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五章 朕伺候你穿衣
已经是深夜了。
云黛待在暖烘烘的屋子里，坐在柔软的毯子里，困意更盛，已经睁不开眼。
她现在完全是在用意志力在硬撑。
赵元为了让她清醒点，坐在她对面，陪她下棋。
刘德全和玉竹等宫人都在外间守着，因是过年，人人都松散许多，聚在一起喝喝茶，吃吃点心，说说话。
虽然困，倒也快活。
保兴坐在角落里，拿着一本书看。
宫里的太监识字的不多，像他这样长相俊朗，身材高大又沉默内敛的太监，就更少了。
不少宫女都对他有意思。
不过，在凤仪宫里，下面的小宫女们都会与他保持一些距离，因为不少人都知道，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玉竹姐姐喜欢保兴。
外人大抵都能看得出来，唯有玉竹自己还以为这是个秘密。
她坐在保兴旁边，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把剥好的松子送到他面前。
“保兴，你今晚送宁妃娘娘回去，宁妃娘娘醉的可厉害？”她问。
“喝了醒酒汤，好些了。”保兴低头看书，不甚在意的回答。
“难得看见宁妃娘娘这个模样。”
“是啊……”保兴就不说话了。
玉竹见此，抿抿唇，站起身，说道：“那，你看着，我去送点茶水给里面。”
她端着茶水送去。
挑开帘子，皇帝和皇后面对面坐着，一个捏着棋子，托着下巴看着对面的女人。一个则是仰着脸，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玉竹放轻脚步走进去，轻声说：“娘娘困成这样，奴婢看着都心疼。要么……”
“我不困。”云黛立即睁开眼，抬手拍自己脸颊，努力保持清醒，“玉竹，弄个毛巾来，冷水的。”
“冷巾子可不行。”赵元朝外面看看，“时辰也快了，朕陪你出去走走。这屋里太暖，连朕都犯困。”
“外面黑漆漆的有什么好走。”云黛懒洋洋的不肯动弹，眼皮说着又垂下去，“我不会睡着的……”
“朕准备了好东西给你。”赵元笑道，“你确定不出去看看？”
“又一个福字红包？不要。”
“不是。朕专门为你一个人准备的，快来。”赵元亲自拿了斗篷给她，“再不来，朕就要抱你到床上去了。”
刘德全在门口笑着说：“皇上费了不少心思为娘娘准备的，娘娘就去看看吧。”
听他这么说，云黛站起身，说道：“玉竹，把我靴子拿来。”
“朕说了你不信，刘德全说了你倒是听进去了。”赵元说道，“过来，朕伺候你穿衣。”
云黛笑道：“妾身惶恐，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赵元走到她面前，果然亲自为她穿上斗篷，带子系好。又体贴的把斗篷的帽子拿起来，遮住她的大半头脸。
云黛头晕眼花跟着他走出屋子，扑面而来的风雪和清冽的空气，立即让她清醒几分。
“果然舒爽，就是冷。”她缩了缩肩膀，笑道。
赵元单手揽住她的肩膀，足下用力，竟抱着她跳上了屋顶。
云黛吃惊笑道：“你也会这个。”
赵元挑眉：“也？看来已经有人这么对你做过？”
第八百四十六章 最令人期待的
云黛语塞，讪笑着不说话。
“哼。”
赵元低哼一声，“不说朕也知道。朕的武功都是小皇叔教的。”
云黛还是没说话。
她说什么好呢。
夸他武功好，不就等于夸赵纾吗。
在一个吃醋的男人面前，就最好什么都别说，多说多错。
好在，赵元也没有再提这个。
云黛觉得，他现在真是挺容忍的，说不再因此生气，就果然没有。
“黛儿，你看那里”赵元指着远处。
云黛转过头
砰地一声。
一道白光冲上来，在半空中炸开，变成绚烂的烟花。
云黛大为惊喜。
紧接着又是一个烟花炸开，接二连三的，照亮了半个天空。
所有宫人都出来观看，兴奋的议论纷纷。
“喜欢吗？”赵元看着她的笑脸，问道。
“喜欢，特别喜欢！”云黛点头。
哪有人会不喜欢烟花呢，
虽然她知道古代也一直有烟花这种东西，但没想到……还挺美的。
“今年朕提前让人准备，造火炮还剩下的火药，全都用在了烟花上。”赵元搂着她的腰身，“让皇后一次看个够。”
一朵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开，整个天空都绚烂多彩。
美丽的天空下，是他们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等烟花放完，也已经过了子时。
可以收拾收拾睡觉了，云黛却完全精神了，有种困过头的亢奋。
“还有什么好玩的？”她眼睛亮晶晶的问。
赵元道：“你倒是不困了，先前困的像只小瘟鸡子。”
他抱着她跳下房顶，说道：“明天得早起，你还是早些睡，别起不来。
“以免起不来，干脆就不睡了吧。”云黛笑道。
“……什么歪理。”赵元看她脸颊红彤彤，眼睛亮晶晶，就附耳过去，低笑道，“待会还有好玩的。”
“什么？”
“到屋里告诉你。”
他拉着云黛进屋，让人打水来洗漱。
洗完了，齐齐躺到被子里，赵元说道：“接下来，就是今晚最好玩，最令人期待的部分。”
云黛一下子懂了。
她翻身：“困了，睡觉。”
赵元道：“刚才还说不困。”
“忽然就困了。”
“那没关系，你尽管睡觉。”赵元要亲她。
云黛抬手抵挡：“皇上，我不想。”
“为何？”
“因为要喝那个避子汤，太苦了。”云黛轻声说。
“那就不喝。”
“我暂时还不想怀孕。”云黛觉得这个问题很难解决。
男人，尤其是赵元这样精力旺盛的年轻男人，不可能没有需求。
可若是让他去宠幸其他女人，云黛又不愿意。
如果这个时代有橡胶树的话……
她倒是可以开个制作套套的工坊，一定很赚。
可惜，据她所知，用来制作乳胶的橡胶树，还在很遥远的未被发现的大陆上，远没有到传入这里的时候。
赵元道：“你放心，你不用喝避子汤，也不必拒绝朕，朕也不会叫你怀孕。”
“皇上有什么法子？”
“相信朕便是。”
云黛埋首在柔软温暖的被褥间，露出半边莹白小脸看着他。
“你真的有办法？”她有点焦虑。
第八百四十七章 还怕吗？
“别怕……”赵元懒洋洋的摸摸她的头，然后抬高声音，“刘德全，叫人把药送来。”
很快青衣端着一碗药，走到帐子外面，跪在地上，轻声说：“皇上，药来了。”
帐子里伸出一只修长的手，端起药碗。
云黛见状，无奈的坐起身，准备喝药。
谁知赵元却并没有给她，而是自己一口气喝了下去。
云黛惊呆。
“你……做什么？”
“喝药啊。”赵元把碗递给青衣。
青衣又送来漱口的茶水，待赵元漱口后，才退出去。
云黛道：“这避子汤，男人喝有用吗？”
“傻子，朕喝的药，与你喝的避子汤不同。”赵元笑道，“这是朕让老孟和欧阳特意配制的药，专门给男人喝的。”
“那，喝了就不会？”
“是，朕喝了效果也是一样的。”赵元俯身看向她，“现在，还怕吗？”
“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用……”
“有没有用，试试不就知道了。”
帐子放了下来。
……
云黛到后半夜才睡着。
起先是过了困劲，后来就是被折腾的。
好不容易睡着，似乎才一闭眼的功夫，又被青衣和紫衣两个丫头叫醒了。
她根本睁不开眼，头疼欲裂。
“什么时辰了？”她听见赵元的声音在问。
“回皇上，已经是卯时了。”紫衣轻声说，“因着要去慈安宫请安，得早些起。”
赵元回头看了眼窝在被褥里的困倦小脸，说道：“晚一些再去吧。”
“不行。”云黛闭着眼睛，挣扎着坐起身，“我是皇后，如果在初一这天睡懒觉，也太惹人笑话。”
赵元扶着她后背：“看你困的。”
“怪谁啊？”云黛捂着额头，头疼。
单是熬夜也不至于这样，可昨天从早到晚累了一天，夜里也折腾，浑身散了架一般，睡这两个时辰，根本就恢复不过来。
但还是得起来。
“忙完今天早上的事情，我一定回来睡觉。”云黛闭着眼睛下了床，让紫衣她们给自己更衣。
至于赵元，刘德全已经命人送了一身新的龙袍过来，伺候着他穿上。
大年初一，还是得穿的隆重些。
又是凤袍，凤冠。
虽说是新做的，可还是很繁琐。
唯一让人安慰的是，衣服很华丽精美。
三个孩子睡眠充足，早早就醒了，都换了新衣服，吃饱喝足的等着跟父皇和母后一起，去慈安宫给太皇祖母拜年请安。
靳瑶和郭宁也早早的过来了。
她们也明显很是疲累。
她主要是因为身子本就不好的缘故，至于郭宁，是因为喝多了宿醉难受。
过个年，大概只有小孩子高兴，大人们个个都是疲于应付，劳累不堪。
靳瑶看见赵元握着云黛的手走来，抿抿唇，上前屈膝行了礼，说道：“妾身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
“免了。”赵元看她，“静贵妃看着精神不太好，待会给太皇太后请安后，早些回去歇着。”
靳瑶穿着一袭水红色的袄裙，笑道：“多谢皇上关心。妾身想着要下个帖子给皇上，不知皇上能否赏脸？”
“什么帖子？”
靳瑶含笑道：“今天是妾身的生辰，皇上忘了吗？”
第八百四十八章 一言为定哦！
靳瑶是大年初一的生辰，当时生出来的时候，都说她这命格贵重，将来是有福的。
如今果然是做了贵妃，距离皇后之位，只一步之遥。
赵元笑道：“是了，今天的确是你的生辰。晚上要设宴吗？”
“是，若是皇上不忙的话……妾身想邀皇上过来吃杯酒。”靳瑶温柔笑道。
赵元想了想，看着她期待的眼神，颔首道：“也好。”
靳瑶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赵元挽着云黛的手，“走吧。”
云黛抽出手来，笑道：“皇上先走，妾身有句话与阿宁说。”
她落后两步，等着郭宁。
赵元回头看她。
靳瑶上前含笑说道：“皇上，走吧，太皇太后还等着呢。”
云黛没理他们，等着郭宁过来，俩人并排走着。
“头疼？”云黛问郭宁。
郭宁眼底带着几分宿醉的残余，苦笑道：“回去撑着守夜，看过了烟花才睡。幸亏你送来的醒酒汤，否则我都醒不过来。”
“以后少喝点酒。”
“昨晚也是高兴，就多喝了几杯。”郭宁挽着她的胳膊，笑道，“云儿，刚才你怎么由着静贵妃呢，今儿是初一，论规矩，皇上怎么也该到你房里的。”
云黛看着前方皇帝和静贵妃的背影，淡道：“皇上要去哪里，谁能阻拦。况且今天是她的生辰，我也不能开口阻拦，传出去未免说我这个皇后善妒小气。”
郭宁说道：“她这生辰也是巧得很……不过，上次云儿你的生辰，皇上好像就在她屋里吧。”
“是吧。”云黛不置可否。
上回她生日那天，赵元为了糊弄太皇太后，去了靳瑶屋里。而她跟着赵纾出宫，最终闹出了无法收拾的结果。
也正因为那一回，赵纾助她做了皇后之位。
说起来，云黛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要感谢她。
众人一起去见太皇太后，分别请安拜年，又得了一封银子。每人留下喝了碗糖水，便各自告退离开。
出来的时候，遇到赵纾和赵元和这几个王爷进宫来见太皇太后。
云黛的目光穿越人群，落在赵纾身上。
赵纾看她一眼，冷漠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知是不是错觉，云黛觉得，他似乎清瘦了一些。
这时晏儿冲着那边叫道：“皇叔公！”
好几个王爷看过来。
按辈分来说，晏儿的确有好几个叔公，但关系最亲近的唯有一个秦王赵纾。
晏儿对这个小叔公特别亲近。
他看见了小叔公，就松开母后的手，朝赵纾那里跑过去。
人来人往的，云黛正担心他摔跤，保兴紧紧跟着。
晏儿一路跑到赵纾面前，仰着小脸，天真十足的说：“皇叔公何时教晏儿骑马？”
赵纾微怔，弯腰摸摸他的头，冷漠的声音也变的柔了几分：“晏儿别急，等你长大了，叔公再教你骑马。”
“晏儿已经三岁了。”
“那就明年这个时候，可好？”
“一言为定哦！皇叔公不许耍赖。”晏儿伸出一根小小的手指，“拉钩保证。”
第八百四十九章 母后不必太挂念
赵纾看了眼他的小手指，笑了，伸出自己的手指，与他对了一下，说道：“一言为定，保证不耍赖，说到做到。”
赵元和笑道：“晏儿，四皇叔这里有一匹小枣红马，正适合小孩子骑，你要跟四叔一起玩吗？”
“小马驹儿？”
“是，特别好玩。”
“晏儿要去！”晏儿好奇的看着这位眼盲却长得很好看的四皇叔，“四皇叔眼睛看不见，也能教晏儿骑马吗？”
“能呀。”赵元和温柔的笑道，“皇叔不是用眼睛看，是用这里看。”
他点了下自己的心口位置。
晏儿好奇的眨巴眨巴眼睛，闭上眼，然后有些失望的说道：“晏儿只能用眼睛看。”
“这可是很难的，得慢慢学。”
“那，晏儿现在能看枣红小马驹儿吗？”
“能啊。”赵元和笑道，“不过呢，你得问过你的父皇母后，得他们同意了，四皇叔才能带你去看小马驹儿。”
晏儿立即转身朝云黛跑回来，期待的说：“母后，晏儿想去看小马驹儿。可以吗？”
“这……”云黛抬头，看见赵元和走了过来。
即便是过年，他也是一贯的温文尔雅的月白长袍，笑容可掬。
“皇嫂，让晏儿跟臣弟去玩半天，可好？”
“母后，晏儿想去呢。”晏儿摇摇她的手，小脸上全都是期待之色。
云黛回头看了眼，赵元还没出来。
他留下跟太皇太后说话呢。
在这种情形下，她若是拒绝，似乎有点不近人情。
可她又不了解这位逸王爷，实在不放心。
这时赵纾淡漠的声音响起：“本王会看着他们，皇后可以放心。下午会准时送他回宫。”
云黛对他，自然是百分百的信任。
“即便如此，也还是得皇上允了才行。”云黛对保兴说，“你去跟皇上问一问。”
保兴回到慈安宫，把事情说了。
赵元同意了。
晏儿兴奋的跳起来，张开小手要皇叔公抱。
赵纾单手抱起他，说道：“等叔公见过太皇太后，再带你出宫。”
晏儿搂着他的脖子，快乐的跟云黛挥手：“母后，儿臣很快就回来。母后不必太挂念。”
云黛：“……”
这熊孩子，就这么高高兴兴的跟人走了。
玉竹说：“娘娘，奴婢跟着去伺候小殿下吧？”
“让保兴跟着就行了。”云黛说道，“他是去秦王府，又不是去别处。”
玉竹听了，也就罢了。
她觉得秦王对娘娘那么好，肯定也会对小殿下好的。
离开慈安宫后，云黛回到凤仪宫，第一件事就是把全套的行头都脱了拆了，换成轻松舒服的衣服，钻到床上补觉。
一觉睡到晌午，刚睁眼，就听说红豆来了。
云黛睡的头昏沉沉，虽然还想接着睡，但大年初一的日子，也不能真的就在床上睡一天，便起来慢慢穿衣服。
红豆也不是外人，自己进来了，见她正梳头，就过来接过梳子，笑道：“奴婢许久没给娘娘梳头了。”
云黛从镜子里看她，见她穿着一件琉璃绀色的立领袄裙，美丽恬静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稳重。
第八百五十章 一心一意的只想怀孕生孩子
她笑道：“到底是嫁了人的，看起来与往常是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红豆纳闷的低头看看自己，“奴婢还是那样。”
“不一样。”云黛说道，“你在靳家过的如何？”
“每日里就是吃，睡，睡了吃，没什么别的。”红豆认真的挑选首饰，“靳家是清贵世家，里头的夫人小姐奴仆们，个个都懂事，谁也不敢闹腾。也挺无趣的。”
云黛笑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样的夫家，不知多少女子都求不来。你可知足点。”
红豆犹豫了下，说道：“娘娘，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得跟您说。”
“什么事？”
“靳夫人……就是靳岚的母亲，我的婆母。她好几次单独与我说话，大概是想通过我，让娘娘多照应静贵妃。”红豆说道。
“我怎么照应静贵妃？”
“靳家上下，也都盼望着静贵妃能早点怀孕，诞下一子半女的。”红豆说道，“可皇上专宠娘娘一个人，从不去静贵妃屋里，这件事……外面都挺不满的。”
皇帝的房里事，从来都没有**可言。
云黛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说道：“事到如今，靳家也该知道静贵妃的身子状况了吧，竟还盼望她生孩子？”
“好像婆母还不知道呢。谁敢告诉她。在他们看来，女人总归是要生孩子的。”红豆说道，“何况这是静贵妃自己的想法。奴婢听靳岚说，静贵妃如今别的什么都不想，一心一意的只想怀孕生孩子。她连促进坐胎的药都喝了好些了。”
“是吗？”云黛讶然。
靳瑶竟然开始喝促进怀孕的药了。
决心是很大了。
果然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都能豁得出去，命也可以不要。
云黛摇摇头：“靳夫人是病急乱投医了吧？她让你劝我什么？难道要我劝皇上去多多的宠幸静贵妃？她怕是打错了算盘。我凭什么要劝。”
红豆轻声说：“待会她还要亲自来求见娘娘呢。”
“谁？”
“就我那个婆母。”红豆皱眉，“因为这事，我跟靳岚吵过几次……”
“你跟他吵什么，也不关他的事。别仗着靳岚对你好，就把气朝他身上撒。”云黛站起身，“既然来了，那就见一见。本宫倒想知道，这位靳夫人要说些什么。”
靳夫人果然来了。
她穿着一品诰命的礼服，先跪下给云黛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
云黛端坐着，说道：“夫人免礼。”
靳夫人站起身，抬头看向云黛，发现红豆站在她身边，眼角抽了抽。
“夫人坐吧。”云黛示意青衣搬张椅子来。
靳夫人就坐了半边椅子，笑道：“今儿是静贵妃的生辰，妾身想着进宫看看她，先过来给皇后娘娘磕个头。”
“靳夫人不必如此多礼。”云黛笑道，“说起来，静贵妃的生辰，本宫也准备了份礼物，正好请夫人一道带过去。”
紫衣捧着一只檀木盒子过来。
“这是一株雪山上的雪莲，”云黛笑道，“是皇上给我的贡品。听说这个吃了对女子的身子调养是最好的。我也用不上，就送给静贵妃吧。”
第八百五十一章 拐弯抹角
靳夫人接过盒子打开，里面一朵风干了的雪莲花，晶莹剔透。
她欢喜说道：“妾身替静贵妃谢谢皇后娘娘厚爱。”
“静贵妃身子弱，夫人可要劝着点，得好好调养。”云黛说道。
“谁说不是呢。”靳夫人叹了口气，“这都怨我，当年我怀着她的时候，身子就不好……谁知让她生来就有了这么个病。哎，这孩子真真是命苦。”
云黛说道：“心脏病的确是会遗传的。母亲传给孩子，孩子再传给孩子。”
靳夫人的笑容僵了下，笑道：“这事儿也说不好，在她前头的哥哥，倒是身子康健。想来，也是我孕期没注意保养的缘故。是我对不起她，哎。”
她不住的叹气，眉头紧锁。
红豆说道：“今儿是初一，母亲想些高兴的吧。别连带着娘娘也跟着不好受。”
大年初一跑到人家面前唉声叹气的，像什么样子。
红豆看不惯，又不能跟以前那样直接怼，只能旁敲侧击的提醒婆母。
靳夫人看她一眼，笑道：“娘娘可别往心里去。娘娘是这样大度明理的人儿，一向怜爱她。此番她生辰，也好叫她高兴这一日。”
红豆皱眉。
这什么话。
无非是话里有话的要求皇后今晚别打搅皇上和静贵妃的好日子。
连她都听出来了，娘娘能听不出来吗。
红豆朝云黛看。
云黛笑道：“夫人放心，今天是静贵妃的好日子，本宫定然叫她快快活活的过一天。毕竟能不能有下一回，都难说了。”
靳夫人愣了下，抬头看她。
“皇后娘娘这话是……”
“怎么，靳夫人不知道？”云黛诧异，“静贵妃是您的女儿，您对她的身子状况，应当最了解的。我不知旁人是如何，但设身处地，若我的女儿有严重心脏病，我绝不会怂恿她拿命去怀孕。”
靳夫人心下吃惊，朝红豆看。
红豆垂下眼帘，心里却忍不住叫好。
靳岚不敢告诉母亲这件事，也不许她说。如今好了，皇后娘娘说，倒要看看靳岚还有说什么话可说。
“妾身听不明白娘娘的话。”靳夫人追问，“静贵妃虽说身子弱，可也不至于就到了拿命换孩子的地步啊。”
云黛轻挑眉头：“看来靳夫人是真不知道啊。孟御医在两年前就断言，静贵妃活不过十八岁。”
“什，什么？”靳夫人脸色刷的变白，“这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大概是因为，夫人的身子不好，您的丈夫和儿子爱护您，不肯告诉您真相。”云黛慢悠悠的说道，“但本宫瞧着静贵妃可怜，却不得不说。”
靳夫人白着脸看她。
“静贵妃到了这个地步，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靳夫人是做娘亲的，总该为自己的女儿小命考虑。”云黛的语气淡了下去，“还有，以后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在本宫面前拐弯抹角。本宫不喜欢你们大宅院里头打哑谜一样的说话方式。明白了？”
第八百五十二章 急火攻心
靳夫人冷汗涔涔。
一方面是被云黛说的话震惊的，一方面是被她吓的。
她在太皇太后面前也有几分脸面，哪里被人这么训斥过。
一时间震惊，紧张，焦虑，惧怕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她才说道：“不管如何，妾身觉得，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应该替皇上操心子嗣之事，让皇上雨露均沾。而不该自己专宠。”
云黛微笑道：“皇上要宠谁，那是他的权利。夫人若是不满，为何不去跟皇上说呢？夫人是觉得本宫弱，好欺负？你家的静贵妃不得皇上喜欢，倒是本宫的错了？”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夫人有时间在这里为您的女儿争宠，倒不如好好关心她的身体，争取多活几年。”云黛冷冷说道，“真不知是你们靳家的脸面重要，还是你女儿的命重要。”
靳夫人脸色惨白。
她站起身，缓缓跪下，说道：“谢皇后娘娘教诲，妾身告退。”
她慢慢走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吐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红豆吃了一惊，低低的啊了声，快步上前查看。
“母亲，母亲醒醒！”她叫道。
没有反应。
红豆求助的看向云黛。
云黛心想，这母女俩还真是亲生的，都是弱不禁风的体质，说两句重要都能吐血晕倒。
她淡定的吩咐连运去传御医，又让青衣她们把靳夫人抬到东边的侧殿里头。
很快，靳夫人在凤仪宫晕倒的事情就传出去了。
最先赶来的是靳瑶。
她一进门先去看靳夫人，看见一向端庄优雅华贵的母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发丝散乱的模样，心中又痛又伤心。
“孟御医，本宫母亲怎么样了？”她问。
孟御医说道：“娘娘别急，老夫人只是一时间的急火攻心，喝点药，静养几天就好了。”
“怎么还没醒呢？”
“娘娘稍安勿躁，老夫人刚喝了药，有一阵子才能醒来。”
靳瑶听了，略略放心。
她坐在床边，盯着母亲看了一会儿，转身去了正殿。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她行了个礼，然后才强忍着怒气说道，“妾身不明白，妾身的母亲是哪里言语不当，得罪了皇后娘娘？”
“有。”云黛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没有半点笑意。
靳瑶语塞了下，说道：“妾身不知，母亲如何得罪了皇后娘娘？”
云黛说道：“静贵妃的母亲跑到本宫面前，言语无状，以下犯上。本宫不过略训斥了两句，她便这样吓唬本宫。这凤仪宫，也不是只有本宫一个人，进进出出的都瞧见了。”
靳瑶朝红豆看，说道：“嫂子，母亲到底来说了什么？”
红豆说道：“母亲说，今天是静贵妃的生辰，特意来请求皇后娘娘别打扰皇上和静贵妃娘娘的好日子。”
靳瑶：“……”
她暗暗叹了口气。
母亲也真是关心则乱。
这种话，她怎么好来说呢。
靳瑶有些尴尬，沉默了会，问红豆：“母亲还说了什么？”
第八百五十三章 红豆，这下是我对不住你了
红豆想了想，十分耿直的说道：“母亲还说，皇后娘娘这个中宫之主做的不称职，没有让皇上雨露均沾。”
靳瑶立时涨红了脸。
她垂首看着裙子露出的一点点鞋尖儿，把眼底的泪水逼了回去。
靳夫人这话，的确过于放肆和僭越。
对于靳瑶来说，也过于难堪。
她垂首了许久，慢慢抬起头，说道：“既如此，是母亲的错。妾身替母亲给皇后娘娘赔罪，求皇后娘娘不要怪罪。”
云黛淡道：“靳夫人一片拳拳爱女之心，本宫理解。另外，靳夫人既然身子弱，就留在府里好好养着，这样冷的天，就别出门了。”
皇后发话，以后靳夫人别想进宫了。
“妾身明白，妾身告退。”
靳瑶屈膝一礼，转身慢慢走出去。
云黛慢慢吐出一口气，把身子靠到椅背上，闭上眼睛，说道：“红豆，这下是我对不住你了。”
“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与靳家交恶，你在中间难做。”云黛说道。
红豆说道：“依我看，娘娘早就该如此了。靳家就仗着自己的名声地位，自视清高，谁也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命妇，也敢跑来训斥皇后娘娘，未免欺人太甚。若此番娘娘隐忍，中宫威严何在？”
云黛看她一眼：“你就不怕靳家因此对你不好？”
“奴婢有什么担心的，奴婢又不是卖给他们家了。实在过不下去，和离便是。”红豆坦然说道。
“你倒想得通透。”云黛说道，“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过的好。红豆，你去陪靳夫人回家吧。你在她面前说话不必处处向着我，我知道你的心，但你也不能过于强硬。有时候，温柔也是女人的武器。明白了吗？”
红豆若有所思。
等靳夫人醒来后，红豆便陪着她回去了。
靳夫人对她的态度也就大不如从前了。
以前她觉得红豆长得好，又是皇后娘娘身边来的，对她自然是客气礼让三分。可如今……
红豆就只是靳家的儿媳罢了。
回到靳府门口，她也不要红豆扶着，自己下了马车，沉着脸，对着赶来迎接的靳岚说道：“从今儿起，让卫氏到我屋里立规矩。你晚上没事去方氏屋里歇着。待会你到我屋里来，我有事情问你！”
靳岚皱眉，看向红豆。
“怎么回事？”他走到红豆面前，轻声说，“我听说母亲在凤仪宫昏倒了，心里着急，也没法子去看看。”
红豆冷声道：“你们家也别太惯着她，竟跑到皇后娘娘面前摆谱儿。皇后娘娘不过说她两句，就受不住了。连带着静贵妃也没脸，何苦来哉？”
靳岚听了，心下了然。
必定又是为了妹妹生孩子的事情。
“另外，母亲已经知道静贵妃的事情了。”红豆提醒他。
“什么事？”
“孟御医说的关于静贵妃活不过十八的事情。”
“谁说给母亲听的？是你？”靳岚皱眉。
“不是。”
“那就是……皇后娘娘？”靳岚深吸一口气，“难怪母亲会晕倒。”
第八百五十四章 一时糊涂
靳岚被叫到了母亲屋里。
靳老爷子坐在中间，靳大人和靳夫人坐在两边，都沉着脸看他。
“跪下！”靳夫人一拍桌子，喝道。
靳岚只得跪下。
“岚儿，你好大的胆子。”靳大人开口，“关于静贵妃事情，为何一直隐瞒？”
靳岚垂首：“母亲身子向来不好，儿子不想让母亲承受太大的打击，也不想让妹妹知道了伤心。本想着瞒一段时间再慢慢说，谁知……越往后，就越发说不出口了。这事都是儿子的错。”
靳夫人颤了颤：“这么说，都是真的？瑶儿只能活到十八岁？”
“当初孟御医是这么说，不过，儿子请来的欧阳御医医术高超，他说可以为妹妹延缓一两年。”
“那又有什么用？天啊，天啊，这是要我的命啊！”靳夫人捂住脸，哭了出来。
靳老爷子沉着脸叹气：“静贵妃身子弱，没想到弱到这个地步。”
“她自己知道吗？”靳大人问。
“妹妹也是近来才得知。”靳岚低声说，“这也是为什么，她忽然急迫的想要生孩子的缘故。”
靳夫人猛地站起身，三两步走到他面前，抬手打了他一巴掌，哭着说道：“岚儿，你太让为娘失望了！这样天大的事，你怎么敢瞒着？”
靳岚跪在地上，满怀愧疚：“都是儿子一时糊涂。”
“你这孩子啊。”靳老爷子长叹一声，“若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就不让妹妹嫁到宫里。”靳岚说起来，也有些后悔。
“胡说什么。”靳夫人说道，“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人白白的抢了瑶儿的皇后之位！如今她已经这样了，唯一的愿望是生个孩子，竟也不能得偿所愿。我这心里……实在心痛。”
靳岚说道：“皇上也早就知道妹妹的情况，当初同意她进宫，也是看在从小的情分上。想着让她在宫里安稳过几年舒心日子。皇上不会让妹妹生孩子的。”
“为何不能？”靳夫人有些恼火，“不管当初是为了什么，如今既然瑶儿已经是皇帝的女人，就有权利生孩子。”
“母亲这是何苦？”靳岚叹气。
“什么何况？她可是你亲妹妹！”靳夫人厉声喝道，“我为瑶儿觉得委屈！她做不成皇后，唯一的心愿是有个孩子，这有什么错？你告诉我！”
靳岚劝道：“妹妹的身子受不住生孩子的苦。”
“都别吵了。”
靳老爷子开口，“这件事，让静贵妃自己做主决定。她要生，家里就支持她，她不生，也随她。”
“明天我会找妹妹好好谈一谈。”靳岚说。
靳夫人没有言语。
到了晚膳时间，红豆被叫来立规矩，伺候婆母用饭。
这么一站，就到了晚上。
她滴水未进的回到自己院里，婢女端过来饭菜，说道：“奶奶快用些吧。怎么来的这样晚？”
红豆拿起汤碗，喝了口汤，问道：“少爷呢？”
婢女犹豫了下，说道：“大少爷今晚去那边院里了。”
第八百五十五章 被压了一头
红豆神色平淡的点点头，端起碗筷，把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了就睡觉。
一觉醒来，天光四亮。
她坐起身穿衣服的时候，靳岚走了进来。
“起了？”靳岚笑着说，“我还想着会不会太早了，打搅你睡觉。昨天你在母亲那里侍奉，母亲可难为你了？”
红豆笑道：“多谢爷惦记，母亲没有难为我。我吃得好，睡得也好。”
靳岚看着她刚睡醒的粉色脸颊，靠过去抱住她，笑道：“今儿我要进宫，晚上回来陪你用膳，可好？”
“以后我怕是要天天去母亲那里立规矩。”红豆冷淡的说道，“你就去方氏那边吧。”
“母亲只是一时的气，并不是刻薄的人，你别与她置气。”靳岚柔声说，“过两天等她气消了，就好了。”
“我知道。”红豆推开他，下了床，坐到镜子前梳头。
靳岚跟过去，问道：“早点想吃什么？我让厨房送来。”
“你去忙吧，我待会自己慢慢吃。”
“既然你不着急吃，那……”靳岚伸手抱她。
红豆皱眉，一把推开他，眼底闪过一抹嫌恶之色。
靳岚看见了，怔住，“红鸾，你怎么了呢？”
红豆笑道：“爷昨晚上在那边还没满足吗，这一大早的又要，伤身。况且这两天我也忙着，不如爷等晚上去了那边吧。”
靳岚站直身体，道：“你可是为了昨天的事情，还在生气委屈？”
“没有。”红豆神情平静，“我是娘娘身边的人，母亲看我不顺眼，也是正常的。没什么委屈的。”
“那你此刻又是为了什么？”靳岚微微蹙眉，“还是说，你是因为昨夜我去了方氏的院子，所以与我置气？”
红豆摇头：“我怎么会因为这件事生气。”
“我去她那里，只是为了让母亲消气，不过于磋磨你。”靳岚轻声说，“红鸾，你是知道我的心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至于方氏，不过是为了应付母亲罢了。”
红豆笑了下：“你想太多了。她也是你的妻子，你去她那里是应该的，我真的不是为这种小事生气。”
靳岚仔细看她，确实不像是为了这事生气，不免更加疑惑。
他叹了口气：“我还赶着进宫，你自己歇着，晚上回来再与你说话。”
他转身出去了。
丫鬟添香走进来，劝道：“奶奶为何与爷置气呢？您这么做，不是把爷朝那边推吗？”
“往哪边推？”
“方氏那边。”添香说道，“论出身和容貌，奶奶比那边强多少？论情分，少爷与奶奶之间的感情，也比那边强。从成亲到现在，少爷基本都是在咱们这里过夜。可如今，您一味的把少爷朝那边推，若是那边先有孕生了儿子，咱们岂不被压了一头？”
红豆毫不在意：“人家愿意生就生吧，与我何干。”
“我的奶奶哎，您怎么听不懂奴婢的话呢？”添香有些着急，“您和那边如今是平起平坐的，眼下就看谁能先生出儿子，谁才能压过另一边去。”
第八百五十六章 生个崽子，就高人一等了？
红豆梳好头发，就坐到桌边，端起碗吃早饭。
她一点也不在意方氏生不生孩子。
“生了孩子，又能如何。”她说。
添香跺脚：“奶奶怎么还是没听明白？她若是先怀上了，咱们这边岂不低了一等？”
红豆看她一眼，说道：“好，你倒是跟我说说，就算她先生了个儿子，她比我地位高了，那又能如何？难不成我就要每天少吃一顿饭？”
添香语塞：“在府里的地位……”
“不过都是伺候人的玩意儿，什么地不地位的。”红豆声音冷冰冰的，“生了个崽子，就高人一等了？管她生十个还是一百个，我照样吃我的稀饭馒头，照样睡的觉。”
添香被她这番言论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苦笑道：“奴婢从小在这宅院里头长大，虽说府里规矩大，没有敢翻天闹腾的。可各房的姨娘们，素日里也都要为吃穿用度这些争抢的。奶奶您如今吃的好，穿的也好。都是有少爷的宠爱。若是被那边压了一头，以后……”
“这府里若是克扣了我的吃穿用度，我便活不下去了？”红豆冷笑，“你当我什么苦日子没过过。燕窝鱼翅我能吃，便是一天三顿的窝头咸菜，我也过的下去。”
添香想到了她过门那天，抬进门的那一长串嫁妆，就不吱声了。
有皇后娘娘的给的那些嫁妆，怕是一辈子也不愁吃穿的。
添香看着自家主子的美貌，叹气：“奶奶长了这样一幅好容貌……少爷又一心待你，若能早些生个小少爷，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岂不好吗。咱们女人……总是要生孩子的。”
红豆自顾自的吃饭，不理会她的话。
添香也只能无奈的住口不言。
……
凤仪宫。
云黛也正在吃早饭。
她把一小块蛋黄送到晏儿嘴里，听着保兴说话。
“昨晚上，皇上去了静贵妃那里。”
“留宿了？”玉竹忙追问。
保兴说道：“不曾，只是略坐坐，陪着吃了晚饭就走了。”
“阿弥陀佛。”玉竹松了一口气，轻拍了下心口位置。
云黛看她一眼。
玉竹吐了吐舌头，凑过来伺候晏儿吃饭。
保兴说道：“听说，昨晚上静贵妃很是伤心，哭了许久。半夜又传了次御医去诊治。”
“怎么样了？”云黛问。
“倒是没大碍，就是说心口疼。”保兴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了，“皇上那边命人送了些人参燕窝去，别的也没说什么。”
云黛点点头，“保兴，你也去吃饭吧。昨天跟着晏儿，你也累了。”
保兴笑道：“奴才不累。昨儿都是秦王爷和逸王爷陪着小殿下的，奴才连手都没机会抬一下。”
“昨天都做什么了？”云黛不免好奇。
“昨天小殿下跟着秦王爷和逸王爷去了秦王府的马场。逸王爷果然叫人牵来一匹小小的枣红矮马。”保兴笑着说，“小殿下喜欢的不得了。坐在马背上，骑了好几个来回。”
云黛问：“他自己骑？”
第八百五十七章 归宁
“那哪儿能呢，是秦王爷牵着马，在旁护着呢。”保兴笑道，“骑完了马，秦王爷又亲手教小殿下拉弓射箭。小殿下玩的可高兴呢。”
晏儿仰脸说道：“母后，晏儿还能再去皇叔公家里玩吗？”
“皇叔公也是很忙的，不能经常去打搅他。”云黛说。
晏儿怏怏不乐的喔了声。
他用勺子吃了会粥，忽然说：“晏儿喜欢皇叔公。四皇叔说，若是我喜欢，可以时常去秦王府玩的。”
云黛皱眉，说道：“保兴，以后尽量别让晏儿跟逸王爷接触。”
保兴道：“奴才记住了。”
“娘娘，这是为什么？”玉竹不解的问。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从我第一次见逸王，就觉得他不简单。”云黛说道，“总之，少与他接触总没错。”
保兴和玉竹都应了。
吃过饭后，云黛照例去看两个小丫头。
小丫头们一天大似一天，脸越发的白白胖胖，一模一样的漂亮小脸并排躺在一起，实在惹人无限喜爱。
她坐在床边，看着两个小丫头，有些出神。
“娘娘，”玉竹轻声说，“今儿是初二，按规矩，是民间女子们归宁的日子。也不知红豆姐姐会不会进宫。”
青衣说道：“皇后娘娘不归宁吗？只要皇上允许，也是可以回娘家的。刚才奴婢听说，静贵妃的娘家兄弟进宫来探望了。”
云黛怔了下：“归宁？”
“是呀。”玉竹笑道，“娘娘若是想归宁，皇上必定同意的。”
云黛沉默一会儿，轻声说道：“父母在，人生尚有归处。父母去，人生只剩旅途。”
保兴和玉竹细细琢磨这话，竟觉心酸。
皇后娘娘的母亲早早离世，父亲……也不像个父亲的样子，倒不如没有。
静贵妃可以欢欢喜喜的归宁，她却是无处可归的。
屋里正一片沉默之时，连升小跑着进来，笑道：“娘娘，皇上身边的刘公公来传信，说是忠勇侯府的公子来接娘娘归宁。”
“忠勇侯府？”
“是呀。”连升笑容满面，“说是老侯爷甚是想念娘娘，今儿又是初二，想着接娘娘回去，下午再送娘娘回宫。”
“皇上同意了？”
“皇上允了，还说要陪娘娘一同归宁。”
玉竹一脸喜色：“娘娘，这可是太好了。”
虽然顾家不像话，可忠勇侯府是真心实意的疼爱她这个外孙女。
连升说：“娘娘且收拾着吧，明二公子还在宫外候着。”
云黛想了想，道：“干脆把三个孩子都带上。”
下人们齐齐应了，都忙着收拾起来。
虽说只是待半天，但皇后出行，自然不能马虎，况且还有一个皇子和两个公主，样样都得准备。
玉竹甚至把晏儿的小木马也夹在了腋下……
云黛见了一阵无语，把小木马拿扔了，要求轻装从简。
饶是如此，还是过了半个时辰才出发。
赵元已经等了好一阵子。
他见到云黛，不免觉得好笑。
云黛先行礼道歉：“让皇上久等了，妾身罪该万死。”
第八百五十八章 我承认，我吃醋
赵元抬手一揽她的肩膀，笑道：“你我之间，客气什么。要说怪的话，怪朕没提前想到这件事。若是早些说让你初二回侯府，也不至于临时慌乱的准备。”
“其实皇上不必陪妾身一起回去的。”
“朕想去。”赵元笑道，“反正官员们都放假了，到十五之后才忙呢。现在朕每天也是闲着没事做。”
云黛弯唇笑道：“既如此，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元在她耳边问：“昨晚睡的可好？”
“好。”
“真的？”赵元挑眉，低笑道，“不怕朕在别处待了一晚上？”
“……没有。”
“真没有？”赵元简直要贴到了她身上。
“真的没有。”云黛伸手轻推他一把，低声说，“这么多人呢，你能不能庄重些。”
赵元挑眉道：“若真的没有，怎么一大早就叫保兴去打听消息？快些说实话，否则朕晚上饶不过你。”
云黛被他缠不过，只得说：“好我承认，我吃醋，吃了特别大的醋。皇上满意了？”
“来亲一下，朕就更满意了。”他把俊脸凑过去。
已经有不少宫人瞧见了，纷纷目不斜视。
“别闹了！”云黛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迫使他离开自己。
另一边来接小表妹的明纬见到这一幕，不免眼皮子跳了跳。
乖乖。
这帝后之间平时就这么相处的吗？
要说私底下在闺房里这样还没什么，平时在外头也这样，可见皇上是真的宠皇后。
明纬既为小表妹高兴，也为她担忧。
盛极必衰，月满则亏啊。
凡事过于满了都不好。
皇帝毕竟不是寻常的男人，如此专宠一个女人，势必要引起各方不满。素来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皇帝对妃嫔的宠爱，绝不仅仅是宠爱而已。
这背后还包含了更多的意义。
如今闹的沸沸扬扬的静贵妃的事情，就是个例子。
明纬把这事存在了心里，想着回去找祖父和父兄们商量商量。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忠勇侯府出发的时候，靳岚也到了静贵妃的华清宫。
他一进去，就看见静贵妃眼泡红肿，神色萎靡的模样。虽然穿着颜色鲜亮的衣裳，也抹了许多胭脂，却也遮掩不住。
“臣见过贵妃娘娘。”靳岚先给靳瑶行国礼。
靳瑶有些无精打采：“这里没有外人，哥哥别见外。坐吧。”
靳岚站起身，坐到她对面，仔细打量她的脸，叹道：“妹妹身子不好，也该仔细保养着，为何又哭了？父亲和母亲在家里，也是日日担忧的睡不着。”
靳瑶勉强笑道：“我无妨的，只是早起看了会书，想到以后再不能在爹娘面前尽孝，心里发酸，就哭了一会。”
“怎么不能呢？”
“哥哥别哄我，我已经知道了。”靳瑶幽幽说道，“我出生到这世上，为人子女，不能在爹娘膝下尽孝。为人妻，不能留一子半女。人生短短数十载，实在无趣的很。”
靳岚见她暮气沉沉，毫无往日的朝气，心里也是着急心痛。
第八百五十九章 绝不后悔
“妹妹，人各有命，不能勉强。”他低声说。
“我只是在想，为何我的命就这么苦呢。”靳瑶慢慢的轻声说着，“昨日是我的生辰……也许是我最后一个生辰了。我本以为皇上能留下的，可他只坐了半个时辰就走了。”
靳岚不知该说什么。
皇上是君，他是臣，他如何能在背后随意议论。
靳瑶腮边落下泪珠。
她抬手抹了去，低低的抽泣。
靳岚皱眉道：“我现在真是后悔，当初不该让你嫁进宫里来。便是让你快快活活的在府里过一辈子，又有何不好呢。嫁了人，倒全都是烦恼。”
“我又不后悔嫁给元哥哥。”靳瑶说道，“我以为他心里始终是有我的一份位置的，谁知……却原来，从小的情分，都是假的。”
靳岚欲言又止。
其实皇上始终把靳瑶当作妹妹，对她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靳瑶不住的抹眼泪：“他若是不喜欢我，那日为何要拼了命的救我出来？他自己都受伤了……他还背着我逃出来。他既娶了我，不让我做皇后，我也不在乎。可……他始终不曾临幸我。”
靳岚见她哭的伤心，怕再引起她的心病来，忙道：“其实皇上心里不见得没有你。”
“哥哥不必安慰我。”
“我不是安慰你。”靳岚说道，“妹妹可知道，皇上在娶你之前，就知道你的身子状况了？”
靳瑶一怔：“真的？”
“这种事，我怎么会隐瞒皇上。”靳岚说道，“以我跟皇上之间从小到大的情分，你做太子妃之前，我已经坦白过。可皇上还是让你进宫做了太子妃，这能说明皇上心里没有你？”
靳瑶忘记了哭泣，怔然说道：“可是……他为何从不让我侍寝？”
“我想着，是因为皇上担心你的身子受不住。”靳岚说。
虽说是嫡亲的妹妹，可谈论这种事，也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靳瑶蹙眉：“连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不行？我觉得我可以。”
“关键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靳瑶追问，“哥哥与我说清楚，否则我纵然是死，也不能瞑目。”
“好端端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靳岚皱眉，“你的身子不好，御医说了，不可以怀孕，怕你这里受不住。”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强调：“会没命的。”
“就算是不怀孕，我也活不了多久啊！”靳瑶站起身，“哥，我真的很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我是个女人啊，这辈子来这世上一遭，却连孩子都不能拥有，我实在不甘心……何况……我爱元哥哥，我真的很想生一个属于我和他的孩子。”
靳岚看着她的背影，问道：“即便你明知道，生这个孩子，会要了你的命，你也不后悔？”
靳瑶霍然转身，一字一句道：“我，绝不后悔。”
靳岚叹息。
他知道，妹妹意志坚定，绝不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虽然家里支持你，可是……这件事终归还在于皇上。皇上不给你这孩子，谁也没办法。”靳岚无奈的说，“我也只能言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