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五章 怀孕了
红豆还是不说话。
她的婢女添香喜气洋洋的笑说：“回皇后娘娘，我们家少夫人怀孕了。”
云黛啊了声，惊喜道：“真的啊？几个月了，你怎么也没让人告诉我一声？”
红豆的神色有些无奈：“不过是怀孕，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哪里需要特意告诉娘娘呢。”
“几个月了？”
“两个多月。”红豆说道。
算算时间，大概就是方喜妹还在甘泉寺侍奉笔墨的那段时间。
云黛笑道：“方喜妹知道了吗？”
“她也怀孕了。”红豆说道。
“啊？”云黛吃惊。
“也是才查出来，一个来月的样子。”红豆说道。
“哦……”
大概是从甘泉寺回去后怀上的。
红豆说道：“这个方氏，回去后就整天跑到我那里坐着，跟我念叨皇后娘娘您。真是要被她烦死了。”
“念叨我什么？”
“念叨娘娘的好，还说羡慕我能得娘娘的喜欢，能够伺候在娘娘身边。还说，如果给她选的话，她倒愿意跟着娘娘。”
云黛听了好笑：“这方喜妹真能扯。她能愿意不做靳家少奶奶，给我做奴婢？”
“她这话，倒也不像是胡说。”红豆微笑道，“一个月里头，倒是有二十天在我面前念叨着呢。我看，她是真心的敬爱娘娘。若非怀孕后反应太大，吐的起不来床，这次她也是要来的。”
云黛问她：“那你自己呢？有什么不舒服没有？”
红豆摇头：“奴婢没什么感觉。倒是胃口好了不少，您看我这脸上都长肉了。”
“这就好。”云黛想到刚才她进来的情形，嗔道，“怀孕了还冒冒失失的跑动，也不稳重些。”
“我听说娘娘病了，心里着急。”红豆说道。
“我真的没事。你回去吃酒席吧。”
“不去。”红豆摇头，“我想陪着娘娘。况且那边到处都是酒味，闻着也不舒服。”
青衣笑道：“那我再去弄些茶水点心来。你也来吧？”
她看向添香。
添香忙跟着出去。
这是青衣识趣，让她们主仆二人单独说说话呢。
红豆看着她出去的背影，说道：“以前没觉得，现在看着，觉得青衣倒不错。”
“是啊，青衣稳重，虽然话不多，但心里都明白。”云黛笑道。
“玉竹呢，她怎么没伺候娘娘？”
“玉竹的身子不太好，最近一直在歇着。”云黛笑道，“什么时候，你也进宫瞧瞧她去。她也时常念叨你。”
红豆是清楚玉竹的，她不跟着出来，想必是出了什么事。
但娘娘不说，她也不能追问。
“你这段时日在靳家，靳夫人对你怎么样？”云黛问。
“上回老爷子发了火，她就消停许多。我也没太在意，如今我跟她几乎见不着面。我不去主动请安，她也权当做家里没有我这个人。”玉竹说道，“以前方氏时常过去，自从甘泉寺回来后，方氏也不去了。”
“方氏对你如何？”
“倒是亲热许多。但……真的很烦。她以为自己跟着娘娘两个月，我就能对她另眼相待了？”红豆的语气有些嫌弃。
第九百九十六章 朕嫌她碍事
云黛却只是笑。
她想起来，当初在东宫小厨房的时候，红豆对她也是口嫌体直的。
最后，她问起了靳岚。
“你跟靳岚之间呢？”
“还是那样。”提到靳岚，红豆的神情就淡淡的。
云黛知道，她对靳岚，始终有芥蒂。
这不是凭借着时间就能消除的。
哪怕是做了夫妻，也怀了孕。她始终对靳岚有些冷漠。
红豆受到自己母亲悲惨下场的的影响，对于拥有三妻四妾的男人，都深恶痛绝。
尤其是，靳岚还娶了一对平妻。
平妻这种事，虽然并不违背律法和道德。但在红豆心里，却被钉上了耻辱柱，永远也不可能被放下来。
人家都说结发妻子，这平妻，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红豆从骨子里感到不屑和嘲讽。
但她并不打算反抗和表现出什么。
反正……
无非就是过一辈子。
她是打定了主意的，因此也就并不觉得难过。即便方喜妹紧跟着她怀孕，她也丝毫都不在意。
对于怀孕这件事，她也并不感到喜悦，反而觉得是一种负担。
因此，她也就没有递信到宫里，告诉皇后娘娘。
她就待在这里陪着云黛说话，直到赵元回来。
赵元心里惦记着云黛，过去跟秦王道了贺，吃了杯酒后，就回来了。
谁知一进门，他就看见云黛正笑容满面的，与红豆相对而坐，两个人对着一桌子的点心，大吃大嚼。
虽觉好笑，但他的心也放了下来。
看她这样，显然是不再头痛难受了。
“皇上，这么快回来了？”云黛站起身。
红豆跪下行礼。
“都免礼。”赵元扫了眼红豆，“刚才朕听靳岚说，你怀孕了？”
“回皇上，奴婢是怀孕了。”红豆平静的回答。
赵元本是随口一问，听见她的语气，不免又朝她多看了几眼，说道：“你身子不适，就早些去寻靳岚，让他送你回府。”
“奴婢谢谢皇上体恤。”红豆虽然不舍得云黛，但皇命不可违，也就行了礼出去了。
云黛道：“皇上为何撵红豆走？”
“朕嫌她碍事。”赵元坐到她身边，捧着她的脸，“给朕看一看。确定头一点也不疼了？”
“真的是真的，一点也不疼。”云黛说道，“皇上继续去吃酒吧。”
“既然你好了，要不要也去恭贺一杯？”赵元笑着问。
云黛看他一眼，笑道：“行啊。”
“你真去？”
“那还能有假。我会欺君吗？”云黛笑着站起身，“皇上陪妾身一起吧。”
“这是自然。”
赵元也就站起身，牵着她出去。
她虽然乐得清闲，但她这次病的蹊跷，说是旧疾复发，但总归要到众人面前露一面，去给秦王和秦王妃道一声贺。
帝后同时回到宴席上，众人只得放下酒杯，再次跪下行礼。
所有人，都看见了跟在皇帝身边，神采奕奕，笑容柔和的皇后娘娘。
哪里有半点病态。
不少人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不见。
赵纾虽然站在众人最面前，但没有上前来问候。
第九百九十七章 来，抱一个
云黛看他几眼，心里想着他与小金铃的关系。
原本她以为，这小金铃与他离得近，便会发热。
但这次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小金铃却没有半点发热的迹象，反而很清凉舒适。
云黛心里疑惑。
她过来露了个面，也不好在满是男人的大厅中待着，便带着青衣去后院女宾的地方，想着去看一眼秦王妃，然后再打道回宫。
新房很热闹。
时不时有女子的笑闹声传来。
对于薛家这位姑娘，云黛对她的印象，就是与自己长得有些相似。
今天是人家的大喜日子，她这个皇后也不能抢人家的风头，原本打算是转一圈，露个面，表明自己安然无恙之后，就离开。
谁知却看见了舅舅家的表姐明萱。
明萱挺着好大一个肚子，把裙子高高的撑起来。
她竟然来秦王府参加婚宴？
云黛觉得纳闷儿。
明萱也看见她了，露出惊喜之色，犹豫了下，跟身边侍女说了句什么，便扶着肚子，摇摇晃晃走过来。
其余的贵妃小姐们，行了礼也就各自退回去。
云黛伸手扶住明萱，说道：“没想到能看见表姐。”
明萱说道：“我也是才来，刚才听说你旧疾复发，心里正着急要不要去看你。但我这身子，过去了怕冲着你，也就没去。你可好了？”
她对云黛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亲切，并不因为云黛做了皇后就生出隔阂。
云黛挽着她坐到廊子下，说道：“我没什么事，都是别人大惊小怪。倒是你，这半年从不出门的，今天怎么来了？”
“我本也不愿意来。”明萱无奈，“我这情况，到哪里也是遭人嫌的。”
她曾是鲁王妃，肚子里怀的是鲁王的遗腹子。
这也就是皇上宽容，换做别人，但凡有一点怨气，都不会容忍明萱留着这个罪人之子。
所以，明萱自己也有自知之明，轻易不会出门。
云黛笑道：“难道今天有你不得不来的理由吗？”
“有啊。”明萱笑着朝新房的方向努了努下巴，“屋里那位秦王妃，是我儿时的玩伴。”
“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云黛笑道，“表姐既然从小就认识秦王妃，难道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什么？”
“表姐，你就没觉得，我跟秦王妃长得有点像？”云黛说着，把脸凑过去，“表姐好好看看。”
明萱看着她吹弹得破的桃红色小圆脸，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很像的。”
“还得我提醒你才发现？这就怪了。”
“这有什么怪的？”明萱笑起来，“形似而神不似罢了。虽说她也是圆脸，也是大大的杏眼。但是，神态，气质是完全不同的。在不熟悉你的人眼里，也许你们长得很像。但是，在了解你，熟悉你，在意你的人眼里，你们并无什么相似之处。”
云黛听的莫名感动，伸手要抱她：“表姐，你真是我知己。来，抱一个。”
“做了皇后的人，还这么顽皮，谁要你抱……”
明萱说着，忽然眉头一皱。
第九百九十八章 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把手放到肚子上。
云黛看她：“表姐？”
明萱蹙着细细的眉毛，低声说：“腰很酸，肚子隐隐作痛。”
“要生了吧？”云黛忙站起身扶她，“表姐，我马上命人送你回去。”
明萱皱着眉头苦笑：“怎么就偏偏是这个时候呢……”
“原本也是到日子了。你就不该在这个时候乱跑。”云黛吩咐青衣，“你快去找许虎，让他派人去通知侯府一声，尽快做准备，我会马上送表姐回去。”
青衣可不敢随便离开皇后娘娘身边，她拉过来一个秦王府的婢女，让她去前院送信。
“娘娘，让奴婢扶着表小姐。”青衣扶着明萱。
明萱带来的侍女听说主子要生了，满脸的惊慌，显然也是个不顶事的。
这秦王府向来只有一个秦王，也没个主事的女眷。秦王妃毕竟还是新娘子，也不好出面处理这件事。
偏生舅母身子不适没有过来。
云黛只好亲自上。
明萱被青衣和婢女架着走了几步，却又颤抖着停了下来，声音带了哭腔，“表妹，我……好像……”
“怎么了？”云黛忙询问。
她低头看自己。
春日轻薄的软罗裙，已经被潮了一块。
云黛回过神，说道：“怕是羊水破了。”
“什么破了？”明萱头一次生产，对这些丝毫不懂，听说有东西破了，当即脸色发白。
“你别怕，这是很正常的。”云黛想了想，“羊水破了，就不好再坐着，最好躺下。若是回侯府生，还得走到前院，再坐半个时辰的马车。不说孩子有没有危险，只怕就要生在路上。”
一听要生在半路上，明萱果断停下脚步，坚决不走了。
她皱眉忍着强烈的腰酸，说：“表妹，我都听你的，你替我安排。只是，这里正办喜事，这么打搅了不太好……”
“你这情况，也只好在王府生了。”云黛说道，“我让人去找秦王，请他安排一个偏远一些的院子。不会打搅到这里。”
秦王府占地极大，找一个犄角旮旯的小院子，还是做得到的。
新房那边听说明萱要生了，也是无奈。
薛意如隔着盖头，说道：“都怪我，不该执意请萱萱过来。周妈妈，你快去照应着点，别出什么事才好。”
“姑娘放心，奴婢这就去。”陈妈妈也跟着来帮手。
云黛命她去带着丫鬟去烧水准备生产的东西，陈妈妈这头一回到秦王府来，到处都不熟悉，也是手忙脚乱。
不但不能帮忙，反倒有些添乱。
云黛看着生气，叫她滚蛋。
好在，秦王得到消息后，及时把自己府里一个管事嬷嬷派过来。
这管事嬷嬷姓吕，是当年秦王还在宫里做皇子的时候，就跟着伺候他的宫女。在府里资格老，地位高，轻易不出面做事。
秦王派她过来，也是重视忠勇侯府的孙女。
吕嬷嬷过来，先规规矩矩给云黛行大礼。
“嬷嬷别多礼，赶紧帮忙才是。”
吕嬷嬷很稳重，说道：“皇后娘娘别担心，这头胎呢，不着急。您只管坐着歇息喝茶，余下的事情，都交给奴婢做。”
第九百九十九章 这么厉害的女人，不是她的
吕嬷嬷可不是自夸。
她果然厉害，镇定自若，沉稳指挥，很快就把混乱的场面弄的井井有条。
转眼间，明萱就被安置在了一间干净的小院子里，拥有丰富接生经验的稳婆找了两个来，还顺便请了大夫坐镇。
热水，被褥，衣物。
生产需要的一切事物，全都有条不紊的送到屋里来。
云黛在旁看着，觉得这位吕嬷嬷实在太能干了。
搁现代，绝对是精明干练的霸道女总裁级别的人物。
关键是能镇得住场子。
云黛看着有些眼馋。
她做皇后，管理六宫，也是很忙的。她身边能帮忙的，原本有个红豆也嫁出去了。剩下的莫春姑姑，做饭是好手，别的就不太行。
人也过于正直刚正，不够圆滑，对付那些老油条太监们，就显得不太够。
余下的玉竹，青衣紫衣她们，毕竟还太年轻。
若是有一个吕嬷嬷这样的人物帮忙，那可就太爽了。
云黛心想，难怪这些年，赵纾不娶妻，也不纳妾的，王府里还能这么安生。必定跟这位吕嬷嬷由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若是能把吕嬷嬷弄到宫里……
云黛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是痴心妄想。
她抬起头，看见明萱的婢女跑过来，满头大汗的跪下：“皇后娘娘，求求您了，我家主子疼的厉害，夫人又没来。她心里害怕，想让娘娘进屋陪陪她。”
云黛道：“你起来，这还用求？”
明萱是她嫡亲的表姐，舅舅舅母都疼她，她有什么理由不去陪着表姐？
云黛当即走进产室。
吕嬷嬷看见了，也没阻拦。
她说道：“皇后娘娘是凤体，命格贵重，去产室镇着，也是好事。”
云黛被这个说话逗笑。
旁人都说什么忌讳啊什么不干净的，唯有这吕嬷嬷有趣，说她是凤体能镇得住产室的污秽。
那她就更得去了。
明萱疼的厉害，满脸是泪。
云黛做到她身边，安慰道：“表姐你别怕，稳婆说了，你这胎位正的很。只因为是头胎，所以生的慢一些。”
“我不是害怕。”明萱摇头，“上回见你生孩子的模样，我是觉得害怕。如今轮到到了自己，心里却只想着孩子能平安。并不害怕了。”
云黛笑道：“自然是要母子平安的。现在阵痛还不密集，离生还有一段时间。我叫人准备些吃的给你，有力气才能生的快。”
明萱没有反对。
云黛正要吩咐下去，那边吕嬷嬷已经派人送了一碗香喷喷，热腾腾的面汤来。
云黛朝站在院子里指挥自若的吕嬷嬷。
虽说被叫做嬷嬷，其实也不过三十多岁。
还很年轻呢。
只可惜，这么厉害的女人，不是她的。
云黛叹气。
若是别人的还好，也许还能想办法弄到手。可人家是秦王府的，事关秦王，她就不能过分了。
明萱的肚子是一阵阵的疼。
趁着不疼的间隙，她把一碗面条都吃了下去。
吃完了面，有了力气，阵痛也逐渐的密集起来。
她终于忍耐不住叫出声。
第一千章 生了
消息传到侯府，舅母急得不行，顾不上身子不适，赶紧带着儿媳乘坐马车赶过来。
紧赶慢赶的，等她们到这里，明萱已经疼的不行，眼看着要生了。
“皇后娘娘，”舅母过来行礼。
云黛忙扶住她：“舅母不要多礼。”
“萱萱怎么样了？”
“正生着呢，看样子，表姐的身子不错，应该会生的比较快。”云黛说道，“您进去看看。”
舅母便赶紧进屋去陪着女儿。
云黛也暗暗松口气。
生孩子这种事，还是得有父母至亲在身边最好。
明萱可怜，没有孩子的父亲陪着，若爹娘也不在，心里不知该多么害怕恐惧。
接下来就很顺利了。
又挣扎叫了半个时辰后，明萱终于平安产下一个男婴。
稳婆把男婴洗干净，柔软的襁褓包裹起来，放到明萱身边。
明萱汗湿了头发，转头看着身边柔软的小小婴孩，心中泛起温柔的涟漪。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舅母田氏喜悦的看着孩子，“一看便知，将来是个浓眉大眼，高鼻梁的。”
云黛听了，凑过去看了几眼。
果然是典型的赵家男人的长相。
等这孩子逐渐长大，越来越像他的父亲赵元和的时候，明萱每次见他，都如同看见了赵元和。不知彼时心中会是什么感觉。
不过，好歹的平安生下来了。
忙到现在，天都快黑了。
前面的宴席也早就结束了。
云黛晌午就没怎么吃，下午吃了些糕点，到了现在，早已经饿得不行。
赵元还在秦王府等着呢，听说孩子平安生下来了，就派人到后院来接她，准备一起回宫去。
谁知云黛刚走几步，就听见舅母的哭喊声。
明萱的婢女跑出来，跪到云黛面前哭道：“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大出血了。”
吕嬷嬷也有点发愣。
生完了还说挺好的。
怎么就忽然大出血？
“刚才接生的稳婆呢？”舅母叫道，“快把她找来，问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云黛道：“舅母急糊涂了，现在叫稳婆来了有什么用？吕嬷嬷，您赶紧去把大夫拉回来。再叫人去请孟御医来，快点！”
孟御医最擅长千金科。
吕嬷嬷已经安排人分别出去。
云黛转身回屋去看明萱。
“娘娘，皇上还等着您……”小太监弱弱的提醒。
云黛看看屋里，皱眉道：“你去跟皇上说这里的情形，就说表姐不太好。我现在是走不了的。请皇上先回宫去。这里忙完了，我再回去。”
赵元身为皇帝，政务繁忙，也不可能随意住在臣子的家中。
他虽然不放心云黛，也只能先回去。
人家舅母表姐正有困难的时候，人命关天，他怎么也不能强行把皇后带走。
等孟御医火急火燎赶过来，明萱都快不行了。
舅母哭的死去活来。
刚出生的孩子也哇哇啼哭。
云黛把孩子抱在怀里，焦急的来回走动，却也不敢催促孟御医，怕打搅到他的诊断。
“好端端的，怎么会大出血？”舅母哭着问。
第一千零一章 亲妈也不过如此
孟御医沉吟道：“这跟个人的体质有关的。夫人也别太担心，让老夫先扎针试一试，把她唤醒。”
“母亲，您先稍安勿躁。让御医大人好好为萱萱治疗。”明经的妻子小文氏，轻声安慰。
田氏哭的肝肠寸断。
她觉得女儿的命实在是太苦了。
胆战心惊的怀着罪人之子，好不容易生下来，这眼看又要丢掉小命。
这是上辈子欠了鲁王的吗？
云黛抱着孩子来到外面，让吕嬷嬷去找乳母来，喂一喂孩子。
吕嬷嬷已经带着两个乳母候着了。
云黛虽然还在担心中，却也忍不住要夸奖吕嬷嬷的稳妥能干，事事都想得周全。
吕嬷嬷说道：“这两个乳母，是奴婢早就看好了的。因着王爷大婚，想着将来为小公子准备的……”
“什么？等你家王妃生下来孩子，起码一年过后了吧。这乳母还能用？”
“奴婢也是要定期更换的，不会单指望着她们两个。”吕嬷嬷平静的说，“在他们之前，奴婢已经更替了十四个乳母。”
云黛：“……”
亲妈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吕嬷嬷对秦王，那是真的好。
吕嬷嬷朝云黛看了眼，低声说：“奴婢先前听说王爷有了意中人，所以还另外预备了二十套小衣服。”
云黛：“……”
她轻咳一声，说道：“嬷嬷辛苦，您先去休息一会。”
她把孩子交给乳母去喂，自己则揉着肩膀手腕，走到产室门口，看看明萱的情形。
里头一直在扎针，灌汤药。
极品的人参灵芝，不要钱般的朝明萱嘴里塞。
这么熬了半夜，好歹是把一口气给吊住了。
孟御医把银针都起出来后，累的几乎走不动道。是两个婢女扶着出去的。
云黛也累的够呛。
舅母和表嫂两个欣喜的出来，看见云黛一脸困倦，都很担心和愧疚。
“好孩子，你赶紧去歇着。”舅母说道，“有我在这里守着萱萱呢。”
云黛点点头：“舅母，表嫂，你们也别累着自己。既然孟御医能救下表姐，她就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她打了个哈欠，转身扶着青衣离开这里，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己竟没地方休息。
这里是秦王府的后院……
秦王这会儿，应该在洞房里陪着新王妃才是。
这时无所不能的吕嬷嬷出现了，说是已经安排了院落给皇后娘娘，请她暂时歇歇，天亮了再回宫。
云黛现在又饿又困又累，只想躺着不动，也就跟着吕嬷嬷去了。
吕嬷嬷不仅让人准备了热水，全新的被褥，又另外拨了两个婢女来伺候。还送了一桌子饭菜过来。
云黛闻着浓郁的饭菜羹汤的香味，立即坐下，让青衣一起吃。
青衣从来守着规矩不肯破，只端了一碗面，坐到旁边小桌上去吃。
吃饱喝足，云黛困意上来，胡乱洗了洗，扒掉衣服爬上床，闭上眼睛就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在一阵灼烧感中，被惊醒。
她忙伸手捏住小铃铛，果然滚烫。
可恶。
睡眠不够，头昏脑涨，加上强烈的灼烧痛感，实在是让她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
第一千零二章 埙
云黛忍无可忍，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必须要弄清楚这件事。
否则，她宁愿把耳朵戳个洞，也不想再继续带着这倒霉耳坠子。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外面特别特别的黑，连天上的星子也看不见几个。
云黛下床的动静，惊动了青衣。
“娘娘，”青衣一骨碌爬起来。
她守夜的时候是不脱衣服的，穿戴整齐，为的就是能够随时过来伺候主子。
云黛对她们好，平时不叫她们守夜，即便要守，也让睡旁边的床上去。
按宫里寻常的规矩，守夜的宫女太监，是根本没有床睡的，都是随意蹲在床边或者门口。
无论是酷暑，还是寒冬腊月。
皆是如此。
也正因为如此，凤仪宫的太监宫女们，才更加敬爱云黛这个主子。
青衣拿起火折子把灯笼点亮，又拿了个披风给云黛披上，轻声说：“娘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黛说道：“你去倒杯冷茶给我。”
青衣听了这话，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低声说：“娘娘是不是又头痛呢？”
“有点。”
“娘娘您坐着，奴婢这就去叫人送冰块来。”青衣有些急。
“也没那么严重，凉水就行。”
“娘娘您等着。”
青衣跑出去端来一盆冷水，用棉帕浸了给她。
云黛拿着湿帕子，抱住小铃铛和耳朵。
这样舒服一些。
只是人也彻底清醒，睡不着了。
青衣坐在小凳子上，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云黛翻来覆去没有睡意，放轻脚步走出去，来到小院子里。
秦王府虽然不及皇宫华丽，但也处处是景致，连这小小的院子，也栽种了许多的花草。即便在夜间，也能闻见浓郁的花香味。
很安静。
云黛很喜欢这样的宁静。
这意味着明萱那里没有再出什么问题，孩子也好端端的。
她坐了一会儿，觉得身上凉浸浸的，便转身打算回去接着睡一会。
等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过去，天就要亮了。
她刚转身，耳边忽的传来一阵呜呜之音。
云黛侧耳倾听。
竟是埙声。
埙，在云黛的记忆中，是一种过于悲凉的乐器。
其声犹如呜咽，仿若天地茫茫之音，古朴悲伤。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见这种乐器。
云黛被埙声吸引，情不自禁走出院子，循着声音走去。
走到一座假山处，云黛停下了脚步。
埙声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漆黑的夜色中，假山石上，影影绰绰坐着一个人。
云黛走来的时候，埙声慢慢停了下来。
“是谁？”赵纾的声音自假山上传来。
云黛听到他的声音，虽然惊讶，却也很快释然。
在秦王府，除了秦王，还有谁敢半夜三更的在这里吹埙。
云黛紧了紧披风，说道：“是我。”
假山石上的男人安静了瞬间，纵身跃下来，轻盈落在她面前，说道：“皇后娘娘怎么来这里？”
云黛道：“若秦王不吹埙，我也不会被吸引而来。”
赵纾看了眼手中的埙，淡道：“闲来无事的消遣罢了。皇后还是回去歇息吧。”
第一千零三章 坠子的来历
“闲来无事？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
赵纾没说话。
云黛道：“大喜的日子，叫新娘子独守空房，你却跑到这里来吹埙，声音如此悲凉……王爷说的话，可不怎么令人信服。”
赵纾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淡道：“本王要怎么说，皇后才会信呢。难道要本王说，本王娶的不是心仪的女子，所以不想去洞房？”
这次轮到云黛不说话了。
“夜深露重，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还是早些回去歇着。”赵纾说道。
“……哦。”
云黛觉得再待着也是尴尬，便转身走开。
但走了几步，她忽然想起耳朵上的坠子，忙停下脚步转身说道：“秦王，我有事要问你。”
“你说。”赵纾的声音本就低沉，在夜色中，看不清他的面容，越发让人觉得寒浸浸的。
云黛走回来，说道：“是关于我耳上的这对铃铛。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赵纾沉默。
“你说呀。”云黛皱眉，“这对坠子真的让我很难受。”
“难受？”赵纾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低。
戴着他的东西，就让她这么不舒服吗。
“是的。”云黛没有察觉到他的语气，说道，“下午我头疼，并不是旧疾复发，而是因为这对坠子的缘故。”
赵纾吃惊：“头疼？是因为这对坠子？你说的难受，是这个意思？”
“不然呢？”云黛有些莫名其妙，“我是想问问你，这对铃铛到底是什么东西？已经连续好几次这样，实在太诡异了。”
赵纾皱眉，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到书房来。”
云黛跟着他来到舒服。
在光亮下，赵纾看了一会她耳朵上的铃铛，问道：“你说，有时候这铃铛会忽然变得很烫？”
“是的。有时只是有些热，还能忍受。但下午的时候，这铃铛简直要烧起来，连带着我头痛不止。”云黛想到当时的情形，还有些心有余悸。
赵纾的神情也是震惊。
显然，连他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状况。
他问：“已经有几次这样？”
“连着刚才，三四次了吧。”云黛说道，“下午那次最严重。”
“你说刚才？”赵纾准确的捕捉到她话语里的关键之处。
“我睡觉呢，睡得好好的，铃铛又发热，我才醒的。”云黛说道，“这铃铛发热的时间，似乎没有什么规律。”
赵纾想了想，问道：“你把其余几次的时间也都跟我说一说。”
“除了刚才，白天下午的时候，你也知道了。”云黛说道，“另外，还有一次我记得比较清楚，是前天。哦对了，那时我还听见了一阵古怪的唢呐吹打声，别人都说没听见。”
赵纾眉头微挑，若有所思。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云黛追问。
“你先别急。”赵纾站起身，走了几步，说道，“我可以先跟你说一说，这对坠子的来历。”
“好。”
“大概是七八年前。”赵纾说道，“那时候我在西北，正和敌军陷入一场苦战中，天气寒冷，军中粮食短缺。当时有个游方道士路过这里，快饿死了。我把自己的粮食分给他。他临走留下这对铃铛，只说了一句话。”
第一千零四章 我……不高兴
“他说什么？”云黛情不自禁追问。
赵纾顿了顿，轻声说：“他说这对铃铛，与我休戚相关。”
“休戚相关？”
“是的。”赵纾颔首，“其实当时我并未多想什么，只以为是一对普通的金铃，他因为感激才给我，便随手收下了。”
“他有这样的好东西，还会快饿死？怕是故意的吧。”
赵纾看她一眼，淡道：“你还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在有些地方，哪怕你拿金子银子，也是买不到粮食吃的。在衣物粮食短缺的地方，粮食可以果腹，棉布可以保暖。那些冰凉凉的金银珠宝，能做什么用？”
“……”云黛被教训的无话可说。
赵纾并位如同从前一般对她继续冷嘲热讽。
他扫了眼金铃，接着说：“那个道士临走前，只交代了一句话，让我以后遇到真心所爱的女子，才能把铃铛送给她。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云黛惊呆。
“这样神神道道的鬼话，你也信？还把铃铛带了回来。”
赵纾苦笑：“我当时是不信，可毕竟是对挺好看的金子，扔了不免浪费，就随手收了起来。回到京城也是一直搁在书房，没有再拿出来过。”
云黛低声吐槽：“原来是抠门天性在作祟。”
赵纾听见了，道：“你懂什么。金子在那里也许没什么用，但拿回京城富庶之地，可以买多少棉衣粮食？岂能随便扔掉。”
“可你也没换成粮食衣物啊？不是搁在抽屉里落灰？”
“……本王忘了。”
“……”云黛不知从哪方面对他进行吐槽比较好。
赵纾说道：“现在看来，那道士倒也不算是胡说八道。”
他看向云黛的耳朵，说道：“这铃铛若是回莫名其妙的发热，大概是……真的与我有关。”
“有什么关系？”云黛说道，“昨天铃铛发热的时候，你在迎娶新王妃。刚才，你是在吹埙。我看不出来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那是因为你蠢。”
赵纾毫不客气说道。
云黛对他怒目而视：“现在受到残害的是我，你有点同情心吗？”
赵纾朝她脸上看了看，缓和了语气，说道：“我的意思是，不是与我在做什么有关，而是与我的情绪相关。道士说的，休戚相关，悲喜，福祸，皆相干。”
云黛听入了神，但有些不敢置信。
她理了理他的话语里的意思，问道：“所以，在你什么样的情绪下，会引起铃铛的异常？”
“具体如何，我也说不上来……”
“闭嘴。”云黛神色严厉，“你必须把这事给我弄清楚！”
敢情铃铛不是在他耳朵上。
挨烧的不是他。
她的严厉语气让赵纾怔了下，半晌，说道：“你别急。”
“别的先不提，你就说，昨天你接亲的时候，是什么情绪。那次铃铛的反应最严重。”云黛说道。
赵纾看她一眼，有些犹豫。
“说啊。”
“我……不高兴。”赵纾说了这句话，接下来也就顺畅了许多，“我当时，心里极度的郁结，生气。”
第一千零五章 凉丝丝的，很舒服
云黛讶然看着他。
她记得他接亲回来的模样，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他一贯就是冷淡漠然的冰块脸，看着与平常没什么区别。
谁能想到，当时他的内心竟如此郁结憋屈。
从前先帝还在的时候，不知多少次要求他成亲，他从来当作耳旁风。太皇太后为他选了周亦芷，他直接把人送了回去。
拒绝的干脆，且毫无顾忌。
他从来都是行事不羁，肆无忌惮的。
可……
自从那件事后，他就变成了一只困兽，多了许多的顾忌。太皇太后和皇帝安排他娶薛意如，他甚至不能表现出半点拒绝的意思。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云黛心中清楚。
被逼着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谁能没有不甘，愤怒以及郁结的情绪呢。
他把这些都压在心底，不曾表现出分毫。
但云黛耳朵上的这对小金铃，却出卖了他。
云黛抬手摸了摸小金铃，轻声说：“有的时候，会觉得小金铃凉丝丝的，很舒服。”
“什么时候？”
“就……我好了之后，随皇上一同去宴席上道贺的时候。”云黛看他，“为什么会凉丝丝的？你那时候……”
赵纾的神情有几分不自在，不怎么愿意回答的样子，但还是说道：“大概是因为……心情还不错。”
“为什么心情好？”
“……你非得问这么清楚？”
“这不是在讨论金铃铛的事情嘛。”
“……行，我说。”赵纾忍了忍，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当时，我看见……你安然无恙，心里就……唉，能不能不说了？”
他到底是没说完。
但云黛完全懂了。
也就是说，当赵纾情绪恶劣的时候，金铃便会异常炽热。当他心情愉悦的时候，金铃也就随之降温。
这金铃与他的情绪悲喜，的的确确的休戚相关。
难道那道士说，让他只能把铃铛送给真心爱慕的女人，否则带在任何人的耳朵上，都是一场灾难。
云黛捏着耳朵，心中觉得不可思议。
若不是亲身经历，她一定会认为这一切都是鬼扯。
“怎么能这样呢，”她喃喃自语。
“抱歉，我事先也完全不知会变成这样。”赵纾知道她之前发病完全是因为这对铃铛，心中自然也觉得愧疚。
云黛道：“一定是那个臭道士，在这对金铃上动了什么手脚。”
“如今想来，也只有这个可能。”赵纾说道，“我已经在尽量派人去寻找那个道士的下落。但人海茫茫，他又是个居无定所的游方道士，寻找起来，难度有些大。”
云黛不免觉得丧气。
世界这么大，上哪儿去找一个七八年前的道士呢，还在不在人世都很难说。
赵纾看她这样，就说道：“就算找不到那个道士，也可以想想别的法子。”
“比如？”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个道士，可以找别的道士，或者和尚，查查这对坠子上到底有什么古怪之处。”赵纾说道。
“也只能如此。”云黛说道，“回去后，我会向皇上建议，找一找擅长这方面的人来看看。”
第一千零六章 你好，我就好
之前他们一直以为这坠子取不下来，是因为材质的原因。
现在看来，倒是未必。
虽说事情没有得到解决，但既然知道了铃铛异常的缘故，云黛也就不至于过于烦乱。
两个人相对无言。
外面的天色已经的，天就要亮了。
云黛站起身，说道：“我该回去了。”
若是被人看见皇后从秦王爷的书房出来，还不知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
赵纾没有言语。
云黛就朝门口走去。
“顾云黛，”赵纾忽然开口。
“什么？”云黛回头看他。
赵纾说道：“你放心，在这件事没有解决之前，我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会让这铃铛再对你造成伤害。”
云黛笑道：“但凡是人，总是会有喜怒哀乐，你又不是木头，怎么能毫无情绪呢。”
她想了想，说道：“但你可以尽量让自己心情好一些。你心情好了，铃铛就好。铃铛好，我也好。”
“你戴了这铃铛也有许多时日，铃铛异常不过这几回。所以你要相信，我有把握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赵纾说道。
仔细想想，他这几次情绪不好，大概也都跟成亲的事情有关。
知道了缘故，也就可以避免。
“我可等着看呢。”云黛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玩笑着说道，“你一旦不高兴，我就知道。”
赵纾看她娇俏模样，不由露出一抹笑容。
云黛摆摆手，推开门走出去，身影逐渐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
赵纾轻轻吐出一口气，坐了下来。
他拉开抽屉，把里面一只盒子里，取出一对碧绿的水滴状耳坠子。
盯着坠子看了片刻，他把坠子仔细放好，放进抽屉里，用一把小锁锁住。
天逐渐的亮了起来。
外面已经有早起的下人走动的动静。
门外有人敲门。
赵纾道：“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穿红裙的年轻女子，端着托盘，缓步走进来，说道：“王爷，妾身来送些早点来。”
红裙女子抬起头来的时候，一张娇艳的脸庞，让赵纾有几分晃神。
薛意如见他盯着自己看，不由娇羞的垂下头，“王爷，您盯着妾身看什么，妾身脸上有东西吗？”
赵纾回过神，意识到她是昨天才过门的王妃薛意如。
他差点忘了，这薛意如是跟云黛长得有几分相似的。
在灯光昏暗的地方，这么猛一看，几乎会认错。
赵纾道：“本王早就说过，任何人不得随意到书房来。王妃若是不知道规矩，去向吕嬷嬷好好问一问。”
薛意如低声说：“妾身是想着王爷昨天吃酒宿醉，担心王爷早起不舒服，所以送些清淡的吃食来。”
她抬眸看了眼秦王俊美的容颜，问道：“王爷昨晚，一夜未睡吗？”
他没有去新房。
不过，这秦王府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侧室和暖房丫头，王爷也不会去别的女人房里。因此，薛意如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她并不傻，她很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被选为秦王妃。
第一千零七章 与她长得相似
既然王爷能喜欢皇后娘娘那张脸，为什么不会喜欢与她相似的自己呢？
薛意如心里这般想着，对于秦王的冷淡，也就并不在意。
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她温柔陪伴，再冷的石头，也能焐热。
她把托盘放下，温顺的说道：“王爷记着吃早饭，妾身就先出去了。”
“记住，”赵纾并不看她，只吩咐道，“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到书房来。更加不要随意到本王的院子，你只需打理后院即可。”
薛意如的脚步顿了顿，说道：“妾身记住了。”
“另外，皇后娘娘还在府里，忠勇侯府的夫人和小姐，也在这里。你别忘了。”
“妾身明白的，王爷尽管放心。”
她推门出去，轻轻把门带上。
她得去侍奉皇后娘娘。
她是新妇，还要进宫给太皇太后磕头呢。
但既然皇后娘娘在府里，自然不能不管。
她领着一群婢女，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云黛回来后，也没再睡，直接梳洗更衣了。这会儿已经打扮整齐，听说秦王妃来了，青衣便去开门，放薛意如进来。
薛意如进来先行礼，听到上头传来清润甜美的少女般的嗓音，便抬眸悄悄看了眼。
皇后娘娘穿了一件浅黄色广袖长裙，是宫里的制式，与寻常百姓女子穿的襦裙大为不同。
细细的腰身，宽大的袖子，轻盈的裙摆，脖子处有荷叶褶子立起来，像是一圈皇冠。
这种样式的裙子，让皇后娘娘显得娇小纤细，如闺阁中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薛意如从未穿过这种样式的裙子，不免多看了几眼。
皇后娘娘穿这个裙子如此别致清新，那她自己……穿了也会好看吧？
薛意如抬手摸摸自己的脸。
如今近距离看着皇后娘娘，她愈发觉得自己与她长得相似。
“秦王妃，你今儿要进宫的吧？”云黛开口，“本宫要去看望舅母和表姐，也许会随着她们一起回侯府。秦王妃自去忙吧，不必来这里。”
薛意如忙道：“妾身侍奉娘娘是应该的。不管如何，娘娘也该用了早饭，让王爷和妾身亲自送娘娘回宫才是。”
云黛自然是立即拒绝。
从辈分上来说，薛意如是她的婶子，又是新娘子，怎么好叫她伺候自己吃饭。
但薛意如守规矩，即便不伺候皇后娘娘用饭，还是坚持亲自送她到明萱住的院子，又陪着她进去。
云黛也只能由着她。
一进院子，就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云黛心中欢喜，快步走进去。
明萱正靠着床头，头上裹着巾子，由婢女伺候着吃粥。
舅母田氏抱着孩子，满面笑容。
“舅母，表嫂，表姐。”云黛走进去，“表姐现在如何了？”
众人忙跪下。
“都起来吧，都是自家人，哪里来这么多的规矩。”云黛对于太监宫女们的跪拜，已经逐渐习惯。但内心里还是不太能接受长辈对自己跪拜。
她先看了看小婴儿，然后坐到明萱床边，笑道：“看着表姐气色好了一些。这老孟果然厉害呀。”
第一千零八章 女儿更省心一些
“可把孟御医累惨了。”明萱声音有些哑，但精神不错，“天亮了才走呢。改天我得送一份厚礼给他，好好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云黛笑道：“这还不容易，回去后，我替表姐准备一份厚礼送给老孟。你昨天可是把大家都吓坏了。”
明萱温软的笑着：“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好在，都过去了。母子平安，可喜可贺。”云黛想拿点什么礼物送给孩子，又想起自己不是在宫里，也没带什么合适的东西，只得作罢。想着回宫了再命人送去。
明萱虽然是笑着，但心里也挺愁的。
她叹气：“可惜是个男孩，我一直期待是女儿的。”
云黛奇道：“儿子有什么不好？”
“黛儿，你不知道呢，还不都是她那些怪心思。”舅母插话说道，“她觉得女儿好，只要安安稳稳的养在宅院里头，到了年纪，选一门好夫婿嫁出去就是了。可若是男孩。等孩子长大了麻烦。”
云黛默然。
对于明萱的情况来说，的确是女儿更省心一些。
男孩儿，有些事，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表姐，你别想那么多。孩子都生出来了，好好教养便是。”云黛劝道，“我相信在侯府里头，一定能把这孩子教养的和两个表哥一样正直，不会像他的父亲那般。”
“他的父亲啊，太愚蠢冲动。”明萱摇摇头，“只愿这孩子不会像他父亲那般，否则……我也是容不下他的。”
她能亲手喂鲁王喝下毒药，可见有一颗无比坚定强大的内心。
云黛觉得，有这么一个母亲，孩子也不至于歪到哪里去。
舅母说道：“你听听黛儿的话，这才是正经的。孩子都生了，想些有的没的，也是无用。不如安安心心的养身子。再不济，还有侯府呢，你祖父，父亲和两个哥哥，谁不是你的倚靠？”
明萱笑道：“女儿知道的。若不是有你们，我无论如何也没勇气留下这孩子的。”
薛意如见她们一家子亲亲热热的叙家常，待着也是没什么事，便跟云黛告辞，要准备准备进宫给太皇太后磕头。
云黛让她去了。
舅母和表嫂这才惊叹。
“那就是秦王妃啊，刚才她跟着黛儿你的身边，我都觉得吓一跳。”舅母笑道，“这位秦王妃长得跟你真是很像。”
表嫂笑道：“初初看着像，仔细再看，就不太像的。”
“这倒也是，咱们黛儿的容貌，岂是人人都能像的？”舅母无底线的偏袒自家的外甥女。
云黛一点也不介意自家人对自己的吹捧。
她笑道：“这里毕竟是秦王府，一直待着也不方便。不如我让人派马车来，送表姐和孩子一起回侯府安顿。”
“哪里用你操心这些小事，你舅舅早就安排好了。”舅母笑道，“这不，等她吃点东西，就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呢。”
吕嬷嬷也派人来帮着打点收拾。
虽然没太多的东西要收拾，但到底是生产过的。又是产妇，又是新生小儿，个个裹的严严实实，被簇拥着，登上侯府派来的马车。
第一千零九章 没钱……
云黛本想着跟过去，顺便到侯府探望外祖，但皇帝派来接她的马车，也到了。
赵元本人倒是没来。
他一个当皇帝的，也不能天天往宫外跑。
但派了许虎来接，可见是很惦记。
云黛只得跟舅母表姐道别，约好等孩子满月酒的时候去侯府，便登上马车，离开秦王府，回宫。
云黛独自坐在马车里，抬手摸摸小铃铛。
小铃铛平静的似乎不存在。
云黛的心情也很不错。
既然知道了这铃铛只是与秦王的情绪有关，并不会害死她，她也就放下心来。
回到凤仪宫，还没坐稳呢，赵元就跑来找她了。
“朕才下朝。”赵元先观察她的脸，“你还好吗？有没有再复发？”
“没有。完全好了。”云黛笑着去洗手，“皇上，你这么着急忙慌的跑过来，就为了问这个？我若是有事的话，秦王府还敢瞒着你不成？”
赵元笑道：“关心则乱。你表姐呢？”
“她也没事。”
“没事就好，朕还想着呢，如果你表姐不好，你也不会这么快回来。”赵元说道，“刚才秦王和秦王妃都进宫去见太皇太后了，太皇太后的意思是，晌午留下他们用午膳，让我们也去参加。”
“家宴？”
“算是吧。”赵元笑了下，“虽说秦王大婚结束了，这还有一个老四呢。太皇太后着急让他娶亲后，撵他回庐州，别在京都里惹人心烦。”
太皇太后一直记挂着当年对赵元和的评价，他多待一天，她心里都不安稳。
云黛道：“那就让司礼监按照规格准备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话虽如此，但老四跟小皇叔的情形还不太一样。”赵元说道，“小皇叔成亲用的都是自己的钱。老四呢，一直也没什么财产，他要成亲，这笔花费，就得宫里出。”
云黛挑眉看他：“皇上的意思是，宫里没钱给赵元和成亲？”
赵元有点尴尬，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承认了。
“上回卖地刚赚了几十万两银子，钱呢？”云黛问。
“都拿出去赈济灾民，买米粮衣服给将士们了。”赵元摊手，“父皇留下的窟窿刚刚填补完，还要准备一笔钱给治理河道使用。如今朕的口袋，比皇后的还干净。”
云黛好笑，又叹气。
当皇帝可也太难了。
想努力当个好皇帝，就更难了。
受灾挨饿的百姓要管，守卫疆土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自然也要管。
这多少万张嘴巴，等着吃饭呢。
云黛让青衣去开库房，把账本取来，放到赵元面前，说道：“到现在，我手头也攒了有三四万两银子，你都拿去吧。”
这里大部分都是她的私房钱，云舞姐姐帮她赚来的，还有她每个月的俸银，以及明氏的嫁妆一部分。
这点钱对于治理一个国家来说，是杯水车薪。但对付逸王的婚礼，也应该可以应付了。
赵元看着账本，心头涌上暖意，笑道：“朕不要你的银子，虽然艰难，也不至于连几万两银子都挪不出来。朕是想说，皇后操持逸王的婚事吧，不必过于奢华，差不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