界的星宿海中,不过万年以来他们极为低调,少有现身九州,世人甚至怀疑他们在万年前的大战中已经消失覆灭了。”李承志道:“师父你曾经和我说过,还说我们仙阁与仙琐颇有瓜葛。”
听到星宿海这熟悉的地名,王离呼吸略有一窒,从前世扎陵深殿中的石碑上,还有江百川送自己去琳琅时说的话中,他几次听得这个星宿海,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万年前仙神之争早就结束,如今九州仙匿神隐,九天的人怎么还存于世间呢?”
阮尽山有些疑惑,幽冥枯藤前的黑袍人此刻大声喝道:“尚迂阔,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天地八方闻声而起八条黑光大链,黑链瞬间汇集与一起,将所有人都困在大阵之中,一层黑雾笼盖在众人头顶,一群身影显现于大阵之外,领头一人哈哈大笑道:“时机已成,成天君,拸魂神阵已经完备,就等相柳正神炼化黄泉果了!”
黑袍人大喜,看着众人阴森道:“能为我赤天正神复归神位而做出些贡献,也算是你们的福分。”
“相柳大人,吾等为正神护法!”
连番变故叫众人有些不知所措,李牧见到催动大阵之人,连声呵道:“尚迂阔!你身为天罡教教主,却协助妖邪魔道,你不怕九州仙门讨灭天罡教吗!”
“讨灭?”
大阵之外的白袍男子盯着黑幕之内的李牧,笑道:“拸魂神阵是上古神阵,虽然这回布阵仓促,只有八条拸魂链,但足以对付你们这些人了。待大阵完全催动,你们所有人都要被炼化神魂,精血爆出,到时候相柳大人炼化了黄泉果,恢复实力,再吞下大阵炼出你们的精血,谁又知道是我天罡教下的手?”
宁神儿轻哼一声,“李长老,不要和他费口舌了,我们一起破开大阵,将此人捉下,再诛杀妖蛇,以绝后患!”
安川、李牧、万符派掌门崔复及天雷宗宗主等人俱是神境强者,自然不会怕了尚迂阔,几人祭出法宝神器,欲要施法破开大阵。
天雷宗宗主率先出手,只见他一掌劈向天顶拸魂链缠绕之处,掌间一道紫色天雷隆声作响,雷蛇翻滚,轰向天端的阵法护罩。
那拸魂链碰及紫色雷电,却没有半分变化,无数电蛇在巨大的黑色链条上缠绕扭曲,未几便消散干净,然而大阵护罩却又漆黑浓烈上一份。
尚迂阔见此大笑,“你们不要白费力气了,这拸魂神阵可化百法,除非有仙境真仙大能来此破阵,你们休想出来!”
李牧等人面色微变,连番施法企图破开阵门,却都未能引起拸魂链半分变化,众人登时心中生了慌乱,看向幽冥枯藤上的巨蛇,内心灼急。
阮尽山犹豫片刻,心知此事不能坐观不问,遂交代好众人,亦是飞身而上。
“阮某前来助力!”
李牧等人大喜,商议好一齐施展全力,看能否攻开大阵,遂一时间剑气、符法、天雷纵横无数,天顶极具绚烂华光,但等众人施法之后,拸魂神阵的黑幕护罩更加暗沉,那阵门却还是纹丝不动。
阵中修士见众多强者都无法破开大阵,心中绝望,这是真的没有生路了吗?
王离看天边八条巨大粗壮的拸魂链,暗暗寻思,不知望仙筒能否破开大阵,眼见远处幽冥枯藤上隐隐有一纯白的果实飞速长大,心中咬牙,顾不得私念,遂朗声道:“诸位前辈,我有一法能破开大阵!”
李牧和安川、崔复等人闻声看向王离,见其不过一灵脉境的修士,神色错愕,这忘水仙阁的弟子能有什么法子破开大阵?
连阮尽山都没有办法,他能破开拸魂神阵?
宁神儿见到王离,心中一动,这是那天在天宝阁见到的男子?俞展眉却是想到什么,眉头轻挑,若是用它来破开大阵,还真有可能成功。
“王师弟,不要胡乱掺和,这事咱们能有什么办法?”李承志见王离一人把所有修士注意集中至此,有些慌乱,生怕王离的哗众取宠辱及自身,却听王离道:“阮师姐,你能待我过去吗?”
他如今无法御剑飞行,李承志处处为难于他,自己和宋绮又不熟,只得问阮欺霜带自己过去。
阮欺霜略有犹豫,看着王离笃定的面庞,才迟迟答应。
见到王离搭着阮欺霜的飞剑往远处飞去,李承志颇为酸怒,他
想到是在小友手上。”
崔复和天雷宗宗主自然也是颇为惊讶,竟然能见到传说中的望仙筒,不过听王离说能破开大阵,便心头一震,眼下能活命要紧,
第一百七十七章 破绽
李牧惊奇地看了看王离,点头道:“望仙筒名扬九州,乃是一等一的仙器,我前些时候听闻是被人偷了去……没想到是在小友手上。”
崔复和天雷宗宗主自然也是颇为惊讶,竟然能见到传说中的望仙筒,不过听王离说能破开大阵,便心头一震,眼下能活命要紧,若无法破开大阵,就算这拸魂神阵不能杀了他们,外边的妖蛇吃了仙药,实力必然大涨,凭他们几人身手,还不定能抵挡得过。
宁神儿美目看向王离,原来此人就是当初提前进入屠神葬地的散修,听闻他还卷跑了一个上古妖神的尸体,这可是叫司墨仙和叶拘海等人颇为不忿的。
王离见众人没有异议,便要催动望仙筒,破开大阵,此刻外边一声巨吼,天地摇晃,众人看不见外边情况,但能猜出应该是幽冥枯藤又有变化,恐怕是那黄泉果生出了,脸色都有些忧虑。
稳住心神,王离催动灵力,望仙筒绿光大盛,飘在天空之中,一道绿光射向正前,黑气翻涌,未几便破开了大阵。
看到自己精心布下的大阵破开一道绿门,见王离众人走出大阵,尚迂阔未加细想,便惊声道:“你们有我教的望仙筒!原来是你们偷的!”
“好!好!好!”
尚迂阔连连说了三个好字,狠狠道:“就算你们躲过拸魂神阵,今天我也要将你们全部杀了,夺回我教至宝!”
安川祭出一方宝印,斥声道:“天罡教堕入魔道,为妖人行伍,你要杀了我们?却不知到底是谁要杀谁!”
“我自然杀不了你们。”尚迂阔嘿笑道:“相柳正神已经吞下黄泉果,待正神突破仙境,恢复实力,你们说,你们能挡多久?”
什么!
众人忙看向幽冥枯藤,果然见妖蛇盘绕其上,一动不动,血口还保持着咬下黄泉果的姿势,几个黑袍人浮在其天空周围,顶上还有一人紧守一边,显然是为妖蛇护法。
李牧等人面色大变,天雷宗宗主一掌劈开尚迂阔,几位神境强者纷纷冲向天顶幽冥枯藤。
黑袍修士与众人战在一起,天空之上顿时巨响大作,王离与阮欺霜躲开四处神力气浪,与李承志等人汇合。
这时有两人飞来,竟然是柳砚刀和戴晓。
柳砚刀跳下飞剑,拉住王离衣袖,连声问道:“王离,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和戴师兄一直找你都没找到,还以为……”
王离见到柳砚刀和戴晓,亦是惊喜道:“柳师妹,戴师兄,你们真在西泽!”
他将自己一路遭遇大概说了,戴晓叹气道:“不料王师弟遭遇如此大难,难怪我方才看到你时,还奇怪为何修为跌落下来。”
“谁是你师妹,没大没小。”柳砚刀见王离又叫她师妹,噘嘴道:“修为跌落不也挺好的,还能让阮师姐带你。”
王离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叫一个女子带自己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不过李承志与自己确实不和,多次出言挤兑,宋绮和自己又没有什么交情,唯有阮欺霜还算有些过往,只好让她带自己。
阮欺霜拉住柳砚刀到她那边,打趣道:“师妹这酸劲可太大了,当时情况那么危急,带一下王师弟有什么,这又不是破格的事情。师妹你就放心吧,师姐可不会和你抢道侣。”
李承志闻言心中大喜,师妹对那小子没意思,我就说嘛,师妹才和那小子见过两三次,怎么可能就喜欢上他。
这话一说,柳砚刀脸腾就红了,微微挣脱开阮欺霜的拉手,她扭头倔强道:“什么喜欢,师姐可真会开玩笑,我和戴师兄担心他才一路找到西泽来,他倒好,像个无事人一样。”
“我不是看西泽这有动静,担心你们也去西泽,就找过来了嘛。”王离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自己怎么就成了罪恶不赦的人了。
“好了,阮师伯还在和九天的妖人血战,你们别说这些了。”戴晓扯过众人注意,随口道:“王师弟修为跌落,等出了药山,再问问阮师伯有没有什么法子。”
点了点头,王离便和众人一齐关注枯藤之上的战况。
此刻天际诸神境强者混战一团,黑袍人隐隐占了上风,方才没有防备,被天雷宗宗主劈在一边的尚迂阔也冲向天际,使出一方巨大轮盘,直盖住枯藤上的天空。
催法从轮盘中召出一道覆盖住西泽的山河虚影,虚影一处,此地灵气登时大乱,王离等人皆是灵力涣散,气息都有些紊乱。
尚迂阔瞥眼看了地下的众多灵境修士,冷声道:“天罡教弟子何在,将那些杂碎都收拾了,一会相柳正神苏醒过来,可是要吃血食的!”
领头一黑袍人亦是大声吩咐羿门弟子向灵境修士杀去,天空中登时飞来无数灵武境的天罡教和羿门修士,领头带着五个灵王强者,皆祭出法宝,向众人杀去。
王离一剑斩开一个天罡教修士,见天罡教和羿门人数众多,此地剑气乱飞,担心被误伤,便叫大家围在一快,切莫散开。
此刻羿门修士大开箭羽,众人抵御不住,那
些灵脉境的散修更是死伤无数。
王离灵力渐有损耗,这种人海战术实在难以抵挡,他暗骂天罡教这是出了举教之力么,怎么有这么多人在药山,在仙城隐藏地可真够深的。
空中羿门一灵王境的黑袍人突然一箭射向王离等人,阮尽山时刻关注这自己女儿,见到危险将之,忙惊声道:“霜儿小心!”
战局混乱,阮欺霜等人修为最高深的也只是灵侯境罢了,哪里能分开灵识关注周围敌情,王离虽有仙识之力,却也不能做到灵识外放,只能得知光箭射来的方向,但等反应过来时却来不及抵挡了。
也无法抵挡。
那毕竟是灵王境强者的一击,若是早有防备,王离提前蓄力施展剑法,尚且能抵御得去,这一箭正正地刺向阮欺霜,待察觉到危险时,箭芒已经迫在眼前了。
“歘!”
王离情急之下,连忙伸出小指射出神门一剑,企图逼开箭芒,但仓促之下力有未逮,神门剑气虽然强悍,却不至于击散箭芒。
眼看那光箭就要穿向阮欺霜的眉间,一道寒气突然在她眉前凝聚,箭尖冰华顺起,那声势浩荡的箭芒竟然被冻结成块,停留在半空之中,不得前进半分。
待冰箭摔在地上,阮欺霜才缓过神来,众人见她能无事躲过,也各自松了口气,王离朝解难的宁神儿抱拳,暗道:“这是她施展的寒睛威力吗?没想到连箭芒都能凝结。”
与王离点过头,宁神儿便继续清楚天罡教的败类。
“师姐,你没事吧?”
柳砚刀挡在阮欺霜面前,忙询问她有无受伤,阮欺霜受了惊吓,回过神才吓了一身冷汗,朝着王离道过谢,虽然王离没能救了自己,不过他那一道剑气还是抵御住箭芒片刻的。
若非有了空挡,宁神儿也不能以寒睛冻结箭芒。
李承志见得唯有灵脉境修为的王离竟能出手使出剑气,颇有些不可思议,这是违背了九州修行常识了,何时灵脉境也能灵力外放了?
天空之上,因担心阮欺霜安慰的阮尽山分了心神,一招露出破绽,被黑袍人一掌击在胸前,受了实在一掌。
阮尽山气血翻涌,连连倒退百米,稳住身形,点手封住伤势,他见阮欺霜已经安然,便回头看向那黑袍人,轻笑道:“上次受伤,似乎是百年前了。”
不待黑袍人惊讶,阮尽山祭出神剑,分掌推开千万只剑光虚影,天空之上一时间剑气浩大,一道道蓝色剑光冲天而起,直刺破了幽冥枯藤出世引发的天地异象。
“忘水仙阁的太幻剑诀!”
李牧等人见此纷纷叹声,众黑袍人与尚迂阔也颇为惊疑不定,这便是忘水仙阁威震九州的太幻剑诀吗!
只见阮尽山伸出左掌,千万剑气归合为一,一道巨大的剑气参透天地,幻化在其左掌之上,他轻声一喝,挥掌朝着黑袍之人斩去,剑势飘忽不定,似有似无间似乎却携有灭世之威能。
剑气将一众黑袍人斩碎,那些黑袍人却非被直接斩灭杀绝,而是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天空之中,剑气势不可挡,眼看就要杀向幽冥枯藤上的妖蛇,枯藤上紧紧守在血蟒边的黑袍人冷哼一声,那剑气弹指间便被震散开来。
“一群废物!”
黑袍人立于枯藤之上,见他们抵挡不住阮尽山等人,怒骂一声,便要出手,尚迂阔方才吃了剑气余势,受了轻伤,见那人就要动手,大喜道:“成天君,你快将他们杀了!”
阮尽山感受到这人修为高深莫测,心中有些不安,自己已经是化神境上品巅峰,竟然还看不透这人的修为,他的境界莫不是神海?
黑袍人挥手便将众人散去,一手遥遥拉住阮尽山,身形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扼住阮尽山的喉咙,就要捏碎方才挥出剑气,差点扰了相柳的人。
“爹!”
阮欺霜见爹爹身处危难,花容失色,踏上飞剑就要去救阮尽山,此刻天边突有一道声音传来,教场中所有人心头一突。
“来得应该不迟,操,黄泉果让虫子给吃了!”
声音刚刚传来,西边就有一光影飞冲而来,那人立在空中,见血蟒已经吞下黄泉果,扼腕叹息,痛心疾首道:“来迟了,叫这个九头虫子吃了去。娘的,趁它还没炼化,我要把黄泉之力从它肚子里掏出来!”
王离见到那人,颇为惊讶,因为天空中的身影正是黄宵。
不过之前他听到西泽的巨响就去了,怎么到现在才来?
黄宵站在枯藤之前,转头看了一边扼住阮尽山喉咙的黑袍人,他挥袖便制住那人身形,拉过阮尽山,阮尽山逃脱危难,连忙拜谢,黄宵摆了摆手,“忘水仙阁与我也颇为有缘,不必说谢。”
尚迂阔口中的成天君能一把击退一众陆地神仙,却被黄宵一把控制住手脚,挣脱开扼制,他听得黄宵三番两次说道血蟒为小虫,怒声道:“你是何人,焉敢触怒九天正神!”
黄宵嗤笑一声,“一个小小的护法天君,就说出这种狂语,就是九
头小虫全盛时期也不过我掌中一蚯蚓耳,你算什么东西。”
听了黄宵此话,黑袍人大怒,伸手揽住一把巨弓,朝着黄宵射去一把数十丈的黑气大箭,此箭威力声势之大,竟教地上所有灵境修士心生惶恐,不少人匍匐于地上,瑟瑟发抖。
王离等人身前有阮尽山设下的神罡护罩,能抵御大半的威压,但那神罡也有些架不住此箭威势,光幕上出现了不少裂痕,众人一时皆是心惊胆战,不知黄宵能否招架得住。
天空之上,黄宵水衣云冠,丝毫不惧那黑气大箭,心道血蟒炼化黄泉之力仍要一些时间,便不妨和这人耍斗上一番,遂伸左手平出,宛若推开一朵树花般轻松淡然,那黑气大箭触及其手,便慢慢消散,无声无息,竟没有一丝动静。
黑袍人见自己愤力的一击没能对其造成半点伤害,心中愕然,转而便像是想到什么恐怖至极一般的事情,他颤声道:“你是……蓬莱泱宫的听……”
黄宵淡淡一笑,“知道又何必说出来。”
方才接住惊世一箭的左手慢慢放下,右手食指赫然点出,一道贯穿天宇的黑色剑气瞬间将黑袍人刺透,那人还未说完心中的话,就于紫天下消散成一股黑烟。
“现在,就来收拾你了。”
黄宵转眼看向一边的血蟒,朝枯藤顶端飞身而上。
阮尽山、李牧等人隐约听见黑袍人说了什么蓬莱泱宫,却皆是不明白此人身份,为何九州之人如此惧怕于他,阮尽山心头暗暗思量,“此人实力高深,那成天君一招便扼住我,定然是神海境的修为,而这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成天君打成黑烟,莫非他是当世真仙不成?方才他与我说,忘水仙阁与他有瓜葛缘分,可是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仙阁与这人有过交集?”
“真是怪哉。”
一边阮欺霜见自己爹爹安全下来,悬着的心才踏实下来,又看那蓝衣男子一到此地便扭转了局势,便忍不住道:“这人是谁?怎么实力这么高深强悍。”
王离虽然与黄宵接触过两次,却不知道他的身份,只道他是蓬莱岛的修士,还说是蓬莱岛岛主,今日一看,才知道他实力如此强劲。
李承志和戴晓等人皆不知道黄宵身份,柳砚刀轻轻踢了踢王离的脚跟,问道:“王离,你认得这人吗?”
“我见过他两次。”
此话一出,众人注意纷纷被吸引过来,王离见到阮欺霜和宋绮等人俱是吧目光集聚过来,才苦笑道:“只是有见过两次罢了,还都是他救我的。”
李承志撇嘴道:“王师弟可莫要牛皮吹上天了,人家实力比师父还要高上一些,和你又不熟,能救你?”
王离淡淡道:“王离骗人也只骗傻子。”
李承志登时语塞,柳砚刀捂嘴偷笑,又拉住王离问了些许琐碎,这会天顶的幽冥枯藤上忽而有剧动,众人忙抬头看去。
原来那血蟒竟察觉危险,提前炼化了黄泉果,巨大的蛇身慢慢破裂,一个新的巨蛇从皮壳里脱蜕出来,那巨蛇头有九首,身躯蜷缩,但看去颇为巨大,不想缠绕在枯藤之上,竟像是趴在藤蔓上一般。
九首蛇身躯一展,登时将整个西泽都填满下来,无数灵脉境的修士、灵兽因无法飞行,被其身躯碾碎,西泽之上满是血土。
“吼!”
九首蛇靠住枯藤,仰天巨吼,登时药山震颤,整个东境和北境中的灵兽皆不敢出声,伏在地上,作臣服之状。
黄宵浮在九首蛇面前,面色极为惋惜,“真是糟蹋了黄泉果了。”
西泽血光四起,那九首蛇登时化作一高大精瘦的血发男子,男子脖子上有九个面目不同的头颅,只是未有一个头颅是真切的,其余皆是犹如虚幻,飘忽不定。
“黄宵!是你!你还活着!”
相柳虽然幻化成人身,但蛇瞳仍然鬼魅,细长的瞳孔紧紧盯住黄宵,“也好,我炼化了黄泉果,正愁没有精血继续吞噬呢,你倒好,送上门来了。”
黄宵不屑道:“想想当年是谁将你斩杀于此地的,刚活了一个头就这么嚣张,真是不怕死。我要是你,趁着蜕皮立刻就跑了,还在这丢人现眼。”
“你那是炼化了黄泉果吗,真好意思说的,有没有炼化你比我清楚。”
相柳面色巨变,他确实只是压住了黄泉果中的黄泉之力,若是要炼化它,莫说现在,就是等个百年都不大可能。
他察觉到西泽异变,就将黄泉之力压制在天府之中,强行蜕化身躯,没想到却被黄宵识破。
“就是这样,那又如何。”相柳邪笑道:“我九天也不只是这么多人!”
黄宵闻言似是察觉到什么,脸色有些难看,这时一个巨大的虚影直接撕裂天空,犹若神祇降临,出现在幽冥枯藤之上。
此虚影一出,威压怖然,所有人都被压住头首,两肩犹挂大山,不能动弹。
“赤天天主!”
黄宵面色终于有了波动,他凝眉道:“你还没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对决
那虚影立在相柳面前,对着黄宵道:“仙琐未死,九天安亡?”
声音浩大,绵延不知传去几万里。
黄宵一脸凝重,看着虚影踏步飞至相柳身前,忽而意识到什么,想要上前阻拦住虚影的脚步。
那赤天天主却是融合进相柳的身体,相柳仰头一吼,九个飘忽虚幻的头颅瞬间变得真切实在。
獠牙信舌,鳞皮竖眼,极为狰狞可怖。
相柳嘿嘿笑了几声,“黄听相黄岛主,今日之我可非万年前的相柳了!”
却说一边王离等人被那虚影现身的威压制住头首,不能抬头仰视空中情况,待虚影融入相柳身躯之后,身体才得以一松,他不知出了什么情况,与众人一齐看向天空。
“相柳,前世亦有此妖之名,却没有之妖蛇的真身,但传言记载也是九首,这九州到底和前世有什么联系!”
见那妖蛇幻化的人形变得真切,气势也愈加恐怖,王离暗暗替黄宵担心起来。
而宁神儿此刻心中却是翻开骇浪,这天顶的妖蛇此刻显露的气势与她父亲相当,她不由心道:“这妖蛇究也是九天的么,为何方才的虚影一出现,它的实力就暴涨到这等境界!”
空中两人已经开战,阮尽山和李牧等人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一阵气浪击飞出去,妖蛇朝向天空喷出一口血毒,毒气霎时向四方传去。
黄宵右手一抓,将毒气拢合于掌中,狠狠拍向相柳正面的一个头颅上,相柳不敌,被一掌打道软肋,倒飞砸在枯藤上。
“你们退下,保护各自弟子。”
黄宵对着李牧和阮尽山等人说了一句,便朝相柳继续追功而去。
阮尽山找到王离等人,全力稳固一个神罡护住众人,以免受了空中黄宵与相柳的余波冲击,阮欺霜连忙问道:“爹,你没事吧?我看那个黑衣服的都打在你身上了。”
“没事,那都是小伤。”
阮尽山全神贯注盯着空中二人的战斗,他先前结实地受了黑袍人一掌,又被成天君扼住喉咙,却未受到什么重伤,倒是尚迂阔被天雷宗宗主劈了一掌,他伤势着实不小。
羿门的黑袍人被阮尽山方才一剑斩灭了大半,李牧几人捉住尚迂阔,封住了他的修为,将他压在地下,宁神儿冷哼道:“尚教主,你结连妖魔,此事至关重大,等出了药山,我青宫定会昭告天下!”
“宁少尊,我敬青帝为人,喊你一声少尊,不过论辈分修为,你还没资格和我说话!”尚迂阔嘿嘿一笑,“妖魔,什么是妖魔,你们这些仙门难道就不是妖魔了吗!九天要的是断绝仙根,你们求了几万年的仙了,见过几个真正的仙!那些当世真仙是仙吗,司翯?殷震?我呸,那算哪门子仙。”
天空之上黄宵与相柳斗地激烈,尚迂阔侃侃谈仙,说道兴致高昂之处,他狂笑道:“就是当世真仙寿元不过两千岁,哪里有什么长生,我天罡教就是要伏倒九天,做那破灭仙根的第一人,叫天地无仙,唯有神明!”
俞展眉怀中抱剑,看都不看尚迂阔一眼,“那是哪门子神明,披着兽皮的妖罢了。尚教主,你不是妖,九天能给你什么神位?人妖之神么。”
幽冥枯藤此刻已经有了凋谢枯萎之象,整个西境大泽上空天色隐隐有些发白,黄宵左掌摊开相柳的利爪仙劲,掐了一个指决,右手射出一道凌厉剑芒,直直刺烂了相柳的一个头颅。
“好剑法!”
俞展眉见此大声称妙,这人以左掌汲取妖蛇攻势,右掌借力又反道释放成剑气,这等战法他还是头一回见,真是神妙。
尚迂阔被他说堵了心思,就要斥声呵斥,却被李牧一把抓过,重重摔在地上,封住其道门心府和灵脉,不让他动弹。
“神儿,这前辈实力莫测,看他和九天势若仇敌,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俞展眉问着宁神儿,宁神儿眉间轻蹙,寒声道:“俞展眉,我已经和司少宫主订婚,你若是再如此称呼于我,休怪我不客气。”
见宁神儿真动了怒气,俞展眉才挠头认错,宁神儿这才说道:“方才听得偶尔半言,那妖蛇说他是蓬莱岛的人,不过我没听说过九州有蓬莱岛之地,从圹埌云清宫来此地前,司少宫主曾和我说,冀州仙门得知的秘境消息,便是一自称蓬莱岛岛主之人散布开来的。”
“你说那个秘境……”
俞展眉登时讶然,那秘境竟然是他散布的,不过为何秘境内不见蓬莱岛修士的身影呢?
他为何要将秘境的消息广而告之?
俞展眉看向空中黄宵与相柳的对战,心中像是忽而被蒙上一层纱雾,诸多谜团难以解开,他心道:“我在小酉山山顶的幻阵中悟了剑心,实力暴涨一境,他处心积虑散开消息,却没有进了秘境,所求为何?此人实力强悍,那蓬莱岛究竟是何方势力?”
此刻天幕渐渐明亮,紫黑色的异象就要退去,相柳见此心中略有焦急,除开被黄宵一指打烂的头颅,其余八个妖异蛇首纷纷乱叫起来,黄宵负手而立,斗到现在,他还未出全力。
“嘿嘿,黄宵,叫你见识一下我沉落此
地千年修得的战法!”
相柳正首咧嘴一笑,蛇信舔了嘴角,便伸手于虚空中画了一个血印,他突然变回本体,巨大的蛇身绵延万里,将北境、东境的丘陵山坡俱是压塌成平地,八个蛇首宛若血日汇集,顶在天穹之上。
“此法血纳天地!”
蛇首怒吼一声,众人登时耳鸣目眩,相柳的八个蛇首猛然扩成一个巨大的蛇头,那蛇头忽而缩小,忽而变大,如此变幻良久才渐渐稳定下来。
黄宵心中略有不安,见蛇首猛然吞开血口,无尽血光从其口中洒下地上各处,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四面八方传来,巨树矮灌、灵兽灵药都被它吸入口中。
黄宵压住身形,不料那血口竟然有如此威力,他衣带飘飞,只得全力稳住身子,无暇顾及旁他。
地下不知多少修士被吸进血口,王离等人有阮尽山护着,撑了片刻,阮尽山便面红耳赤,艰难道:“此獠太过凶悍,我要撑不住了。”
一边无人照看的尚迂阔因被封住修为,被血气吸入天空,他惊慌失措,大声叫道:“救我!救我!”
但场下众人都自身难保,谁会伸手去帮他,与不少天罡教弟子一并,尚迂阔被相柳吞入口中,化作精血。
西泽之下顿时惊声一片。
“小子,当初谕仙令旁边可有一支凤簪?”
王离正灼急此刻情形而没有办法时,突然听到耳边有人说话,意识到是黄宵在和自己传音之后,顾不得疑惑他怎么知道自己有谕仙令,忙传音道:“有,有的。”
“这虫子有人相助,我奈何不了它,它虽然也杀不了我,但你们这些人难逃一死,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好好听着。”
黄宵撑住身形,见不断有人被赤蛇吸入血口,顿眉道:“拿出那支凤簪,记好了,以逆转千水万恨掌运气之脉路,催动钗首,千水万恨掌你修炼过吧,别和我说你一个忘水仙阁的弟子没炼过这个掌法。”
“炼过。”
搞不明白为何要逆运千水万恨掌的运气脉路,王离见阮尽山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是要撑不住了,忙从玄黄袋中掏出凤簪,运气逆转千水万恨掌。
脉路逆运,他手掌隐隐有青色之光,以掌力催动凤钗,凤钗登时不断颤动,耳畔似有凤鸣之声,未几,凤钗青光大作,天际传来一道清声凤鸣,嘹亮醒神。
凤鸣一至,黄宵显然松了口气,相柳血口也突然一滞,天地间没了那股吸力,众人也各自浑身一轻,纷纷看向凤鸣之地。
只见凤钗带着王离向天空飞去,柳砚刀等人见此皆是莫名其妙,王离手中的青光物件是什么?
王离飞至半空,正不知所措,天幕紫黑云雾陡然散开,一个巨大的青鸾凤影破空而入,朝着相柳而去。
相柳见此心神震惧,黄宵大笑道:“虫子终归是虫子,再大也不能逃过凤鸟一啄。”
那青鸾追着相柳啄去,相柳情急之下忙幻化成人影,想要撕开天宇就此溜走,却被一声高昂的凤鸣给定住身形,那青鸾虚影叼住相柳,一口将之啄成血雾。
见此大快人心的场景,黄宵仰头大笑,可相柳爆成血雾不久,血雾中一道血光便扯开一道裂缝,飞速跨越天地空间离去了。
“这……”
黄宵见还是被相柳逃走,心头大恨,“黄泉之力让给他夺去了!”
催动凤钗需用极多灵力,王离修为不足,灵力渐渐枯竭,凤钗上的青光慢慢消散,青鸾虚影也消失不见,没了凤钗青光挟持,他身形一顿,落向地面。
王离暗道倒霉,却被黄宵虚手扶住,黄宵道:“不错,你小子还算靠得住,还好没让那虫子得逞,不然损失更大。”
王离收起凤钗,方才西泽所有人都看到他的凤钗了,不知多少人又要见宝其意,他心中幽幽一叹,不能漏财啊。
宁神儿见那炼化了另一枚广寒睛魄的仙阁修士竟然能制伏相柳,她看向王离,心中暗暗猜测王离的真实身份来。
而俞展眉则是没想那么多,他逃得一命,说来还得感谢王离,见了他手中的宝物,却也不当回事了。
这兄弟连天罡教的至宝望仙筒都有,还有什么宝贝是他拿不出来的。
“黄前辈,这九头妖蛇到底是什么来历?”王离问道:“还有那些羿门修士,他们为何称自己是九天的人?”
“九天就是九天,这些你日后自会明白。”
话音一落,黄宵指着西泽大片血土之上萎颓的幽冥枯藤,意有所指道:“此物的仙药之精虽然被妖蛇掠取了,但也还算好东西,我是看不上眼的,你也别与他们争,还有更好的东西,就看你与之有无机缘了。”
黄宵大笑一声,便挥袖迈出一步,只此一步,他就踏出不知几万里,消失于天野之际。
场中诸人见此都是心神震惧,这人实力着实厉害,只这一手他们便从未见识过,宁神儿与俞展眉见那人离开西泽,纳闷他所为到底是什么,来这只是要出去那个九头妖蛇么?
王离还在细想黄宵说的话,这回阮欺霜等人上前问道:“师弟,你没事吧,刚才你怎么突然
就召唤出那么一个凤鸟虚影来?”
阮尽山看着这才入仙阁的外阁弟子,疑惑他为何能接连拿出两个仙宝,王离正欲解释糊弄过去,这时天宝阁阁主突然朗声道:“妖蛇已经离去,天罡教众人也被拿下,这仙药虽然被妖蛇拨了头筹,我等还是商讨一下如何分了这紫藤罢。”
天空之上还有众多羿门黑袍修士,他们见大势已去,纷纷想要趁乱离去,却被万符派的修士一齐拿下,万符派掌门崔复祭出一张金光闪闪的大符,将他们都困在地上,不得动弹。
“这些羿门之人联合天罡教的败类残杀我万符派弟子多人,我必要将他们挫骨扬灰,为我教死去弟子消怨解恨!”
沈谩愁和张远看向那群黑袍人,目露恨光,显然不能释怀同门师兄弟被他们杀害之血仇,此时青宫长老李牧出言道:“尚迂阔罪恶一等,天罡教自会有人去收拾。九天出世一事兹关重大,我等要立刻禀报青帝,彼时九州各地皆要联合共商讨伐九天之大事,他们这些人也只不过是九天的喽啰罢了。”
天雷宗宗主郁京乃是一紫袍中年之人,络腮胡,身材魁梧高大,他此刻说道:“方才还得多谢忘水仙阁的道友,若非小友出手,药山此刻已是不生生灵。”
说着朝王离拱手一揖,众多散修感恩王离施了援手,也都纷纷揖手道谢,王离忙回礼道:“此事不必多谢,王离不为救人,也为救己,实在受不住诸位道友之谢礼,王离惭愧。”
郁京慨然,“小友真乃性情众人,若是日后有缘,来我天雷宗小坐几日,我必当扫榻欢迎。”
一宗宗主的诚挚邀请,这是何等之荣幸,西泽之中,无数散修见此大为眼红,王离都有些吃不消这等热情,连连感谢,一边柳砚刀拉住王离衣袖,悄声问道:“王君子,方才你使的是什么灵器?”
见李承志等人都注意过来,王离心道你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玩意能随便说么,便没好气道:“秘密。”
“真小气。”
柳砚刀翻了个白眼,嗔怪道:“又不是和你要了去,真是没个男子气概。”
这时李牧对着诸仙门长老宗主道:“天罡教勾结九天,此事我青州次州二州仙门不便插手,待青帝昭告九州,冀州仙门自会处理它。至于羿门,不知诸位道友想如何处置?”
“说什么,直接杀了就是,等出了药山,我万符派定要去捣灭他羿门的仙山!”
“崔掌门说的是,杀了就是,何必与他们逼逼叨叨!”
众人附和,李牧便看向阮尽山,问道:“阮长老,不知你意下如何?”
忘水仙阁乃是次州仙门的巨头,如何处理羿门修士,自然要询问他的意见。
“羿门修士为九天助虐,理应除灭。”阮尽山道:“李长老,我仙阁附议。”
李牧点了点头,便要和崔复等人一起除杀羿门修士,此刻被困在金光大符下的一个黑袍人喋声大笑,遂连连摆了几个手印,便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金光符罡之中。
剩余几人纷纷如此,崔复见此大惊,他道:“我这画地金刚符虽不如传说中的神通画地为牢那般厉害,但困住寻常的神境修士也是极为容易的,羿门的陆地神仙已经被阮长老杀尽了,他们最多不过灵王境的修士,为何能逃出画地金刚符?”
李牧等人也是颇为不解,王离这会子与他们一般震惊,却不为他们逃走一事,而是方才他忽然听得一道熟悉却说不明是何人的声音。
“幽冥花滴下的露水,是无上仙药!”
王离不知是何人说与自己的,他无意间看向符罡里的黑袍人,见到其中一人微微与自己点了头,便施法化成了一团黑雾消散开来,便猛然联想到在天宝阁中,和西泽边境的密林中遇上的那个黑袍人,暗自琢磨,说话之人便是他么?
“幽冥花滴下的露水?”
王离看了虽然枯萎但依旧高大的幽冥枯藤,幽冥花开谢间隙颇为短暂,他哪里注意到这露水落在何处了,况且,就是知道了露水滴在何处,那也是溶入西泽沼泽地中了,他怎么去收集!
再说,那人为何要将此事告知自己?
他究竟是谁?
一边崔复的心情十分糟糕,教这些羿门修士逃了出去,他不能替教内弟子报仇,这感觉宛若被人扇了两下耳光又奈何不得他一般,极为憋屈。
众人见此便商议好处理天罡教的诸多事宜,至于那幽冥枯藤,此时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了,青宫、忘水仙阁以及万符派等仙门将之斩断分摊之后,便各自离开此地。
俞展眉特地与王离道别,临别时叮嘱一句“仙器藏身,诸事小心”,便跟着青宫等人离开。
阮尽山也让王离与他一道回去,路上淡淡道:“你今日露了锋芒,也叫许多人知晓你身怀两种绝世宝物,过不了多久,次州、青州就会有很多人盯上你,这段日子你先带在仙城的接引阁楼里,等风波过去了,再乔装回仙阁。”
“至于你宁桥被斩一事,这我没有办法,不过等你回了仙阁,外阁阅灵殿里的宗烨长老应该有法子修复。”
第一百七十九章 威力
原来阮尽山是好意带着王离,怕他一人行路被眼红之人截了道,王离赶忙称谢,却听阮尽山继续说道:“话说回来,你的望仙筒是如何得来的?那可是天罡教的至宝,以你的修为,铁定不会是去天罡教偷来的,之前在大阵中听你说,是替人保管来的?”
柳砚刀对此也十分感兴趣,皆是看向王离,想听他是如何解释 ,王离只好将当初在山林中碰见岳洋和葛茂的事一一说了,阮尽山才点头道:“难怪,原来是天罡教出叛徒了。”
阮欺霜好奇道:“现在天罡教勾结了妖道,王师弟,你还打算还回去吗?”
王离皱眉道:“此事我还没想过。”
“想什么,天罡教都这样了,还还给他们做什么,宝物向来都是有缘者得之,王离,你就自己留着,可别便宜了别人。”柳砚刀哼道:“没听青宫的人说么,到时候冀州的仙门肯定会收拾天罡教,收拾完肯定要洗劫一通,你如果还回去,指不定便宜谁了呢。”
阮尽山听此哈哈大笑,“你这女娃娃说得真好,王离,你就不用还回去了,先留在身边,也算是机缘。”
王离点了点头,又是道:“对了,戴师兄,东境的七彩朱蕉还在我这里,因为治疗伤势,我炼化了一片蕉叶,到了仙城,我们再分罢。”
听了王离提起七彩朱蕉,李承志心头一阵火热,这可是神药啊,怎么好东西都让这小子占了。
没想到王离提起这个,戴晓道:“说来能拿到朱蕉,也是师弟的功劳,若没有师弟在,我和柳师妹就要交代在东境了,神药虽好,我戴晓却是没脸拿。”
王离淡淡一笑:“我们一道去药山,所得自然需要平分,师兄不必多说。”
见王离如此大方,阮尽山也略有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听他说道这可惜没能找到乾明花,便笑道:“我药圃里头种了不少乾明花,本都是给霜儿种的,你要乾明花,不如用蕉叶与霜儿换,看看她愿意不愿意。”
阮欺霜咯咯笑道:“用神药换灵药,爹,你这是想坑王师弟吗?”
王离苦笑道:“这玩意是来修补道门的,放在身上用来防备还算不错,但谁又整天地方自己道门被废呢,我是吃过一次苦了,可不想再遭罪,阮师姐,你如果肯换,我就用七彩朱蕉的蕉叶和你换一些乾明花,保证不反悔。”
阮欺霜笑道:“我种了不少乾明花哩,但大都没有年份,也还没成熟,不过娘药圃里还有不少,有些都上百年了,娘还念道太占地方,到时候我就用那些与师弟换吧。”
柳砚刀听了也连连说要与阮欺霜换,这等好事阮欺霜自然不会拒绝。
却说几人回到仙城,王离与戴晓、柳砚刀分了蕉叶,因只剩下六朵蕉叶,柳砚刀和戴晓又道王离功劳最大,遂摊上炼化的一朵,王离拢共分了三朵蕉叶,又以一朵蕉叶与阮欺霜换了十余株百年的乾明花,才终于解了心结。
乾明花终于有了着落,王离也算完成了此行任务。
听了阮尽山的话,王离在接引阁楼中逗留数日,其间仙城暴增多人,显然是冲着仙药余波而去的,王离多次乔装外出,试图混淆视听,以免被人察觉到自己行踪。
其间唯一奇怪地便是找不见魏清影了,听接引阁楼的看守修士说,是在天地异变之后,魏清影与一个蓝衣男子走的,他们见魏清影与那人十分熟悉,便没放在心上,谁知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王离以为是魏清影等到了那黄叔叔,便不再细想,又过了几日,城中的各地仙门修士人数渐渐变少,仙药的余波也逐渐平息,王离便与柳砚刀换了黑衣长衫,打道回忘水仙阁。
他不能御剑赶路,本打算让柳砚刀先行离去,但柳砚刀说什么也要与王离一块。
“东境你救了我好几回,我要是让你一个人走,那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二人也暂时打消去大姚的念头,他们没料到药山一行碰上仙药出世这等大事,只好先尽早赶回仙阁,以免夜长梦多,被有心人暗算。
……
一边俞展眉和宁神儿回了青州,青宫的人押着尚迂阔就往冀州去了,俞展眉在药山见识了不少强者,心境大为改变,有碰上王离这个灵脉境就能和他大成平手的人,加上这刺激,他遂回了剑观,却没有再粘着宁神儿。
回了剑观,见到孟小花依旧坐在观内,俞展眉便将药山一行的事情经过都说了,孟小花佝着身子,坐在一方蒲团上,听了仙药出世时神色也未有变化,直到听闻九天出世后,双眼才陡然睁开。
双目平常,却有惊世剑意。
“九天出世?”
孟小花嘴里轻轻念道:“万年前的九天,难道玄帝没有杀尽么,连玄帝都杀不绝,那九天到底有何威能。”
旋即又闭上双眼,他淡淡道:“明日我就要进剑关,生死关。”
俞展眉心头一颤,这是师父大限将至了么,他连忙跪坐在孟小花身后,听闻吩咐。
“你剑心初成,也是时候出去历练了,世间凡尘,多有扰人魅人之弊,你且只顾凭手中之剑,心中之剑,去经历上一段自个的九州来
。”
“也是时候靠你自己了。”
青宫派人押着尚迂阔回了冀州,于仙门巨擘间宣告其罪,一时间九天现世的消息风雨飘然。
合欢宗内,戚怜方从一座悬崖上飞身下来,回首看了那在峭壁上的洞府,心中暗恨,“你活了上万年,还有什么没活够,合欢宗的资源都叫你夺去,宗内弟子就连灵石俸例都要欠上数月了,你是要凭一人之力,拖垮合欢宗么!”
此时一位侍女迎上来,道:“戚圣女,圹埌云清宫传来的消息,说前不久药山有仙药出世,九天现世,天罡教勾结九天妖道,在药山残害次州、青州仙门弟子,如今正要讨伐天罡教呢。”
听了这话,戚怜大惊,“仙药出世?这消息为何我都没听说过,天罡教?他怎么得知消息的?”
心头飞速闪过无数念头,她连忙吩咐了一句“此事不得与宗内弟子乱说”,便往宗内另一山头飞去,找她师尊满飞花了。
进了山顶仙府,拜见过后,戚怜才将消息说予满飞花听了,满飞花神色大变,她对九天也略有耳闻,万年前的仙神之争,便是九天挑起的祸端。
“怜儿,九天既然出世,九州必要祸乱,你择日南下前往次州,去药山查探一番,仙药出世,哼,定然是次州和青州仙门封锁了消息,不然说什么我们也要去分一杯羹。”
领了命,戚怜便兀自离开,也不回自己的洞府,踏着飞剑就离开宗门,往南而去。
却说次州一边,王离想到那日黑袍人与自己说的话,便带着柳砚刀再次返回到西境大泽。
今日灵瘴略为稀薄,尚能进入。
“王离,你怎么又要来这里?”柳砚刀见王离执意要再次去西境大泽,忍不住好奇道:“这里头还有什么好东西不成?”
王离嘿嘿笑道:“我也不确定,不过就算没什么好东西,我们从西境取道,也没什么不好的,万一又碰上什么神药呢?”
柳砚刀没好气道:“你想得美,要是又碰上什么灵王境的凶兽怎么办。”
二人打着嘴仗,慢慢走到当日幽冥枯藤出世之地。
此刻大地翻裂开来,一个巨大的裂缝呈现在王离和柳砚刀二人面前,显然这是当初李牧等人斩开枯藤,将幽冥枯藤连根拔起的后果。
寻着记忆中幽冥花盛开之地,王离一路摸索过去,站在裂缝边上,向下一看,竟发现这裂痕深不见底,纵使白日之下,也是黑黢一片。
王离倒吸一口冷气,这玩意可真狠,那枯藤不愧叫做幽冥二字,这根是扎到地心里去了啊。
柳砚刀有些担心,她道:“王离,这地方还能有什么,我们走罢?”
摆了摆手,王离细细回忆当初幽冥花盛开时的模样,沿着裂痕走到那里,朝着裂缝内一看,他见里头漆黑一片,看不大清楚下面的场景,忍不住运开寒睛,朝裂痕之底看去。
他右眼寒光大作,柳砚刀被这股寒气动了个哆嗦,正不知出了何事时,却见王离有了动静,裂缝下一道寒芒闪过,似是受到什么指引,慢慢朝地面飞来。
王离隐约间看见一滴寒露悬在地底,朝将自己飞来,他心中大喜,这便是那黑袍人说的幽冥花落下的露水么?
未几,一滴清澈的露水慢慢飘飞到王离和柳砚刀二人面前,柳砚刀正惊疑不定时,那露水突然生了变故,冲进王离的右眼中。
王离右眼宛若被寒针轻轻一刺,他连连后退,捂住右眼,柳砚刀忙扶住他,焦急问道:“王离,你没事吧?”
没过多久,眼中的刺痛感就消失不见,王离甩了甩头,有些莫名其妙,“没事,那露水怎么突然就往我眼睛里钻?”
“谁知道。”柳砚刀吐了吐舌头,“刚刚我还突然浑身一冷呢,王离,这地方太奇怪了,全是坑坑洼洼的裂痕,还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王离与柳砚刀离开西泽不久,便慢慢感受到右眼的变化,他的右脑深处不断有寒气催发而出,直击眼眸,才开始只是略有不适,过不了片刻,就如寒针在眼,刺痛便慢慢剧烈了。
走得好好的,瞧见王离突然停了下来,柳砚刀便问道:“王君子,这会才走了多久,你不会就累了吧?”
摆了摆手,王离伸手扶住路边的树干,一手揉了揉右眼,想要说些什么,但右眼越揉越痛,寒气波动不受控制,越发剧烈,未几右手便慢慢惹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惊吓之余,王离忙甩开右手,柳砚刀见到王离的右眼,忙惊呼道:“王离,你的眼睛怎么了?”
此时王离右眼眼珠完全变成了幽蓝色,瞳孔宛若冰晶,闪烁着寒光,睫毛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致使他已经睁不开眼睛。
“可能是刚才那个水滴搞得。”
王离苦笑一声,他也不明白为何广寒睛魄会突然失控,王离努力睁开右眼,但此刻右眼已经看不清事物,王离抬眼看着地面,草丛之上弹指间就被冻成一块冰面,眼看冰霜就要封住自己双脚,王离赶忙闭上右眼,不敢再胡乱看了。
见了王离眼睛生变,柳砚刀担心道:“之前就和你说,
别去西泽自找麻烦,现在好了,先前道门受损还没多久,又受了这种奇伤,搞不好你眼睛就废了。”
从玄黄袋中取出一间替换的袍衫,王离撕开一段布条,绑住右眼,这时候他的左眼也受了影响,柳砚刀的身形在他眼中也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王离无奈,只好道:“果然还是不能轻信了别人的话,柳姑娘,我现在不宜赶路,不如你先回仙阁吧,别因为我耽搁了你的行程,免得到时候被你师尊责怪。”
听了王离这话,柳砚刀满脸怒气,她道:“我是这种抛弃朋友的人么,王离,你别再说这话了!”
没想到这柳师妹却有侠骨风范,王离搭下左眼眉梢上的布条,将双眼都蒙了起来。
左眼也看不清什么,只遮住右眼,太凶神恶煞了。
“王离,你眼睛受了伤,正好我带着你,不然你还认不得路,谁知道你猴年马月才能回去。”柳砚刀得意道:“你要庆幸我之前没和你分开走,不然现在你就只能干着急了。”
王离心中感动,知道柳砚刀在安慰自己,他嘿嘿笑道:“柳仙子英明,王离诚惶诚恐。”
听闻王离打趣自己,柳砚刀饶是性子再大大咧咧,也难得粉颊一红,上前搭住王离的胳膊,拽着向前走去。
“现在我就是你的眼睛,往哪里走,你都得听我的。”
“当我的眼睛,你不怕被冻住么?”
二人慢慢向西而去,到了天将欲晚的时候,找到一处凡俗酒楼打了尖。小二见二人衣着不俗,女子容貌宛若天仙,只是那男子裹着眼睛,看去却不像是好人。
王离与柳砚刀在堂中吃饭,听得桌边不断有叫酒的声音,也未在意,与柳砚刀吃着饭菜,突然旁桌一直叫酒的汉子怒声骂道:“彼娘贼!老子叫酒叫道现在了,怎么还没有人!”
一脚将桌椅踢翻,酒保忙上前卑声弓腰打欠,“这位爷,实在是今天的酒都卖出去了,官府还没造酒,店里的酒麯也没了,支不出丁点酒水了,爷,不如您明日再来?”
汉子一把提住酒保的衣襟,张嘴就骂,喷了酒保一脸唾沫星子,“没酒了?你是当我张二爷没银子么?”
将酒保丢在地上,汉子嚣张道:“今日不给我上够酒水,别怪我砸了你的店!”
王离皱了眉头,今日他双眼受了伤,本就心有不爽,耳朵又被那汉子污了去,遂慢声道:“这位兄弟,店家没了酒,你就去别的酒肆喝去,莫不是谁非要你在这里喝酒么。”
汉子转头看向王离,见到他身边的柳砚刀,眼睛突然一亮,“你一个瞎子乱搅合什么,嘿嘿,你这娘们挺俊的,不如让二爷玩玩?”
王离心中大怒,先前才解决了许况,怎么在这里又碰上一个二爷,他还未出声,柳砚刀却是忍不住了,冷眼朝将汉子看去。
柳砚刀拜入仙阁内门,此时修为早是灵侯境,被柳砚刀带着煞气的凤眼一盯,一股寒气从汉子脚底往心脏蹿去,他惶然后退几步,一个不慎被凳脚磕绊,向后摔了个跟头。
“操!”
汉子爬起身,见周围食客憋着笑意,忙抄起一把凳子挥舞威胁一番,才对着王离挥去,方才被一女子的眼神给吓住,实在太丢人现眼了,他得补回来。
王离虽然眼睛暂且看不得东西,但仙识之力犹在,能感受得到那人的动静,拉住就要起身教训无赖的柳砚刀,王离坐在桌前不动声色,袖下的左手暗中运起神门引,一道隔空剑气刺在汉子迈出一脚的膝盖上。
汉子膝盖一痛,遂右脚酸麻,凳子还没挥至头顶,就又一个跟头跌下来,那木凳半空中砸将下来,直撞在他头上,鲜血汩汩流出。
他摸了一手鲜红,立马瞪眼,他不知道为何自己右腿没了知觉,坐在地上,就要拎起凳腿再次砸向王离,却被王离一脚踩再手腕。
修行之士,就算只是灵脉境,体格也不再能以凡人相论,汉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张手松开木凳,连忙嚎呼道:“爷爷饶命,手断了,断了。”
王离右脚前掌一拧,只听“咔嚓”一声,汉子手腕一松,手掌就耷在地上,他面色一白,这是脱臼了。
“滚。”
王离收回脚,继续吃饭,那汉子抱起右手,咬牙离去。
酒保这会子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忙矮身跑到王离桌下,低声道:“这位爷,您惹麻烦啦,那人是张县令的侄子,您今天打了他,今晚他指不定要来找你不好过呢。”
王离搛了肉片放入嘴中,津津有味地吃着,“你别替我担心这些,我既然敢打他,便不怕他。”
那酒保还想说些让王离趁早溜之大吉的劝告,却被王离挥手支开,一边的柳砚刀凑上去道:“你下手挺狠的嘛,那人膝盖中了招,以后应该会成瘸子吧?”
王离嘿嘿一笑,“谁让他出口玷污我们柳仙子呢,该打!”
听了这话,柳砚刀脸上突然起了羞红,她盯着王离被布条缠住的双眼,见布边缘有些霜花,便道:“你眼睛现在好些了么,咱们还是尽早赶路,回去我去问问师尊,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帮你只好伤病。”
第一百八十章 重逢
李常根听了忙道:“此事我给仙长安排好,现在我就去县衙。”
他若能为张县令找上救兵,那也是大功一件,有这两个仙人在,还惧怕那什么邪修凶手,日后张县令记上自己的好处来,那可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喊住就要往门外走的李常根,王离道:“这事不必多说,免得走漏风声,你们就如往常一般,况且我昨日才教训了那张县令的侄子,不说他那里对我有无成见,我倒还先怀疑他的为人,若凶手只是寻常凡人,此事我们是万万不会插手的。”
“我们今晚潜伏在县令府外边,一有动静,自然会去捉住那邪修。不过如果他今夜下手的对象不是县令,那就棘手了。”
王离着急赶回仙阁,如果露了行踪,引出其余的麻烦来,自然不好,但那邪修行迹不定,只得守株待兔了。
是夜,他与柳砚刀隐匿于县令府的偏厅屋顶的垂脊上,此时天气闷热,二人是修行之士,有灵力护身,却不惧蚊虫。
夜色深沉,树上有蝙蝠胡乱飞着,柳砚刀听了扑簌的挥翅声,就算她性子再怎么大大咧咧,但终究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此刻也有些紧张害怕。
暗自握紧忘川剑,她身子微微倾向王离,细声道:“那人还不来,是不是今夜就不来了?”
王离道:“我们等到午夜,若是没什么动静,就离开这里。”
柳砚刀点头道:“不知那邪修会不会来,不过说来,你怎么突然要捉住这个邪修了?今日那李家我看了,尽奢敛财,想来不是一个积善积德之家,况且那守孝的男人见我眼神又不对,像是要吃了我一样,他爹想必也不是好人,死就死了,王君子,你莫不是要替他们鸣不平吧?”
王离摇了摇头,道:“你和我不同,你没有凡俗的阅历,须知人生一世,富贵者大抵都是像那李家一般,搜刮民脂,点享民膏,死上一两个也不为惨事。只是我曾见过赤天的一个妖人,也会这摄魂取魄的妖法,前不久那九天的人刚在药山坑害了我们,若非黄前辈在,险些就叫他们得逞了诡计。今日我们倘若能捉住那邪修,追问出赤天的下落,岂不是好事一桩,和那李家又有什么关系。”
“阮师伯已经传信到仙阁去了,彼时仙阁定然要对付九天,我们能率先找些九天的线索来,不也是立了大功吗?”
柳砚刀听了这话,才嬉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动了仁心呢,看来你还没有仁义痴了,不然我就要改口,不叫你王君子,叫你王痴子了,哈哈。”
“不过你说的赤天是什么?赤天是九天的么,那这么说来,九天得有九个像赤天一般的势力,它们是分布在九州各地嘛?”
柳砚刀皱了皱眉头,这会王离突然感受到周围细微变化,拉住柳砚刀的手腕,示意她不要说话。
被王离拉住手腕,柳砚刀起初神经大条,不注意这些,过了一会心思便全贯注到自个的手上了,饶是神经大条的柳砚刀,被男子捉住手腕,也有些难为情。
小脸红扑扑的,好在王离此刻瞎了眼睛,看不得这幅颜色,他全身心注意着四周变化,完全忘了自己一直拉住柳砚刀的手腕。
耳畔突然听得一阵极轻微的空气震荡之声,王离眉头一挑,传音给柳砚刀道:“来了!”
松开手,王离取出秋水剑,给柳砚刀指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便听她勘察吩咐。
见王离抽回了手,柳砚刀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失落,甩了甩头,将胡思乱想的杂七杂八念头甩干净,才顺着王离指的方向仔细看了,蹙眉道:“没看到人啊。”
王离忽然感受到有人逼近,他心下紧张,这人的身形连柳砚刀都看不清楚么,她的修为可是灵侯境,难道那人是灵王吗?
“二位是找我么?”
正待王离感受到不对劲之时,一道声音突然在二人身后响起,王离面色大变,忙拉住柳砚刀向后退去,与那说话之人各自站在正脊的两端。
见那人浑身裹着黑袍,柳砚刀脆声道:“果然是你们九天的人在搞鬼。”
那人不动声色,见到王离裹着眼睛,他略有奇怪,便道:“我又何时惹了你们修仙的人了?”
“你在若明城杀了不少人,残害无辜,这还不够吗?”柳砚刀挥手一扬,忘川剑应势飞出,浮在空中,斜着剑尖指向辉月。
凛冽美人,月下忘川。
黑袍人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我杀的不是无辜之人,都是有罪之人。那李全身为一方药首,却私自倒卖药材,使得此地百姓病无钱治,有多少都是病死家中的!昨日我杀的常凯,他是此地县尉官,却多有以权谋私,残害百姓的,我杀了他们有什么错?”
柳砚刀见那人不是立刻出手,反而与自己讲起道理来,有些奇怪,她道:“那你今日来县令府,可是要杀那张县令?”
黑袍人哼了一声,才道:“张诚为一方父母官,任由其侄嚣张邻里,为政不能安一县,为长不能管其亲,我就是要杀他,你们且去坊街听听,哪个百姓不是拍手称快的,我这是替天行道!”
王离将这九天邪修说得愤慨,便有些疑惑此人的身份,为何对凡俗的豪绅官宦有如此大的怨怼,遂道:“凡俗自有凡俗之法,你虽然是九天之人,但也算修行之士,何必插手凡俗,将此地搞得一团风雨呢?”
柳砚刀哼了一声,道:“王离,别和他废话了,就算他杀的是对的,那咱们也该将他拿下,九天的人每一个是好东西。”
说完不等王离回应,便挥剑冲了上去。
王离能感受到那人修为比柳砚刀低上不少,应该只是灵武境初品的修为,遂也不拦她,只见那人不慌不忙祭出一把长弓,柳砚刀喝道:“果然是羿门的人!”
柳砚刀双手合而一分,身前忘川剑登时分成十数柄,化成十数道淡蓝的剑气,王离看不见这等景象,但黑袍修士知道,这显然正是当初在药山西境大泽,阮尽山使出的一招太幻剑法!
当初阮尽山可是靠着这剑法一招杀了无数羿门长老,一剑力退数位陆地神仙的!
黑袍修士眼见柳砚刀左手微斜,一道蓝色剑气凝聚在她手上,不敢小觑,将手中的长弓拉开满月,一支黑气长箭快速凝聚,正对着柳砚刀劈来的剑气射去。
剑气和黑箭对撞一起,黑袍修士不敌,被余劲冲飞落下屋脊,跌倒在地上,柳砚刀趁势就要跳下身去追击,那人却突然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怎么了?”王离感受到情况不对,忙出声问道,柳砚刀道:“那人不见了。”
此刻府内有不少家丁护卫将来到屋下,将王离二人围住,一矮胖中年人出来问话道:“何人深更半夜在县令府捣乱?”
还未等王离说话,那胖子身后登时一阵黑烟飘过,周围家丁心中生了寒气,却陡然见到自家老爷身后有一黑袍人飘在空中,惊骇之下,诸人舌头都像是打了结,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
张诚整了整衣冠,他方才睡在新娶得小妾屋里头睡得正酣,突然听到外边打斗声,害怕时凶手来找自个麻烦,他连忙召集家丁来询问声势,没想到只是两个像蟊贼打扮的家伙在自家楼上打闹,心中生了怒气,就要将他们捉拿下来。
此刻见家丁面色惶恐呆滞,均是看着自己背后,似有所指,张诚便漫不经心朝身后一看,见到一个浑身裹着黑袍的人无声无息看着自己,他魂都吓飞出来,怪叫一声,拔腿就像跑开,但双腿不听使唤,如同被钉在地上一般,迈不出一步来。
黑袍修士一动不动,就是张诚出了惊叫,也没什么反应,屋顶柳砚刀见此心生不妙,正要御气操纵忘川剑击向黑袍人,解救张诚,孰知那黑袍人袖口朝着张诚额顶一挥,他便被抽去魂魄,倒死在地上。
将张诚的魂魄收入袖中,那人躲开柳砚刀的飞剑,看了看柳砚刀和王离,就要离开,此刻王离却道:“玉城,青云楼,秦佩儿。”
不知王离为何要说这个,柳砚刀心中奇怪,那黑袍人却是浑身一颤,猛然看向王离,问道:“你是谁?”
听得那人声音微颤,王离暗道应该是他,遂一手搭住屋顶的吻兽,道:“大姚,王离。许盛,你我好久不见。”
不知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柳砚刀正要出声问王离,那黑袍人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没想到是你,我本以为按行程,你应该早就离开药山附近了。”
听那人承认身份,王离心中才终于确定了他的身份,摸索着屋脊跳身下来,一众家丁像是对付什么猛兽一般,俱是连连退开,小心提防着。
见到王离眼睛蒙着布,许盛问道:“你怎么将眼睛蒙起来了?若是没有这个,我早就认出你来了。”
当初在天宝阁和西境边缘的密林中遇到的黑袍人,应该就是许盛了,王离大笑道:“这事说来还得怪你,我问你,你为何要害我,叫我去找幽冥花落下的露水。”
许盛讶然,“你找到了?那东西本来滴落幽冥花之后,会掉落至黄泉河畔,虽然只有一滴,但重若瀚海,你竟然真找到了?”
指了指被蒙住的双眼,王离道:“这玩意冲进我的眼睛里,现在我可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原来是这样,许盛道:“幽冥花瓣落下的黄泉泪,那是顶级仙药,没有品轶的那种,活死人肉白骨这些都不是传说,它既然进了你眼中,自然有其意图,毕竟机缘和厄运,从来都是相伴的。”
听闻许盛话里有话,王离便问道:“说来,你是怎么去了九天了?当初我在北漠可是看到你的……”
许盛颇为惊讶,他道:“你去北漠了?”
王离将前事大致说了,许盛听闻后久久不语,一边的柳砚
刀终于忍不住问道:“王离,你们在说什么,怎么跟个打哑谜一样?”
见她还拿着剑,许盛道:“姑娘,你既然是王公子的朋友,我们就不必刀剑相向了。说来事长,却是我许盛命运多舛,王公子,我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许盛了。”
说着他放下黑袍的帽子,王离见不到他的样子,柳砚刀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见他没了人形,只是一黑烟形成的似人似鬼的模样,不禁骇然。
四周家丁见了这个,都以为是鬼魅出来索命,纷纷哭爹喊娘跑散开来。
许盛苦笑道:“我本在北漠本已经死了,可是碰上赤天的一个神将,他把我魂魄抽取出来,带回了九天,让我成了神侍,虽也能飞天遁地,但却是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
“赤天神将?”
王离连忙问道:“赤天是九天的一个分部么?这赤天神将是什么实力?”
柳砚刀也忙看向许盛,听他细说赤天的情况,许盛道:“九天自然是有九个天部,其中次州赤天、神州阳天、青州杲天、薄州冥天、寒州玄天、幽州幽天、弇州成天、戎州朱天、冀州钧天。”
“至于神将的实力。”许盛顿口,略有不确定道:“神将实力有高有低,大多是灵王境的实力,少数已经突破神关了。”
柳砚刀不可思议道:“赤天竟然有神境强者?那可是陆地神仙境的大能!”
王离问道:“前些时候,那九天在药山出动的人中,修为最高的是谁?有多少神将?”
听了这话,许盛摇头道:“这我可不知道,毕竟我也才刚刚入了九天没多久,还是得了些机缘,才短时间内进入灵武境,也得知了一些仙药的秘密,但赤天天庭内秩序颇为严密,向我们这些底层的神侍,也只能偶尔接触到神将这些人,神将之上还有护法天君,那一人挡住青宫、忘水仙阁等数名陆地神仙的成天君,便是天庭的护法天君。”
“不过护法天君之上还有不少人物,那些我却不知道了。”
王离眉头紧皱,这赤天里头强者不少,忘水仙阁想要对付他,还颇有些不易,这回许盛像是想到什么,他道:“不过我听说,前些时候赤天庭里头的一个修为参天的巨佬被人捣翻了法场,现在拿巨佬还在赤天庭里修养呢。”
王离心头一动,“那人法场可是在恨水峡谷里的妖神山山?”
“对!正是那个!”许盛点头道:“王公子怎么也知道此事?”
当初他可是在场的,那会子徐奉请几招就杀了那所谓的赤天正神,他还未放在心上,如今一想,还是徐奉请实力太高,教他忽视了那正神的修为实力。
修为比陆地神仙还高的,难不成就是仙了?
摇了摇头,王离道:“许盛,九天并非善道,你为何还要留在赤天呢?”
许盛黯然道:“沦落淤淖岂是本意,我被赤天的妖人搞成这幅样子,回也回不去了,只得混着这生不如死的日子,有一天算过一天,离开药山之后,我见你一如往昔,便感叹你我二人各自之路如此不同,不过我本就该死,却是王公子出手得救一命,只是苟延残喘之下,不得原本的快意潇洒了。”
“就叫我死在北漠,好歹留下些许名声,也死得其所,谁知成了今天这个鬼样子。”
柳砚刀道:“什么鬼样子,你踏上修行之路,日后机缘无数,谁知道你还会不会恢复原来的样子,魂魄归位,再寻肉身,这些法术神通,我可是在仙阁里的典籍上看到不少呢。”
“姑娘也说了,那些是法术神通,像你我这等灵境的修士,何德何能才会碰上一个。”许盛摇头喟叹,“因我没有肉身,只得以魂养体,所以在这若明城中搜寻那些恶人,靠着他们的魂魄来度日,没想到今日竟碰上王公子,实在是难料。”
王离心情颇为复杂,这许盛为人虽然有些瑕疵,但是纯正的君子,他在玉城时,救了他的性命,一是为答应秦佩儿,更多的则是他救了楚衣,使其免遭许况凶手,王离敬他为人,才出手救他性命,谁知二人再相见时,却是这等光景。
“许盛兄,你既然两次逃得大难,那便是老天要留着你,修行一事,就是要顺天道而改己命,你如今虽然经历此劫,谁知不是日后蜕变的潜伏?我家乡有句话,叫做‘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一番苦难,何尝不是日后得道正果之伏笔呢。”
许盛定定地看着王离,恍然一叹,“长恨世间真意少,至今唯有王阁卿。王公子,许盛懂了。”
听得许盛突然叫自己阁卿,王离动了臆想,回忆在京城和姚渐雪的种种,心中突然催发了动身赶回仙阁见姚渐雪的执念。
柳砚刀在一旁打趣道:“王阁卿?这是你哪门子诨号?”
“小孩子,别乱问,说了你也不懂。”
第一百八十一章 闹事
屡次听闻此人姓名,今日得知那易断天竟然是活了数万年的老妖怪,王离心中喟叹,活了万年,当年人物都死了干净,自个留在世上还有什么乐趣,这修行一道,到头不料竟然如此折磨人心。
他此前刚刚遭逢被柳砚刀下了情毒,差一点便铸成大错,他于感情之事本就颇为茫然,前世也未曾谈过恋爱,只与姚渐雪在宫中定下情约,一颗心便全部牵在姚渐雪身上,若强占了戚怜的身子,于本心而言,那是如何都过不去的。
他因情事动了情思,远在冀州,不得与姚渐雪相见,所爱不可得,故而光是听易断天大致事迹,便忽而有了这种遐思。
剑酒入喉,果然浓烈。
叶拘海没注意到王离心境的波动,他举觞道:“不过冀州三仙门联剿易断天,晾他天大的本是,也难逃过此劫。”
说着有意无意看着王离,“王兄弟身怀天罡教的至宝,我等虽然不是那种抢人宝物之辈,但无心人难妨有心人,行走冀州,可千万不要走漏了名声,免得争来祸患。”
王离心道:“虽然望仙筒不在我身,但定仙盘却在我手上,不过此事无人知晓,祁一诺性子淳朴,若他师父追问起来,难免说漏了嘴,虽然这些大门大派行事风格应该正道一些,但也摸不准会耍黑手。”
心中留意,王离自然不说定仙盘的事情,只推杯祝酒,二人畅饮地痛快。
此间位置靠着街市,又因在二楼,视野颇为开放,王离无意间瞥得余光一角有黑影闪过,定睛看去却未找到那黑影,以为花了眼,便没放在心上。
未过多久,便听得楼下些许惊呼,二人才反应过来,就有一黑袍人飘上酒楼,直奔王离这桌。
“你是何人?”
叶拘海见他来意不善,便皱眉喝问。
那人兀自坐在王离与叶拘海身边,黑袖端起一酒杯看了良久,才低声笑道:“酒可是好东西,咳咳,我却喝不到啦!”
这会小二慌忙跑上二楼,对着食客大声呼道:“这人是妖怪,大家快跑!”
食客哪里听得他的话,只顾饶有兴趣看着王离那桌,以为有好戏看。
王离朝将那人看去,看不清他帽下容貌,心中生了疑惑之感,忙运开寒睛,幽光一闪,寒气围裹向他,那黑袍人陡然一惊,豁然抬头看着王离。
对上那人容貌,见他双眼竟然是两点火光,整个头部都如黑烟聚集而成一般,心中大骇,这是九天的人!
这模样与许盛一般无二,定当是九州的神侍!
四下有些食客瞧见那人相貌,纷纷惊呼一声“鬼啊”,便忙溜蹿下去,靠远一些的人不知生了何事,但还不愿就此离去。
叶拘海见得黑袍人的相貌,亦然惊奇,他握紧手中长剑,却听那人盯着王离道:“你从次州跑到冀州,可叫我好找,若是被钧天的人发现,又得不少争执。”
王离皱眉道:“你是九天神侍?”
黑袍人阴恻一笑,“你竟然还知道神侍,相柳正神被你害得差点不能重塑仙身,若非你一直都在中土,赤天的神侍早就将你捉入仙宫了!”
王离见这赤天神侍不过灵武上品修为,出口竟如此狂妄,?眼看了那神侍一眼,朗声道:“大伙还请移步,此人与我有怨,一会若是动起手来,难免伤及无辜。”
见众人没有反应,王离心道看客果然是到处皆有的,遂一掌轰然拍碎木桌,碗筷丢了一地,食客才惊声而去。
叶拘海拎着长剑,仔细打量着那赤天神侍,心道:“这便是九天的人么?怎么看去不成个人形?”
王离奇道:“此处是古剑宗的地界,你怕钧天,就不怕惹恼古剑宗么?”
神侍不屑道:“怕钧天?不过是嫌麻烦罢了,倘若将你在此地的消息传出去,可不是我赤天一部要杀你!”
“再说抓你还要惊动古剑宗么?”
说完便登时一爪捉向王离面门,王离侧身避开爪劲,抬脚踹向那人,却惊觉自己一脚竟然透过那人身躯,穿体而过。
趁着王离惊讶之刻,那神侍登时抽出一条锁链来,那锁链漆黑如墨,烟雾缠绕,神侍一手扣住锁链,右手一扬,那黑链便如长蛇一般朝王离缠来。
王离一脚才刚踹出,身形顺势往前倾去,他遂剑法了得,但终究未曾修炼过身法,那锁链套住王离身子,登时锁紧。
王离连连后退,双臂运力,却发觉灵力竟不得抵开这黑气锁链,那神侍哼声笑道:“这是我九天拸魂链,虽说只是照仙庭的拸魂神链锻造的灵器,但能拘魂锁魄,一旦套住灵境修士,便休想挣脱。”
叶拘海见王离一下被拸魂链锁住,忙上前来相助。他本不用管王离死活,但此人是九天神侍,眼下古剑宗正清扫天罡教势力,他如若能铲除九天邪修,自是一桩好事。
一剑劈向神侍,长剑无声无息划开神侍身躯,叶拘海心中大惊,这人怎么身子像是虚无一般!
袖口一震,叶拘海便被神侍一掌退开,王离被
拸魂链锁住上身,眼看神侍击退叶拘海,飞身攻来,忙不再管如何挣脱开这锁链,见势转步绕开,一下躲到神侍身后,催使寒睛朝那神侍看去。
整个酒楼登时一冷,那神侍像是见了什么惊骇欲绝之物一般,连连后退,但依旧被寒睛寒气侵袭到身子,整个右臂都被寒气凝结。
刀剑难伤,但广寒睛魄却能重伤他。
王离趁机双臂运力,但越是想要挣开锁链,那黑气长链便越紧上一分,未过多久,王离竟有昏昏欲睡之感。
心中大骇,王离顿手成掌,手腕耀古之辉登时亮起,双掌凝着璀璨星光,王离运气千水万恨掌,灵力于手臂汇集,王离鼓足了气,赫然崩开双臂,锁链不断发出咯吱之声,未几便断裂开来,落在地上。
那神侍见拸魂链竟然被王离一下挣脱,愣愣看了看王离,又看了看拸魂链,忙召回断开的拸魂链,就要逃走。
“既然来了,何必再走!”
王离轻喝一声,见神侍跳下窗户,往巷中跑去,情急之下,一边叶拘海顾不得多少,就要跳下窗子追赶,这时有一身材挺拔之人于街中一把提住神侍,往酒楼而来。
走到何处,四周行人便纷纷退散。
上了酒楼,将手中神侍一把丢在地上,那挺拔汉子一身暗红长袍,模样颇为潇洒威猛,方才教人掌击不到、剑砍不实的神侍宛若小雉,在其手中不能反抗半分。
“这孤魂野鬼到处跑,我一路追来,以为能寻到九天那鬼窝,谁知竟然是奔着你来的。”
神侍身子黑雾缭绕,又穿着黑袍,倒在地上竟黑成一坨,完全看不清人形了。
那汉子顺手拿起拸魂链,将神侍捆成粽子,“拸魂链来锁这些孤魂野鬼倒是方便!”
“多谢这位道友出手相助,不知道友是哪处仙门修士?”看不透此人修为,王离摸不清这汉子的底细,便提防着抱拳见礼。
“道友?这称呼我可担当不起。”
那人哈哈大笑,指着地上闷不出声的神侍道:“并非出手相助,此人我追着许久,便是要看他一个赤天部的小鬼不远万里来冀州有何阴谋,原只是来找你的。”
王离脸色一黑,怎么此人说的听来竟有遗憾惋惜之意呢。
叶拘海迟疑片刻,抱拳道:“道友,此人在古剑宗地界放肆,还请道友将此人交予我古剑宗处置。”
“此事断然不能!”
汉子一口回绝叶拘海,他道:“我追这厮追了数月,就凭你一句在古剑宗就把他让给你?”
汉子扯开桌上酒坛的泥封,丝毫不见客气,仰头喝了一大口,叫好一声,便一脚踏住那神侍身子,指着王离问道:“我且问你,赤天为什么要派你来跟着那他?”
黑袍神侍冷哼一声,“他几毁相柳正神归位大业,我仙宫自然要杀他!”他恨声道:“可惜没想到这小子不过灵武境的修为,竟然能挣脱开拸魂链!”
“嘿,粗制滥造的东西,有什么好可惜的。”汉子嘲讽一句,这会王离皱眉道:“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此前他从次州一路到冀州、戎州,按理说,这人理应早就跟丢了,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汉子却知晓原因,他摘手从王离头顶虚空一拔,一枚红色法印便出现在其手中。
“这是九天惯用的伎俩,不过是一种感应法术罢了,只消中了此术之人在方圆万里之内,自然能得知其方向位置。”
王离心中一惊,他何时中了此术,怎么从未察觉到过?许盛断然不可能坑害他,且当夜许盛也没机会下手,难道是西泽的那妖蛇种下的法印?
被汉子压在脚下的黑袍神侍见他随手便拔除王离体内的法印,心中震撼,王离体内的法印绝不是九天寻常之人种下的,相柳正神就算当初仙体未恢复彻底,但实力也是当世真仙的境界,这人竟随手拔出相柳正神种下的法印,修为实力深不可测。
王离与叶拘海自想不到这些,叶拘海见这汉子不肯将神侍交予自己,心中颇为失望,但也没有法子,毕竟捉住此人,功劳确实大多归那汉子,只好遗憾作罢。
一手提起黑袍,那汉子看了看王离,忽而咧嘴一笑,“他们几个老小子说的果然不错,有我老孔当年风范!”
说完不待王离反应过来,便飞身离去。
见他脚踏虚空,王离颇有些羡慕,“此人看去也比我们大不了太多,没想到竟然是灵王境界了。”
叶拘海见那人果真提着神侍飞远,郁郁倒酒自吹,他道:“这有什么,俞展眉比我还小上一些,他不也是灵王了?”
王离心神一动,他和俞展眉自西泽分开后,再也未见过他,此人玩世不恭,但性子直率坦诚,当初在西泽边上,还打算抢走王离的望仙筒,二人大打出手,王离却以灵脉境的修为略胜他一筹。
如今晋为灵武,不知再和他比试,是否会赢得轻松一些。
王离不禁胡思乱想起来,这时几道破空声传来,王离回头一看,见窗外
几个蓝衣修士御剑而来,见到叶拘海,都十分惊讶,纷纷行礼,其首一男子抱拳道:“叶首席,方才听人说此地有修士闹事,我们几人来查看情况。”
叶拘海点头道:“不过小事,已经解决了,你们回去吧。”
九天一事事关重大,古剑宗境内出现九天神侍,此事他得立刻禀报宗门,对其师弟自然暂不能说。
那人称是,便与其他几个古剑宗外门弟子御剑返回。
“王兄弟,九天一事我得回去上禀宗门,你我就此别过。”待那修士飞远,叶拘海便与王离道别,那九天是来杀王离的,他不知王离做了何事让九天如此痛恨,听了寥寥几句,只听得什么相柳正神归位,以为这消息极为重要,便打算回宗门禀报。
王离微微额首,朝叶拘海抱拳一别,他也牵了马车,出了小镇往南继续行路。
坐在马车前,王离将身上的小鼎、葫芦和定仙盘一一拿出来把玩,这滔土鼎他知道些门道,当做炼丹化药的鼎器,但那能喷剑气的酒葫芦和定仙盘却十分陌生了。
拿起朱红葫芦,王离想到仙坊中那跛子说的话,心想:“那老头只和我说他叫亡是公,叫我将这葫芦装满山河佳酿,星海绝茗,到彼界还给他就是,可我哪里知道这山河佳酿是什么,那彼界又在何地呢?”
料想那跛子是个厉害人物,王离捉摸不透这酒葫芦的底细,任他如何用灵力小心试探,这朱红葫芦不为所动,与凡俗葫芦无甚差别。
将葫芦系在腰间,王离又看向定仙盘。
这几日来一直未来得及研究定仙盘,当夜在福泽寨拿下陈逸后,王离顺手拿住定仙盘,祁一诺却也不曾说及这个,王离便兀自带着了。
陈逸用定仙盘在山中定住所有人的身形,这种定身法诀还与寻常法诀不同,王离是时就是灵力都不能吐纳,若有人提剑当面砍来,他也只好认命伏诛。
“听那陈逸说的,这定仙盘威力还只是发出一些,若是易断天这等修为逆天之人施展开来,那不知是如何毁天灭地的威能!”
暗自感叹一句,王离左手抚着定仙盘,见其与前世阴阳鱼一般无二的造型,熟系与陌生的感觉顿时杂糅在一块,他呼了口气,心道:“这九州就算有前世传说中的修仙人士,但文化并无差异,就连仙器都仿佛带有前世的影子,若说真假幻界,却不知两者熟真孰假了。”
摇了摇头,心道那日小酉山上的幻境对其影响太深,不知不觉竟有否认前世的意念出现心底了,他抛开杂念,握紧手中黑白定仙盘,“管他什么九州,我便是修出个模样外来,看能不能回到前世!倘若成了仙还不能回去,那还算什么仙!”
驱车向南,连连走了数十座凡俗城镇,王离打听竟仍在古剑宗境内,不由感叹冀州之大,单单一个冀南便盖过了次州。
这日进了一城,沿街挑赏凡俗风致,路过瓦棚,里外熙熙攘攘挤了不少人,听台上一老头拍案念了一道定场诗,说是:“河上轻风寒远煞,世事何为人愁杀?歌哀沉夜星宵落,客醉饮桥柳月花。”
随后点手讲起,“说那混元太古,神仙俱明……”
王离怔在路牙,不想在冀州又碰上这首诗,自清河仙坊碰到那乞丐唱出此诗之后,这足足是第四回了。
寻声朝那说书老头看去,见其唾沫横飞,说到激动处忍不住顿手喝叹,王离看他不过一介凡人,绝不是如瞎眼老头那般神秘,便临街听了少许,待此场了解,有小厮捧着大碗出来讨赏时,才上前问道:“老先生,这诗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那老头被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王离吓了一跳,见是一清隽郎君,才道:“这是数月前我听一个文士吟的,怎么,公子也觉得这诗做的极好么?”
老头以为碰到兴趣相投之人,言辞颇为喜悦。
“那人什么装束,什么样貌?”王离紧接着又问道,那老头不知王离为何问得这么仔细,生怕惹了什么麻烦,王离见此拍出一颗烟罗玉在他案上,道:“告诉我,这就是你的了。”
老头瞪眼看了看烟罗玉,此地虽是凡尘,但偶尔也有古剑宗的修士途经此地,城中百姓也略知这世上有修仙之人,故而灵石碎块在古剑宗境内凡尘也有流通,他何时见过这么大的灵石,便将所知的事情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可能都得大半年了,那晚上我见一个白衣文士在街桥上停留徘徊,便要上去劝他回去,城里头虽说没有宵禁,但到夜里乱晃悠,被官衙的人押走,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还没走到他跟前,就听他开始作诗,就是我方才说的那个。那人什么模样,这我倒有些记不清了,只晓得他个儿高,身瘦,没有什么胡子,像是三十来岁。”
王离照着这老头说的,心中思量,“之前陈捡秋说作出这诗的人乃是大姚人士,照老头描述的,却果然有几分像李云川。”
想罢,王离颇为激动,若是李云川还能逃得尤血毒手,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决裂
说着便伸手要去揭开戚怜脸上的红纱,这会王离的声音突然传进车厢内,“师妹,可是戚怜醒了?”
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人发觉一般,柳砚刀迅速收回手,忙道:“啊,没呢,她没醒呢。谁是你师妹,叫师姐!”
戚怜见此也大大松了口气,她忙装腔冷声道:“哼,这下看你如何躲开!”
王离正在车厢前的衡板上驾马,突然听到戚怜的话,以为是她脱开控制,胁迫柳砚刀了,来不及细想她为何要出声漏出马脚,连忙折回车厢之中,见戚怜倒在车厢坐椅上,却非如他想的那般场景,不由微微一愣。
“你来做什么?”
柳砚刀嗔道,王离一来,她还怎么继续欺负戚怜,王离道:“我以为你和她又斗起来了……”
柳砚刀撇了撇嘴,看了一边眼中透着得意的戚怜,心头大恨,眼神在王离和戚怜身上飘忽不定,突然起了一个心思,嘴角不觉上扬起来。
王离见这妮子真是古怪,便问道:“想什么呢,傻笑成这样?”
柳砚刀恍过神,遮掩道:“没什么,没什么。”一想自己的计划,她竟有些兴奋,仔细思量一番,心底又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她也未太过注意,朝将戚怜看去,戚怜被她看得浑身一个冷战,不知这女人又想干嘛。
王离见戚怜身子也被柳砚刀封住穴脉,哪里还不明白前后事由,他对着戚怜道:“戚姑娘,此去合欢宗,我不过取回自己的东西罢了,绝无冒犯之意,你若是待我取回玄黄袋,你我恩怨大可一笔勾销,若是你又耍了什么心机,可别怪我狠心取你性命!”
戚怜对付柳砚刀不得,却能对付王离,她轻声笑道:“王公子想要去合欢宗,我自然欢迎,不过那玄黄袋在我师尊手上,你想要去取回玄黄袋,可得和我师尊说才是,和我说有什么用。”
柳砚刀哼道:“王离,你别和她墨迹了,咱们直接杀向合欢宗,用这女人威胁她师父交出玄黄袋,不然就杀了她,看她师父给不给!”
戚怜道:“小妹妹,你说仙器和我一个弱女子的性命比,我师父会选哪个呢?”
柳砚刀凤眼睁大,“当然是你啊,你师父若为了玄黄袋任你被我们杀害,那还算什哪门子师父!”
戚怜一怔,不再说话。
王离被她们二人争吵地头脑发昏,且不说以戚怜为人质换取玄黄袋根本不靠谱,他若是和柳砚刀进了合欢宗宗门,那才是正中戚怜下怀,合欢宗宗内强者无数,凭他现在的修为,如何能硬闯。
瞥眼看了戚怜,他道:“戚姑娘,你若是能带我们一齐潜入合欢宗,取回玄黄袋,王离必有重谢,若戚姑娘还是想着谋夺我的东西,就是挣了这条命,我也要让合欢宗伤筋动骨一番!”
戚怜见王离说得如此决意,心中亦起了迷茫之感,难不成我夺走他的玄黄袋果真是错了?
修行之士,杀人越宝属实寻常,戚怜见自己快被王离说成十恶不赦之罪人,贝齿轻咬下唇,红纱之上的美目流转魅色。
王离虽然看不到她的容貌,但还是被她眼中魅光迷住片刻,摇头暗叹这女人魅功了得,单单是眼神便能沉沦他的心神,若是解下面纱,又不知她的容貌是何等惊艳。
柳砚刀这会伸出手掌,道:“这妖女的储物袋呢?”
王离不知柳砚刀又要作甚,“你要这个做什么?”
柳砚刀故作生气之样,“那是咱俩的战利品,我要来选走一些宝物不成嘛?”
“成,成!”
王离生怕柳砚刀又要添什么乱子,忙从怀中拿出戚怜的储物袋递给她,柳砚刀得了戚怜的储物袋,才心满意足出了车厢,驾马去了。
戚怜眼看自己的储物袋就这么被王离和柳砚刀分走,心中一堵,她见柳砚刀离开车厢,便道:“王公子,你方才还说抢人东西不对,怎么自己倒率先做那夺旁人东西的恶人了?”
“恶人自要以恶法磨。”
车厢外柳砚刀兴奋打开戚怜的储物袋,挑出几个玉瓶,见上头都没什么标签,又丢进储物袋继续翻找。
好容易找到一个拇指大小的琉璃小瓶,粉色琉璃瓶中满是妖冶的蓝色雾气,见木塞上贴着一张白纸,上书“情窦散”三字,心道:“这个应该就是了,合欢宗修士果然有这种东西,呸,下流!”
想到自己的计划,柳砚刀粉颊突然一红,她隐隐有些不安,心道:“这样对王君子是不是不好……算了,不管了,那妖女虽然做的都是恶事,但模样挺俊,怎么说也是便宜他了!”
想罢,小手紧紧扣住琉璃小瓶,悄悄透过车厢缝隙朝里头查探许久,见王离正在询问戚怜合欢宗各种事迹,便悄悄打开瓶塞,将瓶口对准厢内,瓶内蓝色雾气化在空中,登时变得无色无味,转眼便布满整个车厢。
听王离暗讽自己是恶人,戚怜连连被人如此指责,心头自然大为不忿,就要辩解九州修士杀人夺宝乃是常事,自己不过夺走他的玄黄袋,又未取他性命,算什么恶人,却突然感到浑身发烫,话到嘴边,又被吞了下去。
起初只觉得浑身
燥热,未过多久身骨竟酥麻起来,戚怜灵识逐渐沉沦,此刻她还尚有一丝理性,暗道不好,“诶呦,这是,这是情窦散!那妮子要走我的储物袋,原来是为了用情窦散来欺辱于我!”
无力感席卷心头,她媚眼如丝,肌肤发烫,瘫软在车厢的座椅上,呢喃燕语,“好热……唔……”
王离虽然实力远超同境修士,但毕竟不过灵武境的修为,身体即便经过滔土鼎仙火焠炼,也禁不住那情窦散的侵袭。
方才还诧异为何戚怜不说话了,这时一股躁动由小腹而起,直冲道门心府,他神色大变,生怕是戚怜又耍了什么诡计,要用毒丹算计他,可见戚怜仍然未有反应,体内躁动慢慢化为燥热冲劲,往浑身各处散去。
其间不过三息功夫,王离双眼通红,汗水不断从他额角留下,他看了看一边无力瘫倒在软椅上的戚怜,大口吞下唾液,只觉那妖女身姿竟是这般曼妙,肌肤是这般雪白,低吟是这般动人,他被情窦散激发的兽意终于战胜理智,闷声一吼,便朝戚怜扑去。
可怜戚怜本就没了意识,又被柳砚刀先前点了穴脉,此刻还未能动弹,就是想要扑倒王离怀中也是不能,故而只得软软低吟。
此刻被王离压住,她轻声一颤,听入王离耳中便如天音一般美妙,他双眼赤红,完全不见理智,大手撕开戚怜外衣,见红纱挡住她的容颜,便顺手掀开面纱,见其容貌绝世,眉眼琼鼻,红唇玉脸,竟不似九州之人,宛若天仙降世一般。
王离喉结上下滚动,低吼一声,撕扯自己衣服,当他脱开外套,一掌蓝白的素锦手帕落在戚怜身上,王离见此登时浑身一震,灵识得了暂且的清明。
“这……渐雪……”
王离轻声念道一句,右眼寒睛赫然幽光大盛,车厢内教人躁动的气息一消而散,王离燥热的身子也顿时一冷,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头昏脑胀。
见自己竟然压着衣服凌乱不堪的戚怜,王离大惊,连忙抓起外衣起身,这时戚怜也从情窦散中恢复过来,她察觉到情况,不由羞煞欲死,满目凄然。
这时被封住的穴脉已经恢复如初,她借着体内的药力一举破开灵脉封印,她无力扶着软椅撑起身子,见脸上红纱飘摇落在厢底,整个人都如同被闪电击中,魅人心智的美目此刻变得颇为无助,呆呆地看着红纱,久久不语。
“戚姑娘,这……这不知怎么就这样了,可不是我王离乘人之危……”
车厢外柳砚刀正仔细听着厢内的动静,听道王离的闷吼和戚怜的低吟后,心脏不住跳动。
此刻她突然有些后悔,似是自己心爱之物被人抢走一般,但箭在弦上,已经发出,纵使心中生了不愿,柳砚刀也无法挽回了。
过了一会,听得窸窸窣窣并着衣服撕裂之声,柳砚刀未经男女大事,自然不知其间是什么场景,本性告知她定是羞人的事情,故而虽未中情窦散的药力,她脸颊亦是通红,恍若中了情窦散一般。
未几,车厢中登时一静,柳砚刀不知出了什么事,正提心吊胆之际,听到王离谦声与戚怜赔罪,不由定住身子,小手紧紧攥着琉璃瓶,心道:“王君子没事了?怎么办,这会他俩都没被这情窦散迷惑住,教戚怜那妖女逃过一劫,敲王君子知道这是我干的,肯定要责怪我。”
想着想着,心中甚是慌张,蛮横如柳砚刀此刻也颇为惴惴不安,没有法子,只得继续倾听车厢内动静。
情窦散药力犹残存体内,戚怜粉面如霞,她虽雪肤滚烫,但心思却如坠冰窖,愣愣拾起红纱,一言不发。
王离讷讷不知所言,见戚怜身上衣物凌乱,显然是方才自己失去理智时加诸的暴行,拿起自己素衣外套,犹豫一阵,便蹑着手脚披在戚怜身上,正打算继续说些道歉的话语,抬眼正好对上戚怜一双娇弱委屈的媚眼。
“戚姑娘……”
没了红纱阻隔容颜,王离又贴近了戚怜的身子,细看去,只觉其容貌竟不输姚渐雪,鬓角青丝被汗水粘在两颊,粉颈细长,见她眉眼郁结一段愁气,王离不知怎的,心生怜惜之意。
戚怜看着王离的面庞,见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暗叹,“这是那柳砚刀做的,与他却没关系,原来命数命理大多是如此定下的。他既看得我的容貌,那便是天定的如意郎君,只是我与他仇怨早结,又算是什么孽障。”
紧紧抿着红唇,戚怜一声不发起了身,摇手一挥,只听车外柳砚刀“诶呀”一声,一锦绣袋与琉璃小瓶便收回手中,便抽红绫,对空而去。
“今日之事,不允外说!”
声音冷若冰霜,飘然远去。
王离怔怔看她远去,全然不知自己押住戚怜的目的,心中满是愧欠恼恨,这会见柳砚刀探着脑袋看向车厢内动静,他忍不住问道:“这幺蛾子是你搞的?”
柳砚刀眼神闪烁,想要否认,对上王离失魂落魄的眸子,一时竟不敢说谎,低声道:“我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个妖女……”
王离轻轻摇头,这哪是教训戚怜,连带着他也被推下火坑了!
柳砚刀悄悄看着王离的脸色,见他没有责怪自
己,终于长舒了口气。不知为何,自己计划没能成功,柳砚刀心中反而有些高兴,她疑惑为何自己会出现这种矛盾的心情,不过柳女侠想来不是个情感细腻的姑娘,只要王君子不生她的气,那便是千好万好。
“柳姑娘,你还是先回仙阁吧,此去合欢宗多有磨难,你要是有了闪失,我可不好与你师父交代。”
听王离要赶自己走,柳砚刀一下慌了张神,她捏着衣角,想要道歉,见王离眸子淡然,忽而生了倔脾气,她心中一堵,心想:“原来我就是这般欺负了那妖女,你就这样嫌弃我了,枉我还担心你,一路从次州寻到冀州来,还白白被那妖女、陈坦欺辱!”
越想越委屈,柳砚刀不由凤眼含着泪光,她抽出长剑,一声不吭就御剑飞远。
王离却不是责怪柳砚刀欺负戚怜,这妮子脾性不似寻常女儿家,她若是要报复戚怜欺辱于她,自然有别的妥当方法,他本被戚怜夺走玄黄袋,有因之差点被戮仙老魔给炼化,与其本就决裂,如今碰上这一遭,二人关系却有微妙起来。
再者他一颗心思全然挂在姚渐雪身上,今日差点酿成大错,怎么不责怪柳砚刀。
见柳砚刀离去,王离轻叹一声,才走到车前,一挥马鞭,顺着蜿蜒小路,往东南而去。
行至一座凡俗小镇,打听得是古剑宗门下的凡城,便将马车交给酒楼跑腿,抽身一人上了二楼,临窗而坐,叫来酒保,询问到:“此地什么酒最是佳酿?”
酒保见王离衣着虽然朴素,甚至连外套都不见,但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不凡之气,心知是仙家人物,便俯身道:“咱们酒楼是古剑宗门下凡楼,说起好酒,就数剑酒名头最响,品味最佳!”
“哦?如何最响,如何最佳?”
“此酒乃是用古剑宗剑池之水酿造,传说那剑池里头绝世仙剑不知多少,像小的这样的凡人,就是站在那池边也看不见尽头,可见池子里仙剑之多。这仙剑浸作的酒水,那当真有这一股剑意,入喉便是热烈如剑,直抵其心呐!”
见酒保说得神乎其神,王离便要挥手叫他上一坛剑酒来,这会旁坐一人哼道:“凡俗人士,果然只会道听途说!”
王离凝神朝那人看去,见竟然是个熟人,那人身着蓝袍,腰间虽挂着储物袋,但长剑却不放于袋中,便是坐在桌前,依旧剑不里手。
此人赫然是叶拘海。
王离认得他人,却不知他的名字。遥遥抱拳一礼,“竟然在这酒楼碰上熟人,道友何不来一并小酌几杯?”
叶拘海大笑一声,不客气坐在王离对面,与王离通了姓名,才幸会几声,王离见酒保愣在桌前不知所措,便道:“就上剑酒,来两坛!”
诶了一声,酒保忙退身下去。
“王离兄来我古剑宗有何事?”叶拘海执着长剑,见王离眼神古怪,解释道:“我修剑道,剑不里身,王离兄莫要见怪。”
点了点头,王离道:“自玉楼一别,却也有些时日了。我来冀州,却有他事。”
这叶拘海虽然与他算是熟人,但也未熟到能让王离将玄黄袋一事相告的程度,只说有事,其余未曾提及。
叶拘海自然晓得其中意思,这会酒保上了两坛剑酒,给王离二人分别斟满一杯,叶拘海呷了一口,叹道:“这酒虽谈不上极品,但也绝对能称作佳酿了。”
“先前那酒保说这是我古剑宗剑池之水所酿,王离兄可莫要听信了去,须知我宗门剑池可是没有水的。”
王离闻言大笑,“这无水之酒,当真佳酿!”
仰头将杯中剑酒一饮而尽,感受陌生而熟悉的酒意,他忽而心神一动,问道:“叶兄,你认得祁一诺么?”
叶拘海额首道:“祁一诺么?我认得他,他是宗主弟子,怎么了,王兄弟见过他?”
原是宗主弟子,难怪他师父让他一灵武境修士去捉拿灵王长老,却不是寻常弟子。不过祁一诺虽师出名门,但实力看去倒还不如这叶拘海啊。
叶拘海修为与戚怜相差不多,都是灵侯巅峰的境界,祁一诺与他们比起来,可真差了不少。毕竟当初在擢仙谷,他可是连秦子夜都斗不过的。
“没什么,只是前不久与他相遇过。”
叶拘海道:“祁师弟封宗主之命,追拿天罡教长老陈逸,王兄弟是从冀西来的么?”
王离嗯了一声,这会饭菜也陆续上了,适逢肚子饿得难受,便招呼叶拘海一块大吃大喝起来。
“说起天罡教,王兄弟,这几日却有大事闻。”叶拘海端着酒杯饮了一口,见王离疑惑的眼神瞟了过来,才道:“前不久我古剑宗和圹埌云清宫、合欢宗联手欲要拔出天罡教这一毒瘤,却不料他上任教主易断天还在世上,可真是让人惊骇。”
王离听说过易断天这个名字,当初在秘境之外听黄宵说过此人,陈逸召出定仙盘时,也说过此人姓名。
“易断天此人三千年前就说死了,这下又活了过来,那可真是活了万年的人。”叶拘海叹道:“最让人惊讶的,还是他突破至臻之境,跨过仙关,成就真仙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天雷宗踪迹
外边的陈坦听了屋里头的动静,连忙破门而入,见柳砚刀紧紧抱住王离的胳膊,不由睚眦睁裂,新婚之夜自己入门的娘子竟然靠着一男子身上,怎能不让他心中愤怒。
“你是谁,放开我娘子!”
柳砚刀黛眉紧蹙,“谁是你娘子,我同意嫁给你了么,强迫之事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呸!”
陈坦喏喏不知所言,戚怜打量了王离,见他被戮仙老魔掳走之后,不但没有生事,修为反倒精进不少,心中思量,“这戮仙老魔修为可是神境巅峰,就算我师尊要对付他也颇为棘手,他玄黄袋被我夺走,还能虎口逃生,果真有些手段!”
既然王离在此,她也不用再为难柳砚刀不放,毕竟得罪一个忘水仙阁内门弟子,这事纠缠起来也多是苦头。
“没想到你还能活下来。”
此番际遇皆由此女而起,王离对她自没有好颜色。而这陈坦竟然敢乘人之危,意图强娶柳砚刀,王离心头愤怒难以抑制,对身边的祁一诺道:“祁兄弟,宝剑借我一用。”
祁一诺迟疑片刻,便将手中长剑交予王离,他不知王离想要做什么,不过此刻二人同道,他还是选择相信王离。
此剑乃古剑宗内门弟子专佩之灵器,王离暗叹一声好剑,握紧手中剑柄,斜指向下,冷冷道:“戚怜你夺我宝物,害柳姑娘沦落山寨,还想以赠婚来逼迫柳姑娘说出玄黄袋法诀,此事今日便和你做一个了结!”
戚怜感受到王离节节升高的气势,她深知王离的真实实力远不是其修为境界表现出来的,当日在玉楼中以灵脉境力敌秦子夜和邓西楼,塔可都看在眼里,如今王离跨入灵武境,她虽然已是灵侯巅峰,却也不敢稳拿于他。
听了王离所说之话,她不为所动,逼迫柳砚刀说出打开玄黄袋的法决是真,但让她嫁与陈坦却不过一个幌子罢了。倘若今夜柳砚刀还不肯说出法决,她的打算便是带着柳砚刀回到合欢宗,满飞花自有办法撬开柳砚刀的嘴巴。
陈坦听得半懂不懂,他只知自己娘子确实是被这戚圣女胁迫来的,但那夺宝物等事他却不明白,遂抽出一把弯刀,也不顾王离修为远高于他,提刀边上。
“我说放开我娘子,你没听见么!”
王离朝他看去,寒睛幽光一闪,那陈坦只觉胸口一闷,身形便突然笨拙起来,一只脚点在地上,始终迈不出第二步来,未几脚底渐渐升起寒霜,弹指功夫就将他整个右腿冻住。
陈坦大骇,此人还未动手,怎么自己腿就中招了。
王离轻轻推手,千水万恨掌绵柔掌意顿开,远处陈坦登时被拍飞出去,撞塌了一堵墙面。
戚怜眸光微凝,心中大骇,方才她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陈坦右腿竟就被王离废了,这手段着实可怖。
右手一震,长剑顺着劲道发出一道颤鸣,王离抽剑而出,灵力透过剑身化作数十道剑气,如龙卷一般朝戚怜刺去。
戚怜红袖挡开,曼妙身姿立刻退却一边,躲开剑气之后,手掌不住颤抖,心惊这王离虽不过灵武初品,但灵力怎如此强劲,见王离紧追而上,一剑刺出数道剑影,袖中纤指轻弹三下,剑光皆被指劲弹退。
王离右手一震,压不住后力,往后退了一步才稳好身形,这会柳砚刀飞身而上,她储物袋被戚怜夺走,手中没有忘川剑,但玉手挥掌,正是千水万恨掌,声势竟也不弱,与戚怜缠斗一块,难分胜负。
戚怜一手与柳砚刀对掌,一手暗中弹开一道拈花指意,指劲悄无声息朝柳砚刀脸颊弹去,王离灵识远非灵境修士可比,自然察觉到危险,遂左手连忙一指运开神门引,剑气与指劲对在一处,放出一声脆响,气浪翻腾,帐纱披散,烛影摇曳,屋内登时乱作一团。
陈坦捂着胸口从碎砖堆里站起身,见戚怜都不能拿下王离,不免心头震惊,见柳砚刀站在王离身旁,心中嫉恨难抑。
王离拉住仍要上前的柳砚刀,挡在她身前,道:“柳女侠为了救我不远万里跑到冀州来,这仇当然我替你报,你乖乖站在我后头,别叫我分心。”
柳砚刀这会已经全然忘了刚刚还被戚怜逼迫的慌张无奈,她红衣鲜艳,玉脸傲然,“我的仇当然得自己报。”
见王离瞥眼看来,心中不知怎的登时一软,“好吧,反正你方才也说了,你帮我报仇的,那我不管啦!”
嬉笑着扮了个鬼脸,王离摇摇头,将长剑换到左手之上,此地毕竟是在旁人寨中,若是将人都引过来,恐怕难以断后,遂盯着戚怜,淡淡道:“戚姑娘,我的玄黄袋在何处?”
戚怜道:“我早日就带回宗门了,王公子若是想要取回玄黄袋,恐怕还得陪我回合欢宗取。”
王离打量戚怜上下一番,果真没见到玄黄袋,心道她此话固然不假,秦子夜也说过她其间回过宗门一趟,想必就是将玄黄袋交还宗内了。
暗叹时运不济,王离左手一扭,挑剑起势,道:“玄黄袋本就是我的东西,我自会去取过来,
不过往日旧怨,今日一并算了罢!”
说完不待戚怜回应,神门引陡然运转,长剑登时白光大盛,将屋内照若白昼,未几一道白芒剑气划出,赫然是青云剑诀!
道门重塑、斩桥重建之下的王离全力使出徵吾神剑,威力远胜从前,他见剑光浩荡,破开屋顶,瓦片横梁顿时残屑四飞,白光竟然将整个寨子都照亮了,亦有些诧异,“我怎么比之前灵武修为时更强了,难道是斩桥重建之后,体内灵力会更加凝练么?”
戚怜见此剑声势骇人,震惊王离实力竟如此强之余,袖手全力点出十数道拈花指意,但都被剑光消融开来,戚怜无处可躲,正要祭出红绫飞身躲开,那剑光却如影随形,狠狠劈在戚怜娇弱的背上,她“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飞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祁一诺见王离好生凶猛,连连咋舌,又见戚怜被王离杀了,暗道:“这王大哥可真是丝毫不留情面,饶是那女子娇美如花,也断没有手下留情。”
叹了几声可惜,陈坦却被青云剑诀镇住,呆呆看着王离,心中不住回荡那几个念想,“这人比我还小上一些,怎么如此厉害……”
柳砚刀见戚怜倒在地上,连忙上前,一手搭在她左手无名指根,抬头对王离道:“王君子,你果然留情了,她没死。”
王离道:“你要她身死报仇,现在杀了她就是。”
这时柳砚刀却摇了摇头,道:“我才不杀她哩,那只是气话罢了,她是合欢宗的圣女,杀了她,麻烦又是更多,不如就这般出过气就好。而且我那也只是气话罢了,王离,你的储物袋还在合欢宗么?”
王离点头,“留她一命,就是让她带我去取玄黄袋。”
柳砚刀眸子一转,忽而想到什么可喜的事情,拍手道:“是极,留她一命,一会让她带我们去合欢宗,我们还怕摸不到合欢宗宗门嘛。”
见戚怜双目紧闭,心道:“我饶你一命,但你那般折磨于我,我定然也叫你不得好过!嘿,那就先便宜王君子啦!”
祁一诺忙和王离道:“王大哥,合欢宗女子强势,你若是擅自闯了宗门,恐怕难以脱身。”
王离固然不会硬闯,示意祁一诺不必顾虑,将手中长剑交给祁一诺,他又道:“方才王大哥使出的是何剑法,威力可当真吓人,我看就是陈逸身上没有伤势,也抵不住王大哥这招剑法。”
陈坦见几人浑然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柳砚刀更是自始至终未曾看过自己一眼,心生凄恨,就要抽出弯刀与王离拼命,这时空中风声大震,一人突然闪在福泽寨中。
“坦儿,我来看你了。”
陈坦闻声连忙向天空看去,只见一穿着破衣黑色长衫的老者凭空立在夜色中,他看清来人面容后,道:“是你!这都二十多年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王离见那人凭空而立,虽然衣衫褴褛,但竟然是灵王境的强者,他惊奇陈坦一灵脉境散修如何认得灵王强者,心中生了提防之意,仔细听着二人讲话。
山岚朦胧,祁一诺与那人相隔甚远,故而看不清他的容貌,听二人说什么儿子爹爹的话语,心道莫不是这陈坦是那灵王修士的儿子?诶呀,那可惨了,王大哥正抢了他儿子的娘子,这灵王老爹定然要替他儿子报仇,不知王大哥能不能斗得过这人。
空中修士似是没听见陈坦的话一般,他道:“我算是走投无路啦,教里众长老弟子死的死、散的散,我被人追杀了大半个冀南,好容易逃出生天,细细扒了指头,想来也只有你这里能有个留身之地。坦儿,算来你我爷儿俩也有好几十年不见面了罢!”
陈坦吞声恨道:“什么几十年,也就二十六年罢了,对你这个仙人来说也就是弹指的功夫。我娘被你糟蹋了,你嫌弃我娘出身凡俗,便将我们丢在福泽山脉里头,我三岁的时候你来过一回,往后就是娘死了你也没来过,我可是记得清楚!”
那人叹道:“不是我忘了你们娘俩,其间的事情太过纷杂,我说不清。二十六年,我也没二十六年可活了!”
陈坦挺直了腰板,道:“我今夜成了婚,有了媳妇,我已经在宗庙前立下誓了,今后我和你陈家断绝干系,你做你的仙人,没你我在这寨子里头照样过活,你从来便都不是我爹。”
那人听了此话,沉默片刻,良久才幽幽一叹,正要开口,却听旁边有一女子声音传来。
“呸!不要脸,谁是你媳妇,你这强迫人、趁人之威的下流种,要成婚和你爹成婚去吧!”
柳砚刀黛眉倒竖,拧牙骂道。
那人一怔,旋即放声大笑,“坦儿,你这媳妇看来于你颇有意见啊。”
陈坦没料到柳砚刀拆了他的台,他面色微沉,哼道:“这是我的事,也轮不到你来管。”
这会子寨中不少寨民察觉到寨主府的动静,纷纷披了衣裳挑灯赶过来,见空中竟然有仙人飞在天上,不少人都跪拜下来,那人见寨民都聚集此地,便喝声道:“我乃尔等寨主陈坦之父,天
罡教守宝长老陈逸是也,今日来此,便要暂歇此地,尔等不必慌张。”
王离和祁一诺听此对视一眼,王离传音道:“祁兄弟,那跛子看来算得可真准,不但教我要找的人算到了,就是你要找的人也算到了。”
祁一诺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谁会想到,这陈坦竟然是陈逸的儿子呢!”
王离看着空中那道人影,补充道:“还是私生子。”
“祁兄弟,但我看他和你说的不对啊,你说他身受重伤,我看他不是好好的么?”
祁一诺皱眉道:“他被数仙门长老围剿,受伤定然不轻,不过此时在众人面前端着罢了。”
王离听了这话,心道这陈逸竟然能躲过数仙门长老的围剿,本事不小便可料想,祁一诺师父竟教他一人来捉拿陈逸,可真是糊涂了心思。
却说祁一诺见了那陈逸,捺不住心头激动,眼见宗门命令就待自己了结,他怎么克制得住,遂也不与王离打声招呼商量对策,提剑就冲了上去。
“陈老贼,吃我一剑!”
祁一诺跳身飞至空中,一剑挥砍,一道黑色剑气融在夜空之下,当头就朝陈逸头顶劈下。
王离被祁一诺突然动手吓了一跳,见那陈逸不慌不忙躲开其剑,手掌一立,祁一诺便登时被一股巨力推开,摔倒在地上。
王离上前拉住祁一诺,低声道:“你也太心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不说祁一诺借了他灵剑一用,单单是肯陪他一起来救柳砚刀,王离便要帮他捉下陈逸,可祁一诺一声不吭就冲上去,免不了让陈逸有了防备,想要趁机下手可就没戏了。
柳砚刀亦是跑到王离身边,低着嗓子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要和这老头动手?”
“这说不清楚,事情结束再告诉你。”
王离抬头见陈逸飘然飞至三人面前,祁一诺站起身,又指剑对着陈逸,陈逸见了祁一诺身穿的蓝衣,才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古剑宗的人。”
“你们可真是追我追得紧呐!”
陈逸颇为恼恨,他一路被古剑宗、圹埌云清宫的修士追杀,好容易脱身开来,没想到一个灵侯境的小修士竟然也敢对自己动手,这让他何其愤怒。
弹指激射出一道劲气,祁一诺剑尖一震,右手一麻,便要脱手扔出长剑,可他心神一聚,忙捏紧右手,不让长剑离身。
陈逸见此惊疑一声,他看寻常一指,却是动了八成的灵力,这小子的长剑竟然没有被他挣碎,看来此剑非比寻常古剑宗弟子所佩之剑。
抬手又对着祁一诺面门而去,他手臂酸麻,如何来得及抵挡,这会却有一手从祁一诺身后迎了上来,与陈逸右掌对在一处,二人皆是震开三步。
陈逸忙向出掌之人看去,见只是一灵武境修士,神色一呆,颇为不敢相信。
灵武境的修士能挡住他全力一掌还不相上下?
就算此时他身受重伤,外强中干,实力不及巅峰三成水平,但也是货真价实的灵王境上品修为,这小子一个灵武境修士,就能和他对掌?
陈逸不信邪,凝气运转体内灵力,两手叠掌,朝王离拍出一条大河虚影,滚滚波浪,竟教山腰福泽寨都被淹没一般,草木横飞,甚是骇人。
王离喝出一口气,星空之下,耀古之辉赫然亮起,无数星辰之光照在王离身上,宛若仙光临世,他双掌手腕皆有星芒亮起,运开千水万恨掌,绵绵掌意和着浩瀚星河光辉,竟将大河虚影拍碎开,波涛之声如击巨山,成了碎水断河的哀鸣。
陈逸被绵绵不绝的星光正中胸膛,他本就虚弱单薄的身子立刻又消瘦几分,咳出一大滩黑血,气息登时紊乱,见夜下王离如仙降世,他怪笑一声,“果真是少年郎君,我这老头子敌不过你啦!”
说着勉强坐起身,兀自道:“我是斗不过你,可我来这寨子,不是给你们受气的!”
盘腿而坐,不顾众人惊讶眼光,双手连掐指决,紧闭双目突然一睁。
“定仙盘,开!”
只见寨中祖庙方向登时升起不尽的黑白光芒,未过多久,山中一道巨响,一只小小的黑白双色罗盘破开祖庙,飞至陈逸头顶不住旋转。
王离见那罗盘模样,心神震惊,那赫然与前世道教阴阳鱼一般无二,这定仙盘是什么东西?
陈坦见祖庙里突然飞出一只黑白罗盘,不觉目瞪口呆,他在此活了足足二十九年,从不知道这祖庙里供奉的竟然不是灵位,只是一个罗盘而已!
定仙盘在陈逸头顶不住旋转,黑白光影将他整个身子都罩住,他嘿嘿笑道:“我天罡教道统传承何止万年,如今不过二流仙门,连古剑宗合欢宗这些近古仙门都不如了,但实力不在,底蕴一直藏着,这定仙盘本是和望仙筒一并,乃是上古仙器,若非易教主命我来取,也不会早早就拿出来。”
“我实力不如易教主,施展定仙盘威力自然不能和易教主比,但对付你们,足以!”
第一百八十四章 激战
陈逸定手结决,一个黑白交汇的“僊”字虚影浮在定仙盘上,整个福泽山脉登时风云大变,黑白光影届时由定仙盘将整个寨子笼罩住,山上众人皆不能动弹分毫。
王离心中大震,这定仙盘真是诡异,他不单身子不能动弹,就是灵脉也不能吐纳运使灵力,祁一诺、柳砚刀皆是如此,因口不能言,只得干瞪眼,心中惊奇。
陈逸见诸人果然被定住身形,不免得势哈哈大笑,“定仙盘能定上古仙人,定住尔等,可不是简单至极!”
说着大手一挥,山林震动,草木皆被他一掌劲浪推平倒地,寨民被受其害,身子被掌劲劈成碎块,陈坦见此双目怒裂,显然痛苦至极,但他也被定仙盘定住身子,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寨民被陈逸残杀。
掌劲推开滚滚山石,王离见过这招,他从玉楼秘境出来之后,天罡教一长老前来追拿他,他于那人周旋时见其使过一招推到山峰的掌劲战法,黄宵说是定仙九式中的撼山式。
这定仙九式分三大式,分别是定山式、定脉式和定原式。因传承颇为久远,就算上古典籍也不能考究,至今也只有前两大定式法诀犹在天罡教中。
撼山式便是定山式中第三法诀,其法于定山式与定脉式中威力最大,此时陈逸使出的这招掌法,便是撼山式。
掌劲推开,沙尘激扬,王离几人皆是不能动弹,眼看掌劲就要扑倒身上,王离腰间那瞎眼脖子给他的朱红葫芦赫然摇摇晃晃飞到空中,一道浩然剑气瞬间从葫芦口飞出,狠狠劈在定仙盘上。
一声轻响在寨中清晰传遍,定仙盘浑身一暗,覆在陈逸身上的黑白光影登时暗淡,他灵力加诸定仙盘,剑气劈在定仙盘上,譬如砍在他的身上。
哇地一声又吐出一口黑血,他脸上惨色更剧三分,体内伤势加重,他撑不住继续催动定仙盘,眼看局势大为不妙,便收起定仙盘,就要飞身离去。
定仙盘光影退去,众人身形一松,皆脱开其限制,王离见陈逸作势要跑,来不及思索为何葫芦会有这等威能,夺过祁一诺手中长剑,仙门引猛然运起,一道划开天夜的白芒剑气嗤嗤朝将陈逸击去。
“又是剑气!”
陈逸低低咒骂一声,挥袖想要搪开,孰知那剑气威力竟远远超过他的预料,剑光如劈开豆腐一般,划拉一声切开陈逸手臂,定仙盘顺势落在寨中平地上。
王离上前捉住定仙盘,一脚踏住落下的陈逸,连连隔空点手几道指劲封住他的灵脉,本就受伤不轻的陈逸又连连遭遇重创,已是奄奄一息之际,自然抵挡不住王离的指劲。
见王离拿起定仙盘,祁一诺等人又追上围住他,方才喟叹一声,眼帘低垂,“天罡教亡矣!”
“天罡教?”祁一诺从其储物袋中取出一条金色长绳,将陈逸绑的严严实实的,他道:“你天罡教俯首九天,便是与我九州所有仙门为敌,亡就亡了,这路是你们自个选的!这金曳索就是陆地神仙被缠住也挣脱不开,你就乖乖与我回古剑宗去,等候发落罢!”
他指手掐了法诀,长绳金光闪烁,陈逸莫说挣脱,便是想要动弹手臂都难。
王离将长剑还给祁一诺,此时那浮在空中的葫芦也不紧不慢重新挂在王离腰间,祁一诺心中奇怪,却也不多问,他抱拳道:“陈逸此人既然已经被我拿下,王大哥也找到你的朋友,咱们就此别过罢!”
寨中百姓大多是没入修行的凡人,平常只不过听闻世上有仙人,就是寨中修为最强的陈坦也不过灵脉境界罢了,故而不见得仙人能有多神奇,今夜一见,却叫他们皆然瞠目结舌,而陈逸又以撼山式误杀不少寨民,故而场下众人看着王离等人也颇有些惧怕。
陈坦安抚好众寨民,听闻王离与祁一诺就要离去,忙上前道:“二位,他虽然是我的爹,但于我却没有什么父子情谊,你们要捉他走,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柳姑娘是我娘子,你们怎么也要带她走?”
王离眼中带着怒气,“你强迫我师妹嫁给你,这婚事有什么名分,今日我放了你一命,便是宽恕你,若非见你也还老实,没有欺辱师妹,你此刻还能活着站在此地?”
被王离凌声喝问,陈坦不由垂下头,想要辩解,见柳砚刀亦是一脸恼恨地看着自己,听她道:“之前说杀了你那是气话,本姑娘可没那么嗜杀,你虽然乘人之危,逼迫我嫁给你,不过罪魁祸首还是那个妖女,念你也没占我便宜,今日就放过你,不过若是叫我再听道你说我是你娘子,我可必须要来拧掉你的头!”
说着斜手一劈,不远处碗口粗的小树应势而倒,众人以为仙人又要发难,散若惊鸟。
陈坦知道柳砚刀修为远远超过他,谁知实力竟然如此之强,听她此话,心知自己与柳砚刀却无姻缘,不免黯然神伤,王离却是不顾,陈坦不是恶人,却帮戚怜做了恶事,就算他倾慕柳砚刀,也不该以这种方式企图占有柳砚刀。
诸般后果,却是早早就种下了因由。
祁一诺带着陈逸驾剑远去,柳砚刀在昏迷的戚
怜身上找到自己的储物袋,王离拿着戚怜的储物袋,灵识破开她设下的屏障,顾及借用戚怜红绫太过另类,遂找了一柄嵌玉镶金的宝剑,与柳砚刀御剑而去。
寨中陈坦见柳砚刀飘然远去,心中羡煞王离能与柳砚刀如此亲近,捏紧拳头,心中生了修行的强烈**。
王离与柳砚刀带着昏迷不醒的戚怜往冀南而去,二人御剑飞行数百里,穿过一凡俗小国,因担心误创冀州仙门领地,便且买来一架马车赶路。
第二日晌午,戚怜悠悠转醒,她抚着昏涨的头,背后一阵剧痛,忙伸手向后背摸去,见已经被人用白布扎好,见自己在一马车之中,她心中奇怪,察觉自己灵脉被封,似有所感,回头一看,正见柳砚刀笑盈盈看着自己。
“你……”
柳砚刀见戚怜似有迷茫之色,便得意一笑,“救你一命不是可怜你,是要你带我们去合欢宗,找回王离的玄黄袋。”
眼下她与戚怜身份陡然互换,先前她是俘虏,而此时戚怜却成了阶下囚,心想自己能出一口恶气,想怎么整治这妖女就怎么整治,真是大快人心。
王离昨夜与柳砚刀说过,让她先行回忘水仙阁去,但柳砚刀总是不答应,非要与王离一起去合欢宗,可是把王离感动良久,却不知柳砚刀主要是打算其间欺负戚怜,倒是他多想了。
凑上前看了看戚怜容貌,她面容被面纱挡着,见一双眉眼平淡如水,丝毫不见惧色,柳砚刀不见戚怜变得如她预料那般惊慌失措,心中生气,便哼道:“见你一直带着面纱,难不成是长得太丑,见不得人么?”
戚怜见不到王离身影,不知他去了何处,暗中凝气破开体内封住灵脉的灵气枷链,依旧平淡道:“固然没有柳姑娘这般娇艳动人。”
“什么娇艳动人,姑娘我是那么俗气的人么!”柳砚刀对娇艳二字颇为忿忿,眸子神光一动,突然嬉笑道:“不如我揭开你的面纱,看看你到底长得什么模样罢!”
戚怜终于变了神色,喝道:“你若是掀开我的面纱,不如现在就杀了我,若是让我侥幸逃走,我便发誓要杀了你,不死不休!”
听戚怜说得这般狠厉,柳砚刀愈是动了顽心,她先是连连几指点在戚怜道门上,让她经脉酸麻,暂且不得动弹,随后欺身而前,凤眼带着戏弄,挑衅一般看着戚怜。
“我现在就揭开你的面纱,也不杀了你,看你还能如何!”
说着便伸手要去揭开戚怜脸上的红纱,这会王离的声音突然传进车厢内,“师妹,可是戚怜醒了?”
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人发觉一般,柳砚刀迅速收回手,忙道:“啊,没呢,她没醒呢。谁是你师妹,叫师姐!”
戚怜见此也大大松了口气,她忙装腔冷声道:“哼,这下看你如何躲开!”
王离正在车厢前的衡板上驾马,突然听到戚怜的话,以为是她脱开控制,胁迫柳砚刀了,来不及细想她为何要出声漏出马脚,连忙折回车厢之中,见戚怜倒在车厢坐椅上,却非如他想的那般场景,不由微微一愣。
“你来做什么?”
柳砚刀嗔道,王离一来,她还怎么继续欺负戚怜,王离道:“我以为你和她又斗起来了……”
柳砚刀撇了撇嘴,看了一边眼中透着得意的戚怜,心头大恨,眼神在王离和戚怜身上飘忽不定,突然起了一个心思,嘴角不觉上扬起来。
王离见这妮子真是古怪,便问道:“想什么呢,傻笑成这样?”
柳砚刀恍过神,遮掩道:“没什么,没什么。”一想自己的计划,她竟有些兴奋,仔细思量一番,心底又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她也未太过注意,朝将戚怜看去,戚怜被她看得浑身一个冷战,不知这女人又想干嘛。
王离见戚怜身子也被柳砚刀封住穴脉,哪里还不明白前后事由,他对着戚怜道:“戚姑娘,此去合欢宗,我不过取回自己的东西罢了,绝无冒犯之意,你若是待我取回玄黄袋,你我恩怨大可一笔勾销,若是你又耍了什么心机,可别怪我狠心取你性命!”
戚怜对付柳砚刀不得,却能对付王离,她轻声笑道:“王公子想要去合欢宗,我自然欢迎,不过那玄黄袋在我师尊手上,你想要去取回玄黄袋,可得和我师尊说才是,和我说有什么用。”
柳砚刀哼道:“王离,你别和她墨迹了,咱们直接杀向合欢宗,用这女人威胁她师父交出玄黄袋,不然就杀了她,看她师父给不给!”
戚怜道:“小妹妹,你说仙器和我一个弱女子的性命比,我师父会选哪个呢?”
柳砚刀凤眼睁大,“当然是你啊,你师父若为了玄黄袋任你被我们杀害,那还算什哪门子师父!”
戚怜一怔,不再说话。
王离被她们二人争吵地头脑发昏,且不说以戚怜为人质换取玄黄袋根本不靠谱,他若是和柳砚刀进了合欢宗宗门,那才是正中戚怜下怀,合欢宗宗内强者无数,凭他现在的修为,如何能硬闯。
瞥眼看了戚怜
,他道:“戚姑娘,你若是能带我们一齐潜入合欢宗,取回玄黄袋,王离必有重谢,若戚姑娘还是想着谋夺我的东西,就是挣了这条命,我也要让合欢宗伤筋动骨一番!”
戚怜见王离说得如此决意,心中亦起了迷茫之感,难不成我夺走他的玄黄袋果真是错了?
修行之士,杀人越宝属实寻常,戚怜见自己快被王离说成十恶不赦之罪人,贝齿轻咬下唇,红纱之上的美目流转魅色。
王离虽然看不到她的容貌,但还是被她眼中魅光迷住片刻,摇头暗叹这女人魅功了得,单单是眼神便能沉沦他的心神,若是解下面纱,又不知她的容貌是何等惊艳。
柳砚刀这会伸出手掌,道:“这妖女的储物袋呢?”
王离不知柳砚刀又要作甚,“你要这个做什么?”
柳砚刀故作生气之样,“那是咱俩的战利品,我要来选走一些宝物不成嘛?”
“成,成!”
王离生怕柳砚刀又要添什么乱子,忙从怀中拿出戚怜的储物袋递给她,柳砚刀得了戚怜的储物袋,才心满意足出了车厢,驾马去了。
戚怜眼看自己的储物袋就这么被王离和柳砚刀分走,心中一堵,她见柳砚刀离开车厢,便道:“王公子,你方才还说抢人东西不对,怎么自己倒率先做那夺旁人东西的恶人了?”
“恶人自要以恶法磨。”
车厢外柳砚刀兴奋打开戚怜的储物袋,挑出几个玉瓶,见上头都没什么标签,又丢进储物袋继续翻找。
好容易找到一个拇指大小的琉璃小瓶,粉色琉璃瓶中满是妖冶的蓝色雾气,见木塞上贴着一张白纸,上书“情窦散”三字,心道:“这个应该就是了,合欢宗修士果然有这种东西,呸,下流!”
想到自己的计划,柳砚刀粉颊突然一红,她隐隐有些不安,心道:“这样对王君子是不是不好……算了,不管了,那妖女虽然做的都是恶事,但模样挺俊,怎么说也是便宜他了!”
想罢,小手紧紧扣住琉璃小瓶,悄悄透过车厢缝隙朝里头查探许久,见王离正在询问戚怜合欢宗各种事迹,便悄悄打开瓶塞,将瓶口对准厢内,瓶内蓝色雾气化在空中,登时变得无色无味,转眼便布满整个车厢。
听王离暗讽自己是恶人,戚怜连连被人如此指责,心头自然大为不忿,就要辩解九州修士杀人夺宝乃是常事,自己不过夺走他的玄黄袋,又未取他性命,算什么恶人,却突然感到浑身发烫,话到嘴边,又被吞了下去。
起初只觉得浑身燥热,未过多久身骨竟酥麻起来,戚怜灵识逐渐沉沦,此刻她还尚有一丝理性,暗道不好,“诶呦,这是,这是情窦散!那妮子要走我的储物袋,原来是为了用情窦散来欺辱于我!”
无力感席卷心头,她媚眼如丝,肌肤发烫,瘫软在车厢的座椅上,呢喃燕语,“好热……唔……”
王离虽然实力远超同境修士,但毕竟不过灵武境的修为,身体即便经过滔土鼎仙火焠炼,也禁不住那情窦散的侵袭。
方才还诧异为何戚怜不说话了,这时一股躁动由小腹而起,直冲道门心府,他神色大变,生怕是戚怜又耍了什么诡计,要用毒丹算计他,可见戚怜仍然未有反应,体内躁动慢慢化为燥热冲劲,往浑身各处散去。
其间不过三息功夫,王离双眼通红,汗水不断从他额角留下,他看了看一边无力瘫倒在软椅上的戚怜,大口吞下唾液,只觉那妖女身姿竟是这般曼妙,肌肤是这般雪白,低吟是这般动人,他被情窦散激发的兽意终于战胜理智,闷声一吼,便朝戚怜扑去。
可怜戚怜本就没了意识,又被柳砚刀先前点了穴脉,此刻还未能动弹,就是想要扑倒王离怀中也是不能,故而只得软软低吟。
此刻被王离压住,她轻声一颤,听入王离耳中便如天音一般美妙,他双眼赤红,完全不见理智,大手撕开戚怜外衣,见红纱挡住她的容颜,便顺手掀开面纱,见其容貌绝世,眉眼琼鼻,红唇玉脸,竟不似九州之人,宛若天仙降世一般。
王离喉结上下滚动,低吼一声,撕扯自己衣服,当他脱开外套,一掌蓝白的素锦手帕落在戚怜身上,王离见此登时浑身一震,灵识得了暂且的清明。
“这……渐雪……”
王离轻声念道一句,右眼寒睛赫然幽光大盛,车厢内教人躁动的气息一消而散,王离燥热的身子也顿时一冷,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头昏脑胀。
见自己竟然压着衣服凌乱不堪的戚怜,王离大惊,连忙抓起外衣起身,这时戚怜也从情窦散中恢复过来,她察觉到情况,不由羞煞欲死,满目凄然。
这时被封住的穴脉已经恢复如初,她借着体内的药力一举破开灵脉封印,她无力扶着软椅撑起身子,见脸上红纱飘摇落在厢底,整个人都如同被闪电击中,魅人心智的美目此刻变得颇为无助,呆呆地看着红纱,久久不语。
“戚姑娘,这……这不知怎么就这样了,可不是我王离乘人之危……”
第一百八十五章 拸魂法诀
车厢外柳砚刀正仔细听着厢内的动静,听道王离的闷吼和戚怜的低吟后,心脏不住跳动。
此刻她突然有些后悔,似是自己心爱之物被人抢走一般,但箭在弦上,已经发出,纵使心中生了不愿,柳砚刀也无法挽回了。
过了一会,听得窸窸窣窣并着衣服撕裂之声,柳砚刀未经男女大事,自然不知其间是什么场景,本性告知她定是羞人的事情,故而虽未中情窦散的药力,她脸颊亦是通红,恍若中了情窦散一般。
未几,车厢中登时一静,柳砚刀不知出了什么事,正提心吊胆之际,听到王离谦声与戚怜赔罪,不由定住身子,小手紧紧攥着琉璃瓶,心道:“王君子没事了?怎么办,这会他俩都没被这情窦散迷惑住,教戚怜那妖女逃过一劫,敲王君子知道这是我干的,肯定要责怪我。”
想着想着,心中甚是慌张,蛮横如柳砚刀此刻也颇为惴惴不安,没有法子,只得继续倾听车厢内动静。
情窦散药力犹残存体内,戚怜粉面如霞,她虽雪肤滚烫,但心思却如坠冰窖,愣愣拾起红纱,一言不发。
王离讷讷不知所言,见戚怜身上衣物凌乱,显然是方才自己失去理智时加诸的暴行,拿起自己素衣外套,犹豫一阵,便蹑着手脚披在戚怜身上,正打算继续说些道歉的话语,抬眼正好对上戚怜一双娇弱委屈的媚眼。
“戚姑娘……”
没了红纱阻隔容颜,王离又贴近了戚怜的身子,细看去,只觉其容貌竟不输姚渐雪,鬓角青丝被汗水粘在两颊,粉颈细长,见她眉眼郁结一段愁气,王离不知怎的,心生怜惜之意。
戚怜看着王离的面庞,见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暗叹,“这是那柳砚刀做的,与他却没关系,原来命数命理大多是如此定下的。他既看得我的容貌,那便是天定的如意郎君,只是我与他仇怨早结,又算是什么孽障。”
紧紧抿着红唇,戚怜一声不发起了身,摇手一挥,只听车外柳砚刀“诶呀”一声,一锦绣袋与琉璃小瓶便收回手中,便抽红绫,对空而去。
“今日之事,不允外说!”
声音冷若冰霜,飘然远去。
王离怔怔看她远去,全然不知自己押住戚怜的目的,心中满是愧欠恼恨,这会见柳砚刀探着脑袋看向车厢内动静,他忍不住问道:“这幺蛾子是你搞的?”
柳砚刀眼神闪烁,想要否认,对上王离失魂落魄的眸子,一时竟不敢说谎,低声道:“我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个妖女……”
王离轻轻摇头,这哪是教训戚怜,连带着他也被推下火坑了!
柳砚刀悄悄看着王离的脸色,见他没有责怪自己,终于长舒了口气。不知为何,自己计划没能成功,柳砚刀心中反而有些高兴,她疑惑为何自己会出现这种矛盾的心情,不过柳女侠想来不是个情感细腻的姑娘,只要王君子不生她的气,那便是千好万好。
“柳姑娘,你还是先回仙阁吧,此去合欢宗多有磨难,你要是有了闪失,我可不好与你师父交代。”
听王离要赶自己走,柳砚刀一下慌了张神,她捏着衣角,想要道歉,见王离眸子淡然,忽而生了倔脾气,她心中一堵,心想:“原来我就是这般欺负了那妖女,你就这样嫌弃我了,枉我还担心你,一路从次州寻到冀州来,还白白被那妖女、陈坦欺辱!”
越想越委屈,柳砚刀不由凤眼含着泪光,她抽出长剑,一声不吭就御剑飞远。
王离却不是责怪柳砚刀欺负戚怜,这妮子脾性不似寻常女儿家,她若是要报复戚怜欺辱于她,自然有别的妥当方法,他本被戚怜夺走玄黄袋,有因之差点被戮仙老魔给炼化,与其本就决裂,如今碰上这一遭,二人关系却有微妙起来。
再者他一颗心思全然挂在姚渐雪身上,今日差点酿成大错,怎么不责怪柳砚刀。
见柳砚刀离去,王离轻叹一声,才走到车前,一挥马鞭,顺着蜿蜒小路,往东南而去。
行至一座凡俗小镇,打听得是古剑宗门下的凡城,便将马车交给酒楼跑腿,抽身一人上了二楼,临窗而坐,叫来酒保,询问到:“此地什么酒最是佳酿?”
酒保见王离衣着虽然朴素,甚至连外套都不见,但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不凡之气,心知是仙家人物,便俯身道:“咱们酒楼是古剑宗门下凡楼,说起好酒,就数剑酒名头最响,品味最佳!”
“哦?如何最响,如何最佳?”
“此酒乃是用古剑宗剑池之水酿造,传说那剑池里头绝世仙剑不知多少,像小的这样的凡人,就是站在那池边也看不见尽头,可见池子里仙剑之多。这仙剑浸作的酒水,那当真有这一股剑意,入喉便是热烈如剑,直抵其心呐!”
见酒保说得神乎其神,王离便要挥手叫他上一坛剑酒来,这会旁坐一人哼道:“凡俗人士,果然只会道听途说!”
王离凝神朝那人看去,见竟然是个熟人,那人身着蓝袍,腰间虽挂着储物袋,但长剑却不放于袋中,便是坐在桌前,依旧剑不里手。
此人赫然是叶拘海。
王离认得他人,却不知他的名字。遥遥抱拳一礼,“竟然在这酒楼碰上熟人,道友何不来一并小酌几杯?”
叶拘海大笑一声,不客气坐在王离对面,与王离通了姓名,才幸会几声,王离见酒保愣在桌前不知所措,便道:“就上剑酒,来两坛!”
诶了一声,酒保忙退身下去。
“王离兄来我古剑宗有何事?”叶拘海执着长剑,见王离眼神古怪,解释道:“我修剑道,剑不里身,王离兄莫要见怪。”
点了点头,王离道:“自玉楼一别,却也有些时日了。我来冀州,却有他事。”
这叶拘海虽然与他算是熟人,但也未熟到能让王离将玄黄袋一事相告的程度,只说有事,其余未曾提及。
叶拘海自然晓得其中意思,这会酒保上了两坛剑酒,给王离二人分别斟满一杯,叶拘海呷了一口,叹道:“这酒虽谈不上极品,但也绝对能称作佳酿了。”
“先前那酒保说这是我古剑宗剑池之水所酿,王离兄可莫要听信了去,须知我宗门剑池可是没有水的。”
王离闻言大笑,“这无水之酒,当真佳酿!”
仰头将杯中剑酒一饮而尽,感受陌生而熟悉的酒意,他忽而心神一动,问道:“叶兄,你认得祁一诺么?”
叶拘海额首道:“祁一诺么?我认得他,他是宗主弟子,怎么了,王兄弟见过他?”
原是宗主弟子,难怪他师父让他一灵武境修士去捉拿灵王长老,却不是寻常弟子。不过祁一诺虽师出名门,但实力看去倒还不如这叶拘海啊。
叶拘海修为与戚怜相差不多,都是灵侯巅峰的境界,祁一诺与他们比起来,可真差了不少。毕竟当初在擢仙谷,他可是连秦子夜都斗不过的。
“没什么,只是前不久与他相遇过。”
叶拘海道:“祁师弟封宗主之命,追拿天罡教长老陈逸,王兄弟是从冀西来的么?”
王离嗯了一声,这会饭菜也陆续上了,适逢肚子饿得难受,便招呼叶拘海一块大吃大喝起来。
“说起天罡教,王兄弟,这几日却有大事闻。”叶拘海端着酒杯饮了一口,见王离疑惑的眼神瞟了过来,才道:“前不久我古剑宗和圹埌云清宫、合欢宗联手欲要拔出天罡教这一毒瘤,却不料他上任教主易断天还在世上,可真是让人惊骇。”
王离听说过易断天这个名字,当初在秘境之外听黄宵说过此人,陈逸召出定仙盘时,也说过此人姓名。
“易断天此人三千年前就说死了,这下又活了过来,那可真是活了万年的人。”叶拘海叹道:“最让人惊讶的,还是他突破至臻之境,跨过仙关,成就真仙了。”
屡次听闻此人姓名,今日得知那易断天竟然是活了数万年的老妖怪,王离心中喟叹,活了万年,当年人物都死了干净,自个留在世上还有什么乐趣,这修行一道,到头不料竟然如此折磨人心。
他此前刚刚遭逢被柳砚刀下了情毒,差一点便铸成大错,他于感情之事本就颇为茫然,前世也未曾谈过恋爱,只与姚渐雪在宫中定下情约,一颗心便全部牵在姚渐雪身上,若强占了戚怜的身子,于本心而言,那是如何都过不去的。
他因情事动了情思,远在冀州,不得与姚渐雪相见,所爱不可得,故而光是听易断天大致事迹,便忽而有了这种遐思。
剑酒入喉,果然浓烈。
叶拘海没注意到王离心境的波动,他举觞道:“不过冀州三仙门联剿易断天,晾他天大的本是,也难逃过此劫。”
说着有意无意看着王离,“王兄弟身怀天罡教的至宝,我等虽然不是那种抢人宝物之辈,但无心人难妨有心人,行走冀州,可千万不要走漏了名声,免得争来祸患。”
王离心道:“虽然望仙筒不在我身,但定仙盘却在我手上,不过此事无人知晓,祁一诺性子淳朴,若他师父追问起来,难免说漏了嘴,虽然这些大门大派行事风格应该正道一些,但也摸不准会耍黑手。”
心中留意,王离自然不说定仙盘的事情,只推杯祝酒,二人畅饮地痛快。
此间位置靠着街市,又因在二楼,视野颇为开放,王离无意间瞥得余光一角有黑影闪过,定睛看去却未找到那黑影,以为花了眼,便没放在心上。
未过多久,便听得楼下些许惊呼,二人才反应过来,就有一黑袍人飘上酒楼,直奔王离这桌。
“你是何人?”
叶拘海见他来意不善,便皱眉喝问。
那人兀自坐在王离与叶拘海身边,黑袖端起一酒杯看了良久,才低声笑道:“酒可是好东西,咳咳,我却喝不到啦!”
这会小二慌忙跑上二楼,对着食客大声呼道:“这人是妖怪,大家快跑!”
食客哪里听得他的话,只顾饶有兴趣看着王离那桌,以为有好戏看。
王离朝将那人看去,看不清他帽下容貌,心中生了疑惑之感,忙运开寒睛,幽光一闪,寒气围裹向他,那黑袍人陡然一惊,豁然抬头看着王离。
对上那
人容貌,见他双眼竟然是两点火光,整个头部都如黑烟聚集而成一般,心中大骇,这是九天的人!
这模样与许盛一般无二,定当是九州的神侍!
四下有些食客瞧见那人相貌,纷纷惊呼一声“鬼啊”,便忙溜蹿下去,靠远一些的人不知生了何事,但还不愿就此离去。
叶拘海见得黑袍人的相貌,亦然惊奇,他握紧手中长剑,却听那人盯着王离道:“你从次州跑到冀州,可叫我好找,若是被钧天的人发现,又得不少争执。”
王离皱眉道:“你是九天神侍?”
黑袍人阴恻一笑,“你竟然还知道神侍,相柳正神被你害得差点不能重塑仙身,若非你一直都在中土,赤天的神侍早就将你捉入仙宫了!”
王离见这赤天神侍不过灵武上品修为,出口竟如此狂妄,?眼看了那神侍一眼,朗声道:“大伙还请移步,此人与我有怨,一会若是动起手来,难免伤及无辜。”
见众人没有反应,王离心道看客果然是到处皆有的,遂一掌轰然拍碎木桌,碗筷丢了一地,食客才惊声而去。
叶拘海拎着长剑,仔细打量着那赤天神侍,心道:“这便是九天的人么?怎么看去不成个人形?”
王离奇道:“此处是古剑宗的地界,你怕钧天,就不怕惹恼古剑宗么?”
神侍不屑道:“怕钧天?不过是嫌麻烦罢了,倘若将你在此地的消息传出去,可不是我赤天一部要杀你!”
“再说抓你还要惊动古剑宗么?”
说完便登时一爪捉向王离面门,王离侧身避开爪劲,抬脚踹向那人,却惊觉自己一脚竟然透过那人身躯,穿体而过。
趁着王离惊讶之刻,那神侍登时抽出一条锁链来,那锁链漆黑如墨,烟雾缠绕,神侍一手扣住锁链,右手一扬,那黑链便如长蛇一般朝王离缠来。
王离一脚才刚踹出,身形顺势往前倾去,他遂剑法了得,但终究未曾修炼过身法,那锁链套住王离身子,登时锁紧。
王离连连后退,双臂运力,却发觉灵力竟不得抵开这黑气锁链,那神侍哼声笑道:“这是我九天拸魂链,虽说只是照仙庭的拸魂神链锻造的灵器,但能拘魂锁魄,一旦套住灵境修士,便休想挣脱。”
叶拘海见王离一下被拸魂链锁住,忙上前来相助。他本不用管王离死活,但此人是九天神侍,眼下古剑宗正清扫天罡教势力,他如若能铲除九天邪修,自是一桩好事。
一剑劈向神侍,长剑无声无息划开神侍身躯,叶拘海心中大惊,这人怎么身子像是虚无一般!
袖口一震,叶拘海便被神侍一掌退开,王离被拸魂链锁住上身,眼看神侍击退叶拘海,飞身攻来,忙不再管如何挣脱开这锁链,见势转步绕开,一下躲到神侍身后,催使寒睛朝那神侍看去。
整个酒楼登时一冷,那神侍像是见了什么惊骇欲绝之物一般,连连后退,但依旧被寒睛寒气侵袭到身子,整个右臂都被寒气凝结。
刀剑难伤,但广寒睛魄却能重伤他。
王离趁机双臂运力,但越是想要挣开锁链,那黑气长链便越紧上一分,未过多久,王离竟有昏昏欲睡之感。
心中大骇,王离顿手成掌,手腕耀古之辉登时亮起,双掌凝着璀璨星光,王离运气千水万恨掌,灵力于手臂汇集,王离鼓足了气,赫然崩开双臂,锁链不断发出咯吱之声,未几便断裂开来,落在地上。
那神侍见拸魂链竟然被王离一下挣脱,愣愣看了看王离,又看了看拸魂链,忙召回断开的拸魂链,就要逃走。
“既然来了,何必再走!”
王离轻喝一声,见神侍跳下窗户,往巷中跑去,情急之下,一边叶拘海顾不得多少,就要跳下窗子追赶,这时有一身材挺拔之人于街中一把提住神侍,往酒楼而来。
走到何处,四周行人便纷纷退散。
上了酒楼,将手中神侍一把丢在地上,那挺拔汉子一身暗红长袍,模样颇为潇洒威猛,方才教人掌击不到、剑砍不实的神侍宛若小雉,在其手中不能反抗半分。
“这孤魂野鬼到处跑,我一路追来,以为能寻到九天那鬼窝,谁知竟然是奔着你来的。”
神侍身子黑雾缭绕,又穿着黑袍,倒在地上竟黑成一坨,完全看不清人形了。
那汉子顺手拿起拸魂链,将神侍捆成粽子,“拸魂链来锁这些孤魂野鬼倒是方便!”
“多谢这位道友出手相助,不知道友是哪处仙门修士?”看不透此人修为,王离摸不清这汉子的底细,便提防着抱拳见礼。
“道友?这称呼我可担当不起。”
那人哈哈大笑,指着地上闷不出声的神侍道:“并非出手相助,此人我追着许久,便是要看他一个赤天部的小鬼不远万里来冀州有何阴谋,原只是来找你的。”
王离脸色一黑,怎么此人说的听来竟有遗憾惋惜之意呢。
叶拘海迟疑片刻,抱拳道:“道友,此人在古剑宗地界放肆,还请道友将此人交予我古剑宗处置。”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旧仇
李常根听了忙道:“此事我给仙长安排好,现在我就去县衙。”
他若能为张县令找上救兵,那也是大功一件,有这两个仙人在,还惧怕那什么邪修凶手,日后张县令记上自己的好处来,那可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喊住就要往门外走的李常根,王离道:“这事不必多说,免得走漏风声,你们就如往常一般,况且我昨日才教训了那张县令的侄子,不说他那里对我有无成见,我倒还先怀疑他的为人,若凶手只是寻常凡人,此事我们是万万不会插手的。”
“我们今晚潜伏在县令府外边,一有动静,自然会去捉住那邪修。不过如果他今夜下手的对象不是县令,那就棘手了。”
王离着急赶回仙阁,如果露了行踪,引出其余的麻烦来,自然不好,但那邪修行迹不定,只得守株待兔了。
是夜,他与柳砚刀隐匿于县令府的偏厅屋顶的垂脊上,此时天气闷热,二人是修行之士,有灵力护身,却不惧蚊虫。
夜色深沉,树上有蝙蝠胡乱飞着,柳砚刀听了扑簌的挥翅声,就算她性子再怎么大大咧咧,但终究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此刻也有些紧张害怕。
暗自握紧忘川剑,她身子微微倾向王离,细声道:“那人还不来,是不是今夜就不来了?”
王离道:“我们等到午夜,若是没什么动静,就离开这里。”
柳砚刀点头道:“不知那邪修会不会来,不过说来,你怎么突然要捉住这个邪修了?今日那李家我看了,尽奢敛财,想来不是一个积善积德之家,况且那守孝的男人见我眼神又不对,像是要吃了我一样,他爹想必也不是好人,死就死了,王君子,你莫不是要替他们鸣不平吧?”
王离摇了摇头,道:“你和我不同,你没有凡俗的阅历,须知人生一世,富贵者大抵都是像那李家一般,搜刮民脂,点享民膏,死上一两个也不为惨事。只是我曾见过赤天的一个妖人,也会这摄魂取魄的妖法,前不久那九天的人刚在药山坑害了我们,若非黄前辈在,险些就叫他们得逞了诡计。今日我们倘若能捉住那邪修,追问出赤天的下落,岂不是好事一桩,和那李家又有什么关系。”
“阮师伯已经传信到仙阁去了,彼时仙阁定然要对付九天,我们能率先找些九天的线索来,不也是立了大功吗?”
柳砚刀听了这话,才嬉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动了仁心呢,看来你还没有仁义痴了,不然我就要改口,不叫你王君子,叫你王痴子了,哈哈。”
“不过你说的赤天是什么?赤天是九天的么,那这么说来,九天得有九个像赤天一般的势力,它们是分布在九州各地嘛?”
柳砚刀皱了皱眉头,这会王离突然感受到周围细微变化,拉住柳砚刀的手腕,示意她不要说话。
被王离拉住手腕,柳砚刀起初神经大条,不注意这些,过了一会心思便全贯注到自个的手上了,饶是神经大条的柳砚刀,被男子捉住手腕,也有些难为情。
小脸红扑扑的,好在王离此刻瞎了眼睛,看不得这幅颜色,他全身心注意着四周变化,完全忘了自己一直拉住柳砚刀的手腕。
耳畔突然听得一阵极轻微的空气震荡之声,王离眉头一挑,传音给柳砚刀道:“来了!”
松开手,王离取出秋水剑,给柳砚刀指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便听她勘察吩咐。
见王离抽回了手,柳砚刀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失落,甩了甩头,将胡思乱想的杂七杂八念头甩干净,才顺着王离指的方向仔细看了,蹙眉道:“没看到人啊。”
王离忽然感受到有人逼近,他心下紧张,这人的身形连柳砚刀都看不清楚么,她的修为可是灵侯境,难道那人是灵王吗?
“二位是找我么?”
正待王离感受到不对劲之时,一道声音突然在二人身后响起,王离面色大变,忙拉住柳砚刀向后退去,与那说话之人各自站在正脊的两端。
见那人浑身裹着黑袍,柳砚刀脆声道:“果然是你们九天的人在搞鬼。”
那人不动声色,见到王离裹着眼睛,他略有奇怪,便道:“我又何时惹了你们修仙的人了?”
“你在若明城杀了不少人,残害无辜,这还不够吗?”柳砚刀挥手一扬,忘川剑应势飞出,浮在空中,斜着剑尖指向辉月。
凛冽美人,月下忘川。
黑袍人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我杀的不是无辜之人,都是有罪之人。那李全身为一方药首,却私自倒卖药材,使得此地百姓病无钱治,有多少都是病死家中的!昨日我杀的常凯,他是此地县尉官,却多有以权谋私,残害百姓的,我杀了他们有什么错?”
柳砚刀见那人不是立刻出手,反而与自己讲起道理来,有些奇怪,她道:“那你今日来县令府,可是要杀那张县令?”
黑袍人哼了一声,才道:“张诚为一方父母官,任由其侄嚣张邻里,为政不能安一县,为长不能管其亲,我就是要杀他,你们且去坊街听听,哪个百姓不是拍手称快的,我这是替天行道!”
王离将这九天邪修说得愤慨,便有些疑惑此人的身份,为何对凡俗的豪绅官宦有如此大的怨怼,遂道:“凡俗自有凡俗之法,你虽然是九天之人,但也算修行之士,何必插手凡俗,将此地搞得一团风雨呢?”
柳砚刀哼了一声,道:“王离,别和他废话了,就算他杀的是对的,那咱们也该将他拿下,九天的人每一个是好东西。”
说完不等王离回应,便挥剑冲了上去。
王离能感受到那人修为比柳砚刀低上不少,应该只是灵武境初品的修为,遂也不拦她,只见那人不慌不忙祭出一把长弓,柳砚刀喝道:“果然是羿门的人!”
柳砚刀双手合而一分,身前忘川剑登时分成十数柄,化成十数道淡蓝的剑气,王离看不见这等景象,但黑袍修士知道,这显然正是当初在药山西境大泽,阮尽山使出的一招太幻剑法!
当初阮尽山可是靠着这剑法一招杀了无数羿门长老,一剑力退数位陆地神仙的!
黑袍修士眼见柳砚刀左手微斜,一道蓝色剑气凝聚在她手上,不敢小觑,将手中的长弓拉开满月,一支黑气长箭快速凝聚,正对着柳砚刀劈来的剑气射去。
剑气和黑箭对撞一起,黑袍修士不敌,被余劲冲飞落下屋脊,跌倒在地上,柳砚刀趁势就要跳下身去追击,那人却突然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怎么了?”王离感受到情况不对,忙出声问道,柳砚刀道:“那人不见了。”
此刻府内有不少家丁护卫将来到屋下,将王离二人围住,一矮胖中年人出来问话道:“何人深更半夜在县令府捣乱?”
还未等王离说话,那胖子身后登时一阵黑烟飘过,周围家丁心中生了寒气,却陡然见到自家老爷身后有一黑袍人飘在空中,惊骇之下,诸人舌头都像是打了结,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
张诚整了整衣冠,他方才睡在新娶得小妾屋里头睡得正酣,突然听到外边打斗声,害怕时凶手来找自个麻烦,他连忙召集家丁来询问声势,没想到只是两个像蟊贼打扮的家伙在自家楼上打闹,心中生了怒气,就要将他们捉拿下来。
此刻见家丁面色惶恐呆滞,均是看着自己背后,似有所指,张诚便漫不经心朝身后一看,见到一个浑身裹着黑袍的人无声无息看着自己,他魂都吓飞出来,怪叫一声,拔腿就像跑开,但双腿不听使唤,如同被钉在地上一般,迈不出一步来。
黑袍修士一动不动,就是张诚出了惊叫,也没什么反应,屋顶柳砚刀见此心生不妙,正要御气操纵忘川剑击向黑袍人,解救张诚,孰知那黑袍人袖口朝着张诚额顶一挥,他便被抽去魂魄,倒死在地上。
将张诚的魂魄收入袖中,那人躲开柳砚刀的飞剑,看了看柳砚刀和王离,就要离开,此刻王离却道:“玉城,青云楼,秦佩儿。”
不知王离为何要说这个,柳砚刀心中奇怪,那黑袍人却是浑身一颤,猛然看向王离,问道:“你是谁?”
听得那人声音微颤,王离暗道应该是他,遂一手搭住屋顶的吻兽,道:“大姚,王离。许盛,你我好久不见。”
不知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柳砚刀正要出声问王离,那黑袍人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没想到是你,我本以为按行程,你应该早就离开药山附近了。”
听那人承认身份,王离心中才终于确定了他的身份,摸索着屋脊跳身下来,一众家丁像是对付什么猛兽一般,俱是连连退开,小心提防着。
见到王离眼睛蒙着布,许盛问道:“你怎么将眼睛蒙起来了?若是没有这个,我早就认出你来了。”
当初在天宝阁和西境边缘的密林中遇到的黑袍人,应该就是许盛了,王离大笑道:“这事说来还得怪你,我问你,你为何要害我,叫我去找幽冥花落下的露水。”
许盛讶然,“你找到了?那东西本来滴落幽冥花之后,会掉落至黄泉河畔,虽然只有一滴,但重若瀚海,你竟然真找到了?”
指了指被蒙住的双眼,王离道:“这玩意冲进我的眼睛里,现在我可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原来是这样,许盛道:“幽冥花瓣落下的黄泉泪,那是顶级仙药,没有品轶的那种,活死人肉白骨这些都不是传说,它既然进了你眼中,自然有其意图,毕竟机缘和厄运,从来都是相伴的。”
听闻许盛话里有话,王离便问道:“说来,你是怎么去了九天了?当初我在北漠可是看到你的……”
许盛颇为惊讶,他道:“你去北漠了?”
王离将前事大致说了,许盛听闻后久久不语,一边的
柳砚刀终于忍不住问道:“王离,你们在说什么,怎么跟个打哑谜一样?”
见她还拿着剑,许盛道:“姑娘,你既然是王公子的朋友,我们就不必刀剑相向了。说来事长,却是我许盛命运多舛,王公子,我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许盛了。”
说着他放下黑袍的帽子,王离见不到他的样子,柳砚刀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见他没了人形,只是一黑烟形成的似人似鬼的模样,不禁骇然。
四周家丁见了这个,都以为是鬼魅出来索命,纷纷哭爹喊娘跑散开来。
许盛苦笑道:“我本在北漠本已经死了,可是碰上赤天的一个神将,他把我魂魄抽取出来,带回了九天,让我成了神侍,虽也能飞天遁地,但却是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
“赤天神将?”
王离连忙问道:“赤天是九天的一个分部么?这赤天神将是什么实力?”
柳砚刀也忙看向许盛,听他细说赤天的情况,许盛道:“九天自然是有九个天部,其中次州赤天、神州阳天、青州杲天、薄州冥天、寒州玄天、幽州幽天、弇州成天、戎州朱天、冀州钧天。”
“至于神将的实力。”许盛顿口,略有不确定道:“神将实力有高有低,大多是灵王境的实力,少数已经突破神关了。”
柳砚刀不可思议道:“赤天竟然有神境强者?那可是陆地神仙境的大能!”
王离问道:“前些时候,那九天在药山出动的人中,修为最高的是谁?有多少神将?”
听了这话,许盛摇头道:“这我可不知道,毕竟我也才刚刚入了九天没多久,还是得了些机缘,才短时间内进入灵武境,也得知了一些仙药的秘密,但赤天天庭内秩序颇为严密,向我们这些底层的神侍,也只能偶尔接触到神将这些人,神将之上还有护法天君,那一人挡住青宫、忘水仙阁等数名陆地神仙的成天君,便是天庭的护法天君。”
“不过护法天君之上还有不少人物,那些我却不知道了。”
王离眉头紧皱,这赤天里头强者不少,忘水仙阁想要对付他,还颇有些不易,这回许盛像是想到什么,他道:“不过我听说,前些时候赤天庭里头的一个修为参天的巨佬被人捣翻了法场,现在拿巨佬还在赤天庭里修养呢。”
王离心头一动,“那人法场可是在恨水峡谷里的妖神山?”
“对!正是那个!”许盛点头道:“王公子怎么也知道此事?”
当初他可是在场的,那会子徐奉请几招就杀了那所谓的赤天正神,他还未放在心上,如今一想,还是徐奉请实力太高,教他忽视了那正神的修为实力。
修为比陆地神仙还高的,难不成就是仙了?
摇了摇头,王离道:“许盛,九天并非善道,你为何还要留在赤天呢?”
许盛黯然道:“沦落淤淖岂是本意,我被赤天的妖人搞成这幅样子,回也回不去了,只得混着这生不如死的日子,有一天算过一天,离开药山之后,我见你一如往昔,便感叹你我二人各自之路如此不同,不过我本就该死,却是王公子出手得救一命,只是苟延残喘之下,不得原本的快意潇洒了。”
“就叫我死在北漠,好歹留下些许名声,也死得其所,谁知成了今天这个鬼样子。”
柳砚刀道:“什么鬼样子,你踏上修行之路,日后机缘无数,谁知道你还会不会恢复原来的样子,魂魄归位,再寻肉身,这些法术神通,我可是在仙阁里的典籍上看到不少呢。”
“姑娘也说了,那些是法术神通,像你我这等灵境的修士,何德何能才会碰上一个。”许盛摇头喟叹,“因我没有肉身,只得以魂养体,所以在这若明城中搜寻那些恶人,靠着他们的魂魄来度日,没想到今日竟碰上王公子,实在是难料。”
王离心情颇为复杂,这许盛为人虽然有些瑕疵,但是纯正的君子,他在玉城时,救了他的性命,一是为答应秦佩儿,更多的则是他救了楚衣,使其免遭许况凶手,王离敬他为人,才出手救他性命,谁知二人再相见时,却是这等光景。
“许盛兄,你既然两次逃得大难,那便是老天要留着你,修行一事,就是要顺天道而改己命,你如今虽然经历此劫,谁知不是日后蜕变的潜伏?我家乡有句话,叫做‘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一番苦难,何尝不是日后得道正果之伏笔呢。”
许盛定定地看着王离,恍然一叹,“长恨世间真意少,至今唯有王阁卿。王公子,许盛懂了。”
听得许盛突然叫自己阁卿,王离动了臆想,回忆在京城和姚渐雪的种种,心中突然催发了动身赶回仙阁见姚渐雪的执念。
柳砚刀在一旁打趣道:“王阁卿?这是你哪门子诨号?”
“小孩子,别乱问,说了你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