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章 偏方
“我一定会想法子求皇上同意的。”靳瑶脸上逐渐显出坚定之色。
靳岚摇摇头，站起身说道：“希望你不会有后悔的一天。”
靳瑶看他一眼，淡道：“哥哥如愿以偿娶了心仪女子为妻，又全了父母的意思，娶了方家姑娘。如此美事，心里自然得意，如何能理解妹妹的苦楚。”
靳岚听了这话，不免皱眉。
但想着妹妹此刻的状况和身子，他也不忍苛责，忍了又忍，说道：“妹妹可知，为什么皇上如此宠爱皇后娘娘？”
“因为她身子健康，给皇上生了三个孩子。”
“仅仅如此吗？”靳岚说道，“在她成为太子侧妃之前，我便与她打过交道。皇后娘娘的心性豁达，为人也甚有趣味。皇上喜欢她，绝不是因为她会生孩子。我希望妹妹知道，你若是一味的逼迫皇上，觉得自己弱皇上就该宠你，那你就错了。”
靳瑶皱眉：“哥哥，连你也替皇后说话。”
“我不是替她说话，只是希望妹妹能明白，不要过于怨天尤人。皇上是一国之君，心系天下，每天为诸多烦心之事操劳。他需要的能够让他轻松愉悦的女人，而不是以泪洗面，让他烦恼，”
靳瑶闻言，沉默下来。
“臣言尽于此，贵妃娘娘多保重身子。”靳岚连一口茶也没喝，就转身退出来了。
靳瑶站在原地，怔怔的，一动不动。
常嬷嬷走进来，扶着她坐下，又拿了个手炉给她抱着，才说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呢？”
靳瑶抬头看她：“嬷嬷，你说，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怎么会？”常嬷嬷笑着，把她腮边的发丝拢到耳朵后，“在奴婢眼里，娘娘是最亲的人。也是最讨人喜欢的人。”
“唉，那是嬷嬷你啊。”靳瑶叹口气，“我自从知道自己活不到十八岁，这段时间的情绪的确太过了。总是拿这事逼迫皇上，皇上心里必定也觉得厌烦。哥哥说得对，我不该再这样下去了。”
常嬷嬷很欢喜：“看来公子说的话还是有用的。娘娘确实该振作些。总是哭，瞧瞧这眼睛都哭肿了。娘娘长得又不差，就因为总是哭，看着没有那边的皇后娘娘讨喜。”
靳瑶从枕头下面，拿出一面小小的镜子，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说道：“可我的时间不多了。等皇上喜欢上我，再让我侍寝，那还来得及吗？”
常嬷嬷道：“皇上也是担心娘娘的身子，才不让您冒险生孩子的。”
“我知道，皇上也是为我好，大家都是为我好。”靳瑶怔怔看着镜子，“如果我身子没有问题就好了。如果能让我平安生下孩子，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常嬷嬷说道：“欧阳御医不是说了吗，他能让娘娘的日子延两年呢。”
“那不过是他一面之词，到底如何，谁能知道。”
常嬷嬷看她这般为了孩子的事情寝食难安，辗转反侧，也是心疼。她犹豫了会，说道：“在奴婢的家乡，有一种偏方，说是吃了很容易怀孕的。”
“是吗。”靳瑶看她一眼，“这种偏方也许有，可皇上不愿意，我又如何怀孕？”
第八百六十一章 相思丹
常嬷嬷就笑道：“这就需要娘娘的手段了。”
“什么？”
常嬷嬷神秘一笑：“娘娘可知道，历来在宫廷内监，都有使用相思丹的传统？”
“相思丹？名字怪好听的。”靳瑶茫然，“这是做什么用的？”
“娘娘年幼，又是尊贵的闺阁小姐，不知道也是正常。”常嬷嬷笑着，附在她耳边，低低的解释了句。
靳瑶顿时面红耳赤，啐道：“这不是好东西。”
常嬷嬷笑道：“对于闺阁小姐自然不是好东西，但对于嫁了人的妇人，却也没什么。夫妻之道，天经地义么。若不让皇上宠幸娘娘，娘娘如何能怀孕呢？”
靳瑶垂首不语。
常嬷嬷道：“历朝历代的皇帝们，后宫三千，哪里能都宠幸得过来？若不是有这些药丸，那是不能够的。”
靳瑶皱眉：“这不好。这种药吃多了，会亏损了身子。”
“娘娘说的没错，前朝不是有个皇帝，长年累月的吃春、药，夜夜宠幸，不过三十多岁就没了性命。”常嬷嬷摇头，随即又笑道，“所以到了本朝的皇帝们，大多还算洁身自好的。尤其咱们这位新帝，您瞧着，这后宫简直还比不上臣子家里。一共就一位皇后，两位妃子。”
靳瑶苦笑：“我这个贵妃和那个宁妃，不过是摆设罢了。”
“这就更不怕了。”常嬷嬷说道，“相思丹这种东西，用一次两次的，无伤大雅。也不会伤了皇上的身子。却能叫娘娘您顺利怀上小皇子，有何不可呢？”
靳瑶被说的有些心动。
她反正是时日不久了，若是临死前都不能侍寝，也不能怀孕，实在不甘心。
她犹犹豫豫的问：“却不知上哪里能弄来这东西？”
“娘娘若是下定决定了，这件事交给奴婢，奴婢想法子。”常嬷嬷轻声说，“还有那个偏方，只要娘娘在侍寝前服下，保证您一次就能怀上。”
“真的如此灵验？”
“是呢，里头加了紫河车那些东西，在奴婢的家乡，不知多少妇人因此得偿所愿，生下的都是小子呢。”
常嬷嬷信誓旦旦的，叫靳瑶大为动心。
她实在太想侍寝，太想生孩子了。
“好，这件事就交给嬷嬷去办。”靳瑶拉住她的手，情真意切说道，“嬷嬷，若本宫能够得偿所愿，一定记着你的好。”
“娘娘别这么说，奴婢看着您长大的，您就是奴婢的女儿一样的。您且等着，三天内，奴婢就把东西弄来。”
……
云黛在忠勇侯府过了半天，到了傍晚，一行人准备回宫时，下人来报，说顾承安在外求见皇后娘娘。
云黛不想见他。
顾承安让人进去，说顾宏邈的情况不太好。
明老侯爷一向痛恨这个不成器的女婿，听说他的消息，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亲自出去，竖眉吼道：“顾承安你这臭小子，还敢登老子的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外祖父吗？”
顾承安满脸羞愧。
他垂首说道：“外祖父怎么怪罪我，骂我，我都认。只是……父亲实在不太好，想求皇后娘娘，传孟御医到家里看一看。”
第八百六十二章 舅舅的礼物
明老侯爷沉着脸：“他已经比你母亲多活了十几年，如今这样，已经是便宜了他！叫他早些下去给你母亲赔罪！”
顾承安哪里敢反驳，但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明老侯爷虽然生顾宏邈的气，但这大过年的，天寒地冻，外孙子跪在门口，也委实不好看。
“承安，你先起来。”舅舅明修文劝道，“父亲，顾宏邈虽然不好，但毕竟是云舞和承安他们的父亲，若是眼睁睁看着不管，于他们名声无益。”
“老子才不管那么多，他要死就死去！”明老侯爷袖子一甩，转身走了。
明修文摇摇头，让顾承安起来，温和说道：“承安，你外祖脾气暴，当初为了你母亲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你莫要生气。”
顾承安连忙摇头：“这都是父亲的错，我怎么会怪外祖父。”
“你父亲怎么样了？”
“父亲是中风了，原说慢慢能好，谁知却没有任何改善。过年这两天，他躺着一动不能动，饭也没法吃，与废人无异。看着实在可怜。我……虽说也怨他，可他毕竟是我父亲，我不能看着不管呐。求舅舅帮帮我。”顾承安满面愁苦之色。
自从上回的事情之后，他看着似乎老了十岁，也成熟稳重了许多。
毕竟是嫡亲的外甥，妹妹唯一的儿子，明修文看着也是不忍，便说道：“这样吧，你且回去。我会帮你请御医去看看。”
“多谢舅舅。”顾承安跪下磕了个头，又从怀里摸出两队小小的银镯子，说道，“这是我给两个小公主的礼物，求舅舅帮我转交。虽然不值钱，但是我自己挣钱请工匠打的。”
明修文接过镯子，说道：“你家里有什么难处，便来找我。到底是一家人。”
“谢谢舅舅，那我就先回去了，家里离不开人。”
顾承安转身走了，看着背影有些佝偻落魄。
明修文叹了口气，转身去见云黛。
云黛不要镯子，说道：“下回请舅舅还给他吧。”
明修文道：“我看他瘦了许多，很是落魄。听说他现在在人家的私塾里当教书先生赚钱，也是辛苦。这是他自己攒钱，特意送给两个小公主的。他毕竟是公主们的亲舅舅，皇后娘娘看在他一片心意，收下吧。”
云舞在旁说道：“是呢，黛儿。如今承安是真的改好了，也是真心悔过。他很后悔以前对你那样，也后悔听信叶氏和顾云湘的话。你给他一个机会。”
这时云舞抱在怀里的浅儿伸出小手，抓着镯子，听见小铃铛传来的清脆响声，高兴的咯咯笑。
幼儿也咿咿呀呀的要。
云舞忙拿了另一个，塞到她手中，笑道：“这是舅舅给的，幼儿留着，好不好呀？”
幼儿听不懂，就拿着镯子放到嘴里啃着。
玉竹忙伸手拿出来，她就急的咧着嘴要哭，不许别人抢走。
云黛见了，也只得作罢，吩咐玉竹说：“回去挑一套头面送去给孙氏。我不欠他顾承安任何东西。”
第八百六十三章 似曾相识
云舞听了叹气。
她说道：“对了，还有叶氏，刑部已经审过也定罪了，大概要挨到秋后才问斩呢。眼下就关在死牢里面。你想去看看吗？”
“我懒得去看，她死有余辜。”云黛说。
叶氏做妾室的时候就敢谋害主母，做了继室又算计原配的嫡女，其心可诛。这在大周律法上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何况，她谋害的又是当今皇后娘娘，刑部哪里敢放过她。
她的结果已经注定。
云舞也就不再提她。
傍晚时分，皇帝皇后带着孩子们，离开侯府，浩浩荡荡的回皇宫。
在鸾车上，云黛掀开帘子往外看的时候，在一个勾栏瓦舍的门口，瞧见了一抹桃色裙子的背影一闪而过，有几分眼熟。
“那是……”她凝神，却已经看不见那个身影了。
玉竹问：“娘娘看什么呢？”
“可能是我眼花了。”云黛摇摇头，放下了帘子。
她觉得，刚才那个背影，有点像顾云湘。
顾云湘怎么会在那种青楼地方？
她那么心高气傲……
不过，她一个人离开家里，没有任何依靠，也没有赚钱的本领，无处可去，大概也只能去那里。
云黛想了想，对跟在外面的保兴说：“保兴，你去那边的倚杏楼查一查。”
保兴问：“娘娘想查什么？”
“查……”云黛说着又顿住。
她要查什么呢。
是顾云湘如何，不是又如何。
即便她落魄到那个地步，也是她咎由自取。何况这种笑话，也没什么可看的。
云黛厌恶青楼这种地方的存在，那是对女人的践踏和侮辱。
“算了，不用去了。”她放下了帘子。
大年初二就这么过去了。
初三她就收拾准备回甘泉寺，一直等到满三个月，才会回来。
至于中间还有个元宵节，她也懒得来回跑，早早的与赵元说过不回来。
赵元也同意了，只是很不舍得她。
晚上就缠着她不放。
云黛说：“这两个月，我也不会闲着。我已经在心里大概想了怎么赚钱的法子，明儿回了甘泉寺，就把计划写出来给你看。”
“朕可等着看呢。”赵元埋首在她脖颈间，虽然嘴里是这么说，心里倒也没怎么在意。
也许她会做点生意，但那点钱对于国库来说，聊胜于无罢了。
不过她若是喜欢，赵元也不会阻拦，随她折腾。
只要她高兴就行。
临睡之前，熄了灯，在黑暗中，赵元忽然说：“过了十五，朝廷休沐结束后，朕会恢复小皇叔的军机处官职。”
云黛嗯了声，没说话。
“小皇叔是军事上的天才，朕不会因为别的事情荒废了他。”赵元低低的说，“只要他以后不再觊觎朕的皇后……朕便既往不咎。”
他伸手把云黛搂紧了些。
云黛面朝墙里面，睁着眼睛，眸色清明。
……
初三，她带着玉竹和保兴，回到甘泉寺。
赵元换了便衣，一匹轻骑，送她去，到下午才回来。
他把西北那边的地图看看，想着好好审视与北齐之间的边境关系。正看着地图，刘德全进来说：“爷，静贵妃娘娘来了。”
“朕有事，不要让人进来打搅。”赵元头也不抬。
“妾身已经进来了。”靳瑶端着托盘，笑盈盈走进来。
第八百六十四章 朕说的话，你没听见？
赵元抬头看见靳瑶，不免心中有些不悦。
他虽然不是多么勤奋的皇帝，但做事的时候，也并不喜欢有人打搅。
“你怎么来了。”他淡声道。
“妾身送碗参汤来。天气冷，皇上要多保重身子。”靳瑶温柔说着，把托盘里的碗端着放到他手边。
赵元扫了眼汤碗，说道：“放下出去吧。”
“妾身伺候皇上喝。”
“不用。”赵元挥挥手，“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不要随意来这里。朕忙着的时候，连皇后都不会轻易来打搅。”
他这么说着，就仔细想了想。
似乎云黛那女人……
除非是有事求他，否则从来也没有主动来找过他。
她怎么就不能像静贵妃似的，有事没事朝这儿跑呢。
赵元正想着，一抬头，发现靳瑶还在跟前站着。
他有些不耐，说道：“怎的还没走？”
“妾身，妾身……反正也不急，就在旁伺候皇上看书。”靳瑶低声说，“皇上，妾身伺候您喝汤吧。”
“朕现在不想喝，搁着你回去。”
赵元看她站着没动，声音微冷，“朕说的话，你没听见？”
靳瑶回神，脸色微白，忙屈膝行礼：“皇上恕罪，妾身这就出去。”
她转身急急离开。
赵元叫来刘德全，冷冷说：“朕留你是当菩萨供着的吗？”
刘德全：“？？”
他赶紧跪下磕头：“奴才该死。”
赵元道：“以后若没有朕的传唤，不许任何人随意进来！否则朕摘了你的脑袋！”
“是，奴才遵旨！”
“出去。”
“哎！”刘德全往后退。
“不过，”皇帝开口，“若是皇后来的话，不必阻拦。”
“……奴才明白。”刘德全暗笑，接着往后撤。
“等下，把这碗汤拿走。”赵元有些嫌弃的皱皱眉，“朕天天喝药，烦死了这股药味儿。想着一个人的时候喝点清茶，也被这味儿串了。”
“奴才这就把参汤端走。”刘德全忙上前端起参汤，一溜烟跑走。
他出来的时候，靳瑶还没走远。
她走的很快，甚至连身边的宫婢都追不上。
一回到寝宫，她就一头扑到了床上。
常嬷嬷吓一跳，忙跟进来，叫宫婢在外候着，把门关上，走过来问道：“娘娘，您怎么这样快回来了？”
靳瑶趴在床上，没有反应。
常嬷嬷靠近了，才听到她压抑隐隐哭声。
“我的主儿哎，您是怎了，倒是说话呀。”常嬷嬷着急的不得了。
靳瑶哭了很久，才慢慢坐起身，满面泪痕，也不说话，就神情怔怔的。
常嬷嬷坐过去，心疼的给她擦眼泪，说道：“娘娘何苦作践自己的身子，有什么烦心事，说给奴婢听，奴婢给您想想法子。再不济，还有府里头呢，老爷夫人向来都是最疼娘娘的。”
“本宫还能指望家里吗？”靳瑶摇摇头，“哥哥心里只有忠君爱国四个字，他如今又新娶了两房得意的嫂子，哪里还有精神管我。”
“娘娘别这样说，公子还是疼您的。”常嬷嬷小心翼翼的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您没让皇上喝那个？”
第八百六十五章 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靳瑶垂头，伸出手，露出手心一枚浅黄色的小小药丸。
常嬷嬷惊讶：“这药……怎么还在娘娘手里？您没放在参汤里？”
靳瑶缓缓摇头。
“娘娘，您怎么没放呢？”常嬷嬷很诧异，“这可是奴婢好不容易弄来的，娘娘您……是不是又后悔了？”
靳瑶还是摇头。
她就这么呆坐着，过了很久，才低声说：“原本，我是下了很大的决定。可不知怎么的，见到他的时候，我就丧失了勇气。我……真的不想这样算计他。”
她眼角又滴下泪水。
“哎。”常嬷嬷叹气，拿着帕子给她擦眼，“娘娘在府里的时候，从来也没哭过。这到了宫里，倒是把十几年的眼泪都流完了。奴婢看着，实在心痛。”
“嬷嬷，我是真心实意的爱他，不想用这种法子对他。”靳瑶哽咽着说，“可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我，到底该怎么办？”
常嬷嬷叹气：“要么，就算了吧。咱们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不去纠结这件事了。”
“我也想安安静静的，什么都不管。可是我待在这宫里，我每天看着他，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啊。”靳瑶哭着说，“我也是个女人，我想要自己男人的爱，想与他生儿育女，难道这也有错吗？为什么皇上就是不肯给我？哥哥说我总是闹，难道我想闹吗，我就是不明白，我到底是哪里错了！”
常嬷嬷见她这样哭，也跟着掉眼泪。
“娘娘，您别哭了。您什么都没错，错的是这老天爷不公平。”常嬷嬷叹气，“您也是太心软了些……这相思丹，对皇上的龙体没什么坏处的。”
“可是……”靳瑶犹豫，“如果皇上事后知道了，会怎么样呢？他若是生气……我不知该怎么好。”
“皇上再生气，还能把娘娘如何？”
“我也不是怕他把我如何，我是不愿让他嫌恶我……”靳瑶低声说，“皇上如今眼里心里只有一个皇后娘娘。我真的好不甘心啊，我也想让皇上心里有我，而不是用这种法子得到他。”
常嬷嬷说道：“若是换做以前，也就罢了。娘娘有的是时间，慢慢让皇上喜欢您。可如今时间不等人。您也说了，您等不了。”
“这些，我都明白。可不知为什么，我一看见他，我就……我就下不了这个决心了。”靳瑶低头捂住脸，“我真是太没用……我恨死自己了！”
常嬷嬷也是一筹莫展。
等靳瑶不哭了，情绪慢慢平稳下来，她才问：“那娘娘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呢？这药……”
“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
“娘娘还是尽早做决定，”常嬷嬷轻声说，“如今趁着皇后娘娘不在宫里，您做什么都方便。等她来了，皇上夜夜都在凤仪宫里，哪儿还有旁人插足的余地？”
靳瑶摇头：“却也不见得。”
“娘娘为何这样说？”
“嬷嬷难道忘了，如今太皇太后正张罗着大选秀的事情？”靳瑶说道，“这次选秀，一来为了充盈后宫，二来是为了给秦王爷选王妃。到时候宫里必定会来新人，难道皇后还能一人霸占着皇上？”
第八百六十六章 诞下皇子，长命百岁
常嬷嬷觉得自家这主子有点傻。
“娘娘哎，如今宫里只一个皇后娘娘，就把皇上的心全勾去了。等宫里再来新人，皇上岂不是更看不见您了？”常嬷嬷摇摇头，“您还是年轻。皇后还要在甘泉寺待两个月呢，皇上身边连个侍寝伺候的都没有，这行吗？皇上再宠爱皇后，毕竟还是个男人。只要是男人，就没有能忍得住的。”
靳瑶垂首不语。
良久，她说：“嬷嬷，我想再试试。”
“相思丹？”
“不，我想试试，让皇上真心接纳我，而不是用药。”靳瑶说道，“我相信我与皇上之间是有情分在的。我要让皇上知道，我身子已经好了，可以侍寝，怀孕，也可以平安生下孩子。”
“可皇上怎么能信呢？您这身子……”常嬷嬷又红了眼圈。
这段时间，她也不知暗地里掉了多少眼泪。
靳瑶沉思良久，说道：“刚才我从承乾殿回来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想着……我想去甘泉寺见一见皇后娘娘。”
常嬷嬷一惊：“娘娘，您要去甘泉寺？”
“是的，我想跟皇后娘娘见一面。”
“这……行吗？”常嬷嬷有些不放心，“皇后娘娘那是奉旨出宫抄经祈福，咱们怎么好出去？”
“我也可以去上香祈福。”靳瑶站起身，“我身子不好，就当出宫去烧香敬菩萨，求菩萨保佑。皇上不会连这种事也反对吧？”
赵元确实没有反对的理由。
靳瑶已经这样了，对她何必有那么多苛责。
“静贵妃若要求保佑身子康健，何必去甘泉寺？”赵元说道，“城北郊的大佛寺才是贵妃应该去的地方。”
这倒是真的。
靳瑶一下子没想到这方面，不由有些尴尬。
她笑道：“妾身本想着能够顺道给皇后娘娘请安，看来是不行的了。”
“她在静修，你又何必去打搅。”赵元头也不抬，“去吧。”
靳瑶行了礼，退出来。
她回头看了眼皇上，心里想着，您要皇后娘娘去静修，不许旁人打扰，自己又为何隔三差五的去呢？
但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是绝不敢说出口的。
于是她就坐着华盖马车，带着嬷嬷宫女和侍卫，去了大佛寺。
大佛寺是京城最大的一座寺庙，里面历代得道高增都是有朝廷御赐法号的。可以称得上是皇家寺庙。
常嬷嬷扶着靳瑶下了马车，看着巍峨庄严的千年古刹，苦笑道：“娘娘出宫是为了见皇后，谁知却到了这里。”
“既然来了，自然要诚心礼佛。”靳瑶平静的说，“回去的路上，顺道再去一趟甘泉寺便是。”
常嬷嬷觉得这主意甚好，便笑道：“人都说大佛寺最是灵验不过的，既然这么远的来历，是要好好烧一炷香，求佛祖保佑娘娘早日达成心愿，诞下皇子，长命百岁。”
靳瑶轻轻笑了下，对此不置可否。
她知道自己的命，是绝不敢奢求什么长命百岁的。
“走吧。”
她搭着常嬷嬷的手，登上台阶。
第八百六十七章 下下签
虽然靳瑶低调出行，没有大张旗鼓。但护送的侍卫还是告知了主持高僧法华知道。
法华主持的这个名字，是八年前，先帝赐的封号，当时他才十八岁。
如今他不过二十六岁，年纪轻轻已经是大佛寺主持，佛法高深，前途无量。
他亲自出来迎接，相互见礼。
“不知贵妃娘娘远道而来，贫僧失礼。”他披着红色袈裟，温文有礼。
靳瑶带着面纱帷帽，低头一礼，轻启朱唇：“多有打搅。”
“请贵妃虽贫僧前往禅房，稍事歇息片刻。”法华主持引着靳瑶前往后院禅房休息。
往常也时常会有王公贵族家的贵妇小姐出来上香，这大佛寺的禅院都布置的清幽雅致，干净古朴。
里面都燃着上好的紫檀香，佛音袅袅，甚是舒适。
法华主持送她到门口，就转身去布置准备去了。
贵妃要上香礼佛，总不能跟一群平头百姓混在一起。
得清场后，再布置一番，换了干净崭新的蒲团等物。
靳瑶身子弱，一路坐车行来，确实有些疲累，便暂时去除了钗环，歪在床边歇歇脚。常嬷嬷忙着让人打水给她洗手净面。
至于吃的喝的，她们是不会用外头的东西的，都是自带的。
靳瑶靠着枕头，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直到一个小师父过来敲门，说主持师父请贵人。
靳瑶重新梳妆，在佛祖面前也不必带着帷帽，就扶着常嬷嬷的手，到了大雄宝殿。
法华主持亲自陪着，为她解签。
靳瑶跪在蒲团上，闭上眼睛，诚心诚意的抽了一支签。
宫婢忙捡起竹签，送给法华高僧，请他解签。
法华凝神看了眼签上的签文，温和问道：“不知贵妃娘娘求什么？”
靳瑶脸色微红，说道：“本宫问姻缘，问子嗣。”
法华点点头。
一般的女子来求签，大多数都是如此。
“大师，不知这签文……”常嬷嬷有些急切的想知道。
靳瑶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也一直在看着法华主持。都说这位大师佛法高深，她心里也是很忐忑。
法华沉吟：“得宝醒来在梦中，自是南柯一场空。下下签。”
靳瑶一听，心凉了半截。
常嬷嬷忙问：“这签文怎么解?”
“贵妃娘娘不要过于追寻原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法华轻声说，“那样到头来，得不偿失。”
靳瑶脸色微白，跪着没有动。
常嬷嬷忙把她扶起来，说道：“大师，您是得道高僧，可否能为我家娘娘化解一二？”
法华双手合十，平静淡然说道：“万事随遇而安。”
“随遇而安？”靳瑶听着这句话，不由得痴然了。
这是要她不要争那些东西吗。
不去求皇上的爱，也不要孩子。
难道不要这些，她就能过的安稳，过的长命百岁了吗？
中午在大佛寺用过一顿斋饭后，靳瑶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大佛寺。
回去的路上，常嬷嬷问：“娘娘，咱们还去甘泉寺吗？”
靳瑶回过神，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第八百六十八章 后妃相见
常嬷嬷说道：“回娘娘，现在是未时一刻了。”
靳瑶想了想，把头靠在车厢上，闭目说道：“时辰还早，就去一趟吧。”
常嬷嬷应了声，去吩咐侍卫们。
到甘泉寺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了。
冬季天短，天色已经有些黯淡。
甘泉寺的主持师父听到贵妃娘娘来了，忙出去迎接。
靳瑶哪里耐烦应付她，只说要求见皇后娘娘。
云黛正坐在温暖安静的房里抄写经书，听说靳瑶来了，也有些惊讶。
“这个时辰，她怎么来了。”
“谁知道呢，想也知道没什么好事。”玉竹对这位打断了房里清静的贵妃娘娘充满了敌意。
保兴问：“主子见她吗？”
“来都来了，请她进来吧。”
“奴才这就去。”
保兴出去，请靳瑶进来。
靳瑶只带了常嬷嬷。
她抬脚走进这间温暖舒适的房间，也觉身子放松了许多。
窗边，皇后娘娘正盘膝坐在一张案几前，提笔垂首写字。
她穿着一件浅黄色的袄裙，墨一般的长发用碧簪挽起来，除了发间一朵栩栩如生的璀璨蝴蝶发钗，全身上下别无其他饰物。
简洁至极，却偏生优雅高贵。
靳瑶打量过了，心里莫名有几分羡慕。
她那张水蜜桃一般的好气色的脸蛋，是她绝对无法拥有的。
靳瑶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宁静，屈膝行礼：“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
云黛抬头看她一眼，放下笔，笑道：“稀客呀，静贵妃免礼，坐吧。玉竹去倒茶水来。”
她起身走到软榻坐下，靳瑶也就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了。
云黛笑道：“已经这个时辰了，静贵妃来甘泉寺上香？”
“不是，妾身是去大佛寺进香，路过这里的时候，想到皇后娘娘在这里，便来请安。”靳瑶抿唇说道。
路过？
大佛寺到这里……若是拐几个弯的话，确实还算是顺路。
云黛也不揭穿这个，笑道：“难为静贵妃有心。你身子向来弱，这样的天时不时就要下雪的，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受了风寒。”
“这里离皇宫近，倒也不急于这一时。”靳瑶笑道。
玉竹把茶水送上来。
靳瑶伸手端起茶杯，放在掌心慢慢摸索着，却并不喝。
外头的茶水食物，她很少用。
她朝常嬷嬷看了眼。
常嬷嬷会意，行了礼退出去。
玉竹一看，这是不让下人听的意思啊。
她就朝皇后娘娘看。
贵妃的意思不管用，她又不是贵妃的人。
云黛笑道：“玉竹，晚上我想吃一碗阳春面，你去做。”
“奴婢这就去。”玉竹和保兴也就下去了。
屋里便只剩下云黛和靳瑶二人。
云黛抱着手炉，随手拿起一个橘子慢慢剥着，不紧不慢说道：“这里也没旁人了，静贵妃找本宫什么事，说罢。”
靳瑶垂着眼帘，看着茶杯中的茶叶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今天妾身去了大佛寺求子，娘娘猜妾身求了什么签。”
云黛看她一眼：“看贵妃的神色，大概不是什么好签。”
第八百六十九章 最甜的橘子
“娘娘说的没错，是下下签。”靳瑶神色平静，“主持大师说，若我一味的强求，到头来只会一场空，得不偿失。”
云黛听她这么平静的语气，倒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也是有几分敬佩。
“皇后娘娘就不问问妾身求的是什么吗？”靳瑶问。
“姻缘？求子？”
“娘娘又说对了。”靳瑶看着皇后的甜美年轻的面容，忍不住叹道，“皇后娘娘气质娴和，容貌美丽，而且很聪明。难怪皇上如此喜欢你。”
云黛说：“静贵妃来这里，不是专程为了夸本宫吧？”
靳瑶笑了下，垂下头，露出纤细优美的脖子。
“皇后娘娘说笑了。”靳瑶叹了口气，“其实，咱们嫁给了同一个男人，关系原该比旁人更亲近些。可似乎娘娘不太喜欢妾身。”
云黛说道：“本宫对你说不上喜不喜欢。不论从前还是现在，亦或者是未来，我们都绝不可能亲近，也做不成朋友。”
靳瑶没想到她说的如此直白。
她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可是皇后娘娘与宁妃的关系就很好。”
“那是因为宁妃不想要皇上的宠爱。她跟我之间没有利益冲突。”云黛微微笑着说，“比如静贵妃你，你想要皇上的宠爱，那么你势必会嫉妒本宫。我们又怎么可能关系好？在我的家乡，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唯有牙刷与男人不可分享。”
靳瑶蹙起细细的眉毛：“妾身不懂。难道皇后娘娘不知道吗，皇上是一国之君，他是所有人的皇上，不是皇后娘娘一个人的。妾身也是皇上的女人。”
“不行呢。”云黛温柔笑着说，“本宫不喜欢皇上心里有别的女人，也不想他跟别的女人生孩子。”
靳瑶被这话震惊了下。
她也算是从小读着四书五经和女德女戒长大的。
没有任何一本书里会教女人说出这种话。
所有人都在说，女子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啊，男人天生就该拥有很多女人，而女人就该贤德，若有半分嫉妒之意，就是妒妇。
皇后堂堂六宫之主，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靳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此时的皇后娘娘，淡定自若的正……吃橘子。
“吃吗？”云黛递给她一半。
靳瑶呆了下，摇头。
云黛就自己吃，说道：“冬天的橘子是最甜的。”
“妾身脾胃不好，吃不了这么冷甜的东西。”靳瑶说完，想到刚才她说的话，一阵荒谬之感涌上心头。
她忍不住问：“皇后娘娘刚才那番话，不是与妾身玩笑？”
“每一个字都是本宫的肺腑之言。”云黛毫不迟疑的说道，“当然，这只是本宫自己的想法，至于皇上会怎么做，本宫是左右不了的。”
靳瑶轻轻吐出一口气。
云黛看她一眼，笑道：“静贵妃难道喜欢与别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靳瑶沉默了会儿，“妾身没有皇后娘娘这些想法。男人娶妻纳妾，本就是很平常之事。妾身的母亲虽然是正室，但父亲也有几门妾室，生了几个庶子庶女。彼此之间相安无事，并没有什么不妥。”
第八百七十章 皇后娘娘莫要欺人太甚
云黛点头：“那你母亲还挺大度的。”
靳瑶皱眉，说道：“女子嫁到夫家，本就该一切都为夫家着想。夫家的家族，子嗣各方面，便都是女子的责任啊。”
云黛没说话。
她塞一瓣橘子到嘴里，微微迷了眼，感受着橘子的冰冰甜甜的美妙滋味。
靳瑶见她毫不动容的模样，心里有几分烦躁，试图去说服她。
“妾身记得，皇后娘娘的父亲也是有妾的。”
“对，有。被我收拾了。”云黛说道，“我母亲就是被妾室谋害了。”
靳瑶：“……”
她垂首，低声说：“在靳家，妾室都很服帖，对主母绝不敢有半点忤逆的。”
“这么说，静贵妃对本宫的话也是言听计从了？”云黛似笑非笑道。
“……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妾身自然要听命于娘娘。”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云黛吃着橘子，说道，“以后你安安分分的待在华清宫，不要去找皇上，也不要再想什么生孩子的事情。”
靳瑶心里忽然涌上几分怒气。
她猛地站起身，说道：“皇后娘娘莫要欺人太甚。”
云黛笑道：“刚才不还说要对本宫言听计从的吗？”
“可皇后娘娘也不能太过分。”靳瑶的声音也有了几分不满，“妾身虽然只是贵妃，可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妾室。我也是有册封，有品阶的。我既然为皇上的贵妃，为何不能为皇上生儿育女？”
云黛笑容渐渐消失：“静贵妃放肆了。本宫不许，你就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本宫是皇后，而你不是。”云黛一字一句道。
靳瑶咬唇，“当初我是太子妃，我才应该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可你现在不是。”
“若不是秦王从中作梗……你以为皇上会册封你？”靳瑶低声说，“我对皇后之位无所谓，我可以安心做贵妃。可皇后娘娘却咄咄逼人，连我生孩子的权利都要剥夺。皇后娘娘不觉得自己太霸道，太残忍？”
云黛还是淡定的笑着说：“本宫可什么都没做过哦，怎么说是本宫剥夺你生孩子的权利呢？”
“皇上喜欢你，你若是不肯，皇上自然听你的！”
“那就不能怪本宫了。谁叫你没本事叫皇上喜欢你？”云黛放下吃了一半的橘子，虽然还在笑，可心里已经很不高兴。
她现在简直连吃橘子的心情都没了。
冬天最甜最喜欢的橘子！
想她没招谁没惹谁的待在这小破庙里，每天苦巴巴的抄经书，手上冻疮都起了好几个，还得顿顿吃萝卜白菜。
还得想法设法的替皇帝想赚钱的法子，每天还得想念三个孩子。
够烦的了。
这靳瑶还特意跑到她面前来撒泼。
简直岂有此理。
真当她没脾气。
她冷冷说道：“静贵妃，你跟本宫说这些一点用也没有。如果你有本事有胆子，现在就去爬皇上的床，你要是能成功，本宫这个皇后让给你！”
靳瑶已经脸色发白，眼底也有了泪光：“皇后娘娘……您为何要如此？妾身从来不愿与人交恶，可您如此羞辱，妾身实在无法再忍！”
第八百七十一章 生十个八个皇子
靳瑶脸色泛白，眼眶含泪，摇摇欲坠。
云黛觉得，她似乎下一秒就要心脏病发昏倒。
万一靳瑶在这里发病昏倒，她又要成众矢之的了。
“静贵妃，你别口口声声本宫欺负你，好像本宫真对你做了什么。本宫话说的很清楚，你有本事就去做。不要在我面前哭诉，我不喜欢皇上有别的女人，也不可能帮你。”她叫来保兴，“把静贵妃送出去，本宫被她吵的头疼。”
保兴立即请静贵妃出去。
常嬷嬷在外头隐约听见争吵声，早已经急得不得了，闻讯连忙进来扶着她，劝道：“娘娘，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回去。”
靳瑶虽心情激荡，还是强忍着，给云黛行了礼，才扶着常嬷嬷走出去。
刚坐上马车，她就昏倒了。
常嬷嬷吓的要死，赶紧命马车狂奔回皇宫。
好在甘泉寺距离皇宫不远，一回到华清宫，常嬷嬷一边让人通知皇上，一面传欧阳御医来。
赵元正陪着太皇太后说话，等着陪她用晚膳，听说静贵妃又晕倒了，皱了下眉头。
“好端端的怎么又昏倒了？”太皇太后关切的问。
宫婢说道：“贵妃娘娘今天去大佛寺进香，回来的路上昏倒的。”
太皇太后摇头：“静贵妃这身子也太弱了些。这样的身子，如何能侍奉皇上，诞下龙嗣？”
赵元淡道：“当初选她为太子妃的时候，皇祖母不知道她身子不好吗？”
“哀家是知道，但也没想到会弱到这个地步。走两步都要晕倒，风吹吹就坏了，这怎么能行？这样的身子，怕是活不了几年。”太皇太后说道，“不是哀家要夸皇后，她那身子真是不错，又擅生养。从这一点来说，她做皇后是够格的。”
赵元道：“朕的皇后也不是专门用来生孩子的。”
“话虽如此，到底是多子多福的。”太皇太后笑着把一叠厚厚的名册推过来，“元你看看，这是各地官员送上来的待选的秀女名册。不少还附了画像，哀家翻了看了，有几个真是出挑。”
赵元看也没看一眼名册，说道：“既然是给小皇叔选王妃，让他看看就是了。”
“虽说给他选王妃，你这后宫也是要充盈的。”太皇太后语重心长，“你看看你这后宫，就一个皇后，如今还不在宫里。余下一个静贵妃，是个病秧子，简直连侍寝都做不到。至于那个宁妃吧，是根木头，整日里呆呆的苦瓜脸，连哀家看着都不喜欢。堂堂皇帝，怎么能如此？况你如今只一个皇子，太少了。”
赵元道：“有皇后就够了。”
“她若是能给你生十个八个皇子，哀家就满意她。”
“朕用不着那么多皇子。”
“怎么不用？元呐，你如今是皇上，可不是什么皇子太子了，做事不可任性妄为。”天皇太后又开始唠叨。
赵元站起身，说道：“皇祖母，朕晚上就不配您用膳了，朕去看看静贵妃。”
第八百七十二章 言语侮辱
太皇太后知道他这是不耐烦听自己说话，哼了声，说道：“你要去看就看，可别糊弄哀家。”
“朕怎么会呢。”
赵元略一弯腰，转身离开。
来到外面，他仰头看了眼天色，说道：“刘德全，你去查一查，静贵妃都去什么地方了。”
“不是说去大佛寺进香吗？”
“若只是去大佛寺，也不至于在回来的路上晕倒。”赵元说道，“朕估计，她是跑到甘泉寺见皇后了。”
“奴才这就去问一问。”刘德全小跑着下去。
赵元去了华清宫。
靳瑶才悠悠醒转。
欧阳正收拾药箱，忙过来给皇帝行礼。
“静贵妃没事吧？”他问。
“静贵妃没什么大碍，大概是情绪激荡，气血上涌的缘故。”欧阳说道，“不过，臣还是建议贵妃娘娘要忌怒忌大悲大喜。以贵妃的身子状况，不是每次都有好运气的。”
“行了，你先下去。”
赵元摆摆手，绕过屏风，来到靳瑶床前。
靳瑶披着一头青丝，脸色苍白。
她靠着枕头，正喝药，细细的眉毛蹙着，时不时咳嗽几声。
“皇上来了……”她看见赵元，有些欢喜，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躺着吧。”赵元打量她，挥手让下人都出去，声音冷冷问道，“静贵妃到皇后面前说了什么？”
靳瑶怔了下，垂首说道：“皇上都知道了，莫不是皇后娘娘差人告诉您的。”
“在你眼里，朕就是如此蠢的人？”赵元眸色清冷，“你虽然身体不好，也不至于好端端就昏倒。今天朕要你去大佛寺就是让你清心静气安安分分的。谁知你还是绕道去了甘泉寺。”
“妾身知罪。”靳瑶垂下眼帘，发丝落到脸庞上，楚楚动人。
赵元道：“朕不希望这种事，再有第二次。如果静贵妃还想安安稳稳的待在宫里的话。”
靳瑶抬起苍白的面孔，看着他：“皇上当真如此厌弃妾身。妾身并不曾做过什么，只是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请安都能晕倒？”
“皇后娘娘她……对妾身言语羞辱，妾身一时忍耐不住，便顶撞了几句。”她低声说，“妾身已经知错了。”
赵元挑眉：“皇后对你言语侮辱了？她怎么说的？”
靳瑶听着这话，不知怎么，莫名觉得皇上似乎并不是生气，而是……饶有兴致？
但仔细听来，又觉得不像。
靳瑶一时间分不清，也没功夫细想，一心只想发泄心中的怒气。
她说道：“皇后娘娘说妾身……不得皇上喜欢，是妾身自己没本事。她还说，如果妾身有本事侍寝，她就……”
“她就怎么？”
“她就把皇后的位置让给我。”
赵元挑眉：“她果真这么说了？”
“一字不差，这是皇后娘娘的原话。”靳瑶咬唇说道，“妾身从前一直以为皇后娘娘是良善温柔的女子，谁知……她这么对妾身，妾身心里自然不好受。”
赵元淡声道：“看来，皇后不太喜欢你。”
第八百七十三章 谁说我生不出来？我能生！
靳瑶听得此言，眼底掠过一抹凉意。
她笑了下，又笑一下。
她慢慢说道：“皇上，妾身出身靳家，自由饱读诗书，自问从不藏险恶之心。即便妾身的皇后之位白白错失，即便妾身只剩一两年的时间，妾身也从没有怨恨任何人。更加不曾对皇后娘娘有半点不敬和埋怨。可为什么……妾身这么一点卑微的要求，都得不到？”
赵元道：“靳瑶，朕在许你进宫之前，便知道你的身体情况。从那天起，除了名分，朕从未想过给你更多。你可明白了？”
“如果皇上什么都不肯给妾身，又为何要娶妾身？！”
“因为朕总是需要一个太子妃。”赵元冷冷说道，“当初你在闺阁中，不也是千方百计的想要嫁给朕吗？既如此，朕便满足你们家，让你嫁进来。至于别的，朕没想过给你。何况你身子的状况，也生不出孩子来。”
靳瑶的情绪有些崩溃，拍着床叫道：“谁说我生不出来？我能生！”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赵元面前，拉住他的袖子，哭着说：“元哥哥，是我以前不懂……我现在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我不奢求与你生生世世，只想我余下这段时间里，你能陪着我，眼睛里有我……”
赵元轻轻推开她的手，说道：“朕以前也不懂，以为娶任何一个女子为妻都可以。但还好，朕比你明白的早一些。”
“明白什么？”
“明白朕真正想要的女人，唯有她一人。”赵元慢慢的说着，“没遇到她之前，谁都可以。遇到她之后，除了她，谁都不可以。”
靳瑶被这句话彻底伤了心。
她眼泪大滴大滴涌出来，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元哥哥，你可以爱她，但你别对我这么冷漠。我什么都不求，只想要一个孩子……求求你了，元哥哥……”她抱着他的胳膊，泣不成声。
她哭着坐到地上。
赵元看她哭成这样，转身蹲到她面前，把她扶起来，叹道：“靳瑶，你又何苦与自己过不去？”
“元哥哥……”她抬起头，满面泪痕，“你可以去爱皇后娘娘，我不跟她抢，真的，名分地位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求在元哥哥身边待这段时间，只求给元哥哥留下一个孩子。”
赵元面露悲悯：“靳瑶，以你的情形，不太可能平安生出孩子。便是生了孩子，又能如何？你能陪他几天？”
她的身子有些颤抖：“我真的好害怕啊，我怕死……我不想死……这个孩子是我生命的延续，由他在，我觉得我好像不那么害怕了……起码爹娘，哥哥还有你，都还能记着我……”
她捂着脸，发出压抑痛苦的哭声。
“靳瑶，你真是太傻了。”赵元拍拍她的肩膀，站直身体，“你太执拗固执，不要因为一个孩子钻了牛角尖。如果朕让你侍寝，你在怀孩子或者生孩子的时候出事，更甚者一尸两命，朕于心何安？既然知道命如此，不如看淡。”
第八百七十四章 这男人啊，是要哄着的
靳瑶摇头：“您不是妾身，不会明白的。”
“靳瑶，朕知道你恐惧害怕。但……即便没有孩子，该记着你的人，也不会忘了你。”赵元说道，“如果你实在害怕，朕可以放你回家。让你可以陪伴在家人身边。”
“不！”靳瑶猛地抬头，“元哥哥不要送我回去，我不要回去！”
她情绪激动，剧烈的咳嗽起来，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那你就别再闹腾了。”赵元的声音难得柔和，“你看看自己，叫别人拿你怎么办才好？”
“如果皇上要妾身，妾身就什么都不怕。”她咬唇，“哪怕是死。”
赵元皱眉：“朕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朕对你已经够宽容。”
“我不明白！”靳瑶的情绪变得有些失控，她一把抱住赵元，低声说，“皇后说，我不能侍寝，是我没本事。她不反对我侍寝，那我就要侍寝！我要侍寝给她看看！我要看看，她是否会把皇后之位让给我！”
赵元推开她，心中已经不悦，声音也失去了耐心：“靳瑶，你闹够了没有？皇后那是气话，你听不出来？”
靳瑶大声说：“妾身不管她说什么，妾身只要皇上一句话！若皇上不要妾身，妾身在这深宫一天一天的挨日子，又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就这么死了，省的受罪！”
赵元凤眸闪过寒色。
他说道：“靳瑶，你这是威胁朕？”
“妾身不是……”靳瑶接触到他的冰冷目光，心底涌上几分寒意，慢慢垂下了头，哭声也小了。
赵元说：“朕会下旨，许你回靳家待一段时间，好好养身体。”
说罢他便走了。
靳瑶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里不停的回想着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要让她回娘家养身体？
那她还有机会回来吗？
跟被休有什么区别？
靳瑶心中有些惶恐，一时间忘了哭泣。
常嬷嬷走进来，见她披头散发，满脸是泪的模样，慌忙过来扶着她，说道：“娘娘，您跟皇后吵也就罢了，怎么还跟皇上也吵起来了呢？哎，这男人啊，是要哄着的。”
“皇上眼里没有我，我便是再温柔蜜意的哄着，又有何用。”靳瑶神情木然，喃喃自语，“他烦我了，他要我回家。”
常嬷嬷吃了一惊：“什么？回家？回哪个家？”
“嬷嬷，我该怎么办？”靳瑶神情无助，惶恐，茫然。
常嬷嬷心疼的不行，说道：“娘娘您心里是怎么想的？皇上怕也只是一时的气话，哪里就能真的让您回去？您是贵妃，又没犯什么大错，不能随便撵走的。”
靳瑶瘪瘪嘴，又想哭：“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跟皇上闹。”
“奴婢虽然不想说，但娘娘这回确实有些过了。皇上那是一国之君，是天下之主呢。您这么闹腾，他能高兴吗？”常嬷嬷叹气，“您还是好好的收拾干净，给皇上道歉，免得皇上真的一气之下真的下了圣旨，那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