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追上
京郊。
赵纾一路骑马来到码头，弃马登船，上了前往泸州方向的大船。
从京都到泸州，这段水路的必经之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
按照时间估计，如果真的是赵元和带走了冷如霜，那也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这么长时间，即便走的再快，他们也顶多走到半路。
走了七八天水路后，终于再次上岸，大部分人都昏头昏脑的，需要在岸上歇息一碗，休整休整再继续赶路。
赵纾却丝毫也不必歇息，直接就在驿站取了两匹快马，轮换着飞驰而去。
赵元和毕竟是眼盲之人，他带着冷如霜不会走的太快。
何况赵纾也不是独身一人。
他还带了随从，还有遍布天下的锦衣卫，以及六扇门的捕快们帮忙。
到了第十天的傍晚，赵纾就发现了赵元和的踪迹。
赵元和投宿在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里。
身边还跟着个女子。
这女子身材娇小，面容娇俏，正是逸王妃陶宛。
陶宛的出身还算不错，父亲是南直隶池州府的知府，也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
她里里外外的跟在赵元和身边，穿的并非绫罗，而是一袭寻常民间妇人的装扮，挽着发髻，素着容貌。
也没见戴什么首饰。
赵纾看见了也是纳闷。
赵元和也没穷到这份上吧。
好在陶宛这姑娘到底是年轻鲜嫩，虽然布衣钗裙，也还是好看的。
赵纾盯了他们一阵子，只看见了赵元和和陶宛，并未看见冷如霜。
尽管如此，赵纾也可以确定，冷如霜一定就在这里。
如果赵元和是按照原定的日期离开，他这会儿应该都快到泸州了。此时却还在半道上。可见他根本没走，或者走了几天又回头。
赵纾面色如常，但心里也是有些愠怒。
对于赵元和赵元和这两个侄儿，要论感情，自然是跟赵元更深厚一些。毕竟赵元差不多是跟他一起长大的。
而赵元和，只是在他幼年的时候，他跟先帝求情救了他，把他送出京都罢了。
往后的日子，大多是书信往来，极少见面。
赵元和天生眼盲，贵为皇子却为皇家所不喜。
所以赵纾就多心疼他一些，却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的心性。
在明知皇帝中毒的情况下，还把唯一能够解毒的冷如霜带走。
可想而知，冷如霜也并不是心甘情愿跟他走，他对冷如霜也是用了些手段。
冷如霜照顾过他三年时间，论感情，称得上是母子和姐弟。
这个混账东西，连她都敢强硬掳走。
赵纾是真的生气了。
赵元和正坐在客栈大堂吃晚饭的时候，就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
“陶宛，”他温柔的开口，“是谁来了？”
陶宛坐在他对面，闻言抬起头，看见面前多了个容貌异常俊美，神色却阴沉冷峻的男子。
她忙放下筷子站起身，怯怯说：“是，是秦王殿下……”
赵元和轻轻的啊了声，温柔无奈的笑道：“这么快就被小皇叔找到了。果然侄儿再怎么样，也是斗不过小皇叔的。”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仁至义尽
“如霜呢？”赵纾沉着脸问。
半个字废话也没有。
“她很好，一点事也没有。”赵元和笑着说，“小皇叔一路赶过来，累坏了吧。坐下用点饭菜。陶宛，你让店家再取一副碗筷来。”
陶宛听话的站起身，吩咐了店家后，对赵元和说：“王爷，妾身回屋里陪如霜姐姐。”
“去吧。”
陶宛乖巧的行了礼，转身离开。
赵纾看着她的背影，朝隐匿在不远处的随从使了个眼色，让跟上去。
眼看着随从跟着过去，他才冷冷道：“元和，你倒是娶了个好王妃，不但不劝阻，还帮着你把冷如霜藏起来。”
“她也劝过的，不过，她既然嫁给我，终究还是要依靠我的。”赵元和笑着举起酒杯，“小皇叔，侄儿敬您一杯。”
赵纾没心情陪他喝酒。
“我现在就要把如霜带回去。”他道。
“小皇叔，您也不是个急性子呀。着什么急。”赵元和温和的笑道，“侄儿不过是带如霜姐出来逛逛，看看京都外的风光。又不是要卖了她。小皇叔倒是挺紧张如霜姐的，既如此，何不纳了她？”
“如霜在北齐待过几年，看过的风光不比你少。”赵纾坐到他对面，看着他无神的眼睛，叹了口气，“元和，你就这么恨你皇兄？”
“我怎么会恨皇兄呢。”
“你明知他中了姚水碧的毒。”
赵元和还是温温柔柔，不紧不慢的：“又不是什么必死无疑的剧毒……”
“元和！”赵纾声音严厉了些，“他如今是皇上，若是有什么差池，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侄儿自然是担不起的，但也没皇叔您说的这么严重嘛。”赵元和摸索着给他倒了杯酒，笑眯眯的说，“皇叔喝酒，消消气。侄儿就是不懂事，您别生气。”
赵纾道：“我马上要带如霜回京。你就带着王妃继续去泸州。”
“小皇叔……”
“我会留一队锦衣卫给你，陪你们一起去泸州。”
“小皇叔，您这分明是让他们监视侄儿啊。”
“本王现在只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多派几个人看着你。”赵纾冷冷说道，“元和，你要安分些。先帝对你是什么态度，你应该清楚。如今元登基，虽然他看着冷，但治国仁厚，对你这个弟弟也多加照看。你为何不懂感激？”
“侄儿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
“你还没有？那对铃铛……”赵纾顿了顿，“你对皇后做的事，已经称得上过分。元还让你平平安安的离开回泸州，已经对你仁至义尽。如今，你竟这般对他，元和，你可实在让人失望。”
赵元和笑道：“小皇叔，看来您还是更疼皇兄一些。”
“元有理，我便向着她。”
“即使他抢走了皇叔的心上人？”
“闭嘴！”赵纾沉下脸。
赵元和笑道：“小皇叔纵横沙场，敌人闻风丧胆，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却缕缕为了皇后的事情发怒，可见您对她是情根深种。”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找到
“本王让你闭嘴。”
“小皇叔您如此勇猛之人，为何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别说一个女人，便是赵元屁股下的那个位置，也本该是……”
赵纾猛地抬手，把他连同整张桌子都扔出了客栈外！
巨响声引来无数人注意。
好几个胆子小的客人直接跑了。
店家的掌柜和伙计慌慌张张跑来。
“客官，这，这……”
赵纾取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损坏的东西，我赔。”
看见银子，掌柜立即眉开眼笑，拿起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口，弓腰笑道：“没事，没事了。客官您继续。”
他拉着小伙计迅速开溜。
这么快银子少说也有七八两。
足够买店里所有的桌椅，以及店里一个月的利润了。
损失几个客人自然也就不算什么。
伙计远远看着那个气质不凡的男人，心里甚至暗暗盼望他再掀翻几张桌子，再留下几块银子。
只可惜，那男人很快站起身，朝楼梯走去。
掌柜连忙过来问：“客官您这是要住店?”
“找人。”赵纾又递过去一块银子。
“哦哦……客官您尽管找，要不要小的给您带路。”
“不必。”
“好好，小的这就退下。”掌柜乐坏了，两只手攥着银子。
加起来十几两啦。
前几天媳妇看中的那个首饰有着落了。
被扔到外面的赵元和从一堆碎木屑中爬起来，若无其事的拍拍身上的灰尘，返回客栈。
虽然他刚才很狼狈。
但他长得实在漂亮，笑容也过分的温柔，以至于根本就没任何人会觉得好笑，去嘲笑他。
“公子，您没事吧？”掌柜的小声问。
“哦，没事。刚才那人是我叔叔。”赵元和笑道，“叔叔嫌弃我不学无术教训教训侄儿，也是应该的，您说是不？”
“那是，叔父打您，您还确实得受着。”
掌柜的恍然。
难怪这俩人长得都如此不凡，原来是叔侄俩。
赵元和理了理袍子下摆，登上楼梯，来到房间里。
冷如霜正一脸惊喜的看着赵纾。
“王爷，您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如霜，委屈你了。”赵纾看见她脚上缠着锁链呢，抽出短剑，一剑割开锁链。
陶宛站在一旁，低声说：“如霜姐姐，真是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冷如霜揉着脚腕，哼了声说：“我也不怪你，你又不敢违背他的命令，私自放我走。”
陶宛垂下头。
赵元和走了进来，笑道：“如霜姐，那锁链是用银子做的，我早想过了，等到了泸州，就把这一串银子送给你。”
“我哪里敢要你的东西。”冷如霜说道，“我一个用毒高手，倒是栽在你这个小子的手上了。逸王这几年在外头历练的着实不错。”
“我这也是没法子，谁叫你总是要逃呢。”赵元和无奈，“如果你乖乖的，我可不会给你戴这种东西。”
赵纾听不下去，怒道：“你无故把她绑来，还怪人家要逃走？赵元和，别人看你是瞎子，都让着你，哄着你，怎么倒让出了仇怨来？如霜一直照顾你，若不是她，你早死了！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本王也是男人
赵元和有些委屈：“侄儿只是给她戴了个链子，一路上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连她一根头发都没碰一下，怎么就忘恩负义了嘛。她每天洗脸梳头，还是陶宛伺候的呢。”
“牧尘！”
赵纾叫道。
“属下在。”
一名穿着便衣的侍卫走进来，单膝跪地行礼。
赵纾吩咐道：“你领着十人，护送逸王和王妃。务必把他们送到泸州。”
“属下遵命。”
赵纾看了眼外头。
天已经黑了。
赵元和笑道：“这小镇子周围都是山路，夜晚赶路很危险。小皇叔，还是在此过一夜，天亮了再上路吧？”
赵纾闻言，不免朝他多看了眼。
这小子的感知灵敏到可怕。
连周围人的动作都能知道。
赵纾吩咐牧尘：“你去带他们开几间房，夜里警惕些。天亮了便出发。”
牧尘是他从前打仗时的副将，他回到京都后，牧尘就做了他的随从。不过赵纾平时习惯独来独往，牧尘也就一直待在兵营中，兼着训练新兵的职务。
他低头应了，转身出去。
赵元和心里清楚，这整个晚上，他们不可能都睡觉，一定会轮流值夜看着他。
不仅仅是今天晚上，在到底泸州前的每个晚上，他的身边都不可能再清静。
赵纾带冷如霜离开，另外给她开了间房，就在自己房间的隔壁，若是有什么状况，也可以立即照应。
安置好之后，他回到房间，合衣躺到床上，闭目养神。
连续赶路狂奔十天，也是疲倦至极。
这时房门被推开。
冷如霜端着饭菜进来，笑道：“王爷，吃点东西再睡吧。”
赵纾睁开眼，又合上。
冷如霜把饭菜放到桌上，说道：“王爷若是不起来，我可不客气了。”
她说着就走到床前，伸手去拉他。
在她的手碰到自己之前，赵纾跳下床，坐到桌边，淡道：“如霜，男人的房间，你最好还是别随便进入。”
“别的臭男人的房间，便是请我进去，我也不去。”冷如霜笑道，“但王爷不一样。”
“本王也是男人。”
“是吗？”冷如霜把俏脸靠近他，“若王爷是个正常男人，为何面对妾身的时候，能够无动于衷呢？”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绝世美人吗？”
“……”冷如霜悻悻然的坐回椅子上。
认识这么多年了，早就知道他这张嘴从不饶人的。
赵纾看了眼桌上，是一碗面条，几个小菜。
确实饿了。
他也就不客气，拿起筷子低头吃起来。
冷如霜撑着下巴看着他，问道：“王爷，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跟皇后娘娘在一块的时候，说话也是这般刻薄的吗？”
赵纾道：“本王不认为这是刻薄。”
“那您以为是什么？”
“实话实说。”
“……看来您跟皇后娘娘在一块的时候，也是这么耿直。”冷如霜摇着头，“王爷啊，跟心上人说话可不是这样说的。”
赵纾没理她，一口气把面吃完，就开口送客，“本王要睡觉，你出去。”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你为何总是要哭？
冷如霜只得站起身，收拾碗碟。
赵纾看她一眼，说道：“如霜，这次的事情，是元和的不对。本王已经替你教训过他。”
“不是什么大事。”冷如霜倒是不在意，“他也确实没难为我，除了不让我走之外。”
“给你点好吃好喝的，你就能忍受他一路锁着你？本王看你病的不轻。”
“……好好的话被你一说，我开始觉得自己有点惨了。”
赵纾站起身，缓和了语气，“回去早些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回京都。”
冷如霜看他面有倦色，忍不住问：“王爷一路赶过来，是因为担心我吗？”
“不是。”
“……”
“皇上中了姚水碧的毒，姚水碧是你师妹，她的毒只有你能解。”赵纾说。
冷如霜撇撇嘴，低声嘀咕：“若不是急着给你的皇帝侄子解毒，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我失踪多久？”
赵纾看她：“如霜，凭你的本事，若你真的想走，元和未必留得住你。”
“我有本事是我的事，你不能因为这样，就不担心我啊。”
“你留在元和身边，就是想看看本王是否担心紧张你？”
“自然不是。”冷如霜立即否认，“我只是在京都待的有些腻了，既然他提供车马和吃住，我也就出来走走。”
“走够了没有？”
“够了。”
“那就回京。”赵纾抬了下下巴，“回去睡觉。”
冷如霜只得走出去。
门在身后啪嗒关上。
冷如霜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哼了声，走向自己房间。
路过赵元和小两口的房间门口时，她听见里头传来一阵低低的哭声，便停下脚步，好奇的凑过去张望。
虽然看不见，但能够听得出来，是逸王妃陶宛的声音。
冷如霜便把眼睛凑到门缝里，朝里头看。
只见陶宛正蹲在地上哭，赵元和皱着眉站在她面前。
“陶宛，你为何总是要哭？”
“妾身不敢……”陶宛通红着眼睛，抽抽噎噎的，“妾身这就为王爷更衣。”
赵元和站在原地没动。
他淡声道：“如果你不愿意跟着本王，本王也不勉强你。毕竟本王只是个瞎子，不但照顾不到你，还需要你伺候。”
陶宛垂着头，低声说：“妾身伺候王爷，本就是分内之事。”
赵元和自己脱了衣衫，躺到床上，拍拍身边位置，说道：“过来吧。”
陶宛瑟缩了下，但还是走过去，温顺的躺在他身边。
冷如霜就不好意思再看下去，赶紧收回视线准备离开。
里头却很快传来了声音。
冷如霜虽说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但也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她脸色一红，连忙加快脚步走开。
屋内，陶宛低低的哭声一直没有停止。
第二天一大早，冷如霜早早的起来，准备下去吃点东西，正好遇到陶宛端着盆走出来，垂着头，低眉顺眼的模样。
“逸王妃。”冷如霜笑着打招呼。
陶宛点点头，没有说话。
冷如霜瞥见她露出衣袖外的一截手腕上，有青紫的痕迹。
她有些惊讶，便伸手把她的胳膊拉住，顺势卷起了袖子。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欺负人家作甚
陶宛吃了一惊，连忙缩回手。
在这一瞬间，冷如霜已经瞧见了她手臂上遍布的青紫伤痕，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回事？”冷如霜问。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着的。”陶宛端着盆匆匆走开。
冷如霜皱皱眉，想到昨晚听见的她的哭声。
她下楼来到大堂，看见赵纾已经坐在桌边吃早点了。
“王爷您起的这么早？”她走过去，笑道。
“习惯。”
“怎么没叫我？”冷如霜也就坐到他对面，拿起一个馒头咬了口，低声说，“王爷，昨晚你听见什么动静没？”
赵纾看她一眼：“什么动静？”
“逸王妃的哭声啊。”
“没有。”
“您睡的真够沉的。”冷如霜压低了声音，“昨晚我看见她哭呢。刚才遇到她，发现她这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淤青伤痕。”
她对着自己的手臂比划了下。
赵纾停下筷子：“你想说什么？”
“逸王妃那个样子，分明就是被赵元和打的啊。”冷如霜低声说，“怎么几年不见，元和成了这个样子？那逸王妃是个多么温婉可人的小姑娘？他好端端的欺负人家作甚？”
“你想知道？”
“想。”
“去问问元和不就知道？”赵纾淡道。
“那我还真得问问，好歹这一路上，人家逸王妃对我也很照顾。”冷如霜说，“再者，我好歹养过他几年，他若是长歪了，我也是有责任的。”
赵纾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他妈了。”
冷如霜站起身：“如果你把一个这么丁点的孩子从嗷嗷待哺养到满地乱跑，你也会把他当成自己儿子！”
她转身要去找赵元和，却遇到陶宛走下楼。
冷如霜拉着她的手，说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找赵元和这小子。”
“为何要找王爷？”陶宛纳闷。
“他把你欺负成这样，我找他说说去。”
“王爷没有欺负我。”陶宛竟矢口否认。
冷如霜愣住。
陶宛笑道：“如霜姐姐可是误会了什么？王爷对我很好，并不曾欺负我。”
冷如霜拉住她的手腕，问道：“那你这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哦，这都是我自己弄的。”陶宛笑容明快，“我想学武功保护王爷，所以把自己弄伤了。如霜姐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得出去给王爷买豆汁儿了。”
她笑了笑，垂首走出客栈。
冷如霜一头雾水的回到桌旁坐下。
赵纾认真吃面条，瞥她一眼，说道：“多管闲事了吧。”
“真是，怎么回事啊。”冷如霜皱眉，“我分明瞧见她跪在逸王面前哭，她怎么没被欺负？”
赵纾说道：“你有这个闲工夫，不如想想怎么解相思香的毒。”
他放下筷子，摸出一块银子放到桌上，说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走吧。”
“这么着急？”冷如霜忙道，“我还没吃早饭。”
“我让伙计打包了干粮，在路上，你愿意怎么吃，就怎么吃。”
赵纾一刻钟也不愿意多耽搁，硬是把她塞进了马车，他自己则骑马跟在马车旁边，朝京都的方向赶去。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臣回来了
赵纾带着冷如霜回京，也没跟赵元和说一声。
他留下牧尘以及十几个侍卫，目的就是押送他去泸州。
牧尘虽说是他的副将，但无论武功还是谋略，都很强悍。之所以死心塌地跟着他，也是因为当初的救命之恩。
留下他办事，赵纾还是放心的。
回程的路上，赵纾为了照顾冷如霜，也不能赶路太快。
他带着的都是跟着他久经沙场的悍将强兵，连续赶路几天不算什么。冷如霜只是个娇弱姑娘，得考虑她的身体。
原本只需七八天的路程足足走了十几天才回到京都。
京都城里很热闹。
冷如霜探出头，打着哈欠说：“一个月没回来，这京都的人怎么也变多了？”
“今天是中秋。”赵纾骑着马，淡声说。
冷如霜轻轻的啊了声，笑道：“孤家寡人的，倒是不记得这些了。今儿天气果然舒爽。到家后，我亲自做一些团饼，王爷一起尝尝。”
“先跟本王进宫。”赵纾对团饼子没什么兴致。
冷如霜道：“按惯例，中秋夜，皇家宫里也会举行宴会呢，用得着这么着急进宫吗？”
“皇上病着，还会有宴会？”
“不过是相思香，能有多重的病……”冷如霜不以为然。
但皇上毕竟是身份金贵，说不定人家心情不好，就是不肯办了呢。
也说不准。
反正她是小老百姓，皇上正病着，她就得赶紧进宫去给皇上看病去。
马车走了一会儿，赵纾开口：“现在是傍晚，若是来得及，本王会送你回家做团饼。”
冷如霜笑道：“做不做，有什么打紧。只是王爷离京月余，府里的王妃大概要担忧着急了。这头一个中秋夜，总是要陪人家过的。”
赵纾没有说话。
冷如霜无趣，也就沉默下来。
她对相思香这种东西不以为然，觉得靳贵妃都死了，这香自然也就没有了用处。有什么必要非要带她回来看病？
然而，见到皇帝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皇帝躺在床上，病的厉害，时不时的咳嗽，人也有些不清醒。
皇后娘娘坐在床边，好几个御医守在周围。
“娘娘，娘娘！”刘德全跑进来，满面惊喜的说，“秦王殿下带着冷姑娘来了！”
云黛猛地回头，正看见赵纾走进来的身影。
逆着光，他的周身几乎带了一层光芒。
赵纾行了礼，声音低沉，“臣回来晚了。”
云黛见他眼底有青色，风尘仆仆，显然是奔波不停累的。
走之前，他说一个月之内把人带回来。
而他果然说到做到，甚至没有用到一个月。
眼看着赵元病的越来越严重，云黛也是心急如焚。
好在，他还是回来了。
冷如霜跟着进来，跪下行礼：“民女冷如霜，见过皇后娘娘。”
“冷姑娘快请起。”云黛忙上前，亲自把她扶起来，神色有些激动，“冷姑娘不知道，本宫一直在盼着你，做梦都想让你早些回来。”
冷如霜未免有点不好意思。
说实在的，以她的能耐，真的想走，赵元和不一定留得住。
也许她骨子里，就是不想管这件事？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欺负皇后
冷如霜不太想掺和皇室的事情，再加上她不觉得相思香有什么可怕的，也就顺势跟着赵元和游山玩水去。
回来见到皇帝的模样，和皇后娘娘的担忧之色，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皇后娘娘，先让民女给皇上诊脉看看他体内的情况。”
“好。”云黛牵着她来到床边。
冷如霜低头看了眼皇帝的脸，也为他的美玉般的俊美容貌而惊讶。
这个皇帝长得跟秦王有些像，但秦王更成熟些，身上全都是久经沙场的杀伐冷厉之气。
而皇帝却偏向华美贵气，像是被珍藏着的一块美玉。
气质完全不同。
冷如霜不敢多看，跪在床边给赵元诊脉。
慢慢的，她的柳眉拧到了一起。
“奇怪。”她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这根本就不像寻常的相思香啊。”
云黛耐心的等她收回手，才说道：“这的确不是普通的相思香，是被姚水碧改良过的，用了人的血作为药引子。”
冷如霜吃了一惊：“还能这样？”
“是不是真的，本宫也不知道。”云黛说道，“本宫也是听姚水碧亲口说的。”
冷如霜哦了声，垂眸沉思。
云黛道：“姚水碧说，她改良过的方子，不可能有解药。”
冷如霜笑了下：“娘娘别听她胡说八道。姚水碧这个女人的嘴里，向来没几句实话。”
“难道说，有解药？”云黛惊喜。
“民女的师父，她老人家在世的时候，说过一句话，这世上就没有解不了的毒。若是解不了，只能说明学艺不精。”冷如霜自信的说，“我继承师父的衣钵，再难的毒，总是要试一试的。”
赵纾道：“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就开始夸夸其谈，说到底，你也就是欺负皇后什么都不懂，在这里纸上谈兵。”
冷如霜：“……”
她竟忘了这个毒舌刻薄的王爷还在旁边听着，只顾着跟美人皇后娘娘吹牛了。
“咳。”她跪直了上半身，敛容对云黛说，“听说姚水碧还在牢房里，民女能去见她一面吗？关于这个毒，民女得跟她好好谈一谈。相思香这种东西，配方不同，解药的方式也就不同。我得知道，姚水碧到底用了哪些配料。”
“当然可以。本宫这就带你去见她。”
“皇后娘娘找个下人带我过去就行。”冷如霜道。
云黛便叫来保兴，让他领着冷如霜去刑部大牢见姚水碧。
这边云黛让御医们都回去。
毕竟毒不是病，留着这帮御医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既然冷如霜来了，也就用不着他们了。
众人都退出去后，赵纾上前一步，看着闭目沉睡的皇帝，轻声说：“没想到皇上病的这样重了。此事怪我，没早些发现冷如霜失踪。”
云黛坐到床边，看着赵元的病容，低声道：“这事跟王爷无关，王爷不必自责。”
赵纾沉默片刻，道：“此事，的确与我有关。”
云黛闻言，回头看他，神色不解。
“皇后可知道，元和带走冷如霜的原因？”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偏执
“无非是不想让冷如霜给皇上解毒。”云黛说道，“至于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他恨先帝，以至于连带着也恨皇上？”
赵纾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说道：“皇后说的也是一部分原因。元和的生母只是个位份低微的宝林，生下一个身有残疾的皇子后，便死了。至于死因……有很多猜测。”
云黛道：“先帝赐死的？”
“……”赵纾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
好一会，他露出一点笑容：“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云黛道：“宫里么，无非就是这么点事。逸王生母被赐死，他自己也要被溺死，是被你救下来的。他心里对先帝有怨恨很正常。但他连带着也恨上自己的皇兄，就有些没道理。”
“他对皇上，倒也没什么怨恨。”赵纾说，“连冷如霜都对这相思香不以为然，元和也不见得知道这香能让皇上病的如此严重。”
“这就怪了，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云黛问。
赵纾没说话，但目光在她耳畔转了转。
云黛意识到了，便沉默下来，转过头去。
虽然赵纾没解释，但她似乎也有点明白了。
赵元和强迫她带上这对铃铛，是为了赵纾。如今他把冷如霜带走，十有**也是为了赵纾。
难道就因为当年赵纾对他的救命之恩？
云黛觉得，这个赵元和有点偏执。
气氛稍微有点尴尬。
云黛道：“这段时间，辛苦王爷。千里迢迢的把冷姑娘带回来。”
“小事。”赵纾不甚在意。
“不知逸王……”
“我已经让人护送逸王回泸州。”
云黛点点头。
她知道，所谓的护送，也就是押送。
赵纾这么做，也是保他性命。
赵元和三番两次的挑衅惹乱子，赵元能忍他一次，不见得能容忍他第二次。
云黛说：“旁人都觉得，小皇叔更偏爱皇上这个侄儿，在我看来，小皇叔明显更偏心逸王呢。”
赵纾淡道：“无所谓偏不偏心，只是觉得元和是个可怜孩子。”
任谁一出生就要被亲爹溺死，想要不长歪都是件难事。
云黛觉得自己跟着个赵元和倒是有点同病相怜。
她也曾几乎被顾宏邈淹死呢。
好在她并不是真正的顾云黛，对这事没留下什么阴影。
若真正的顾云黛还活着，大概也会恨意丛生。
云黛道：“虽然他可怜，但他做的事，还是不对。小皇叔护着他，让他离开。等皇上知道了，大概不会高兴。”
赵纾道：“皇上又不是个残虐嗜杀之人。”
“这是两码事。”
“本王知道。”赵纾说道，“但还是谢谢你的提醒。”
他这样，云黛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赵元如今还只是个少年皇帝，掌权不久，还没有真正的成熟。等有朝一日，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皇帝，还能继续容忍身边有赵纾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吗？
说实在的，云黛还是很为赵纾的未来担忧的。
纵观历史上，那些功高盖主之人，大多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是缺心眼
云黛就觉得，赵纾其实有一点自负。
当然，他的自负来源于他强大的实力和功勋。
如今说这些还早，最要紧的是赵元的病情，云黛也就不再说什么。
赵纾看了眼床上的皇帝，说道：“走之前，他还好好的，这才一个月，就病的这样重？”
“是啊，一天比一天严重。这两天几次陷入昏迷。”云黛看着赵元的模样，在心里暗暗叹气。
赵纾眉头紧锁。
云黛问：“你说，冷姑娘有办法治好皇上吗？”
“一定有办法。”他的声音坚定而充满了抚慰的力量。
“那就好了。”
云黛轻轻吁出一口气，站起身，“王爷连日奔波劳累，还请早些回府歇息。今天是中秋月圆之日，秦王妃必定也在府中等待。”
赵纾站着没动：“回程为了照顾冷如霜，并没有日夜奔波。等冷如霜回来，有了确切的消息，我再走。”
云黛说：“王爷留在这里，也不能决定冷姑娘是否能够解毒……”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本王留在这里也没用？”
“……”
多日不见，这位秦王殿下的怼人功夫依旧一流。
算了。
想等就等吧。
云黛也就重新坐下，眼睛看着床上的赵元。
承乾殿的寝殿内，安安静静的。
时间一久，云黛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她忍不住问：“王爷可要喝茶？”
“要。”
云黛左右看看，下人都在外面。
她便站起身亲自去倒了杯茶给他，说道：“王爷请坐着等候吧。”
赵纾也不客气，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慢悠悠的喝着。
云黛觉得这么不说话怪尴尬的，就没话找话的问：“王爷是怎么跟冷姑娘相识的？听说她是北齐清溪大师的弟子。”
“本王跟她，也是因为元和才相识。当时我也才十几岁，且要赶回军中，无法照料元和，便暂时托付给她。”
“您把刚出生的逸王，托付给一个才认识的人？”
“交给本王认识的人，更不安全。”
当时先帝一心要溺死赵元和，赵纾认识的也都是王公贵族，哪里敢帮他藏着赵元和。
也就一介平民的冷如霜敢。
好在时过境迁，两三年后先帝也想开了，没有再要小儿子的命，把他远远的打发出去就算了。
云黛道：“这么说，冷姑娘实在是古道热肠之人。”
“是缺心眼。”赵纾淡道。
云黛看他一眼。
赵纾道：“若不是缺心眼，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会随随便便帮人养个孩子呢？一养就是三年。传出去多少难听的话。”
云黛好笑道：“王爷这话实在是诛心。人家冷姑娘会这样，到底是为了谁？”
赵纾沉默片刻，竟叹了口气。
云黛不由多看他几眼。
秦王竟也会叹气。
“当年，我也是年轻气盛，思虑的不够周全，害了人家姑娘。”他轻声说，“我应该挑个有孩子的夫妻，而不是给她一个闺中的小姑娘。”
云黛道：“王爷当初也是被逼无奈，时间急迫，大概也没时间挑选真正合适的人选。”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真正的归宿
“倒不全是，主要是根本没想到那么多。”赵纾说，“等我再次回京已经是三年后，她为此已经跟父亲决裂，名声也不好了，独自带着元和。”
云黛默然。
冷如霜虽然看着年轻妩媚，但应该跟秦王差不多的年纪，如今也有二十**了。
对于普遍十三四岁便嫁人的寻常妇人来说，这个年纪都快要娶儿媳了。
的的确确是被耽搁了终身大事。
“后来，”赵纾此刻似乎很有倾诉的**，又开口接着说道，“我便把元和带走，问她将来的打算。她说想学门手艺，我便给她钱，让她去寻找名师。谁知……”
“谁知她竟拜了北齐的清溪为师，还学了一手制作毒的手艺。”云黛说。
赵纾微微一笑：“没错。我得知后，虽然恼火，也是晚了。”
“后来呢？”云黛追问。
“后来，她说要做生意，我便盘下了一间花韵给她，让她自己做老板，活的自在些。”赵纾说。
云黛笑道：“王爷难道不明白，她想要的真正的归宿是什么吗？”
赵纾没说话。
他又不是木头，起先也许不知道，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总能或多或少的感觉到一些。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冷如霜也从未提过要进秦王府的门，一个人活的潇潇洒洒的，这么多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有些事，虽说只是一层纸，戳了就破。
但就是没有人先去动那根手指头。
云黛觉得，以赵纾这有情有义的性子，他对冷如霜是有愧疚的。如果冷如霜要求他负责，他未必就不会答应。
也说不定，人家冷如霜自己不情愿呢。
以她的身份，做正妃是不可能的了。
若冷如霜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不肯去给人当妾，这事儿自然也就难成。
这些云黛也就是在心里转转念头，也不敢当着秦王说出口。
秦王不回应她的问题，她也就识趣的不再追问。
于是屋里又安静起来。
这一次，尴尬的感觉淡了许多。
云黛俯身摸了摸赵元的额头，温温凉凉的没有发烧。
她的心情略好些。
赵纾沉默看着她的动作，问：“这段时间，你的耳朵……没事吧？”
云黛的动作顿了顿，笑道：“没事。”
赵纾说：“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那个道士，只是时间太久，一时也难有什么消息。”
“我知道。”
这些，赵元都跟她说过。
赵纾又道：“我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会让这对铃铛伤害到你。”
云黛微微一笑：“王爷无需多虑。如果真到了难以忍受的时候，我便是割开耳朵，也取得下这对铃铛。难道我一个大活人，还要被一对死物威胁到么。”
她没有动手，无非是这对铃铛的存在，还没有真正威胁到她的性命。
赵纾听了她的话，眉头微皱，目光在她耳畔掠过。
那么一对晶莹剔透的耳朵，若是被活活割裂开，未免过于残忍。
半晌，他说：“还不至于此。”
云黛看他一眼，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不远处，笑道：“王爷，有时候，我也是能感觉到铃铛发热的。”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呸
赵纾移开视线：“本王又不是神仙。哪能心情一点起伏也没有。”
云黛摸摸铃铛，说道：“发热的时候多，泛凉的时候，几乎没有。可见王爷您平日里，高兴的时候几乎没有，不高兴的时候却很多。”
“这说明本王不会轻易喜形于色。”
云黛笑道：“一个人愤怒的时候，情绪或许可以压制，转移。但高兴的心情，怎么抑制得了呢？”
赵纾茶杯一顿，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他一变冷，云黛就不敢说话了。
也不知是为何，她谁都不怕，偏生有些怕这位秦王爷。
她把这归结为，他杀人太多，身上戾气杀气太重。
真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啊。
不能因为他一时高兴多说了几句话，就得意忘形。
云黛默默退回床边，盯着赵元的脸发呆。
赵纾看见她的模样，以为她被自己吓着，但也不想去哄她，毕竟他不会，而且也没这个立场和资格。
不过，难得看见她几分活泼的模样。
这段时间，大概也是没少掉眼泪。
跟她多说几句话，就这样高兴。
赵纾心里也是有几分后悔，不该对她忽然严厉起来。
两个人各怀心思，没有再开口说话。
没多久，刘德全就进来了，对云黛说：“娘娘，保兴带着冷姑娘回来了。”
“快让冷姑娘进来。”云黛道。
冷如霜急匆匆走进来，妩媚的脸上满是愠怒之色。
“怎么回事？”赵纾问。
冷如霜恨声道：“我真是不想见我那个师妹，每次都能把人活活气死。”
云黛问：“冷姑娘，没事吧？”
冷如霜忙道：“皇后娘娘别担心，虽然吵了一场，但该知道的，民女都知道了。您别介意，民女跟姚水碧之间从没有好话的，吵架打架，甚至给彼此下毒，都是寻常事。”
云黛骇笑：“师姐妹之间也彼此下毒？你们师父也不管的吗？”
“师父才不管，她还说，谁若是被毒死了，那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没本事，活该。”冷如霜哼道，“这北齐的女人啊，个个都是狠角色。呸。”
云黛觉得她挺有意思。
骂起自己师父来，也是毫不嘴软。
云黛问自己最关心的事情：“那，冷姑娘可有法子治好皇上？”
赵纾也看向她。
冷如霜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云黛眼睛微亮。
“只是，有些麻烦。”冷如霜说，“还要皇后娘娘辛苦一些。”
云黛笑道：“只要能救人，还要什么麻烦的说法。冷姑娘尽管医治，无论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冷如霜的目光在刘德全，保兴以及赵纾身上扫过。
大概是想单独跟云黛说。
刘德全和保兴忙退出去。
赵纾坐着没动：“说。”
冷如霜是从来都不会违背他的要求的。
她说：“其实解药并不难，姚水碧拿不出来，是因为她根本就没学过配制解药。而我不同，我在这方面比当年的师父也不差。”
云黛忙道：“冷姑娘，你快说来听听，要什么药材，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药材好说，虽然有几味十分珍贵，但宫里应该不会缺。”冷如霜犹豫了下，“只是，姚水碧的毒用到的东西，我这解药也需要。”
第一千二百章 相思香的克星
姚水碧用到的东西？
除了药材和香料，最特殊的，不就是靳瑶的血吗。
云黛的心一下子有点凉。
“靳瑶……已经死了啊。”她喃喃自语，“上哪儿再去弄她的血？”
赵纾问冷如霜：“一定要用靳瑶的血，没有别的可以替代？”
冷如霜笑道：“皇后娘娘，王爷，民女可从未说过要用那位靳淑女的血啊。”
“用谁的？我的可以吗？”云黛忙问。
冷如霜微微有些意外：“娘娘怎知，民女说的正是娘娘的血呢？”
“不行！”赵纾喝道。
云黛和冷如霜都看向他。
赵纾说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失言，神情有几分尴尬。
“如霜，你说说，为何一定要用皇后的血？”他沉默了下，问。
冷如霜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说道：“若是旁人的血，也不是不行。但可能效果没那么好。毕竟皇后娘娘是皇上真正心爱之人。是相思香的最好克星。”
云黛道：“既如此，就用我的血。”
靳瑶都舍得用自己的血，难道她还怕么。
何况这是在救赵元的命。
冷如霜笑道：“我就知道，皇后娘娘一定会答应。不过呢，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中毒容易，解毒是难的。需要的时间可能比较长。”
“要多久？”云黛问。
“至少要连续服药三个月。”冷如霜说，“也就是说，民女要每天从皇后娘娘身上取血，持续三个月之久。”
赵纾皱皱眉。
云黛却是一口答应：“没问题。”
冷如霜想了想，还是提醒她：“皇后娘娘，这会比较痛苦的。”
“没关系，不过是放点血。”
云黛笑意盈盈。
这段时间来，快把她愁没了。
别说只是流点血，便是要她半条命，也可以。
不说感不感情的，单说赵元是她三个孩子的爹，她也得救他啊。
云黛迫不及待道：“冷姑娘，还得麻烦你，这就开始准备起来吧。”
“行，民女先去写解药的方子，还得太医院把需要的药材都准备好。另外就是娘娘这边。”
“保兴，你带冷姑娘去安静的地方写方子。然后立即去太医院，请孟御医帮忙把药材都配好。”
“奴才遵命。”
保兴心里也高兴，对冷如霜恭恭敬敬的，“冷姑娘请随奴才来。”
冷如霜笑道：“有劳公公。”
他们出去后，云黛舒了口气，觉得心里的大石块终于卸了下来。
刘德全感激涕零，连连念叨：“这可是神仙保佑啊。”
云黛道：“刘公公，你去告诉太皇太后一声。王爷，这段时间太皇太后为了皇上忧心，也病了好几天。”
刘德全答应了声，乐滋滋的出去了。
“太皇太后病的严重吗？”赵纾问。
“倒也不严重。只是年纪大的人了，一旦吃不好，睡不下，可不就落下病了吗。”
赵纾点点头，沉默片刻，说：“本王去看看太皇太后，皇上这里，辛苦皇后娘娘。”
“王爷慢走。”
“告辞。”
赵纾转身大步离开。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自责
云黛坐到床边，看着赵元的脸，心中无限喜悦。
冷如霜的动作很快，太医院也不敢耽搁，很快就把需要的药材准备齐全。
冷如霜端着一只琉璃碗进来，还有一柄手指长的柳叶薄片刀子，轻声说：“皇后娘娘，都准备好了，正要煎药，现在就缺您的了。”
“哦，那来吧。”
云黛坐到桌旁，卷起袖子，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
冷如霜先取出一块冰凉的棉布，在她的手腕擦了擦，说道：“若是需要的血少，手指取血也就够了。可这解药要用血熬制，需要的有些多，从手腕取快一些，血也不至于凝固，娘娘……”
“冷姑娘，本宫已经做好准备，你尽快取吧。”云黛说。
冷如霜点点头，不再说话。
她握住云黛的手，刀片在她手腕轻轻划了一道。
刀虽薄，却极其锋利。
很快血就涌了出来。
侍候在旁的保兴都不忍心看，低下头去。
冷如霜忙拿琉璃碗接着。
碗倒也不大，接了小半碗后，冷如霜就停下了，让保兴先赶紧送去煎药。她自己则取出药和纱布，给云黛包扎好手腕。
云黛看着她的动作，问：“只有半碗，够用吗？”
“应该够了。这可是娘娘您的血，又不是水，自然得省着点。”冷如霜包扎好后，收回手，笑道，“娘娘，民女只会解毒，对滋补这方面不太懂。您这段时间，让御医大人们给您开些益气补血的方子服用。多休息，否则身子受不住的。”
“好，本宫都记住了。”云黛笑道。
论药膳食疗，她自己就是个中专家，哪里还需要御医们开方子。
取了小半碗血，除了伤口隐隐作痛，别的倒也没什么不适。
云黛看着包扎的整整齐齐的手腕，心里想着，医疗手段太落后了，取血手段也粗糙。若是有血袋和管子针筒，哪里需要受这罪。
眼下也没别的法子，救命要紧。
冷如霜去看着药。
保兴回来后，轻声说：“主儿，回去歇着吧。这里让奴婢们守着。”
“也好。”云黛却是有点累，就扶着保兴的手准备回去。
谁知到了门口，却遇到冷如霜急匆匆赶来。
云黛停下脚步：“冷姑娘，怎么了？”
冷如霜神色有点尴尬：“娘娘，都是民女的错，刚才煎药的时候，才发现血的量不太够……”
保兴皱眉：“难道还要再取一次？刚才娘娘还特意问你是否够用……”
“好了，保兴。”云黛开口打断他。
保兴一心为她，她心里明白。
但冷如霜也不是故意的，说起来也是为了她好，舍不得取太多血。
她走回桌旁，笑道：“那就再取一些吧。”
冷如霜原本已经准备挨一顿骂，谁知皇后娘娘并没有责怪她。
她心里倒是有些内疚，“民女也是头一次制这种解药，没有掌握好量。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
“冷姑娘别自责。本宫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云黛笑着伸出右手，“这左手还有些痛，换一只手吧。”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关心则乱
冷如霜听了这话，鼻子莫名有些发酸。
“娘娘，民女保证，这种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她凝了神色，拿过云黛右手，轻轻划下一刀。
云黛皱了下眉头，忽然就感觉到耳朵一阵灼烧。
她吃了一惊，下意识抬头，看见秦王赵纾正站在门口不远处，看向这里。
云黛抬手摸了摸耳朵。
赵纾看她一眼，转过身去，背对着这里。
灼烧感慢慢减弱，但始终没有消失。
冷如霜动作很快，取完血交给保兴后，就赶紧为云黛包扎伤口。
“娘娘好好歇息，民女去看着点火候。”冷如霜起身退出去。
她走到门口，看见赵纾，忙行礼：“王爷。”
赵纾看向她，脸色微沉：“如霜，你是怎么回事？”
冷如霜有些不安，低声说：“这事怪我，没控制好量。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赵纾说道：“她要连续取血三个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次的失误，都会叫她承受很大的痛苦！你也不是第一天制作解药，还会犯这种错误？”
冷如霜垂着头，神色愧疚。
“如霜，本王与你相识十几年，相信你不是趁人之危的性子。”
“……王爷，我真的丝毫没有这种想法！”冷如霜觉得很委屈，低声说，“她是王爷的心上人，我帮着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故意伤害她？王爷也太看低了我冷如霜！”
赵纾皱眉：“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
这是在宫里，到处都是眼睛耳朵。
冷如霜朝周围看看，低声说：“王爷尽管放心，如果我冷如霜是那种人，也不配得王爷多看一眼。”
“本王知道你不是。”
“那王爷还骂我……”冷如霜瞥他一眼，忽的低声一笑，“我明白了。王爷这是关心则乱，看见皇后娘娘吃苦头，心疼了，所以朝我发火。”
赵纾的神情有几分不自在，冷冷道：“还不去看着火！”
“哎呦，我几乎忘了！”冷如霜赶紧跑走。
赵纾朝云黛那里看了眼，转身离开。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冷如霜才端着药回来。
“这解药且需要火候呢。”她把药碗小心翼翼放到桌上，“皇后娘娘，稍微凉一凉，就唤醒皇上服下吧。”
云黛看了眼解药，是淡粉色的剔透药汤，倒也没什么苦味。
“一天要喝几回？”
“每天午膳过后，喝一次解药，然后午睡。”冷如霜说，“以后民女就去皇后娘娘的凤仪宫取药引子吧。”
云黛道：“既然要治疗三个月，不如冷姑娘就住在宫里，也，免得来回奔波。本宫让人收拾出一个安静的院子，平常不会有人打搅你。”
冷如霜笑道：“民女就住在京都里，天天进宫也不麻烦的。何况还有个小生意要照看。”
她不肯住下，云黛也不勉强，让保兴取来一个腰牌给她。
“收好这腰牌，以后你每天进出宫也方便。”云黛说。
冷如霜忙道谢。
云黛便端起碗，小心的吹了吹，坐到床边，轻轻拍赵元的胳膊：“皇上，皇上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