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两百五十九节 动员(1)【3624票加更】
游牧民族,比之农耕民族,最大的一个优势,就是他们的军队的机动速度和集结速度。
在军臣下令后,不过三天,他就已经集结起了一支空前的庞大部队。
以其王庭主力,约五万骑为核心,加上须卜氏和兰氏的四个精锐万骑为左右两翼,带着数十个部族的杂兵,在广阔的草原上,形成了一个南北长达四百里,东西宽约三百里的庞大军阵。
之所以如此稀疏,这也是游牧民族的特性决定的。
他们需要足够的空间来放牧牲畜。
而牲畜所产的奶酪,是他们的主食。
当这样一个庞大的集群,在草原横行而过时。
后世电视上,马拉马拉河的壮观畜群在东亚地区重现。
数都数不清楚的牛羊,漫山遍野的跟随着部族的牧民前行。
所过之处,一切绿色都消失了。
一片又一片的草场,光秃秃的暴露在风沙之中。
哪怕是微风吹过,都足以形成一阵沙尘。
若是风力稍微一大,则可能出现沙尘暴。
而为了防止被汉朝发现自己的意图,匈奴人特意绕过了那些可能会暴露的地区,尽量走在草原的腹心。
而草原的腹心,是一望无垠的草原。
这就进一步的破坏了本来就脆弱的草原生态。
许多部族的贵人,都忧心忡忡的看着这一切。
“此番若不能抢到足够多的东西……恐怕,就算是胜了,将来的日子也会很难过……”无数人窃窃私语着。
匈奴之所以,很少集结起这样庞大的军队,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害怕因为庞大的军队和其附属的附庸的牲畜,毁灭脆弱的草原生态,从而导致灾难!
在事实上来说,匈奴人和其他游牧民族虽然愚昧。
但他们对草原和生态的维护,却非常尊重。
跟农耕民族为了保护耕地,而进行休耕一样,匈奴人也懂得休牧——既一块草场,若有可能,必定是放牧一年,然后第二年不在哪里放牧,给草原留下恢复的时间。
但现在,当这支庞大队伍扫过之后,数十年来的努力,一夜化为乌有。
明年的这些地区,肯定会出现严重的青草危机。
甚至有些地方会出现荒漠化。
然后,饥荒就会随之而来。
大量大量的牲畜会饿死,大批大批的婴儿会因为吃不到母亲的奶水而哭的撕心裂肺!
更严重的是——当冬天来临,由于食物缺乏和牲畜瘦弱。
很多部族,都会在饥寒交迫之中走向末路。
“这赌的太大了……”不少人都有些畏惧。
特别是那些自己家牧场就在这一条路线中的人,更是几乎绝望。
这些人将无助的眼神,投向中军的那些贵人们。
但没有人理睬他们……
反正又不是自己家的牧场!
高高在上的王庭贵族们,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牲畜会给这片草原留下什么样的伤痛!
即使偶有些不忍心的人,在军臣面前,想要劝说一二,让军臣将军队再分散一些,或者分批出去,以免过于破坏草原。
但,除了得到军臣的训斥,没有其他任何好处!
军臣自己也想的明白——倘若这次南侵,能够大获全胜,甚至于占领汉朝的燕国首都,抢到足够多的财富和粮食。
那么,现在的一切破坏都是值得的!
匈奴将获得他们梦寐以求的一切!
而倘若出师不利,被汉朝人怼回来。
那么……
这幕南地区,也就只能放弃了。
既然要放弃,那为何要在乎?
难道要将这大好的花花世界,肥美的牧场,翠绿的草原,留给汉朝人,留给且之那个叛逆享受?
做梦!
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将要失去的东西!
当然要彻底打碎了!
最最重要的是,军臣希望通过这样的手段,将所有幕南部族,全部绑上他的战车。
让他们不得不跟着自己征战和杀戮。
不然,他们就等着饿死吧!
所以,军臣毫不犹豫的将沿途的一切部族,全部收编,打着‘防止汉朝知道’的旗号,将一切的牲畜和人民,全都裹胁起来。
同时,他不断的发布命令,要求附近的部族,全部过来效命。
奉上他们的牲畜、奶酪、皮毛、粮食、食盐乃至于女子、穹庐。
匈奴人就像一场飓风,从草原深处刮过。
所过之处,寸草不留,一切都化为乌有!
在还没有攻击汉朝前,匈奴自身就已经尝到了伤害。
无数部族,妻离子散,无数人民,流离失所。
为了供应军需,匈奴人可不会管你是匈奴本部还是匈奴别部或者附庸。
所有部族,一视同仁!
这是匈奴帝国自从冒顿单于愤然与东胡开战后,最大的豪赌!
这一次军臣压上了自己的一切筹码!
若是赌输了,裸奔虽然还不至于。
但,他这个单于,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此次南侵是如此重要!
是以,军臣不仅仅亲自坐镇在中军,他还将自己的亲信们,都派到了四面八方,深入各个部族,监督和督促。
就连呼衍当屠,也被因此用‘戴罪立功’的名义,放到了侧翼。
…………………………
草原上的动静如此之大。
汉室的情报部门和长城边境上的斥候以及那些被汉室收买和拉拢的一些匈奴内线,当然不是瞎子。
在匈奴人开始集结后三天,在云中郡,汉室就已经得到了匈奴主力异动的消息。
但当时,没有人重视。
因为之前数年,匈奴人也曾经这样浩浩荡荡的集结过主力。
但最后,他们都去西征了。
所以,云中方面,最开始以为匈奴人又要西征了,是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甚至都没有向更上一层楼汇报。
但,七天后,雁门关的汉军斥候,带回了一个重要情报——匈奴主力,似在东移?
这立刻引起了整个雁门关的警惕。
当天,雁门郡守苏文就下令句注军进入战备状态,同时宣布动员郡兵。
在两天内,雁门关就完成了作战动员。
全郡二十三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子就全部被征发入伍。
各个军堡的武库,全部打开。
句注军和飞狐军淘汰的武器,立刻发放下去。
转瞬之间,就拉起了总计六个校尉部,将近一万五千人的新兵部队。
同时动员了雁门郡本来拥有的一万三千郡兵。
句注军更是立刻完成了作战集结。
各烽燧台上,也是塞满了柴禾,随时准备点燃烽火,告知身后的汉军,匈奴人入侵的消息。
可是等了半天,武州山脉方面也没有看到匈奴人的影子。
斥候深入草原三百里,也没有看到匈奴人重兵集结,向雁门进军的信号。
所以,雁门郡在进入战备状态后三天,发现并没有自己的事情,就在叹息和可惜声中解除了战备状态。
但有关情报,却被送到了太原。
太原方面得到情报后,立刻重视起来,下达命令,要求雁门、云中立刻出动斥候,进一步深入草原腹地,了解情况。
同时,一封八百里加急奏报,立刻从太原出发,通过直道,向长安疾驰。
两天后的深夜,这封紧急军情报告,抵达长安。
在得到了这封报告后,尚书台的尚书们紧急唤醒了正在酣睡的汲黯。
后者得到报告,只看了一眼,就立刻道:“快,随吾去面圣!”
匈奴主力东移?
哪怕只是一个传说,也必须立刻重视起来。
不然,万一出了问题,这脑袋掉起来,可不是一颗两颗!
半个时辰后,刘彻就被人从卓文君的身体上拉了起来。
“陛下!紧急军情!雁门关得到情报,匈奴主力似乎已经集结起来,正在东移……”汲黯立刻就将那封紧急奏报递给刘彻:“请陛下决断!”
刘彻接过报告一看,心里一咯噔,立刻就知道可能要出大事了!
因为,匈奴的举动,与他所设想的匈奴反应如出一辙!
匈奴主力东移,绝对不是空**来风!
必须立刻重视起来!
“立刻传丞相、车骑将军、执金吾入宫!”刘彻披上披风就道:“再给朕准备好长城全图!”
“诺!”
“去石渠阁,将上郡、上谷郡、渔阳、右北平等地的档案和地图都搬来!”刘彻接着说道:“再去大农和少府,让大农与少府,即刻准备燕赵地区的军粮储备和官仓储备数据,在天亮前,朕要知道,燕赵地区,现在有多少存粮?”
一旦匈奴入侵,汉军就立刻要机动起来。
这大军机动,自然要粮食!
所以刘彻必须知道,燕赵地区的官仓里现在有多少粮食?
在微微想了想以后,刘彻忽然灵机一动,道:“立刻派人通知楼船将军徐悍,让徐悍即刻下令,将安东和辽西、齐鲁的楼船调动起来,不惜一切代价,向燕蓟转运粮草和军械!命令护濊军立刻动员,随时待命!”
假如匈奴入侵燕蓟,特别是右北平和渔阳一带,那么,护濊军就可以及时增援!
谢天谢地,现在的汉家楼船衙门,在安东和辽西,有着足够的船舶!
而在齐鲁地区,汉室更是驻扎了一支庞大的舰队。
这支舰队,拥有楼船数十艘,新兴的改进型福船十几艘。
可以在半个月内,就将齐鲁地区的数十万石粮食,转运到燕蓟。
而在安东的护濊军驻地新化城,靠近出海口,所以,他们可以乘坐楼船的舰只,迅速从安东驰援渔阳和右北平!
想到这里,刘彻就接着命令:“告诉楼船,命令楼船准备披甲作战!”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因为刘彻知道,在渔阳和右北平地区,现在汉室的防务到底有多么空虚!
本来,燕蓟地区就已经几十年没有发生大规模战争了。
自平城之后,当地就没有遇到过什么上规模的匈奴入寇。
所以,当地的驻军,一直都是常规状态。
更麻烦的是——因为安东大开发,刘彻还从当地调走了大量的有经验的军官、文官和军队。
护濊军和安东驻军,就有大半是从右北平、渔阳甚至燕国和赵国抽调的。
这就进一步让当地的防务空虚化。
而且,由于大量的精英被抽调走,却没有及时补充,所以,当地的动员能力和基层组织能力,恐怕也堪忧!
所以在紧急时刻,楼船的水兵,可能也必须做好参战准备!
正好,借这个机会,建立起汉室的海军陆战队……
当然了,刘彻也知道,假如匈奴的主力,入侵燕蓟地区。
靠着几千水手,恐怕是阻挡不了的。
所以,关键还是汉家的主力野战兵团,能够用多快的速度赶到战场,支援渔阳和右北平!
微微思考了片刻后,刘彻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一拍大腿,再次下令:“立刻派人,即刻出发,持朕诏命,宣轻车将军李广,命令李广在五日内,抵达渔阳!”
“命广为渔阳郡郡守,领燕国中尉,总督渔阳及右北平、燕蓟郡兵!”
李广这个人,虽然在历史上进攻他是屡次吃亏,号称迷路大将军。
但在防守方面,他确实是个天才!
从时间上来算,使者现在就连夜出发,通过直道,抵达北地郡,通知李广动身,大约需要两天。
而从北地郡,快马加鞭,不眠不休,赶到渔阳,五天时间应该是可以的。
这样,李广就应该可以赶在匈奴人攻击前,就组织好防御。
只是……
刘彻担心,匈奴人可能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因为,从雁门关报告的情况来看,假如匈奴主力确实东移,而且,确实可能南侵。
那么,他们最可能的攻击方向就是渔阳、右北平、上谷郡这一条造襄防线。
理由也很简单,造襄防线,说是防线,但其实它更有利于进攻。
燕国人当年建造它,就不是为了防御的!
而是为了对外进攻,开疆拓土,加强自身的力量,以抵御强秦,达到自保的目的。
而后世的明朝时期的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
朱棣就是通过这一带的长城,作为进攻基石,不断北伐的。
而朱棣将北京选作首都,也是为了让子孙后代,继续依托长城,北伐、攻击,御敌于国门之外。
不过,明朝那帮蠢货,后来却只知道死守不出,自然肯定要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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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六十节 动员 2
当周亚夫和义纵在未央宫中碰面的时候,他们立刻就知道出大事了!
而随后郅都的到来也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尚书令,究竟何事?”周亚夫连忙问道。
“丞相,太原紧急报告:雁门关发现匈奴主力向东移动,传说兵力可能超过十万骑!”汲黯也是叹了口气:“虽未证实,但空穴未必无风!”
“啊!”周亚夫震怖不已。
“啊!”义纵高兴得就要跳舞!
“啊……”郅都眼中神采奕奕。
这三人的反应,瞬间就表达出了三人不同的立场。
周亚夫作为丞相,当然担心匈奴入侵,可能导致的灾难!
不管匈奴人从哪里入寇,这么大规模的入侵,肯定会造成无数家庭和人民的离散。
基本上当地的农业也可以GG了。
但义纵和郅都,却都是兴奋莫名!
高阙之战,让郅都吃的满嘴流油,功封昌武侯,食邑五千七百户。
麾下将领,因功封侯者三人,追授侯爵者两人,封君十余位!
但,与义纵相比,他还是有些不如。
现在,义纵麾下,光是列侯,就有七位。
其中三千户以上的顶级列侯,两位!
封君如云,大夫如雨!
真真是如今汉室第一战将和军方第一山头!
郅都,当然也有远大抱负!
而且,他比义纵更有优势。
他是先帝托孤大臣之一,而且一直忠心耿耿,最重要的是,他曾经有过履历地方的资历。
两次出任地方郡守,三为九卿,一次为将。
这样的履历,已经足以让他展望一下三公,甚至丞相之位了!
但,这还不够!
他还缺乏一个足以证明自己的地位的功勋!
而匈奴主力入寇,若能抢的这一次功勋,那他就实打实的可以接周亚夫的班了。
至于义纵嘛……
年轻人,还是需要磨砺磨砺的。
我为王陵,尔做灌婴吧!
义纵虽然知道,自己没可能接老丈人的班,他也不愿意去接。
但是……
他却想要将自己的头衔换一换。
这车骑将军,怎么比得上大将军甚至太尉响亮?
带着这样的心思,三人先后踏入宣室殿。
刘彻早已经在等候着他们了。
而这三人入殿,问安之后,就看到了他们面前的壮观场面数个大箱子里,装载的竹简,正被人拿出来,一一对照和记录。
“这些是燕赵地区旧年报告的官仓数据……”刘彻对他们解释道:“今后恐怕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情况了……”
竹简,在白纸面前,现在已经节节败退。
白纸借助着安东大开发以及天下商业贸易的繁荣浪潮,这数年间席卷天下。
如今,就连南方和东南地区的学苑,也基本淘汰了竹简。
物美价廉的白纸,迅速占领市场。
再过几年,恐怕就只有石渠阁和图书馆,能看到竹简的踪影了。
而靠着白纸贸易,少府年赚千万,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益。
“陛下,燕赵地区,如今有存粮多少?”周亚夫立刻就问道。
“可能不足三百万石了……”刘彻也是叹了口气,道:“而且,大都分散在千里之地……”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安东大开发在最初的时候,完全仰赖燕赵的粮食供养。
每年,都有超过四百万石粮食被运去安东,喂养和哺育移民,刘彻就曾经听说过,陈嬌那个家伙,刚去安东的时候,从燕国拉走了十万石陈米据说是那种连喂猪猪都不吃的爷爷米。
由此可见,安东地区的开发的需求!
如今,安东才堪堪的依靠屯垦团和朝鲜,做到了粮食自给自足。
但燕赵依然是存不起粮食!
原因很简单,这几年,国家屡屡用兵。
刘彻连关中的粮食都运出去给军队做军粮了,那燕赵地区,自然也不能幸免。
加之最近几年,刘彻减轻百姓负担,优免军属的赋税,同时受到对外战争刺激,燕赵地区的地主士绅们纷纷摩拳擦掌,想要建功立业。
这也造成了大量粮食被这些家伙囤积起来,作为训练家兵和家臣的储备。
这进一步导致了燕赵地区的官仓存粮消耗加快。
如今,燕赵仅有三百万石粮食储备!
这真是太可怕了!
三百万石,看上去确实很多。但考虑到,这些粮食,其实有很多根本不能动,动了的话,万一燕赵出现灾荒,国家拿什么赈灾?
一旦没有粮食赈灾……
恐怕两个人就要漫山遍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最多最多,从燕赵地区只能调出五十万石粮食!
再多,就会危及统治根基!
是以刘彻现在真是有些头大!
要知道,一旦匈奴入侵,要与匈奴作战,这粮食需求,恐怕就是数以百万石了!
而战后抚慰百姓,同时重建家园,需要的粮食恐怕也是数百万石!
这加起来,所需粮食数目,最终可能达到千万石的级别!
而刘彻现在就算把关中和雒阳的敖仓搬空,整个战略粮食储备,也仅有五百万石!
“那如何是好……”义纵闻言,也是难免有些惊讶。
没有粮食,军队就无法作战!
义纵虽然不懂民政,但他也知道,一个士兵在作战状态下,每日要消耗多少粮食。
郅都更是清清楚楚。
以高阙之战为例,他的军队,一天下来人吃马嚼,消耗的粮草总数就是上千石!
“朕已经下令让楼船将军徐悍立刻紧急动员所有楼船,日夜兼程,从齐鲁、江都、南越转运粮食,北上支援了!”刘彻也是拍着小心肝,心有余悸的道:“应该可以满足军需……”
这话,虽然他自己也有些不太相信。
但,现在,汉室确实需要楼船上下的努力!
而且,很可能楼船的效率,将决定此次战争的胜负!
若楼船衙门能在一个月内,将总数多达三百万,甚至更多的粮食,从齐鲁、江都甚至南越运抵燕蓟一带,那么这场战争,汉家就稳操胜券了!
但问题是如今,正是海上飓风和风暴频发的季节。
而且,齐鲁、江都和南越,一个比一个远。
楼船能完成他们的使命吗?
刘彻不知道!
但无论如何,既然匈奴人出招了,那汉军就必须应招!
那右北平、渔阳以及上谷郡和其身后,数百万的臣民的生命财产安全,系于汉军的速度和效率。
“陛下,是否已经下令给飞狐军以及楼烦军?”丞相周亚夫却是冷静的问道。
刘彻闻言也是一愣。
他也是忙昏头了,忘记了这个事情。
匈奴主力东移,距离东方长城边境最近的汉军主力,就是驻扎在飞狐口,可以迅速机动到长城任何一个热点地区的飞狐军和驻扎在造阳地和什辟县的楼烦军了。
“丞相提醒的对!”刘彻立刻点头说道:“立刻给飞狐军都尉郭懋以及楼烦军将军灌何下令:即刻动员,进入作战状态!”
说道这里,刘彻就进一步补充,道:“立刻发赵国骑兵五千人,机动至上谷郡治所沮阳;命令燕王立刻动员郡兵;再命令蒙王刘非,暂停迁国事……”
刘非倘若依然按照原计划准备去河间地就国。
那他的行动,就很可能给军队的行动带来阻碍。
刘彻可不像看到军队受阻的情况!
“诺!”立刻就有数名尚书领命而去。
“那陛下准备以何人为将?”义纵迫切的问道。
刘彻看了看义纵,再看了看郅都,这两人的想法,刘彻很清楚。
讲道理的话,也确实该用这两个人之一。
但是……
如今军情紧急,等义纵或者郅都,带着长安的军队抵达前线的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刘彻道:“朕已经命令安东都护府都督薄世统帅护濊军主力,立刻从安东乘船,前往蓟城,朕将受命薄世为左将军!”
“另外,朕已经命令轻车将军李广,星野启程,自北地直趋渔阳,为渔阳郡守用燕国中尉事!”
薄世去年在安东逼降了且之,这很好,也证明了他的能力。
而且,护濊军的作战能力并不弱。
况且,从地理上来看,护濊军可能是最合适的军队了!
急切之间,长安或者北方的重兵,都不可能飞跃几千里,跑去造襄地区。
况且,国家不能依靠一两个大将或者一两支军队来打天下。
刘彻可不希望重演历史上某些王朝,只靠那么几只部队打天下的事情。
而这话一出,义纵和郅都都掩失望之色。
不过……
刘彻也知道,其实还是得从这两个人里选一个出来,作为此番对决匈奴的大将。
因为,仅凭护濊军,不过一万多人,是不大可能抵挡住匈奴人的,更别说击败了!
而,汉家的郡兵,防守可以,攻击能力却是严重不足!派出去的李广,能够稳住渔阳,让匈奴人无法从渔阳长驱直入,直面燕蓟腹地甚至突入赵国境内,刘彻就谢天谢地了。
是以,其实还是需要调动汉家的主力野战兵团北上支援。
派谁呢?这就是一个问题了。
首先从军队上来说,羽林卫和虎贲卫,强是强,但胸甲骑兵的机动问题一直是老大难!
而且,羽林卫和虎贲卫,是围绕胸甲骑兵而打造的军队。
没有了胸甲骑兵,就跟没有牙齿的老虎一样。
刘彻可不希望,白白葬送了自己的精锐。
所以,这两者自动被pass!
至于棘门军和灞上军,在高阙受创严重,没有个一两年是没有办法恢复战斗力的。
同样也被pass掉。
剩下的,也就是句注军、飞狐军和忠勇军、细柳营。
句注军要防御雁门,肯定也动不得!
忠勇军在高阙之后,一直屯驻在太原附近,接受洗脑,同时洗脑那数以十万计的战俘和降臣。
也被pass掉。
飞狐军倒是可以动,但一个飞狐军肯定扛不住匈奴这样的狂猛攻击假如雁门的情报属实,那么,匈奴这次南侵,就是全家老小一波流了。
就像星际里,人族8BB,神族野水晶三BG带农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飞狐军尽管经过修整和扩编,如今总兵力已经接近了两万,其中骑兵一万!
但是,还是不足以在野战中与匈奴人对A。
刘彻看着郅都和义纵,道:“朕打算以细柳营为主,自南军与北军,各抽调三千骑,编为两万骑,两位爱卿,谁可以保证,带此两万骑,在二十日之内,全员抵达上郡?”
这就是要郅都和义纵竞争上岗了。
从长安到上郡,超过了一千三百里。
单人匹马,自然可以在十日内就抵达。
但,一支两万人的大军,就不是这么好控制的了。
军队的行军速度,以高阙之战的案例来看,一天行军四十里还能保持队形不乱,组织完整,就很不容易了这还是经过了充分准备和计划的例子。
而如今,却是忽然行事。
军队要时间集结,要时间准备出征的干粮和各种生活用品,还得带上各种各样的辎重,哪怕是在内线,有着沿途的城市和百姓帮忙补充补给,有地方休息和睡觉。
想要在二十天内,带着这两万人,奔袭千里,转战数郡,按时抵达上郡。
这太困难了!
义纵和郅都听了,都是有些犹豫。
汉室可没有什么五年平辽的存在基础,君前说话,那是要说话算话的。
说了却没有做到,肯定要掉脑袋,不仅仅要掉脑袋,还会丧尽一世英名!
“臣或许可以试一试……”义纵弱弱的道。
“臣也可以一试……”郅都也跟着道。
刘彻摇摇头,道:“朕要的是保证,而不是尝试……并且必须拿出确切可行的计划!”
“朕给你们一天时间,明日夜幕之前,你们将方案递到朕前,谁的更好,朕就用谁为将!”
义纵与郅都对视一眼,然后各自拜道:“诺!”
两人在内心深处,都不约而同的想道:“回去后,吾当召集群贤,立刻计划!”
这可是关系着天大功劳的机会,甚至足以决定,谁才是今日汉军扛把子地位的时刻!
刘彻却是看着这两人,在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此番出兵,最适合的人选应该是霍去病啊!
若现在霍去病在,刘彻相信,这位名将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立下军令状,而且,他肯定有那个能力!
可惜,如今霍去病还连精子状态都不是……
卫青也不过是一个十岁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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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六十一节 居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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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正好,汲黯带着人,抬着一副巨大的地图,来到了殿中,然后展开。
刘彻立刻对周亚夫等人道:“诸卿,还是先来商量一下,匈奴可能会从何处入侵吧?”
现在,匈奴人连雁‘门’郡都没有打。
而是继续东移,其主力要攻击的地方,其实已经不多了。
无非就是上郡或者上谷至右北平这一带。
而上郡,匈奴人肯定不会去打!
开什么玩笑?十万骑兵,突入上郡……然后吃土?
上郡也不足以让匈奴人‘花’这么大力气和代价来打!
所以,唯一的可能也是上谷郡右北平这一带。
至于安东,完全不可能!
原因很简单,匈奴人从雁‘门’关外的草原,跋涉几千里,跑去安东?
不是军臣疯了,就是匈奴人自己脑子有问题!
上谷郡到右北平这一带,虽然从地图上看着只是一条狭长弯曲的防线。
但实际上,从右北平到上谷郡,起码有几百公里!
因为右北平大约在后世在天津河北一带,而造阳则应该是在后世的张家口一带,即使有误差,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你就算开车,从天津出发,到张家口,也得好几个小时吧!
这还是后世高速公路网络发达的缘故。
至于如今,就算是轻骑,也无法在两三天内,就完成对造襄防线的巡查。
“自造阳至右北平,有多少个烽燧台和屯堡?”刘彻看着地图,对着汲黯问道。
“回禀陛下,根据丞相府的数据来看,自上谷郡直至右北平,总计有烽燧台一百余个,屯堡约三十个……”汲黯答道。
烽燧台和屯堡,就是长城上的眼睛!
汉室的烽燧台上,一般只有一个伍,最多一个队的兵力。
他们把守在长城各处,作为守望远方的鹰眼。
一旦发现敌人踪迹,立刻就会点燃烽燧台,通知身后的守军和城市。
最最重要的是通知广大乡村的百姓赶紧躲进城市或者进入山林避险!
这很重要!
匈奴人每次入侵,都会大肆杀掠,无恶不作!
有了这些眼睛,就会及时为百姓提供预警,使他们可以迅速逃入城市,受到军队的保护!
或者进入山林,避开匈奴的兵锋!
而这些烽燧台的守军,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就可以撤退了。
刘彻点点头,接着问道:“上谷到右北平之间,有多少个都尉所?”
都尉所是汉军郡兵的集结地。
在史书上,人们经常可以看到某某郡东部都尉、西部都尉这样的称呼。
通常来说,一个郡内,至少会有一个都尉所。
而长城沿线的郡,会有多个都尉所。
一般来说,这些都尉所都紧邻长城,扼守险关,治所之内,兵甲齐备,粮水充足。
按照当年晁错设计的边塞防御体系,这些都尉所里,都应该至少储备可供一个月食用的粮食与饮水,并且备齐箭矢、滚石、檑木。
“回禀陛下,自右北平至上谷郡,共有八个都尉治所……它们分别是上谷郡西部都尉及东部都尉、中部都尉……”汲黯在看了一下数据后报告:“从去年上计的情况来看,上谷郡西部都尉治所,兵力不足,渔阳郡南部及北部都尉,皆治兵不力,甲兵不齐,右北平三都尉情况好一些,但士卒的训练量,是一个问题……”
刘彻听了眉头微微一皱。
汉家兵制,是两伍成什,五什为队,两队为司马,五司马为校尉,两校尉为一都尉的部曲仕伍制度。
换句话说,正常情况下,一都尉下辖兵力应该是满编的一千战力。
历史上,武帝的期‘门’军和羽林卫,都是按照这一制度编组的。
但这只是战斗兵源而已!
事实上,军队出征,都会膨胀。
一都尉出征,走到半路,拉起五千以上的兵力,稀松寻常。
至于边塞的都尉治所,在正常情况下,该都尉应该至少拥有千五百人以上的作战兵力(各种别部司马,就是用在这个时候的)
但在现在,汲黯却说,甚至有治所兵力不足?
这立刻就让刘彻满头问号!
怎么可能兵力不足?
为什么会兵力不足?
一个都尉,连正常情况下的一千人作战力量都不能维持,这个都尉在干什么?吃翔的吗?
“上谷郡郡守,朕记得是煮枣候棘武,棘武是干什么吃的?”刘彻立刻就发怒了:“还有渔阳郡郡守张次文,朕记得是丞相举荐的吧?为何出现这样的‘乱’子?右北平的季班又在搞什么?”
也难怪他要发飙!
殷人就已经说过:国之大事,唯戎与祀!
军事不整,武备松弛,肯定会亡国!
刘彻即位以来,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连后妃都没几个,皇宫也没修,钱都拿出来去养军队了。
结果,地方上的渣滓们,却无动于衷,连正常的军队编制都维持不了。
这怎能让他不怒?
尤其是现在,大敌当前,匈奴人随时可能入侵。
但各个都尉所,却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
要不是要顾忌一点皇帝的面子,刘彻都想摔东西了!
要知道,秦汉以来,地方军队,尤其是边塞都尉制度,其实就是老‘毛’子曾经玩过的第二师,隐藏军制度。
别看平时,一个都尉所才一千多兵力。
但是,这是核心骨干,每一个都是久经训练的‘精’锐。
一旦有事,命令一发,征召起民兵,立刻就可以滚雪球。
轻轻松松将军队扩充好几倍!
这也是唯有秦汉才能玩的制度!
因为,秦汉在边境上,执行全民皆兵的制度,所有成年男子,全都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甚至大多数人,都在都尉治所服役过。
所以一打仗,就可以迅速扩张,在短暂的磨合就可以上阵杀敌!
匈奴人就常常在这一制度上吃亏明明战前侦查,汉朝的那个郡不过三五千人马,但现在是怎么回事?我面前这两万大军哪里来的?
卧槽泥马勒戈壁!
汉朝人开挂!
而在这样的制度下,换句话说,都尉所的兵力越少,滚出来的雪球也会越小!
一个都尉所少一百人,最终可能其扩充出来的兵力,就会少一千甚至两千!
“臣等知罪!”丞相周亚夫和义纵、郅都,看到刘彻发火,急忙跪下来请罪。
尤其是周亚夫,因为渔阳郡守是他的人,而且他还是举主!
连坐制度虽然已经被废黜,但传统的思维,却依旧停留在连坐时代。
所以汉室经常能看到,倒下一个巨头,就死上一片的大小官吏的情况。
“陛下请暂息雷霆之怒,容臣等禀报……”周亚夫叩首道:“自元德二年,陛下诏开安东以来,渔阳、右北平,乃至于上郡之治所军力及士官,皆调安东,有的都尉所,甚至是连都尉带士卒,全部被调走……”
刘彻听了一愣。
这确实是事实!
而且,周亚夫说的还算委婉了。
哪里是调?分明就是挖!
特别是陈嬌陈须去了之后,这两货为了迅速拉起架子,直接从边塞挖人。
国舅爷挖人,不需要理由和借口。
更何况,他们还是拿着高官厚禄引‘诱’。
不过……
这并不是上谷郡和渔阳郡以及右北平搞成现在这样的借口。
三条‘腿’的蛤蟆或许很难找,但两条‘腿’的军官,武苑有的是!
不过到底是有原因的,这让刘彻也稍微平复了一下,他冷声问道:“为何没有及时补充……”
周亚夫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他却将话咽下去,俯首道:“这是臣的失职,请陛下责罚……”
其实他是可以解释,这是因为随后的马邑和高阙之战的缘故。
不止是一个上谷、渔阳如此。
现在,全天下都是如此!
只是渔阳等地的情况严重而已。
因为现在人人都想进入野战军团……
武苑里的学生,一听说分配到野战兵团,就兴高采烈,一听说分配到郡兵里,就垂头丧气,甚至有人装病不去。
周亚夫拿他们也没办法。
难道他还可以拿着刀子架在人家脖子上不成。
这就使得,当右北平等地的‘精’英被挖走后,补充起来就非常困难。
于是,只能用些歪瓜裂枣顶上去!
在有经验的‘精’英被调走,连骨干也被挖空后,新来的军官,素质和能力,都只是中下之姿,这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渔阳郡守张次文就屡次与他写信吐槽过这些事情。
但作为臣子,周亚夫知道,他不能跟天子顶撞!
特别是在现在,匈奴大兵压境,而边塞很可能处于危险中的时刻,君臣团结是尤为重要的事情。
况且,他都要致仕退休了,也没什么好争的了。
既然做了刘氏丞相,就要做好背锅的准备!
刘彻看了看周亚夫,也知道,现在发火无济于事了,关键还是要看怎么亡羊补牢。
既然各都尉治所,都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
那就不能再指望他们可以完成在制度下要求他们完成的任务了!
略略思索之后,刘彻就对汲黯道:“尚书令,为朕制诰,传令燕赵各县,令各县布告其治下豪杰:凡愿上阵杀敌者,有罪皆免!再组织刑徒,随时待命!”
秦汉以来,刑徒和游侠,其实也可以算作预备役军队。
特别是刑徒!
想当年,章邯发骊山刑徒,几乎就扑灭了农民起义军!
由此可见刑徒的厉害!
这是因为秦汉的刑徒,写作刑徒,读作劳改犯,全部用的是军事化管理,基本上只要分给武器,就可以成军!
武帝时期,伐滇国和南越,就屡次派出了刑徒,结果都是无往不利!
不过,刘彻不喜欢。
因为,军队是职业化的,刑徒这种业余军队多了,会带坏风气。
但现在没有办法了,为了保护燕赵,只能关‘门’放刑徒!
而燕赵刑徒,起码有个几万!
这是秦汉的法律决定的……
汉法虽然相较于秦法温和一些,但其实也就是极端不可描述和温和不可描述的差别。
前者是动不动就要抓人。
而后者呢,则是考虑一下再抓人。
其实在本质上没有太大区别。
所以,刑徒数量很多,全国的刑徒统计总数,常常多达数十万!
这还是老刘家经常大赦天下才有的数字不然一百万也是有可能的。
刘彻一直想改一改,让法律更温柔,但却害怕因此导致地主士绅坐大,所以,投鼠忌器。
如今,趁着这个机会,解放更多刑徒,释放更多人口,也算是积德吧!
“诺!”汲黯自然喜欢做这个事情。
刘彻则转身,对周亚夫等人问道:“丞相、车骑将军、卫将军,三位爱卿以为匈奴会从何处入寇呢?”
周亚夫在看了一下地图后道:“臣以为,匈奴若入寇,无非此三地!”
他指着地图道:“或是造阳,突破造阳防线,匈奴骑兵就可以直抵沮阳,沮阳再下,则可南下威胁燕蓟,或者北上攻击渔阳,或者东下,走马城,入平城,突破参合……”
“但臣以为,匈奴走此地的可能‘性’只有三成……”周亚夫沉‘吟’了片刻后道:“因造阳地身后的什辟县,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匈奴骑兵难以快速通过……是以,臣觉得,匈奴更大可能会从渔阳破口,沿着滦河顺流而下,走白檀,拿下滑盐塞,居高临下,攻击无终县,从而截断燕赵与安东之联系,并且还可以威胁到蓟城!”
“而其偏师,则可能走右北平,兵临平刚,牵制自辽西和辽东而来的援军!”
刘彻看着周亚夫,点了点头。
因为周亚夫所说的匈奴进军路线,很合理。
后世明朝的‘蒙’古人和建奴就经常走这两条路线来‘骚’扰和侵略。
不过……
刘彻有些地方不太同意。
他用手重重的在沮阳的上方的一个要塞重重的点了点,道:“朕觉得,我军应该在此驻屯重兵!”
周亚夫等人定睛看过去,发现,地图上哪里标注着一个名字居庸关。
义纵看了,立刻就点头,道:“陛下圣明,臣旧伐卫逆,从此过,确是雄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
郅都也道:“《吕氏‘春’秋》说的天下九塞,居庸其一,指的就是此地吧……”
“然也!”刘彻颇为自豪的点点头,这也算是他为数不多可以在军事上发挥作用的时候。
毕竟,现在,很多战略要地和要塞,都还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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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六十二节 激动的军队
傍晚的飞狐口,晚霞漫天。
宽阔的演武场上,三千余名今年刚刚入伍的新兵,正排着整齐的队列,接受教官们的训导。
飞狐军都尉郭懋,站在塔台上,遥望着这些新兵,微微点点头,道:“还是要加强训练啊……”
“都尉说的对!这些新兵蛋子,入吾飞狐军都快三个月了,连个京观都撘的不伦不类,实在是耻辱!卑下会继续调教的!”负责训练新兵的校尉立刻就正色的道。
周围将官听着都笑了起来。
而此刻的演武场里,赫然堆磊着数个巨型的,用木制头颅堆磊起来的京观。
在汉家五大野战主力兵团里,作为长城防线的机动预备力量而存在的飞狐军,打从首任将军令勉开始,就是‘艺术家’的代名词。
民间的建筑艺术和官方的营垒建造技术,再加上古代的京观,合而为一,塑造了这支军队特有的军魂和归属感。
曾经有人打趣说:“自飞狐军退役,旁的不敢保证,但回乡后,营造房屋,修葺水利,必是好手!”
对飞狐军来说,不会筑造京观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
想得到飞狐军认可,就得会磊京观。
想当年,郭懋接↘了在马邑之战立下大功的前任都尉的班,来到这飞狐军中时,他还是一位谦谦君子,号称儒将。
但两年下来,郭懋也不可避免的成为了一个‘艺术家’。
而且手艺还很好!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飞狐军里,哪怕是都尉,京观技术不及格,也难以服众。
这是飞狐军的传统,无论是新兵还是军官,都得遵守。
不遵守就会被排斥!
而且……郭懋最近越来越觉得,这京观,磊着磊着是会上瘾的。
在飞狐军呆的越久,对京观艺术的研究更深入,郭懋就越发的觉得,这确实是一项极为深奥和难得的学问。
旁的不说,怎么将京观筑造得高大美观大气上档次,这就是一门永世都无法吃透的学问和技术。
而靠着军中上下一起磊京观和研究怎么磊京观。
飞狐军上下,出人意料的,形成了一个虽然等级森严,上下秩序井然,但却是官兵关系最融洽和最和谐的部队。
而且,上阵杀敌,不落人后!
郭懋想了很久,才想清楚为何如此。
因为筑造京观的过程里,需要全军一起动手,任何一个人出了差池,筑出来的京观都会有瑕疵,甚至会崩塌。
唯有全军一致,才能筑造出一个堆磊数千甚至上万人头的超级京观!
最重要的是,京观是胜利和勇武的象征,也是文明击败野蛮的证明!
一座京观,就是一场辉煌的大胜。
每一个新兵或者新军官,在与同袍相处的过程里,都会动手磊这种模拟京观。
这样,就自动给新兵们植入了‘飞狐军就是强,就是好,就是无敌’的观念。
而强军,意味着待遇好,装备好,军饷多,而且上战场的机会多。
上战场的机会多,就意味着立军功的机会多,军功多则不止个人受益,家族也将随之受益。
想到这里,郭懋就叹了口气,然后理了理衣冠,与左右将官们继续谈论‘京观的n种筑法’,这也是飞狐军的特色了。
汉军的每一支野战军团,都有属于自己的特殊休闲方式。
像细柳营就是特别爱蹴鞠,有空就玩。
棘门军爱斗鸡,上下成风,而且赌起来特别厉害!
灞上军则喜欢马球。
句注军据说最爱的是打猎。
与这些人比起来,飞狐军的爱好也不算特别奇怪。
这个时候,忽然,一只雪白色的鸽子,咕咕咕的飞入演武场的上空,然后径直落到了郭懋身边的一个亲兵身上,鸽子的腿上绑着一个小巧的竹筒,竹筒上涂着代表着危险和紧急的红色涂料。
郭懋与飞狐军上下一看到这个情况,立刻就呼吸急促起来,全都将眼睛凝视着那个亲兵。
“都尉!”那亲兵将竹筒取下来,递给郭懋道:“这是天子的紧急诏命!”
郭懋郑重其事的接过来,然后取出竹筒里的一张小纸条,然后将之高高举起,面朝长安方向,行军礼拜道:“臣飞狐军都尉懋谨闻圣命!”
其他军官则纷纷拜服,道:“陛下万寿无疆!”
然后郭懋才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那纸条,只看了一眼,他就激动万分的振臂高呼,道:“大纛点兵!马上召集诸校尉及诸司马!”
飞狐军,虽然只设置都尉官。
但实际上,这是一个超级军!
汉军的军制,一路将军通常只有三五都尉,总兵力五千左右。
但飞狐军和句注军这样的边塞重军,一直都是超编的。
马邑之战后,飞狐军更是扩充了两倍多。
现在,已经有九个校尉部和数个别部司马的编制,其中甚至包括了两个胸甲校尉部!
仅仅是战斗兵员,就已经多达一万四千人!
其余隧营和辅兵,也有四千多!
不过,它也确实需要这么多兵员!
原因很简单,飞狐军是目前汉室唯一一支可以快速机动到长城任何一个热点地区的野战主力军团。
从飞狐口出发,它可以在五天内赶到雁门或者云中,参与防御或者攻击。
即使是去上谷甚至右北平,它也仅仅需要十天!
不止如此,马邑之战后,飞狐军的驻地和其的附近的交通道路被重新设计和修葺。
四通八达的宽敞驰道,从各个方向连接飞狐古道。
驻扎在此的飞狐军,只要完成了集结和作战准备,立刻就可以出兵,沿着宽敞的驰道,他们在一天内就可以完成野战行军状态的准备。
这样的速度,使得飞狐军成为了汉室目前最重要的一支军队!
是以,当郭懋振臂高呼后,其他将官都是高兴坏了,纷纷问道:“都尉,陛下要遣我们出塞吗?”
郭懋咧嘴一笑,露出自己雪白的牙齿:“不!匈奴人这次自投罗网来了!”
“天子紧急诏谕飞狐全军:即刻进发至上谷郡待命!”
“万岁!”校尉们欢呼起来!
又可以磊京观了!艺术家们的艺术之魂,难以抑制的发散开来!
上次马邑之战,大家伙可是磊了一个爽快!
但还不够爽!
因为,折兰人的脑袋没磊到!
这一次……谁会来送死呢?
……………………………………
几乎是在差不多的时候,在齐鲁的一个巨大军港内,一只飞了数千里的信鸽,停在了港口的一艘军舰上。
一位楼船都尉在拿到了信鸽身上的命令后,立刻就让人敲响了悬挂在巨舰上的一座编钟。
咚咚咚!
象征着紧急动员的钟声,立刻就让整个港口沸腾起来。
数以千计的水手,从港口的军营里,走出来,然后在军官们的带领下分别登上战舰。
随即,一艘又一艘的楼船巨舰,开始在港口杨帆。
“阁下,我们要去哪里?”有楼船校尉问道。
“天子诏:即刻前往胶东和临淄,转输粮草,运往辽西之秦皇岛基地!”
“要打仗了?”
“是的!”都尉神秘的一笑:“这一次,我楼船也将上岸作战!”
“万岁!”那校尉高兴的大喊大叫起来。
楼船上下,一直干着运输和巡逻要不是就缉私、抓偷猎的活,早就烦透了!
楼船将卒们,可是想要成为独立于陆上的‘陆军’之外的大海军的!
但可惜,每次都被陆军们喷成马。
因为楼船除了当年灭亡朝鲜外,就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军功!
这太可恨了!
尤其是对楼船的军官们来说!
汉室是一个现实的王朝,军功就是一切。
没有军功,喊的再响亮,也是浮云!
而拥有军功,那就可以大喊大叫,甚至飞扬跋扈!
半个时辰后,整个舰队,都知道了这个喜讯!
一下子,士气max,精神max,庞大的舰队立刻马不停蹄,赶往胶东和临淄附近的军港。
每一个楼船将官,都想要赶快完成粮食装载,然后扬帆去辽西和燕蓟,参与战争!
哪怕只是让他们拿着武器,做一场武装游行也好!
而当这支舰队抵达了各个港口,准备运载粮食的时候,听到消息的齐鲁‘豪杰们’,也都激动起来。
无数个游侠巨头,带着自己的马仔,来到码头,恳求楼船‘载我们一程’。
至于那些地方豪杰的子弟,则带着家臣和家兵以及家中长辈的信件,都求了过来。
齐鲁辽西安东的海上航路的开辟,不仅仅为齐鲁带来了财富,也为齐鲁地区,重新注入了勇武和冒险的基因不对,应该是唤醒了这些沉睡已久的基因!
数百年前,齐鲁的先民们,就曾经乘着巨舰,往来海疆。
而在陆地上,他们也曾经锐意进取,争霸天下。
齐恒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挽救了危机中的诸夏文明。
齐威王用孙膑,挫败强大的魏军,树立起齐军的威名!
只是近代以来,在儒家的影响下,齐鲁的贵族和士大夫才慢慢腐朽堕落。
但,事实证明,他们只是暂时沉睡而已。
在四王覆灭,以及齐鲁大清洗后,新生的和幸存下来的士绅,都开始反思。
而新航道的开辟,则让他们开阔了视野,知道了世界的宏大。
他们内心深处的那颗冒险之心,那颗雄心勃勃,曾经矢志改变世界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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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六十三节 上谷
上谷郡,郡所,沮阳城。
棘武与往常一般,带着官吏,巡视着沮阳城的市面。
一路上,数不清楚的百姓和士民商贾,纷纷站到道路两侧,颔首致意。
但棘武却很不开心。
他甚至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棘武的祖父靖候棘赤,是高帝的从龙元勋!
从高皇帝斩白蛇起义开始,就已经在高帝身边效劳了,其后更是不离不弃,追随高皇帝,征战天下,转战各方。
经历过成功,也品尝过失败。
但可能是因为作战水平实在不咋地,所以这职位一直升不上去。
当韩信来投高帝时,他祖父就已经是连敖了(注1)。
甚至,两人还一起喝过酒。
可……
当韩信爬到齐王的位置上时,他还是连敖……
这就太尴尬了!
好在,高皇帝有情有义,看到老兄弟混了十几年,一直混不上去,而如今大汉帝国也建立了。
所以,抬了他祖父一手,特诏升为都尉。
然后,周勃也感觉,老兄弟是需要拉一把。
所以,当卢绾叛乱,周勃挂太尉出征时,就将他祖父带上了。
然后,棘武的祖父就追随周勃,在这沮阳城外不远的地方,击溃了卢绾最后的军队,将之逐出长城。
因为此事,棘武的祖父被封为煮枣候,虽然食邑只有九百户,但也是列侯!
不过……
在如今,棘武却因此烦恼。
原因很简单,列侯们总是拿着他的封号嘲笑他。
“什么时候能领兵出战,与匈奴人打一场呢?”棘武在心里想着。但旋即他就又自嘲起来:“大约我是没办法了吧……”
本来,当初,他被任命为上谷郡郡守时,他是有着雄心万丈,想要建功立业的。
但是……
等他到任后才发现,其实,这上谷郡的兵事,没他什么事情。
楼烦军将军灌何才是这上谷郡职位最高的军官。
而且,上谷郡边墙后的匈奴人,不是胆小鬼,就是穷光蛋。
别说有胆子来进攻上谷了。
就是敢于挑衅的人也没有几个!
反倒是每年秋冬之季,都会大量的匈奴逃奴,逃入长城内,给汉人为奴为婢,只求一口吃的。
甚至于,很多匈奴部族,都在与上谷郡的地主士绅,进行人口贸易马邑之战和高阙之战,让匈奴人的幕南畜牧业遭受重创!
特别是马邑之战,汉军突袭南池,俘获牲畜上百万。
这相当于汉军一次性的将匈奴的三河地区抢光。
那些大部族可能还好一些。
但中小部族,特别是东部和东北部的部族,则几乎全部都缺乏食物。
所以,迫于无奈,匈奴人只能将他们的牧奴卖给汉家的地主士绅换取粮食、牲畜、奶酪。
甚至,不时还有些被匈奴人压迫的实在活不下去的小部族,拖家带口,整体来投。
楼烦人靠着这个买卖,就赚的盘满钵满,小日子过的别提多舒适了!
就连乌孙人,也渐渐的安于现状。
而这些胡人在造阳县和什辟县搞的畜牧业,极大的丰富了上谷郡的经济。
如今沮阳城的市面上,就经常能看到那些穿着汉室服装,但一看就知道是胡人的楼烦胡骑与乌孙胡骑,牵着他们的牲畜或者牛犊、马驹在市井贩卖。
价钱还挺便宜!
一头牛犊和马驹的价格比起长安便宜了起码一半,就是比起太原都便宜了至少三分之一。
而且,乌孙人和楼烦人的放牧和照料技术不错,所以,拿出来的牛犊和马驹,都非常好。
买回去只要稍微照料一下,培养一下,就是一头不错的耕牛或者挽马,甚至,说不定能中大奖,可以作为战马,那就发达了!
所以,来自四面八方的商贾,纷至沓来。
自燕昭王建立上谷郡以来,这个边塞郡,从未像今天这样繁荣。
远方的商贾,将精美的丝绸、瓷器、书籍以及其他日用品带来,换走上谷郡特产的牲畜、奶酪、皮毛甚至有人做起了转手人口贩子。
那些匈奴奴婢,被他们带着,转卖到了天下各地。
谁叫如今天下的地主士绅都不爱用也用不起,更不敢用汉人奴婢!
用汉人为奴,不仅仅会被士林舆论抨击,说他‘不爱手足’‘非君子之行’,还要缴纳高额的递进口赋!
所以,很多人都不得不改变自己的行为。
譬如说,给自己名下的汉人奴婢自由然后再跟他们签一个五十年的包身工契约……
这样一来,就可以规避风险。
不过,最好的办法,还是尽量用夷狄为奴。
不仅廉价,而且安全,最重要的是负担轻夷狄奴婢的口赋,只有汉人奴婢的五分之一。
是以,上谷郡的市井因为这些商业活动越来越频繁,而变得越来越繁荣。
但越是如此,棘武就越不开心。
他来这里是要来打仗的!
可不是来给商贾啊百姓啊泥腿子啊当仲裁官的!
不打仗,就没有军功,没有军功就不能摘掉自己的煮枣候的头衔……
“匈奴人为何不来我山谷呢?”跟往常一样,在巡视了整个沮阳的城市后,回到郡守衙门的棘武望着衙门的大厅摇头叹息着。
他为了拿下这个上谷郡郡守的职位,可是豁出了所有!
不仅仅苦苦哀求了丞相周亚夫三天三夜,还动用自己的祖父和父亲的许多人情,去游说和劝说那些可能的潜在的竞争者。
甚至为此,还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了复阳候陈嘉的儿子,这才捞到这个位置。
可两年来,他在这上谷郡,别说入寇的匈奴骑兵了。
就连敢挑衅的人也没有见过。
棘武正摇头叹息的时候,他的亲信家臣走过来,拜道:“主公,灌将军来了,正在偏厅等候,据说是有急事……”
“什么急事?”棘武有气没力的问了一句,他感觉,再不打仗,自己就要死了!
“据说是有紧急军情通报!”
“什么?”棘武一下子就整个人都精神抖索起来。
有仗打,对汉家的列侯和郡守们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无论战争发生在哪里,敌人有多少。
只要有仗打就行了!
…………………………………………
半个时辰后,棘武亲自打开郡守衙门的大门,送别灌何。
然后,他就带着衙役们,亲自敲响了设置在郡守衙门前的大鼓。
“咚咚咚!”鼓声传遍整个郡城。
几乎人人都能够听到。
然后,整个沮阳城就沸腾了起来了!
因为人人都知道,郡守衙门前的那个大鼓被敲响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郡守点兵,动员全郡!
凡男子二十三岁以上,四十岁以下,当即刻自备弓箭和武器、干粮,在地方亭长的组织下,就近到当地军营报到!
而这样的动员,一直都是战争的信号!
而且是大战的信号!
只是错愕了刹那,整个城市的战争机器的零件就开始运作。
首先是从闾里的里正开始。
在沮阳城内的各个街道的中央,都有一个用三脚架支起来的仓库。
在听到鼓声后,当地的里正,立刻就从家里赶了过来,然后,他们纷纷将这个仓库打开,露出了里面堆积如山的各种兵器。
有汉军淘汰下来的各种青铜戈矛戟戬、弓弩箭矢。
这些都是自元德四年后,从上谷郡的郡兵手里淘汰下来,然后被安置在这些闾里的武器。
许多武器,甚至保养的非常好,依然崭新,锋利如初!
然后,这些装备就被里正们发放给闾里的合格男子。
所谓合格男子,指的是有过入伍经历,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然后一个个仕伍就在各个闾里组成了。
这些沮阳士民,随后就在里正们的带领下,排着队列,走向城市中的武库和演武场所在的地方。
而与此同时,沮阳城的城门口,一骑骑背着令箭的传令兵,分奔而去,奔向上谷郡的三个都尉所。
在当天下午的时候,这三个都尉所全部接到了命令,然后,一个个村庄,一个个乡亭,都被动员起来。
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内,整个上谷就完成了全民皆兵化。
兵力从动员前的不过四千,暴涨到了两万三千人!
其中,至少一万人拥有行伍经验!
但这都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地方豪强!
上谷郡有十六个县,人口约四十多万。
平均每一个县有至少三个大地主,也就是世俗所称的豪强。
这些豪强,占地阡陌连野。
基本上佃户都是上百!
即使在以前,这些豪强也是汉室边塞上的重要战力!
至于如今……
受益于假马令和北地骑士政策。
一队队骑兵,开始在这些豪强的宅院之中完成了武装。
然后,他们就在豪强的儿子们的率领下,向着沮阳集合。
短短三天之内,整个上谷郡的八成以上的豪强,都带着自己的子弟兵赶到了沮阳。
而他们带来的骑兵,加起来多达上千骑!
足以组成一个标准的汉骑都尉部!
更可怕的是,这些骑兵,人人战意高涨,士气沸腾,而且鞍马齐备!
千万不要小看这些骑兵,以为他们没有经过磨合,不过乌合之众。
在过去的历史上,匈奴人常常在他们手下吃亏!
而在历史上,这些豪强最终演化成了北方的军事贵族集团,活跃和影响了长达一千年的时间!
最鼎盛时,他们甚至可以决定王朝更替和兴衰!
如今,他们虽然没有那么牛逼。
但,却已经初露峥嵘了。
棘武站在城头,看着这些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民兵,得意的扶着胡须,赞道:“有此军心民意,匈奴人不来则已,来必蹈马邑之覆辙!”
…………………………………………
但直到现在,大多数民兵,还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各种各样的声音,都在军营里流传。
许多人言之凿凿的说道:“必是陛下再次预见了匈奴人将入寇我上谷!”
然后,周围的人,纷纷点头同意。
当今天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准确预见了匈奴人入侵了。
马邑之战,只是一个开始。
去年的安东之战,迫降了匈奴右贤王,则是一次高峰。
无数人都相信和默认了天子肯定知道些什么,所以才给上谷下令。
不然的话,郡守怎么敢动员全郡?
而民兵们只要一想到,天子都已经预见了匈奴入侵,那么,恐怕句注军、飞狐军、细柳营,甚至于天子的亲卫虎贲卫与羽林卫,说不定都已经在来援的路上,所以,大家伙的心情也就轻松了许多。
有着这些王牌来援,匈奴人肯定是要跟马邑之战一样,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大家伙则可以趁机捞到一大笔军功!
尤其是豪强们,人人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因为,当今天子,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哪个执杀生之权,操富贵贫贱之柄的天子了。
他现在已经将手都伸到了地府,伸到了九天之上,可以代天封神!
而生为人杰,死为鬼神。
这是汉室士大夫和贵族们的最高追求!
是以,人人都激励着自己的子弟们道:“尔等尽管虏力杀贼,无忧家中!”
而年轻人们则纷纷拜道:“大人教诲,小子们晓得,此行必不敢有辱家风!”
………………………………
但在沮阳城里的一个商贾的商铺中,几个乔装成为逃奴的匈奴人,却是看着这一切面面相觑,甚至颤抖不已。
“汉朝人怎么反应如此迅速?”为首的匈奴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其他人则都是一脸灰败之色。
他们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汉朝人到底是怎么知晓了他们如此隐秘的行动的?
须知道,此番南侵,为了保证不被汉朝人察觉,匈奴主力特意在草原腹地集结,然后,洒出了无数斥候和探子,阻截一切可能泄露他们行踪的人和事物。
但哪成想,还是被汉朝人察觉,而且赶在匈奴人发起进攻前就动员了起来。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
恐怕楼烦人那里,会是一个天大的陷阱!
只要想到这里,这些匈奴人就几乎想死!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楼烦人没有忽然叛乱,那么,入侵的匈奴骑兵,就可能会遇到天大的麻烦!
…………
今天就这一更,我捋捋思路,休息一下,明天继续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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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六十四节 变迁与新兵
新化城,正是五月盛夏,一年中最好的时光。
城外的田野,如今已是麦秀渐渐,禾黍油油。
纵横交错的土地中,沟渠林立,临河的各处,一台台水车井然而立。
沿着河道,张未央再次巡查了一遍,确认了‘雇工们’并没有偷懒。
“张司马!张司马!”一个三十来岁的,满脸富态的商人,满脸媚笑的迎上前来,将一本账薄,递到张未央面前,点头哈腰的渴求着道:“请司马在这上面签个字,也好让俺能交差!”
张未央学着自己的大兄的模样,拿腔作势的指指点点了一番,然后又从鸡蛋里挑骨头,痛斥了几处‘雇工们’的‘疏漏’之处,这才‘勉勉强强’捏着鼻子,在那账薄上签上自己大名。
而对方则明显的长出一口气,落下心中大石,笑着答道:“司马高义!谢司马赏脸!”
然后,十几个凶狠的黑衣游侠,就提着棍棒,驱赶着一百多位‘雇工’,从田间地头走出来。
‘雇工们’被胁迫着,对着张未央跪下磕头,拜道:“司马高义,谢司马赏饭……”
张未央拿着眼睛,瞥了一眼这些‘雇工’。
他们的容貌各异,有来自倭奴列岛上抓来的矮小倭奴,也有从北方冰原抓来的白肤丁零奴、扶余奴,但更多的还是深眼多须的胡奴。
“这些夷狄,王先生教化的不错啊……”张未央赞叹了一声道:“恐怕再过几年,他们就可以归化了……”
这话一出,‘雇工们’都是喜不自胜。
汉室户口本,谁不想要?
一旦能够被确认归化,登记在册,立刻就可以编户齐民,拥有一百亩黑土地,还可以撘个属于自己的木棚子,甚至说不定还能娶一个小娘,生一窝孩子。
那王先生闻言,却是脸上有些抽搐,笑着道:“不敢当司马赞誉啊……这些糙货,想要归化,还得努力!”
但在心里,王先生却是希望这些‘雇工’永远没有归化的机会!
这样,他才能赚钱啊!
张未央却也只是说说而已,他负着手,踏着小步,哼着小曲儿,朝着远方的村寨走去。
自元德四年后,杂家思想就在这安东大地带起了思想的旋涡。
因为杂家的主张和呼声,非常契合安东贵族和军官们的利益,所以,一时间应者如云。
如今在整个安东都护府境内,上至朝鲜君、韩王、都护府都督等达官贵人,下至普通的军人和百姓,都已经是杂家思想的拥泵。
就如齐鲁吴楚地区强盛的儒家一样,杂家在强盛起来后,自然就会推行自己的世界观和社会观。
并且还会千方百计的想法设法的让社会和民众都遵从自己的道德观和礼法观。
而很不巧,杂家与法家一样,是主张‘废奴’的。
而且杂家更激进他们要求社会没有奴婢。
人可以有贵贱上下,但在人格和尊严上,应该是平等的。
诚如平壤学苑的伍被所言:帝以天为治,天以民为心,民至所欲,天必所之。
更引用了上古的圣王之言: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
进而引申出今日杂家的社会观:凡人君之治,莫大于和阴阳。阴阳者,以天为本,天心顺则阴阳和,天心逆则阴阳乖;天以民为心,民安乐则天心顺,民愁苦则天心逆。民以君为统,君政善则民和治,君政恶则民冤乱。
人家还拿着当今天子的诏谕和那被铭刻在宣室殿上方的格言来做注解,让安东贵族和士大夫都纷纷点头称是。
由是,杂家的主张渐渐为安东全境所接受。
既然天子口含天宪,代天牧狩,而天却由人民的意志所决定。
那么,用人民为奴,就是不道德的!
是要被天所厌弃的!
为了表明自己是进步的,同时也是与天子的意志同步的。
在元德五年,安东全境就解放了所有的汉人奴婢。
改而用了‘雇佣制’……嗯……就是跟人签个契约,让他为自己服务,比如十年这样子,期间给与薪水啊,比如说一千钱这样子……
然后,大家就发现,好像这么搞,比以前的搞法更有好处啊!
最最重要的是这么玩,还可以得到道德优越感。
于是,今年开始,连夷狄奴婢也开始玩起了雇佣制。
而且,由于以前韩王和真番王,都搞过派遣工制度。
所以,这些夷狄奴婢,被人玩出了更多花样!
譬如,定时雇佣制,就很适合被护濊军以及屯垦团使用在农忙时候,雇佣一批‘雇工’让他们为自己干最累最苦的活,然后随便给点钱就可以了。
而这样的玩法,因为利益特别大,所以吸引了许多在淘金中赚钱的游侠也转而进入‘雇工’业。
就像方才那位王先生一般,拿钱买上几百上千奴隶,再去官府备个案,拿到一个许可,然后带着他们到处找活绝对不愁找不到活干!
无论是在农忙时帮忙收割、耕作,还是去给楼船衙门晒鱼,或者给安东都护府修路。
总能赚到钱!
而且,比起以前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淘金生涯,更有保障,社会地位也更高。
但,长期用奴隶,从事这样的繁重工作,时间久了,肯定会出问题。
所以,在杂家的呼吁下,经过安东都护府与各方协调,终于出台了一个政策所有的夷狄奴婢,只要工作认真负责,而且心慕王化,在工作三年以后,就可以申请归化。
归化成功者,可以由官府出钱,为其赎身,立刻获得自由。
官府还将授予其土地、屋舍以及工具这些当然也是贷款,要还的!
于是,所有夷狄奴婢,全部都安心了。
一个个工作认真负责,而且做事勤恳。
人人都在等着自己归化的那一天,成为一个光荣的汉室臣民的那一天。
但,张未央知道,其实即使归化了,那也是一个陷阱。
因为归化后,假如没有发生奇迹,那么,至少五年内,这个人的一切努力和勤奋所得的财产,全都得拿去还债,之后十年也得掰着指头过日子!
倘若运气不好,更是随时会破产,辛辛苦苦开垦和耕作的土地,将被官府没收,而自己更是会将进入那些工坊和作坊,继续工作还债。
不止是夷狄奴婢,一般的汉人移民,倘若不注意不努力,也是这个下场!
在这安东大地,除了屯垦团的移民和护濊军的军属,属于有保障的群体。
其他人,都得为自己的未来生活而奋斗。
农民得努力耕耘,商人要抓紧时间赚钱,雇工们更是得认真努力,争取早日归化。
想到这里,张未央就不禁有些庆幸,但他也知道,即使是他也需要努力!
护濊军已经越来越正规化了。
未来,在这护濊军想要升迁,除非得到战功,不然难度会越来越高!
甚至,假如他不能跟上护濊军的脚步,那么就极有可能被退役。
所以,张未央没有回家,而是来到村外的军营,穿上甲胄,开始操练起自己的部队。
护濊军是驻屯野战军,所以,在平时是散落在新化城方圆三百里的广大沃土上,一边照顾家人,一边进行军事训练。
只有在战时才会集中起来。
不过,虽然是驻屯军,但护濊军的装备,现在已经不比飞狐军等老牌强军差了。
原因很简单护濊军有钱啊!
仅仅是黑水河里的鱼干,每年的产量就是十万石左右!
再算上淘金潮带来的商税收入,安东都护府每年收入上万万!
因为安东都护府是新开拓之地,所以,天子特诏,准许安东十年不用对国家上缴财税收入。
这些钱,虽然大部分都被用来开垦土地,修整道路、水利,但也有不少流入了护濊军,成为军费。
而护濊军本身可以得到国家拨款和真番、朝鲜、韩国等藩国的军费支持。
是以,护濊军的装备比起细柳营来,都可以说不落下风,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强一些。
譬如张未央所部就是一个标准的强**司马。
全司马拥有三个强**什,装备有汉军最新的神臂弓,射程超过一百五十步,足可穿透厚甲。
而另外七个什,则是轻**什,装备的**机,灵活轻便,可以在战场上完成阻截和遮蔽敌人的任务。
但,这都不算什么……
毕竟,**兵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军种。
一个**手,只需要三个月的训练,就可以熟练掌握战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手。
哪怕是神臂弓的**手,也是如此!
原因很简单,**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只需要瞄准射击就可以了。
所以……
真正的汉军强军中的**兵,都是随时可以转职成为刀盾兵,跟着大军一起冲锋陷阵的。
护濊军自己所编写的《练兵纪要》里就写的很详细:凡遇敌,敌在一百五十步,则以强**攒射,敌至六十步,再以弓**齐射,敌进二十步,弃弓**而执刀棒与敌接战,陌刀出焉!
所以,在张未央的军种,除了神臂弓的射手外,其他**手身边的地上,都放着一柄简化版的陌刀,或者长剑之类的兵器。
这是高阙之战带来的影响。
在高阙之战中陌刀发挥了奇效,所以,天下各军都大力装备陌刀。
但是,汉军主力所用的陌刀,不仅仅造价昂贵而且繁琐。
目前产量一年可能也就几千柄!
其他军队就只好纷纷装备各种简化版的陌刀了。
反正只要找根比较坚硬修长的木棍,再绑上一个长刀的刀头,也不拘刀头的形状、大小和材质只要能砍人就行了。
如今,这些各种各样的简化版陌刀,风靡天下。
休说是各个军队的弓**兵了,就是各地的郡兵和民兵,也纷纷装备。
现在的汉室天下,各种各样的简化版陌刀的数量恐怕已经成千上万,甚至可以说是当世装备数量最多的兵器之一。
能排在它前面的,大抵也就只有弓箭、剑和长矛了。
而张未央的部队,每天练习的最多也是近战格杀,而非**机攒射!
毕竟,现在天下人人皆知,弓**只能阻敌而不能败敌。
而如今的汉军是进攻型军队,再非过去的纯防御军队。
所以军队,将来都可能要出塞去与匈奴人在广阔的大草原上决战。
若不想被淘汰,沦落成为郡兵,唯一的办法,就是弓**兵也要拥有冲锋搏杀之力!
走进演武场里,张未央一个士兵一个士兵的看过去,仔细看着他们的操练,不时提起手里的棍棒就是一棍下去。
“操练之时,都要用心!”张未央大声的对着自己的士兵们道:“决不可掉以轻心,因为这些技能在战场上,都能用得上,甚至可以救你们一命!”
“知道吗?”
“诺!”士兵们纷纷大声喊道。
但张未央还是微微皱起眉头,有些不太满意。
这些士兵里,有一半以上的新兵,而且大都是他的父老乡亲。
赵国的士兵,自古就是慷慨有余,纪律不足,而且有些浪漫。
赵兵的好处在于,他们作战勇敢,悍不畏死,而坏处则是容易上头,也容易义气用事。
张未央自己当年就曾经在军队里有过这些缺点,他花了两年时间,才适应和接受了军队的秩序和纪律,变成了一个沉稳冷静的军官。
但这些新兵,就没有他当年的好运气了。
当年,护濊军新立,兵少,好兵就更少了。
一个优秀的士兵,甚至会得到当时的护濊军都尉薄世等高层的亲自指教、训练。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再也不会发生了。
都督薄世最多也就是召集一些像他这样的司马训诫和申斥一番。
而即使是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新兵们训练。
所以,这些新兵只能依靠自己……
正想着这个事情,忽然,军营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背负着令箭的传令兵,策马进入军营,对张未央大声喊道:“都督有令,命诸司马校尉,即刻带兵前往新化城集合!”
“啊……”张未央惊讶了一声,然后,立刻挺胸道:“诺!甲部司马张未央得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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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六十五节 战略 1
元德六年的五月,注定将永载史册。
因为,在这个月,汉室第一次做到了,在十日内,就将国家的命令,从首都传递到它所想要传递到的任何地区。
从五月初,长安得到雁门的报告开始,到五月中旬,长安的命令,就被下达到了包括在太行山的飞狐军,在齐鲁乃至于江都的楼船衙门,上谷郡、渔阳郡、右北平郡、邯郸城和蓟城,也先后得到命令。
甚至,就连远在安东的新化城和平壤,也次第得到命令。
随即,巨大的战争机器开始转动。
自秦赵长平之战后一百年,总体战的制度,再次在中国发挥作用。
而且,规模和影响范围,远超当年的秦赵之战。
在海洋中,庞大的舰队,扬起风帆,排成一个巨大的纵队,承载着数十万石的粮草,沿着海岸线前进,一路搏击风浪,踏波而行,仅仅在十天内,就将第一批来自齐鲁的军粮十万石,就已经在泉州港卸货,同时还有随船的两千余名水兵和齐鲁地方的游侠、豪杰组成的义军在此登陆。(汉泉州在今天津武清附近,非福建泉州)
而在安东地区的军港内,一排排的护濊军士兵,已经排着整齐的队列,次第登船。
而在内陆的邯郸城里,赵国的郡兵已经集结。
至于边塞的上谷郡、渔阳郡、右北平郡,则全面进入了战争状态,严正以待。
这确实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奇迹。
也是一个标志着汉室全面进入军国主义时代的标志**件。
但在此时,没有人关心这些事情。
人人都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凝视着北方草原。
斥候和情报人员,不要命的撒出去。
许多人深入草原腹地数百里,探查匈奴主力的行踪。
终于,在元德六年五月乙卯(十四),一支汉军斥候,终于将发行匈奴主力的确切情报带回长城内。
这是从上郡的狼猛塞出发,深入草原四百余里后返回的一支斥候。
“虏骑规模无边无际,恐怕数量远超十万!”上郡郡守文复叹道:“仅仅是斥候观测到的匈奴大纛就有十一面,目前已经被辨识出来的就有四面!”
“右谷蠡王的本部、单于的本部,还有左贤王本部以及兰氏的本部!”
“立刻将情报报告长安!”文复根本不敢怠慢,连忙说道。
人人都知道,恐怕,汉匈即将爆发自平城之战后,最大规模的战争!
而且,此次战争,恐将决定世界的未来!
匈奴人这次几乎是倾巢而来,恐怕想要毕其功于一役!
两天后,上郡的报告,就抵达了刘彻案头。
拿着上郡的报告,刘彻长舒了一口气,道:“要感谢季心啊,若非他献上信鸽之术,恐怕此番我汉家就要吃亏了!”
倘若没有信鸽,刘彻便无法如此快速将自己的命令,传递给散落在天下各地的军队和舰队。
特别是齐鲁的舰队和安东的军队,倘若按照过去的标准来看,命令从长安发出去,没有一个月,当地的军队和舰队根本得不到消息。
而一个月后,黄花菜都凉了!
而有了这信鸽,虽然依旧比较慢,但总算可以抢在匈奴人前面,将命令传递到边塞。
这样,至少,上谷等地的汉军不会遭到忽然袭击。
草原骑兵,失去了战略的忽然性,在装备和战力上都没有优势。
还拿什么来赢?
不过……
从上郡的报告来看,匈奴人的兵力数量,大大超乎了刘彻之前的判断。
“夏义……”刘彻看着一直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的归义单于,问道:“匈奴王庭的万骑,一共有几个?”
“回禀陛下,以臣所知,伪单于于其王庭,向置左右大当户和左右大将,各领一万骑,单于本人再领三万骑,计有七个万骑!”
“左贤王本部,另有四万骑,合为十一万骑!”
“其右贤王本有四万骑,不过陛下天威,于马邑破其两万骑,臣也带了一万骑归义,剩下的那个万骑,恐怕已经不堪使用……”
“至于左右谷蠡王,则各有两个本部万骑!”
“此匈奴本部之主力也!”夏义答道:“其余左右大当户及瓯脱、居次等万骑,兰氏、呼衍氏及须卜氏之万骑,皆为别部!”
刘彻听了,却是有些惊讶。
匈奴帝国的兵力居然如此雄厚,确实不愧是与汉军争夺东北亚霸权的可怕对手!
从夏义供述的数据来看,这匈奴光是本部,就有十九个万骑,仅是其本部,恐怕总兵力就已经高达十二到十四万骑兵。
若算上别部骑兵,至少有二十五万以上可用兵力。
其余的附庸和羁绊部族,等闲也可以抽调出相同兵力。
控弦四十万,真不是吹牛!
好在,在今天以前,通过马邑和高阙两场大战,汉军基本上消灭和击败了匈奴的幕南主力,剪除了它赖以为纵横世界的三大打手。
匈奴损失人口数十万,牲畜数百万。
不然的话,恐怕匈奴人的威势还会更盛!
想到这里,刘彻就问道:“以卿之所见,此番来犯之敌,应该有多少?”
夏义略略想了想,答道:“以臣所见所知,幕南地区的所有部族目前拥有的牲畜群恐怕不足百万了!即使伪单于从河西胭脂山和祁连山、浚稽山抽调牲畜,但也最多只能抽调五十万左右,以此来算的话,伪单于最多可以带二十万人来犯!”
刘彻听了点点头,夏义现在与汉室是绑在一起的,他不可能在这个事情上撒谎。
而且,他说的应该是实话。
从牲畜数量上来判断匈奴的兵力,确实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参考指标。
当年,马陵之战,孙膑曾经用减灶之计,诱导了魏军冒进。
这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粮食对于军队的重要性。
“二十万……”刘彻笑了笑,道:“其中可战之人有多少呢?”
跟中原王朝一般,其实游牧民族每次作战,都会携带大量的非战斗人员。
譬如牧奴、马夫以及各种伙夫,这些人的数量还不低。
毕竟,军队也不是只要作战就可以了。
“大约有十二三万……”夏义答道。
“哦……”刘彻点点头,神色严肃起来,十二三万骑兵!军臣疯了!
自平城之战后,匈奴人再也没有集结过这样强大的军团了!
不是不能集结,而是集结这么多军队,后遗症太严重。
且不说,匈奴人口里的青壮男子数量本来就少,一下子带走这么多,整个本部都要空虚。
即使打赢了,又能怎么样?
回家后,无数人会喜当爹,便是贵族,也会青草悠悠!
为了防止喜当爹,养了别人的孩子,今年匈奴的新生儿全部会被溺死!
仅仅是这一点,就会要了匈奴人的命!
更不提,军臣带走了这么多人,他的老巢怎么办?
恐怕各种野心家都会按捺不住了!
当年,冒顿与汉室战于平城,结果后院起火,月氏人卷土重来,夺回河西,威胁祁连山和胭脂山的故事,匈奴人难道就忘记?
“老上单于若是知道自己生了这么个狂妄自大而且还蠢的要命的儿子,会不会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刘彻笑着说道。
对于军臣这样的鲁莽行动,刘彻有好几个办法让他死翘翘!
其中最狠的一个办法,莫过于干脆下令放弃造襄防线,带走全部百姓和士兵,烧掉所有城市,坚壁清野。
这虽然是一个七伤拳,未伤敌先伤己。
但,这却是一个足可以气死和气疯军臣的战略。
你想想看,军臣都8bb,全家老小一波流了。
从战略上,放弃一个分矿无所谓。
而军臣和匈奴,则将因此付出惨重代价!
说不定,整个匈奴帝国都将因此崩塌!
不过,刘彻并不想此策,不是他狂妄自大,而是他很清楚,这是汉室快速解决匈奴问题的捷径!
这一仗,只要打赢了,那么,匈奴的统治秩序就会分崩离析,草原部族,会揭竿而起,那些曾经被匈奴高压统治和奴役的西域王国,更会纷纷脱离匈奴的控制。
这样一来,即便匈奴人还能苟延残喘,恐怕也是个微不足道,再也不能称王称霸的部族了。
而汉军,则可以通过此战,获得极大优势最起码,幕南可以传缴而定,甚至说不定,河西都会望风而降。
就像历史上霍去病在胭脂山之战后做的那样,一路所向披靡,匈奴部族望风而降,于是封狼居胥山,几乎让匈奴崩溃!
而现在,却又不同了。
马邑和高阙两战,让匈奴损失人口数十万,已经伤筋动骨。
单于主力再在此番失败,那就是一个翻版的漠北决战了。
漠北决战后,匈奴能苟延残喘,是因为当世的尹稚斜能忍,而且,匈奴可以牢牢控制西域,不断吸血。
但现在,刘彻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只要匈奴人一败,那么,从长城到瀚海之间的数千里草原,会成为匈奴人的伤心之路。
刘彻会在这条道路上,将匈奴人的血放光!
让他们从此彻底跪下来,臣服中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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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六十六节 战略 2
虽然在嘴上,刘彻蔑视着军臣,但在心里,他深知这一次的匈奴来犯,必定不是那么简单轻松就可以应付过去的事情。
旁的不说,匈奴人的数量这么多。
怎么打,也是一个问题!
毕竟,就算是二十万头猪向你冲过来,光是抓也得抓半年吧?
更何况是二十万人?
其中骑兵数量多达十二三万!
当然,这只是预估,实际上可能要少。
但即使如此,也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事情,旁的不说,哪怕是出于尊重对手的需要,汉军也必须动员至少二十万军队!
其中主力战兵,至少要有五万以上!
才能勉强有资格与匈奴对抗!
若想要与匈奴野战,最少需要拥有六万以上的骑步野战兵力!
想到这里,刘彻就不由得想起了前些天义纵和郅都递交的作战方案。
两人的方案,可以说各有千秋。
郅都主张节节抵抗,然后在匈奴人深入长城范围内后,从左右两翼包抄,然后合围,要跟匈奴人再打一场平城之战。
这种想法不能说有错,也确实是目前最稳妥的做法。
因为,这样做,最起码可以保证不输,再差也是又一个平城!
而汉室可以接受平局,匈奴却不行!
假如匈奴不能取得一场颠覆性的胜利,以挽回颓势,那么,这一战之后,军臣就等死吧!
匈奴的贵族不会饶过他的!
想做冒顿的人多了去了!
只是……
相较于义纵的方案,郅都的这个方案就多多少少有些逊色了。
…………………………
此时,义纵率领的两万骑兵,已经出了萧关,沿着直道,向着北方行进。
“将军!”义纵的亲信大将,一直以来,都侍卫在他左右的都尉陈武问道:“我军此行,真要如此?是不是风险太大了些?”
“大吗?”义纵笑着摇摇头,拍了拍对方肩膀,说道:“带兵作战,本就是冒险之事,刀兵之间,没有什么稳妥或者保险的事情……”
“想要保险,想要稳妥,那就去考举,考举场上,只要学识足够,那就肯定能考上!”义纵意味深长的道:“但战争不是如此!”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故以正合,用奇胜!”义纵将手里的军用地图摊开来,指着上谷一带道:“我军欲与匈奴在此决胜,若用堂堂正正之阵,则不可不用胸甲为中坚!然我军皆轻骑,难以为事!且我所率之兵不过两万,既算加上楼烦骑,也不过三万出头,如何与匈奴在野外抗衡?”
“是故,吾向天子进言曰:今北虏来犯,气势汹汹,如与之堂堂列阵,不啻于用我之短与敌之长相抗衡,即胜也是惨胜!不若集结优势之兵力,蚕食敌之军力,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天子也是赞同吾之意见的!”义纵道:“临行前,天子交代我:务必当集中我军之优势兵力,消灭北虏之有生力量,不以一城一地之得失为虑!”
“这就是运动战!在运动中消灭敌人,秦之白起,魏之吴起,皆以此成名!”
…………………………
未央宫里,刘彻也是想着义纵的战略,有些出神。
运动战啊!
可不是某一人,或者一个某一个时代的产物。
自吴起以来,中**事家们就已经知道了,在运动战之中,才是消灭敌人的最好机会。
最典型的战例,莫过于白起指挥的伊阙之战了。
在伊阙之战中,白起率领的秦军不足韩魏军队的一半,可战兵力更是只有对方的三分之一。
但是,白起就像一个战场魔术师,指挥秦军,绕到了联军屁股后面,然后逐个击破,一一蚕食。
最终,秦军以弱胜强,全歼韩魏联军主力二十四万人。
申不害改革的成果,一战葬送,韩国从此沦为小受。
在这个经典案列中,白起做的最成功的地方,就在于灵活运用军队,分进合击,不断调动和戏耍自己的敌人,最终当着韩**队的面,先破魏国大军,阵斩公孙喜,然后挥师伊阙,全歼韩军。
史载,韩**队,三军丧胆,狼狈奔逃,但还是难逃被堵在伊阙全军覆没的厄运!
白起之后,又有韩信接棒。
韩信用兵,只能说是天马行空,如流星划破天空,难以逐磨。
不过,跟白起一样,韩信是军事上的巨人,政治上的矮子,最终落得被身死族灭。
好在,这些年来,刘彻努力收集和整理了韩信当年分割交托给他的部下们的《淮阴兵书》,并将之出版,作为武苑教材,也算是刘彻能给予这位淮阴侯的安慰了。
而韩信之后,运动战大师,几乎绝迹中国,一直要等到霍去病横空出世,才开启一个新时代。
如今,义纵也能想到,并且敢于提出运动战的概念,刘彻很看好他。
不过,义纵所部,起码需要二十天,才能赶到上谷。
而在这期间,匈奴人确实随时可能入寇破关!
这让刘彻还是有些担心的。
毕竟,上谷郡、渔阳郡和右北平,这三个郡,人口加起来也才百来万。
人口基数决定了就算全民借兵,能够用于防御的军队,也不过十余万。
再考虑到这三郡的地盘很大,所以,兵力肯定会分散。
毕竟,需要扼守的战略要地,有很多。
很多地方都无法放弃,这也意味着,在前期,汉军很可能陷入匈奴人的分割包围之中。
很可能会有城市陷落,有要塞失守,从而导致整个战局崩盘!
所以,刘彻一直在紧张的关注着李广的速度。
因为,渔阳郡是此次汉匈大战的关键。
渔阳郡若是可以守住,那么,匈奴人,即使得胜,战果也有限。
它不能越过渔阳,威胁燕蓟。
而渔阳的失守,则可能会让匈奴军队兵临蓟城,并切断安东都护府与中国的陆上联系。
这影响就大了,甚至足以震动天下!
所以,刘彻再次问汲黯:“轻车将军现在到那里了?”
“回禀陛下,轻车将军如今应该已经直道,到了太原附近……”
刘彻这才有些放心的点点头。
李广去渔阳,应该是可以完美的完成任务的。
历史上,李广也是在在该地区成名的。
而且作为故卫尉,李广也完全镇得住场子!
…………………………………………
此时,李广刚刚渡过汾水,抵达了太原附近。
他一脸的疲惫,过去三天,他不眠不休,日夜兼程,带着自己的三百亲兵,从北地郡启程,三天内走了将近一千里。
马都跑死了上百匹!
而随行的士兵和军官,也都疲惫不堪,甚至难以支持了。
李广也知道,必须休息了。
于是,他让自己的亲兵们在附近的亭里去休息、睡觉。
而他本人,则带着自己的部将,在此转乘马车。
李广很清楚,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了。
将来是铁马金戈,建功立业,受万世崇敬,还是默默无闻的当一个新兵营营长,就看这一次的表现了。
所以,哪怕是躺在马车里,李广也不敢耽误时间,他强打着精神,拉着自己的两个左膀右臂的校尉,在马车里讨论起战略。
“陛下用我为渔阳郡守领燕国中尉事,天恩浩荡,责任重大,广不敢不谨之慎之!”李广朝着那两位校尉拱手拜道:“还请两位明公助我!”
这两人,都是李广费了老大力气,甚至是求爷爷告奶奶,才从武苑挖来的年轻俊杰。
若非他曾经做过卫尉,甚至都不可能挖到这两块瑰宝!
因为,他们是武苑有史以来最优秀的一批学生中的一员。
曾经与他们齐名的那批学员,如今甚至已经有人拜为胸甲校尉了!
据说,他们几乎人人,都曾经有过在天子身边侍奉的经历,更在未央宫里,得到了丞相周亚夫、车骑将军义纵、弓高候韩颓当,曲周候郦寄甚至是俞候栾布等人的指点和教导。
虽然年轻,实际作战指挥能力有限,但是理论水平,恐怕赵括来了,也要甘拜下风!
而这两位校尉,见到李广如此郑重,顿时心里有些感动,连忙还礼,拜道:“不敢,必尽心竭力,辅佐将军!”
然后,李广就拿出这些天都快被他翻烂了的渔阳地图,请教这两位校尉,道:“以两位之见,此去渔阳,吾应该注意何地?”
“自当是白檀塞和要阳都尉所!”其中一人,果断的说道:“白檀塞,北扼滦河,东望燕山,滑盐在其下,淲溪在其侧!自燕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吾尝读兵书,知当年燕将秦开,曾守白檀却胡之骑!”
“至于要阳都尉所,扼守潮河,倚傍燕山,若要阳不失,则白檀侧翼可保,淲溪也可安全!”
另一人也道:“某亦有同感……不过,某觉得,将军应该更注意渔阳塞的安全!渔阳若失,则燕蓟门户大开,不可不防!”
李广听完两人的高论,点点头,将地图收起来,道:“如今,我等都困倦了,先休息一下,醒来再议此事,今天晚上,吾等还需要星夜启程!”
“诺!”那两人点点头,就倚着车窗,闭上眼睛,开始入睡。
李广看了看他们,在心里笑了一声,年轻人就是好!
他慢慢的闭上眼睛,在临睡前,李广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张氏。
在他出发前,张氏就已经有身孕了。
这是他第一个儿子!
应该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呢?
“不若就以此战我所能斩杀的最高级别的匈奴贵族的头衔来命名吧……”李广在心里想着:“得都尉则以都尉名之,得当户则以当户名之,若有幸能得虏王,则以王名之……”
这也是他长久以来的愿望和对下一代的期许。
作为武痴,李广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从来不是他曾经在长安城里当过九卿,更不是曾经为太宗看重,用为骑都尉。
他最大的骄傲,一直都是他曾经率军南下平叛,在战场上斩将夺旗!
他希望,自己的后代,也能如他一般,光耀战场,功垂天下!
这样想着,李广就沉沉睡去。
在睡梦之中,李广梦到了自己白发苍苍之时,他骑乘着战马,巡视在长城边塞上。
一个模样与他年轻时非常相像的年轻人,跟在他身后,挥着马鞭,对他道:“父亲大人,如今天下皆赞大人为飞将,更有士人称赞您说: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唯李将军而已……”
但这梦境一下子就又恍惚起来,变成了另外一个场景。
他同样白发苍苍,但却置身在戈壁之中,他和他的军队,被困在这黄沙漫天的世界。
忽然一个穿着汉家大将军甲胄的人,来到他面前,责备他道:“将军为何又迷路了?失期之罪,将军自己去与天子解释罢!”
“将军……将军……”李广忽然听到一声声急促的召唤。
他从梦中醒来,赫然发觉,自己的背后湿了一大片,显然,梦境中的事情给了他太大的震撼了。
那梦境是如此真实,以至于他睁开眼睛后,都还在恍惚,仿佛还在梦中。
李广有些想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难道我真的老了?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李广抬头一看,却发现,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那两位校尉正炯炯有神的看着他,道:“将军,我们该换骑战马了!”
“好的……”李广点点头,想起自己的任务,他问道:“我们离上谷郡还有多远?”
“方才已经过了太原边境,想来再来三日,就可以抵达……”一个校尉叹道:“数日之间,疾驰两三千里,将军与吾等,恐怕都在创造历史!未来,说不定,有人会以飞将军来称赞将军呢!”
李广听了,却稍微一愣。
飞将军?
梦里面,似乎那个年轻人也说自己是飞将军?
看来这个梦兆,是一个足够的警示,必须立刻重视起来。
“看来,我以后应当在军中多多储备能辨识方位之士……”李广在心里想着,他知道,自己一直就是个路痴。
东南西北,从来傻傻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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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六十七节 悲剧的楼烦贵族
在距离汉室造阳地东北约五百里左右的草原腹地。
匈奴右谷蠡王亦石,将自己的大纛建在此地。
“斥候们回报的情况如何?”亦石问着自己的亲信,涂酋王可尔马丹:“楼烦人那边有回应了没有?”
在两天前,他就已经率部抵达此处。
开始计划起了对造阳的攻击。
而亦石很清楚,想要攻破造阳,最好的办法是跟军臣所说的那样,诱降楼烦人。
这个事情,亦石想的很明白,也很清楚。
他觉得,楼烦王应该是会投降的。
毕竟,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在马邑能降,也可以在造阳降。
更别提,亦石听说这个汉朝的楼烦候,日子过的并不怎么样。
汉朝人剥夺了他对部族的控制权,丢在了沮阳,只给他富贵,而不给他权势。
亦石相信,他是肯定会答应的。
而楼烦骑们……
一群卑贱的奴才而已!主人召唤,他们敢不听从吗?
反正,在草原上,主人鸣镝一响,奴才们除了服从外,没有任何选择!
“回禀大王!暂时还没有得到消息……”可尔马丹低头说道:“派出去联络的使者,也都没有见到回信……会不会出事了?”
“应该不会吧……”亦石也有些拿不准,但,他知道,倘若没有楼烦人策应,他就得带着自己的本部万骑拿命去填那造阳了!
至于军臣派来的军队?
指望他们拼命,不大可能!
这些家伙与其说是来帮忙,不如说是来监视他的。
毕竟,匈奴人已经有过一个投降的右贤王了,再也受不住一个投降的右谷蠡王带来的打击。
而且且之投降,匈奴还可以无所谓。
毕竟,那只是一个挂着右贤王头衔的呼揭王罢了。
说不定挛鞮氏不少人心里面都暗爽呢!
但他若投降,那打击就太大了!
一个挛鞮氏的右谷蠡王投降,将严重动摇匈奴的统治!
甚至可能带来连锁反应,让许多人都觉得,匈奴要亡了!
亦石当然不可能投降!
但问题是军臣不知道……
现在,楼烦人那边迟迟没有回应,而军臣一直在催促他立刻发起攻击。
这让亦石有些心烦意燥。
他的本部,也就那么点人,若是打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可不愿意跟尹稚斜一般,落得连儿子都保护不了,血脉断绝的悲惨下场!
所以,亦石道:“派人去告诉单于:楼烦没有回应,不要再催促了!”
想让他拿着自己的本部去拼命?做梦吧!
若老上单于活着,他可能会听从命令,因为老上单于做事公平,损失多少,加倍补偿。
但军臣的话,就算了吧!
折兰人在马邑损失惨重,全军覆没,但军臣事后就补给了折兰四万奴隶,就这么点奴隶,还是西征后才补全的。
其吝啬至此,可见一斑!
………………………………
距离亦石大纛约五百里的草原的一个湖泊旁,军臣将单于大纛立在此处。
同时将牲畜群也放在这里。
此地,距离汉朝的长城,起码有六七百里。
这也是马邑之战,尹稚斜的牲畜基本被汉朝人抄了带给匈奴的教训了!
军臣可不愿意,重蹈马邑覆辙。
这百多万的牲畜,更是整个幕南的命根子,若是再被汉朝人抢了。
幕南部族,就等着全部饿死吧!
即使是幕北部族,今年也得挨饿了!
不过,牲畜群放在这里,安全是安全了,但因为距离长城实在太远,所以,未来的匈奴军队,一旦无法从汉朝境内得到足够补给和补充,那么,这漫长的补给线就会要了匈奴军队的命!
但,军臣也没有办法!
毕竟,比起补给线拉长带来的麻烦,老巢被汉朝骑兵端了,造成的伤害更大!
“亦石这个混蛋!”军臣一脚就将亦石的使者踹翻在地上:“没有楼烦人配合,他就不能发起攻击吗?用攻击逼迫楼烦人投降啊!”
说着他就想要拔刀杀人。
“大单于息怒……”军臣身边的那位刚刚被释放不久,如今被封为屯山王的故若鞮王连忙拉住自己暴躁的哥哥,说道:“右谷蠡王,确实是有些苦衷的……不若大单于派人去告诉右谷蠡王:若能破造阳,则造阳之财产牲畜以及兽医,全部归右谷蠡王所有……”
“嗯……”军臣回头瞪了一眼自己的那个弟弟,甚至觉得他是不是被关傻了!
那造阳的楼烦人的驻地里,可是有着数以十万计的牲畜,甚至包括了数万匹战马!
这可是连他都眼红和觊觎的财产!
都给了右谷蠡王亦石,这怎么可以?
更别提楼烦人拥有的兽医了!
传说,汉朝皇帝派给了楼烦人三百多位兽医,而且,人人技术精湛!
这就更是无价的财富!
兽医啊,即使是他,也不过是在西征路上,劫掠了百多人而已。
而且,这些兽医的技术,还很烂,根本比不上汉朝兽医的水平!
若有可能,军臣根本不想与任何人分享!
但屯山王却在他耳边,轻声的道:“大单于暂时先答应了他又何妨?等右谷蠡王的本部拼光了,他拿什么守住这些东西?到时候大单于遣一使者,即可全部收回……”
军臣这才点点头,道:“就按屯山王说的办,告诉右谷蠡王,若能拿下造阳,甚至沮阳,则右谷蠡王所得,全归右谷蠡王及参战部队!”
那使者连忙拜道:“奴才一定将大单于的命令告知右谷蠡王!”
……………………………………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美丽壮观的造阳大草原,如今已经有了**百里的地盘。
楼烦骑兵与乌孙人在此毗邻而居。
一处处屯堡,井然而立。
赵蒙穿着自己的甲胄,佩戴着象征他身份的肩章,走在自己家的牲畜圈前。
可爱的小女儿,在其母亲怀里咿咿呀呀的叫唤着莫名的声音。
这让赵蒙感觉到非常安心。
“将军已经下令,要求各屯堡收缩,我们屯堡,明天就要转移了……”赵蒙对着自己的妻子道:“赶紧带人收拾收拾,将牲畜和家里的家当都准备好,随时转移……”
他深情的看了看自己的屋舍,自己的牲畜圈和兽栏。
这些都是他自己一点一滴,动手搭起来的家。
也是第一个让他感觉到温暖的家园。
但现在……
他却不得不亲手放火烧掉它们!
因为将军有令:不得留一瓦给匈奴!
所以,虽然舍不得,但他还是不得不去做。
“圣天子啊,请保佑我的妻女和牲畜,一路平安,请您降下神威,让匈奴贼子全部暴毙……”赵蒙在心里祈祷着,祈求着。
而他心里对于匈奴人的仇恨值,也因此达到最高。
这是他的家,是他妻子和女儿的家,这里到处都留有温馨和温暖。
是他这辈子最眷念的地方,但现在,却因为匈奴之故,而要亲手烧毁。
这让他心如刀割!
最让他愤怒的是他清楚,假如匈奴果然大举入侵,那他的妻女以及牲畜,就都将陷入危险!
“这是我的生活,我的家园……”赵蒙攥紧了拳头:“该死的匈奴贼子,你们居然胆敢来破坏!我对天神和天子发誓,一定要杀光你们!”
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从门外走进来,凑到赵蒙身边,小声的道:“赵队率,过来一下……”
赵蒙回头一看,发现是自己屯里的一个司马。
曾经是楼烦部族的骨都侯,投降后,因为各种原因,而被从校尉一路贬为司马。
最近更是被任命为别部司马让他来主管本屯堡的卫生。
赵蒙有些疑惑,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但还是跟了过去。
对方带着他七绕八绕,进入屯堡里的一个宅院,赵蒙抬头一看,发现本屯堡的队率们都在。
但,全部都是楼烦军官,一个汉军官也没有!
这让他警惕万分!
然后,当从宅院走出一个人时,更是让他暗暗抓住了刀柄。
因为那人曾经是楼烦部族的左大当户,也是赵蒙过去的主人。
曾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视他们如同猪狗一般的奴才。
但此刻,这个过去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却对赵蒙等人和颜悦色的拱手,说道:“啊呀,各位勇士,多年不见,如今诸位勇士都已经成才了,让我这个主人,真是特别有面子……”
赵蒙静静的听着他的话语。
“主人?”赵蒙在心里嗤之以鼻。
他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伟大的汉天子!
至于眼前这人?豺狼而已!
赵蒙甚至想要一刀砍了他!
就凭你也配做我的主人?
但,他多多少少还是忍住了,但面色却已经非常不善。
而其他如赵蒙一样的人,还有不少。
这些过去的匈奴楼烦部族的牧奴和骑奴,如今都是汉军楼烦军的军官,不仅仅拿着国家薪水,而且,都有着家室妻儿,对于所谓的旧主人,真没有什么感觉。
错非是有所顾忌,大家甚至可能会立刻拂袖而去!
但那个‘主人’却是浑然不知,或者说,根本没有去看这些自己过去的奴隶的神色。
对他来说,他是主人,天生就可以主宰这些卑贱的奴隶的命运。
主人让他们做事,他们难道敢不从吗?
之所以和颜悦色,还是捏着鼻子做的行为。
是以,他非常骄傲的道:“勇士们,现在,大单于已经带着雄兵百万,列阵草原,大单于派使者来传信:楼烦勇士,若是率众反正,则既往不咎,不然,铁骑一到,尽屠之!”
赵蒙听到这里,终于忍耐不住了。
“尽屠之?”赵蒙冷哼一声,逼上前去问道:“谁敢?”
那贵族托着自己大腹便便的肚子,厉声盯着这个自己过去的奴隶,卑贱如猪狗一样的家伙,道:“奴隶,你是怎么与主人说话的?跪下来!”
“奴隶……呵呵呵呵……”赵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身过去,拔出自己的佩刀,直接捅进对方的肚皮里面,使劲的搅动,咬着牙齿,揪住他的脖子,道:“吾乃大汉楼烦骑队率赵蒙,不是你这个狼子野心的贼子的奴隶!若说主人……除了圣天子,谁也不是我的主人!”
说着,赵蒙就狠狠的拔出刀子。
对方被这忽然袭击搞蒙了。
在草原上,从来没有奴隶敢于对主人顶撞,更别说拔刀了。
腹部的剧痛,让他痛苦不堪,他吐着血沫,不敢相信的看着对方:“你这个贱奴,怎么敢对我拔刀?我可是左大当户,是你的主人!”
“屁的主人!”赵蒙挥起长刀,径直将他的脑袋砍下来,然后沐浴着血雨,提着脑袋,对着满院子都还在震惊的楼烦骑军官以及那几个鬼鬼祟祟的贵族们说道:“汉天子万岁!诸君,随我杀贼!”
醒悟过来的楼烦军官们纷纷醒悟,立刻全部拔刀,冲向那些贵族。
“奴隶?哈哈哈……”一个楼烦骑军官狞笑着扑向一个过去曾经哪怕是从他面前走过也需要跪下来俯首的贵族:“吾可是大汉队率!天子赐给我的勋章都还在呢!”
顿时,满院喋血。
这些养尊处优,习惯了锦衣玉食的贵族,哪里是这些日夜操练,久经阵战的军官的对手,不多时,就全部被砍翻在地。
一个个人头,都被提溜起来。
然后,赵蒙就带着军官们,提着人头,走出院子,大声道:“汉军赵蒙(赵敬)斩匈奴细作于此!”
顿时,整个屯堡都沸腾了起来。
人人都争相过来察看这些首级,然后人人惊呼:“这不是从前的XX吗?这可是贵人啊……”
当他们得知,这些人,居然企图回来,蛊惑楼烦骑,让大家投降匈奴,再次变成他们的奴隶时,人人都是咬牙切齿,纷纷骂道:“贼子居然敢来祸害我们?”
现在,没有任何一个楼烦人再想回到过去那种被人视若猪狗,呼来喝去,动辄做成祭品的奴隶生活了。
他们现在是大汉楼烦骑,是有尊严和荣誉以及自豪的大汉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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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六十八节 大战开幕
当天傍晚,一百多个圆溜溜的人头,被摆在了灌何面前。? ww?w?.??
其中,甚至有着天子所封的楼烦候的人头!
这让灌何惊诧莫名。
“将军,这些贼子居然胆敢蛊惑军营,企图背主叛汉,实在罪无可赦,卑下已经将他们全部杀了!”一个旧楼烦贵族提着那楼烦王的人头说道。
这楼烦王,或者说楼烦候,曾经确实是楼烦人的共主。
但在现在……
除了某些傻瓜外,谁还将他们放在眼里?
所以,当这个傻瓜以为可以劝说自己时,被他立刻带着士兵砍成了零件——开什么玩笑,再迟一步,就不止是这个笨蛋要变成了零件了,自己也得变成零件!
这傻瓜脱离楼烦部太久太久了!
久到他根本无法指挥任何人!
而且,今天楼烦人的生活,比起过去,好了无数倍!
所有人,都感恩大汉天子,都感佩大汉帝国,都已经将自己视为大汉臣民了。
但他却还在做着自己过去一呼百应的美梦!
真是可笑!
灌何闻言,却是大惊!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好在下面的将官给力,不然,一旦出了问题,就不仅仅是他要gg,这造阳和什辟也会失守。
到时候,长安震怒,他就将成为家族的罪人。
父祖的威名,将毁于一旦!
“善!善!”灌何点头道:“忠臣义士也!”
“吾将上书天子,为尔等请功!”灌何当即激励道。
而且他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的,这些楼烦人变成了忠臣义士,这就是他的文教之功啊!
可以教化夷狄的大臣,多稀罕?多珍贵?
若是再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立功,未来未尝不可以如祖父懿候灌婴一般,出任汉家丞相!
而此事,也让灌何知道,匈奴人马上就会向造阳发起攻击!
于是他立刻下令:“命令全军各屯堡,立刻撤退,撤入什辟境内!所有不能带走的东西,全部焚毁,不可留一根草给匈奴人!”
“诺!”诸将立刻轰然应诺。
“再给沮阳传信:匈奴恐将入寇,请郡守立刻传警,同时遣人来什辟,助我等防守!”
造阳是肯定不能守的,因为当地是一片坦途。
但这什辟,地势险要,山峦起伏,绝对可以一守!
但,守什辟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是给楼烦骑和乌孙骑的牲畜和家人撤退争取时间,同时在此给与匈奴足够大的杀伤。
灌何很清楚,匈奴不来则已,来则必是气势汹汹。
而作为灌婴的子孙,他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正如他祖父懿候灌婴当年率军北上收复河南地一样,在必要时刻,应该主动放弃不能守的地区,节节抵抗,等待援军!
………………………………
当天,造阳连夜开始撤退,一个个屯堡的牲畜群和家属,首先撤离。
无数人在夜晚举着火把,看着自己的家园,渐渐燃起大火,然后纷纷放声痛哭。
赵蒙的妻子,哭的特别厉害。
“当家的……我们的家没了……”赵氏抽泣着,伤心无比。
对赵氏来说,家,意味着更多东西,不仅仅是温暖,还有对财富和未来的期望。
如今,却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
家里的畜栏,火坑、地窖还有兽圈,都没有了!
她伤心的抱着女儿,趟在赵蒙怀里,哭哭啼啼的道:“俺本来还想今年再挖两口青储窖,这样就牛犊和马驹冬天就不用担心没有奶吃了……现在,一切都没了……”
赵蒙抱着自己的妻子,安慰着她道:“等打退匈奴人,俺一定给你重建家园,修更多的青储窖,建更高更大的兽栏!”
赵氏这才破涕为笑,点点头道:“那俺还要再建一个蚕房,在家里的院子里种桑树,这样就可以养蚕织丝……”
“都依你……”赵蒙抱着自己的妻子,重重的许下诺言。
同时,他心里的怒火也炽烈了起来。
他的家,他温暖的家,因为匈奴人,毁掉了!
这是他这辈子最珍视眷念的地方!
“匈奴贼子!”赵蒙发誓道:“吾与尔等誓不两立!”
………………………………
造阳燃起的大火是如此炽烈,以至于草原上的匈奴斥候,哪怕隔着数十里,也能看的仔细。
“汉朝人内讧了吗?”但这些斥候却是兴高采烈的议论着:“我们的计策生效了,赶快回去报告右谷蠡王!”
只要楼烦人跳反,这数千骑加入到自己这边,那么,汉朝的边塞防御就会出现一个大漏洞,自己的部族就可以趁机攻进去,烧杀抢掠,享用汉朝人的美酒、女子、财富!
只要想到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呻吟起来。
对他们来说,征服、杀掠**淫,就是他们的天堂!
他们立刻快马加鞭,赶往部族的驻地,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知大王!
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亦石就见到了这些回报的斥候。
“楼烦人果真反正了吗?我怎么没有见到楼烦人的使者?”亦石还是有所疑虑的。
但他的左右,却是根本按耐不住的跳起来,说道:“大王!或许是因为与汉人火并,使者没有来得及赶来……”
“是这样的吗?”亦石有些犹豫。
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但,恰巧就在这个时候,他派去单于庭的使者也回来了。
使者告诉他:“大单于说了:若大王能够攻下任何汉朝的地方和城市,那一切东西都归大王及参战者所有!”
这下子,亦石也没有办法冷静了。
至于军臣派来监视他的那个须卜氏族的万骑长须卜当户也激动起来,劝道:“大王快快下令吧,我军趁乱一定可以杀进去!奴才愿意给大王做先锋!”
现在,楼烦人内讧,他们当然得快点过去,说不定趁乱可以杀光包括楼烦人在内的所有人,然后,将那个地方的所有牲畜和财富,最重要的是那些兽医吃惊肚子里!
在财帛面前,哪怕是亦石,也无法再冷静了。
再加上,须卜当户说愿意做先锋,亦石也终于下定决心,道:“好!传令各万骑,立刻出发!”
顿时,满帐欢呼,然后,苍凉的牛角声响彻天地。
数不清的匈奴骑兵,纷纷在自己的主人和贵族带领下,翻身上马,人人都在嘴里喊着:“大匈奴万岁,杀光汉朝人!”
…………………………
因为只有两千字,所以只算一百票!
但我今天也怼了差不多2w字啊~
虽然不如前天,但也很牛逼了~
明天再想想情节,后天继续~
而且,是从4700票开始算加更哦~~~(未完待续。)==(本站小说追书神器上架啦!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书虫必备!关注公众微信号 zaixianxiaoshuo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本站阅读器!
第一千两百六十九节 残忍的匈奴人
元德六年五月已酉(十五),匈奴右谷蠡王亦石的大纛,从造阳北方,气势汹汹的扑向了位于造阳县的汉长城关隘。
在发现了匈奴人的刹那,造阳烽燧台立刻点起狼烟,粗壮的狼烟,冲向天际。
然后,在这个烽燧台身后,一个接一个的烽燧与屯堡,狼烟点起。
沿着长城,示警的信号,立即像整个北方传递。
仅仅在一个时辰后,从飞狐古道出发,刚刚走出常山(太行山),进入逐鹿郡地区的飞狐军就已经看到了狼烟从北方而来。
“传令全军,加快速度!”飞狐军都尉郭懋立刻下令:“轻骑先行,三日后轻骑先锋必须赶到沮阳!”
“诺!”校尉们士气高昂的高声应命。
几乎是在同时,已经进入了上谷郡境内的轻车将军李广一行,在直道一侧,看到了整个上谷郡的动员情况。
只见整个直道,一下子就车水马龙,大量被动员的郡兵和民兵,沿着道路前进,保护和簇拥着民众向后转移。
而楼烦骑与乌孙骑的家属们,则拥挤在一起,驱赶着数十万牲畜,上万辆牛车、羊车,运着无数财富,在军队的保护下有序后撤。
“足下……”李广拦着一个正在执行任务的上谷郡军官问道:“匈奴人入寇了?有多少人?”
对方警惕的看了一眼李广和他的随从,发现他们风尘仆仆,甲胄齐全,不由得更警惕了。
李广身侧的一个家兵连忙道:“我家主公乃是故卫尉、轻车将军,天子钦命渔阳郡郡守领燕国中尉事李广!”
对方闻言,立刻肃然起敬,拜道:“卑下见过将军!不敢瞒将军,匈奴人在两个时辰前,出现在造阳地,随后,一千胡骑攻下了我军所守的一个屯堡,目前,我军正与匈奴人在造阳与什辟之间的长城纠缠!”
“目前已经确认的匈奴入寇之兵力,有其右谷蠡王本部、瓯脱王本部及须卜氏本部,另外有其他四个部族的万骑,总兵力至少三万骑!”
“三万骑?”李广眉毛立刻就拧起来,根据情报,此番匈奴主力东移,起码有十万骑!
如今在造阳出现了三万,那另外七万去哪里了?
几乎不用想,李广立刻就翻身上马,对那个军官拱手道:“王事紧急,请替吾问好楼烦将军灌公及郡守棘公!”
然后他带着士兵策马狂奔。
李广知道,渔阳郡恐怕情况马上就会恶劣起来。
“渔阳的郡兵,总数只有三千,算上长城戍卒,也不过七千人,即使是扩军,这些天来最多只能扩充一倍,也就是一万余人,但他们的敌人恐怕超过五万!”李广在心里真是心急如焚。
渔阳若失,则整个造襄防线全面崩盘,匈奴人进可以威逼燕蓟,与汉军决战于蓟城,更甚至越过燕蓟,长驱直入,兵临邯郸。
那样的话,数百万汉家百姓,就要面临匈奴骑兵的祸害,北国数千里山河将满地腥膻!
即使匈奴人攻击受挫,控制渔阳的他们,也可以肆虐整个造襄,让上百万汉家臣民遭受兵祸!
所以,李广知道他根本等不起。
他必须更快!
……………………………………
而在此时的造阳与什辟县之间的长城塞下。
亦石满脸怒容的望着在长城防线上严整以待,弯弓撘箭的汉军,他的脸色煞白煞白。
原本他以为,造阳的楼烦人跳反了,以为有便宜可以捡,哪知道是这个局面?
望着长城上的楼烦人、汉人以及乌孙人组成的防线,他咬着牙齿,叫来自己的亲信涂酋王可尔马丹,对他道:“给本王派人去告诉对面的汉朝人和楼烦人、乌孙人:若跪下来投降我大匈奴,则可以活命,不然,一旦我大军铁蹄踏进,必定鸡犬不留!”
“遵命!”可尔马丹俯首而拜。
“来人!”亦石挥手叫来一个贵族,吩咐道:“给我去选五百名楼烦男奴,发给他们武器,让他们冲向汉朝长城!”
“告诉这些该死的**:若他们光荣战死,那我就赦免他们的家人,不然,全部格杀!”
“遵命!”那个贵族立刻就长身而来,来到被匈奴人驱赶着的数以千计的楼烦奴的营中,然后带着人,将一千多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赶出来。
曾经的楼烦部族,号称匈奴单于的三架马车之一。
与白羊、折兰并列。
当时,在草原上,楼烦射手的技术,让人称赞!
楼烦部族极盛之时,有着邑落数千,人口接近五万,奴隶数万!
是整个幕南数一数二的大部落!
但是,马邑之战,楼烦人在被包围后投降,立刻改变了一切。
震怒的匈奴人,派出了三个万骑,冲进楼烦人的牧场,杀死了一切敢于反抗的人,然后,将剩下的人全部贬为奴隶。
除了少数人,因为跟呼衍当屠以及其他匈奴贵族有交情外,剩下的,没有任何人能幸免。
沦为奴隶,在草原上是最痛苦的事情。
他们不仅仅要承担极为苛刻和繁重的负担,还没有任何地位。
部族人口在两三年内就滑落低谷,现在,甚至已经不足万人了。
其他人不是死了,就是通过种种方法,或逃难,或跪下来,给其他部族做奴隶逃走。
但匈奴人却依然不放过他们。
现在,干脆就**裸的要拿他们当炮灰!
“因为你们的族人,胆敢背叛伟大的匈奴大单于,如今更是胆敢阻挡大匈奴的军队!所以伟大的右谷蠡王决定,让你们来证明你们确实是忠于大匈奴的奴才!”一个匈奴贵族满脸狰狞的对着这些被拖出来的楼烦人说道:“你们必须冲向汉朝的长城,谁敢后退,则尽斩所有奴隶!”
然后,一柄柄粗糙的青铜铤甚至是木矛就被丢给了这些骨瘦如柴的楼烦男人。
而那些老弱妇孺,则统统被匈奴人威胁着,跪在地上。
一个个刽子手,举起了手里的屠刀。
这些楼烦男人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默默拿起了武器,一个一个的排着队伍,走向前去。
亦石则骑着马,在一个小山坡上看着这些可怜的楼烦人,走向他们的末路。
“大王为何要让他们去送死?”须卜氏的万骑长须卜当户不解的问道。
“哼!”亦石冷笑着哼道:“本王要拿这些卑贱的奴隶来警告楼烦奴和浑邪奴,让他们知道,背叛我大匈奴的下场是什么?”
“另外,就是让人汉朝人知道,顽抗我大匈奴,是不对的!”
“汉朝人,就应该乖乖跪下来,奉上财帛与女子,恭顺的侍奉我大匈奴!”
“大王英明!”一边的瓯脱王立刻拍马道:“若当初尹稚斜有大王一半英明,也不至于落到那么个下场……”
“哈哈哈……”亦石得意洋洋的笑起来。
此番南侵,汉朝的主力兵团一个也不在,正是他扬名立万的大好机会!
至于对面长城上的楼烦人、乌孙人以及汉朝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土鸡瓦狗而已!
在亦石眼里,自己如今统帅的大军,马强弓硬,浩浩荡荡,足有三万骑!
汉朝人没有神骑,除了败亡就唯有跪下来投降这一条路!
……………………………………
长城上,灌何拿着千里镜,眺望着匈奴军阵的举动。
“这些匈奴人疯了吗?”灌何看着那几百个衣衫褴褛的匈奴人,拿着武器,走向汉军的长城。
这条长城,可不是什么轻易可以突破的小山丘。
从地势上就能看出来!
造阳县是一望无际的平坦草原,但从造阳的东南开始,地势开始逐渐升高,到造阳与什辟之间,山脉开始隆起,又有四条河流蜿蜒入境,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别说几百,就是几千敌人,急切之间,也休息突破这条防线上的任何一个关隘!
这个时候,有官吏来报:“将军,匈奴使者在塞下喊话……”
灌何闻言,微微一笑,问道:“那个夷狄在说什么?”
“回禀将军,对方说:若我们不投降,那匈奴人破口后,必定鸡犬不留……”
“狂妄!”灌何闻言大怒,这匈奴人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这让矢志与父祖齐名的灌何,根本不能忍!
但灌何很清楚,自己现在兵力有限,整个楼烦军仅有七千人的编制,哪怕加上乌孙别部的军力,也才八千余人。
现在,沮阳派来的援兵还没有赶到,他只能先防守,等沮阳援兵赶来,再与这些匈奴夷狄计较!
但,灌何也不能容忍匈奴人如此挑衅他。
“命令强弩校尉,给本将军准备只要那个匈奴使者离开塞下一百步,就将它射死!”灌何厉声下令。
装了逼还想跑?没门!
楼烦骑虽然没有汉军目前强弩部队的最新装备神臂弓,但大黄弩却还是有个十几柄的。
以大黄弩的威力,灌何相信,只要命中,那么,那个匈奴人肯定必死无疑。
至于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什么的……
他确实没有杀使者啊!
对方既已经离开长城塞下,完成了使命,那就不是使者,而是匈奴敌人。
战场上射杀敌人,是正常的事情!
……………………………………
而这个时候,那个匈奴使者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他嚣张无比的在长城城塞下叫骂着:“楼烦**!乌孙叛逆!汉朝人!都给我听好了!大匈奴右谷蠡王有令,倘若你们立刻开城投降,则既往不咎!若顽抗到底,待我大匈奴铁骑踏破边塞,则必定鸡犬不留,全部杀光!!”
他更是尖叫着,指着那些正走向长城的一处关塞的那些楼烦奴说道:“楼烦**们,你们看到那些人了没有?他们是你们这些**的同族!因为你们这些该死的**的缘故,他们现在,只能送死!若你们还念半分同族之情,就立刻放下武器,恭迎我大匈奴入关!”
城墙上的守军,沉默不语的看着他在哪里叫骂。
许多人的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一般的震撼。
“卑鄙的匈奴人!”许多楼烦军官在心里大骂着,然后看着那些自己过去的同族,走向死亡。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些衣衫褴褛的同族们,虽然看不清模样,但,大体能看到一个轮廓。
这些人跌跌撞撞的走向长城,麻木的如同僵尸一般。
长城上的箭雨,向雨点一般飞了过去。
将一个又一个男子射倒在地。
只不过片刻功夫,这几百人就倒下了大半。
但剩下的人,却非但没有被吓倒,反而发疯了一样的冲了起来,冲向了长城的关隘。
赵蒙在一个箭楼,亲眼目睹了这一刻。
他甚至能看清楚山下爬上来的那些男人的面孔。
甚至,他还能认出其中的几人。
那些人,曾经还与他一同放牧,一同游戏,一同打猎,一起谈论过女人……
但现在,他们在走向死亡。
“为什么?”赵蒙在心里想着:“他们为什么要给匈奴人卖命?”
答案,很快就被揭晓了。
当这些人几乎全部死在了山腰上后,一群匈奴骑兵,驱赶着上千老老少少,来到了这个山腰下,然后,让他们全部跪下来。
一个又一个刽子手,举起了手中的屠刀,将一个又一个绝望麻木的老人、男人、女人以及孩子砍到。
头颅滴溜溜的在地上打滚,鲜血将草皮染红。
一个匈奴贵族,站在山腰下,大声宣告:“卑贱的楼烦奴,可耻的乌孙叛逆,你们听好了!这些人是因为他们的亲人进攻不力,而被处死!”
“伟大的大匈奴右谷蠡王有令:假如你们继续顽抗,那么,等我大匈奴攻进长城内,必定将你们全部杀光!”
赵蒙看着,眼睛都红了,拳头紧紧的攒起来。
“畜生!”赵蒙骂道,他看着可怜人,那些惨死在匈奴屠刀下的同族们,赵蒙在心里发誓:“我一定会你们复仇的!”
同时,他在心里无比感激伟大的汉天子。
他知道,倘若不是汉天子,他恐怕也是这山下的那些可怜人中的一员!
甚至在这之前,就已经饿死了。
正因为知道了幸福,懂得了自尊,虽然赵蒙才如此感激带给自己这一切的汉天子!
…………………………
今天照例休息,明天继续爆发~~~(未完待续。)
第一千两百七十节 英雄豪杰(1)
不止是赵蒙,其他楼烦人的眼睛,此刻都是通红的。
他们虽然不懂什么民族感情,也没有什么民族认同。
但兔死尚且狐悲!
更何况是同族!
匈奴人企图用杀戮和恐怖来震慑他们,威吓他们,但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每一个楼烦人,现在都知道了——他们与匈奴已经是不共戴天!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次战争,倘若匈奴赢。
那不仅仅他们要死,他们的家庭和子女,更将沦落到无比悲惨的境地!
重新成为匈奴人的奴隶,再不得自由的欢笑,再不得一日之温饱,再也没有幸福的时光!
“杀光匈奴人!”赵蒙跑出箭楼大喊着:“报效圣天子!”
顿时,整个长城防线上,楼烦人的喊声,此起彼伏。
而在楼烦人的身侧,那些曾经的乌孙战士,看着山脚下的屠杀,眼中的仇恨,炽烈的燃烧起来了。
他们想起了自己的家园,那圣山脚下的乐园。
曾经是乌孙人的天堂。
但,现在,却成为了每一个乌孙人的梦魇。
没有人能忘记匈奴人施加给他们的灾难!
更加不会有人忘记,自己的兄弟、叔伯,在落入匈奴人手里后,所得到的悲惨待遇。
复仇的种子,在他们的心中,早已经成长成为了参天巨树!
“杀光匈奴人?”乌孙战士们抬起头,褐色的瞳孔里满是狰狞:“请带上我们!”
这一刻,真正的民族大团结,出现在了长城上。
无论是乌孙人,还是楼烦人,汉人,此刻都团结一致,同心协力,无分彼此,只为共同守护自己的家园,保护自己的妻女!
毋庸置疑,由此必将爆发让世界震撼的力量!
而匈奴人却依然是得意洋洋。
亦石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大笑着道:“勇士们!楼烦**和乌孙叛逆,应该已经丧胆了!让我们冲进去,杀光他们!将他们的脑袋插到木桩,将他们的贵族和官员的头颅制成酒器,把他们的婴儿的骨头,做成饰品,妆点我们的功勋和勇武!”
“万岁!”
“右谷蠡王万岁!”
三军都狂热的大喊着,对匈奴人而言,他们确实太渴望太渴望一场对汉人的胜利了。
哪怕是对一群手无寸铁的汉人百姓的屠杀,也可以让他们回忆老上单于时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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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时,军臣也得到了亦石南下的消息。
“好!好!好!”军臣高兴的手舞足蹈:“右谷蠡王好样的,给大单于传令:右谷蠡王若能破沮阳,本单于必封他为我大匈奴宗种,为右贤王!”
军臣很清楚,亦石这一路匈奴军队,不在于能杀死多少汉朝人,或者抢到多少东西。
而在于其能吸引到多少汉朝军队。
最最重要的,还是要吸引汉朝那支飞狐军!
不然,假如自己南侵的时候,飞狐军忽然冒出来,那就不好玩了!
“大单于英明!”立场倾向亦石的匈奴贵族们喜不自胜。
“大单于英明!”军臣的死忠们同样喜不自胜。
唯有在军臣身边的那位屯山王,心里面微微冷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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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军臣可能永远无法知道,此刻,在河西走廊的胭脂山上,且渠且雕难正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这场战争。
“主人,我们已经控制了祁连山附近的三个部族了……”且渠且雕难的一个奴才过来报告说道。
“好!”且渠且雕难大喜:“继续努力,拉拢和控制当地的部族,最好安排我与折兰王见一面……”
此番的汉匈决战,对于且渠且雕难这样的野心家来说,无疑是一个天赐良机!
这次大战,无论胜败,对他来说,都是有利的。
汉军胜,则匈奴必乱,而他就可以趁乱而起,挟持左贤王于单,开始篡权。
若匈奴赢了,那也没有关系。
且渠且雕难相信,届时汉朝人肯定不会放过匈奴。
两国将再次大战!
而他也同样可以挟持左贤王于单,打起西征的幌子,带着大军进入西域。
大不了,放弃这河西和幕南经营的势力。
说不定还可以借此摆脱汉朝人的控制!
但这一切的关键,都在于左贤王于单。
于单虽然年纪小,不懂事,但是一直受到了匈奴人最严格的保护。
哪怕是如今这样的时刻,于单也被折兰、卢候等匈奴死忠部族,保护在祁连山一带。
还有他的左贤王的本部万骑,随时待命!
想要挟持于单,难度非常高!
但且渠且雕难却依然有自信,因为他有逍遥散!
他相信,只要能拉下折兰王,让他离不开逍遥散,则大事可成!
而折兰王自从吃了马邑之败,被赎回来后,一直精神萎靡,日夜哀怜,听说还得了病。
这逍遥散就是对付此人的最佳神药!
“得折兰与卢候之兵,再加上挟持于单可以得到其本部万骑,再裹胁河西诸部,那我便足有四五骑的兵力,便是军臣回来,也可以与他平分秋色了!”且渠且雕难在心里得意的想着,仿佛看到了自己成为匈奴单于的哪天!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个致命问题——逍遥散怎么办?
没有汉朝皇帝的逍遥散,他现在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这让他立刻喘起了粗气,眼睛都红了。
“汉朝皇帝……”且渠且雕难念着这个让他又怕又恨的人的名字,心情瞬间暴躁起来。
……………………………………………………
但在此时的未央宫,刘彻却正在与他的元老们,讨论着战争的形势。
巨大的地图,悬挂在墙壁上,而殿中则摆着一个巨大的模拟沙盘。
沙盘上,时刻更新着目前的最新情报。
“飞狐军已经进入中山,距离上谷郡已经不远了……”
“李广刚刚抵达上谷境内,最迟明日就可以抵达渔阳塞……”
“燕王丞相刚刚报告,燕蓟已经动员了四万郡兵……另外,楼船衙门刚刚在泉州卸下了十万石粮食以及两千余人……”
“江都和南越舰队,都已经杨帆……最早十日内就可以抵达泉州港……”
“赵王丞相奏报,赵国已经动员郡兵三万,还组织五千骑,前往上谷郡支援……”
忽然一个尚书急步走进殿中,拜道:“陛下!刚刚接到紧急奏报,上谷郡点燃了狼烟,匈奴人入寇了!”
刘彻立刻就站起来,而元老大臣们则人人侧目。
“好贼子!”曲周候郦寄笑道:“居然真敢来!他们就不怕死吗?”
弓高候韩颓当则叹道:“此番匈奴真可谓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燕赵那是什么地方?
出了名的彪悍之地啊!
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
那片土地,曾经诞生了聂政、豫让、荆轲这样的顶级刺客,也出现了李牧、秦开这样的英雄名将。
想当年,战国时期,赵燕都曾经以一己之力,吊着诸胡暴打!
无论是李牧统帅的赵军,还是秦开麾下的燕军,对于诸胡都有着光辉的战绩!
匈奴人这次一头撞上造襄,可谓一头撞进了一个马蜂窝里!
连长安百姓都知道,这下子,燕赵丈夫们要激动了。
要知道,在燕赵之地,连女子都不好惹!
更何况那些豪侠与丈夫?
匈奴人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也确实如郦寄和韩颓当所料,当上谷郡的狼烟,从长城一直传递到广大的赵国城乡时。
这个大国立刻就沸腾了起来。
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这悲歌是燕人,而慷慨则是赵人。
至少,赵国的英雄豪杰们自己是这样觉得的。
在过去数十年的历史上,赵国这块地方,就是汉室最为头疼和纠结的地方。
此地的百姓,民风彪悍,持械比例傲视天下,就连边塞地区的百姓的持械人数也没有赵国多!
这是因为赵国人总是缺乏安全感的缘故——没办法,打从战国开始,赵人就是活在危险和杀机四伏的世界。
他们对内,要面对秦魏燕的夹击,对外,还得跟匈奴、林胡、东胡作战。
到了汉室,赵国人民和贵族的处境,也没有改变。
迄今为止,赵国已经有四位大王,在自己的王位上gg思密达了。
刘氏有双王,吕氏一王,加上最初的异姓王张敖。
而且,匈奴人的威胁,对赵国人来说也是实实在在的。
打从韩王信开始,就不止一次有人想当带路党,带匈奴兵进入赵国了。
赵国人民感觉很受伤——特么的你们以为好欺负是不是?
所以,当上谷郡这个赵国上方的屏障被攻击后,赵国立刻就沸腾了!
跟其他所有的汉室郡国不同,赵国这个广阔的地域(广义的赵国,包含了赵、郑、卫、中山等地),向来就是汉室官员的畏途。
当地豪强势力很大,但豪强的势力,永远不及豪侠的力量。
赵地的豪侠们的影响和势力,大到让你无法想象!
想当年季心带着自己的马仔来到邯郸,立刻就让八方英雄来拜,四方豪杰道贺。
一度,邯郸内史,都成为了季心的玩物。
由此可见此地的任侠之风,到了何种地步!
而赵国的豪侠,之所以力量如此,在于他们的数量!
这些豪侠的数量多到何种地步呢?
后世司马迁作史记,就在其货殖列传中说道:丈夫相聚游戏,悲歌慷慨,起则相随椎剽,休则掘冢作巧治奸……
这里你可以做两种理解,第一种无疑是贬义的,说赵国穷山恶水出刁民,惹不起!
但换一个角度来看的话,未尝不可以理解成为赵国人民勇敢,不畏强权,善于反抗,勇于反抗,并且脑子聪明,善于变通,同时不畏死,不惧罪!
这也确实是现实。
在现在的汉室天下,自安东大开发以来,去的最积极的就是赵国人。
同时,目前汉室五分之一的铁匠,三分之一的木匠和一半以上的知名方士术士神棍都是赵人,譬如著名的大骗子新恒平……
但同样,墨苑的墨者中,特别是那些从事研究的墨者,一半是赵人。
因为,只有赵国这样的风气,才能容许得了墨家这样离经叛道的好奇宝宝存在。
甚至就连儒家去了赵国,也会变种。
譬如韩诗派,就是赵国的独特产物。
在赵国的土地上,男人,从来都是不甘于寂寞和平庸的。
所以,在他们听到了匈奴入寇上谷后,没有慌乱也没有紧张,只有兴奋和激动。
不需要官员动员,‘英雄豪杰’们就自己开始行动了。
一个又一个有名望的游侠头子发起号召:“北上击虏,光宗耀祖!”
然后,无数的游侠、平日的恶霸和无赖,纷纷拿起武器,跟着自己的大哥们,沿着官道,向着中山,向着上谷郡前进。
有些游侠队伍的装备,甚至豪华的不像话!
甚至有队伍,身披锁子甲,手持陌刀……
这不奇怪,赵国的工坊业,向来非常发达,工匠数量冠绝天下,许多人在游侠职业的同时,兼职着铁匠、木匠、皮匠,甚至可能还兼职着‘化学家’这样奇奇怪怪的职业。
没办法,这年头,就是盗墓,也得懂技术啊!
而这些队伍,唱着赵国诗歌,一路慷慨激昂的昂扬北上。
在中山国,他们与刚刚抵达此地的飞狐军开始汇合。
飞狐军都尉郭懋本身就是赵人,所以,他看到这个情况一点也不奇怪,立刻让人在中山国设立两个都尉,专门招揽这些赵国豪杰。
在短短两天内,飞狐军就从出发时的一万两千人,滚雪球滚到了两万人!
没办法,赵国豪杰实在太多了。
而且兵源素质没得说!
许多人的身体素质,甚至足以入选胸甲!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弓马娴熟,虽然纪律性稍微有点问题,但作战技术和技能,却是相当于老兵。
只要带到军队,稍微组织一下,就是一支强军。
虽然比不上飞狐军的百战雄狮,但用作防守和辅助,却已经是绰绰有余!
而且,还不需要为将来烦恼——郭懋很清楚,等打完仗,这些赵国豪杰绝对不会赖在军队里,他们会拿着赏赐和爵位高高兴兴的回家,继续过自己的快乐生活!(未完待续。)
第一千两百七十一节 英雄豪杰(2)
而在燕国地区,情况与赵地,稍微有些不一样。
假如说赵国人民是慷慨激昂的浪漫之士。
那燕国的百姓和贵族,则是张扬而凶狠的代名词!
正如后来司马迁给他们做的评价——民雕悍少虑。
注意是雕悍!
意思是说,燕人的性格,犹如猛禽,凶悍、敏捷、咄咄逼人。
燕国大兵,虽然在历史上,诸夏内战,不是很给力。
也就是乐毅之时,牛了一把,差点灭亡了齐国。
但对外,却是将他们的这个性格发挥的淋漓尽致!
以一隅之地,幽燕之土,燕国兵曾经北却诸胡,打得东胡人只能龟缩到饶乐水,向北拓土一千里,营造起造襄长城,然后又掉过头来,暴打萁子朝鲜,向东拓土三千里!
而燕国,在其亡国之际,是六国中反抗最激烈的,即使楚人自豪的声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但楚人到底也没有做到,敢于去刺杀秦王的事情!
此刻,燕蓟大地上,当年太子丹与高渐离送别荆轲的诗歌,再次响彻!
“风萧萧兮易水寒,丈夫去兮不复返!”燕国的豪侠们,唱着这首前辈的诗歌,收敛起自己的武器和装备,昂首阔步,跟上同乡的脚步,向着蓟城而去。
短短数日内,燕国这个人口不过百万的诸侯国,就在蓟城聚集了四万人马。
其中一大半是本来没有接到征召命令的游侠、豪杰以及地主豪强。
对燕国人民来说,他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已经数百年,将近千年。
他们曾经与犬戎战斗,与东夷战斗,与东胡战斗和朝鲜战斗,也与匈奴战斗,更与东方六国打了数百年。
流淌在他们血液里的好斗基因,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们。
由于历史的缘故,燕国人民的性格里,永远存在着一些悲**彩。
是以,燕人都以战死为荣。
在燕国文化里,上阵杀敌,战死最光荣,临阵逃跑的人,会被人唾弃和责骂一辈子。
自战国以降,燕军和燕将,就少有投降和逃跑者,燕军常常在不利的环境中,顽强作战。
但,他们的上层,却不是很给力。
自昭王以后尽出废物!
此时的蓟城王宫里,现任燕王刘定国,就跟一个被吓坏了的妇孺一样,哭哭啼啼,畏畏缩缩的躲在自己的寝宫里,搂着两个妃子,日夜流泪。
“完蛋了……完蛋了……”刘定国将脑袋深深埋在自己妃子的胸脯里,就跟一个受惊的老鼠一样:“匈奴人来势汹汹,若攻破了渔阳,寡人休矣!”
他与自己的贴身宦官商量着:“若匈奴人攻破渔阳,你们就立刻为寡人准备车马,带兵护送寡人,前往邯郸……”
就连他的宦官们听到这样的话,都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
有人说道:“大王,您身负陛下之重托,守土之重则,不可轻言弃国啊……”
但刘定国却是拿眼一撇,道:“寡人可不想留在这里,为匈奴所掳……一旦寡人不幸,恐怕天下都要震动……”
“你们这些阉竖,休要多言!快快为寡人准备车马及撤退路线……”
这些宦官没有办法,只能点头答应。
但,等出了宫门,他们却都叹道:“敬王(刘泽)、康王(刘敬)两代先王遗德,尽毁于竖子之手啊!”
想当年,燕敬王刘泽,来到这燕蓟大地为王,第一件事情,就是下令整修边墙,训练士卒,随时准备抵抗入侵的匈奴军队。
康王之时,虽然康王喜欢文士,但其骨子里也是一个君子。
但哪成想,如今的这位大王,根本就是个软蛋啊!
而不仅仅一个刘定国想跑,燕国的许多贵族和大臣,都被十万匈奴骑兵压境的消息吓傻了。
许多人慌不择路的乘着马车,逃出蓟城,甚至还有燕国的都尉、校尉和列侯,弃官而逃。
这个时候,匈奴人还没有发起任何一次攻击——他们甚至还没有出现在渔阳外围的草原上。
这让从四面八方,赶到燕蓟的民兵和豪杰们,看到这种情况非常失望,内心深处的悲情再次泛滥。
燕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上层背叛了。
当年,乐毅伐齐,形势一片大好。
但偏偏国家的上层,将征齐燕军出卖了,可笑的惠王用一个小人换掉了乐毅,结果就是强盛无比的燕军惨败在田单的火牛阵中,齐人创造了奇迹,而无数燕国英雄,喋血齐境!
又如当年,秦国大兵压境,燕国士兵和军官们,纷纷发誓,誓与国家同生死。
但是……
在易水河畔,原本慷慨激昂,发誓与军队共存亡的燕王喜和太子丹,却在战事不利时,带兵逃跑,导致大崩盘,无数英雄喋血于易水之畔!
“这些蠹虫……”无数人痛骂着那些逃跑的小人,同时无比担心蓟城的燕王逃跑。
虽然他们不知道墨菲定律,但他们知道,坏事情不会单独出现。
而燕国王宫,也果然有燕王想跑的消息传出来。
这让燕国豪杰们,心里难受无比,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的满腔热血,总是这样被高层的肉食者所出卖。
他们所珍视的,却被那些大人物,弃之如敝履!
一时间整个蓟城人心惶惶,士气低落。
不过好在,现在的燕国人民,不仅仅只有一个燕王可以依靠。
元德六年五月已亥(十六)。
安东都护府都督薄世率领的护濊军先头部队,三千人从泉州登陆。
薄世一登陆,就听到了有关蓟城的消息。
他闻讯后,立刻就骂道:“竖子!想学合阳候?你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当年,高祖命其堂兄刘仲为代王,本意是想着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
结果,刘仲这个废物在匈奴兵入侵时,还没有打到代国,自己就带着妃嫔子女,以风驰电挚的速度逃到了雒阳,匈奴骑兵竟追之不及,只能望而兴叹,逃跑大王的名头,从此就挂在刘仲脑袋上。
不过,刘仲因为是高祖的堂兄,所以,事后并没有按律处理,而只是废为合阳候。
但,你刘定国是谁啊?
真以为当今天子的刀不够快?
齐鲁四王的尸体就在哪里摆着呢!
但薄世也不敢怠慢此事,万一燕蓟真要出了乱子,他也担当不起!
于是,薄世当即率领自己的亲卫队三百骑,从泉州马不停蹄,直奔蓟城,入城后直入王宫,面见刘定国,直接道:“大王身负王命,有守土之则,御国之重,请大王上城墙,与燕国士民共存亡!”
说着,也就不管刘定国怎么想,直接命人架起这个怂货,就要往城墙上走。
刘定国却是被吓傻了,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哭着道:“都督饶命啊!那匈奴兵又凶且狠,万一打破渔阳,寡人将死无葬生之地啊……”
薄世听了,却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康王一世英名,怎么出了大王这样的子嗣?今大王身为燕国之主,有守土之则,备虏之任,纵不能上思陛下之圣德,也该为国家社稷考虑!”
说着,薄世就拔出刀子,架在这个怂蛋的脖子上,威胁道:“大王倘若不能与国家社稷共存亡,那么下官就只好让大王暴卒,从大王兄弟中选一个可堪一用的来为燕王了!”
刘定国被逼无奈,只好捏着鼻子,点头道:“既然都督这样说了,那寡人就只好从都督之议,与国家共存亡!”
就这样,刘定国被薄世架着,走到蓟城的城楼上,将自己的王旗打起来。
燕国的军队和豪侠们,看到自己的大王的王旗,出现在城头,又看到了大王本人,亲自拿着武器,战在城头上,纷纷感动不已。
“哎呀,果然是敬王子孙,康王的儿子啊……”许多人看到这个情景,想起了已故的两位先王。
燕敬王,以刚猛著称,当年,这位大王就国后,曾经亲自带兵,勘察了渔阳和右北平一带的防御,更修复了造襄长城燕国段的防御。
康王在位时,体恤百姓,轻徭薄赋,也给燕国人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当今燕王,虽然说大家都听说过他那些不成器的事迹。
但在这样的危机关头,却敢于出现在城头,公开打起王旗,这说明,这位大王还是不错的嘛,小节有亏,大节不失!
事实上,在经过了子之之乱与惠王乱政后,燕国人民对于自己的大王的要求,已经从召公和昭王,下降到了只要不跑不背叛,就是一个好大王的地步……
其要求之低,真可谓是中国之最!
而在全城的目光都聚集过来后,刘定国被薄世逼着,拿起一份稿子,对着全体军民说道:“寡人,宗室也!刘氏之支脉,幸蒙陛下不弃,先王垂怜,用为嗣子!寡人诚德薄,上不能奉天子,下不能恤百姓!然寡人知寡人之职也!寡人身为燕王,受社稷之重,有保宗庙之职!今北虏来袭,士民惶恐,诸臣弃官者无数!然寡人对天盟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纵使全燕只余寡人一人,寡人也当奋勇杀敌,守国家之宗庙,护百姓之桑梓!”
顿时,燕国豪杰们立刻欢声雷动!
当年,子之之乱时,燕受赵齐之侮,又有秦韩相迫。
但燕人从未放弃和妥协。
他们在内有昏君,外有强敌的情况下,自发的与齐赵战斗,与韩秦周旋。
甚至顶着赵国的压迫,立太子平为王,是为昭王,开启了燕国历史上的辉煌一页!
如今,燕国人民,发现自己好像又来到了昭王时期。
最开始,昭王也不是一个好太子嘛。
但昭王懂事后,却内除奸臣,外却强敌,任用秦开、乐毅,对齐用兵,几乎全取齐国,对夷狄用兵,向北拓土一千里,向东拓土三千里!
如今,圣天子在位,燕王也愿意与国家共存亡。
那大家伙还有什么担心的?
奋勇杀敌就行了!
刘定国却是接着说道:“今寡人年二十,身自将,寡人幼弟年十四,亦为士卒先,皆以国家社稷为重,与君等共进退!”
“大王英明!”燕**民立刻又是欢声雷动。
对他们来说,有这样的大王,再也不能要求太多了。
但没有任何人发现,刘定国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双腿颤抖不已,额头上更是冷汗凛冽。
只能说,胆小鬼就是胆小鬼!
连演戏工作都做不好!
但,薄世也没有办法,而且,其实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所谓燕王,做个泥塑的雕像就可以了。
“请大王记住今日的誓言!”薄世对刘定国道:“臣将遣官吏日夜监督,每日必将带大王,于城头宣讲,乘车入军营市井之中,激励士卒!”
刘定国闻言,立刻就哭丧着脸,道:“还请都督饶命……”
让他每天都这样来,还要去市井和军营?
杀了他吧!
薄世却是冷笑着道:“大王若不愿意,那臣就只好告诉燕国臣民,大王劳心军务,积劳成疾,不幸暴卒了……”
“啊……”刘定国顿时就吓得尿裤子,只好跟小鸡啄米一般忙不迭的点头:“……寡人一切从都督之命……”
但心中却是恨死了薄世!
他觉得薄世完全就是没有将他这个燕王放在眼里,动辄就拿死来威胁他!
真以为他怕吗?
嗯……
确实是怕……
这位安东都督是薄太后的侄子,天子的亲信,说要砍他,还真有可能砍他!
刘定国连匈奴人没入境就吓得半死,想要逃跑,怎么敢赌薄世不敢杀王?
薄世却是看着这个家伙,气不打一出来,若有可能,薄世真是想砍了这个混蛋。
好险才强压住心里的怒火,薄世叫来自己的亲兵,吩咐道:“你们给本将看住燕王,每日带燕王,巡视城头,入军营、市井,激励士卒!”
“诺!”
薄世自己则带着人,来到燕国内史衙门,开始给刘定国擦屁股。
现在,燕国的许多贵族和官吏都弃官跑了。
薄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他们抓回来,然后明正典刑!
逃兵!
这在汉律之中,是必死无疑的罪行!
特别是如今,大战降临,任何逃兵和逃官,都得死!
他们不死,效仿者就会越来越多!
所以,薄世进入燕国内史衙门后,立刻就以自己的名义发出命令:燕赵诸郡有司、忠臣义士及地方豪侠:凡遇逃官、逃臣,皆勿听而拿之,倘有顽抗,格杀勿论!左将军世!
然后他将自己的将军印加盖其上,立刻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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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明天大概会传一个目前的汉匈在造襄地区的交战图和各方军队的进军路线——自己画的,可能会有些简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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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七十二节 昨夜梦渔阳 【4900票】
在薄世将燕国稳住的时候,李广也终于抵达了渔阳郡的郡治所在地渔阳。
渔阳城是一个典型的汉家北方边塞的军堡。
由大小两座城塞组成。
小城是市籍和百姓住的地方,没有什么险要的地理和高大的城墙可以依靠,这样是为了便于百姓生活和耕作。
至于大城,则是完全的军塞。
作为渔阳郡的治所,渔阳塞被修建的高大坚固。
城中可以容纳超过三万人的军民,宽大的城墙上,甚至设置了数部床子弩,居高临下,足可威慑数百步!
而要塞内,有水井,有地窖,也有仓库,储藏着大量的食物和饮水以及箭矢,足够渔阳塞在被敌人包围后,坚持数月!
这样的要塞,当然不是汉室的杰作。
事实上,它是秦二世的杰作。
当年,陈胜吴广起义的导火索,就是因为陈胜吴广一行在来这渔阳戍卫之时,路遇大雨,严重失期,群体恐惧,从而揭竿而起!
而秦人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来建造渔阳塞,自然不是吃多了。
而是因为此地,确实不凡!
渔阳塞,背依渔水,其上有白河,南有渔水,燕山在其北,邝平与淲溪为其犄角,相互守望。
在其身后又有安乐、狐奴、平谷三县,其距离燕蓟的核心仅有不过百余里,与上谷郡也不过百里。
任何敌人想要攻击此地,就要先切断其东侧的白檀-滑盐一带与南侧的上谷郡居庸关一带的联系。
不然,就等着被数不清楚的汉军援军三面夹击吧!
李广进入渔阳塞后,渔阳郡郡守张次文就迎上前来,拜道:“罪臣拜见将军……”
张次文现在可以说是委屈无比。
他是丞相周亚夫的亲信,在当年平吴楚之乱时,就在周亚夫帐下担任主薄,主管后勤,做的井井有条,大受称赞。
其后,周亚夫为相,他先后出任丞相府都曹令吏和丞相徽事,也做的不错。
周亚父有意提拔他,刚好前任渔阳郡守致仕,于是他就来到这里。
不过,在这里两年,张次文真是身心俱疲。
他发现,自己确实不适合这个位置。
首先就是边塞与内地是两个世界。
边塞之民,本就彪悍,何况这燕人向来有‘雕悍’的名声。
跟他们说文绉绉的大道理,没有屁用!
他们也听不懂!
下面的官员和军官,更是一个个飞扬跋扈,根本不鸟他这个郡守。
他派人过去查事情或者督办案件,这些家伙一推三五六。
哪怕是地方上的百姓和亭长什么的,有事情也根本不通报他,自己就做了。
他这个郡守的职权,甚至连渔阳塞都出不了。
李广却是看着张次文,叹道:“阁下憔悴了啊……”
李广自是认得张次文的,想当年,他做卫尉的时候,这位丞相徽事何等意气风发?
但如今,却像一个小老儿一般,精气神皆丧。
但李广知道,自己没时间与张次文叙旧,他拱手拜道:“军情紧急,某就不与阁下寒暄了,还请阁下将渔阳诸都尉及校尉以及主薄、司马、都邮引荐于我……”
张次文拜道:“已经准备好了,诸都尉、校尉及司马主薄,皆已在郡守府等候将军!”
“有劳阁下……”李广连忙谢道。
他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弄清楚这渔阳的具体情况以及可用的军队和各屯堡、要塞的粮食、箭矢等储备情况。
这些事情,越早弄清楚就越好!
因为迟则生变!
匈奴人甚至不会给他熟悉和适应的时间!
所以,在来之前,李广就已经想清楚,并且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大敌当前,他必须要有绝对威信!
倘若有人胆敢对他阳奉阴违,那发现了就必定要处死!
乱世用重典,危机时刻,要勇于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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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次文与李广交谈的时候,渔阳郡全郡的都尉、校尉等高级军官,以及主薄、县令和都邮等高级文官,都已经在等候着这位天子钦命的新郡守。
人人都伸长了脖子,眺望着。
许多人都在私底下窃窃私语的议论着。
“听说,这位新郡守来头不小啦!故卫尉,还在北地郡做过轻车校尉,天子亲自点的将!”滑盐塞的校尉张荣笑着道:“恐怕,这位一来,就要给咱们一个下马威了……”
“哼!”要阳都尉阳时嗤之以鼻:“他敢!我燕地英雄,可不会服一个从长安空降来的所谓名将!打仗,是我等大丈夫的事情,不是长安来的好好先生和文雅君子所能为的……”
其他人也都点点头。
渔阳百姓,这些年受够了那个自以为是的空降郡守。
看看他搞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吧!
书上的东西,若都能变成现实,那还要军人做什么?
“可人家到底是天子亲自点的将啊……”渔阳都尉梁显却有所疑虑:“恐怕很难对付!”
“怕什么?”阳时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外人,寸功未立,也敢指挥我渔阳军民?呸!”
其他人听了,都说好。
这也是燕地百姓军民的性格了。
他们团结、排外,空降过来的官吏,常常被他们架空,只有少数与他们打成一片的人,能得到他们的信任和支持。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数十年来,燕地虽然英雄辈出,但一个爬到长安的人也没有!
以至于俞候栾布今年都快九十岁了,却再没有第二个后辈……
原因很简单,燕国官民性格咄咄逼人,经常不给人留面子。
有问题,当面就指出来,完全不会去考虑场合啊时间啊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性格,说好听点是耿直,说的难听就是不合群。
不合群的人还想爬上去?门都没有!
所以,武苑虽然开张四年,但来自燕地的将官却仅有四人……
就这四颗独苗,都还有一人在长安因为当街斗械伤人而被劝退了……
阳时就是那个被劝退的倒霉蛋的弟弟,他也因此一直觉得长安人欺负人!
对一切从长安来的人万分敌视!
而就在他们议论纷纷的当口,张次文就已经带着李广走了进来。
“诸位……诸位……”张次文对着这些乱糟糟的家伙拱手道:“向诸君介绍一下,天子钦命之郡守,领燕国中尉事,将军李广!”
但,张次文显然早已经在这些人中威信扫地。
基本没有什么人鸟他,众人闻言,都只是哦了一声,然后拿着眼睛,盯着从张次文身后走出来的李广。
在这些人在观察着自己的同时,李广也在看着这些家伙。
他望着这些渔阳郡的文武官员,首先从身材和身体开始打量。
结果让他很满意。
这些文武官吏中,没有一个小白脸,也没有一个大腹便便的贵族。
全部都是身材健壮,四肢孔武有力的好汉子!
这告诉了李广一个事实——渔阳的军民,并不像情报上说的那样不堪。
实际上,他们的能力和手腕以及素质,应该非常高!
只要能够收服他们的心,能如臂指使的指挥他们,那么,这次北方之行,就大有可为!
想到这里,李广就明白了自己应该怎么做。
他挺起胸膛,如同一头猛虎一般的踏出脚步。
每一步都很有力,踏的郡守府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如今的李广,正是他人生最黄金,精力最旺盛的时期。
他的身体素质、精神状态以及意志都处于巅峰。
他没有跟其他官员那样,温文尔雅的对这些文官武将拱手作揖,而是用着军人的语言,毫不畏惧的扫射了整个大厅的文武,然后一屁股坐到自己的郡守大位,掏出自己的印绶,往台上一摆,大马金刀的道:“本将在本月乙丑日,也就是十号得到的君命,得令之后,本将立刻就带亲兵三百,星夜启程,六日内不眠不休,跨越三千里,抵达渔阳!”
这话一出,顿时满场寂静!
六天三千里?
有没有搞错?
你难道长了翅膀不成?
但,仔细一想,这还真有可能。
最主要的,还是李广的身形,让这些文武官员有些相信。
李广的身材,是汉军公认的最佳军人的标准身材。
他身高足有八尺,虎背熊腰,而且髯须也非常的军人化,兼之其神色刚毅,气场强大,一时间,真震慑住了群雄。
不过,也还是有人不服的。
阳时就道:“不是卑下不信将军,不过武夫之间,多余的废话是无用的!请将军一展武艺,为吾等所瞩!”
阳时所说的武艺,当然不是武侠小说里的飞檐走壁什么的。
对军人而言,武艺永远只代指两件事情。
春秋战国是车技与箭术。
而如今,变成了骑术和箭术。
这也是武将们,最容易沟通的方法。
你说你牛逼?
好!
拿出你的技术来!
确实牛逼,自然心服口服。
倘若不牛逼的话……
谁跟你玩?
军人们才懒得跟你玩文绉绉的文字游戏,他们只在乎两件事情——上司靠谱吗?上司能带我们胜利吗?
前者决定了大家的小命,后者则决定了自己堵上性命,所能得到的功勋!
李广当然也知道此事,他闻言,不怒反喜,大声道:“拿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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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名取自一首诗,提笼忘采叶,昨夜梦渔阳,感觉非常棒!(未完待续。)
第一千两百七十三节 但使龙城飞将在 【5100票】
几乎是立刻,就有李广的亲兵,为他拿来了一柄大黄弩!
这也是汉军中判断一个将军业务能力是否过广的一条硬指标。
能开的了大黄弩的,才是真将军!
不然,绣花枕头而已,谁爱要谁要!
特别是如今,随着汉军对外战争不断胜利,国势如虹,各个地方上的山头,对于这个硬指标就看的越发重。
大黄弩,现在虽然逐渐被神臂弓所淘汰。
但它的象征意义和代表意义,却依然存在。
军队的将官们,之所以如此看重此物,并且将能不能开大黄弩,作为对上司的考察指标。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大黄弩足够复杂,而且,对臂力和肌肉以及身体素质的要求苛刻到极点!
不是真的熟练业务,而且确实日夜浸**在军事上的人,就算是项羽在世,有力拔山河之勇,急切之间也开不得大黄弩,更不用说准确而熟练的使用它了。
作为曾经汉军中最复杂,使用要求最苛刻,同时杀伤力最大的单兵武器。
大黄弩在今天,已经变成了军队的将佐,对于新来的上级的初次考核条件。
除非你是若义纵、郅都、程不识、卫驰这样证明过自己的名将、大将,不然,就得按这个规矩来。
不能开大黄弩的,吹的再漂亮,也得不到军心的归附。
毕竟,士兵们和军官们,根本不可能放心将自己和全家人的身家前途,交给一个业务能力不行的家伙手里。
这可不是开玩笑!
一将无能,要累死三军的!
而当大黄弩被取来之时,渔阳诸将立刻就眼前一亮,在心里赞道:“总算来了个识货的,懂行的了……”
对军人来说,大道理讲一万次,不如开一次大黄弩给他们看,更让他们安心。
能开大黄弩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蠢货、胆小鬼。
反之,则都有可能……
但也有些不太放心,上前检查。
他们听说过,曾经有些绣花枕头,拿了个作弊的东西来忽悠人的事情。
李广却是任由他们检查,直到这些人都检查完毕。
李广问道:“诸君,我这弓如何?”
“好弓,好弩!”哪怕是最排外的要阳都尉阳时也有些沉醉的望着那柄大黄弩,渔阳苦寒,地方穷,岁入少,军人待遇以前糟糕透顶。
甚至还饿过肚子!
直到今上即位,开始推行津贴制度和补贴制度,渔阳和右北平的戍边军人才能养活家人,并且有了自尊和自信。
但,即使是他这样的都尉级的军官,也买不起这样好的大黄弩,只能捡别人的破烂。
在大黄弩全面退役后,他连破烂也捡不到了。
如今市面上,一柄大黄弩,哪怕是旧货,也是有价无市!
所有拥有的人,都视若珍宝一般,当成传家宝,哪怕是倾家荡产,也不愿意变卖!
而李广这柄大黄弩,所有的零件,都被擦拭的干干净净,透着光泽,扳机和望山上,甚至还铭刻着代表了天子钦赐的黑龙标志。
这是所有武人的梦想之器。
传说除了在战场上立下大功的大将外,就唯有那些曾经为汉室九卿的重臣可以拥有。
李广也是宝爱的接过自己的这柄爱弩,拿在手上把玩了片刻,然后道:“此弩,乃吾旧日在北地郡朝那塞,练兵有功,天子所赐,若吾之臂膀也!”
说着,他就举起了手里的大黄弩,走向衙门外,一边走,一边道:“诸君,还请来观我之射术,看看可堪入诸君只眼否?”
众人于是纷纷跟上李广。
此时,已经有许多人在心里对李广生出好感了。
军人就是这样,喜欢那些能与他们有共同话题的人。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整天与他们说孔孟韩非,他们也未必能搞清楚谁是孔孟,谁是韩非。
但你与他们谈论兵器,讲演用兵,却是正对下怀。
这就好比,你与一个死宅谈论微积分啊软件编程啊,对方必然一脸懵逼,但若谈起蕾姆老婆,吾王之剑,必定眉飞色舞,引为知己。
李广带着众人,走到外面的院子里,让自己的亲兵,将一个草人摆到一百步外,然后站直了身体,对众人道:“诸位请看,吾这一手箭术究竟如何?”
说着就熟练的举起大黄弩,向前瞄准。
“他怎么这样开弓?”阳时一看,就大惊:“怎么可以这样开弓?”
大黄弩的受力高达十石!
所以,汉军都习惯了用脚踏开弓,用腰张开弓等方式,但像李广这样,纯粹靠臂力来开弓的,至少渔阳众人是第一次见到。
是以人人大惊!
“哼!我家将军,去年巡视北地边塞,夜宿荒野之中,见草丛之中似有一卧虎,将军拿张弓射之!至天亮时,众人巡视,却见一箭正中草中一石深处,箭矢尽没于食中,其状如虎!”一个李广的家兵,骄傲的说道,满脸的崇拜!
此时也令李广名动整个北地郡,无数贵族和豪强,纷纷敬仰。
渔阳众将听了,也是惊骇莫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箭穿石?
大家只听说百步穿杨,何曾听说过这样神乎其神的射术?
顿时,不少人都在心里面已经信服了李广。
李广却依然是轻描淡写,一副淡定的模样,只是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双臂用力,一点一点的拉开了手上的大黄弩的弓弦。
嘎吱!嘎吱!
因为力量,大黄弩的弓弦和零件微微的颤动着,李广的额头和手上的青筋也高高鼓起,他的双脚更是稳稳的扎在地上,下盘一动不动。
在数十名渔阳文武官员的注视下,那柄大黄弩竟然被他拉开,然后他熟练的催动箭匣,上好弩箭,最后,蹲下身子,用一个标准的大黄弩射手的姿态,瞄准远方的草人,并调整姿势。
砰!
强劲的强弩出匣,发出清脆的声响。
啪!
强弩命中目标的清脆响声传来,旋即一个李广的亲兵,举着一个被几乎完全射烂的草人,走过来,骄傲的道:“将军之箭,尽透草人,再射三十步,及中树干,没入其中!”
渔阳众将此刻的表情都是呆萌呆萌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这还是人吗?”许多人在心中想着。
到此刻,众将终于完全服气了。
李广展露的这一手,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末将等拜见郡守,郡守神乎其技,末将等口服心服!”在阳时的带头下,渔阳诸都尉、校尉和文官们纷纷长身拜道:“愿为将军之前驱!”
而在旁边的张次文却看傻了。
他在渔阳郡两三年,却还抵不上李广在这里不过一刻钟的表现。
这让他对自己生出深深的质疑和不信任,整个三观几乎崩塌。
“为何会如此?难道说文人真的不如武夫?”他在心里喃喃自语着。
这也是如今汉室文人的最大困惑和不解,在他们眼里,自己读的书多,懂得道理也多。
那些粗鄙的武夫,即使不能纳头就拜,也该恭敬的俯首称臣,任由他们驱策。
但他们哪里知道,武人看待问题和文人是不同的。
武人看的是实际,是根本,是生死。
无数事实都证明过,一个不给力的上司,不仅仅会害死他自己,还会害死他麾下的无数人。
所以,武人为了自己和自己的部下的生命,在遇到一个不靠谱的家伙的时候,就只能选择自行其是。
他们可不愿意,因为某人的天真和愚蠢,葬送了自己以及自己的部下的性命!
所以,当他来当渔阳,全郡都是拿着有色眼镜看他的。
而当他推出的那些看上去美好,但实际上卵用没有的政策后,更是彻底丧失了这些军人的心。
在内陆用了错误的政策,也最多是损失点钱粮,但在边塞上,一个政策的错误,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很多时候,都会导致成千上万人死于非命!
而如今李广就不同了。
他本身就是军人,而且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和武痴。
他可能不懂政治,也不懂做人。
但他懂当军人,更懂如何与军人交流。
所以,他迅速的就收复了这些张次文用尽了办法也收复不了的军心!
李广哈哈大笑着,扶起众将,道:“俺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如今奉命来渔阳与诸君共同努力,保卫桑梓,建功立业!俺只与大家先说三点……”
“第一:匈奴若入寇,俺的命令,诸君必当服从,若不服从,则军法从事!”
“第二,在俺麾下的,都是手足同袍,都是俺的兄弟,有任何委屈或者不解,诸君都可以来找俺,俺必定给一个说法!”
“第三:俺是军人,诸君也是军人,军人就是武夫,赳赳武夫,顶天立地,所以不得欺凌部下,不得克扣军饷,乃至于贪墨军功!”
“都明白了吗?”李广大声的问道。
“将军,末将等都明白了!”诸将喜不自胜的拜道。
李广的话太对他们胃口了。
对军人而言,有事情你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也别跟他们谈什么圣人、先王、律法,他们不懂也不知道。
“善!”李广笑着拉着这些人的手,如同兄弟一般,一个个的拍着肩膀,激励道:“跟着俺,俺旁的不敢保证,唯有一点可以保证:该是谁的军功,就是谁的军功,比不得贪墨和克扣!另外,打了胜仗,对天子的保举和推进方面,都包在俺身上!”
李广拍着胸膛,放出一个大炸弹:“俺旧在北地郡,向陛下和武苑推荐了学生三十八人,其中三十六人进入了武苑,而剩下两人,一人进了羽林卫,现任羽林卫左部胸甲司马,另外一人则担任了陛下的御前侍从官!”
顿时,所有人看着李广的眼神,都变了。
仿佛李广是一个如花似玉,沉鱼落雁一般的绝世美人。
无数人的眼神,炽烈的让人心惊!
也不能怪他们!
燕地不比代北,是天子的心头肉,刘氏的宝爱之地,
这里自古寒苦,远离中国政治中心。
姥姥不疼,爷爷不爱,在朝堂也没人!
加之燕人的性格使然,不会拍马屁,也不懂逢迎,更加不会吹牛逼。
所以,燕地将佐们虽然自认自己不必其他人差,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能力!
这就导致了燕人将领长期游离在中**队的主流之外。
有的都尉和校尉,甚至十年没有挪窝了。
更有县尉和县令,干了一辈子,也没有得到过嘉奖!
他们一直默默无闻的徘徊在这燕幽之地的边墙,与塞外的风沙和雨雪为伴。
直到今天,终于来了一个懂他们的人,还给出了承诺。
这怎能让他们不喜,不惊?
“敢不为将军效死!”诸将全部拜道。
武苑的名额,乃至于所有武将心中的天堂——羽林卫的胸甲部队和当今天子御前侍从官,都像一个天大的诱惑,让他们难以自抑,心潮澎湃!
李广却是笑着拉起他们,道:“俺与不与诸君废话了!如今,北虏来势汹汹,王事紧急,俺却还不知道俺的治下的兵力和诸将的大名以及各部的所在,还请诸公教我!”
说着李广就对诸将行了一个正式的军礼!
他用右手重重击胸,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与众人道:“往后,军中就不用拜礼和跪礼了!”
李广骄傲的道:“吾辈武夫,上跪高堂父母,天地君师,下拜忠臣义士,战死英烈,不兴他们文人那套繁琐的礼仪,也用不着!”
“当今圣天子面前,武人若甲胄在身,都不需要下跪,只需以军礼也!”李广道:“天子说了:军人,乃社稷之脊梁,国家之依靠也!脊梁不可轻弯,依靠不可软弱!”
“诺!”众将都兴高采烈的站起来,对着李广行了一个军礼。
谁他妈爱拜来拜去,跪来跪去?
总之,中**人不爱!
赳赳武夫,国之干臣,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俺是要阳都尉阳时,要阳本地人,麾下有一千五百丈夫,愿听将军令!”本来还对李广嗤之以鼻的阳时,此刻已经成为了李广的脑残粉。
至于其他人,更是争先恐后的向李广介绍自己和自己的部队。
“慢慢来,不急,俺今天必与诸君长谈,明日,俺还要请诸君带路,俺要亲自去看一看边塞诸地的防御……”李广笑着道,他知道,到这一步,就已经大功告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