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节 交易〔2〕
时间宝贵,刘彻与乌孙大禄抓紧时间,达成了关于许多商品的‘交’易内容。****.2w.
作为汉室的太子,刘彻答应,每年汉朝可以以优惠价格,向乌孙大禄提供一千匹丝绸、一百石大黄以及不少于此数的‘花’椒。
作为‘交’换,乌孙大禄承诺,尽一切可能为汉朝寻找和获取新的植物种子,每提供一斤新的植物种子,汉室就无条件多给一百匹丝绸或者十石大黄、‘花’椒,作为回礼。
汉乌两国初步商定,待时机成熟,两国互派使者,订立兄弟之盟,友好合作,互利互惠。
当然,这些都是口头约定。
一个字都没有落到纸上。
所以,约束力真是一不具备。
能否继续执行下去,完全取决于刘彻和大禄两人的‘私’人意愿。
不过话又回来,这样的协议与约定,反而,更加牢固。
最后,两人又商定了‘交’易地和‘交’割方式。
出乎刘彻的预料之外,‘交’易地居然是汉室的右北平和雁‘门’关,而不是刘彻以前以为的云中。
因为云中直面的是河套地区,即昆邪、休屠、楼烦、白羊等出了名的匈奴实力派部落。
至于右北平和雁‘门’关,面对可都是王庭势力根深蒂固的部落。
刘彻看着大禄,‘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和尚能‘摸’,道长就一定‘摸’得!
这大禄能收买那些部落,汉室同样也能收买!
别以为匈奴都是些什么三贞五烈的贞洁烈‘女’!
自有史以来。匈奴内部就不缺乏带路党,史记上就记载了数起被汉室收买,意图发动政变的事情。
最著名的。自然是导致苏武被扣留的那一次。
虽然,这些故事都是发生在匈奴势力衰落的时期。
现在,想要收买和培养带路党,有困难。
但假如只是买些情报或者保护几个人通过其领地,刘彻相信,还是能做到的。
这大概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交’易内容约定以后,刘彻与乌孙大禄就迅速的各自离去。
刘彻在御‘花’园‘门’外的一个偏殿。换回自己的太子常服,然后,就慢悠悠的走回宣室殿。
掐着时间。刘彻刚刚来到宣室殿时,匈奴的使团众人,刚好从宣室殿中出来。
与刘彻一样,这些家伙。刚刚也进行完了一次谈判。
这个世界现实的很。
当刘濞起兵的消息一传到长安。这些匈奴人立刻就蹦跶了起来。
一口一个‘我大匈奴控铉数十万’,明里暗里都在威胁恐吓。
遇到这样的无赖,没有人能有办法。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相对的来,匈奴人现在只要金银财帛,对于汉室来,真是万幸。
是以,不管匈奴人提出多么不可理喻的条件。汉室君臣都只能坐到谈判桌前,与之一条条的谈。
刘彻看着这些志得意满的家伙。趾高气昂的从宣室殿之中出来。
心里真是有些忍不住跑上前去给他们一巴掌。
拼了命,刘彻才压制住内心的狂暴。
看着这些匈奴人消失在视线之外,刘彻才狠狠的挥了一下拳头,他发誓,总有一天,会让匈奴人连本带利的将欠汉人的血债,全部还回来,还会让他们尝尝被羞辱的滋味。
来到宣室殿,见了皇帝老爹,刘彻照例跪下来问安。
“太子,可都谈妥了?”天子刘启问道。
刘彻恭身答道:“回父皇,都谈妥了………”
于是,刘彻就将自己与乌孙大禄谈成的协议内容都了一遍。
天子刘启听完,了头,道:“这事情,太子办的不错……”
随即他又问道:“太子确信,乌孙人会将苜蓿找来?”
刘彻肯定的头。
就在方才,刘彻已经问过大禄了。
问过了以后,刘彻才知道,他原先想靠匈奴人去‘弄’苜蓿,基本上是不可能搞到的。
原来,据这大禄所,苜蓿草,在西域只有月氏人建立的大夏才有。
此草在大夏被视为国宝,而月氏人与匈奴仇深似海,想靠匈奴搞到这月氏人的镇国之宝,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大禄知道这个,还是因为距离大夏比较近,而且,月氏与乌孙也是世仇,因此,对月氏人的近况,比较关心,这才知道。
天子刘启却是苦笑两声,对刘彻道:“太子,汉匈新约已定,今岁益加丝帛千匹,大黄两百石,‘花’椒五十石,其他一切如故……”
刘彻闻言,心里头也是很不是滋味。
本来之前与匈奴人都好了,两国通过贸易来换取各自所需。
然而,刘濞一起兵,匈奴人就立刻翻脸不认账了。
也就是,借着刘濞起兵的空档,匈奴人一‘毛’钱没出,就敲走了汉室了大量的财帛。
这还是因为匈奴单于有国书传递过来,在国书上,单于行文比较温和,还亲口许诺了和平,重申了两国旧盟的缘故,不然,匈奴人的嘴恐怕张的更大。
此事,让刘彻生平第一次知道了国耻两字的意思。
三世为人,他第一次亲身经历了,国家不够强,拳头不够硬,被人生生讹诈的感觉。
这感觉,让他愤怒,让他咬牙切齿,也让他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弱国无外‘交’。
“从前书上总什么巴黎合约什么的,我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我终于知道了,这世界,强权即真理!”刘彻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想不再有今日之耻,我就要发愤图强,将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而在千里之外,匈奴单于庭此刻所在的草场。
匈奴单于军臣却面临着一个抉择。
南边的汉人来了一个使者,汉朝的一个叫赵的国王的使者。
使者告诉他,汉朝内‘乱’了,想请他出兵。
若在以往,军臣肯定会相当乐意搀和一脚,借此显示一下匈奴的力量,顺便,浑水‘摸’鱼,能捞多少是多少。
但现在,却不是一个好时机。
就在不久前,他曾召集所有盟国和部落首领,亲口下令,要遵从盟约,不可南侵。
虽然,匈奴人的话,在利益面前,跟放屁没什么区别。
然而,这么快就把自己过的话给吞回去。
对于一个统治者来,是有些犯忌讳的,会让以为他不够庄重。
更何况,相比南边的汉朝,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西边,匈奴的世仇月氏的身上。
月氏部落主体西迁之后,留在草原的月氏部落,自称月氏。
一直在与匈奴为难。
最近,一系列的情报都显示了,在西方站稳了脚跟的月氏人,已经有意再次向东方伸手。
某个月氏部落,最近就忽然反常的壮大了起来,多次袭击了匈奴在西方的几个传统牧场,杀死了数百牧民。
到底是去南边,搀和一脚,捞些好处,还是关注西方最近的动向,集中力量来清剿死敌可能的死灰复燃。
对军臣来,这道选择题,很容易选择。
于是,他对他的大臣们道:“南边的汉朝,与我大匈奴的盟约,依旧有效,任何部落,不许违背我的意志,让人看好了那些右贤王的部族!但有违逆者,就地格杀!”p
ps:不得不服老了~不过就是昨天睡的晚了,今天脑子各种‘混’账~状态几乎没有,请容我休息一天,明天开始还债~只要不发生特殊情况,或者不可抗力,这个月接下来的每一天,更新都不会少于1,请大家见证~
嗯,听其言,观其行吧~
请各位监督~--72892+dsuaahhh+24409895-->
第三百一十二节 下邳危机
四天以后。
十月丁酉,周亚夫统帅的汉军前锋越过昌邑,进抵睢阳,与梁王刘武的梁军会师。
消息传来,整个长安一片沸腾。
过去五十年,长安还没有输掉过任何一场与诸侯王的战争。
韩信、彭越、英布、刘兴居,这些过去的枭雄,用他们的人头担保了,汉室中央军队的战斗力。 ”
而英布的旧例告诉人们,无论叛军之前多么威风,打败了多少地方军队和诸侯军队,只要来自长安的中央军队与地方诸侯军队回合,叛军的所有优势,都将付诸东流水。
可惜,长安还没来得及庆祝。
一个噩耗传来。
就在周亚夫的大军前锋与梁军会师的当日,下邳易帜。
一个叫周丘的人,‘诱’杀了下邳郡尉,以屠城相威胁,胁迫下邳郡的地主、豪强以及官吏,起兵响应刘濞。
周丘自下邳起兵,裹挟下邳的郡兵以及地主豪强官绅,向北进军。
沛郡告急!
江淮告急!
齐鲁告急!!
刘彻闻知这个消息以后,也是叹了口气。
朝廷的面子,这一次算是丢了个干净!
而且,很快连里子也要丢掉了……
周丘也算是个人物了,虽然刘彻在穿越前,根本不记得历史上曾有一个叫周丘的家伙。
然而,在前世,此人却是刘濞阵营中为数不多的亮点。
单枪匹马,拿下下邳。整合江淮,一路攻城略地,多次打败前去围剿的汉军地方军队。
最后竟然让他滚雪球一样滚出了十多万大军。
城阳王刘喜下令城阳中尉率三万人前去讨伐。结果全军覆没……
假如不是吴楚的忽然死亡,导致他心灰意冷,退兵下邳,又在退兵的路上忽然暴毙,这吴楚七国之‘乱’,前世未必能那么快平息。
最起码,这人要是横下一条心。自立起来,最起码,整个江淮都要糜烂。吴楚之‘乱’也要延绵数月甚至数年。
“草莽多英雄啊……”刘彻感慨一声。
这周丘,确实是算的上英雄了。
可惜,明珠暗投!
“说说看,这周丘。何许人也?”刘彻负着手。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一个官员。
这官员,就是下邳郡郡守杨信。
在前世,此人就是那个被周丘砍了脑袋祭旗的官员,今生,他却因为考绩而来到了长安述职,因此,逃过一劫,他的郡尉替他挨了那一刀。
“回禀家上。周丘者,下邳周氏也。周氏,乃下邳豪强之一,四年前,此人酒后杀人,为罪臣通缉,亡命吴逆之所……”下邳郡守杨信,此时没有半点封疆大吏的样子,犹如一条丧家之犬一般,狼狈无比。
下邳全郡反叛,这罪名,可不小!
追究起来,即使从轻发落,他也逃不了一个渎职的罪名。
倘若朝廷发起狠来,那他就得人头落地!
刘彻闻言,回身看着地图。
韩信做楚王那会,就定都下邳,韩信废王以后,下邳从楚国单独被隔出来,作为江淮诸国与东南吴楚之间的屏障。
下邳郡大概在后世的江苏境内,三国时期,吕布就是在下邳被阿瞒给咔嚓掉的。
下邳郡向北,就是城阳国,东就是沛郡,南边是吴楚,西边是大海。
前世,周丘先是东进,攻略附近城邑,然后北进城阳,与城阳王刘喜的军队发生‘激’战,屡次击败之,甚至,刘喜的中尉都被其阵斩。
前世,许多人事后说,倘若刘濞能给周丘多一些支持,哪怕,只是多分一万老兵给他。
那他就能快速的击败城阳国,打通吴楚与齐鲁之间的‘交’通。
吴楚七国,就将不再各自为战。
整个战局都要改写!
当然,这些都是事后诸葛亮,我上我也行的论调。
现实是,刘濞连自己的老将田禄伯分兵的要求都拒绝。
因此,其实,周丘只是看起来声势浩大而已。
只要正面战场刘濞一败,周丘立刻就会在退兵的路上被他的部下‘暴毙’。
刘彻真正感兴趣的是江淮诸郡到底烂成什么样了?
二十年承平,远离长安,又有江淮三国阻隔,山高皇帝远,地方上的土豪,玩的真是嗨皮!
这一次,周丘单枪匹马,就能让下邳易帜,接下来一个月,此人的军队滚雪球一样滚到了十多万。
这个事实,就说明了,在江淮诸郡,地方豪强官僚势力已经尾大不掉了。
需要割一割韭菜了。
刘彻低头沉思一会,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陈年往事的时候。
打败了刘濞以后,这些事情,有的时间秋后算账。
现在,为了稳定着想,不管是刘彻也好还是他的皇帝老爹也罢,都不会去追究这个事情到底谁来负责。
目前的关键,就是保住沛郡,尤其是沛县和丰县。
不然,祖宗的龙兴之地都被人占领了。
那长安的脸就真的要丢光了!
刘彻挥挥手,道:“卿先下去罢,孤要一个人静一静!”
说完,也就不管杨信,径直朝着甲观的大殿而去。
托刘濞造反的福,刘彻的粮食保护价政策,彻底没人敢下绊子了。
从朝堂一直到地方,一路绿灯。
许多人都将此事看成是皇室为了笼络民心而实行的福利政策。
因此,多有配合甚至助益。
随着粮食收购的顺利进行,两千多万枚五铢钱,也因此顺利流入市场,金融的杠杆力量开始发生作用。
因着这一批新钱的流通,加上朝廷旗帜鲜明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是以,尽管此刻天下动‘乱’,但关中的粮价,却并未‘波’动。
一石新米在长安直市的粮铺之中,现在售价五十五钱。
这个价格只比去岁新米上市后的米价略高,远远低于前世吴楚之‘乱’时,长安米价一石一百余钱的高峰。
因为此事,刘彻这个太子彻底的在关中民众中打下了名望基础。
许多百姓因此对刘彻是太宗孝文皇帝指定的隔代继承人这个传言,更加深信不疑。
非是太宗孝文皇帝指定的隔代继承人,天生的仁厚之君,安能如此关心小民?
老百姓,就是这么的淳朴。
而在此时,名望就是太子的翅膀,甚至是利刃。
像前世,刘荣名望不咋的,是以,能被皇帝轻易废掉。
而像惠帝,即使刘邦想废,也是掂量了许久,终究不敢下手,又如小猪的太子刘据,因为有一个仁厚之君的名声,所以,在江充要逮捕他时,他能狗急跳墙,差一点就能重演沙丘事变或者玄武‘门’故事了。
刘彻来到甲观,是来审查最近一段时间太‘子’宫里里外外的账目的。
他很清楚,身为上位者,他只需要抓住两个关键就足以让下面的人乖乖听话。
第一个是人事。
第二个是财政。
抓好这两个事情,就不怕下面的人玩手段,耍‘阴’谋,甚至尾大不掉。
ps:今天一万字,说到做到,还有八千!
嗯,求一下订阅~!。--72892+dsuaahhh+24423541-->
第三百一十三节 板甲与人才
刘彻走进甲观的殿堂之中,就只见到,数十位低阶官僚,正在埋头计算着那些堆在殿中,像个小山一样的支出账薄。*哈
太‘子’宫重新运作起来,至今不过两月余。
然,产生的账目,却已经堆积如山。
这宫里面上上下下,茶米油盐酱醋茶,事无巨细,都记录在这些账薄之上。
见到刘彻来了,正在督促的张汤与颜异,连忙迎上前来。
作为刘彻捣鼓出的‘门’下省的负责人,这些账目的核算与监督,就是他们的职责。
最近两天,张汤与颜异几乎是衣不解带的蹲在这甲观,一笔一笔的清算和查核支出的钱粮。
这是一个笨办法,也是一个很有效的办法。
这两日的审核结果是,刘彻的太‘子’宫里,少了七八个人。
都是些企图伪造账目,浑水‘摸’鱼的蛀虫。
想到这个,刘彻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他这太‘子’宫,才开张呢,就出现了贪污之人。
往后还得了?
为了杀一儆百,刘彻对那些被揪出来的家伙,也是毫不留情,统统发落到廷尉衙‘门’待罪。
“今天可有发现些什么问题?”刘彻一见面,就开‘门’见山,问道。
张汤与颜异‘私’下里相互看了一眼对方,苦笑了两声。
这两日,他们两个的名声,算是坏掉了。
因为接连的将人往廷尉衙‘门’丢,这太‘子’宫上上下下。都在说他们两人‘不顾同僚之情’‘没有人情味’。
张汤跟颜异,只觉得,自己真是冤枉。
那下令开革那些蛀虫的命令是太子所下。要求将他们移送廷尉衙‘门’的也是太子。
可那些被移送的家伙的同乡、同族,却一股脑的将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到他们两个头上。
特别是颜异,因为办了两个同是儒‘门’的官员,导致,他这个年过的很不舒坦。
此刻,他们两个算是明白太子为何要捣鼓三省制度了。
三省制度之下,得罪人的活。全是臣子干。
太子却可以超然于外!
“回禀家上,今天审计了去岁思贤苑的支出,发现了有几笔款项不太正常。另外,太子中盾司马相如,有几笔支出,也不太合规矩……”张汤答道:“还有就是。今年的粮食收购中。也有两笔支出,与臣这里的账薄对不上……”
“孤看看……”刘彻闻言,立刻正‘色’起来。
思贤苑里也就算了,那边本就是破屋子,四面都是风,里面的猫腻多的让人眼‘花’缭‘乱’。
这次审计抓的那几个官员,有大半都是栽在思贤苑那边。
至于,司马相如。刘彻估‘摸’着他可能是把钱拿去喝‘花’酒了,只要数目不大。刘彻也懒得去管他。
毕竟,一个优秀的文人,总会有些‘毛’病的嘛!
只是这粮食收购里,居然也有问题?
这就不能忍了!
必须严查!
颜异于是将有问题的账薄呈递到刘彻面前,刘彻接过来,看了看,思贤苑那边,有一笔三万钱的被记为宫殿修缮的费用对不上号。
刘彻将那个账薄‘交’给身后的王道,吩咐道:“去查查看,查出来,假如是官员,就让张汤开具文书,移送廷尉,若是宦官奴婢,你自己看着办吧!”
“诺!”王道接过去,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这两日,太‘子’宫的宦官,单单是被杖杀的就有四五人了,都是些手脚不干净的货‘色’。
刘彻对于这些‘乱’伸手的家伙,尤其是宦官,一发现就是下重手。
虽然他也知道,这样的严刑酷法,根本无法根除**。
然而,不这样做的话,**会更加猖獗。
然后他又看了看司马相如的支出账单。
都是些几百钱,千余钱的支出,刘彻只扫了一眼,就懒得看了,对张汤道:“以后司马相如的账单,只要不太过分,就由着他去吧……顺便,转告司马相如,‘花’街柳巷,还是少去一几趟吧,有辱斯文,好生寻个良家成亲才是正道!”
司马相如最近,可谓是‘花’街柳巷的常客。
深受长安的红灯区各位老板的欢迎。
这货的行踪,刘彻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这些开销,还是刘彻特批的,不然,汲黯岂会答应拨钱?
对于司马相如这种文人根深蒂固的顽疾,刘彻也是没有办法。
只能是为他的风流买单了。
不然,要是万一闹出像李太白那样‘天子呼来不上朝’那真是贻笑千古了,不如就好吃好喝的养着,专‘门’写诗作赋,歌颂汉朝,就当是自己的郭沫若好了。
再看粮食的支出,就比较复杂了。
刘彻也是‘花’了一点时间,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几笔有问题的支出,都藏在一些正常支出之中,玩着类似火耗一类的把戏。
刘彻冷笑两声,道:“张卿,这几笔款子的经手人是谁?”
张汤随即说了一个名字。
刘彻闻言,微微皱眉。
这人还是有些来头的,大抵能跟窦家扯上关系,难怪,他敢在这个刘彻重点关注的项目上玩手段了。
想了想,刘彻道:“开革吧!”
这也算是无奈的选择了。
蒋太子上海打老虎,面对孔家和宋家,大抵也是这么个无奈法吧。
只能说,西游记真是写尽了官场百态。
将这些事情处理完,刘彻就对张汤道:“前些日子,孤命卿在思贤苑做的事情,现在,进展如何了?”
最近这些天,因为发生战争。所以,刘彻也近距离的观察和了解了目前汉军的常备装备情况。
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甲胄在军队中。普及率相当低。
周亚夫的十万大军,能着甲的士兵,最多一万,剩下九万,全数是无甲兵。
即使是有甲的,能穿铁甲的,也都是司马甚至校尉一级的军官。大部分士卒,都是穿着皮甲。
这样的情况,刘彻当然改变了!
人类历史上。冷兵器时代甲胄防御的巅峰之作,毫无疑问的,首推欧罗巴中世纪时鼎盛的板甲。
早期的板甲就已经能有效的防御弓箭和火绳枪的攻击。
发展至巅峰时,欧洲人依靠板甲。创造了许多经典战例。
尽管刘彻不太想承认。但事实是,板甲无论防御能力还是别的什么,都比东方的扎甲、鳞甲更适合战争。
尤其是,板甲是可以重复的大规模制造和生产,并统一标准的。
而对此时的汉室而言。
困扰最初欧洲人板甲技术的难点之一的产铁量不足,并不存在。
去年,全国生铁总产量就已经超过百万斤,约合后世五十万斤。大致相当于五万吨的生铁产量,足够支撑汉室以年产五千副板甲的速度扩充自己的军队。
等土法高炉炼钢上马后。更是能让所有与汉室为敌的人绝望。
因此,对现在的中国来说,唯一的技术难点就是水力锻压技术的突破。
刘彻觉得,这个也应该不成问题。
当然,像欧罗巴中世纪战争中,那种全身都套在铁壳子里,密不透风的笨重傻瓜靶子,在东方并不适用。
刘彻也不打算上马什么铁浮屠一类的傻瓜兵种。
那种被历史淘汰的货‘色’,刘彻还瞧不眼。
刘彻真正想发展的是十七世纪和十八世纪欧洲的那种‘胸’甲骑兵。
张汤闻言,却是面‘露’难‘色’,禀报道:“回禀家上,按照您的要求,臣已经召集了百余位工匠商讨此事的可行‘性’,可是,这事情亘古未有,请给臣些时间,慢慢琢磨……”
刘彻点点头,道:“无妨,卿也不要太着急了,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跟孤说,钱、人、粮,都不是问题!”
利用水力来锻压这种技术,对此时的工匠来说,还是太超前了一些。
但没关系,只要舍得砸钱,舍得‘花’时间,总能研究出来。
而且,这个东西只要研究出来,就能带动整个汉室的科学水平向前跨越一大步。
与之相关的水车、水力磨坊都可以应用其中一些原理。
出了甲观,刘彻想了想,只靠张汤一个人去负责技术攻关,终究是不太合适。
张汤也并不是吃技术饭的。
他最多可以做个统筹兼顾的上司。
但是,与工匠们沟通,集思广益,拿出解决方案,还是墨家最厉害!
可惜,此时的墨家,对官府是能避则避,很少有人愿意出仕。
“杨子重……”刘彻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想着他前世的容颜,于是,就对王道吩咐:“派人雒阳东市,找一个叫杨毅的商贾之子,记住,此人今年大约二十二岁,表字子重,最是善于摆‘弄’器械,把他给孤请来长安!”
王道虽然不知道太子为何这样吩咐,太子又是怎么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
但没关系,奴才就是干这种活计的。
于是他跪下来道:“诺!”
此刻的杨毅,其实说老实话,刘彻本不想这么早召唤他的。
因为,那个前世的墨家技术能手,此时,技术水平还没锻炼出来,并无前世那样的水平。
但没办法,手底下缺乏这样的人。
杨毅那人不管怎么说,也是正经的墨家嫡系子弟,对于技术问题,有着天生的天赋。
将他请来长安,主持水力锻压技术的研发,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
两日后,东都雒阳。
一个年轻人赤着脚,在院子里摆‘弄’着许多器械。
他紧张无比的注视这些奇形怪状的机械,嘴里念念有词:“我墨家先圣说三表,我这发明,若能成功,当可有大功有世,而我也当能留名青史!哈哈哈哈……”
他握着拳头,大喊着:“动起来吧,木鹰!”
然后就转动一个奇怪的木质构建。
咔嚓咔嚓,那个奇怪的器械开始动了起来。
然后,啪的一声,散了架子。
年轻人失望万分的长叹一口气:“哎,又失败了……”
自从他十八岁那年开始,他就立志想要制造出一个类似当年公输班那样的奇物,一个可以飞天的木鸟。
可惜,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了失败。
这时候,一个‘妇’人从院子前面走过,见了此情此景,皱了下眉头,显得无比厌恶。
“杨信,你也不管管你阿弟吗?”这‘妇’人叉着腰对跟在她身后一个有些畏畏缩缩的男子道:“成天就知道摆‘弄’这些器械,这些年费了多少钱?”
那个叫杨信的男子只能憨厚的陪着笑脸,劝慰着‘妇’人:“细君,别生气了,都是一家人,再说了,父亲大人不也没什么吗?”
“哼!”那‘妇’人狠狠的一扭腰,道:“迟早这个家要被你那个天杀的阿弟给败掉!”
但她却也没什么办法。
这个家,当家做主的,可是公公。
而那个公公,对于小儿子杨毅,可是宝贝的不得了,别说杨毅天天这么在家里捣鼓那些奇‘淫’巧技,就算是要摘天上的星星,恐怕也会纵着他了。
想着这些事情,她就觉得非常委屈。
笃笃笃!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谁啊!”这‘妇’人本就心情不好,听到这毫不客气的敲‘门’声,顿时就来了火气,言语上自然没有半分客气。
她上前,打开院‘门’,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住了。
只见‘门’口站着一大堆全副武装的士卒。
当先一人,这‘妇’人还认得,乃是雒阳城里分管东市的官员,好像姓王。
平时见了她,这个姓王的是恨不得将她吞进肚子里的。
但此刻,这姓王的却是满脸堆笑,一脸媚笑的对她,还弯着腰陪着笑。
‘妇’人吓了一跳。
最近市面上可闹得慌慌张张的,又是吴王叛‘乱’,又是官军进剿,城里头还有着吴国的密探在活动。
“难不成,我家惹上麻烦了?”这‘妇’人瞬间就吓得手足无措,连忙道:“各位,来寒舍有何事?我家大人出‘门’经商去了……若有事情,请晚些再来……”
“杨张氏,你家二郎可在家?”当先那个姓王的却是笑着问道。
“二郎?……”杨张氏牙齿都有些大颤了,‘门’口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卒,让她想起一个很不好的事情。
“难道说是二郎的事情发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在打摆子了。
墨家的人,官府可是很不待见的!
但下一刻,那王姓官员的声音却将她从深渊中解决出来:“杨张氏,快快去将你家二郎喊出来,长安来了贵人,指名要请你家二郎去长安享福,做大官呢!”
长安?做大官?享福?
杨张氏瞬间就换了一张脸,拿捏了起来,扭着腰,朝着里面喊道:“叔叔,叔叔,有长安来的贵客找你!”
一旁的杨信看了,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妻子,什么时候对自己弟弟如此和颜悦‘色’过?
但随即他也反应过来了。
自己的那个傻弟弟,这次怕是要飞横腾达了吧?
雒阳这地界,四通八达,种种传闻与故事,杨信也都听说过。
于是,他也连忙帮着喊起来:“阿弟,阿弟……”
弟弟发达了,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ps:等下还有一章,今天一万字,说什么也会完成!--72892+dsuaahhh+24428632-->
第三百一十四节 陷落与对策
刘彻忙于种田攀科技的时候。
前线的棘壁城,却已是摇摇欲坠。
吴楚联军猛攻棘壁已经将近八天了。
这八天,棘壁化身为绞肉机,数万人在此丧命。
此时,棘壁的城楼已经是千疮百孔,整个城市,几乎所有的砖瓦结构的房屋都被拆掉,用做军械来防守。
棘壁城前的护城河,也早已不能发挥作用了——死尸与各种残破的攻城器械堵塞了护城河。
仗打到这个份上,不管是吴楚联军也好,梁军也罢,都有些心力憔悴了。
这时候,各种暗流涌起。
在吴楚联军的营寨中,几个楚国的将领悄然聚在一起商议着。
“听说,王上没死,还在长安……”一个校尉小声的道:“吴王这些日子驱使我等楚国子弟,在棘壁城下送死,就是意图消耗我楚国实力……”
这些天,不是傻瓜,都瞧出不对了。
攻城的主力,除了开始三天是裹挟的民壮外,余下的,都是楚军作为主力。
而吴王的吴军,却是作为督军,列阵于后,美其名曰助战,但实际上,人人皆知,这吴王在消耗楚军的力量,特别是那些忠于楚王的军队。
原先,吴楚联军一路势如破竹,虽然不能利益均沾,但楚军也着实获得了不少好处。
但此时,随着棘壁城下的血战,楚军死伤惨重。
最起码有一万多彭城子弟再也回不到家乡了,这对于本乡本土的楚军来说,触动极大。
最重要是,在战争中,死掉的都是忠于楚王的军队。而那些早早投靠吴王,表了忠心的,却没有太大损失。
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吴王刘濞。是在借棘壁来消耗楚军。
这样若还能忍,那就不是人了!
更何况。这些楚军将校中,还藏着许多长安的钉子,此时,还不知道鼓动人心,离间,那就太蠢了!
“我这有一封休候的亲笔书信……”见到将校们都有些意动,那个校尉掏出一封帛书,悄悄的道:“休候在信中说了。王上确实遇刺,但刺客乃是吴王所派,现在,王上还好好的在长安呢!”
那封帛书被人传递着看了一遍。
其实,楚王没死的传闻,这些将校早就有所耳闻了。
吴王虽然极力封锁消息,但这种事情,岂是能被轻易封锁的?
因此,大家人人都听说过了,只是一直没被确认而已。
此刻。听了那校尉的话,想着过去几日被驱使着送死的经历,许多人心里那原本早已经消逝的‘忠君思想’再度蠢蠢欲动起来。
只是……
一个校尉道:“吾亦有所耳闻。只是我等现在皆为叛军,纵有心效忠楚王,徒之奈何?”
这时候,最初那个校尉立刻压低声音道:“诸君,可能还有所不知吧,太尉周公已经到睢阳,带着天子诏命和王上手书,只要我等能拨乱反正,一切。既往不咎!”
“果真?”许多人顿时心肠开始热起来了。
原本,顺风之时。跟着吴王抢钱抢粮,花天酒地。对长安自然没有什么认同感,就连楚王,也就那么一回事。
但此刻,随着朝廷大军到来,棘壁又如绞肉机一样,搅进了无数人命。
楚军里,许多人都开始不看好吴王了。
连一个棘壁都打了八天还拿不下,那睢阳呢?雒阳呢?长安呢?
一旦天下勤王大军汇至,光靠那十几万吴军,能成什么事?
当年韩信用兵如神,还不是被天子说杀就杀了,英布英明神武吧,还不是死在了东瓯人手里。
这吴王估计也悬了!
这么想着,一时间,整个楚军营寨,都是人心浮动。
上层的军官想着拨乱反正,下面的士卒,也开始思念故乡了。
对楚人来说,跟着吴王,担着这么个反贼的名头真是不好受。
还是回彭城家乡比较好。
不是说王上屁事没有吗?
我们还打个毛啊!
……………………………………
而在另一侧的睢阳,情况又有不同。
棘壁一战,就像一个绞肉机,将整个梁国的军队都搅了进去。
数万苦心积攒下来的军队,在棘壁这个绞肉机里,只见进去,没看到出来的。
无数的府库积蓄,更是流水一般的流了出去。
梁王刘武这些日子也没心思吟诗作赋了。
整天就对着地图,研究来研究去。
同时,不经意间,一个想法,如同魔鬼一般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寡人不过是梁王而已,这长安得失,与寡人何干?不若放了吴楚军队过去?”虽然刘武很清楚,他的这个梁王与长安,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长安的天子不是他的皇兄,他这个梁王也当不下去,甚至可能被杀。
一如当年诸吕一样。
吕氏里也不是没有好人。
但,一朝大厦将倾,管你以前做过什么,统统都被杀掉了。
甚至就连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帝兄弟以及吕氏那些在襁褓中的婴儿,也是一个不留。
况且,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再考虑这些,确实已经没用了。
看着地图,刘武长叹一声:“棘壁是守不下去了,是时候让张羽突围了!”
“这周亚夫……”刘武摇着头:“寡人一定要去皇兄哪里告你一状!”
在刘武看来,若是周亚夫此时挥军南下,棘壁未必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可惜,周亚夫大军到了睢阳后,居然就来跟他这个梁王打了照面,然后就缩在昌邑不动了。
这几天,刘武所得到的报告居然是朝廷的军队,来救援梁国的周亚夫十万大军。在昌邑挖起了壕沟,做出一副坚壁清野,死守的模样。
而且。周亚夫还遣使来通告他:“大王但坐睢阳,臣守昌邑。勿使吴逆一兵一卒,走脱梁国!”
这是什么话嘛?
“到底是寡人坐天下,还是皇兄坐天下?”刘武越想就越气愤。
但却也无可奈何。
这周亚夫,出了名的犟脾气,当年先帝都拿他没办法!
当天,棘壁梁军在韩安国的接应下,趁夜突围。
棘壁攻防战落下帷幕。
吴楚军队在棘壁城下死伤四五万,梁军为了支援棘壁。加之守城、突围,前后损失也差不多。
棘壁一下,前方阻挡刘濞进军长安的障碍就只剩下睢阳了。
刘濞为此万分得意,志得意满的对手下将军们道:“我等再下睢阳,就可直取长安了,灭此朝食!”
无数人纷纷附和,拍马。
因为攻下棘壁,吴军主力,损失并不多,死的都是楚人。吴军的精锐几乎没什么损失。
在这样的局面下,谁不高兴?
人人都开始憧憬起进军长安,吴王坐天下。大家各自封侯的美梦起来了。
但恒霸却是忧心忡忡。
他的内心感到万分的不安,因为,朝廷的援军在三天前就已经全部抵达昌邑一带了。
他们在做什么?
没有人知道。
他们在准备什么?
同样没有人知道。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周亚夫天下名将,能被长安天子委任太尉,更说明了他的不凡。
在这样的名将面前,恒霸认为,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
昌邑,周亚夫中军大营。
当棘壁陷落的消息传来时,已是午夜。
周亚夫却立刻起身。擂鼓升帐,召集众将议事。
“诸君。棘壁已经在今日傍晚落入吴逆之手,吴逆已经打通向睢阳的进军路线!”众将一到齐。周亚夫就做开场白介绍道。
这话一出,整个营帐都欢呼了起来。
当然不是为棘壁陷落,吴军获胜欢呼。
而是为吴王走上不归路而欢呼。
三日前,大军到达梁国后,周亚夫就带着众将,在梁国勘察了一遍,又问了许多地方百姓。然后又派人跟随韩安国,去了前些观察。
最终,周亚夫得出一个结论。
暂时,吴军士气是很高的,作战能力也不错,与之正面交锋,想要在野战取胜,对于现在的汉军来说,还是有些力有未逮的。
但在观察了吴军的配属后,许多将军都发现了,吴军有着一个致命的漏洞。
他的补给线太长了!
现在,在棘壁城下,问题还不大,吴楚军队可以靠着最近攻陷的城池获得的补给维持作战。
但是,打仗是很耗费体力的。
那点补给,根本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所以,吴楚军队,肯定必须依靠从广陵,彭城来的补给。
而从广陵、彭城运送军粮到前线,有一个地方是关键。
那是淮泗!
这是吴王的致命之处!
只要吴军继续前进攻击睢阳,就给了汉军奇袭淮泗的有利条件。
正如周亚夫之父绛候周勃当年的亲信邓都尉向周亚夫献策所说的那样:吴兵锐甚,难与争锋,楚兵轻且乱,不能久。方为将军计,莫若引兵东北壁昌邑,以梁委吴,吴必尽锐以功之,将军深沟壁垒,使轻兵绝淮泗口,塞吴粮饷道,彼吴梁相蔽而粮食竭,乃以全强制其罢极,破吴必矣!
简单的来说,这个战略,就是把梁国送给吴国去打,等吴军打累了,忽然断其粮道,人是铁,饭是钢,没了粮食,吴军立刻就是废除。
然后,只要再坚壁清野,不给吴军破釜沉舟的机会。
那么,吴军想不败都难!
这个计划,周亚夫两日前就已经报给了长安,得到了批准。
此刻,棘壁陷落,就代表着这计划的开始。
毫不夸张的说,吴楚联军越过棘壁的同时,也是他们覆亡的开始!(未完待续)
ps:咳咳,还差1000字~但撑不住了,先睡觉去~
第三百一十五节 天下英雄入吾瓮中(1)
>
最近几天,长安真是如走马观花一般,上演着一幕幕大戏。
先是吴军攻陷棘壁之后,兵锋直指梁都睢阳。
为了保住睢阳,梁王刘武一面调兵遣将,一面不断的派人来长安告御状。
告周亚夫坐视睢阳被吴楚围攻。
梁王一告状,东宫就急了起来。
刘武可是窦太后的宝贝心肝小棉袄,东宫一日连发三道懿旨督促皇帝下令让周亚夫大军立刻救援睢阳。
甚至,连刘彻这个太子都被叫到东宫,施加压力。
但其实,这个事情,现在就连长安城里的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了,朝廷,这是在借刀杀人呢!
也就只有窦太后相信是周亚夫在故意不救梁国,坐视刘濞的军队猛攻睢阳。
经此一事,刘彻也算是看明白了,窦太后,其实就是个普通的瞎眼老太太,只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才被人敬畏。
因此,刘彻知道以后怎么伺候或者说忽悠这位皇祖母了。
简单的很,顺着或者说由着她的性子就好了。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周丘的侵袭被控制住了。
这就不得不提另外一件事情。
两个月前,衡山国遭遇雹灾,在刘彻提议下,卫绾挂卫尉衔率领一万五千汉军前往衡山国救灾。
本来,按计划,卫绾是该领兵回到长安交付兵权的。
但此时,吴王刘濞起兵。于是,卫绾大军原地驻扎,同时。衡山国的军队也在其统帅下,加起来大概有五万人左右。
周丘攻陷下邳之后,天子就下令授权给卫绾全权负责镇压和调度。
于是,卫绾就获得了衡山、淮南、庐江、城阳四国的兵权。
卫绾虽然是个老好人,但,终究也是武将出身,打仗还是会的。
他先是率领衡山与城阳两国的军队南下救援沛郡。在沛郡东部与周丘率领的军队发生了战斗,击败了周丘临时凑起来裹挟的下邳军队,并将之驱逐出了沛郡的土地。
丰沛这个龙兴之地。刘濞的故乡算是保住了。
因此,长安弹冠相庆。
宫廷里喜气洋洋,仿佛过节一样。
同时,刘濞起兵到现在也有十几天了。
各地的诸侯王。就算再迟钝。也反应了过来。
那些与朝廷关系亲密的诸侯王,开始组织勤王大军了。
尤其是刘彻的兄弟们。
更是一个个都积极无比。
简单一点来说,那就是形势一片大好!
是以,刘彻这个太子也能安下心来,专心在自己的思贤苑里种田攀科技树。
这一日,刘彻刚刚在思贤苑的几个作坊里视察了一圈。
最近几天,刘彻是死乞白赖的从少府令岑迈手里搞来了几个大师级的工匠。
其中一个叫白权的老工匠,甚至还是秦代少府中负责军械生产的左戈令的后人。
左戈衙门在秦代又称佐戈。主要职责,除了掌管皇帝的弓弩骑射之外。就是负责督造天下弩箭。
秦代仗之无敌于天下的秦弩,大部分就是左戈令的督造下设计、制造出来的。
即使是如今,汉室的大黄弩的制造,也是归于左戈衙门。
左戈衙门是少府中最庞大的一个衙门。
总共有一令九丞,分作十二个部门,同时还拥有自己**的武力。
堪称少府中的一霸。
刘彻就记得,去岁汉室祭祀宗庙所用的大雁,全部是左戈衙门从上林苑猎来的。
总数是一万多头……
而这位白权,祖祖辈辈都是从事弓弩设计制造。
据说,大黄弩的设计工作,他也在其中掺了一脚。
因此,刘彻能把他挖过来,费的力气真不小!
刘彻将其挖过来,是希望其继续改进大黄弩,最好能达到宋朝时的神臂弓的程度。
因为此时的大黄弩,强力是很强力了。
但奈何太过于高大上,十石的拉力,限制了大黄弩的发挥。
相较而言,宋代的神臂弓无论是制造还是保养、使用都很平民化,至少,北宋军队中许多接受过训练的士兵,就能熟练的使用。
不像大黄弩,非猛将勇士,根本连铉都拉不动!
而另外几人,则是摆弄金属的行家。
譬如一个叫郑大的工匠,是专门给少府制造的宝剑以及宝刀淬火的牛人。
又如一个叫张力的工匠,一岁炒钢将近五百斤,被少府奉为圭壁。(注1)
而刘彻看重的却不是他们淬火有多少牛逼,或者炒钢效率有多高。
刘彻看重的是他们的经验。
在后世,材料学是工业的基础之一。
而板甲的突破,恰恰需要有着材料学的支撑。
不然,锻压不出合格的板甲。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刘彻心里想着:“杨子重啊杨子重,你什么来呢?”
刚回到行宫,王道就过来禀报:“殿下,您要奴婢找的人,奴婢已经找到了,此刻,正在外面候着!”
刘彻闻言,大喜,连忙道:“快请!”
脸上也露出些期待的神色。
前世,杨毅杨子重与他这个倒霉的河间王之间的交情,可谓是很深厚的。
在某种程度上说,两人甚至是惺惺相惜的。
一个是为世俗所不容的墨家子弟,一个是被弟弟嫌弃,诸侯疏远的倒霉国君。
今生,一切都不同了。
刘彻也没把握,能说服杨毅为他效力。
盖因为,墨家,基本都是些圣母、无可救药的苦行者。
权势什么的。人家根本不看在眼里。
荣华富贵,在墨家面前更是渣渣。
你就是摆座金山在一个真正的墨家子弟面前,在他眼中。估计还不如万有引力定律更有吸引力。
好在前世,刘彻跟杨毅打过七八年交道,对此人的脾气和性格很了解。
心里这才多少有些底气。
而只要能成功说服杨毅……那么……刘彻就能将现在天下大部分墨家子弟全部招致麾下,为其效力。
这是有先例的,秦孝公就曾经让天下墨家聚集在秦国的旗帜下,秦国发达的科学技术体系和完整的军械制造体系,就是在墨家的帮助下建立起来的。
秦国依仗于此。才能称雄宇内,横扫六国,统一天下!
不多时。一个穿着粗麻布深衣,头戴方巾的年轻男子,在王道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刘彻一看。与记忆中的那个放荡不羁。洒脱无比的墨家学子杨毅不同。
现在的杨毅还是很青涩的。
即没有长出前世那满脸的络腮胡子,也没有前世那种看淡了一切的心态。
只是,跟前世一般,刘彻从杨毅眼中看到他与生俱来的那种对权力的藐视。
墨家讲究三表,看一个人是不是真正的墨家,就要看他认不认同三表。
墨家的三表,既是: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
通俗的解释就是根据历史的经验,考察百姓是否接受x。x是否是对百姓有用。
这个x可以是科学技术,也可以是道德伦理,甚至是国家制度。
三表法构成了墨家思想的核心,所谓的兼爱非攻,皆是围绕三表阐述开来的思想。
前世,刘彻与杨毅相处许久,自然耳闻目濡,也被动的知道和了解了墨家的许多思想和见解。
杨毅走进这殿中只见有一个头戴九旒身穿冕服的贵族少年,朝他微笑着。
他自然知道,这就是那个将他从雒阳传召来长安的太子。
于是,杨毅按照路上别人教给他的规矩,跪下来,叩首拜道:“草民杨毅拜见家上!”
不要以为墨家的人都是些不懂规矩,甚至是不合群的孤僻之人。
实际上,墨家除了思想有些圣母,爱钻技术和科学的牛角尖外,其他的与常人无二,若是放在后世,也不过是些满脑子悲天悯人的技术宅而已。
而且,尤为重要的一点是,墨家在本质上,也属于秩序的维护者。
诸子百家,三教九流,殊途同归。
因此,墨家也是臣服或者说顺从刘氏王朝的统治的。
只不过,这些家伙的政见和主张,跟过去刘氏的天子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但刘彻却不管这些。
管它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
“孤最近读书,读至腹?杀子之时,常常扼腕叹息,若世人皆如腹?,何愁法令不通,政令不行?”刘彻却看着杨毅,缓缓的道:“于是,遍问诸臣,可知有墨家传人?有左右曰:雒阳杨子重,墨家子弟,可以一观……”
刘彻笑眯眯的对杨毅道:“杨毅……你来跟孤解释一下腹?何以杀子?”
腹?,乃是秦惠王时墨家的钜子。
墨家的钜子,很好理解,大抵就相当于武侠小说里的掌门人。
某次腹?之子杀人犯法被官吏抓捕,惠王下令将其子释放,理由是腹?年事已高,独有一子,不可让其绝后。
这在统治者的立场很好解释。
笼络人心嘛!
但腹?知道后,就将其子杀了,还对秦孝公说‘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此所以禁杀伤人也。夫禁杀伤人者,天下之大义也。王虽为之赐而令吏弗诛,腹朜不可不行墨者之法。
这个故事被记载在吕氏春秋中,后世,基本很少人知道,即使此时,假如不去翻书,还真不知道。
但刘彻喜欢看书,加之最近在编辑《新神农》,于是就看到了这么一则故事。
从这个角度来说,墨家的人,比法家的人更尊重法律。
前提是,这个法律,得让墨家人觉得有道理。
杨毅却是稀里糊涂,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涉及到学派的名声和尊严时,他不能不回答,于是叩首道:“回禀家上,腹?杀子为公义,其子犯法杀人,综按汉律,以当偿命,先贤杀之,是维护律法之公,天下之义也!”
刘彻闻言点点头。
比起儒家的嘴炮,墨家才是真正的行动派!
像儒家嘴上说什么舍身取义,杀生成仁。
临到头没几个真正付诸行动的。
但墨家不然,史书之上,孟胜为一诺殉城,之后墨家因孝公而效忠秦国百余年,始终不曾泄露过秦国任何机密,更不曾朝三暮四,与六国有什么勾搭。(未完待续
ps:这一章先发吧,等下还有~恩,今天这一章写了一晚上,有点难写~~~~目测一万是做不到了今天~
顺便,昨天有个bug,100w斤在汉代折合现在应该是50万斤,,别打我~
第三百一十六节 天下英雄入吾瓮中(2)
>
“善!”刘彻抚掌道。
他向前踱了一步问道:“今日墨家可还尚有忠勇之精神呼?”
杨毅叩首道:“回禀家上,今日墨家一如当年,不曾变过!”
刘彻笑了一声,心道:跳进坑里来了吧?
他立刻追问道:“那请先生教孤,何以当年墨家能助暴秦,却不仕汉?莫非汉禄不如秦粟?是吾汉家德行有亏耶?还是?”
这诛心之语一出,杨毅立刻汗流浃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好低头道:“家上有所不知,草民所学之墨家经义,只讲器械格物,不求牧治万民……”
“呵呵……”刘彻笑了一声,这也是当世大部分墨家子弟拒绝出仕的理由。
俺们只想安静的做一个技术宅……
但实际呢?
墨家在汉室死不出仕,牵扯了许多方面的原因。
既有墨家自身的洁癖,儒家的刁难和抹黑,统治者的不信任等等。
但最大的原因却是五十三年前,也就是刘邦登基称帝后的第二年,发生了一件影响整个墨家兴衰的大事。
末代田氏齐国最后一位直系王族田横在雒阳以东三十里自刎,献头于刘邦案前。
这个事情深深的影响了整个汉室的舆论和思想。
至今,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庶民奴婢,死后的葬礼,唱的不是薤露就是嵩里。
譬如刘彻重生的那一刻,听到耳朵中的就是薤露。
而这两首挽歌。都是田横的门人为哀悼田横而作的哀乐。
田横死后,刘邦也流下了两滴眼泪,下令以战国时期的王者礼制下葬田横。更拜田横的两个随行下属为都尉。
然后,让整个天下膛目结舌的一件事情发生了。
那两个田横的属下,在田横灵枢下葬的当天,在田横墓前自杀,这两个属下的其他随从、奴仆也从其主人殉死。
数十随行者,没有一个苟且偷生的,全部殉死。
这也就罢了!
消息传回田横曾隐居的那个海岛。
岛上五百多名田横的食客、下属、门人和追随者。不分男女老幼,全数自刎。
此事,深深的影响了整个汉室的思想界和文化界。
往后至今数十年。提起田横都不得不说一声贤,甚至在齐鲁大地,有着许多祭祀田横的庙宇。
而对墨家来说,他们最大的损失就是。当时的墨家钜子与大批墨家精英。追随田横而死。
这直接导致了墨家学派失去了自己的精神领袖和导师。
遗散在天下的残余门徒,不得不各自为政。
更麻烦的是,因为末代钜子死前没有指定继承人,这又导致了墨家内部开始分裂,谁也不服谁。
又因为田横之死的缘故,剩下的墨家门徒,犟脾气一上来,横下心来。发誓要学伯夷、叔齐,不食汉粟。
这才是墨家在汉世衰落的根本原因。
刘彻也是前世与杨毅相处七八年。偶然才从杨毅的絮叨之中得知了这件墨家的隐秘之事。
至于墨家押注田横,这没什么奇怪的。
当时,秦末大乱,诸子百家有点志向的都会选择一个势力效忠。
比较没节操的儒家甚至换了三个效忠对象(陈胜、魏豹、刘邦)。
而田横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性格,都很合墨家的胃口。
想着这个事情,刘彻非常清楚,眼前的杨毅,就是千金市马骨的那个马骨。
只要能成功的忽悠了杨毅,传达出了他对墨家的善意。
只要有了这么个台阶下。
那么,天下墨者,都会蜂拥而来投靠,冀希望依靠刘彻来复兴墨家,重现当年墨家与杨朱学派并列,力压百家的盛况。
不要以为墨家的人就不想当官,不想拥有权势。
君不见,墨家自墨翟之后,先是依附楚国,而后投靠秦国吗?
不说别的,墨家的人想摆弄器械,研究化学、物理,探究这个世界的真相,没有国家的支持,做得到吗?
私人单枪匹马,再怎么天才,也别想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技术来。
前世,杨毅正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才选择投奔了刘彻。
归根结底,世界是在前进的。
儒家也好,墨家也好,法家也罢,都在寻求着改变自身来适应这个世界。
只是比起儒法来,墨家的节操多一些,有着原则做不到无节操的逢迎和阿谀。
“呵呵……”刘彻笑了笑,对杨毅道:“器械格物,也是大道嘛!”
“孤欲造一物,自江河取水,灌溉田地,使天下田亩,尽皆上田!”刘彻侃侃而谈:“孤更欲得一物,自金石之中,取益粟之物,播于天下,使亩产倍之!”
“孤更欲造一器,以畜力挽之,一日耕地数十亩,使民得其乐!”刘彻看着杨毅,前世,杨毅就是这么被他说服的。
不过前世,刘彻只说一个水车。
今生,作为太子,刘彻的野心自然更大了。
不止要弄出水车,还要发展出新式的农具,譬如犁头、铲子、打谷机等,更要发展出原始的化肥工业!
稍微懂些常识的穿越者都知道,自然界中存在着天然的化肥原料,如钾、磷、硝等
尤其是磷矿,中国储量不低,有着许多可以露天开采的磷矿。
而磷矿,刘彻知道,即使不经过提纯,只要磨成矿粉,也能做肥料用。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需要大量的知识分子和精英投入到科学技术的研发中,更要改变长期以来。人们心里根深蒂固的奇淫巧技的轻视。
刘彻很清楚,这是一个移风易俗的艰苦战役,难度丝毫也不亚于北伐匈奴。生擒单于。
即使他是太子,甚至是皇帝,也只能一步步的摸着石头过河。
接纳和容纳墨家进入政坛这是第一步!
杨毅这个技术宅却被刘彻说的一愣一愣的。
按照墨家的三表法,刘彻所提的三个东西,都是有史可据,一旦研发出来,也能立刻受到百姓欢迎。同时有利于天下的。
“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杨毅终究是个年轻人,血是热的。听了刘彻的这些宏伟蓝图,立刻就叩首,道:“若家上不以草民粗鄙,草民愿为家上此三志效死!”
刘彻听了。哈哈一笑。
杨毅。已入其瓮中,这政坛上墨家缺席的局面,终于被他扭转过来了。
于是,刘彻道:“善,孤拜先生为太子舍人,全权负责主持技术开发!”
刘彻露出微笑,道:“还请先生转告天下墨者,孤。欲在思贤苑中立一墨苑,广收天下墨者……”
墨家既然能为楚国效力。为秦国效力,为田横效力,自然也可以为刘彻效力。
至于墨家的人万一发了圣母病怎么办?
楚王能接受,秦王能接受,难不成到现在反而没人能忍了?
要说脾气,谁没有个小性子?
刘彻自认为自己心胸还是很宽广的。
杨毅却是喜滋滋的道:“诺,臣知道了!”
其实,墨家没有儒家所说的那么可怕。
作为一个西元前的思想学派,虽然圣母了些,超前了些,但本质上,这还是一个基于封建社会的思想派系。
墨家也是讲忠孝仁义信的,当然,墨家的忠孝仁义信跟儒家提倡的那一套,基本上是南辕北辙。
……………………………………
将杨毅安顿下去,同时让王道带他去熟悉思贤苑的各种作坊后,刘彻就来动身前往未央宫,向皇帝老爹报备此事。
出乎刘彻的意料之外,他的皇帝老爹只是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了。
害的他精心准备好的说辞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面。
刘彻却不知,汉室的太子招徕五湖四海的豪杰,这本就是汉室建储的思想。
墨家虽然不怎么受主流舆论喜欢。
但却也不是明令禁止的邪教一流。
人家,也是属于朝廷承认的合法学派,可以自由游学、招收门人。
除了儒家会对墨家反应比较过激外,其他学派,其实无所谓……
像法家,秦代法墨农杂就合作的不错。
黄老派讲的是不违法,你把天捅出个窟窿也懒得管你。
而此时的儒家,满朝上下,除了几个博士外,真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人物了。
是以,刘彻招募了一个墨家门徒这件事情,在大多数人看来,不过是太子年轻,好奇心强,什么都想见识一番。
现在,朝野舆论还是对刘彻这个太子很喜欢的。
想想看,这个太子一不乱玩女人,二不带人到处乱跑,踩坏庄稼,三不在闹市杀人。
反而是一本正经的做着太子该做的事情。
勤奋好学,不耻下问,平易近人,不该做的事情,一件也没做。
你还能奢望更多吗?
当然,儒家自然是差点气的掀桌子了。
几个在长安的老派儒生,在听说了此事后,气的晚饭都多吃了一碗……
然后,这事情就像一粒石子掉进湖面,起了点涟漪后,迅速归于平静。
甚至就连出身儒家的颜异也表现正常,并没有因此来找刘彻抗议。
害得刘彻疑神疑鬼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感情,在大多数人眼里,刘彻只是找了一个技术官僚而已。
墨家远离政治五十几年了,许多人甚至都忘记了墨家的主张和理想……
最重要的是,现在,大家都在关注前线的吴军动向,没什么闲工夫来关心太子是不是找个另类的墨家门徒……
刘彻明白了这些事情以后,也是长出一口气。
“儒墨法黄老农……”刘彻看着自己的臣子结构,嘿嘿的笑了起来:“这算不算天下英雄尽入吾瓮中,诸子百家皆为我所用?”(未完待续
ps:昨儿好像食言了~汗~
咳咳,我的信誉目测已为零~
蛋疼,我也没预料到这样的情况~这两章太难写了~反复修改,始终不能让我自己满意,加上最近,我在思考,是不是写的东西出了问题,订阅像跳水一样~
说实话,昨天本来鼓足了斗志想多写点,结果一看订阅,心都凉了~
24h掉到只有1000多一点。
对于一本收藏3w的历史类书来说,真是好可怜~
当然,问题应该是出在我身上,更新不给力,可能情节也没写好,看到好多人喊水了。
我自己反思了一下,然后,跑去看了看其他巨巨的历史文。
感觉吧,写到100w字这个关口,我就有点不知所措了。
想写的东西太多,笔力却不够~
嗯,我尽力吧,尽力不水,尽力想一些有趣的情节。
只是,历史类本就难写,通常写一个字,得看三个字的资料,说实话,在质量和更新量之间,难以把握~
说了这么多,当然不是推卸责任。
既然吃了码字这碗饭,我自是知道,衣食从何而来,古人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是靠读者的订阅养活的我,那我也自然很想对得起订阅的读者。
因此,说话没算数,更新不给力,心里面很愧疚,甚至不敢看书评区,不敢上qq……
第三百一十七节 对未来的准备!
转瞬,已是十一月了。
当刘彻看到殿前的台阶上那一层薄薄的白霜之时,他才醒悟过来。
严冬,来临了。
西元前的冬天,比后世更冷。
尤其是早上,气温常常低至零下,呵气成冰。
刘彻深吸了一口气,撮了撮手,向着甲观的阁楼走去。
当他到达甲观时,汲黯已经在哪里等着他了。
“家上!”汲黯跪下来,将几份竹简呈上:“这是您要的自汉季以来,史官气候记载!”
刘彻点点头,接过那几卷竹简,自顾自的坐下来,看起来,一旁的王道连忙让宦官烧起炭炉,室内的温度,慢慢回升。
刘彻拿着那几卷竹简,逐一的看下来。
眉头越来越皱。
汉室的史官,相当尽责,他们会记录所有反常或者异常的气候与变化。
自刘邦定都长安,至今五十四年,关于这方面的记录就没断过。
加上,保留下的秦代记载。
一副最近六十年气候变迁史就展现在刘彻面前了。
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刘彻的眼睛,已经仿佛看到了整个世界,正在渐渐寒冷起来。
“*一*本*读*小*说 ybdu秦始皇九年,夏四月,大寒!路有冻死者!”
“吕后二年,夏五月,谷口雪雹!”
“太宗孝文皇帝五年,夏六月,大雪!”
以及今年,衡山国的特大雹灾。
在过去的记载中。甚至已经出现了类似六月飞雪的反常气候,在这个时代,科学不彰。人们自然以为是上天震怒。
但刘彻却清楚。
这是受到小冰河周期的影响。
全球变冷!
现在的关中,还能看到柑橘、滚滚,遍地的竹林。
然而,在二十年后的元光元年,刘彻前世最后一次来到长安时,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关中的竹林出现了大范围的枯死现象,现在还很常见的滚滚,再难觅踪迹。上林苑的柑橘树也不再繁盛。
作为穿越者,刘彻很清楚,这是小冰期影响下的全球气候变冷。
小冰期开始的信号是如此强烈而明显。
以至于刘彻甚至还能从另一个方向,获得预兆。
最近。刘彻让人编纂《新神农》。收集了大量秦代的农业技术书籍。
其中包括了《吕氏春秋》。
吕氏春秋中记载了秦代种植冬小麦的时间,是在霜降后的第十天。
而现在,关中冬小麦的播种,是在夏至后的第七十天。(注1)
也就是说,战国时期冬小麦的播种时间,比现在要提前大约一个节气,而现在的冬小麦播种时间,至少比后世的播种时间早了十天!
这是全球变冷的铁证。也是小冰期即将再次到来,席卷全球的预兆。
而这次小冰期。从开始到结束,将持续数百年,摧毁现在的汉室,王莽的新朝,刘秀的东汉,导致三国纷争,五胡乱华,直至隋代再次统一。
对整个中国产生深远而深刻的影响。
“深挖洞,广积粮,备饥荒!”若刘彻只是一个普通的士绅地主,他会这么选择,并将这个教训留给他的后人。
但他是这个国家未来的统治者。
于是,他就只有一个选择。
“王道,传令,召集孤宫中四百石以上官吏议事!”小冰河即将到来的事实,就像一柄悬在刘彻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提醒他必须抓紧时间推进计划,掌握权力,规划措施。
想要在这西元前战胜小冰河,保住刘家的江山,刘彻唯一能依靠的,只能是技术的进步和科学的发展。
刘彻非常确信,自己可没有满清康麻子的好命,能有地瓜玉米救主。
但反过来说,小冰河,既是危险,也是机会。
一个文明进化的机会。
后世的欧罗巴遇到小冰河,被逼的活不下去,这才有大航海和地理大发现,从此一跃,取代了东方,成为世界的中心。
不然,倘若能在家乡活下去,那些地痞无赖能混日子,何必冒着生命的危险,远渡重洋,去万里之远的地方?
对汉室来说,这是同样的道理。
小冰期会导致部分农民破产,怎么合理的给这些农民找个安身立命的工作,让他们能养活自己和家人,而不是困局地方,贫困潦倒,最终铤而走险,这就是刘彻身为统治者,未来的皇帝必须去思考的事情。
不多时,在汲黯、张汤、颜异的带领下,太子宫中四百石以上的官员,俱都陆续到来。
很显然,整个在太子宫的官僚系统,在刘彻这个太子的纵容下,已经隐隐分出了三个派系。
新来的杨毅似乎还有怯场,没有加入到这三个派系之中,孤零零的站在一个角落之中。
“臣等拜见家上!”众臣跪下来拜道。
“众卿免礼!”刘彻挥挥手,对王道吩咐:“给诸位爱卿赐座!”
不一会,数十位宦官侍女进来,给大臣们备下坐席。
“不知家上传召臣等有何事吩咐?”作为太子宫名义上的老大,群臣之首,家令汲黯出列一拜问道。
刘彻将那几卷汲黯拿来的竹简递还给他,同时让王道去将《吕氏春秋》拿来。
然后对臣子们道:“众卿先看看孤标明的那些文字吧!”
汲黯接过来,先看了一遍。
他看到那些竹简中被太子用红笔描红的文字部分,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些事情之间到底存在什么联系,何以太子如此郑重的召集所有大臣。
只是别的大臣,特别是张汤、颜异等人没有看过。
他立刻就问。很显然,会有些得罪人。
于是,他将这些竹简传递给张汤。
张汤接过来。看了看,也皱起了眉头,沉思了起来,身为法家大臣,张汤天生就对这些细节的事情比较敏感,只是,同样的。他也没办法将吕氏春秋中那几段被描红的记载与汉室立国以来的灾异联系起来。
他想了想,不动声色的传递给颜异。
颜异接过来,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
于是他将这些竹简传递给宁成。
刘彻看着。心里也有了度,很显然,虽然臣子们因为政见和理念不同分成了不同派系,但彼此间还是分出了高低。排出了次序。
虽然现在剧孟不在。
看的并不完整。但显而易见的是,目前,老大是汲黯,张汤是二哥,颜异三弟,宁成则是三巨头之下的第一人。
花了大概半个时辰,所有臣子都看了一遍。
刘彻这才站起身来,问道:“诸卿。可知,孤让你们看这些是什么意思吗?”
“臣愚钝。恳请家上解释!”汲黯叩首道。
张汤、颜异和其他臣子也吩咐跪下来,拜道:“臣等愚钝,恳请家上为臣等解惑!”
刘彻不由得有些失望。
但他也知,这是很正常的,倘若真有人看出来,那他就得好好查查这人祖宗十八代,免得混进了一个穿越者。
“天行有常,不因舜存,不因纣亡,故,汤有七年之旱,禹有三年之水!”刘彻首先说出这句开场白,为自己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他向前走了一步,望着殿外的呼啸着的北风,长叹一声道:“越来越冷了!这天下,还会更冷下去!”
小冰河,只是刚刚冒了一个头而已。
世界大体依然还是很温暖的。
但,小冰河的脚步却依然在刘彻的耳边响起来了。
望着一副不明所以的大臣们,刘彻索性直接道:“诸卿请看,吕氏春秋上,孤描红的那几段记载:是月也,始种麦,无或失时,行罪无疑。是月也,日月分,雷乃始收声,蛰虫伏户,杀气浸盛,阳气日衰始凅!”
刘彻看着汲黯等人,问道:“诸卿谁知,此段话说得是哪一个月?什么时候?”
汲黯答道:“回禀家上,《逸周书。时训解》有云:秋分之日,后五日,蛰虫培户,又五日,水始凅,寒露之后,霜降乃至,又十日,蛰虫咸伏,家上所指的这一段吕氏春秋之记载的时节,当是霜降后的第十日,即九月十二日!”
刘彻点点头,满意的道:“爱卿果然博学!”
然后,他就问道:“商容,你常往来民间,知农事,亲农意,卿来说说,现在,百姓什么时候种植冬小麦?”
商容闻言,在旁边众人的羡慕的眼神中出来,拜道:“回禀家上,现在民间一般很少种植冬小麦,倘若种麦,一般是在七八月之间,最迟不可超过八月下旬,不然,小麦穗小不实!”
刘彻点点头,看着众人,问道:“吕氏春秋,著于秦始皇九年,至今不过八九十年,何以如此短的时间,冬小麦种植时间却提前了这么多?”
他猛地抛出自己的论断:“天气在一年比一年冷!”
“诸卿若有疑惑,请看史官们记载的灾异吧!”
刘彻拿起那些史官记载的灾异事件的竹简,随口道:“自秦二世二年至今,关中发生了水灾十几次,其中二世二年,夏七月大雨,连雨自七月至九月!”
“太宗孝文皇帝初,多雨,积霖至百日方止,后三年,秋连月三十五日,蓝田山出水,流数百里!”
“再看旱灾,秦始皇十二年,天下大旱,六月乃雨,至国朝,孝惠二年,夏旱,五年,复旱,江河水少,溪谷绝。先帝在位时,前三年,秋旱,九年春旱,后元六年春,天下大旱,夏四月,天下再旱,蝗虫四起,去岁,河东旱,蝗灾起!”
“孤曾于河东闻长者言: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刘彻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大臣们。沉重的道:“请卿等查阅史书,上一次灾异如此频繁,气候如此多变的时代。是什么时候?”
“周孝王七年,冬大雨雹,汉江冰,牛马冻死,幽王九年,秋,桃杏实!”突兀的。一个声音响起,刘彻看过去,只见杨毅出列跪拜道:“隋巣子云:历宣之世。天旱地拆,我墨门世代传承了周室竹书!”
众人闻之,几乎都吓了一跳。
西周最后的那百余年的历史,几乎就是在灾荒和不断的天变之中过来的。
西周就是在灾荒和天变中灭亡。直至周室东迁。这些灾异才终止。
而这也是中国历史上明史记载的第一次与小冰河的亲密接触。
结果是,文明在天灾面前一败涂地,用西周的灭亡作为祭品,才撑过了那一次小冰河,但后果,却是极为严重,往后百余年,中原文明几乎摇摇欲坠。直至齐恒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打起尊王攘夷的旗号,驱逐西戎北狄,中原文明才重新复兴起来。
是以孔子说: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袵!
可见,当时的情况糟糕到什么地步了。
几乎可以说是,已经到了亡国灭种的危机边缘!
在此时,在座众人,只是想起那段黑暗的时间,就不由自主的冷汗直冒。
对中国传统的知识分子,尤其是此时的知识分子来说,被发左袵,就是他们最恐惧的噩梦!
这一点,不分派系无论立场,都是如此!
于是,在刘彻的循循善诱或者说恐吓之下,大臣们,终于意识到,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如今,这个恶魔再次出现了。
而刘彻的手下,面对这个事实,反应,却各有不同。
张汤、宁成等法家大臣,都是一副临襟正坐,严阵以待的表情。
私底下也开始考虑应该采取些什么措施来针对未来可能出现的灾厄。
汲黯为首的黄老派和亲黄老思想的官员则有些懵了一样,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汲黯的脑子里更是乱糟糟的,什么样的想法都在往外冒。
对于现在执掌了国家大政的黄老派政治家门来说,这可能再次出现的灾厄,确是他们之前从未遇到过的问题。
该怎么应对,暂时想不出主意来。
但,刘彻也看到了有些人正在摩拳擦掌,斗志昂扬。
比如说儒家的颜异和墨家的杨毅。
墨家很好理解,这个学派本来就不信天命。
至于,儒家,则必须承认,最起码,现在的儒家还不是一个固步自封的派系,相反,现在的儒家属于一个积极向上,想要有所作为的一个派系。
譬如,公羊学派就公开宣扬大复仇主义,主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当然,也有些满脑子都是妥协让步的家伙,只是,这些人并非儒家的主流,相反,他们此刻还属于非主流,被排斥在儒家的主流之外。
刘彻看着众人的反应,他伸出双手,道:“古人云,不足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世,为日后子孙计,孤以为,从现在开始,我等就要考虑,怎么准备应对最糟糕的情况!”
“包括,但不限于,数月不雨,江河断流,粮食绝收,蝗灾、水灾反复并起!”
听着刘彻的话,大臣们仿佛看到了那个可怕的未来。
甚至有人心生绝望,这样的未来,还有救吗?人能战胜自然吗?
在这样的想法下,有人糯懦的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为何要考虑那么久远的事情呢,说不定,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呢,毕竟,我汉室天子贤德,泰一有灵,未必会降灾……”
对刘彻来说,最大的利好就是,此时,还没有什么天人感应的理论,因此,并没有那种天灾都是皇帝的错的舆论环境。
因此,他还可以慢慢的调整策略,一步步的部署计划。
刘彻看着大臣们,道:“以孤的估计,最多三十年,三十年以后,这种种灾厄就将要接踵而至,若孤与卿等什么都不做,三十年后,这些灾厄相继而来之时,孤与卿等皆要面对今日坐视灾厄。无所作为种下的苦果,谁要是想自己的子孙生活在天灾四起,灾民流离的世界。大可以现在就离开!”
事实上,根本用不了三十年。
这一轮的小冰期,眼下就已经开始了,只是因为刚刚开始,对气候的影响还不大。
二三十年后,这轮小冰期对地球气候的影响将达到一个阶段性的高峰。
明史记载,小猪统治时期。黄河决口,十几年无法封堵,关东大灾。流民多达百万,聚集于函谷关下。
然而,这也只是一个开始,往后两三百年。整个世界都将被这一轮小冰期所影响。
昭宣之后。气候寒冷到达峰值,最终导致了西汉灭亡,王莽自寻死路,东汉更被其折磨的不成人形。
毫不夸张的说,不抓紧这最后的二三十年来部署措施,发展技术,那么,这个世界将和刘彻原先的那个世界一样。不断的陷入王朝周期律的重复厮杀和内战中,更可怕的是。还会有五胡乱华。
那样的世界,对刘彻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正因为这样,前世,他虽然只是一个诸侯王,还是被猜忌的诸侯王。
却依然不顾忌讳,拼命的发展和推动科学技术,积蓄人才和力量,企图逆天。
最后他虽然失败了。
但,他却并不后悔!
身为穿越者,倘若不能改变悲剧的发生,那还穿越个毛啊,找块豆腐去撞死得了!
今生,已经坐到了太子得位子上,成了未来的皇帝。
手下有着一股不小的势力,那么,自然就要用尽一切手段来阻止那个即将发生的悲剧。
穿越加重生,还不能让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主宰这个星球,那么,刘彻觉得,自己可以去找根绳子上吊了。
当然,饭要一口一口吃,杨广就是性子太急了,才落得那么一个下场。
刘彻自也不愿意为他人做嫁衣。
他挥挥手,王道就指挥着宦官,抬着一副巨大的关中木牍地图,走了进来。
刘彻带着自己的臣子们,走到这副地图前,道:“若论对抗灾荒,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兴水利!”
“诸卿请看,目前,关中只有一条郑国渠在运作,另有一条褒斜道在勘探设计,孤的想法是,除了褒斜道外,其他关中水系和灌溉工程也当提上日程,开始勘探,研究地理地貌,为施工做准备!”刘彻侃侃而谈,有着程郑婴跟卓王孙这两个大金主的存在,刘彻并不害怕,大兴土木会导致民怨沸腾。
事实上,他提出十万万钱的要求时,就已经考虑到今天了。
显而易见,程郑婴和卓王孙赎罪的十万万钱,并仅仅只是拿来修一道褒斜道,来收买皇帝老爹和军方的。
刘彻的想法很简单,趁着国家财政还很富裕,趁着吴楚之乱后的十几年和平时期,尽可能的多修水利工程,多搞出一些新的技术,新的器械。
史书上记载文景之治,钱都烂在仓库里了。
身为穿越者,刘彻并不觉得,这样的情况有多好。
钱,不流通起来,就不过是一些没有用的金属。
刘彻看着地图,想了想,他并不是水利的行家,但是,前世,小猪政府的诸多工程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此刻,他毫不犹豫的将小猪时期的几个重点工程拿出来用了。
他指着地图,道:“孤以为,可以从征县,凿开一条渠道,穿过商颜山,到达临晋,将洛水与渭水联系起来,灌溉周围数县!”
这个工程就是小猪朝最有名的龙首渠工程,也是后世历史上汉室水利工程建设的典范和经典案例,开创了诸多的工程史上的第一。
譬如,龙首渠,是中国第一条地下水渠。
传说,龙首渠开通后,临晋地区的土地甚至放出了亩产十石的卫星……
这当然是某些人伪造的产量。
事实上,亩产能达到平均五石,刘彻就能乐半天了。
“张汤,你带人去临晋和征县,勘察和调研,走访乡邻,遍访长者,询问意见,回来后再告诉孤!”刘彻吩咐着,龙首渠当然也不是马上就修,刘彻与此事大部分政治人物不同的是,他喜欢先调查,作出详细预案,列出计划,然后再动手。
像那种自以为是,一拍脑袋就要怎样怎样的人,刘彻向来不屑。
是以,长久以来,他脑子虽然常常冒出很多想法,但每一个想法,他都想先试验一下,调查一下,考察一下,看看反应,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还有这里!”刘彻吩咐完以后,将手指指向径水。这里也是郑国渠的起源地。
“引径水向东,至铄阳,注入渭河,然后,再将这条新渠道与郑国渠打通,将整个泾渭河系连通起来!”刘彻指着地图道:“这样的话,就能灌溉大半个关中的土地,汲黯,这事情,你去负责调研,因为此事所需要的时间太多,颜异,你在旁辅佐!”这个工程就是有名的郑白渠工程,在后世名声极大,算是西汉时期关中最大的水利工程。
“诺!”汲黯与颜异连忙出列。
刘彻挥挥手道:“暂时就先这样了……”
这两个工程,加上褒斜道,几乎就能将整个关中的水系联系在一起,还能与洛水产生联系。
工程量极为浩大,即使是有着土豪金主支持,刘彻也不觉得,能很快的搞定,最起码,单单是这三个工程,没有个五年以上,休想完成。
“杨毅,卿留下来,其他卿家,各自去忙吧!”刘彻吩咐着。(未完待续……)
ps:注:嗯,这是查了很久的资料才查到的。
一脸泪啊~嗯,好在以前看书的时候看过类似的东西,有些印象,而且感谢竺可桢先生所写的中国五千年气候变迁史,感谢文焕然先生所写的秦汉时期黄河中下游气候变迁考,感谢度娘文库收录了这些冷门资料,不然我想查都没地方查。
另外,书里引用的灾荒记载和数据,全部是有史可查的,记载在汉书。五行志和资治通鉴中
第三百一十八节 吩咐
众人皆散以后,刘彻再一挥手,屏退殿中侍女宦官,独留下王道伺候。
“卿这些日子,可已经熟悉了思贤苑的作坊和工匠,想来应该有些见解了,说来与孤听听……”刘彻轻声问道。
杨毅终究是有些拘谨,还放不太开,低头对刘彻说了几个意见。
刘彻让王道将这些意见全部记下来,吩咐道:“将这些记录下来的意见,拿去给张汤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诺!”王道点点头。
杨毅听了,心中也颇为意动,只觉得这位太子与门中所传说的刘家人的作风确实有些不同。
最起码,很尊重人。
这些日子的相处也表明,这位太子对墨家并无偏见。
甚至颇为尊重墨家的信仰和习惯。
譬如,他就被许可,可以赤脚行走宫中。
这么说来的话,或许,自己门中的老师与师兄们,也可以尝试一下来辅佐这位了。
只是……
杨毅低着头想了一会,最终还是问道:“启禀家上,家上可能有所不知,我墨家有制度,出仕者需推行和弘扬我墨家思想与理念……”
“孤知!”他话只说到一半,就被刘彻挥手打?长?风?文学 cfwx. net断,只听刘彻道:“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孤向来颇为推许……只是……”
刘彻站起来看着他,郑重的道:“理念的分歧,不可以带到工作中来。学术的归学术,政治的归政治,凡有逾越者。孤绝不轻纵,卿明白了吗?”
杨毅闻言,恭身道:“臣知道了!”
太子只要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态度,对墨家来说,就是最大的利好。
若论竞争,正面交锋,不管是文辩还是武论。墨家从来都没怕过其他诸子百家。
刘彻走到杨毅面前,看着他,沉思片刻。终于道:“卿在思贤苑也了解了百工的工作,接下来,孤有几个任务交给卿!”
“请家上吩咐,臣必鞠躬尽瘁。为家上效死!”杨毅低头郑重的道。
“第一件事情。卿替孤将此物尽快研究出来,看看什么样的比例,才能达到孤的要求,不拘方法,时间嘛,越快越好!”刘彻说着将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递给杨毅。
杨毅接过来一看,顿时愣了一下。
只见纸上开篇就写到:欲合一物,以水合之。旬日自干,固若岩石。名曰水泥,配料曰:炉灰渣若干或搪瓷碎片碾成粉若干、生石灰若干、石膏若干。
这是一种后世天朝在嗡嗡嗡的时候,土法上马的水泥制品。
堪称人类历史上最容易制备和制造的水泥版本了。
可能质量和用途方面受到许多局限。
但,这土水泥还是水泥!
刘彻在穿越前的那个时代,很小的时候,曾见过自己的长辈,用点石灰石跟粘土磨成面,然后煅烧之后加入炉渣什么的,三下五除二就弄出了这种土水泥,拿来做自家的台阶。
可谓突出一个简单粗暴,算的上是劳动人民在物质极为匮乏的时候,用自我智慧发明和创造的一种办法。
只是,后来社会慢慢的富裕起来,水泥也不再奢侈,于是,刘彻上学以后,这种土法水泥就已经消逝了。
因此,刘彻本身是不记得这土法水泥的配方和制造过程的。
但没有关系。
前世,杨毅就是靠着刘彻给出的那一点线索,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在西汉制备出了土水泥,因此,具体的配方其实刘彻已经知道了。
只是比例什么的忘记了。
“今生有了配方,即使杨毅并无前世那么厉害,也应该能在短时间内弄出土水泥吧?”刘彻心里想道。
这土法水泥,固然不如现代工业水泥。
但对于刘彻接下来的大兴水利,可谓是神器了。
唯一的坏处,就可能是这土水泥耗能极大,而且对环境和工人的伤害很大。
只是,发展工业,哪里没有污染?
杨毅略一沉思,心想:既然太子都给出了配方了,我也就姑且试试看吧……
于是点点头道:“请家上继续吩咐!”
这个事情,在杨毅看来也就是一个练手的活而已,量也不大,只需要督促和监管就够了。
远远达不到杨毅心中所想的那种依靠双手创造出一种改变世界的器械。
毕竟,杨毅还年轻,见识也有限,他不可能估计到水泥对世界将会起到何种改变。
刘彻就记得很清楚,前世,杨毅在看到了土法上马的水泥的威力后,那合不拢的嘴巴。
所以,他也就懒得多说,继续道:“其二,先前孤曾与卿说过,欲造一物,自江河取水,灌溉田亩,此事,卿可以着手去研究了!”
这水车其实与水利锻压机在许多原理上是通用的,基本上搞出了水车,也就能搞出基本的水力锻压设施。
刘彻在穿越前就曾看过一些水力舂米机械,因此,知道两者原理是相通的,唯一的难度就是输出功率的问题了。
想要锻造板甲,水力锻压机的输出功率最起码也得达到能挥动数十斤的铁锤日夜不休的地步。
而这个研发工作,没有几年,刘彻暂时还是看不到曙光的。
倒不如先搞出水车和水力舂米等机械,用这些相对简单的基础技术积累经验和培养工匠,然后,再去推动更大输出功率的水力锻压机,这样是比较妥当的,而且,还能利国利民。
“其三,孤打算给天下矿石分类命名,卿可以将此消息,转告墨门诸贤,若有意者,可以来长安参与此事!”刘彻浅浅的道。
这算是他抛出来的一个诱饵。
用以来吸引某些墨家技术宅,同时,也算是给未来的西汉版本的百科全书的编篡做一个铺垫吧。
刘彻是有计划在未来,以国家的力量来编篡一本涵盖地理、生物、自然和科学的百科全书,作为给八百石以上地方亲民官和千石以上朝官科普的基础书籍。
免得出现有人读书读成书呆子,连基本的常识都弄不清,搞出许多笑话。
同时,刘彻更清楚,类似百科全书的问世,将极大的扩展人们的视野,使得最起码精英不会太蠢。
对于一个王朝来说,确保自己的精英官僚阶级的多数不蠢,这是事关王朝生死兴衰的头等大事。
而在此刻,对刘彻来说,暂时,此事只是一个用来避免太多舆论干涉的一个幌子。
对于引进墨家,刘彻觉得,还是小心一点,慢慢试探舆论的反应比较好!
ps: 今天晚上出去喝酒了,十点才回来,先传一点,等下看看能写多少~
第三百一十九节 投机
>
丁亥年的十一月,整个东北亚的注意力与视线,依然集中在南方的睢阳-昌邑一线。
吴楚联军持续围攻睢阳。
梁王刘武请求援兵的书信,几乎没有一日间断。
但驻扎昌邑的太尉周亚夫,却对近在咫尺的睢阳危机,坐视不理,一心一意的在昌邑附近挖壕沟,筑高垒,起营寨,摆出一副死守昌邑,阻断吴军东进道路的样子。
梁王刘武自然而然的,对周亚夫有了深深的恨意。
自十月下旬以后,几乎每一封梁王的奏疏,都必然有弹劾太尉周亚夫的内容。
不止刘武在给周亚夫施加压力。
东宫太后也每隔几日,就会督促一下天子,要求命令周亚夫立刻救援睢阳。
这也就罢了。
因为周亚夫死守昌邑,每日除了挖壕沟,起营寨,就没有半分主动进攻的意思。
朝中的官员,也立时就炸锅了。
弹劾周亚夫畏敌不前、临战怯敌的都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大多数官员提起周亚夫,都是恨不得将之骂成祸国殃民的贼子,有些想象力够强的人,甚至认为周亚夫肯定拿了吴王刘濞的贿赂,或者与吴王刘濞勾结了起来。
这样得舆论局面,就连刘彻都为周亚夫暗自捏了一把汗。
尽管刘彻非常清楚,自己的皇帝老爹,对于周亚夫的决定,保持着绝对的毫不动摇的支持。
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放手给周亚夫去做。
然而,身在局中和隔岸观火,那是两个感受。
譬如前世,刘彻此时远在河间,感受到的最多不过是一些闲言碎语,至于他的后世,最多也就是看到了史记中淡淡一笔带过的几句描述。
而在此时,身为太子,刘彻感受到的是铺天盖地的压力都对着周亚夫而去。
各种闲言碎语在长安的大街小巷,传的满天飞。
嘴炮党们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优势,对着前线战事指指点点,这里不行,哪里不好,一副假如换了他们,那肯定灭杀刘濞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的架势。
在这样的压力下面,就是刘彻的皇帝老爹,也终于有些顶不住了。
十一月丙戊,天子下诏,命令周亚夫大军南下,诏书中措辞虽然相对温和,也没有要求立刻南下。
然而,这也充分说明了,目前的舆论,对于前线的周亚夫是何等的不利。
刘彻借着这些纷纷扰扰,悄悄的通过杨毅招募了四五个墨家的正式墨者以后,等到这些舆论酝酿至一个巅峰时,他就施施然的乘上太子马车,打起太子仪仗,大摇大摆,大张旗鼓的朝未央宫而去,一路上,刘彻一改过去月余的低调,让人四处宣扬,他这次入宫的目的,就是给太尉打气,摆明了一副要死撑周亚夫的架势。
“我真是越来越没节操了……”刘彻在心中想着,脸上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毫无疑问的,刘彻自己也心知肚明,他这番高调的举动,说白了,就是一次政治投机兼龇牙。
说是投机,那是因为作为穿越者重生人士,无论前世还是历史,都证明了,周亚夫无愧他当世名将的称号,他此时的安排和战略更是正确无比!
是以,现在,刘彻在周亚夫最需要支持的时候,站出来支持他,肯定能得到周亚夫乃至于整个军方的好感。
就是皇帝老爹,也会赞他懂事。
唯一的麻烦可能就是窦太后会不太高兴。
但这个可以交给陈阿娇解决!
是以,这次投机,对刘彻而言,根本就是一本万利,不可能亏本的买卖。
至于龇牙嘛……
两天前,中山王刘非,嗯,也就是前世的广川王,一如前世般,跳了出来,上书天子,愿请为将军,带兵为父皇为社稷讨伐叛逆。
刘非的这个举动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这奏疏一到长安,立刻就引起了轰动,赢得了舆论的交口称赞,就连天子刘启也龙颜大悦,赐下将军印,使之成为汉室目前唯一一个佩挂将军印的诸侯王。
这个优势,在目前是没什么。
因为诸侯王本身就自有兵权、军队。
然而,等吴楚被灭后,朝廷回收诸侯王们的大部分权力,包括郡兵的控制权。
刘非的那个将军印,立刻就成了绝版的独一号神器。
就连小猪都对其无可奈何!
在当下,刘非上书带来的影响,让刘彻也闻到了些不怎么好的味道。
舆论都在赞扬中山王识得大体顾大局,忠君孝顺。
甚至就连太子*的奴婢也有所议论。
这让刘彻听到后怒不可谒!
哥这太子还没死呢!
什么时候轮到你刘非来识大体顾大局了?
刘彻倘若继续埋头种田,恐怕,就会让某些人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了。
身为太子,刘彻永远都很清楚,他必须确保,没有任何一个兄弟能威胁到他的地位和权柄。
任何对太子地位可能的挑衅和觊觎,都必须消灭在萌芽之中!
前代储君夺嫡之战,梁怀王刘揖,可是差点就拉下了他的皇帝老爹的!
于是,那几个多嘴的奴婢,被刘彻命令打了一顿板子,然后,刘彻就打起了为周亚夫撑腰的旗号,‘逆流而行’,一路招摇过市来到了未央宫。
在司马门下车,然后,立刻就有宦官前来引路。
“殿下,陛下此时在温室殿休息!”一个宦官讨好的笑着道。
“哦!”刘彻点点头:“带路吧!”
最近一个月,刘彻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请皇后向堂邑候陈午提亲了。
堂邑候陈午也已经答应了下来,只等太后恩准,天子认可,这婚事就算成了。
而太后跟天子不可能拒绝这个联姻的提议。
因而……
太子、皇后、馆陶长公主三家联盟基本确立了下来。
在这样的局面下,宦官们自然见风使舵,纷纷开始自动自觉的向太子表忠心,靠拢了。
意欲投靠的人太多了,刘彻于是反而拿捏了起来,对着多数自动要求抱大腿,当狗奴才的宦官挑剔了起来。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但人却永远都是如此。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在宦官们的引领下,不多时,刘彻就来到了温室殿前的台阶。
温室殿是汉代两宫(未央、长乐)都建有的一个建筑。
最初是用来给皇帝和太后在冬天取暖之用。
这个宫殿最大的特色就是用椒做墙壁的涂料,使之墙壁的整体颜色偏红,同时,在冬季,殿中的屏风与台柱下昼夜燃烧着炭炉。
为了防止炭炉燃烧的味道熏到了皇帝和太后,于是,整个大殿的所有柱子,全部是采用五十年以上的香桂树。
另外,殿中以鸿羽为帐。
但是,自先帝太宗孝文皇帝时期,温室殿中发生了编钟自鸣的现象后。
此地,就不再仅仅是一个皇帝冬天取暖之所。
在政治上,温室殿从此与宣室殿齐平,高于未央宫其他宫殿,成了皇帝会客,休息以及处理朝政的地方。
其地位大抵与后世满清的御书房差不多吧。
刘彻走进温室殿的时候,瞄了一眼殿中的情形。
发现,这里已经有大臣在了。
那人,刘彻认得,是周亚夫的智囊,参谋,灞上人赵涉。
这赵涉算是最近忽然兴起的一颗新星。
一个月前,他还是默默无闻,在灞上天天读书的士子。
据说去年他还参加了刘彻举行的考举,然后在第三轮被各种原因刷下去了。
譬如说背景不够硬,表现出来的东西还不够出色,年纪太大了(赵涉今年已经快四十岁了显然不符合刘彻年轻化的班底建设思路)等等。
但有句话说的好,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
虽然被考举的最后一轮刷掉。
但赵涉并未怨天尤人,而是继续寻找机会。
然后,他被人举荐给了周亚夫,给周亚夫当文案。
最初,一直表现很平庸。
但是月余之前,他却异军突起,接连被周亚夫向朝廷举荐,职位也就自然水涨船高,如今已经是一千石的大夫之职,可以面见皇帝,参与政事了。
而他能爬的这么快,刘彻自然知道是为什么——周亚夫大军的进军路线和进军方向是此人一手规划的。
取道蓝田,走武关,进驻昌邑,坚壁清野,这一系列的战略举措,据说都与此人脱不开干系。
毫不夸张的说,此人,是一个天生的军略参谋,干别的,可能样样稀松,唯独在军事规划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嗅觉。
见了是他,刘彻也微微有些尴尬。
考举的本意是唯才是举,不拘一格降人才。
但搞的后面,却变了些味道,混进好几个关系户……
这让刘彻有些不好意思。
但也就仅次而已。
“儿臣刘彻问父皇安!”刘彻先规规矩矩的问安。
“臣涉拜见家上!”赵涉也连忙恭身对刘彻行礼。
“起来吧……给太子赐座!”皇帝老爹心情好像不错,对刘彻也颇为慈祥。
等刘彻跪坐下来,刘启就问道:“朕听说太子今日来要给周亚夫鸣冤?”嘴角却是带着些调侃。
刘启,当然有高兴的理由。
虽然朝廷里为周亚夫的顿兵不前,吵得不可开交。
东宫那边给他的压力也非常大,老母亲几乎是一日三催,逼的他不得不下诏催促周亚夫南下。
但是……
周亚夫坚决的顶住了这些压力。
这赵涉就是周亚夫派回来回禀前线战事情况以及复诏的臣子。
嗯,周亚夫对天子诏书的态度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直接就硬邦邦的顶回了天子的诏书和太后的压力,继续在昌邑挖壕沟,晒太阳。
这若是别的事情,刘启估计就要勃然大怒,派人去抓周亚夫回来治罪了。
唯独此事,让他觉得,周亚夫那头犟驴还真是好啊!
为何?
梁王刘武顶在前面跟吴楚打生打死,最终得益的是他!
这一仗下来,不仅仅是能抹掉尾大不掉的吴楚,还能削弱比吴楚更加头疼的梁国!
是以,表面上,他虽然做了个不欢喜的样子,又下了一道诏书催促周亚夫。
实际上,他却乐的笑开怀了!r1152
第三百二十节 敲打
刘彻这么大张旗鼓的进宫,自然是早有预谋和准备的。
他恭身将一份早就已经写好的奏疏呈递到皇帝老爹面前,道:“儿臣以为,太尉用兵,自有道理,朝野物议纷纷,除了干扰前方士气以外,别无他用!”
在前世,刘彻就记得后来吴楚之乱平定以后,周亚夫凯旋,虽然没说什么。
但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许多当事的将军,在后来都透露过,朝野物议导致了许多官兵心生疑窦,疑神疑鬼。
假如不是周亚夫硬顶着坚守不出若迫于朝廷压力出昌邑与吴楚交战,恐怕胜负难料。
跟这个时代多数政治家一样,为了阐述和证明自己的观点,刘彻也拉来了一副虎皮,他进一步道:“以儿臣愚见以为,此桀桀者,皆如长平之战怂恿赵王换将之辈!”
刘彻这话一出,算是开了个地图炮。
把所有对前线战事指手画脚的键盘政治家们,全部打进了误国的名单里。
既然是玩政治嘛,就得会扣大帽子。
一顶天大的帽子扣下来,先别说事情到底该怎么办,被扣帽子的人,首先得先解释清楚,自己与被指责的事情(制度、思想、言论)毫无关系。
说实话,刘彻很不喜欢扣帽子。
无论是扣别人,还是别人扣他。
因为,扣帽子除了浪费一大堆口水和加剧政治斗争外,几乎没有半点其他好处。
然而,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你不扣别人帽子,别人就会扣你帽子。
别说是西元前的世界了,就是后世的人类希望,民煮灯塔。玩政治的驴象两党,不也是你一个社会主义扣过来,我一个专制独裁扣过去。互相攻忤,玩的不亦乐乎。实事却几乎没做吗?
哦,假如说在金融危机中给华尔街高管加薪算实事的话……
至于天朝……呵呵……
其实话又说回来,刘彻现在挺后悔,穿越前没混进天朝体制来着。
若是在天朝体制内混了个几年的话,现在面对这西元前的政局肯定是轻松加惬意啊。
此刻,刘彻这个大帽子一扣下来,几乎就把这些日子以来,对周亚夫指手画脚的家伙统统打进‘误国者’的名单了。
更重要的是。刘彻很清楚,这个帽子,他们摘不掉!
假如一切不变的话,周亚夫很快就将上演大逆转。
是以,刘彻根本就是肆无忌惮。
他接着道:“儿臣请父皇下令,从今以后两千石以下,敢有非议战时军国大略者,皆以资敌论罪!”
翻开历史,很轻易的就能发现,几乎所有对军国大事指指点点的。其实都是些小官。
真正的巨头,混到了两千石级别的,反而很少会在这样的大事上发言。
道理很简单。
两千石以上的巨头。位高权重,要考虑的问题也很多,知道轻重,不敢随意在这种大事上发言。
至于低阶的官员,光脚的又岂会怕穿鞋的。
即使说错了也没关系。
难不成,心忧国事,也是罪名?
类似现在这样的闹剧,在中国历史上从来就不少见。
甚至,前线在打仗。后方却在商讨把领军的大将抓起来咔嚓掉这样的事情,也是不少。
北宋甚至干出过。敌人已经兵临城下,文官们还在商量。某将军太强了,让我们来削弱一下他吧……
天子刘启没有接话,只是呵呵的笑了一声。
刘彻的这个提议,在他看来,纯属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冲动举动。
有些不切实际。
事实上,让低阶官员议论那些事情。
没有他的默许甚至纵容,发展不到今天的局面。
你要问为什么?
呵呵……
从来就没有那个皇帝会真心的信任过统兵大将,下意识的留一手,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该有的本能。
刘启自认为自己已经是很难得的天子了。
对周亚夫赋予全权,无条件的信任,就连迫于压力催促周亚夫救援睢阳的诏书,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抠字眼,反复斟酌,生怕影响了周亚夫的判断。
但,倘若就这么彻底放权,没有一个反制或者震慑的手段,显然不行。
这才有了现在长安的闹剧。
不然,万一周亚夫将来功高盖主,尾巴翘到天上去,跟当年他老爹一样,干起了用兵权架空皇帝的勾当怎么办?
只是,这些事情,他不适合跟刘彻说。
甚至私底下也不能说。
最多也就暗示一二,能不能领悟,就看太子的了!
沉吟片刻后,天子刘启道:“此事,暂且搁在一边不论,太子,朕听说,你最近又招募几个墨者?”
对刘彻关心或者说监督,作为皇帝兼老爹,刘启一刻也没放松过。
一直以来,刘彻表现的挺合格的。
唯独最近,接二连三的跟墨家的人走的很近,这就让天子刘启心里有些打鼓了。
墨家虽然在政坛上消失了几十年了。
但是墨家诸子的代表作和其思想的著作,在石渠阁的档案馆里,保存了不少。
毕竟,当年墨者是秦国除了法家外,最大的一个政治派系。
其支脉甚至形成了农家和名家这样的流派。
是以,至今,石渠阁中依然收藏了墨家的《墨子》七十一篇,《隋巢子》六篇《胡非子》三篇《田俅子》五卷。
他过去年轻时,曾经读过这些墨家论著。
坦白说,有些言论,他很赞成,但有些言论,那就实在是恕难接受了。
就拿墨家宣扬的忠来说吧。
在他这个皇帝看来,简直是大逆不道!
居然敢把皇帝放在国家和人民之下……
身为太子,与这样一个激进且偏执的派系往来过密,可不是国家的幸事!
是以,他决定好好敲打一下刘彻。
刘彻闻言,心里一惊。
老实说,他也是看到水被搅混了,才干一次征辟四五个墨者。
打的是浑水摸鱼的主意。
哪成想,皇帝老爹居然这么关注他!
他不知道该说多谢父皇垂恩,还是吐槽这个老爹正事不干,专门盯着自己儿子的隐私呢?
没办法,刘彻也只能掏心掏肺了。
不然,万一让皇帝老爹以为他是倾向墨家的,那就完蛋了!
这差不多就跟米帝的总统候选人被人揭发出曾经是gcd同情者一样糟糕。那可就不仅朝野都要一片哗然,许多原本支持他的人估计也会考虑换个太子这种选择了。
于是,刘彻跪下来答道:“回禀父皇,儿臣征募那几位墨者,是想借助墨家的一些特长……”
刘彻想了想,水力锻压这种事情,现在影子都没有,而且相对此时来说,太过科幻了,说出来,老爹也未必会相信可以借助水力来铸造一种天下无敌的铠甲。
化肥就更是玄幻了!
根据刘彻的了解,现在懂得施肥的农民,都已经是高技术人才,会给土地堆肥的,已经算是种田小能手了。
此时的农业技术,连精耕细作的天赋都没点好呢!
唯一靠谱的,恐怕就是犁具了吧!
据刘彻了解,目前关中的地主阶级已经有不少开始用耕牛来耕地了。
但问题的关键是,耕牛耕地这种高大上的事情,还缺乏一种有效的农具来配合。
于是农民们索性就发明了一种二牛抬杆的耕地方式。
这种耕地方式,顾名思义,是用两头牛拉一个铁制或者铜质的犁辕,需要三个人配合,一个牵牛的,一个坐在杠上维持稳定的,还有一个扶犁的。
就这,还被农民认为是不传绝技!
要不是这次编篡新神农,商容等人跑遍了关中,从弋阳和谷口等地的老农那里学来了这一招。
恐怕,这个东西,还被人当成黑科技收藏着。
刘彻看了以后有些无力吐槽了。
三个人两头牛,且不说这样要浪费多少人力和畜力。
就那个犁地的的农具,也设计的极不科学,并不符合动力学。(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节 马耕
>
于是,刘彻就将他见过的二牛抬杆耕作方式,对着自己的老爹简单的描述了一阵。
然后,刘彻道:“商君以来,牛耕渐成主流,以畜力,而非人力耕作,是当初商君耕战体系中,耕之战略的主流,可最近数十年,耕作方式停滞不前,甚至连牛耕都不曾普及,儿臣常常为此扼腕叹息,而最近新发现的这种二牛抬杆的耕作方式,却让儿臣有所启发,若能制出一物,使牛耕更加便利、简单、有效,仅此一物,就可抵数个郑国渠!”
听完刘彻的话,天子刘启也陷入了沉思。
别以为皇帝不懂耕作、种田!
实际上,刘家的天子,虽然算不上种田小能手,但对农事一点都不陌生。
太宗孝文皇帝十三年春,下诏:朕亲率天下农耕以供栥盛,皇后亲桑以奉祭服,其具礼仪。由此恢复了西周天子亲耕籍田的传统,并成为一个制度。
太宗孝文皇帝在位时,这个制度是得到了坚决的执行的。
皇帝下地耕作,可不仅仅只是做样子,而是真的下地摆弄过庄稼的!
窦太后的眼疾,也是那时候天天摆弄针线,落下来的!
作为太宗孝文皇帝的继承人,储君,当今天子没下过地,耕过田,那是骗人的!
时至今日,这个天子亲耕籍田的制度,虽然只剩下了一个做样子的仪式。
但是,早年的经历,使得刘启对于百姓的生活一点也不陌生。
尤其是太宗孝文皇帝还是一个喜欢手把手的教自己儿子的天子。
刘启至今记得,当年先帝,一边带着他们兄弟在宫中的籍田里拔草、浇水,一边就将许多的知识以及道理灌输给他们。
是以,刘启对于农事一点也不陌生。
相反,还挺熟练。
“太子想恢复商君的牛耕政策?”天子刘启问道。
“是!”刘彻自然也不隐瞒。
“难呐!”天子刘启忽然站起来,叹道:“太子可知,何以秦代能普通使用牛耕,而我汉室却只能以铝粑人力耕作?”
老爹这么一问,刘彻也愣住了。
刘彻不是那种对历史一无所知的家伙。
前世十几年诸侯王生涯,让刘彻看了许多书,对于先秦时代的历史也有所了解。
牛耕,其实不是汉室才出现的方式。
早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出现了原始的牛耕行为。
战国时期,商鞅在秦国变法,其推行的耕战体系中,耕这一块就是以大力鼓励和推广牛耕为中心。
譬如商鞅规定:盗马者死,盗牛者加。
意思就是,偷马的死罪,偷牛的罪加一等!
汉律中也有类似的规定,用以保护耕牛。
然而,让刘彻奇怪的是,汉室建立以后,对于牛耕似乎不如秦代那么热衷了。
先前,刘彻还以为是自己的老爹和祖父曾祖都不懂牛耕的意义。
现在看来,或许情况并非如此!
刘彻也老实,既然遇到了自己不知的事情,很老实的跪下来,道:“请父皇教诲!”
“秦人能以牛耕,因为他们有养牛的地方啊!”天子刘启看了一眼刘彻,语重心长的道:“当秦之世,秦王必先西平戎狄,而后,南下中原,就是为了剪除后背之患,更为了获取牧牛马之草场!”
“至我汉家则不然,河南之地落入匈奴之手,代北只所,更是苦匈奴久矣,欲牧牛而不得,别说牛了,马都很少!”
听着老爹的话,刘彻心中也是震撼不已。
原来如此呀!
刘彻这才明白,为何等到了小猪统治,对匈奴开战以后,民间耕牛渐渐的兴盛了起来了。
很简单,对匈奴战争的获胜,带来了大量的战利品。
譬如,卫青收复河套地区,一次就为汉室获得了一百多万头牛马,以及一块最好的养马场。
霍去病历次出征,带回来的牛羊马等更是不计其数。
而此时,河南(河套)在匈奴人手里,代北、云中等可以养牛养马的地方,却一直受到匈奴的骚扰。
在这样的情况下,汉室自然就耕牛与战马奇缺。
是以,并非是汉室不想学秦人大力推广牛耕。
而是,汉室没有秦代的条件。
当秦之世,秦国的先王们不断的与西方的戎狄等游牧民族战斗,好几任的秦王就是死在与戎狄的战争之中的。
通过与戎狄的战争,秦人获得了大片的土地以及草场,可以蓄养战马和耕牛。
全盛时期的秦军,吊打匈奴、东胡毫无压力。
可是,现在的汉室,却没有秦人那样的条件。
自然也就不可能推广牛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牛,你再怎么憋也憋不出秦代那样兴盛的牛耕。
刘彻想了想,道:“既然无牛,可以马耕,用淘汰不用的驽马来耕地,应该不比牛耕效率低!”
没有牛就不耕地了吗?
刘彻就记得后世的欧罗巴,普遍是用马来耕地的,也没见得马比牛差到哪里去了。
而汉室因为最近数十年卧薪尝胆,同时也因为匈奴强大的军事压力的缘故,建立了许多马场。
这些马场中的马,自然不可能全部都是战马。
实际上,战马的培育是一件困难的工作,不是什么马都可以成为战马的。
所以,有相当数量的驽马,流落到了市面上。
因此,刘彻只是在稍稍扼腕以后,立刻就把主意打到了马身上。
天子刘启笑着看着刘彻。
这个太子还真是犟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
马耕也算是一个传统了,据刘启了解,代北、云中等地就流行用马耕,当年他当太子时,曾有一次随先帝回到代国,特意去考察一下当地的马耕,以刘启的了解,代地的马耕,并不适合大范围推广。
因为,马比牛聪明啊!
想要驯服一匹马来耕地,跟训练一头牛耕地,那是两码事。
其次,牛的挽具,跟马的挽具,又是两回事。
即使在代地,用马来耕地的效率也比用牛耕地的效率差一些。
当然,这些事情,天子刘启并不会告诉刘彻。
在刘启的思想中,太子嘛,多失败失败是好事情。
在太子的位子上遇到挫折,要比以后登基以后一拍脑袋,就做出一些糊涂事强!
于是他道:“既然太子信心十足,那朕就等太子的好消息了!”
这话听到刘彻耳中,却有着另外一种意思。
于是,刘彻拍着胸脯道:“儿臣愿以半年为期,将此事办妥!”
对刘彻来说,半年的时间,足够了!
他以太子之尊,亲自督促,有几乎无限的人力物力可以驱使,若还搞不出曲辕犁,弄不出马耕,那就只能是一个解释——下面的人在忽悠他。r1152
第三百二十二节 研究
中国人最怕认真,尤其是统治阶级,一旦认真起来,简直无比凶残。
当年,秦始皇扫灭六国之余,还有闲暇修筑万里长城,开凿连通全国的直道,甚至,只为个人的一个幻想,就建造起了一支庞大的舰队,将徐福以及三千童男童女送出海外,踏上漫漫求仙路。
刘彻作为汉室的储君。
他认真起来,所能动员的人力物力,虽然还比不上秦始皇一个手指头。
但依然恐怖无比。
当刘彻回到太子宫,将他在皇帝面前立下了军令状的事情,告诉了群臣后。
整个太子宫上上下下,就像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高效的运转起来。
只用了三天,三匹代国用于耕地的耕马以及全新的马用鞍具就被送到了上林苑里的太子领地——思贤苑中。
然后,数十位技术精湛的铁匠、木匠以及曾经在代国管理过当地农业的奴仆以及下人,纷纷来到思贤苑报道——这些人,全部都是周远、蛊臬柔以及原本几个在刘彻这里混日子打酱油的公卿之后搜罗来的。
甚至,周远还搞来了一百斤钢材作为实验所用的耗材——天知道他怎么弄来的,反正刘彻自己也弄不到一百斤这个数目级别的钢。
因此,现在,想要钢铁,唯一的办法就是炒钢法。
即使少府,一年炒钢下来,最多也只能出钢三千斤左右,全天下的诸侯与商人的产钢量,最多万余斤。
周远却眼睛也不眨一下,就给刘彻弄来了一百斤,相当于全国钢铁产量的百分之一!
这就让刘彻有些目瞪口呆了。
不过想想周远的老爹乃是郎中令周仁,这个事情似乎也就可以理解了。
总而言之。整个太子宫的上上下下,都被动员起来了,人人摩拳擦掌。几乎让刘彻以为看到了后世六七十年代天朝为了解决某个问题而组织起来的会战场面……
按照张汤的说法是:主辱臣死,家上即以立下军令状。臣等敢不效死?
翻译成直白一点的话来说就是,既然已经上了太子的战车,那就自然是有进无退。
刘彻越成功,现在,在他身边的大臣,将来的前途就越大。
反之,轻则罢斥,重则家破身死。
无论如何。在整个太子宫系统齐心协力,万众一心的团结之下,只用了半个月,杨毅就带着工匠们攻克了马耕的第一个难题——挽具。
而另一个问题,很快也被解决。
刘彻让王道从荥阳征辟来的养牛高手褚强,向刘彻推荐了一位叫张置的人才。
此人,大字不识一个,但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会驯马。
他对马的习性和习惯了如指掌,而且。以善相马闻名于燕国。
在把张置招来以后,结合代国已有的驯马经验,很快。褚强和张置就联合摸索出了一条如何让马听话的去耕地,而不是乱撅蹄子,四处捣蛋,消极罢工。
然后,又一个问题冒了出来。
马训好了,挽具也设计出来了。
但是,马还有一个劣势或者说优势,与牛不一样。
牛什么都吃,消化能力极强。
但马就不一样了。
这货虽然力气比牛大一些。耕地效率也比牛快,但是……
它得吃精饲料。甚至是粮食,还是营养价值高的细粮。才能达到与牛一般的工作效率……
然后,与牛相比,马只能在北方使用,在南方的稻田水网中,马根本就没办法在淤泥中工作!
这就愁坏了刘彻。
此时,刘彻才算明白了,为什么马耕在中国也有,但最后却绝迹了,大部分人和地区都用牛来耕地。
首先是性价比的问题。
养牛的话,喂草就好了。
顶多农忙的时候给牛喂些营养价值高的嫩草。
冬天的话,直接干草对付,简单轻松。
而且无论南北,水田还是旱地,牛都可以轻松应付。
但马就不同了。
又挑食,又挑地方,还很娇贵。
假如没有国家鼓励扶持甚至补贴,休想让马耕推广起来!
没办法,刘彻就只能黯然叹息一声,悄悄的将马耕从民用变成军用、官用了。
但只用牛的话,牛的数量和普及率,显然很难在未来一二十年内承担起耕地的主力的任务,完成刘彻的全面普及牛耕的战略设想。
经过几天的讨论、实验和研究。
刘彻把目光转向了骡子和青储饲料的研究。
骡子,是马跟驴的杂交品种,在中国也有着广泛的驯养历史。
此时,一般是作为拉车的畜力使用。
经过实验,骡子的挽力不比马和牛差。
而且,骡子比马更好驯养。
最重要的是,在经济角度,用骡子比马更划算,比牛还便宜!而且骡子不挑食,胃口极好,也不需要吃太好的饲料,只要能满足其体力消耗所失去的能量就可以了。
当然,骡子的缺点是无法繁育,只能靠马与驴杂交得来。
不过没关系,目前,骡子在民间有着广泛的使用,最起码,在关中和河东,骡子都并不少见!
另外,研究青储饲料,却是刘彻在马耕的刺激下想起来的一个事情。
在后世,青储饲料是喂养牛马的主要饲料来源。
天朝政府也扶持和鼓励农户使用青储饲料养殖牛羊。
对此,刘彻并不陌生,因为,穿越前,他是农民的儿子,他还记得天朝专门有政策给予使用青储的农户进行技术和经济扶持,甚至给予无息贷款什么的。
只不过这些好处最后统统落到了村支书以及村干部手上……
一般农民也就知道有这么个事情,然后大家都知道,个人申请是不可能申请到此类扶持的补贴和优惠的……
因此,刘彻也就知道,青储饲料需要一个地窖来发酵。
至于到底怎么发酵,怎么搞,一无所知。
但是没关系,身为太子,刘彻最不缺的就是人跟钱。
而这世界上,很少有事情在有了足够的人手和钱财后还搞不出的。
于是,褚强和张置开始着手在上林苑里划出一个地盘专门培育骡子和耕牛。
至于杨毅等技术人员则一头钻进了研究青储发酵的大坑之中。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终于来到了十二月,长安开始下雪了。
而在睢阳前线,关键的决战已经迫在眉睫!(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节 疑虑
丁亥年的冬天,格外的难熬。
特别是在梁国,一进入十二月,北国的大雪就如期而至。
南方不是没下过雪,但,来自吴楚的士兵,何曾见过一下就是两三天的大雪?
更麻烦的是……
刘濞忘记给自己的士兵配备足够的御寒衣物了。
于是,大批大批的士兵冻伤甚至冻死,偏偏大雪封山,使得伐柴变得极为困难,军营中缺少足够的取暖燃料,冻极了的士兵,甚至不顾军中纪律,偷偷的将一些给牛马食用的干草拿来取暖。
军队纪律简单粗暴,动不动就是斩、杀、诛、杖。
这几日,军法官已经杀了十几个人。
血淋淋的人头挂在辕‘门’上,一颗颗怒目圆睁,头发披散的人头,暂时恐吓住了士兵们。
但军营里,一股股潜流却在悄悄的流动了起来。
对着这一切,恒霸忧心忡忡。
此刻的局势,在他眼中,真是坏到了极点!
大军在睢阳城下顿足两月,虽然有过几次跃上城头,几乎攻入睢阳城中的进展,但奈何,对面的梁军也不是吃素的,每一次都不要命的顶了回来。
根据战俘所说,梁王刘武,为了守住睢阳,甚至是跪在地上,将守城重任‘交’托给手下的六位将军,而且,还拿出了梁国府库的积蓄,对有功士卒进行赏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更何况是本土作战,想要保卫家园桑梓的梁国士卒?
这还不是关键。
关键在于躲在昌邑的周亚夫在想什么?
说实话,恒霸完全看不懂周亚夫带着十几万汉军躲在昌邑天天挖壕沟,修壁垒,意‘欲’何为?
恒霸翻遍所有的兵书,也找不到。那本书上写了这样的计策?
难道周亚夫不知道,攻下睢阳,昌邑那边就失去战略作用了吗?
难道周亚夫不知道这两个月。吴楚联军甚至连昌邑那边都没去看过一眼吗?
恒霸不认为,以周亚夫的智商。以周亚夫的出身,会连这个普通士卒也看得清的问题都不懂!
那么问题来了,周亚夫究竟在准备什么招数?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恒霸叹了口气。
他一直在吴王面前要求加强监视和警戒昌邑方向。
开始,吴王从善如流,向昌邑方向派出了大批的军队警戒,还建立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斥候巡逻网络。
刚开始,连昌邑方向多一道炊烟。都会被人郑重其事的禀报上来。
可惜,两个月下来,昌邑的周亚夫除了挖壕沟就是修营帐,甚至还放火烧光了昌邑附近的山林,摆出一副要把昌邑经营成铁桶的模样,做出一副死守不出的样子。
在经过一系列的惊讶、疑‘惑’、不解以及探究后,刘濞君臣终于确认,周亚夫一没有耍诈,那些林立的营帐与壕沟,被烧毁的山林与房屋田舍。做不得假,二没有用计,昌邑附近的探子甚至布置在蓝田、武关乃至于长安的暗子。都表明,周亚夫没玩明修栈道,暗渡成仓的那一套把戏。
该在昌邑的部队,全部都在昌邑,一个没少!
于是到了今天,吴王君臣终于确认,周亚夫似乎确实是做好准备在昌邑等着吴楚大军了。
对此,上上下下,无数人都表示不解。
这周亚夫是脑袋被驴踢了吧?
守昌邑有个屁用?
睢阳一旦被攻陷。吴军完全可以不理会昌邑的汉军,大摇大摆的向雒阳。向函谷,向长安进军。
于是。就有人大胆的猜测:周亚夫怕是个胆小怯懦之辈吧?
为了证实这个猜测,刘濞就派人去昌邑周亚夫的壕沟和营寨前骂阵。
十个大嗓‘门’的汉子,足足骂一下午。
对面的壕沟与营寨,毫无反应。
甚至就连‘射’箭都懒得‘射’。
只有在吴军企图更靠近营寨时,‘射’出一阵密集的箭雨,‘射’死了大概三四个人,还有五六人负伤,等吴军一退,对面继续挖壕沟,修营寨。
那一次之后,关于周亚夫胆小怯懦的评价,就彻底的在吴军之中流行了起来。
再没有什么人会特别的留意周亚夫了。
对于一个这样胆小的家伙,有什么值得重视的?
长安无人矣!
只有恒霸,一直在不断的思考着,到底哪里不对劲。
这时候,一队运粮的辎重车被火兵们赶着朝着远处的营房走去。
几个军官一边赶车,一边唠叨着。
恒霸起初也是听听而已,这些辎重军官的牢‘骚’来来去去无非就是累死哥了,妈蛋,你们就不能少吃一点嘛?
但是,正当恒霸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猛然听到一个军官絮絮叨叨的道:“这直贼娘的鬼天气真是冷啊,难怪淮泗口那些家伙都躲在营帐里烤火抱‘女’人睡觉……听说,连淮河都结冰了啊!”
另一个军官借口道:“可不是!这鬼天气,现在,小河小溪什么的,全都冻住了,也辛亏河流结冰了,不然,咱们这次可就要失期了!”
恒霸立刻直住脚步,上前去问道:“你们两个刚刚说什么?”
那两个方才还在埋怨和唠叨的军官看到恒霸,没由来的背脊一凉,连忙行礼道:“恒将军,俺们方才说河流都结冰了……”
另一人一脸媚笑的道:“可不是嘛,俺们这次运送辎重回来,差点就被困在雪地里了,辛亏河流全部结冰了,于是,俺们就赶着辎重车,从河面上直接趟过来了!”
“河流结冰……”恒霸大惊失‘色’!
南方从来没有出现过江河结冰,可以让人趟冰过河的事情。
是以,他以前从未考虑过这一点。
但此刻,恒霸想起来了。
大河每年都会结冰,厚厚的冰盖甚至足以让军队中的重甲步兵和辎重车通过。
而今年的天气更加冷。
方才这些士卒也说了,守备淮泗命脉的军队,居然在营帐中烤火。
“我要马上去求见王上,请王上派兵去保护淮泗!”
北兵以骑兵为主,倘若此时,周亚夫出一支骑兵,就可以迅速的直抵淮泗,截断淮泗的运粮通道。
那么,在这北国冰天雪地里的这几十万吴楚大军,马上就要面临冻死饿死的危险。
恒霸很清楚,因为战争,更因为补给线太长的缘故,吴军的军中存粮,从来都不够三天之用!
而一旦粮道被断,那所有的一切,恐怕立刻就要成泡影了!q--72892+dsuaahhh+24714068-->
第三百二十五节 易手
淮泗地区,自古以来就是南北争锋时南军北上,北军南下的咽喉命脉。春秋战国时期,围绕此地的争夺,曾经上演过无数次战争。
吴越楚齐,先后会战于此。
甚至于就连魏国也是因此地而衰落的。
著名的马陵之战的背景就是魏国想要保护他的小弟们,淮泗的宋、鲁等国,结果劳师远征,被齐国在马陵地区设下埋伏,全军覆灭。
吴王刘濞自广陵起兵,夺去楚国全境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遣重兵北上淮泗,控制了淮泗口这个进出南北的咽喉命脉。
然后顺河而上,北进攻略梁国。
之后,为了稳固淮泗口的安全以及军粮补给通道的通顺。
刘濞在此地留下了三千人的守备部队,并任命了田越为淮泗令。
这田越,可是吴国国内赫赫有名的军旅世家出身。
田越之父,就是吴王刘濞的大将军田禄伯!
而田禄伯在刘濞还在当洽阳候时,就追随刘濞左右,数十年来,深的信任,刘濞封为吴王后,历任吴国少府令、内史、中尉、卫尉,每一个都是关键的要害职位。可以说,田禄伯便是刘濞最信任之人。
让田越留~长~风~文~学~~cx~在淮泗,一则是给其镀金,二则,也是表示恩宠之意,三则却是刘濞觉得,田越这个人怯懦好色,不可以托付军国大事,与其让他去前线给乃父丢脸。不如留在这安全的后方。
而田越,也确实没有让刘濞看错,这两个月在淮泗令的任上。田越整天花天酒地玩女人顺便将运往前线的军粮稍微的‘飘没’一点点。
至于其他的正事,自然是统统交给下面的副手和官吏去办!
吴楚江南之地,物产丰饶,尤其是汉兴以来,经济发达,上层贵族,纸醉金迷。奢侈之风日盛一日。
身在这样的环境中,田越,自小就学会了许多贵族、官二代的特长。
譬如挥金如土。斗鸡走狗等。
他在淮泗地区上任不过两月,就已经在当地让人‘闻名遐迩’了。
当地许多‘志同道合’的纨绔子弟,瞬间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
特别是随着天气越发的寒冷起来以后,这些人就常常组织在一起。开无遮大会。酒池肉林,嬉闹荒淫,或者斗鸡蹴鞠,游戏赌博。是以不过两月,当地就已经有童谣传出来了‘田越子,一千石,楼船百十艘,不如东市大将军’。
这大将军。是田越养的一只公鸡,凶悍异常。无鸡难敌,田越洋洋自得,命曰大将军,爱之如命,便是开无遮大会,也会带着爱鸡一同。
丁亥年十二月辛卯。
一如往常一样,田越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在淮泗口的军营中军大帐中博戏、亵玩。
一只只公鸡搏斗,纨绔子弟们喧哗着大声助威。
不知道,此时,他们已经大祸临头了!
淮泗口东南二十里的一处树林中,一个个牵着战马的士卒从树林中鱼贯而出。
不少人都已经冻得双颊发紫,身体僵硬。
过去一天一夜,他们轻装前进,在吴楚控制区里,昼伏夜出,尽量走小道,一路上吃尽了苦头,受尽了风吹雪打。
出发时,整整五千人的骑兵部队,坚持到这里的,只剩下三千余人。
其他,冻死,冻伤者数以百计,掉队落伍的也有数百。
但此刻,当淮泗渡口尽在咫尺时,每一个士卒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军官、将校更是难以自持的颤抖了起来。
“大丈夫建功立业,就在此刻!”韩颓当抽出腰间的佩剑,上马,一挥剑指着远处已经隐隐在望的淮泗渡口,大声嘶吼起来。
此刻,韩颓当脑海中闪过许多的资料。
吴军在前线连同民夫在内,数十万人,每日人吃马嚼,消耗的粮食成千上万。
要从大河以南,将如此多的粮食运送到大河以北,淮泗渡口是唯一可行的通道。
而偏偏,守备淮泗口的人,不过是纨绔子弟。
乃父田禄伯或许是当世大将,但这个田越嘛……
韩颓当嘴角露出一丝篾笑:“取汝首级,如探囊取物!”
只要拿下这里,刘濞必败!
而他韩颓当也将因此而留名青史!
看着韩颓当的兴奋神色,作为主将的俪寄没有多言,对于这个老搭档,俪寄很清楚,韩颓当此刻只怕满脑子都是建功立业的想法。
况且,建功立业,他也想要啊!
他俪寄,要用这个不世之功,来洗刷掉他身上的污点。
当年,他反戈一击,背叛诸吕,虽然,大家表面上都称赞他‘有大功于社稷’‘真丈夫也’但实际上,背后不知道多少人在编排他卖友求荣,以怨报德,舆论更是对其冷嘲热讽。
至于他俪寄这二十多年来在长城训练骑兵,对抗匈奴,出生入死的那些事情,却被人们选择性的无视掉了。
所有的人都对他‘另眼相待’,始终将他看出那个当年被人胁迫和当成棋子的卖友求荣之辈。
而不是一个将军,一个武人,一个丈夫,一位豪杰。
因此,俪寄迫切的需要眼前的这一战,为他自己正名。
他俪寄是军人,而且还是当世之名将!
吴起也曾杀妻求官!
但青史之上,谁不称呼一声吴子?
他俪寄,也想靠此一役,扭转世人对他的看法,至少,不要再将他看成是一个卖友小人,而是一个真正的将军!
…………………………………………
哒哒哒!
三千多匹战马奔腾起来的气势,如同雷鸣一般,带着一往无前之势,扑向淮泗口。
刘濞虽然在淮泗口附近营造了防御工事、壕沟以及营寨。
守军也俱是吴军的精锐。
但奈何一则主将从来不管事,只顾自己斗鸡走狗,平时还好,调度粮草,转运辎重,下面的副将、军官、官吏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这田越固然草包,但,他起码没有瞎指挥,最多上下其手拿些好处。
因此,一直以来,这淮泗口的调度,倒是颇有些汉室无为而治的特色。
只是,当外敌来袭,这个弊端立刻就被无限放大了起来,下面的将官茫然不知所措,有的想坚守,有的想逃跑,更有的居然还想出站,整个指挥系统混乱不堪,淮泗营寨之中一片鸡飞狗跳。
二则,寒冷的天气,麻痹了人的反应,许多人甚至根本没有武装起来。
三则,南方的吴军何曾见识过数千骑兵冲阵?何曾有过与如此规模的骑兵作战的经验,他们甚至连骑兵害怕什么都知道。
以上三条,使得淮泗口的数千吴军,顷刻间就崩溃了。
想出战的,直接被滚滚铁流碾碎。
想防守的,还没来得及拿起武器,爬上营寨,骑兵就已经冲进去了。
不过半个时辰,吴军命脉,战略要点淮泗就被汉军攻陷。
整个过程,汉军伤亡不过百,战死者更是寥寥。
这就让俪寄与韩颓当面面相窥,他们曾经预计过,可能要死伤数百甚至更多。
但却没想到,整个过程,轻松加简单,从头到尾,淮泗的吴军就没有组织起任何一点像样的抵抗。
但,此时,俪寄和韩颓当都很清楚,淮泗易手,附近和泗水对面的吴军都要发疯了。
他们必须坚守此地直到前线决战分出胜负!
所幸的是,根据情报,附近吴军,最大的一股就是这淮泗的守军了,现在,淮泗的守军基本不是被消灭就是投降,剩下的小股部队想要集合起来,需要时间,也未必能集合起来。
同时,俪寄立刻就下令,焚烧淮泗口的楼船以及仓库所储存的粮食,更命人立刻断掉附近的桥梁,破坏道路。
这一连串命令下去之后,俪寄才开始着手安排防御。
第三百二十六节 选秀(1)
俪寄踏雪一击,奇袭淮泗口的消息传开。
天下震动。
稍微懂些兵法的都知道,淮泗口失陷,代表着在梁国境内的几十万吴楚大军顷刻面临绝境。
吴王刘濞收到消息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口老血喷出,几乎当场昏厥。
所幸他反应快,用力一咬舌尖,保持住了清明。
事到如今,刘濞很清楚大事去矣!
淮泗口一失,眼下这浩浩荡荡的大军,立刻就要崩溃……
“不……”刘濞猛的站起身来,十几年的谋划,日思夜想的大事,岂能就这么失败!
“寡人没有败!”刘濞双目赤红,心中想着:“昔者项羽破釜沉舟,巨鹿灭秦,淮阴侯背水一战,会食赵地,寡人情形与此两事相近,还有一搏之力!”
于是刘濞喝令道:“擂鼓!升帐!召集众将!”
当务之急,就是在还有粮食吃的时候,鼓舞士气,凭着他刘濞这几十年来种下来的恩德与威望,刘濞认为,自己的手下将校还是会愿意与自己做这最后一搏!
只要能在粮尽之前,攻陷睢阳,那么,整个局势立即就会逆转过来。
睢阳是丰邑大都,又是梁国国都,府-长-风-文-学-www-库之中的存粮多到无法想象!
………………………………
与此同时,睢阳城的王宫之中,梁王刘武得知了周亚夫遣大将俪寄、韩颓当,成功攻陷淮泗口。阻断了吴楚粮道之后。
即使刘武对周亚夫非常不爽。
也不得不抚掌赞道:“寡人听说,昔者古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今日太尉三月不鸣。一鸣定胜负,寡人佩服!”
言语之间,却还是有着对周亚夫的深深恨意。
刘武并不傻。
这么些天下来,刘武算是看明白了。
这太尉周亚夫是在利用他的梁国,用梁国军队的牺牲,来换取对吴楚的胜利。
至于皇帝大兄,恐怕也是坐观其成的。
正因如此。刘武才深深的恼恨上了周亚夫。
皇帝大兄,他不敢恨,甚至不敢在心里面有恨这个情绪。
但周亚夫。一个臣子而已,居然也敢对他这堂堂藩王,先帝苗裔的求援置之不理,更存心利用他。这就让刘武恨到骨头里面去了。
“大王。臣以为,为今之计,当防止吴逆狗急跳墙,仿效项王、淮阴故事,臣请大王立刻下令,加强城防,坐待吴逆自败!”一个将军出列道。
梁王刘武闻言,心里头那点子不怎么愉快的情绪。顿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刘武是个文青,文青性情散漫。随心所欲。
简单的来说,就是想到哪里是哪里。
喜怒无常,变化诡异。
比起远在昌邑,就算想骂也骂不到的周亚夫,眼前这个将军,真是让刘武见了以后心花怒放,极为高兴。
这将军身高八尺,魁梧壮硕,相貌堂堂,最难得的是知书达理,有儒将风范。
刘武崇拜孟尝君,最爱招揽四方食客,大将。
自从这个名叫李广的将军奉命来到睢阳协防以后,刘武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行事稳重,风度儒雅的将军,几乎有空就会召李广到身边讨教、说话,尊重非常,几乎就差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了。
此刻,刘武听到李广的建议,别说李广说的有道理了,便是没道理也不会不给面子。
于是,刘武立刻道:“善,将军所言甚是,寡人就将这城防重任,交托将军了!”
说着根本不管不顾的就将一个代表着他梁王刘武的印信和虎符交给了李广,一副诚恳深刻的模样。
李广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稀里糊涂的受了印信和虎符,成了梁国的将军。
散会以后,步出王宫,一阵北风吹来,李广忽然感觉脖子有些发凉,心中更是非常不安。
身为朝廷大将,却受诸侯王印信虎符和任命,这是大忌!
只是,想了想,李广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
今上胸怀广大,太尉贤明威德,梁王又是仁厚亲番。
即使他受印,想必以天子之圣明,必不会降罪与他!
………………………………………………
而当俪寄成功拿下淮泗口的消息传到昌邑之时,周亚夫正带着义纵等太子的亲随在巡视营寨。
当周亚夫听到俪寄成功的消息后,他只是微微一笑,道:“吾知矣,尔等下去吧!”
一副云淡风轻,荣辱不惊的模样。
等使者退下之后,周亚夫依旧带着义纵等人巡视营寨,与往常一般,亲自检查壕沟的深度,视察营寨的寨墙与弓矢的准备情况。
丝毫也没有半分奇袭之策成功后的喜悦和高兴的情绪。
义纵见了难免奇怪,于是,趁着一个无人的机会,问道:“太尉,曲周候、弓高候奇袭淮泗成功,何以太尉并无表示和嘉奖?”
此时的义纵,可以说已经成了周亚夫的脑残粉了。
随着与周亚夫的接触越发深入,义纵就越发的敬服周亚夫。
在周亚夫身边,义纵学到了过去所无法学到的知识,能明白了怎么调度大军,临阵应对,更让义纵感动的是,凡他有所问,周亚夫必然有所答。
这样的恩情,已经不是普通的上下级之间的关系所能涵盖的了。
义纵年少失亲,缺乏父爱,此刻,在义纵眼中,周亚夫就若自己的父亲一般。
高大、威严、智慧。
周亚夫闻言,微微一笑,道:“自古以来骄兵必败。古代所谓名将,皆是荣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吾身为太尉,身负天子重托,安可得意忘形,当此之即,更应该镇之以静!”
末了,周亚夫补充了一句,意味深长的道:“况且此时。胜负未分,多少大将,皆是在大胜之后大败啊。譬如章邯,巨鹿之时何等嚣张,龙且在赵国又是何等风光,最后呢?所以。身为统兵之将。在没有看到敌人授首之前,应该保持冷静,谨小慎微,在胜利之时,要多思考敌人的动向……”
周亚夫转身,看着义纵,问道:“义都尉,吾且问你:若君为吴逆。此刻,会如何?”
义纵闻言。心中想了想,道:“回禀太尉,以末将之见,自然是提兵猛攻睢阳……”
“若睢阳不能下呢?”周亚夫继续问道。
义纵自信满满的道:“倘若睢阳急切间不得下,自然是猛攻昌邑、下邑,死中求活!”
这些天跟着周亚夫,义纵不说别的,至少是这军阵的知识学会了许多。
而这个问题又是如此简单,这些天,在周亚夫身边,听着将军们的议论和讨论,义纵自然知道,这两个选择是几乎所有汉家将军一致认定的结论。
至于刘濞会不会撤兵?
开什么玩笑!
自古以来,多少惨剧都是发生在撤军之时,猛攻睢阳或者昌邑,刘濞还能死中求活,但是,大军只要后撤,那立刻就是崩溃。
特别是此时,吴楚贼军,军中断粮,人心惶惶,一旦撤兵,马上就会有无数人开始逃亡。
到时候,可能只需要几千人就能把几十万的叛军统统像抓羊一样给抓起来。
只是这些问题,人人皆知,义纵不明白,周亚夫为何这么问自己。
周亚夫却立刻又问道:“那依都尉之见,吴逆猛攻睢阳不下,转战昌邑、下邑,吴逆会攻昌邑,还是下邑?”
“下邑!”义纵面对这个问题,想了想回答。
“为何?”周亚夫笑着问道,对义纵能回答出下邑这个答案,周亚夫深感欣慰,只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教导总算没白费。
虽然,一般的将军在经过思虑后也能得出吴军必攻下邑的决定。
但,义纵不过从军三月不到,而且年纪不过弱冠。
这就难能可贵了。
周亚夫带兵这么多年,见过无数的聪明人,但能像义纵这样,成长的如此快的年轻人,他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样的年轻人,正该传我衣钵!”周亚夫心里想着。
周亚夫非常清楚,平定吴楚之后,他恐怕就要离开军队,改任文职了。
否则,即使天子宽厚,恐怕也会夜不能寐!
但他的儿子没一个成器的,不可能接过他的旗帜。
于是,他就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帮助他完成他未尽的事业,这个事业就是完成汉军的骑兵化改革,将骑兵变成主战兵种,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
而义纵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具备。
他是太子的宠臣,未来的官场希望之星,更重要的是他还可能成为外戚。
汉室外戚,可是出则拜将,入则为相啊!
这么想着,义纵在周亚夫的眼里,就变得更加重要起来。
二三十年后,义纵正当壮年,或许可以代表他这一代的老兵,远征大漠,追亡逐北,完成击败匈奴,实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理想。
义纵却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道:“太尉,末将以为,吴逆倘若猛攻睢阳不下,胆气已泄,必不敢来昌邑犯太尉虎须,彼辈为求活路,自然只能猛攻下邑,寄希望求得一条生路!”
周亚夫闻言,满意的笑了笑。
说实话,能想到这一步,义纵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周亚夫的预期了。
但周亚夫还是想试一试,这个年轻人的潜力和眼光到底有多深。
于是,他又问道:“下邑四战之地,于梁洛之间,都尉以为,吴逆会从哪个方向进攻?”
这个问题,立刻就难倒了义纵。
义纵仔细想了想。将目前他所知道的消息一一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可惜,依然没有灵感。
这时候。义纵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
他想起来了,太子曾经教诲过他“倘若遇到难题,无法决断,不如先排除掉那些不可能的选项,此谓之排除法!”
下邑,这个地方可谓是相当有名。
对于此地,义纵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高皇帝刘邦在彭城大败,几乎全军覆灭,与张良逃往下邑。正是在逃往过程中,君臣两人定出下邑之谋,改变了楚汉的战略态势,底定了日后亥下的胜利。
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下邑的地理地貌以及所有刘濞可能选择的进攻方向后。义纵抬头。试探着问道:“西北?”
周亚夫闻言,浑身一震,盯着义纵,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良久,周亚夫才问道:“都尉何以得知?”
这一问出口,基本就等于承认,周亚夫也认为,假如吴军前来进攻。那么肯定会从西北方向进攻。
义纵憨厚的摸了摸头,恭身道:“末将亦也拿不准。只是,末将曾得家上教诲‘倘遇事不决,则汰其不能之选,再从中择一最佳’!”
“贼军自睢阳来,自然不可从南北两侧进击,而昌邑在下邑东方,更不可能!”义纵解释他的思路道:“如此,贼军只能从西方进军,而下邑西北方向乃是雒阳,若自此进军而破之,则可直趋雒阳,彼时叛军必然饥渴难耐,人在绝境之中,肯定会下意识的选择一条最近的道路,是以末将以为,贼军必从下邑西北进攻!”
顿了顿,义纵肯定无比,信心十足的道:“一定是从西北进攻!”
周亚夫听完义纵的回答,愣了好一会儿,良久,他才道:“家上,真乃神授也!”
他可是经过两三天的调查,反复研究,才得出吴楚肯定会从西北进攻下邑的定论的。
却不想,义纵不过是根据太子的一句教导,从人性出发,用一个简单的排除法就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对此,周亚夫除了用天授外,得不出其他解释!
…………………………
随后,吴楚联军果然发了疯一样,猛攻睢阳。
但在攻打了一天以后,不得不黯然撤兵。
睢阳城高墙深,即使吴王刘濞都亲自擂鼓助阵,可是,依然还是无法啃动。
在这个时候,刘濞也不得不改变作战方向了。
因为粮食已经不多了。
三天!
三天内吴楚大军必须打开一条通向北方的道路。
不然,这大军没了吃喝,必然是崩溃!
那么,刘濞只能在撤兵与东进之间做出选择。
撤兵,肯定是被排除的。
大家都不傻,刘濞更是清楚,自古以来撤兵都是大败的预兆。
几十万军队,后撤,一旦敌军追击,本方的殿后和狙击部队稍微应对不当,马上就是全军覆灭的结局。
更何况,现在吴楚联军人心惶惶,后路已绝,此时,刘濞很清楚,他前脚宣布撤军,后脚整个大军就立刻就会崩溃,人人都会开始逃亡。
与其那样,还不如去东边,去周亚夫的铜墙铁壁前试一试运气做最后一搏。
于是,刘濞想都不想,就下了决定改道下邑。
在刘濞看来,选择下邑,有很多好处。
首先,他可以拿高皇帝刘邦的故事来鼓舞士气,当年,高皇帝彭城一败,几乎是面临绝迹,正是在下邑重新崛起,并底定了击败项羽的基础。
对于刘濞来说,这也属于一个心理安慰。
其次,昌邑方向的壕沟和营寨,密密麻麻,多得数不清楚,对刘濞来说,去昌邑,那几乎就是去送死!
再者,下邑离雒阳最近,只要能通过下邑,就可以去雒阳,雒阳有武库,有敖仓,只要能占据雒阳,那就不算输!
最重要的是,刘濞心里面还有一根救命稻草。
起兵前,他曾让人去联络赵王刘遂,让其与匈奴人取得联系。
只要匈奴大兵破关,届时燕赵并起。长安腹背受敌,这成败就在两可之间了!
是以,第二天早上刘濞大军拔营。只留下了几万人监视睢阳,其他二三十万大军,转道向着下邑进军。
………………………………………………
这时候,长安刚刚接到俪寄奇袭淮泗口的消息。
这个消息一到长安,立刻,全城都欢欣鼓舞起来。
在许多人看来,淮泗一下。大局已定!
刘彻也是这么看的。
不是每个姓刘的都是打不死的小强,像刘邦、刘秀、刘备那样不断的失败不断的崛起不断的失败,最后取得成功的人。那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英雄豪杰。
虽然刘濞算是一个人物。
淮泗一破,他的失败就不可避免!
即使刘彻不是穿越者,也知道刘濞没有翻盘的希望了。
原因很简单,淮泗一下。刘濞与其根据地吴国的联系就被切断了。
几十万大军孤悬在外。没吃没穿,除非刘濞搬出系统流,变成天启坦克,或者化身亡灵巫师,不然,不可能翻盘!
最关键的是,刘濞的军队都来自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
江南人自古以来就有着严重的思乡情结。
亥下之位,四面楚歌。让项羽的大军都崩溃了。
刘濞虽然很厉害,但却还是不如项羽。连项羽都约束不住楚人在失败后必然出现的思乡情绪,他就更不可能了。
刘彻估计,此时,恐怕吴军的中坚主力,上上下下,都开始思念故乡了。
既然刘濞败亡已经注定了,刘彻就不再关注这些事情。
他最近忙的很。
既要管种田攀科技,还被皇帝老爹拉去当了壮丁,与少府兰台的尚书们研究着吴楚之乱后的藩国政策。
什么叫过河拆桥?
什么叫翻脸不认人?
老刘家充分的诠释了这两句话!
刘濞还没授首呢,刘彻在与兰台的尚书们研究藩国政策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讨论,怎么削弱诸侯王的权柄,防止再有人叛乱了。
政策很清楚。
只等吴王脑袋被送到长安,狭此大胜余威。
兰台的尚书们提出了许多限制政策,包括但不限于诸侯王从此不可再任命千石以上的官员,不可在任命和掌控郡兵,除了王宫卫队外,其他一切兵权收归中央。
这些限制与前世相比,相对轻了一些,链子没有那么紧,保留了不少本该本撤销的特权。
刘彻既然参与了进去,自然,也趁机塞了些私货进去。
譬如说,全面推行推恩令等等。
这些建议,兰台尚书们自然不敢反对,于是也写进了给天子的奏疏中。
此刻,刘彻正走在长乐宫的走廊中。
俪寄攻下淮泗口的消息传到长安后,整个关中的紧张气氛顿时就一扫而空。
宫廷之中也恢复了歌舞宴会。
这一次来长乐宫,刘彻是奉了窦太后的懿旨来的。
按照老太后的说法是,太子已经立了差不多半年了,是到了广纳秀女,充实后宫,早日为刘家开枝散叶,生下一个龙孙的时候了。
这也是刘彻身为太子的天然权力!
事实上,刘彻也期待,能早日生下一儿半女。
一个没有后嗣的太子,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太子!
前世,小猪迟迟不能生下儿子,不知道急坏了多少人,更令多少诸侯王蠢蠢欲动。
只是可惜,无论是义婼还是新纳的御姐,一直以来肚子都不见动静。
这就让刘彻心里有些打鼓了。
既然集中火力不行,那就只能靠博爱了。
在宦官的引领下,刘彻来到长信殿,这时候,殿中人群瓒动,数不清的公卿贵族,衣冠楚楚,俱都在列。
这些人一看到刘彻,立刻就像饿狼一样,双眼放光,几乎恨不得立刻跑过来献殷勤抱大腿。
人人都想着自己家的女儿,能被太子选中,从此位列后宫,成为皇亲国戚。
但刘彻却心知,这些贵族,尤其是彻侯家的女人,一个都不可能被选入。
汉室,虽然没有像明朝那样规定,后妃不可为贵戚之后,但是却也有着类似的潜规则。
看看史书上,历代汉室天子宠妃之中,除却外戚外,可有彻侯勋贵之女?
答案是五个指头数的清楚!
刘彻自然知道这个潜规则,事实上,皇帝老爹也跟他交过底了,除了公卿外,他看上谁都行!
与一般人想的不一样,汉室的太子在正妃上虽然没什么话语权,但在正妃之外,却有着极大的自主权利,基本上,选谁不选谁都是太子说了算!
譬如汉书就记载了刘婺亲自指妃的故事。
而且,汉室太子的选妃,其实是充满了娱乐性质的选妃。
基本上有点类似后世的选美。
一排排妹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站成一排,各展所长,尽其所能,取悦太子,然后太子看谁顺眼,就随手一指,那个妹子就晋级了!
甚至,汉室的太子选秀的秀女范围,相当的广泛。
基本上老刘家是荤腥不忌的。
萝莉也好,御姐也罢,人妻也得!
秀女之中可谓是应有尽有!
刘彻走进长信殿中,满室公卿连忙纷纷起身恭迎。
刘彻自也一一还礼,然后,就被一个宦官带着坐到上首的太后銮座之下。
等了一会,窦太后在薄皇后的簇拥下自后殿走进长信殿。
刘彻与公卿们连忙起身拜迎。
“孙儿彻恭迎皇祖母!”刘彻最近托陈阿娇的福,在窦太后面前的地位水涨船高,已经仅次于馆陶和陈阿娇,成为窦太后的新心肝宝贝。
因此,一听到刘彻的声音,窦太后就笑了起来,道:“太子坐到哀家身边来!”
刘彻自然识趣,连忙起身,扶着窦太后,坐到坐位上。
窦太后坐下来后,笑了笑道:“今日太子可要多选几位美人,早日为哀家剩下皇曾孙,为我汉家开枝散叶!”
刘彻自然连忙道:“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