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让她出宫吧
云黛松开她,冷声道:“我会找到你的师姐,证明给你看,你并不是你师父最厉害的弟子。”
她沉着脸走出去,叫狱官把牢门锁好。
隔着铁门,她说:“姚水碧你记住,如果皇上有任何不测,我叫你们北齐流血成河。”
不等姚水碧再说什么,她疾步离开。
已经是清晨。
云黛却一点困意也没有。
她不停的回想着姚水碧说的话。
靳瑶的死,真的会对赵元造成影响吗?
她不放心,去承乾殿。
赵元正睡觉,安安稳稳的盖着薄被。黯淡的光线中,他的肌肤如最上等的羊脂玉,闪着淡淡的光华。
她走过去,轻轻摸了摸他的俊美侧颜。
赵元醒了,但没有睁眼,随手按住了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声音低沉略微沙哑:“黛儿。”
“你怎么知道是我?”
“也只有你了吧。”赵元睁眼看她。
她的手永远是温软的。
再者,他睡觉的时候,除了她,刘德全也不可能放任何人进来。
赵元坐起身,让她坐到身边,笑道:“瞧你这满身的酒味儿。你不是找宁妃喝酒去了吗,怎么在这里?”
“她不跟我喝。”云黛苦笑。
她去永安宫,本身就表示了低头想要和好的意思。
无奈人家不领情。
赵元打了个哈欠,一头长长的黑发有些凌乱。
他抱住云黛,说道:“这个郭宁……不如朕让她出宫吧。”
“去哪里?”
赵元说:“以前朕做太子的时候,是父皇做主纳了她。朕很快就知道她心有所属,更加懒得理会。上次朕就跟你提过,如果她想走,朕就放她出宫生活。”
“她不走。”
“朕知道,她是为了保兴公公。但保兴不是跟了玉竹吗。”赵元说,“如今她在宫里活的比一根木头还不如。还这么对你,朕不想再惯着她,干脆撵她出宫算了。”
“可是,她跟家人已经断绝关系,出宫了怎么活?”
“这是她自己的事情。”赵元冷淡的说,“这个郭宁,以前朕是懒得理会她。后来是看在你的份上,给她妃位,安安稳稳养着她。谁知她却不满足,总为了保兴的事情闹腾。这也是她一个妃子该做的事?对你更是毫无尊卑规矩。你病了,她可有去看一眼?”
“看过的。”
“只去了一次,还是给你添堵的。”赵元不悦,“之前一直忙着,也没顾得上这些。如今正好打发了。”
云黛说:“说实话,我没把她当妃子看,而是把她当朋友。在我眼里,她跟庄宝林和齐淑女都是不一样的。”
“反正,在朕眼里,她们都是一样的。看着不顺眼,打发了便是,何必留在宫里添堵。”赵元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下,“朕的皇后,岂能被一个妃子欺负?”
他打定了主意,撵郭宁出去。
云黛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若是强硬撵她走,岂不是不给她活路。”云黛说,“你让我想想,怎么安置她才好。”
“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若你没法决定,朕替你决定。”
云黛点头,想到一直惦记的事情,便试探着问:“皇上,我还想问你,你现在觉得身子如何?”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永远相思
赵元奇怪她的问题,笑道:“朕的身子挺好的。怎么呢?”
“我记得,你一直在喝药吧。不是喝了很多年吗。”云黛说。
“哦,已经断了两个多月了。”
“为何?”云黛一直很清晰的记得,他天天都要喝两碗苦的要命的药,满屋子都是苦涩的味道。
她对赵元最深刻的印象,便是他做太子的时候,面无表情的一口喝完苦药的模样。
已经断了两个月,而她竟丝毫也不知道。
这段时间,她与他的确走的有点远。
“你刚病的时候,朕有些焦心,喝不下去药,就断了几天。倒也没觉得不适。”赵元说,“后来欧阳和老孟给朕诊脉,都觉得不必再喝了,定期做一次针灸即可。”
云黛没想到他紧张自己到这般地步。
“你以后都不必喝药了吗?”
“是。”
“你确定自己现在一点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没有……吧?”赵元被她问的,也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到底怎么了,你这模样,倒好像我不舒服才应该是正常的。”
云黛就把自己去了牢房的事情说了。
“姚水碧喝酒说漏嘴,说她是为了小王爷。”
“小王爷?”
“她只说了这三个字,别的就再也不肯说了。”
“小王爷……”赵元沉思,“北齐那边的情况,朕也大概了解一些。能被称为小王爷的贵族,也应该有四五个呢。”
“那也不多,一个个排查的话,总能查到。”
“你说得对。”赵元道,“朕明天会传东厂的人来,叫他们派人去北齐查一查。”
云黛道:“皇上,虽然东厂的人能干,但你不能过于依赖他们,也不能给他们过多的权柄。否则迟早成为祸患。”
“为何这么认为?”
“一种感觉,直觉。”云黛认真的说,“你别以为太监就没有野心和**。有时候,因为身体的残缺,他们对权势的渴望,比寻常人还要强烈。”
赵元看她一眼,摸摸她的鼻子,“好,朕会注意。”
云黛也就没再说什么。
现在的东厂还是很小规模的组织,是太子时期,赵元和赵纾联手成立的一个情报部门,专门为朝廷刺探敌国的消息。
虽说是东厂,但这里不仅有太监,还有不少女人。
女人不容易引起戒心,是情报组织永远不可缺少的人选。
“除了小王爷这件事,姚水碧还说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云黛显得忧心忡忡,“她说,靳瑶用的相思香很特殊,是用她的血做成的。如果靳瑶死了,你的身子也会受到影响。”
赵元挑眉:“什么影响?”
“会……死。”云黛说,“相思香,永远相思,一世不忘。这就是为什么,相思香被归类为毒,而不是香。事实上,相思香就是一种让你慢慢中毒的过程。她活,你就活。她死,你也死。”
赵元笑道:“还真是歹毒的很。”
云黛:“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不都喜欢说些海誓山盟的话吗。等到真正发生的时候,又觉得歹毒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接着睡
“那也得人家真的喜欢她,才能这样啊。”赵元捧住她的脸,“黛儿,若你对朕用这种香,朕还是很乐意的。”
云黛失笑:“我没那么丧心病狂。”
笑完了,她又发愁。
咋办啊。
赵元倒是不担心,还安慰她:“她不是有个师姐吗,等冷姑娘回来,让她配制解药也就是了。”
“姚水碧说,这是她特别改良过的配方,冷姑娘不见得能解毒。”
“朕相信一定有办法。”
赵元抱着她温软的身子,“黛儿,你别担心这么多,我分明好端端的。姚水碧那个女人,十有**是故意气你,骗你呢。”
云黛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一个人是真的骗我。”
“这个女人奸猾无比,从她嘴里套不出什么来,偏生她又有许多的秘密。”赵元说,“之前完全找不到突破口,多亏了你,黛儿,有了小王爷这三个字,总算有个方向。”
云黛打了个哈欠,靠在他身上。
熬了一夜,又喝了许多酒。
虽然有伤心也有郁闷,但与他聊了聊,却又觉得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困难,一起想办法便是。
心情松弛下来,困意袭来。
她靠在赵元怀里睡着了。
天已经亮了,按照赵元的作息,他天一亮就会起来练武,然后吃饭,开始处理朝政。
但云黛一夜没睡呢。
赵元不忍打搅她,就干脆抱着她滚到被子里,又接着睡。
俩人一觉睡到了晌午。
青纱帐里一片温馨,却把外面的人都急死了。
皇上这些年来作息规律,睡懒觉的日子屈指可数,更别说一觉睡到晌午。
刘德全端着茶水在门口等了两个多时辰,茶水凉了又换。
若不是知道皇后娘娘在里头,他就破门而入了。
云黛睁开眼,眼前是赵元的下巴。
他的左胳膊给她枕着,把她圈在怀里,右手正拿着一本书看。
“醒了?”他发出一声低笑,“睡的像是小猪,哼哼唧唧的。”
云黛扭头看见他手里的书,忙坐起来,“什么时辰了?”
“晌午了吧。”
“你……怎么不叫醒我?”
“叫你做什么,你尽管睡。朕虽然忙,这半天的偷懒时间总是有的。”赵元又把她拉到怀里,“朕喜欢你在朕的怀里睡觉,接着睡。”
云黛哭笑不得:“咱们要一整天都在床上睡觉不成?若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也就罢了。我的恶名已经不少,不想再被臣子们诟病成**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魅惑君上的妖后。”
“**苦短日高起?”赵元被这句话香-艳到了,翻身到她上方,低笑道,“既如此,朕可不能白白的担了这虚名啊。”
“什么虚名?”
“朕与皇后到晌午才起来,你说,外面那些人会相信朕与你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的睡觉吗?”
云黛笑:“应该不会相信……”
“所以说,朕不能白担了这两句诗。”
赵元说着,低下头去。
书,滑落到了地上。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清净许多
等帝后二人终于起身,已经过了晌午。
主子没吃,下人也就不能吃。
刘德全领着小太监小宫女,一直在殿外候着。
听见皇帝让他们进去伺候更衣梳洗的声音,刘德全才忙领着伺候的人进去。
皇后娘娘的脸蛋还红彤彤的呢。
似乎是很不好意思。
这下子,更加证实了这一晚上加一上午,这俩人窝在屋里,到底都在做些什么事。
下人们倒是没什么感觉。
身为下人,伺候主子这些事,早已经是习以为常。
“刘德全,让御膳房先送些午膳来。朕和皇后用了午膳再去御书房。”赵元吩咐。
“奴才这就去。”
刘德全命令宫女们先伺候主子更衣洗漱梳头,他亲自来到御膳房,为帝后挑选菜饭。
吃过午膳,赵元去处理朝政,云黛则回到凤仪宫。
刚坐下,慈安宫的太监就来传了太皇太后的懿旨,大概意思就是训斥皇后,要懂规矩,不该缠着皇帝不分早晚。不仅荒废朝政,也于皇帝的身子无益。
云黛听过也就忘了。
如今赵元掌握对朝局的把控越来越成熟,该驯服的驯服,该废的废。就连靳家,也因为靳瑶的事情而受到波及。
无法再对士族阶层一呼百应。
可以说,如今的赵元已经不再需要太皇太后的帮助,她的过多插手,反而成了一种束缚。
太皇太后的训斥,听听就算了。
她哄完两个小公主睡午觉,就叫来保兴,问他:“那个叫连盛的太监呢?”
保兴想了想,说道:“娘娘是说从前跟着姜宝林的那个太监?”
“是他。”
“姜宝林被废后,搬去了慈安宫养病。屋里的几个下人也都分散到各处去了。连盛……好像被分去司薪处当差了。”
“你去找刘德全,把他调到这里来吧。本宫既然答应了要照应他,就要说话算话。”
“哎,奴才这就去。”
“还有件事,保兴。”云黛叫住他,“皇上有意让宁妃出宫,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保兴怔了下,说道:“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件好事。”
云黛看他一眼,“行吧,你去忙。我再想想。”
保兴走了之后,庄云舒和齐筱以及靳姗几个过来请安。
本宫人本就少,如今又一下子去了两个。
人少的可怜。
除了云黛这个皇后,余下两个宝林,一个淑女,位份也都差距太大。
倒也清净许多。
齐筱呢,是彻底放弃争宠这条路的,每天忙着给皇后娘娘请安,绣花,攒钱寄回家去,过的很是快乐。
庄云舒是被家族送来的,性情开朗,心里在想什么,却也没人知晓。
心思稍微多一些的,也就一个靳姗。
但靳姗跟靳瑶不同。
虽说她容貌美丽,才情过人。但她既没有与皇帝从小长大的情分,也不是贵妃,只是个小小的宝林。
即便她有什么心思,也只能藏着,每天规规矩矩的给皇后问安行礼。
她们三个坐着,陪皇后说了一会儿话,各自散去。
云黛单独把齐筱留了下来。
齐筱住在永宁宫的偏殿,每天都会见到郭宁。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我要见皇后
齐筱还是头一回被皇后娘娘单独留下。
平常都是宁妃或者庄宝林才有这个荣幸。
她很激动。
“娘娘,您,您有什么事要跟妾身说的吗?”她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摆在膝盖上,脊背笔直,像是一个聆听教训的孩童。
云黛让青衣倒了杯茶给她,笑道:“齐淑女,你别紧张。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有句话,想让你帮本宫带给宁妃。”
“娘娘想让妾身带什么话?”
“你就说……”云黛想了想,“本宫问她一句话,让她出宫,可愿意。”
齐筱惊了下,有些不知所措。
“娘娘,这……”
“你别怕。”云黛一下一下,不紧不慢摇着团扇,“你只要原话跟她说了就行,别的事情不需要你管。记住,不要对外人说。”
齐筱站起身,垂首道:“妾身明白了。妾身一定把话带到。”
“辛苦了,你先去吧。”
“是,妾身告退。”
齐筱心里有些忐忑,一路急急的回到永宁宫,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敢走进正殿去见宁妃。
虽说她住在偏殿,但宁妃性情孤僻,平常她们见面说话的机会很少。
“宁妃娘娘,妾身有话与您说。”她站在门口,小声说。
秀儿走到屋里,对郭宁说:“娘娘,是偏殿的齐淑女求见。”
“让她进来。”
“是。”
齐筱小心翼翼走进去,屈膝行了礼,抬头见她靠着窗户发呆。
“齐淑女来了。”郭宁扫她一眼,语气淡淡的。
齐筱笑道:“妾身才从凤仪宫来。”
郭宁哦了声,没说话。
齐筱说道:“皇后娘娘吩咐妾身带句话给宁妃娘娘。”
“说吧。”
“皇后娘娘问您,让您出宫,可愿意?”
郭宁猛地站起身,瞪着齐筱:“你再说一遍?”
齐筱吓的后退一步,嗓子里已经带了几分哭腔:“宁妃娘娘息怒,妾身,妾身只是如实传话……”
“你再说一遍!”
“皇后,皇后娘娘问您,愿不愿意出宫……”齐筱已经要哭出来,两只手抓住门框,两腿直哆嗦。
她就是个乡下来的小淑女,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啊。
郭宁怔怔看着她,许久没有反应。
屋里很静。
良久,郭宁慢慢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力的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齐筱如蒙大赦,慌忙转身跑走。
郭宁跌坐到椅子里。
秀儿带着哭腔问:“皇后娘娘这是要撵咱们走吗?这可怎么办啊。”
郭宁没有说话。
她在屋里独自坐了许久,到傍晚的时候,她换了身衣裳,去凤仪宫见皇后。
正好玉竹提着一只篮子走出来
她忙过来行礼:“奴婢给宁妃娘娘请安。”
“滚开。”
郭宁冷冷道,“我要见皇后。”
玉竹道:“宁妃娘娘,如今您要见皇后娘娘,只能在前院候着。后院不得入内。”
“呵,如今我连到后院的资格都没了。”
郭宁一把推开她,“我今儿偏要去。”
玉竹忙跟上去,叫道:“宁妃娘娘,您不能进去!”
“宁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保兴三两步赶来,把她拦在了前后院之间的拱门处。
郭宁扬手便给了他一耳光。
保兴站着一动不动,既不躲避,也不让开。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宁妃娘娘这是疯了
郭宁一字一句道:“我要见皇后娘娘。”
玉竹让保兴在此守着,她自己到后院去禀报。
云黛走出来,说道:“保兴,让她进来。”
保兴这才让开位置。
郭宁狠狠看他一眼,甩袖子走进去。
她走到云黛面前,说道:“皇后娘娘,妾身是要来问问您。您是要把妾身撵出宫吗?”
云黛摇着扇子,微笑道:“这个,不好说,还是得尊重你的意愿。”
“这样的事情,皇后娘娘为何不传妾身过来问话,却要别人代传?您不觉得这太过分?”郭宁冷声道。
云黛笑道:“不过是一句话罢了,何必还要劳烦宁妃你来回跑?宁妃只需要考虑清楚之后再回答本宫便好。”
“不过是一句话?您以为,这是一句什么话?您凭什么可以随意驱逐我出宫?”郭宁说道,“我既然进了宫,我就不会随便离开!”
云黛说道:“几年前的进不进宫,你做不了主。如今的出不出宫,你同样说了不算。宁妃,本宫说了,给你选择。你若是没有考虑起清楚,就回去好好想想。不必在这里吵嚷,对你没有好处。”
郭宁笑起来:“呵,皇后娘娘还能对妾身如何?杀了妾身?就如同您对静贵妃做的那样?”
青衣三两步上前,抬手打她一耳光,喝道:“放肆!这种污蔑中宫的话,也是你一个妃位可以说出口?”
郭宁捂着脸,眼睛却看着云黛,一字一句道:“好,你让我自己选,我就是不走。”
她转身疾步离开。
云黛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
“宁妃娘娘这是疯了。”紫衣皱眉。
“少说句话能死?”青衣瞪她。
云黛转身回屋。
保兴忙跟进去,跪在地上,说道:“求娘娘,让奴才去劝一劝她。如今闹成这样,怕是不出去,也得出去了。”
云黛皱眉道:“我没有传她来当面问,只是让齐筱悄悄带句话给她,就是想让她有些准备。谁知她竟直接跑来,这岂非尽人皆知了。”
赵元本就看她不顺眼,若得知她又来凤仪宫闹,是绝不可能再留着她的。
保兴头伏在地上,低声说:“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
“保兴啊,郭宁为了你,实在是要疯魔了。”云黛叹道,“这几年,她看着安安静静,心里却有一团火啊。”
郭宁是真真正正外冷内热之人。
只是,云黛怀疑,她这团火,不仅会伤到别人,也会累及她自己。
“娘娘……让奴才去劝劝宁妃,让她安安静静的离宫去。若再闹腾,惹龙颜大怒,只怕无法收拾。”
云黛直接拒绝:“保兴,你就不必去了。”
这里事情,很快传入皇帝耳中。
赵元直接就扔了一道圣旨来,说是宁妃身子不适,送她出宫到甘泉寺静养去。
倒也没说要废她的位份封号。
可圣旨这么模棱两可,连个静养的期限都没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把她撵出宫呢。
只是说得好听,还给留一分薄面罢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自缢
云黛得知后,特意去求见皇上,跟他谈论了如何安置郭宁的事情。
“她跟娘家人早就断了关系,出去了也是无依无靠。”云黛说。
“朕让她到甘泉寺住着,谁还敢去欺负她不成。”赵元道,“黛儿,你就不必替她说话了,朕心已决。”
云黛道:“我倒不是替她说话,只是想替她讨些恩赏。”
“嗯?”
“她这个人虽说不求吃喝,但在甘泉寺那种地方,也是看人看银子下菜的。”云黛对此有切身体会,“这几年她在宫里不受宠,也没得过什么好东西。手上的银钱怕是没多少。”
“朕赏她一些便是。”
“给银子总有花光的那天。皇上不如赏她些田地和铺子。也算她以后的日子有个依靠,不至于缺吃少穿。”
赵元看她一眼,笑道:“你倒是不记仇。郭宁那么对你,你还替她讨东西。”
云黛道:“她也没对我如何。大家都是女人,就没必要相互为难了。好好送她走吧。”
赵元拉她坐下,在她后脖处亲了亲,低声说:“就依你。”
“皇上今天觉得身子如何?”云黛问。
“挺好。”赵元笑。
他知道她还在担心姚水碧说的话。
但他真不相信,靳瑶的死,对他能产生什么影响。
起码到现在为止,除了一开始心里有些失落之外,身体上没有其他的感觉。
如今连那份失落也都消失了。
似乎是随着靳瑶的死,相思香对他的影响也在逐渐消失。
云黛放下心来,想着让人先去甘泉寺打理一番,给郭宁出宫做个准备。
然后,消息就传来了。
联盛连滚带爬跑到承乾殿。
“你这崽子,没头没脑的乱跑什么?”刘德全喝道,“皇后娘娘才提拔你到身边伺候,你可别不知道珍惜……”
“刘公公,出,出事儿了!”
“什么事?”
“永安宫的宁妃娘娘……自缢了!”
刘德全脑子嗡的一声,忙问:“你再说一遍?”
“宁妃娘娘她自缢了!”
“人救下来没有?”
“没呢,大门进不去,锁着了。青衣姐姐叫奴才赶紧来这儿报信。刘公公您别愣着啊,赶紧去通报一声!”连盛催促。
刘德全赶紧进去禀报。
云黛吃了一惊,忙起身说道:“她竟要自杀?我得马上过去看看。”
赵元倒是坐着没动,说道:“让许虎派几个手脚利索的锦衣卫过去,不能破门的话,就翻墙过去制止。”
刘德全哎了声,忙出去找许虎。
云黛急急忙忙来到华清宫。
大门紧闭。
齐筱神色慌乱的瘫坐在门口。
保兴,玉竹和青衣几个也都在这里。
看见云黛,他们一起迎过来。
“怎么回事?”云黛看向保兴。
保兴满头是汗:“是齐淑女派人来凤仪宫报的信。娘娘不在,奴才让连盛去告诉您,奴才自己过来这里看看,谁知大门里面锁上了。”
“齐筱。”云黛叫道。
齐筱被婢女扶着过来,脸色发白,哆哆嗦嗦的说:“之前宁妃娘娘说想要把院里拾掇拾掇,让妾身出去走走,晚点再回来。妾身,妾身出去后发现没带扇子,让冬月回去取,她就说看见宁妃娘娘要自缢……宁妃娘娘让人把我们撵出来,把门反锁上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为何要想不开
“人呢?”云黛喝道,“把门撞开,撞不开就翻墙进去!”
许虎亲自领着几个侍卫奔来,命令两个翻墙进去救人,余下几个开门。
保兴也跟着翻墙进去了。
很快门被打开。
众人都涌进去。
卧房的门却还是反锁着。
郭宁的侍女秀儿跪在门口,崩溃的大哭大叫。
“娘娘,娘娘您开门啊!”
云黛果断吩咐:“保兴,把门撞开。”
保兴立即飞扑上前,狠狠的撞开了门。
云黛一眼看见郭宁挂在房梁上……
她的心脏几乎骤停。
“快,把她放下来!”
保兴和两个侍卫冲过去,把她抱了下来。
她已经面色发紫。
云黛摸了摸她的口鼻,没有了呼吸!
“快,把她平放。”
云黛吩咐完,立即跪在郭宁身边,对她进行心肺按压急救法。
“郭宁,郭宁你醒醒!”
云黛一边按压,一边喊着郭宁的名字。
按到了三十下,她伸手捏住郭宁的下巴,口对口进行人工呼吸。
众人都没见过这样的法子,但谁也不敢说话,全都跪在周围,紧张的看着。
人工呼吸两次,云黛又接着进行心肺按压。
如此往复了五六次。
郭宁还是双目紧闭。
所有人都觉得没希望了。
秀儿哭出来。
只有云黛没有放弃,还在继续一下一下的按压着。
她脸上的汗珠顺着鼻子滴落下来。
“主子,算了吧……”玉竹哭着说,“您别按了……”
云黛没有理会。
便在这时,郭宁忽然咳嗽了声。
众人吃一惊,随即大喜。
她抚着脖子,剧烈咳嗽喘息。
云黛吩咐人把她扶到床上躺着,即刻传御医来诊治。
她自己则汗透衣衫,手脚俱颤,几乎站立不稳。
青衣忙扶着她。
郭宁咳嗽完了,就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木然的看着床顶的帐子。
“娘娘,您为何要想不开啊!”秀儿跪在床边哭喊着。
云黛走过去,说道:“许虎,你带着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卑职遵命。”
许虎把几个侍卫全都带出去,几个太监宫女也纷纷退出去。
只留下床上的郭宁,跪在床边的秀儿。云黛,青衣,保兴和玉竹几个人。
云黛居高临下看着郭宁,说道:“你发什么疯?”
郭宁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云黛又道:“就因为皇上要送你出宫,你就寻死?”
郭宁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我说过,我哪儿也不去。若你们要逼我走,我只能死在这里。”
云黛笑道:“你死在这里,能对谁造成什么威胁吗?以为别人会觉得愧疚,对不起你?”
“我只是不想离开。”
“为什么不想走?”云黛问她,“你对这里还有什么留恋?”
“留恋?”郭宁哑声笑了笑,“没有。只是觉得不甘心。”
“死了,就甘心?”
“自然也是不甘心。但,总比被人撵出去的强。人活这一辈子,不就为了这口气么。”
云黛看了她一会儿,说道:“从前只觉得你性子冷淡,无欲无求。如今看来,你不是无求,而是**太深。”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你终究还是怨恨我
郭宁别过脸去,低声说:“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保兴纵然伤我的心,但你也是在我心上戳刀子的人。我这个人,若是恨一个人,就绝不原谅。”
保兴忍不住说:“宁妃娘娘,您为什么要这样?让您出宫这件事,是皇上提出来的。皇后娘娘为了您在外面过的好,特意去跟皇上求了田产铺子。您在这里自缢,皇后娘娘为了救您,就那么跪在地上整整半刻钟,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别人对您仁至义尽,您偏不领情。到底是为什么?您从前并不是这样的人!”
“我不稀罕她救我!”
郭宁猛地坐起身来,双目含泪看着他,“别人纵然给我金山银山,给我万里河山。却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什么,她清楚,你也清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以为给我点钱财好处,我便会感激涕零,收拾包裹乖乖离开?”
“您……实在不可理喻!”保兴气的说道,“若追究起来,我变成今天这样,完全就是因你而起!我对你有过什么怨恨吗?”
郭宁看着他,颤声道:“你说这话……说明,你终究还是怨恨我。”
“我……我跟你说不清。你爱怎样便怎样吧!”保兴气的转身便走。
“秦瑞泉你站住。”
郭宁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剪刀来,对准自己的脖子,颤声道,“你若再走一步,我就杀了自己!”
保兴回头,脚步僵住。
秀儿哭喊:“娘娘!”
云黛站着没动,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她就这么看着,说道:“郭宁,你可真是没出息。”
郭宁说:“你说的对,皇后娘娘。我郭宁就是这么一个人,没有什么野心,也没什么大志。我只想着让心爱的男人日日相伴。若我不是这样一个人,我怎么会不争不抢,安静的待在后宫?皇后娘娘又怎么会对我好?”
“所以,你是非死不可吗?”
“你们要我出宫,也可以。”郭宁说道,“但我要带他一起走。否则,我宁肯死在这里。”
原来她闹这一出,并不是真的想死,而是想把保兴一起带走。
云黛看她一会儿,说:“那,你就死吧。”
她转身走了。
如今的郭宁在她心里,还真比不上保兴重要。
不,从三个月前,郭宁为了保兴与她翻脸开始,郭宁就再也不是她心里在意的人。
再者,她也不喜欢受人威胁。
云黛一走,青衣就立即跟上,然后是玉竹,保兴走在最后。
也许是因为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所以走的就慢了点。
郭宁看着这一幕,心中激荡,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举起剪子就冲下床,刺向保兴的后心,叫道:“秦瑞泉,既然你不肯跟我走,那就陪我一起去黄泉!”
保兴回头,看着直冲自己而来的剪子,吃惊之下,忘了反应。
“保兴小心!”
玉竹叫了声,不管不顾的冲过来挡在他面前。
噗嗤!
尖锐的剪子,狠狠的扎进了玉竹的肚子里。
云黛回头看见这一幕,浑身的血液在瞬间被冻僵。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奴婢后悔
她三两步奔回来,玉竹已经软了下去。
剪子还深深扎在她的腹部,血喷涌而出。
郭宁万没想到,她竟冲出来挡住了保兴。
她坐到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浑身是血的玉竹,双手捂住嘴。
“玉竹,玉竹!”保兴抱着玉竹,嘶声叫着。
云黛双手按住玉竹的腹部,试图阻止血流出来。
她冲外面叫道:“御医来了没?”
“来了,来了。”连盛拽着个年轻御医跑进来。
御医看见这一幕,也是白了脸,手脚俱颤。
云黛一看这是个没用的,喝道:“欧阳和老孟呢?”
连盛道:“娘娘,欧阳御医今儿没在宫里当值。孟御医正在慈安宫给太皇太后请平安脉呢,奴才只能把这个王大人拉过来。”
“你马上去慈安宫把孟大人叫来。”云黛吩咐完连盛,赶紧叫那御医过来,“愣着做什么,快过来救人!”
年轻御医出身医学世家,学成就在宫里当差,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看起来还不如皇后娘娘来的镇定。
云黛气的不行,却也没法子,自己从他药箱里拿纱布等东西出来,给玉竹急救。
但终究是不行的。
伤口太深,血流的太快。
剪子还在呢,谁也不敢随便给拔出来。
玉竹痛苦的没办法,哭着说疼。
血流了满地。
不仅保兴,连云黛的脸上手上也全都是血。
等孟御医终于赶来,把剪子拔出来,再处理了伤口,人也快不行了。
她躺在床上,只有嘴唇动,连话都几乎说不出来了,只剩下微弱的气息。
保兴跪在她身边,泣不成声。
“玉竹,玉竹……”
“……”玉竹侧头看着他,却没什么话要说。
她收回视线,看向皇后娘娘。
“娘,娘……”她用尽全身力气。
云黛上前握住她的手,强颜笑道:“玉竹,你别担心。有孟御医在呢,你睡一会,醒来就好了。”
玉竹摇摇头:“娘娘……奴婢……不能再,再伺候您。”
云黛眼眶一热,眼泪掉了下来。
玉竹见她哭,也哭了。
“娘娘……奴婢后悔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下辈子还要,还要跟着娘娘……再也,再也不任性……”
她断断续续的勉强说完这句话,手就落了下来。
眼睛却还是睁着的。
云黛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抬起手,把她的眼睛合上,再也忍耐不住,泪水汹涌而出。
从她进宫做太子奉仪的那天起,玉竹就跟着她。
虽然别人都觉得她更喜欢偏心红豆,但在她心里,玉竹和红豆的地位都是一样的。她们跟着她,伺候她,陪绑她。
云黛真心实意把她们当姐妹,想让她们都有个好归宿。
可如今……
玉竹就这么死了。
死的太冤了。
云黛坐在床边,看着惨死的玉竹,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和悲伤愤怒的情绪。
她站起身,走到郭宁面前。
郭宁一直坐在地上,神情呆呆的。
“玉竹死了。”云黛问,“如今,你满意了?”
郭宁的身子震了震,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妾身知错
云黛一把拉住她的手,怒喝道:“哭哭哭!事到如今,哭有什么用?玉竹能活过来吗?你是不是疯了?!”
郭宁满脸是泪,说不出话来。
看着安静躺在床上,了无生息的玉竹,她悔恨难当。
当时她一时冲动,只想着自己要被赶出宫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保兴了。
她就想着,既然保兴不肯跟她出宫,那就一起下黄泉。
保兴跪在床边,垂着头。
玉竹对他痴心一片,他接受她,却只是为了摆脱郭宁。
想到昔日种种柔情蜜意,而今却芳魂已逝,天人永隔。保兴心中刀割一般。
人在的时候,他只觉得寻常。
如今人走了,她的好纷纷冒出来,让人心里酸涩痛苦极了。
保兴到此刻才发现,他一直都喜欢玉竹。
只可惜……
他一直没有发现。
他以为自己对玉竹只是怜惜和亏欠。
却不知自己的心,早已经在慢慢的向她靠近。
润物细无声的情感,他丝毫没有察觉到。
直到她不在了,他才惊觉,失去她,他是多么痛苦。
更何况,玉竹是为了救他而死。
她根本就不必死的啊。
死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保兴都为她觉得憋屈。
他跪在床边,心头一阵茫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唯有郭宁低低的哭声,隐约传入耳中。
许久后,郭宁停止哭泣,站起身,向外走去。
“娘娘,您要去哪儿?”秀儿忙跟上。
郭宁去了承乾殿,求见圣上,请罪。
赵元得知玉竹身死的消息,皱了皱眉头。
玉竹虽然是个奴婢,但与黛儿感情极好,她这么一走,黛儿的心里不知要多难过。
他放下笔,扫了眼跪在地上的郭宁,说道:“郭宁,这几年,朕倒是不该留你在宫里。既耽误了你,也害了别人。”
郭宁磕头,额头贴在地面上,低声说:“妾身对皇后娘娘不敬,还害了玉竹姑娘。妾身有罪,求皇上降罪。”
“为了个太监,与姐妹决裂,害死一条人命。这些,你觉得值吗?”赵元问。
郭宁哽咽道:“妾身知错,妾身只求一死。”
“死是很容易的事吗?”赵元道,“这几年若不是皇后一力照拂你,你能过的安安稳稳无忧无虑吗?外头那些刀子箭啊毒啊,什么都碰不到你身上,都是皇后这堵墙挡着呢。”
郭宁垂着头沉默。
“皇后病重的时候,每天滴水不进,闻到药味就一直吐,苦水儿都吐出来。你这个所谓的姐妹,可有去看一眼?”赵元说道,“朕留着你,本想着,你能陪陪皇后,与她说说话,解解闷也好。否则,你以为凭你一个痴恋太监的妃子,朕凭什么留着你?”
郭宁默默的流泪。
她想起自己还在东宫做良媛的时候,被陈雪燕和林月娘欺压的抬不起头来,每天连几口像样的饭菜都没有。
皇后娘娘那会儿还是厨房的小厨娘呢,给她的饭菜都是最好的。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给了皇后娘娘善意。却不知道,从在东宫见第一面之后,都是皇后娘娘在照顾她。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真正的太监
越是回想,郭宁越是哭的凶。
“你伤了皇后的心。即便如此,朕要送你出宫,她还要为你讨东西,想让你后半生过的舒服。”赵元冷冷说道。
郭宁哭出声来。
她很后悔。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
即便现在回去跪在皇后娘娘身边,她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她亲手杀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皇后娘娘一定恨死自己了。
“求皇上发落吧,妾身什么都认。”她伏在地上,哭着说。
赵元道:“你还是去甘泉寺吧,现在就走。”
郭宁磕头:“妾身谢过皇上。”
回去后,她什么首饰银两都没带,只收拾了两件素净的换洗衣服,包成一个小包袱,提着离开了皇宫。
秀儿没有跟着她去。
她回了郭家。
她是郭家的家生子奴婢,老子娘和兄嫂都在郭家。家里早已经为她定了一门亲事。就等着她到年纪放出宫嫁人。
如今郭宁去甘泉寺,她是不愿意的。
郭宁也没为难她,放她回去,独自一人去了甘泉寺。
到了甘泉寺之后,她就找到主持师父,为自己主持了剃度仪式,取名法号了尘,从此以后就正式出家,常伴青灯古佛。
郭宁走的时候,谁也没见。
没有见皇后,也没有看一眼保兴。
仿佛是真正的死了心。
至于玉竹,只是个不起眼的奴婢。除了凤仪宫里头为她伤心,在别处,犹如一片雨云,飞过去,也就过去了。
惊不起什么波澜。
玉竹没什么家人,云黛为她寻了块好地,花钱做了场法事,好好的办了后事。
保兴虽然与她是对食,但这并不为民间习俗所接受。
说起来,玉竹就是个未嫁女。
除了云黛,最伤心的莫过于保兴。
他为玉竹守了七天灵,人消瘦了一大圈。
云黛都担心他会这么消沉下去,但丧事办完后,他依旧是回来当差,做事依旧沉稳可靠。只是,比从前更加沉默寡言。
以前他是英俊高大的白净男人,最受小宫女们欢迎,偶尔说笑也是平常。
如今,他彻底断绝了与任何外面宫女的往来,更加尽心的跟在云黛身边出入伺候,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太监。
云黛身边除了保兴和连盛,大宫女就真正的变成了青衣和紫衣这对姐妹。
青衣喜静,性子沉稳内敛。紫衣活泼聪慧。她们两个跟在云黛身边,因着是亲姐妹,倒是比从前的玉竹和红豆配合的更加默契。
进了八月,入了秋,天气逐渐转凉。
玻璃工坊那边送来七月份的账本,利润足足翻了三倍。
玻璃也从一开始的工艺品,变成了许多大户人家都用在窗户上,器皿上的实用家具。
玻璃工坊开始成为云黛手中最赚钱的生意。
但云黛却高兴不起来。
从立秋之后,赵元就病了。
起初只是一点小小的风寒,微不足道。
原以为喝几服药,休息几天就能好。谁知却一直都不好,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云黛就想到了姚水碧说过的话。
靳瑶死后,她几乎要忘了相思香的存在,可赵元的病,却让她心头再次蒙上了一片阴影。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喜欢看你笑
眼看着赵元的病越来越严重,云黛哪里坐得住。
她与赵元商议过后,决定增派人手,分散到各处寻找冷如霜的下落。
天气转凉,秦王那边也是忙,天天朝宫里跑,各部臣工也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奏请皇帝,请他做主。
云黛每天到承乾殿,最常看见的情景,就是赵元披着衣服,坐在桌边批阅奏折,时不时低低的咳嗽几声。
令人揪心。
她走过去,把他的笔从手里抽出来,说道:“这天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太多了,奏折也太多了。你就是不眠不休的看,也是看不完的。”
赵元笑道:“从前先帝在世时,有朕帮着批阅奏折,如今倒是没有人帮朕看折子了。晏儿还太小啦,等他长大,朕就把事情都交给他。”
“事情都给晏儿,你做什么呀?”
“朕陪着你游山玩水。”赵元牵着她坐下,“其实朕知道,你是不耐烦在宫里过日子的。你天性自由,也的确不适合宫里的生活。这几年,你都是为了朕。”
云黛笑笑。
赵元道:“等晏儿十六岁,能独当一面了。朕就什么都不管了,每天陪着你。你想去哪儿,你想做什么,都听你的。”
云黛笑道:“晏儿才三岁,还要十三年呐。想的太远了。”
“说慢也慢,说快也快。朕可是八岁就做了太子,一直帮着先帝处理政务呢。再过两年,也该叫晏儿学起来了。”
云黛骇笑道:“你也太心急了。他现在连字都认不全呢。”
“晏儿聪慧,不能浪费他的天赋。”
赵元说着,咳嗽起来。
他拿着帕子,遮着唇,咳嗽了好一会儿。
云黛听着他的咳嗽声,心里也是一下一下的难受。
“欧阳开的药,你吃了吗?”
“刚吃过。”
“怎么一点用处也没有?”云黛有些着急,“欧阳如今也是懈怠了!”
赵元笑道:“瞧你这脾气,越发的大了。欧阳一向尽心尽力,你又不是不知。”
云黛说:“不过是小小的风寒,以你的身体,就算不喝药,三五天也就好了。如今拖了半个多月也没有好转,还越发的严重起来。叫人怎能不着急?”
赵元笑道:“黛儿这么紧张朕?”
“我现在可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云黛拧着眉。
赵元抬手把她的眉毛细细抚平,说道:“别总皱着眉头,不好看。朕还是喜欢看你笑。”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你的病可能跟相思香有关系呢。”
“如今胡思乱想也是无用。”赵元说,“朕已经命锦衣卫和东厂全都派人出去寻找冷如霜。寻常的范围已经越来越大。”
云黛道:“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冷如霜根本就不是什么出门游玩。皇上你说,她有没有可能……已经出事了?”
“冷如霜一个客栈老板娘……应该不至于惹到什么仇人吧。”
“她可不仅仅是个客栈老板娘。”云黛想了半天,“自从抓到姚水碧之后,冷如霜就不见踪迹。皇上你派出去的锦衣卫和六扇门,以及秦王派出去的人。这么多人,找了这么久,却连个冷如霜的影子都没有。要么,她是出事了。要么,就是她故意躲起来。”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安心养老
赵元没说话。
云黛抓住他的手:“你早就这么想过,是不是?”
“朕是觉得,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冷如霜身上。也不要抱太大的期望,这样你就不会失望太大。”赵元说。
“可你的病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别担心朕。”赵元笑着,又低头看折子,“眼看到了秋收的时候,两广的雨水不断,实在让朕担心。”
云黛看他一会儿,伸手盖住折子,说道:“你现在应该多休息。至于折子,我可以帮你看。”
“你会看吗?”
“我虽然不太懂朝事,但我可以念给你听,替你批阅。“
“朕可不想把你累着。”
“我一点也不累。后宫去了靳瑶和姜苒,如今清静的很。没什么要我操心的。”云黛说,“对了,那个姜苒的病啊,欧阳说,中毒太深,又没有及时医治,怕是要落下病根。”
“什么病根?”
“就嗜睡,老爱睡觉,一天到晚晕乎乎的不清醒。”
“这个姜苒本就不太清醒,病与不病,也没什么区别。”
“为了姜苒的事情,太皇太后对我更不满了,好几次见到我都只翻白眼。”云黛好笑道,“她总是念叨,说如今皇上大了,翅膀硬了,不需要她了,也就不听话了。”
赵元道:“你别理她,她年纪大了,爱说什么说什么吧。之前同意选秀,也是因为她还把控着一些老臣势力。如今那几个盘踞地方的老臣,已经被朕逐一拔除。就连她的娘家也被我削弱了大半,她心里自然不痛快。”
云黛朝他竖起大拇指:“皇上,你连你皇祖母的娘家都敢动,佩服。”
“朕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不可能永远在皇祖母的掌控下当皇帝。”赵元说道,“倒不是朕要反她。而是于国于民,都必须要斩断她对朝政的控制。”
云黛笑道:“你把她手里那点东西拿回来,又削弱她娘家的势力,如今连姜苒也被废为庶人。难怪她这段时间总是甩脸色,动不动就闹腾生病头痛。”
“爱甩甩吧,年纪大了难免糊涂。黛儿,你不必理会她。”赵元握住她的手,“如今你是中宫,大内的十二监,四司,八局全都在你的掌控下。太皇太后也没法为难你,也就只能嘴上训斥几句。”
“这都是你替我筹划。太皇太后从皇后到太后,到太皇太后,在后宫做霸王这么多年,到处都是她的人,我要想收回二十四局的控制,实在不易。”
“她的那些人啊,也都换的差不多了。”赵元笑道,“改朝换代,不如就彻底一些。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就让她安心养老。”
至此,整个后宫的掌控权,才真正的握在云黛手中。
太皇太后心里当然不高兴,不高兴也没办法。
就如同她自己说的,皇帝长大了,翅膀硬了,不需要她这个老婆子再指手画脚了。
她对着姜苒哭诉。
“他才做皇帝多久啊,就悄不做声的把十二监和四司八局的老人都换了,把里里外外的权利,全都给他媳妇了。皇帝他眼里还有哀家这个皇祖母吗?”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没钱养闲人
姜苒靠着床,脑子晕晕乎乎的,但还是得强打精神安慰。
“皇姑奶奶别生气,小心身子。皇上也是想让您老多歇歇,享享清福嘛。”姜苒说,“皇上是您带大的,还能不孝顺您?要我说,这都是皇后在里头搞鬼呢。”
太皇太后道:“其实哀家心里也知道,皇帝啊,是彻底被皇后拿捏住了。哀家在宫里几十年了,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可还从未见过,能让皇帝专宠一个皇后的。”
姜苒嫉妒万分的说:“自从静贵妃去了之后,这宫里啊,就是她一个人了。连宁妃都出宫了。余下三两只小猫,能有什么用。皇上连个眼皮子都不会给一下。”
太皇太后皱着眉头。
这时太监来通传,说皇后娘娘来了。
“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
太皇太后说,“让她进来吧。”
云黛走进来,给她行礼。
“皇后免礼吧。”太皇太后不冷不热的说,“如今这宫里的二十四局都交给你管着,你还能这般空闲,到哀家这里走动?”
云黛笑道:“给太皇太后请安,是妾身应该做的。与忙不忙的,没有什么关系。”
太皇太后哼了声,心想这死丫头就是长了张巧嘴。
“你现在过来做什么?”她问。
“回太皇太后,妾身是来看看,姜姑娘离京,有什么需要打理的,妾身过来帮帮忙。”云黛笑道。
“离,离京?”姜苒愕然,“我什么时候说要离京了?”
“欧阳御医说,你这病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宫回家了。”云黛淡定的说。
“我没好,我哪儿好了啊。”
“欧阳御医说你好了,你就是好了。”
“他说的就算?”姜苒如今被废为庶人,也就更不怕皇后了。
云黛微笑:“皇上说欧阳说的算,他说的就算。”
她转身面向太皇太后,笑容可掬:“妾身今天是奉皇上的旨意,送病愈的姜姑娘出宫的。妾身知道太皇太后舍不得姜姑娘,可是皇上的命令,妾身也不能不遵啊。”
太皇太后气的不行:“哀家说过,要留苒儿在宫里多住些日子,陪陪哀家。皇帝也答应了的。这才多久,就要她走?怕不是皇后假传圣旨吧。”
“太皇太后这话妾身可不敢当。”云黛不紧不慢的笑道,“姜苒在宫里也住不少日子了。虽说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侄孙女,可到底是个被废的庶人。总这么在宫里住着,不合适呢。”
“有什么不合适的?哀家的亲戚想住就住!”
“非要住,那也行。”云黛让保兴递过来一个算盘,噼里啪啦的拨弄,“太皇太后也知道,先帝留下了许多的亏空,不仅是户部没银子,内务府也没银子。百姓受灾要不要钱?养万千官吏要不要钱?百十万将士要不要吃饭穿衣?修筑河堤要不要钱?”
太皇太后被她一阵算盘打的脑仁嗡嗡直响。
她恼火道:“你浑说些什么,这些事,自然有人管。”
“谁管呐?还不是皇上操心?银子又不会从天下掉下来。”云黛把算盘一收,“咱后宫每天的开销也不小,没钱再多养着闲人了。姜苒姑娘想住下陪伴太皇太后,可以。这食宿费用,得给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