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太皇太后发怒
“没错。”云黛说道，“当时诚王余党无数利箭射来，秦王爷为了护着晏儿，生生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箭。”
她抬手指着自己的右边肩膀：“太皇太后您看见了吗，就是这里。那支箭几乎射穿了秦王爷的肩膀，秦王的血把身上的衣服全都染红了。”
太皇太后听的心惊胆战，手都有点发抖。
赵纾是她的老来子，是她最喜爱的小儿子。
若不是因为赵靖当皇帝，疑心重。她为了护着小儿子，也不会舍得把赵纾小小年纪送到军营中。
如今听说小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如何能忍。
而云黛也不想让她忍。
她接着用最沉痛的声音说道：“当时秦王爷浑身是血，脸色白的像是一张纸。最要命的是，那箭上竟然还有倒刺，周围林子荒无人烟。没办法，王爷只能自己亲手拔下了箭。太皇太后您知道吗，箭上都连着皮肉带下来了啊！当时他握着箭就昏过去了！”
太皇太后的心被紧紧揪住，疼的要命。
她眼眶含泪，手指头发抖。
云黛叹了口气，轻声说：“这倒也罢了，幸亏我懂一些药理，弄了伤药给王爷服下。谁知到了晚上，秦王爷又发起高烧，浑身红的像是虾子一般，烧了整整一晚上。若不是王爷身子好，恐怕就熬不过去了。”
“可怜的孩子，难怪他回来了也不进宫来瞧哀家，原来是怕哀家看见了他的伤担心。”太皇太后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忍无可忍，抓起茶杯就直接砸向了顾云湘，厉声骂道：“贱婢！”
顾云湘吓的慌忙躲避。
茶杯哗啦摔碎在地上，茶叶茶水撒了一地。
小宫女立即上前，跪在地上收拾。
太皇太后双眼瞪着顾云湘，几乎要喷火。
如果说，之前她还顾及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想让她过的舒服点的话，现在听了云黛描述的秦王的凄惨模样，她已经恨不得用簪子把顾云湘的眼珠子挖下来。
“哀家只问你一次，你到底招，还是不招？”太皇太后神色冷厉，“听说你身边的宫女去做传的消息？你若是嘴硬，哀家便把那婢子传过来审问。到时候，你可要想想后果！”
顾云湘神色变换不停，最终落下眼泪，哭着说：“求太皇太后明察，妾身原不知道这件事，都是梧儿那贱婢背着妾身做的啊。后来妾身知道了，也是又气又后悔，可胆子小，不敢跟太皇太后坦白……求太皇太后看在妾身腹中孩儿的份上，饶了妾身这一回吧！”
太皇太后大怒：“好你个贱婢，勾连逆贼，谋害亲王，罪该万死！”
顾云湘跪在地上，哀哀哭泣，手扶着肚子，神色痛苦：“妾身知道罪不可恕，只是，这孩子是无辜的，他毕竟是皇家子嗣啊，求太皇太后给妾身两个月时间，让妾身把孩子生下来……”
她额头伏在地上，砰砰直撞，额头瞬间一片青紫。
太皇太后闭了闭眼，挥挥手，说道：“哀家一向吃斋念佛，不能杀生。来人，去告诉皇帝，让他处置这毒妇。”
第六百零五章 贬为庶民
赵元人虽然在忙着，但一直关注着云黛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云黛把顾云湘扔到了御马监，知道魏毅被关进了内狱，也知道她关了梧儿。
后宫之事，原本是皇后的职责，如今还未册立皇后，赵元就很乐意看着云黛去处理这些事。
因此，他虽然关注，却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打算插手。
如今他做了皇帝，如果他的女人在宫里，还搞不定一个心肠恶毒的先帝妃嫔的话，那他也这皇帝做的也太失败了。
太皇太后的懿旨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正打算出宫去探望小皇叔。
“爷，咱还出宫吗？”刘德全在旁伺候着，问道。
“先去慈安宫吧。”
赵元放下笔，起身走着去了慈安宫。
太皇太后是知道他的伤的，见他走过来，就有些责备：“元，你如今做了皇帝，也该懂得保重自己的身子。”
赵元扫了眼云黛，轻松笑道：“朕如今忙着，连骑射的时间都没有，平时若是连路也不走几步，岂不是废了。”
太皇太后就知道，他这是还瞒着云黛呢。
一个皇帝，对一个女人用了这般的心思，叫外人怎么想呢。
太皇太后未免叹气。
她是挺喜欢云黛的，可是，如果皇帝过于宠她而影响了朝廷的事情，那就不行了。
“皇祖母，这儿是出什么事了？”赵元故作不知。
“你看看那张证词吧。”太皇太后道。
刘德全忙去捡起纸，送到皇上面前。
赵元看了，说道：“既然证据确凿，那就没什么可审的了。顾采女勾连反贼，谋害亲王皇子，其罪当诛。”
顾云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扑在地上，满脸是泪：“妾身有罪，妾身该死，可这孩子是无辜的，只求皇上给妾身两个月时间，让妾身生下腹中孩儿。”
太皇太后开口：“这女人是该死的，但哀家想留下这孩子。”
赵元道：“既如此，就褫夺顾云湘的采女位份，贬为庶民，暂时送到甘泉寺出家，为父皇诵经祈福。在产下胎儿之后，便押送至刑部大牢。”
顾云湘听闻此言，浑身无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太皇太后叹道：“这也就罢了。”
两名太监上前来，把顾云湘拖出去，一刻不停的把她塞进马车里，送到了不远的甘泉寺，当场就有两名尼姑，给她强制剃光了头发，落发为尼。
消息传回来后，太皇太后才算出了一口气，说道：“若不是云丫头告诉哀家，哀家竟不知你小皇叔伤的这么重。哀家必须得出宫去看看他。”
“朕也正想去探望小皇叔。”赵元笑道。
“正好一起去。”
太皇太后实在是着急，当即就要备轿出宫。
赵元那边原就是准备好了的，一应俱全，直接坐上马车就行。
不过，赵元看见云黛，就有点不舍得走，牵着她的手，与她说悄悄话。
“黛儿，你这次出气了没有？”
“什么出不出气的，我从未把顾云湘放在眼里过。”云黛说道，“如果她不出来作妖，我甚至想不起来还有她这么个人。”
第六百零六章 不成器的东西
顾云湘从小就嫉妒云黛的嫡女身份，嫉妒她比自己长得好。
可事实上，顾云湘得到的宠爱远远超过云黛。
顾云湘却从不满足，必定要把云黛踩在烂泥堆里，看她活的凄惨，才能满意。
自从高姨娘死后，顾云湘认为是云黛害了她，把嫉妒全都转化成了仇恨，费尽心机的进了宫，做了宠妃，目的只有一个，杀了云黛。
可惜她一直嫉妒的那个顾云黛，早已经香消玉殒。
此刻的云黛眼里根本就没有顾云湘。
她这么上蹿下跳，费尽心思，到头来，不过是自己给自己加戏，最终害了自己罢了。
顾云湘被送到了甘泉寺，被剃光了头发，强制换上了一身道袍。
挺着个大肚子的尼姑，还是很少见的。
消息传到顾家。
顾宏邈得知自己最得意的三女儿，竟然被扔到了甘泉寺，被逼剪了头发做尼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不敢置信的瞪着大儿子：“你再说一遍？”
顾承安也不愿意相信，他的神情有些无措，“我托人打听的很清楚，说是皇上已经下旨了，把三妹妹贬为庶人。她以后不再是宫里的贵人了。”
“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呢……”顾宏邈一下子感觉天要塌下来似的，他喃喃自语，“湘儿可是先帝的妃子，肚子里不还怀着先帝的孩子吗。新帝也不能这么毫无理由的把她撵走啊！”
顾承安道：“唉，具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打听的人也是含含糊糊说不清楚。”
“那就问清楚啊！快去打听，托人问！”顾宏邈喝道。
顾承安有些为难：“如今咱们家这个状况，别人都避之不及。还能向谁打听呢。”
顾宏邈一听就有些恼火：“你就没有几个同僚好友？往日里厮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呢？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今时不同往日了啊，父亲大人。”顾承宁慢悠悠的出现在门口，靠着门框，吊儿郎当的模样，“以前说起来，您好歹还是个侍郎，顾云湘是先帝最宠爱的湘妃娘娘。如今呢？您被罢官了，先帝驾崩了，顾云湘被新帝踢出宫去，这意味着新帝不待见顾家，别人谁还敢亲近顾家？”
顾宏邈对小儿子怒目而视：“你这不成器的东西，整日除了游手好闲，还会干点什么正经事？顾家倒了，于你有什么好处？你有这冷嘲热讽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办！”
顾承宁冷笑：“办法是有，可您用不上。”
顾宏邈被小儿子气笑了：“好好，今儿我倒要听听看，你有什么高见！”
“其实办法很简单。”顾承宁笑嘻嘻说道，“您可不止一个女儿啊。如今太子登基，您的二女儿顾云黛，可是新帝的宠妃呢。何况她生了皇长子，肚子里还怀着两个。只要父亲去求求她，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顾宏邈的声音猛地抬高：“什么，叫我去求那个不孝女？我就是饿死穷死，也绝对不会去求她！”
第六百零七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顾承宁露出不屑的神情，撇嘴说道：“你的面子就那么重要？说起来，顾云黛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父亲这么厌恶她？”
“她生下来就克母，从小就不讨喜，欺负庶妹，满嘴谎话。长大了离经叛道，未婚私通，生子，忤逆长辈！”
顾宏邈几乎是咬着牙说完了这番话。
这其中任何一项拿出来，都足以令人厌恶。
他这个嫡次女却样样都占全了。
这在古板教条的顾宏邈心里，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顾承宁耸了耸肩：“满嘴谎话？我怎么没发现顾云黛说过什么谎话？”
顾承安皱眉说道：“承宁，家里的事情，你何曾关心过？三妹妹小时候被她欺负成什么样了，你没有见到，不代表没有发生过。如今先帝驾崩，三妹妹怀着孩子，在宫里过的艰难，顾云黛尚且不肯放过她，必定要把她赶出宫去，逼她落发为尼。这还不足以说明顾云黛是如何恶毒的人吗？”
“你亲眼见着顾云黛在宫里欺负顾云湘了？”顾承宁冷哼，“没亲眼见着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妄下断论，否则就叫污蔑。”
“承宁你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你整日在外厮混，只有没钱的时候才会回来。你是生来讨债的吗？”顾承安对这个弟弟实在失望透顶。
他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家，真的很难。
本想着有弟弟可以帮一把手，谁知又是这么个游手好闲的混不吝性子。不但帮不上什么，反而是个拖累。
顾承安有些心累的叹了口气，站着也觉得站不住，就想找把椅子坐着。
近来，他愈发觉得自己身子不如从前了。
他叹着气坐下，身子发软。
顾宏邈看着他苍白瘦弱，虚弱无力的模样，心里就一阵火起。
他喝道：“你坐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想法子去打听湘儿的情形！”
“父亲，您总得容我想想法子。”顾承安苦笑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底溢出一层泪光。
顾承宁瞥他一眼，说道：“刚才我说的法子，还没说完。”
“你住嘴吧，要我去求顾云黛，不如叫我一头撞死。”顾宏邈拍着桌子，面红耳赤的吼道。
顾承宁不为所动，继续淡定说道：“如果父亲拉不下面子去求她，那就用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你拿着钱去，有什么消息是打听不出来的？”
顾宏邈原本想发火，听到小儿子的话，倒是冷静下来。
“承宁说的不错。”他第一次认可小儿子的话，“如今这世道，什么都不如钱来的要紧。承安呐，你快去拿钱，多带一些，去宫里打听打听。”
顾承安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说：“父亲，我近来手头有些紧……不知父亲能不能……”
顾宏邈震惊的看着大儿子：“你怎么会没钱？你拿着俸禄，还有你母亲留给你的嫁妆，好几个庄子，竟没钱？”
顾承安垂下头，嗫嚅着说：“母亲留下的嫁妆，好的庄子铺子，都给大姐姐和顾云黛分去了。我不过有两个庄子，一年也出不了多少东西，还有一些首饰字画，也早就拿去当掉了。”
第六百零八章 不成器的败家子！
“你把你母亲留下的东西都当了？”顾宏邈吃了一惊，“你要这么多钱作甚？”
顾承宁倚着门框，幸灾乐祸的笑道：“父亲装什么傻呢，上回大姐姐回来不是告诉过你，大哥在服用寒食散吗？”
“吃点寒食散，要花费这么多？”
“这算什么呀。”顾承宁勾着唇角笑道，“有些家里头，因为吃这东西，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都有呢。”
顾宏邈神色骇然。
他虽然早就知道这东西，但也知道不少富贵人家的爷们都在吃这东西，像是成了一种风尚。因此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本来么，一种有点伤身的补药罢了，能花几个钱？
他没想到，大儿子竟花了这么多钱财，连明氏留给他的东西都当光了。
“你母亲留下来的，可不是小数目，怎么会这么快就用完了？”顾宏邈还是不肯相信。
顾承宁嘿嘿笑道：“父亲怕是不知道吗，这寒食散吃完了，人会觉得热，还会想要女人呐。咱们大哥的亲事都耽搁了，屋里没有女人，可怎么办呢，只好包了花楼里的女人，听说还是个有名的花魁呢。”
“承宁你别说了！”顾承安羞愧的脸几乎要滴血。
顾宏邈又惊又怒，抬手就给了大儿子一耳光，怒道：“你个不成器的败家子！以后不许再吃寒食散了！”
顾承安的身子都被寒食散和毫无节制的房事给掏空了，哪里能撑得住父亲一耳光，当即就觉得脑子嗡嗡嗡直响，眼前直冒金星。
顾宏邈犹不解气，喝道：“以前的事情就算了，我现在没工夫跟你掰扯，你赶紧的，跟你母亲拿钱去打听消息。唉，湘儿还不知正如何吃苦头……你们这两个当哥哥的，竟也不着急！”
他一想起来，就心疼的要命。
“父亲还真是疼爱顾云湘呢。”顾承宁耸耸肩，冷笑着走开。
他一向这么浪荡不成器，也没人指望他能做什么，随他去了。
顾承安顶着一个巴掌印，去找叶氏。
叶氏正带着两个贴身婢女，围着炕桌，做针线活。
这些绣活，都要拿出去卖掉，贴补家用的。叶氏年岁不小了，这么熬眼睛，针线要距离眼睛极近才能看得清楚。
顾承安见到了，又是阵阵羞愧难当。
“母亲。”他垂首立在门口。
叶氏抬头瞥他一眼，神色冷淡：“承安来了。”
既没叫坐，也没叫看茶。就这么晾着他。
自从顾家的日子开始艰难起来，叶氏的脾性也就变了，从前那个温柔大度，对所有子女都一视同仁的顾夫人，变得尖酸刻薄，易爆易怒。
她甚至对顾宏邈都动辄冷嘲热讽，嘲讽顾家倚靠着她的那点嫁妆过日子。
顾承安手里的那点东西，卖的卖，当的当，没余下多少了，也就帮不到家里头。甚至时不时的还要跟她要钱。
叶氏对他也愈发的没有好脸色。
顾承安自己底气不足，面对着叶氏的冷脸，也就越发的尴尬难捱。
“母亲，”他犹豫了会，还是鼓足勇气开口，“三妹妹出事了。”
第六百零九章 奴婢害怕
“我知道。”叶氏低头穿针引线，神色淡淡。
“父亲说，还是要去打听打听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有没有法子可想。”顾承安低声说。
叶氏说道：“那就去打听吧。跟我说做什么，我只是个后宅妇人，什么都不懂。也没有门路。”
“去打听消息，总得花费一二。”顾承安嗫嚅着说，“近来我的手头有些紧，想着请母亲出一些……”
“又要我拿钱？”叶氏一听又要钱，声音陡然抬高，啪得放下针线，满脸怨气，“你看看我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连吃顿肉都要精打细算！我都多久没裁新衣服了？倒要供着你们父子吃喝玩乐！我上辈子欠了你们顾家的？”
顾承安羞愧难当，垂首说道：“都是儿子不孝，让母亲吃苦了。”
“挺大的人了，总跟我伸手要钱，合适吗？”叶氏气咻咻的揉着太阳穴，”头疼的要命。”
顾承安实在待不住了，便垂首说道：“母亲好好保重身子，钱的事情，儿子再另外想法子。”
他不等叶氏说话，转身急匆匆离开。
叶氏看着他的背影，冷笑道：“一个一个的，都不成器。如今看来，倒是那顾云黛还有点出息。竟看走眼了，捧了顾云湘那个贱婢。”
婢女在旁说道：“夫人，昨儿我瞧着大少爷把屋里的花瓶都搬出去当了呢。当真缺钱到这个地步。”
叶氏冷笑几声，忽又觉悲从中来，不由红了眼眶，说道：“我真不知欠了顾家什么，竟要受这些苦头。老爷这辈子是没有指望的了，我如今都不敢到那些贵妇们跟前说话……”
婢女忙安慰她：“夫人千万别伤心。如今外头都说呢，咱家二小姐是新皇上的心尖子，将来必定要册封的。虽说以前老爷对二小姐不好，但毕竟是至亲骨肉，只要老爷去求求二小姐，二小姐稍微帮帮忙，顾家的好日子不就来了？”
叶氏听着这话，心里头不禁有几分活泛。
如果……
老爷真的能求得二小姐原谅，得了新帝的器重，说不得还要给她一个一品夫人的诰命什么的……
叶氏越想，心里头越是砰砰跳。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先帝还在的时候，顾云湘得宠，顾家不知道多风光！
如今新帝登基，最宠的妃子，还是顾家的女儿。顾家凭什么不能再次风光？
叶氏当即放下针线，下炕换了身体面衣裳，仔细装扮了番，扶着婢女的手去找顾宏邈。
谁知到了顾宏邈书房门口，却听见里头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
叶氏是过来人，如何能听不出这声音是什么意思。
她当即涨红了脸，心里掀起怒气。
她气极，什么也顾不得，一脚踢开门。
果然，顾宏邈正跟一个婢子在翻滚，场面极其辣眼睛。
叶氏气疯了，伸手拿起婢女手里的茶杯，狠狠砸到地上，转身就走。
顾宏邈抬头看了她一眼，毫不在意的继续跟婢子享乐。
婢子倒是有点惧怕，说道：“老爷，奴婢害怕。”
第六百一十章 完了，彻底完了
“怕什么，叶氏的性子越发泼妇了。”顾宏邈有些厌恶的皱了下眉头，“我实在讨厌她那样，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话虽如此，被叶氏这么一闹，也都没了兴致。
何况顾宏邈心里头一直惦记着他最疼爱器重的三女儿呢，就干脆让婢子出去，自己穿戴整齐后，时不时的在屋里转悠，等待消息。
顾承安回到自己屋里转了一圈，空荡荡屋里实在没什么可当的了，他翻箱倒柜，拿出了明氏留给他的两个田庄的地契。
他低头看了一会地契，心里纠结又不舍。
这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几样东西了。
为人子女，连母亲的遗物都不能保管，也是惭愧。
可是，东西毕竟是死的，三妹妹的事情，也是必须要打听的。
顾承安咬咬牙，毅然决然的带上地契，去了当铺。
两个庄子，虽然不算大，只有三四百亩田，但也能值一点钱。可是拿到当铺，最终只得了五百两银子。
顾承安捏着银票，忙着去奔走打探消息。
手里有钱，确实是好办事。
很快，他就打听到了顾云湘被赶出宫的真正原因。
顾承安被吓的浑身冷汗，湿透了衣衫。
他头脑一片空白，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见到父亲，他嘴唇哆嗦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
顾宏邈正着急，喝道：“你倒是说话啊！”
正好婢女奉茶来，顾承安抓起茶杯，狠狠灌下去一大口，才说道：“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什么完了？”
“父亲知道三妹妹是犯了什么事吗？”顾承安哭丧着脸，“我问过了，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皇上给她定的罪名，是勾连反贼，谋害亲王和皇子！”
顾宏邈张大嘴：“你说什么？”
“先前不是说，秦王爷去接顾云黛回宫，路上遇到了诚王余党的埋伏吗，秦王差点丢掉性命。”顾承安的声音带着几分恐惧，“这件事，好像是……三妹妹做的。”
顾宏邈的目光凝滞了片刻，慢慢转动了下，缓缓摇头：“你是从哪里打听到这种荒唐的消息？湘儿那么个柔弱小女孩子，哪里能干这种事。她连一只蝴蝶都舍不得捏，生怕折断了翅膀。”
顾承安苦笑叹气：“原本我也不信，可这是真真儿的。连太皇太后都震怒，不再保她。秦王可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儿子。三妹妹这是怎么了呢，她是失心疯了吗，竟敢对秦王动手？”
“这不可能！”顾宏邈坚决不相信自己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小女儿，会做出这种事。
他就觉得，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她。
陷害湘儿的人，一定是顾云黛那个忤逆不孝女。
“承安，你再去打听，是不是顾云黛故意害了湘儿！”他命令儿子，“马上就去打听，别听你那些狐朋狗友的话！”
顾承安无奈，说道：“不可能的。唉，父亲，我手头最后一点钱也拿去打点了，您若是不信，不如亲自去甘泉寺问问三妹妹。”
第六百一十一章 寒酸
顾宏邈是舍不下这个脸面的。
自从被先帝罢官，他丢尽了脸面，也就不想再出门，整日的躲在家中，呵斥儿子，与妻子吵架，跟家里的婢女厮混。
若非如此，叶氏也不会那么嫌弃他。
他凡事不肯出面，就都逼着大儿子顾承安去。
顾承安又是个从小到大习惯了服从父亲的命令的人。
也只能一次次的被逼迫压迫。
顾宏邈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承安，你去一趟甘泉寺，找到湘儿，把事情给询问清楚。若不是湘儿的错，咱们必须要想法子为她平反才是。”
“那，好吧。”
顾承安顺从的同意了。
回到屋里，他换了身衣服，又带了点钱，出门去买了些点心干果提着，去甘泉寺。
甘泉寺其实就是皇家寺院，常年为皇室供奉着香火，也是皇帝祭祀祈福的地方。因此管的还是很严。
顾承安到的时候，直接被拦在门口。
主持师太不让他进去，说净心要静修。
顾承安有些茫然：“净心是谁？”
“净心，是顾云湘的佛家法号。”主持师太说道，“还请施主请回吧。”
上来两个小师父，要关门。
“等等，等一下！”顾承安连忙用半边身子把门挡住，“我不是外人，我是顾云湘的哥哥，亲哥哥！”
主持师太有些意外。
顾承安忙道：“是叫顾承安，是顾家长子。这次过来，也是因为家中父母实在惦记。还求师太宽容，让我见她一面。”
主持师太想了想，道：“见可以，但时间不可太久。”
“好好，我说几句话就走。多谢师太，多谢。”顾承安欢喜的忙应下。
虽说是应皇命出家，但毕竟不是坐牢，即便坐牢，也是能探视的。主持师太也就没有过于为难顾承安，让小尼姑领着他去了顾云湘屋里。
顾云湘大着肚子，怀的又是皇家子嗣，主持师太也不敢叫她做什么重活，每天就待在屋里诵经念佛，抄写经书。
伺候的人自然是没有的。
但每天都有小尼姑送饭过来。
顾承安到的时候，顾云湘正好在吃饭。
一张小小木桌上，摆着一碗白米饭，一碗青菜豆腐，一盘青丝豆芽菜。
素的见不到半点油。
她裹着一件又大又宽的灰色道袍，不施粉黛，头上只一根木簪。神色黯淡憔悴，再加上人有些胖，与从前的娇柔妩媚相比，几乎是变了一个人般。
顾承安还是头一回见到她这么朴素，甚至是寒酸。
“三妹妹。”他有些心酸的低低唤了声。
顾云湘怔了下，转头看向门口，“大哥？”
顾承安走到她面前，跪坐了下来，打量着她，叹道：“三妹妹，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顾云湘抬起手，抚摸自己的脸，凄然说道：“我是不是变丑了？”
“倒也不是丑了，只是……哎！”顾承安不想让她伤心难过，就没有说下去。
但顾云湘心里是清楚的，自己如今又胖又憔悴的模样，是很难看的。
她忍不住捂着脸哭泣。
第六百一十二章 三妹妹，你后悔吗？
顾承安一直宠爱这个妹妹，见她如此境况，也是为她难过。
“三妹妹，你每日里就吃这些吗？”他看见桌上饭菜，问道。
“有这些，已经是看在我有孕的份上了。”顾云湘啜泣着低声说，“庙里其他姑子，每天都要干活才有饭吃。”
顾承安挑起一根青菜看看，皱眉道：“这能吃吗，连一点油都没有，根本就是清水煮一煮就捞起来了。”
“这里哪能跟宫里比。”顾云湘红着眼睛，“在宫里，即便我被关在玉福宫的时候，每日里也有鱼肉和燕窝吃的。如今你看看，这饭菜，连我养的那只狗都不会看一眼。”
顾承安把自己带的点心打开，说道：“你先吃点这些，垫一垫。待会我想法子弄点好的来给你补补。你毕竟还怀着孩子，不能总是吃这些。”
顾云湘拿起一块点心，咬一口，嘴里香甜的味道，让她想起了从前的奢华自在日子，忍不住泪水纷落。
“三妹妹，你后悔吗？”顾承安问。
“什么？”
“顾云黛遇到埋伏的事情……”顾承安皱着眉头，“这件事，与你有关。”
顾云湘把点心放下，冷笑道：“怎么，如今连你也不信我，怀疑我？”
“不，我不是怀疑你。只是……我已经跟宫里打听过了。皇上给你定的罪名，就是勾连反贼，谋害亲王皇子。”顾承安说道，“我想着，你与亲王没有任何仇怨，若是你做的，必定是朝着顾云黛和小皇子去的，是吗？”
“我没有！”顾云湘的声音有些尖锐，“我有什么本事去勾结反贼？我又为什么要去害顾云黛？先帝已经不在了，我在宫里无依无靠，我害她？如今她才是是宫里的大红人，皇上的宠妃，这分明就是她看我不顺眼，怂恿皇上把我撵出宫，难道你看不出来？”
顾承安听了，也觉得有道理。
顾云黛的跋扈锋利，是他亲眼见过的。她连父亲都能毫不犹豫的出卖，何况是与她从小就不对付的庶妹妹呢。
顾承安心里不禁有些愧疚，“三妹妹，是我不对，冤枉你了。”
“你知道就好！”顾云湘气的胸口起伏，“大哥，我真的好恨她，好恨她……都是她把我害到如今地步……”
她埋首趴到桌子上，低声哭泣。
顾承安叹气：“当初，我一直就说，不同意你进宫，可是一意孤行，非要进宫。若你能听我的，找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安安心心做你的当家主母，不比进宫强百倍吗？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顾云湘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冷笑：“当初我受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一直就不同意。我找你谈过好几次，你都不听。难道你忘了？”顾承安说道，“先帝毕竟年纪大了，而你正是如花的年纪。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何非要进宫。”
顾云湘沉默不语。
顾承安叹气：“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受人欺凌的庶女
“晚什么，我肚子里还有先帝的儿子！”顾云湘不肯认输。
“儿子？先帝的？”顾承安摇摇头，神色带了几分嘲讽和好笑。
他的表情激怒了顾云湘。
“你笑什么？”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妹妹你心里不清楚吗？”顾承安觉得有些无力，也有些生气，“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能理直气壮的认为这孩子是先帝的，认为皇家必须要供养着你。”
“因为我是先帝的湘妃娘娘！”
“湘妃娘娘？三妹妹，我求求你，你清醒一点，好不好？”顾承安叹气，“先帝已经驾崩，如今的皇上，已经把你废为庶人。从此以后，你与皇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你再也回不去了！”
“你住口，不要说了！”顾云湘埋首双膝间，不愿意听他说话。
顾承安看着她的模样，沉沉叹气：“三妹妹，不要一错再错了，行吗？说实在的，虽然父亲一直盼望你进宫得宠，但我还是觉得，如今你能平安出宫，是件好事。”
“好事？”顾云湘发出冷笑，“你看我现在这样，哪一点好？”
“我知道你心里不忿。但是……毕竟是你有错在先。”顾承安犹豫了下，有点难以启齿，声音也低沉了下去，“你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只有你我知晓是怎么回事。可若是孩子生下来，与皇家孩子长得不同。岂不惹人怀疑？如今你出宫了，我反而松了口气。我挺感激顾云黛……她没有赶尽杀绝，留下你和孩子的性命。”
顾云湘冷笑道：“你别做梦了！她会留我的命？等我生下这孩子，她就要把我扔到刑部大牢了！”
顾承安耐心的劝他：“皇家既然愿意让你留下孩子，事情总归还有转圜的余地的。”
“能有什么余地？顾云黛那个狠心恶毒的女人，若不是顾着她和皇上的名声，她连这个孩子都不会留下！”顾云湘咬牙切齿说道。
“她跟你没有什么大仇，跟孩子更是毫无仇怨，为什么非要以死相逼？”顾承安拉着她，问道，“三妹妹，你跟我说说，我真是不明白。”
“她从小就欺负我，嫉妒父亲和你多疼爱我了一些，这些大哥你心里不清楚吗？”
“虽说如此，都是你说，我却也没见着……”
“呵，我现在变成这样了，谁能能来踩一脚，连你也开始怀疑我，不信我的话了？”顾云湘推开他的手，“好，我知道了。你是看着顾云黛得意了，就想着去巴结她，是不是？”
顾承安叹气：“我怎么会呢。”
“顾云黛毕竟才是你亲妹妹，我算什么？不过是个从小受人欺凌的庶女罢了。”顾云湘哽咽垂泪，“大哥，你走吧，以后也别来了，就当没有我这个妹妹吧。”
顾承安看她这样，心里难受，叹道：“三妹妹，既然你已经出来了。就别想那么多，如今你怀孕月份大了，还是好好养胎等着生产吧。以后，不还有我吗。这孩子毕竟……我不会看着你们不管的。”
第六百一十四章 一时糊涂
顾云湘闻言，抓住他的手，说道：“大哥，你若是真心为我好，你去帮我求求顾云黛，放我回宫里吧？”
顾承安愣了下，有些难以置信：“三妹妹，先帝已经驾崩了，你还要回宫作甚？何况皇上已经贬你为庶人了啊！”
“不，我不能当庶人，我是要做太妃的。”
“什么太妃，你疯了？”顾承安紧紧蹙着眉头，“你就不能安分些，老老实实待着，过安稳日子？就非得折腾，宫里到底有什么好？”
“宫里的锦衣玉食的日子，你能给我吗？宫里高高在上的地位，你能给我吗？”顾云湘一字一句道。
顾承安看着她，忽然觉得很陌生：“三妹妹，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你原不是这般虚荣之人。”
“现在你知道了，我就是这么虚荣。”顾云湘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帮不帮我？”
“我不能这么做。”顾承安拒绝，“我与顾云黛关系一向不睦，绝不会去求她。何况，我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求她，你怀的又不是先帝的孩子，就老老实实在宫外待着，别作死了！”
顾云湘涨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
“你不帮我，我就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什么事？”
“关于我肚子里的孩子的身份！”顾云湘站起身，笑容充满了讥讽，“我要说出去，让你身败名裂，让顾家丢尽脸面！”
顾承安惊呆了：“你……不能这么做。”
“为何不能？反正我已经是这样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这样会害了自己，害了我，害了孩子，也害了整个顾家啊！”顾承安有些慌，连忙拉住她胳膊，“三妹妹，你冷静些。我知道你有怨气，但你也不必拉着整个顾家陪葬啊。”
“我可以不说。但你要帮我。”
“我怎么帮你啊。”顾承安简直愁白了头发。
“我知道大哥有本事，一定能帮到我。”顾云湘软了语气，“大哥，难道你不想让这个孩子生下来就荣华富贵，将来封王袭爵吗？”
她拉着顾承安的手，放到自己肚子里，轻声说：“这可是你的孩子。”
顾承安的手有点抖。
“不，这是不对的。”顾承安心里在挣扎，“三妹妹，算大哥求你，你别再回宫了。真的会出人命的。我保证我一定会努力护着你，不让你和孩子吃苦。”
“你有什么本事护着我和孩子？”顾云湘指着桌子的寡淡饭菜，“就让我整天吃青菜豆腐，穿这寒酸恶心的道袍？”
“我可以赚钱。”
“那好，钱呢？”顾云湘伸出手，“如果你现在能拿出一万两银子给我，我就安分，不再闹腾。”
顾承安有些为难：“我手头确实没有这么多钱。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呵。”顾云湘冷笑，“就算你能弄到钱，你能给我身份吗？”
顾承安语塞。
这当然不可能。
他们是兄妹。
顾承安也一直只把她当作妹妹。
至于那个晚上的荒唐，不过是吃了寒食散过后的一时糊涂罢了。他不可能娶她，也不可能给她任何名分。
第六百一十五章 从没真正的了解过这个庶妹
顾云湘对此心知肚明。
她也从没想过要跟顾承安如何，在她心底，甚至一直都很讨厌顾承安。
以前她为什么要卖乖讨好顾承安？
还不是因为他是顾家的嫡长子，因为他是顾云黛的亲哥哥。
她就是看不惯顾云黛，就是要把她的哥哥抢走！
眼看着顾承安说不出话来，顾云湘就只是冷笑。
“怎么，无话可说了？”她讥讽道。
“三妹妹，我真的是为你着想。你再回宫，迟早会没命的。你就不怕孩子的事情暴露了？”
“可我现在这样，生不如死！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顾云湘有些烦躁狂乱，“你不要再劝我了。你只要回答我，到底帮不能我。如果帮，你就去求顾云黛，如果不能，你就等着整个顾家都陷入万劫不复！”
顾承安看着她冷厉的神色，心中阵阵发冷。
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没真正的了解过这个庶妹。
“三妹妹，即便我有心帮你，我也没法子。我跟顾云黛之间关系如何，你是最清楚的。”顾承安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泪也涌了上来。
这熟悉的感觉，顾承安知道，他又该吃药了。
他连忙低头从身上荷包里翻找。
顾云湘看见了，心里也明白，有些嫌恶的别过脸去，不想看他那副犯了瘾的丑陋模样。
“你要吃药，别在我面前吃。”顾云湘不耐烦的说，“今天的事情，我已经说的很清楚。要么你就帮我，要么你就等着你和顾家身败名裂。”
顾承安眼泪汪汪，实在难受，听到她的话，就更难受了。
他叹道：“顾云黛不可能愿意见我的。”
顾云湘道：“顾云黛确实看不上你，不过，你不是还有一个姐姐吗？据我所知，她对顾云舞是很好的。”
顾承安愣了下，想到大姐姐，确实跟顾云黛关系不错。
他想了想，说道：“那，我想想办法吧。”
顾云湘叫住他：“我出宫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虽说在甘泉寺里，没有钱的话，也就只能吃青菜萝卜。大哥，你留些银两给我。”
顾承安听到她要银子，忙应了声，低头翻出钱袋，放到桌上。
顾云湘拿起钱袋，打开看了眼，皱眉道：“只有这些吗？”
顾承听了，有些尴尬：“我出门急，身上没带多少。等我回去再送一些给你。”
顾云湘点点头，说道：“大哥别看这里是佛门净地，若是没有钱，照样难过。那些小尼姑子，若没有钱打点，连盆水都不肯给我端。”
她叹了口气。
顾承安忙道：“三妹妹你好好歇着，我明天就送银子来。”
他这瘾上来，已经很难受了，再待下去就站不住了。
他急匆匆离开甘泉寺，找到一间药铺，用身上最后一块玉佩，换了两瓶寒食散。
回到家，他什么也顾不上，赶紧先吃了些药，这才觉得熏熏然的舒服起来。
因为药吃的越来越多，他每次的反应也就越来越重。吃完了之后，身子热腾腾的，只想着女人。
第六百一十六章 鱼死网破
以前他总是会去找烟雨楼的怜儿姑娘，可怜儿姑娘是花魁，花费特别高。以他现在的身家，已经付不起这个钱。
他就只能把留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两个小婢女收了。
这么胡乱混了一通后，他顾不上休息，赶紧换了身衣服，去见顾宏邈，把与顾云湘见面的情形说了一遍。
当然，隐去了顾云湘肚子里孩子的真实情况。
顾宏邈听完后，很赞同三女儿的话。
“到底还是湘儿聪慧。”顾宏邈一扫愁眉不展，高兴的催促儿子，“既然如此，你便去一趟韦家，找云舞说一说这事。”
顾承安有些犹豫：“父亲，您觉得，三妹妹还有回宫的必要吗？先帝毕竟已经驾崩了，她回去又能如何呢？”
“你是个榆木脑袋吗？”顾宏邈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先帝驾崩了没错，但云湘肚子里可还有个宝贝疙瘩呢！这孩子出生后，怎么也该被封为亲王的。到时候，咱们顾家自然也能跟着得许多好处。”
顾承安听了，脸色有点不自然。
他心里清楚这孩子的来历，哪里敢指望这种事。
万一以后这孩子的事情暴露了，岂不完了？
他忍不住说：“父亲，依我看，还是让三妹妹留在外面好些。何苦进宫找罪受。”
“她不回去，下半辈子怎么办？你养活？”顾宏邈瞪他一眼，“再者，家里还指望着她呢！”
顾承安低声嘟囔：“指望她，您倒不如去求求顾云黛。人家可是当今圣上的真正宠妃，后宫里头的独一份。听说那孩子极受宠，太皇太后隔三差五就要接过去在身边养着……”
“住嘴！”顾宏邈怒道，“我就是穷死饿死，也不会去求她！”
“那我去找大姐姐，大姐姐不还是得去求她？”
“你懂什么，那是为了云湘。何况是云舞求，又不是我。”顾宏邈腆着老脸，厚颜无耻的说道。
顾承安无奈，想到顾云湘的狠戾威胁，心里又烦恼又有点惧怕。
万一她真的破罐子破摔，来个鱼死网破，那就一切都完了。
顾承安心里头不禁有些后悔懊恼。
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觉得自己不该跟三妹妹走的太近。也后悔当初听了她的话，服用寒食散。
虽说吃寒食散起初感觉不错，但越到后来，坏处就越多。
如今，他根本就离不开寒食散了。
何况这药实在昂贵，花费了他许多钱财。
想到钱，他又想起三妹妹的要求，忙跟父亲说道：“三妹妹如今在甘泉寺过的很不好，吃的也没有，需要自己另外再花钱买。她出宫的时候，没有带任何钱财在身上，想着家里头能不能帮一把。”
顾宏邈毫不在意的一摆手：“库房都归你母亲管着，你去向她支取。”
“可是母亲那里也不宽裕……”
“好了，这种小事就别烦我了。”顾宏邈自命清高，不想为钱财庸俗之事烦扰自己。
顾承安无奈，只得回自己屋里，把还能还钱的东西，都拿去当了，好歹凑了五十两银子，托人送去给顾云湘。
第六百一十七章 颠覆三观
摸摸口袋，比脸还干净。
顾承安叹了口气，在街头转了两圈，还是去了韦家，找云舞。
云舞如今每天打理生意，管着七八间铺子，忙的团团转。这会正跟几个掌柜的合计账目。
顾承安只能等在一旁。
他看着站在几个掌柜中间的云舞，忽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这个从前毫不起眼的姐姐，如今已经变得成熟，稳重，果决。
她说话的时候，其余几个掌柜都认真的听着，没有一个有任何轻视之意。
这足以说明，云舞是真的很有经商的天赋。
打发走掌柜们，云舞端起茶杯喝了口，笑着看向顾承安：“承安，你怎么有空过来？”
顾承安走过去，说道：“大姐姐不知道宫里的事情吗？”
“知道啊，黛儿回宫了。莹姐儿回来把事情都与我说过了。我正准备明儿去看她呢。”云舞笑吟吟说道。
“其实我要说的是三妹妹的事情。”
“顾云湘？”云舞神色不变，微笑道，“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也不怎么关注她的事情。她怎么了吗？”
“三妹妹被送出宫了，如今住在甘泉寺，很是辛苦。”
“甘泉寺啊……挺适合她的。”云舞点头。
顾承安苦笑：“大姐姐，你对三妹妹是否有偏见。”
“偏见？”云舞看他一眼，“承安，你对黛儿就没有偏见吗？你扪心自问，黛儿和顾云湘，到底谁跟你的关系更亲近？”
顾承安垂首：“论血缘，自然是顾云黛。”
“她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那顾云湘算个什么东西？婢子生的庶女罢了。”云舞冷笑道，“凭她也配处处与黛儿相争。进宫后，她甚至还要害黛儿，如今落的这个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
“三妹妹害过顾云黛？”
“这是自然，不信你可以去打听，不要什么都听顾云湘的一面之词。”云舞说道，“我告诉你，当初黛儿出事，跟高姨娘脱不了干系，是她自己亲口承认的。否则为什么要畏罪撞墙？”
顾承安愕然：“不是顾云黛逼的吗？”
“你以为黛儿是阎王，她想让谁死，就能让谁死？如果高氏心里头没鬼，谁敢逼她？”云舞叹气，“高氏去世后，顾云湘一心认定是黛儿害的，进宫也是为了找她报仇。”
顾承安听傻了。
这简直颠覆了他的三观。
这与他听到的版本，根本就截然相反啊！
云舞看着他的神情，笑道：“你知道的，都是从顾云湘嘴里说的吧？她告诉你，黛儿从小欺负她，嫉妒她？她是不是还说，在宫里，黛儿嫉妒她怀孕，害的她流产？”
顾承安喃喃自语：“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云舞声音严厉，“宫里的事情，我没有亲眼见着，暂且不提。我只说黛儿幼年，因为母亲之事，她一直不为父亲喜欢。吃的用的，哪一点能比得上顾云湘？黛儿仗着是嫡女欺负她？可笑。每年春日赏花，父亲都亲自带着顾云湘，把黛儿丢在家中。”
顾承安听的目瞪口呆。
第六百一十八章 很好很好的妹妹
是这样吗？
儿时的顾云黛，连参加赏花宴的机会都没有？
“顾云黛她……毕竟是嫡女，父亲不至于吧……”他企图辩解。
“连你这个亲哥哥，尚且把她视为草芥，何况是一直不喜欢她的父亲？”云舞已经眼圈泛红，“可恨我出嫁后，一直没能照顾到黛儿。后来才知道她吃了许多苦头。小小一个人儿，整日里待在院里。我出门前，千叮咛千嘱咐，要你好好照顾她，可你呢？你倒是去照顾顾云湘去了！她自己有父亲宠爱，有高姨娘护着，稀罕你？”
顾承安回想起，年幼时候的顾云黛，瘦瘦的一小只，唯有圆脸上的一双眼睛很大。
她总是怯生生的，有一次得了一只纸鸢，欢喜的去找他，想与他一起放。
她用怯怯的声音问：“哥，这纸鸢好看吗？”
然而他没理会，只是转头就去跟三妹妹喂鱼去了。
如今回想起，似乎还能隐约记得她独自坐在台阶上，抱着那只蝴蝶纸鸢的小小背影。
也不知当时，她有没有哭呢。
顾承安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堵。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以前的二妹妹，是很乖的。不过，长大后，也许是疏于管教，她就……”
“我只相信天性。”云舞打断他，“黛儿从小乖巧听话，父亲不让她乱跑出门，她能半年待在自己院里不出来。她知道父亲不喜欢她，她就努力想要讨父亲欢心。这样的孩子，你说她会做出与人鬼混的事情来？”
“可事实……”
云舞再次打断他：“事实就是，是高姨娘设计害的黛儿。至于顾云湘在这件事里头，是不是干净，你自己想去。”
顾承安心头有点凉：“这不可能跟三妹妹有关吧？她那时候才多大啊。”
“这我说不清。你也知道高姨娘那个人，懦弱没有主见，什么都听叶氏和顾云湘的。谁又能知道，她在这件事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云舞说道，“这些事，我也是才知道的。但只要你有心去打听，不听顾云湘一面之词，你一定就能得到真相。”
顾承安心里头乱糟糟的。
在他的脑海中，三妹妹楚楚可怜的脸蛋，与云黛那双怯生生的含着期待的眼神，交替出现。
“承安，你还记得母亲临走前，与我们说了什么吗？”云舞忽然问。
顾承安愣了下，慢慢说道：“我记得。母亲说，以后就只剩我们姐弟三个了。她说我是男孩儿，要学会照顾姐姐，保护妹妹。”
“你做到了吗？”
“我……”顾承安不说话了。
“我只希望，你能试着多去了解了解黛儿，不是一味的训斥她，反对她。”云舞轻声说，“承安，姐姐从不骗你。黛儿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妹妹。没有黛儿，便没有此时此刻的我。”
不知为何，顾承安的眼眶有点热。
他站起身，说道：“姐，我答应你，我会自己去找出真相，不再只听一面之词。”
云舞很欣慰，拍拍他的肩膀。
顾承安犹豫了会儿，低声说：“姐，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件事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