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四百一十章 干净清新
说完，大祭司又强调：“小莲花儿，好好侍奉神，保佑你的阿妈。”
这话表面是说给莲花听的，实际上，还是说给浅儿听的。
浅儿心知肚明，但只当没听见。
莲花一派天真，没注意到大祭司的话中深意，只是兴高采烈的拉着浅儿的手，在她耳边小声说，“浅儿姐姐，三天呢，我一定有办法带你出去的。”
“好，我相信你。”浅儿笑道。
莲花说完，才意识到什么，忙忙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公主。”
浅儿主动拉她的手：“你既然是我母后的徒弟，叫我一声姐姐，也是应当的。以后还是这么叫，不要因此生疏了。”
“浅儿姐姐承认我是仙姑师父的徒弟？”
“母后既然教过你，自然便是你的师父。”
“啊哈，我是仙姑师父的徒弟啦！大祭司您听见了吗，我有师父啦，哈哈哈哈！”莲花高兴坏了，手舞足蹈的跳起来。
大祭司淡淡道：“你能拜太后为师，的确是件奇事，不过，往后你怕是也见不到她，缘分到此为止了。”
莲花的笑容戛然而止。
浅儿道：“见不见得到，可不是大祭司说了算。只要我母后愿意，这世上便没有她见不到的人。还是说，大祭司敢阻拦我母后见莲花？”
大祭司：“……”
那他确实不敢。
他在这个部落中权势再大，终究只是这一两千人。人家是太后，是千万人的太后。
体量就不能比。
大周朝廷待人宽厚，只要不主动侵犯，对于周围的那些小部落小国家，是不会加以理会的。
甚至，若他们遇到了难处求救的时候，大周朝廷力所能及，也都会提供帮助。
莲花所在的这个所谓乌族，就属于这种情况。
他们没有归属大周，表面看起来，他们的族长和皇帝似乎地位平等，但那只是骗骗自己。
连三岁孩子也不会信的。
大祭司自己也没脸去承认。
他一直古井无波的脸，稍微起了一丝波澜，慢慢坐直身体，站起身来，说道：“不管能不能见到，眼下，你们就留在这里吧。日暮。”
他唤来的是一个容貌端庄的妇人，着一袭黑袍，面容平和。
莲花小声解释给浅儿听：“她叫日暮，是大祭司身边最信任的人，专门管理侍神婢女的。”
浅儿点头。
大祭司拄着拐杖，慢慢走出去。
日暮看向浅儿和莲花，说道：“今天很晚了，你们两个暂时到那边屋子里睡觉，天亮后，我会安排事情给你们做。”
莲花拉着浅儿到了指定的房间。
竹屋，竹地板，竹床，雪白柔软的被褥，散发着阳光的芬芳，一切都干净而清新。
对于喜爱竹子的浅儿来说，这里当真是极好的所在。
她光着脚在屋里转了一圈，笑道：“大祭司家真有钱啊，连婢女住的地方都这么精致。”
莲花抿嘴笑：“侍神婢女，可不是一般的婢女。”
“怎么呢？”
“侍奉神的婢女，也要比寻常人高贵些的。”莲花说道，“当年我十二岁的时候，阿妈也送我来竞选侍神婢女，但是没选上。”
第四千四百一十一章 龙波存在吗？
浅儿笑道：“做婢女有什么好？哪有你现在自由自在的。”
“浅儿姐姐你不知道呢。”莲花舒舒坦坦的躺到了竹床上，“一旦被选上侍神婢女，就要在这里待十年，十年内都不能嫁人的。”
“哟，原来是不想嫁给东丹呀。”浅儿笑她。
莲花红了小脸，“浅儿姐姐也看见他了，那么一个窝囊没用的人，好歹是个族长，却终日唯大祭司的命令是从。我看着就讨厌，一点也不想嫁给他。”
“可是，就算你在这里待十年，终究还是要回家的。”
“到时再说，躲一时是一时吧。浅儿姐姐，我真幸运遇到仙姑师父，又遇到你。否则我还不能在这里做侍神婢女呢。这下子呀！”她快乐的翻了个身，“看我阿妈还怎么唠叨我！”
浅儿笑了笑，坐到另一张竹床上，看着窗户外面湛蓝色的晴空。
莲花见她眉头微蹙，神色带着忧虑，忙安慰道：“姐姐，你别担心，我一定能带你出去的。那个龙波身子很差的，都不知能活多少年，你怎么能嫁给他。”
浅儿问：“你见过龙波呢？”
莲花摇摇头：“我没有见过。”
浅儿吃了一惊：“龙波多大了啊？你在寨子里十七年，终日到处乱跑，竟没见过他？你们寨子才这么点儿。”
“龙波……应该超过二十岁了吧？”莲花歪头想了想，“仔细想想我真的没见过他，据说是因为他身子很差，不能见风，所以从不出门的。”
浅儿不免心生怀疑：“你确定，真的有龙波这个人？”
这么小个寨子，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二十年都没有人见过？
莲花笑道：“只是我没见过啦，但还是有人见过的。我阿妈就见过啊，当年大祭司的妻子难产，阿妈也来帮忙的，虽然大祭司的妻子难产去世了，但孩子是平安生出来的。阿妈还抱过孩子呢，说是长相极好的男孩。”
“哦……他得什么病了吗？”
“据说是龙波的阿妈难产时，伤了胎气，所以龙波生来就体弱，三四岁的时候差点病没了，后来就一直养在屋里，极少出门。”
“原来是这样。”
“浅儿姐姐，你别多想，反正我不会让你被困在这里的。现在太晚了，外面还有人守着。咱们没法子，等这两天过去，祭祀那天，咱们趁乱走。”
“只好如此。”
浅儿躺下来，闭上眼睛。
片刻后，莲花又说：“浅儿姐姐，你千万不要顾忌我和阿妈。大不了，我和阿妈都跟你离开这里。反正我在寨子里待腻了，想出去看看。还想再见到我的仙姑师父……”
浅儿无声的笑了笑：“好的。”
见她没有再说话，莲花也渐渐的睡着了。
浅儿一夜无眠。
翌日，她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走出门看见太阳，差点见光死。
不过，很快有两个妇人端着水和巾子走进来，还有一套崭新的纯白色长袍。
莲花小声该说：“她们才是这里真正的仆人，是照顾侍神婢女的日常起居的。”
第四千四百一十二章 有钱的寨子
浅儿心想，原来侍神婢女在这里是小姐的待遇。
仆妇请浅儿和莲花洗漱并换上衣服。
莲花很快乐的就换上了。
浅儿对仆妇说：“我不是侍神婢女，不需要穿这个。”
仆妇跪在地上，神态恭敬而卑微：“求神使更衣。”
浅儿皱眉。
莲花忙道：“姐姐，你就穿上吧。她们只听大祭司的命令，大祭司命她们照顾侍奉婢女，她们若不服从，便会被扔掉的。”
“扔掉？”浅儿愕然。
“姐姐不知道呢，这些仆妇，是我们部落最低等的人。她们并不是我们的族人，都是这些年，大祭司出门的时候，在外面遇到受苦受罪的人，或者要病死的人捡回来救活的。大祭司的医术很是高明。”
“是的，我记得。他的药还救了我。”
“是啊，这些仆妇都是苦命的人，在这里只要照顾二十名侍神婢女，就可以得到食物，衣服和安稳的住所。所以，她们都是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里，就算有人要她们走，她们也是绝不肯走的。”
“原来是这样。”
难怪这些仆妇如此恭敬。
莲花说：“姐姐，你就换上吧，这些衣服都是雪蚕丝做的，可金贵呢。我听阿妈说，连宫里的娘娘们都不一定能穿上。”
她说完意识到浅儿姐姐就是宫里出来的，好奇问：“这是真的吗？我说阿妈见识少，连咱们这里的侍神女婢都能穿，怎么宫里的娘娘们不能穿？”
浅儿笑道：“这一点，细娘倒是说得对了。雪蚕丝大概也只有我母后用过。”
她伸手摸了摸莲花身上的衣裙，果然入手微凉柔滑，闪烁淡淡光华。
这种料子，堪比黄金。
“这种料子的确金贵，你们寨子里倒是有钱。”浅儿心内微微震惊。
“我们寨子里有养雪蚕呢，其实不算什么的。”莲花笑道，“别看咱们这里是南边，可深山里有座山上，竟有许多雪蚕，织娘们带回来精心照顾，抽丝织布，裁成衣服，除了给大祭司和族长家中留下一部分，其余的都拿出去售卖。那些贵族人家都抢着要，有的要提前三年预定呢。”
浅儿赞叹道：“难怪你们的寨子如此富庶。在这样的地方，不仅能满足全寨子的人生存，还能从外面救许多人回来。”
莲花摆摆手：“这不算什么，只是运气好，发现了那些雪蚕罢了。姐姐，你快穿上吧，若你不穿的话，便是那些仆妇侍奉的不好，她们就要被惩罚的。”
浅儿听了这话，这才换上。
一件衣服罢了，不值当较真。
雪蚕丝的衣服果然不同凡响，且裁剪得当，针脚精致，没有多余的复杂妆饰，一件简简单单的雪白长裙，一直垂到脚面上，腰间一条黄色丝带，广袖如萤。
仆妇见她们都换好衣裳，便捧着梳子等物，来给她们梳头。
发型也简单，长发全都放下来，只用一根丝带松松的系住，头上戴着一顶样式古朴的花环。
这花环没有花，只有绿色的细细藤蔓编织而成。
第四千四百一十三章 乌族第一美人
打扮完毕的浅儿站在镜子前，赤足，一袭雪白长裙，瀑布般的长发一直垂到臀部，加上清丽至极的面容，仿若生于山林，长在山林间的神女。
她本就气质高贵，容颜清新。
莲花虽与她一模一样的装扮，站在她身边，却好像她的婢女。
“浅儿姐姐，你真是太美啦。”莲花真心实意的赞美她。
浅儿笑道：“这裙子我倒的确挺喜欢的。”
“姐姐若喜欢，我让阿妈去织娘们家里多买几匹布。”
“千万别，那是你们寨子里的生计，我穿过也就罢了，向来也不是喜好奢华浪费的人。”浅儿忙阻止莲花。
这时仆妇又进来说：“日暮婆婆请各位神使到大厅集合。”
“姐姐，咱们走，可以见到其他人了。”
莲花拉着浅儿，来到大厅。
果然这里已经站着十来个身穿相同白裙的少女。
听见声音，她们都回头看来。
当她们看见浅儿的时候，都露出惊艳和震惊的神色。
她们做侍神婢女好几年，彼此都很熟悉，即便是那个名叫莲花的孩子头儿，她们也都极为了解。
毕竟寨子不算大。
但，寨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容貌如此美丽，气质如此高贵优雅的人？
容貌也就罢了，只这女子从头至脚的气质，便令人自惭形秽。
这些侍神婢女往常在寨子里其他人面前，都是高高在上的，可是看着走近的浅儿，却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子自卑之感。
“姐姐，她们都看傻了。”莲花笑嘻嘻的，拉着浅儿过去。
其中一名少女开口：“莲花，你不是要嫁人了吗，怎么也来了？”
侍神婢女都是统一五年挑选一次，她们都是十二岁被挑来，要到二十二岁才可以回家各自婚嫁。
莲花当年也是十二岁来的，但没有选上。
如今她已经快十七了，竟又来了。
莲花抱着胳膊，得意笑道：“我说过，我莲花想做什么，便能做到。”
“你旁边这位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你没见过的人多了去了。”莲花更加得意，“这位是我的姐姐，比你这个所谓的乌族第一美人要美一千倍吧？”
那少女哼了声：“你爹多少年前就没了，你哪里来的姐姐？”
“我说过是我爹娘生的吗？”
“不是你爹娘生的，算什么姐姐？”
“你懂什么！”
莲花极得意，挽着浅儿的胳膊，“姐姐，她叫昭慧，自封的乌族第一美人呢，切！”
昭慧大怒：“莲花，我什么时候自封了？那是别人说的！”
其余少女打圆场：“是啊，那是大家公认的，倒也不是昭慧自封的，莲花，你别故意气她了。”
莲花道：“不是自封啊？难道你们也认为，昭慧比我姐姐还美吗？”
少女们看了眼昭慧，再看看浅儿，都不吭声了。
这新来的女子虽比昭慧大一些，但无论是容貌，还是举止，都比昭慧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但她们跟昭慧感情好，自然不能当面说出来。
只好保持沉默。
谁知这沉默却惹恼了昭慧，昭慧气的转身走了。
第四千四百一十四章 不喜欢嫁人的少女们
浅儿朝莲花摇摇头：“你不是为我树敌吗。”
莲花道：“没事儿，这个昭慧平日里趾高气扬的，仗着自己长得有点好看，又是侍神婢女，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我就看不惯她那个样子！今儿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杀杀她的威风，看她以后还有脸说自己是咱们乌族的第一美人。”
浅儿笑道：“这昭慧长得是很好的。说起来，你们乌族选侍神婢女，是单论容貌的吗？”
这一屋子的十几个少女，除了被气走的昭慧，其余少女也都个个面容姣好，身段苗条。
浅儿问这话，本是随便问问，谁知莲花却认真点头：“是的！长得好，才能侍奉神。”
“你长得也漂亮呀，为什么没选上？”浅儿有些纳闷。
在她看来，这莲花终日在林中纵横，身段健美，容貌清秀，自有一股子自然野性的美。
比刚才那第一美人昭慧好看。
莲花却没有回答，只是有些恼火的样子。
浅儿心知有什么内幕，便没有再问。
谁知另一个活泼少女却笑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不就是因为你是族长的未婚妻，族长跟大祭司请求不要让你做侍神婢女吗？人家这是想早点娶你过门呢，你怎么不识好歹？”
其余少女也都嘻嘻哈哈笑起来。
莲花羞怒交加：“你们笑什么笑。好像你们自己就没定亲似的！别看你们现在快活，等到二十二岁，还是要出去嫁汉子！”
这下少女们果然不笑了。
看起来，乌族的少女们都不太喜欢嫁人。
乌族的妇人们的确很辛苦，不仅要养儿育女，操持家务，还要出门种田打猎。
能被挑选做侍神婢女，是她们难得的自由快活的时光。
但到了岁数，终究还是要回家去的。
“姐姐，别理她们，咱们坐。”
莲花拉着浅儿坐下。
其余少女们想到未来的日子，也都沉默着各自坐下，默默无语。
日暮进来后，看见少了个昭慧，便皱眉：“早课的时候，怎么能缺席？昭慧呢？”
莲花回答：“她拌嘴，气跑了。”
“罚她三日不许用餐。”
“是！”莲花应下。
其余少女们都没什么反应。
虽然她们做侍神婢女地位高，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受罚也是家常便饭。
罚的也不严厉，无非就是少吃几顿饭，或者关禁闭之类的。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
日暮开始教少女们诵读抄写文章。
这些文章都是用乌族特有的文字写成的。
浅儿能勉强听懂一些，若要写，那是万万不能的。
反正她也没打算真的做什么侍神婢女，便握着笔，暗暗打量四周，想着脱离这里的办法。
日暮早就瞧见了她在开小差，不过，基于她的特殊情况，日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早课结束后，便是吃早饭的时间。
少女们都在一间饭厅里用膳，长条桌，围坐在一起。
唯独少了昭慧。
浅儿没心思吃什么，稍微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出来，正好看见昭慧独自坐在栏杆处，神色怔怔的。
第四千四百一十五章 如果你不喜欢一个男人
浅儿走上前，递过去一个馒头，用蹩脚的乌族语说：“吃吧。”
昭慧微惊回神，朝她看了眼，神色有些复杂。
浅儿道：“挨饿难受的只有你自己，惩罚不到旁人。”
跟细娘和莲花母女混了一段时间，她也能勉强听懂和说一些乌族话了，但不算熟练，断断续续的，昭慧也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
这寨子里隔三差五便有外人来，她们早就习惯了。
但从来没有过这样明眸皓齿，美丽优雅的女子来。
昭慧说：“日暮罚我禁食三日，你拿吃的给我，就不怕她也罚你？”
“我不算真正的侍神婢女，日暮不会管我的。早课时，我没有诵读，也什么都没写。日暮什么都没说。”
昭慧沉默片刻，伸手接过馒头，小口小口吃起来。
浅儿坐到她身边，与她一道看着远处的青山飘渺。
昭慧吃了馒头，似乎情绪好了一些，朝她看看，忍不住问：“你是细娘从外面带回来的？”
“是啊。你们寨子里不是很多我这样的人吗。”
“是很多。但她们都做着最低等繁重的事情，绝不可能像你一样穿着侍神婢女的衣服，坐在我身边。”
浅儿笑笑。
“我听说，大祭司要让你做龙波的妻子。”昭慧又问。
“是的。”
“你见过龙波吗？”
“没有。”浅儿侧头问她，“你见过？”
“见过啊。”
“你喜欢龙波？”浅儿忽然问。
“啊？”昭慧的神色出现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很快便淡定下来，“你不要乱说话，我家中已经为我定过亲事。”
“这跟你喜不喜欢龙波，好像并不矛盾。”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龙波？”
“如果你不喜欢一个男人，又何必关心谁会嫁给他？”
“我……我只是随口问问。毕竟他是大祭司的儿子，会是下一任大祭司，作为侍神婢女，我关心他是应该的。”
虽然昭慧自以为回答得体，但浅儿的眼睛，分明从她平静的外表下，看出一丝波澜。
她并不在意昭慧口是心非，她感兴趣的是，如果昭慧喜欢龙波，并嫁给龙波的话，她就能脱身离开了。
这时莲花也吃完急匆匆出来。
她生怕浅儿姐姐对这里不熟悉，被人欺负。
当她看见浅儿与昭慧并排坐在一起说话，不由很是嫉妒，过来便挤在浅儿和昭慧中间，并用十分挑衅的眼神看着昭慧。
昭慧翻了个白眼，朝那边让了让。
她已经有了少女心事，并不愿意跟莲花这样的顽皮女孩一般见识。
“浅儿姐姐，你们说什么呢？”
“我说乌族话费劲，你帮我翻译给昭慧听。”浅儿说。
“没问题，浅儿姐姐，你要说什么？”
能帮到浅儿姐姐，莲花很高兴。
“你帮我问她，既然喜欢，为什么不争取呢？”浅儿朝莲花身边靠了靠，眼睛却看着那边的昭慧，用恶魔般的诱人声音怂恿着，“若嫁给龙波，将来便是大祭司夫人，从此后仆妇成群，衣食无忧呀。”
第四千四百一十六章 你稀罕龙波，我姐姐不稀罕
莲花呆了呆，有些纳闷的朝浅儿姐姐看了眼。
浅儿说：“你就照这个话说给她听。”
莲花虽疑惑，还是照常翻译给昭慧听。
昭慧瘪瘪嘴，半晌，才道：“你才是大祭司选中的人，难道你就不想仆妇成群，衣食无忧？”
昭慧的话不需要翻译，浅儿听得懂。
她轻笑：“我不稀罕。”
“我不信。”
昭慧不相信，还有人不愿意过好日子。
浅儿笑道：“当然，我不是不稀罕锦衣玉食，而是你们这里所谓的好日子，对我来说，太寒酸了些，所以我不稀罕。”
莲花翻译的时候，想到她公主的身份，深以为然的使劲点了点头。
但昭慧不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莲花忍不住说：“你笨不笨？我姐姐是大周的嫡长公主殿下，哪里稀罕咱们这个破寨子里的生活？”
昭慧一惊：“她是公主？”
“这还有假？你看不出我浅儿姐姐这通身的气度？”
“我有眼睛，要你说？”昭慧嫌恶的瞪了眼莲花，“她说话虽然难懂，但也不需要你在这里传话，你走开！”
莲花冷笑：“你叫我走，我便走？你是侍神婢女，我也是。你别想命令我做事，何况这是我的浅儿姐姐，你算什么？”
“你的姐姐？人家的公主，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
“我……浅儿姐姐的母后是我的仙姑师父，浅儿姐姐说我可以叫她姐姐！”莲花气的叫起来。
昭慧想到几个月前在寨子里出现过的那对神仙夫妻。
原来他们是那样高贵的身份，难怪看起来便与普通人不同。
尤其那个男子，只远远瞧一眼，便是惊心动魄的风神俊美。
能做那对神仙夫妻的女儿，真是令人羡慕。
昭慧心里这么想着，不免又朝浅儿看了眼，心里却又升起几分自卑和难过的感觉。
难怪大祭司会选一个外族女子嫁给龙波。
原来人家是公主。
凭她这样的身份，即便是乌族少女，即便容貌美丽，也是没用的。
昭慧只觉得灰心丧气。
浅儿始终关注她的神情，见她神色变换不同，便知道此时她心中情绪起伏，纠结不已。
她笑道：“昭慧姑娘，我比你大，早就成亲生过孩子了，而且我有我的天地，有我的责任。你们这小小寨子，不是我会停留的地方。所以你若真心喜欢龙波，大可主动争取。”
昭慧不由问：“你真的不嫁给龙波吗？”
“你真啰嗦，浅儿姐姐是公主，不是你这样的乡野村姑，你稀罕龙波，我姐姐不稀罕！”莲花不耐烦起来，“我算是听出来了，原来你喜欢龙波，想嫁给他。哼！”
昭慧顿时面红耳赤，但并没有反驳。
莲花道：“我们乌族女子敢爱敢恨，你要喜欢就去追求，扭扭捏捏的不像个样子！正好能让大祭司放我浅儿姐姐回家。当然，你若不敢，也就罢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龙波娶其他人。”
昭慧毕竟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被激的情绪激荡，一拍栏杆站起身：“谁说我不敢？”
都四千四百一十七章 告白失败
莲花拍手：“我就知道乌族第一美人勇气可嘉，你快去呀，向龙波告白！”
“去就去！”昭慧转身便走。
莲花一跃而起，起身跟上。
浅儿一把拉住她：“你去做什么？”
“我去看热闹，顺便看看龙波长什么样子。”
“你别捣乱。”浅儿不许她去。
告白这种场合，怎么可以有外人。
莲花只得罢了。
然而，没一会儿，昭慧便悻悻回来了。
她径直回屋，路过这里的时候，还朝浅儿和莲花狠狠的瞪了眼。
莲花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这肯定是失败了。浅儿姐姐你等着，我去打听看看。”
她犹如一只活泼好动的小鹿，一溜烟便没了影子。
那身雪蚕丝的长裙穿在她身上，完全就是浪费和累赘。
不过，她这活泼的性子，也是有好处的。
她只转了一圈，便回来了：“昭慧太惨了，刚到龙波房间的门口，就被挡回来了。”
“连人家的面都没见着？”
“没呢。大祭司都不给你见龙波，怎么可能允许其他人见，听说日暮正好在那里，把她狠狠骂了顿。”莲花笑了一阵子，忽然压低声音，“我听说，后天的祭祀典礼上，大祭司就卸任了。”
“龙波继承大祭司的位置？”
“是的哦。”莲花神色凝重，“龙波一直都没有出现在大家面前，这还是头一回呢。唉，浅儿姐姐，咱们今晚必须得离开了。否则明天大祭司直接在典礼上宣布你们的婚事，那就麻烦了。”
浅儿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下午的时间，也是要集中上课，日暮教她们在祭祀上需要用到的各种礼节。
不过，还算轻松。
这些少女已经做了五年侍神婢女，对于这些早已经熟悉和习惯。
唯有浅儿和莲花很陌生。
但那也没什么。
浅儿是没有这个心思，莲花呢，没人把她当回事。
毕竟她是族长的未婚妻，只是暂时来陪着浅儿，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做婢女。
就连日暮也不怎么管她，但她到底不如浅儿优雅安静，若她过于好动顽皮，日暮还是会严厉的训斥。
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吃过晚饭后，浅儿照旧把自己剩下的食物带走，拿给昭慧吃。
按规矩，这是不被允许的行为。
以前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带吃的给受罚的人，不过结果往往是受到更加严厉的惩罚。
不过，昭慧似乎也发现了，日暮对浅儿特别宽容，对她的言行几乎是不管不问的状态。
因此，她极自然的就接过饼子，大口吃起来。
浅儿看着她吃，笑道：“你要告白，也不能直不楞登的就跑到人家门口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当大祭司是瞎的吗？”
昭慧噎了下：“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大祭司？”
“他是你们的乌族的大祭司。”
“哦，也是。”昭慧想到，她是大周的公主殿下，自然不把什么大祭司放在眼里。
于是她又接着吃饼。
几只鸟儿扑棱棱飞过，随即飞向晚霞的远方。
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思。
第四千四百一十九章 摊不上那么好的未婚夫
吃了饼，昭慧随手拽住旁边的芭蕉叶，芭蕉叶倾斜下来，叶子中间的一汪亮晶晶的水珠滚落下来，准确流入她口中。
显然这里的少女们喝叶子里的水早已经熟练。
昭慧动作熟练的喝完水，用袖子一抹嘴唇，十分畅快惬意。
浅儿欣赏着她的动作，笑道：“若你能够与莲花一样自由，你才是乌族真正的第一美人。”
昭慧哼道：“我可比不上她。”
“哪里比不上？”
“她运气好，从小与东丹定了亲事，东丹虽没什么权利，好歹是族长，大祭司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何况，寨子里谁不知道东丹自小就喜欢莲花，哪怕她到十七不肯出嫁，东丹也从未说过什么。我没她那么好的运气，摊不上那么好的未婚夫。”
昭慧说话的时候虽心有不甘，倒也没什么嫉妒怨恨，只是平淡的说着。
浅儿问：“你长得这样好看，你的未婚夫一定也很好。”
“我只知道，若我嫁给他，便要辛苦的劳作，给他家生儿子，伺候他，伺候他阿妈阿爹，若男人不想出门，我还要摘果子，打猎，种田。总之，一切的辛苦都是我的。我便是死也不愿意过那样猪牛不如的日子。”
浅儿默默点头：“这种日子，的确不能过。所以，你一定要争取嫁给龙波，我支持你。”
“你支持有什么用。除非把你的公主身份让给我，我才能嫁给龙波。不过……”昭慧自己也觉得这话荒谬，笑了起来，“若我变成公主，我才不要留在这里呢，更不会嫁给龙波。”
“你不是喜欢龙波吗？”
“龙波长得英俊，我自然喜欢。”
“你这不是喜欢。”浅儿摇摇头，“龙波只是你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倚靠，所以你让自己喜欢他。”
“这有什么区别吗？反正就是过日子，与其嫁给那些辛苦的男人，还不如嫁给高高在上的大祭司。何况龙波长得很好。”
“你见过龙波几次？”
“一次。”
“就一次啊？”
“这已经很多了，龙波从不出门的，我也是运气好，才偶尔见过他一面，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长得真的很好。”昭慧又笑，“说不定，等你见到他，也就不会抗拒嫁给他了。”
“不会。”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在我的家乡，早已经有了心上人。”浅儿微笑道。
昭慧眼睛发亮：“这么说，你是绝不会嫁给龙波了？”
“你放心，我绝不跟你抢龙波。”
“你要说到做到。”昭慧高兴起来，站起身，理了理裙子，“我有一个主意，不知你肯不肯听？”
“先说来听听。”
“后天是祭祀的大日子，到时候，大祭司一定会安排你和龙波见面。到时候，我替你去，好不好？”
“好是好，不过，你怎么替我去？难道旁人发现不了？”
“你还没有参加过祭祀典礼，所以不知道。到了那日，咱们这些侍神婢女，都要戴上面纱，遮住面容。”
第四千四百二十章 不是胖，是婴儿肥
浅儿朝她打量了下：“虽然可以遮着面容，但你我的身量并不一样。”
浅儿更纤细，因为练武，身姿也更加挺拔。
简而言之，即便不看脸，单从身材气度上，也可以轻易分辨她们两个。
昭慧低头看看自己，有些脸红。
当侍神婢女，吃得好睡得好，也不需要做事，她难免略圆润了些。但并不是胖，而是少女的丰腴和娇憨。
“我这两天不吃东西了，应该可以清瘦一些。”她说。
“这两天你即使一滴水也不喝，有又能多大效果？别折腾自己的身子了。”浅儿想了想，“这样吧，我这两天在里面多穿一些，尽量让自己的身段与你相似。”
昭慧喜的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当真愿意为我做到这样地步？”
年轻女子都是爱美的，在祭祀典礼这样的大场面上，费尽心思把腰身勒细一些还来不及呢，哪有把自己往丑里弄的。
浅儿笑道：“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我也是胖过的。我知道怎么让自己看起来胖。”
昭慧哼了声：“我这不叫胖。”
“对，不是胖，是年轻女孩子的婴儿肥，最可爱的。”浅儿顺手捏了把她的脸颊。
“什么肥？”
“等你年纪大了，你就会怀念这种肥的。”浅儿笑着站起身，“不要坐在这里发呆了，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
昭慧被她的镇定平和的情绪感染，也振奋起精神，跳下栏杆，跑回自己房间。
到了祭祀大典这一日，侍神婢女们早早的便被叫起来，更衣梳洗。
为了以最洁净的状态侍奉神灵，她们的早餐只有一杯清水。
浅儿看着面前的清水目瞪口呆。
莲花已经端起来一口气喝下去，叹了口气：“是这样的。虽然我是第一次以侍神女的身份参加祭祀，但是我早就听说过，在祭祀大典这一天，侍神女是很辛苦的。”
“怎么个辛苦？”
“祭祀大典的礼节极为繁复冗长，还要不停的诵读神女经文，除了早上这一杯清水，便只有大典结束后，才能再次饮食喝水呢。”
“你是说，这一天不但辛苦，必须不吃不喝？”
“是这样的。”
“这可太折磨人了。”浅儿心想，这跟女子出嫁那一日的情形倒是很像。
不过，她出嫁那一天，有父皇母后宠着，也就不必吃什么苦头，更不需要挨饿。
既然她连成亲时都没有挨饿，又怎么会乌族的祭祀典礼上乖乖忍受呢。
她转身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小包袱，解开，露出两个圆圆胖胖的白馒头。
莲花眼睛瞪大。
“给，”浅儿拿一个给莲花。
莲花吃惊的问：“浅儿姐姐，你这是哪里来的？莫非吃饭的时候悄悄留下来的吗？”
“不是。哦，还有这个。”浅儿又掏出两个大大的雪白的蛋，“鹅蛋。”
莲花下巴差点掉地上。
要说馒头是她悄悄藏起来的，那还好说。可这鹅蛋，却不是她们饭桌上有的食物呀。
为了更洁净，往往在祭祀大典开始前的一个月，众位侍神婢女们便停止食用荤腥了，否则便是对神的不敬和亵渎。
第四千四百二十一章 我的鹅
莲花捧着雪白的鹅蛋，一脸的怀疑人生。
她终日与浅儿姐姐在一起，这鹅蛋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
浅儿把鹅蛋在桌角磕了下，慢条斯理，动作优雅的剥蛋壳，笑道：“这鹅蛋，你看着不眼熟吗？”
莲花：“？？”
她又不是鹅，这蛋又不是她下的，她凭啥眼熟啊。
浅儿笑道：“你还记得前段时间，你从外面带回来两只鹅吗？”
“记得。”
“恭喜哦，你的鹅下蛋了。”
“下蛋了？”莲花呆呆的。
“味道不错。”浅儿咬了一口鹅蛋白。
莲花一下子反应过来，刷的跳起来：“这这是我的鹅下的蛋啊？”
“是的。”
“浅儿姐姐从哪里得来的？”莲花瞪大眼。
浅儿笑道：“细娘拿给我的啊。”
莲花张大嘴：“阿妈什么时候拿来的？”
浅儿想了想：“哦，那时候你在跟其他人玩，可能没注意到。”
莲花：“……”
她开始怀疑自己并非细娘亲生的孩子。
浅儿又道：“哦，对了，等你回家别跟细娘说你吃了鹅蛋。细娘专门交代过，不让你吃。”
“为，为什么啊？”
“细娘说你胖，鹅蛋太补了，你不配。”
“……”莲花哭笑不得，啪的把鹅蛋对准墙壁磕破，恨恨道，“阿妈太过分了，竟然嫌我胖。我不仅要吃鹅蛋，等回家了，我还要把鹅给炖了吃！”
浅儿哈哈笑起来。
吃了鹅蛋，还不解气，又把一整个馒头也吃掉了。
浅儿问她：“你今儿破戒，不怕亵渎了神灵呐？”
“我又不是正经的侍神婢女，我才不遵守这些规矩。”莲花双手掐腰，“姐姐，我这两天我已经把这里的地形都摸清楚了，等到下午的时候，寨子里的村民都被允许进来祭拜，侍神婢女也可以暂时离开片刻。那个时间会有些乱，正好方便咱们跑，你觉得行吗？”
“行。”
浅儿心想，反正都戴着面纱，等午休过后再次上场的时候，昭慧会代替她的位置，并去与龙波见面。
时机刚刚好。
二人又商议了一会儿细节，仆妇在外轻声细语的请她们出去。
侍神婢女们已经集合在一起，日暮站在最前面，神情肃穆。
据说，日暮从十二岁时也担任过侍神婢女，一直到满二十二岁的时候，正要放回家嫁人，她的未婚夫出事死了。
于是她便留在了神殿，担任新一任侍神婢女的管事和训练女官。
一直到如今，也有二十年了。
她就这么孤身一人，除了大祭司，几乎不与任何人往来。
是让人有些畏惧的存在。
因她的严厉和铁面无私，侍神婢女们就没有不怕她的。
按照先来后到，浅儿和莲花排在最后面。
众女都穿着雪白长裙，长发披肩，头戴藤冠，脸上待着白色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不仔细看，的确很难区分。
但每个人的站位都是固定的。
作为拔尖儿的，昭慧自然是站在最面前。
路过她面前的时候，浅儿与她对视一眼。
第四千四百二十二章 家族的耻辱
没有一句交流，彼此已心领神会。
待众人都站好，日暮的目光扫过众女，神色严厉。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大祭司的盛典，你们能够留在神殿，过自由富足的生活，全都是为了这么一天。平日里也就罢了，今儿是不允许有一丝差错的。否则，后果你们清楚。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众女齐声应道。
去的路上，浅儿小声问莲花：“待会大典上若出了差错，会怎么样？”
“会被撤掉侍神婢女的身份，被撵回家去。”
“就这？”
“这还不够？”莲花往前面看看，见日暮没有注意到这里，才压低声音说，“我跟你说哦，能被选上做侍神婢女，也是家里的荣耀呢。若是没到年纪就被撵回去，会被家中视作耻辱，未婚夫家也会如此。”
浅儿暗暗摇头。
这乌族的人，对于一个从未见过，只是传说中的虚无缥缈的所谓神灵，竟信奉痴迷到这般地步。
莲花又道：“还好咱们两个都不算正经的侍神婢女，下午不在也没什么大碍的。姐姐你别担心。”
浅儿并不担心自己，她倒是有些担心会牵连到莲花。
所以，她打算自己走。
到了祭祀场地，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
大祭司披着一身长袍，手握神杖，肃穆出场。
虽然并没有认真对待过训练，但跟在其他侍神婢女后面，大概比划着动作，也可蒙混过关。，
大祭司来的时候，目光朝这群白裙少女们扫了眼。
众女俱是一模一样的装扮，且遮着面容，以大祭司的老眼昏花，是很难分得清谁是谁的。
但不知为何，浅儿就是觉得，大祭司看向她的时候，似乎多停留了片刻。
浅儿镇定的走在众女最后面。
一上午，她们就在不停的参拜和各种仪式中度过。
圆日当空。
虽然是秋高气爽，被阳光晒一上午，也够受的。
浅儿在心里扳着手指头，一直熬到晌午，仪式暂停的时候。
前面日暮领着众女离开祭祀场地，后面的门立即打开，上千个乌族人争相恐后跑进来，试图占据最有力，最靠近神灵的位置。
据说，每年一度的大祭司典礼时，神灵都会将领在祭台上，越往前，越靠近神灵。
乌族人有什么愿望，便在这个时间提出来，离得越近，神灵才能听得见，帮他实现。
一千多人涌进来的场面，堪比抢金子。
浅儿回头看了眼，心中挺高兴。
越乱越好。
趁乱，她才能离得开。
休息时间，即使饥肠辘辘，她们也不能吃任何东西。
浅儿和莲花有一个馒头，一个大鹅蛋垫底，还不觉得什么。
其余侍神婢女大概也是习惯了，都安静的坐着，有的往外看着疯狂涌入祭拜的族人们，还有的三三两两靠在一起，低声说着话。
日暮叮嘱她们几句后，便去了大祭司那里。
就是现在。
莲花猛朝浅儿使眼色，浅儿的注意力却在昭慧那边。
昭慧果然立即起来，皱着眉头，对身边的少女说：“阿花，我忽然肚子痛。”
第四千四百二十三章 欠打的玩意儿
阿花惊讶：“那你快去吧，别耽误时间了。”
虽然在这种时候出恭不太好，但她们毕竟只是人，并非神仙，需要解决一些身体的问题也是正常的。
昭慧朝浅儿扫了眼，便快步走出去。
浅儿沉默着坐了片刻，忽然也神色痛苦起来。
莲花最先发现，有些惊慌道：“姐姐，你怎么了？”
“我……肚子不舒服。”浅儿皱着眉头，手捂着肚子。
阿花笑道：“你该不会也闹肚子吧？今儿可什么都没吃呢，难道是喝的水不干净？”
莲花一下子想到她们吃的馒头和鹅蛋，心里不禁想着，难道是阿妈做的食物不干净？
她有些生气，平日里总是叮嘱阿妈，做东西要干净，毕竟浅儿姐姐身份娇贵，过的不是她们这般粗糙。
可是阿妈总不听，还敢偷偷送吃的来。
这下好了。
若是耽误了浅儿姐姐逃跑，看她回去怎么跟阿妈闹！
莲花心中恼火的想着，手上动作却不慢，忙扶着浅儿起来：“姐姐，我陪你去。”
“出恭有什么要陪着的？你安心坐着，我一会就回来。”浅儿推她坐下，自己急匆匆跑出去。
阿花笑道：“虽然是公主，身份尊贵，这憋急了的表现，都是一样的。哪里还有什么优雅……”
莲花一拍桌子，怒道：“你嘴怎么这么碎？”
阿花脸色微变：“我就说了，怎么的？”
“欠打的玩意儿！”莲花伸手就把喝水的杯子扔她面前地板上了。
阿花吓的一哆嗦。
莲花瞪着她：“谁再敢说我姐姐一个字，就是跟我过不去，我莲花天不怕地不怕，你们有胆子就来跟我打一架！”
阿花不说话了。
其他少女也都沉默着。
这莲花与她们不同。
她们自十二岁被圈在这神殿中养着的时候，莲花却在山林原野中奔跑，力量十足。
而且莲花的未婚夫是族长东丹，即便她惹了什么事，只要不是大祸，都有东丹兜着，大祭司也不至于对她如何。
但她们就不同了。
若在这样的大日子闹事，铁定被赶回家。
那绝不是她们愿意承受的后果。
确定她们都怂了，莲花哼了声，抱着胳膊，闭目休息，安静的等着浅儿姐姐回来。
此时的浅儿已经在暗处，与昭慧交流过。
昭慧把自己的腰带拼命勒紧一些，试图让自己腰身朝浅儿靠近，而浅儿则在腰部围了几层布料，让自己看起来圆润一些。
最后昭慧把自己头上的藤冠与浅儿的交换过来。
虽然都是藤冠，但作为领队的队长，昭慧的略特殊一些，上面缝了一朵黄色的凤凰花，算是区别于其他少女。
收拾妥当后，她们相互看了看。
昭慧叮嘱：“你待会就垂着头，千万别朝别人看，尤其是日暮。她对我们都太熟悉了，但从眼睛，也能认得出来。”
“我知道了。”
浅儿表示记住，想了想，又道，“我很快会离开这里的。你就不怕因此惹来什么麻烦？”
“你去哪里？”昭慧问。
第四千四百二十四章 退亲更好
“离开你们的寨子，回家。”
“那你就走嘛。”昭慧不怎么在意，“你走了也好，我的机会才更大。”
“如果大祭司发现我跟你调换身份的话……”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把我撵回家去。”昭慧低低的冷笑了声，“我说过，宁肯死，也不会嫁给我现在的未婚夫。若是被撵回家，他家便会退亲，这更好了！”
“那你的名声就坏了，以后恐怕也很难再出嫁。这些，你都想清楚了？”
“我想了好几年，比你更清楚。你这么啰嗦，是不是后悔了？”昭慧盯住她。
浅儿挑眉：“我是怕你后悔。”
“我后不后悔，与你何干？”昭慧有些凶的哼了声，“即便我将来后悔，也是我自己吃苦头。你走你的便是，将来咱们也不会再见面，我也不可能埋怨你。”
“有你这句话就行。”
浅儿理了理面纱，率先出去。
昭慧特意多等了一会儿，直到外面传来仆妇略带不安的催促声，才出来。
仆妇松了口气，赶紧小心翼翼扶着她回到众女所在的休息室。
日暮也刚好回来。
昭慧目光一扫，发现浅儿已经站到了她的位置。
她也就顺势走到原先浅儿站的地方。
莲花小声问：“浅儿姐姐，你还好吧？”
昭慧怕她发现端倪，便含糊的嗯了声。
刚好日暮严厉的目光扫过来，瞪了眼莲花：“你平时话多也倒罢了，今儿还如此，是以为我不敢罚你？”
莲花默默垂下头去。
“走吧。”
日暮确认人都到齐了，便转身往外走。
浅儿跟在她后面。
下午的仪式没那么复杂，但是因为周围全都是涌进来的乌族人，还是有些混乱的。
那名叫阿花的少女，被一个乌族人的脚绊了下，竟摔倒在地，磕碰了下巴。
阿花吓的面色发白。
好在大祭司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并没有说什么，只让她回去治伤。
从阿花被绊倒这一刻起，现场就越发混乱起来。
大家自然是见不到神女的，但这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侍神婢女，还是有机会亲近一番的。
时不时就有年轻健壮的小伙子围在周围，你推我搡的，试图靠近这些少女们。
浅儿一直垂着眼睛，对这样的混乱很是满意。
越乱才越好呢！
祭祀快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大部分人早已经精疲力尽。
尤其是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的侍神婢女们。
大祭司年老力衰，也有些撑不住，站着都要人扶着。
结束之前，他朝侍神婢女们所在的地方看了眼。
立即便有仆妇走到“浅儿”所在的位置，低声说：“请您随奴来一趟，大祭司说，请您到偏殿等候，让您见一个人。”
昭慧心中一喜，知道来了。
她稳住心绪，沉稳点点头，随着仆妇离开。
与浅儿擦身而过的瞬间，她朝浅儿点了下头。
浅儿微微垂着头，一动不动。
等到祭祀完全结束，日暮宣布众女可以回去休息用膳的时候，浅儿立即故意放慢脚步，落后在依旧没有离开的寨民们中间。
第四千四百二十五章 一眼识破
她快速的扯掉面纱，换上一块黑色的，把藤冠摘了扔到地上，又从腰里解下一条黑色罩衣，披在身上，最后随手把披散的长发扎起来。
如此一来，单从外表，便无人再与她侍神婢女联系在一起了。
说起来慢，但浅儿已经在心中演练过上百遍，一切只发生在呼吸瞬间。
在拥挤的人潮中，没有任何人发现她。
浅儿走的很快，没有回头看一眼。
不过，她还是被发现了。
她正走着呢，不妨旁边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把她拽了过去。
浅儿大吃一惊，回头，却见细娘背着个篓子，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公主，你怎么在这？”细娘问。
浅儿忙左右看看，靠到一堵墙边，小声说：“细娘，你怎么认得我的？”
细娘纳闷，也才意识到她还戴着黑色面纱。
祭祀大典这一日，所有的乌族人都会去，有些年轻女子不愿意见人的，也会包着头巾蒙着面孔。
浅儿的装扮并不算惹眼。
但却被细娘一眼识破，这不免叫人心惊。
细娘有些木讷，闻言就笑了笑：“我眼神是挺好使的。”
浅儿问：“您眼神是真的好。”
“是啊，从前他们都说，我若是学打猎，指定是寨子里最好的猎人。那么远的树上站了个什么鸟，我都瞧的一清二楚呢。”
“真的啊？”浅儿大为惊奇，“我说莲花为何打猎这么厉害，原来是从您这儿传来的。”
细娘不好意思的笑了会，问：“公主，您不是去大祭司家里了吗。我听别人说，你都答应要和大祭司的儿子龙波成亲了。这是真的吗？”
“假的，否则我也不用偷偷跑出来了。”
“哦，这样。”细娘听说她是跑出来的，却一点也不觉得惊奇的样子，“莲花呢，怎么不见她陪您一起出来？”
“我没跟莲花说，她还在神殿呢。”
“为什么？”细娘很奇怪，“难道莲花胆子小不敢？不会吧。”
浅儿笑道：“不是，她很积极的。是我故意不带她，自己跑出来的。我不想牵连到你们。”
细娘皱眉，有些忧愁的样子：“公主，是不是觉得我们母女俩都是贪生怕死的人？”
“当然不是，但我不能让你们被我牵连，我自己是于心难安的。这里是你们的家乡，你们就安安稳稳在这里住着。我就走了。”
浅儿伸手抱了下细娘，“谢谢您救了我的命，帮我跟莲花道个别，欢迎她以后来京都找我。”
细娘拉住她：“公主，这里的路你不熟悉，我送您出去。”
“不用。”
“公主，我不是跟您客气呢。这里跟我带您回来的地方，足足有三四十里路，山路弯弯绕绕的，你从未走过，恐怕是难出去的。”细娘认真的说。
浅儿一想，还真是为难。
她来的时候，是在昏迷中被细娘背回来的。
这段时间不是待在细娘家，就是在大祭司那里。
出去的路往哪儿开都不知道。
细娘从篓子里拿出一块蓝碎花巾子，帮她把头裹起来，只露出小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