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一百七十四章 颓废
随即又叹气:“罢了,既然怀上,就让她们且留下,把孩子生下来再说。若是生个男丁,也是件好事。”
周妈妈笑着说道:“如今公主和二爷已经和离了,这金大姑娘倒是运气好。”
李夫人听的心中微动。
“呵,怎么,她还妄想做钟辞的正室呢?”她气的冷笑,“这不检点的小娼妇,她想都别想。就算这正室一直空着,我也绝不允许她上位。金露不是哭着喊着要跟钟辞吗?好,成全她。我要让她们知道,她只配给我儿子做妾,给李家当牛做马!”
她抬手揉着眉心,想了想,“不行,我得去跟钟辞说说,免得他听说金露怀孕后头脑发昏,什么都许出去。”
李钟辞正躺在床上睡觉。
这段时间他连院门也没踏出一步,除了喝酒,便是睡觉。
整个人昏昏沉沉,形容颓靡。
加上他被幼儿打伤过,疏于保养,短短半个多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形销骨立。
李夫人看了心疼的直掉眼泪。
“事已至此,你便是再作践自己的身体,也是无用的。”她苦劝道,“你若是有什么差池,叫为娘怎么办?你不顾自己,难道连爹娘父母也不管了?”
李钟辞背对着躺在床上,低声说:“母亲倒不必担心的,过几日大哥就回来了。您有儿有孙,大可不必如此。”
李夫人泪如雨下:“你说的这是什么没良心的话,你大哥是我儿子,难道你就不是?为娘的心,对你们都是一样的啊。”
“当初若非母亲逼着儿子纳妾生男丁,怎会闹到这样地步?”
“你怪我?”李夫人诧异,“你自己心里难道没这个主意?你也曾说过,柔真公主自生完孩子后,便不再看重样貌身段,变得与中年妇人一般,令你无法提起兴致?”
李钟辞忙得坐起身:“但我没想过纳妾!”
李夫人看着儿子憔悴的模样,又不忍发火,低声哼道:“你如今倒是得了便宜卖乖呢,你也别再惦记什么公主了,和离便是和离了,再不可能了。”
李钟辞垂下头,转身又慢慢躺下,闭上眼睛,没有言语。
李夫人道:“唉,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你又这般,叫我们怎么办?娘过来,是有一件喜事跟你说。”
李钟辞没反应。
家里还能有什么喜事?
他不信。
即便有,也与他无关。
除非公主回心转意。
李夫人看着他的后背,笑道:“金露怀上孩子了,你又要当爹了。”
李钟辞闻言睁开眼,静默片刻,又慢慢闭上眼,低声说:“打了吧。”
“怎么能打?她怀的可是你的骨血。万一是个儿子呢?”李夫人愕然,“瞧瞧你这话,像样吗?”
李钟辞没说话。
李夫人有些着急,上前推他:“你这样子要到什么时候?和离也就罢了,有什么了不得?你又不是娶不到女人。等过些日子,娘为你相看别人家的闺秀,娶个十五六的千金小姐回来,温柔温顺,难道不比伺候公主强?”
第四千一百七十五章 改姓
李钟辞转身,朝母亲看了眼,神色有些怪异。
“怎么?”李夫人低头看看自己,“你这么看我作甚?”
“母亲来告诉我,金妹妹怀上孩子了,又说过些日子给我相亲娶人家的年轻小姐。那金妹妹呢?”
“她自然还是给你做妾,这种害了咱们的贱皮子,难道还妄想做我们李家的正室?她未免想得太美了。”
李钟辞淡道:“她不是母亲的亲外甥女么。”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把这对祸害招来,害了咱们家!”李夫人越说越气,“若不是看她怀孕,我必定把她们扫地出门!即便怀上了,即便是男孩,她也只配做个贱妾!”
“随便吧。”
李钟辞没有什么悲喜的心情,叹了口气,又躺下了。
李夫人道:“钟辞,你也该振作些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要这样窝在房里颓废多久?”
“母亲想让我做什么呢。”
他现在被罢了官,与公主和离,满身的伤。
除了待在躺在家里睡觉,还能做什么?
他长这么大,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境遇。
李夫人道:“咱家还有点生意,你先打理着。如今公主和宫里都在气头上,过一段日子,等公主消了气,再去求求她。不管如何,你是小郡主的亲生父亲,即便和离,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想到小郡主,李钟辞的心抽痛了下。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小女儿了。
软糯的,娇娇的,泛着奶香味的小女孩儿,仿佛能听见她在对着他叫爹爹。
这时周妈妈急匆匆进来,朝李钟辞看了看,神色有些犹豫。
“什么事?”李夫人说道,“就直说吧。”
如今李家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坏消息,也不在乎了。
周妈妈低声说:“刚才传来消息,说,说柔真公主已经请旨,要把小郡主的姓改了。”
“什么?!”
李夫人大吃一惊。
李钟辞也猛地翻身坐起来,“周姐姐,你刚才说什么?公主要做什么?”
周妈妈低声说:“公主要为小郡主改姓,把李姓改了,改成跟公主姓赵。”
李钟辞愣住。
李夫人惊怒交加,起身怒道:“妞妞是我们李家的骨血,她说改姓就改姓?柔真公主也欺人太甚了!”
她在屋里来回走动,不住的喘气:“太欺负人,太欺人了!”
周妈妈道:“论理小郡主是咱们李家的孩子,和离了,公主愿意做什么做什么,小郡主是应该留在咱们家的。如今公主不但不把小郡主送来,还要给她改姓,委实是……过分了些。”
李夫人越听越气,朝儿子吼道:“柔真公主已经把脚踩在咱们头上了,你就呆坐着什么反应都没有!”
李钟辞冷笑:“母亲有什么法子,不如说来,儿子洗耳恭听。”
李夫人语塞,半晌嘟囔道:“那也不能干坐着,任由赵浅予欺负!”
李钟辞没理她,坐在床边,垂头似乎在走神。
李夫人眼看指望不上儿子,只得想别的法子:“周妈妈,老爷呢?这么大的事,我得找老爷商量商量。”
第四千一百七十六章 亲热亲热
“老爷他在春怡那边呢。”周妈妈撇了下嘴。
自从上次春怡露脸出了主意后,李老爷对她宠爱有加,这些日子一直宿在她房里。
自没了爵位和官职,李老爷就更加自在了,竟连大白日也待在春怡姨娘的房里厮混。
李夫人哼了声,低声啐道:“一个两个都是贱皮子。”
当着儿子的面,她没有过于发作,叮嘱丫鬟好生伺候,便领着周妈妈急匆匆而去。
李钟辞仍旧在发愣。
今儿的冲击有点大。
金露怀孕了,公主却要把女儿的姓改了。
两相比较,到底是改姓这件事,更加让他无法接受。
思来想去,他决定亲自去公主府,再次求见公主,于是叫来丫鬟,给他更衣梳洗。
……
周妈妈离开后,金露掀开帐子,满脸惊骇之色。
“娘,为什么……”
“嘘!”金姨妈朝她瞪了眼,“你如今有孕在身,好好歇着,我出去看看。”
金露疑惑又茫然看着她的背影,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她分明没有怀孕。
为什么那鲍郎中却诊断说她怀了孕?、
难道她真的怀孕了?
金露把手放在腹部,心中惊疑不定。
……
金姨妈来到偏厅的暖阁里,看见鲍郎中独自坐在桌边写方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扭身坐到一旁,摇着团扇。
鲍郎中放下笔,朝她看了看,又朝门外看。
“外头没人,我特意没叫丫头跟着。”金姨妈哼道,“瞧你吓的这样。”
鲍郎中放下心来,走到她面前,拉住她一只手,嘿嘿笑道:“我也是为着你的名声考虑。”
“为了我的名声?”金姨妈抽回手,随手拍到他一边脸上,发出清脆的啪声,“我看你不是为了我的名声,是害怕被你家的醋缸子发现,把你的腿打折。”
鲍郎中皮糟肉厚,被金姨妈的娇柔巴掌拍到脸上,不但不觉得疼,反而别有一番暧昧滋味在里头。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搁在掌心搓揉,蹭到她身边,搂着她肩膀,低声笑道:“若你愿意,我即刻回去休了那母老虎,迎娶你。只怕你不肯。”
“住你家那破屋子?你别做梦,我也不稀罕代替你那婆娘,管你家那一摊子的事情。”
金姨妈推开他的手。
鲍郎中笑道:“这话说的是,你这样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娇儿,就是该被伺候着呢。我家那糙妇人怎么与你比。”
他把方子拿过来,“这养胎方子我开好了,拿去吧,吩咐人抓药来,好好熬了给大姑娘喝。哎,我说你也是的,李家还没娶呢,这就有身子了……哎呦,趁着没人,亲热亲热……”
鲍郎中说着就抱住她,一张嘴朝她脸上拱。
“你做什么啊,青天白日的……”金姨妈随手扔了方子,“又不是真有了,还一本正经的开什么方子……”
鲍郎中亲着她的脸,笑道:“怎么,你不信我的医术呢?”
“哎呀,我不是让你作假嘛。”
“别的能作假,在医术上,我可是从不作假的。”鲍郎中一脸严肃,“人命关天的事儿,能作假?”
第四千一百七十七章 真有了!
金姨妈觉出不对劲来,推开他,愕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家姑娘是真的怀孕了。”鲍郎中嘿声笑道,“你可别告诉我,大姑娘怀的孩子不是李家二爷的。”
“你说什么?”金姨妈的声音猛地抬高,“你再说一遍?”
“我知道,你叫我来,是想让我告诉李家人,大姑娘怀孕了。我刚才诊过了,大姑娘是真的怀孕了。”鲍郎中扬眉,“不多不少,怀了一个月。若非我医术高,还不容易诊出来呢。”
金姨妈呆住。
她脑子有点乱。
原是想假装怀孕的,没想到露儿竟真的怀孕了。
这算是天意吗?
转念一想,她看向鲍郎中,问道:“如果你诊脉露儿没有怀孕,你会怎么跟周妈妈说?”
“自然是据实已告。”
“怎么,你不听我的话?”金姨妈心中不悦。
“你是我的心肝儿,我怎么敢不听你的,哪怕你叫我现在把心掏给你,我也愿意。但是这医术是比我命还要紧的。我若是连这种事都敢胡乱作假,你还能信任我的人品吗?”
金姨妈冷笑:“你这油嘴滑舌,谁知你心里想什么。”
“除了这件事,别的什么我都肯应承你。”
“行,你家里有多少家产,明儿拿一半给我,若不愿意,你便不是真心待我。”
“这个容易,不过,如今家里的东西都在那醋缸子手里握着,你得等我寻到她的错处,把管家权收回来,再把所有的房产庄子生意都交给你。如何?”
金姨妈撇嘴:“我缺你那仨瓜俩枣的吗?”
“嘿,我知道你那夫家有钱,不稀罕这些,但这都是我对你的一片真心。你且等着便是了。”
鲍郎中家世代从医,也是小有家产的。
前些日子,鲍郎中来李家诊脉,遇到金姨妈,二人眉来眼去,金姨妈守寡日久,难免寂寞。
这一来二去的,二人便勾搭上了。
鲍郎中每次以请脉为名,到李家来,或者金姨妈出门闲逛,与他在隐秘处私会。
金姨妈从未想过与他发展出什么,只是满足一时的寂寞罢了。
反倒这鲍郎中,对这风韵犹存的妇人,颇有几分真心。若非金姨妈不肯,只怕就真的回家休妻了。
因金姨妈心中装着这件事,便没心思与他腻歪,匆匆打发他走后,便去见女儿。
金露仍旧坐在床上发呆。
金姨妈打发下人出去,坐到床边,皱眉盯着金露看。
“娘,您看什么?看的女儿心中发毛。”
“你怀孕了,知道吗?”
“我知道,您刚才跟我说了,要假装怀孕,可是我真的不想再骗钟辞哥哥了……”
“傻丫头,你真的怀孕了!”金姨妈瞪着她,低声嘀咕,“别人都说你看着是好生养的,没想到竟是真的,一次就怀上了。”
金露也回过味来,倒吸一口凉气:“娘,你是说,我真的怀孕了,我肚子里有了钟辞哥哥的骨肉?”
金姨妈满面喜色:“鲍郎中说,你有孕一个月了,算算时间,不是正好吗?”
第四千一百七十八章 做个妾也就到了头
金露被这消息震的呆坐床头,喉头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半晌,她抬起手,轻轻放在腹部,目光带了几分酸涩,话未出口,眼泪已掉下来。
金姨妈问:“你哭什么?”
金露摇摇头。
她不甚明了自己此刻的心情。
欢喜是有的,但更多的是酸楚和难过。
说不清,道不明。
默默落泪片刻,胃里忽然一阵恶心,她不由自主捂住嘴巴,干呕了几声。
金姨妈讶然:“这才刚诊出来,竟就有反应了。”
不等喘息几声,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呕吐。
金露趴在床边,几乎把苦胆吐出来。
金姨妈一叠声的吩咐丫鬟进来伺候,清理秽物,一边叹气:“哎呀,这才刚怀上一个月,害喜就这般严重。你这怀的可不安生,有的苦头吃了……”
金露哪里顾得上这些,平息了呕吐后,便躺在床上,恹恹的。
这下,她不再有任何怀疑了。
她的肚子里,此刻真的有了一个胎儿。
是她和钟辞哥哥的孩子。
金露心中泛起一丝温柔的涟漪,竟连那害喜的痛苦也消散了许多。
李夫人把丈夫从小妾春怡的屋里叫出来后,与他说了这件事。
李老爷不免生气。
正因为金露这事儿,闹的李家到如今地步,这会子怀上了,也并不叫人高兴。
但,到底是李家骨血,也不好就真的不管了。
真叫人又恨又无奈。
李夫人还等着他拿主意。
李老爷踌躇:“若真怀上了,就叫钟辞把她收到屋里吧。”
“做妾?”
“不然呢?”李老爷有些自暴自弃的啧了声,“不然还能怎么办?李家已经这样了,已经对不起列祖列宗了,总不能连后辈子孙也对不住。不过,金露这丫头不检点,做个妾也就到头了。”
“是呢,我也是这么想。”
“就这样吧。”李老爷心里还惦记着春怡的柔弱无骨的小手,着急回去,走两步又记起一件事来,“华儿该到了吧?”
“估摸着就这几日了。”
“知道了。”李老爷摆摆手,转身去了。
李夫人此刻无暇去理会春怡那狐媚子,她向来心思重,对于金露有孕这事尚有疑虑。
虽然已经不再是皇亲国戚,无法享受特权,但李家在京都这么多年,毕竟还是有一两个交好的太医,使了些钱财,请回来一个,给金露诊脉。
确定,是怀上了。
李夫人这才完全相信,虽提不起兴致,还是张罗着收拾一间干净院子,给金露住着,算是让她进了李家的门。
没有轿子,甚至连一身喜庆些的喜袍也没有。
金露就这么做了李钟辞的妾。
她心中又甜又酸楚,虽害喜的厉害,也还是仔细的涂抹了胭脂水粉,做出清丽的模样来,去见李钟辞。
“钟辞哥哥。”她看着躺在床上的背对着自己的李钟辞,轻软的唤了声。
李钟辞没有反应。
似乎是睡着了。
金露心中越发酸楚的厉害。
虽然什么都没有,可今儿,到底是她的喜日子啊。
第四千一百七十九章 母后的信
她想了想,迈步上前,伸出手,放在他肩膀处,轻轻推了推:“钟辞哥哥睡了吗?”
李钟辞闷声:“夜深了,金妹妹回去歇着吧!”
“钟辞哥哥叫我去哪里?我已经是钟辞哥哥的人了。”
“唉。”李钟辞闷闷的叹气,慢慢翻身坐起来。
他越发形容惨淡,下巴的青色胡渣冒的乱七八糟。
金露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惊了下,泪珠快速掉落下来。
“钟辞哥哥,你怎么了啊?”她带着哭腔拉着他的衣袖,“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李钟辞淡道:“我无妨。”
目光在她肚子上扫过。
还平平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知道,至少要三个月后,才能看得出端倪。
当初公主怀孕,因身子纤细,一直到四个月才能从外面看出来微微隆起的腹部。
想到那里毕竟有自己的孩子,李钟辞放缓了语气,低声说:“以后便安生些吧,好好养着。别的也不必想太多。”
金露哭着说:“钟辞哥哥,你是不是难过?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你到这般地步。若我知道皇家如此绝情,竟让你和公主和离,我一定不会那么做了。我从未想过拆散你和公主的……”
“事已至此,就别提了。”李钟辞无力的摆摆手,“你回去吧。”
说罢复又转过身去,躺下了。
金露忍不住抬手捂住面孔,低声呜咽哭泣。
李钟辞忍无可忍,转身喝道:“你还闹什么?能不能饶了我,让我清静清静?”
金露哭声顿止。
她静静看着他的后背,沉默片刻,慢慢转身离开。
……
李夫人请的是太医给金露诊脉,自然消息也就传到了宫里。
皇帝的朱笔落在奏疏上,闻言淡道:“以后李家的事情不必再禀。”
太监恭敬应下,安静退出。
公主府里,浅儿和幼儿姐妹俩正头挨头坐在一处,一同看信。
信是母后写来的。
不是通过普通的驿站寄来,而是让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足见那对远游的夫妻俩,对京都的儿女依旧满心挂怀。
但此时他们尚且不知,他们心中最乖巧温顺的大女儿,已经和离了。
信中回复的是对浅儿产后发胖的问题。
厚厚十几页信纸,用细细的羊毫小楷写出,字迹温柔秀美。
望着密密麻麻的字迹,浅儿的眼眶酸酸的,低声说:“这么多字,恐怕是母后熬了夜写出来的。”
幼儿盯着信纸,没说话。
浅儿道:“咱们都这样大了,还让爹娘操心,实在不孝。”
“那你就更不能辜负母后的辛苦了,仔细看看信,照着母后说的做吧。”幼儿低声说。
姐妹俩便安静下来,逐字逐句看信的内容。
云黛在信里仔细列举了浅儿发胖的可能原因,并且温柔的安慰她,不必为自己的容貌和身材担忧焦虑。
接下来又说,若为了身子健康的缘故,她想减轻些体重的话,便照着她写的食谱做,坚持半年,必定有所成效。
其中七八页都是菜谱,食谱,以及如何散步,运动的法子。
详细到如何安排入睡的时辰,以及每天喝水的量。
在信的最末尾,云黛向大女儿点了句话——
查查公主府的厨子。
第四千一百八十章 查查
姐妹俩同时看到这句话,静了片刻,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幼儿反应最快,立即起身到门口,对侍候着的女官苏谭说:“苏姐姐,你现在去厨房,把所有人都控制住,分开关起来,一个也不许漏掉!”
苏谭有些懵,但她多年跟随侍奉浅儿,又是公主府的领头女官,纵使不明白缘故,依旧反应迅速。
她立即转身,叫了几个身体壮实的嬷嬷太监,一阵风般冲到厨房,把正在里面闲唠择菜的几个厨娘都按住,分别捆了,送到不同房里关起来。
浅儿身份高贵,当初出嫁,皇兄皇嫂给的又足够丰厚,把她原先宫里伺候的下人全都带过来不说,还另外又添了不少太监嬷嬷侍卫。
不仅伺候的周到舒适,也足够忠心。
因此,当苏谭令人拿人的时候,所有人都极震惊。
这样固若金汤的公主府,难道还会有叛徒不成?
在幼儿雷厉风行吩咐苏谭做事的时候,浅儿还坐在原地,一手托着腮,安安静静的盯着信纸上的字迹。
查查厨子。
母后竟提点了这么一句话。
当初她嫁过来的时候,皇兄心疼她,又知道她不喜欢后厨有男人,因此特意挑了个厨艺好的宫婢,跟着御膳房的大师学了几个月,才给她带了回来的。
那个厨娘的手艺,与母后颇有几分相似,很得她欢心。
但自从她生了孩子后,因想要亲喂,却又奶水不足,特意从外头请了一名厨娘来,据说最是擅长调养和照顾孩子膳食的。
用着还算顺手,加上之前那厨娘病倒归家后,整个厨房便归了那后来的厨娘管着。
两三年了,也没出什么差池。
母后应当是不知道这些事的,但她却有如神祇一般,在信末指点她去查厨娘。
浅儿盯着信看了许久,直到苏谭急匆匆走进来,说道:“公主,人都分别关起来了。出什么事了吗?可是您身子有不适?”
她有些慌张的朝浅儿看,见她神色无异,又扭头朝幼儿看。
幼儿的精神更好。
苏谭心中纳闷儿。
浅儿问:“苏姐姐,我记得林嫂子是两年多前来的?”
“是呢,快三年了,当时公主刚诞下小郡主没多久,因奶水不足,又不肯相信乳母,便特意请了一位擅长调养的厨娘来。”苏谭回答。
幼儿问:“这林嫂子什么来路?”
苏谭想了想,回答:“她本名叫于彩霞,夫家姓林,大家多叫她林嫂子。这林嫂子的确做事利索,也把公主调养的好,用的也顺手。并未发什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夫家呢?”
“夫家在乡下,她每个月告假两天,回去看望家人,其余时候都安安分分待在厨房里头。”苏谭对公主府的情况极清楚,信口拈来。
幼儿朝浅儿看:“姐姐,你看呢?”
浅儿沉吟:“照规矩,从外头添人进来,都是查的极严厉的。何况这几年她一直在这里做事,妞妞也一直吃她做的饭,并无什么不妥。也许……母后是多虑了呢?”
第四千一百八十一章 舍得杀人
幼儿道:“姐,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绝对相信母后,她的判断从来不会出错。何况,宁肯错杀,不可放过。不管她有事没事,总得查了才知道。”
浅儿颔首:“说的是,不为我自己,也得为妞妞。膳食这块最是要紧。”
她也是果决的性子,既然做了决定,便立即吩咐苏谭:“苏姐姐,你差个机灵能干的小厮,去乡下打听林嫂子夫家的情况。至于审讯之事……”
“交给我。”幼儿接话,“我保证有一千种手段,让她生不如死。”
浅儿笑道:“我知晓你手段多,但如今还不知情况如何呢。”
“我也有轻微的手段呀。”幼儿笑道,“我能把握好分寸的,姐,你还信不过我?”
“你如今稳重许多,我自然信得过。只是,别冤枉了好人才是。”
这姐妹俩的心里,其实都不明白会发生什么,只是心里对母后的绝对信任,让她们必须要来查一查。
至于幼儿,也不是天生喜欢审讯人,只是她毕竟是习武之人,见惯了血肉和生死,不愿意娇娇弱弱的姐姐也去见这些腌臜。
至于其余几个厨娘,交给苏谭便可以了。
不过,那几个都是从宫里跟出来的,有问题的可能性不大。
唯有林嫂子是外来的。
重点还是查她。
幼儿踢开柴房的门,看见一个四十来岁,长相清爽利落的妇人,被捆着手脚,嘴里塞了布团,满脸惊恐之色。
“于彩霞?”幼儿走到她面前,随手拿出她口中布团,居高临下审视她,“你认识我吗?”
于彩霞喘了口气,使劲点头:“清芷公主!”
幼儿轻哼一笑,随意抬起手,轻轻拍了下面前木桌。
也不见她如何用力,那水曲柳木的厚重桌子,竟应声而碎。
是真的碎。
碎成几十块木屑,轰隆倒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埃。
于彩霞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幕,瞳孔瞬间收缩,看着幼儿的手充满了恐惧。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这还是人吗?
看着娇滴滴的二公主……
不,她是真的公主吗?
于彩霞脑子里乱哄哄的胡思乱想。
幼儿蹲下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冷道:“本公主不喜欢费劲,也不喜欢啰嗦。给你一炷香时间考虑。要么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要么,我送你与你丈夫孩子团聚。”
于彩霞面色惨白,眼眶瞬间盈满泪珠,颤声说:“求殿下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们。”
“那得看你怎么做。”幼儿淡声说,“本公主在北齐还是很出名的,究其缘故,大概是因为本公主手段残忍,舍得杀人。”
于彩霞狠狠的颤抖。
幼儿松开于彩霞几乎断裂的下颌,站起身,说道:“一炷香时间,开始了。”
“不,不需要一炷香时间,奴婢现在就说,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求公主不要牵连奴婢的家人。”
竟被母后料准了。
还真的有事儿。
幼儿心中惊惧的同时,眼底带了几分戾气,声音却缓慢:“说。”
第四千一百八十二章 猪油蒙了心
于彩霞快速的说了出来。
这倒让幼儿有点意外。
她原以为要费点功夫,没想到随便一吓,这胆小妇人便和盘托出。
幼儿把她带到了浅儿面前。
于彩霞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的确是个胆小的。
但既然胆小,又怎么敢在公主府弄手脚?
“为什么?”浅儿盯着她,“公主府可有亏待你?”
“不,没有。公主待奴婢很好。”于彩霞哭着磕头,“都是奴婢猪油蒙了心,奴婢罪该万死,就公主惩处!”
苏谭气急,上前对着她的脸扇了一巴掌,怒骂:“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是不是在饭菜里给公主下毒了?”
“不,没有,我真的没有在饭菜里放任何东西!”于彩霞摇着手,哭着说,“若奴婢敢那么做,早就被太医诊出来了。”
“那你到底做了什么?!”苏谭张牙舞爪,恨不得撕了她。
幼儿赶紧拉住她:“苏姐姐,你冷静一点,先听她说完。”
苏谭气死了,喝道:“快说,一个字也不许漏下!”
于彩霞哭哭啼啼的说:“到公主府的第二年,有人找到奴婢,给了奴婢一个食单子,让奴婢照着做给公主吃,说是对公主好。奴婢没敢应,谁知没多久,奴婢的儿子得了重病,每天都要人参吊命,奴婢没法子……”
“是谁给你的单子?”
“奴婢真的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每个月她会差人送钱到我家里,其余没有什么来往。”
“难道你连见都没见过她的模样?”
“见过的,是个极寻常的男人。但他不说自己的来历,奴婢也不敢问太多。”
“那食单子呢?”浅儿问。
“没,没了……”于彩霞哭着摇头,“那人只让奴婢看,看完就烧了单子。”
“若你见到那人,还能认出来吗?”幼儿问。
“能,能的!”于彩霞连忙说。
苏谭气不过,上前踹她:“贱婢,竟敢为了点钱害公主!”
“奴婢也是被逼无奈……而且那人给的食单子也都是极好的,没什么对身体不好的东西。奴婢觉得即便给公主吃了也无妨的……”
苏谭气的直笑:“呵呵,这话你自己信吗?那混账是疯了,给你钱让你做这事,却不是为了害人?”
于彩霞跪在地上直哭:“这两年下来,公主并无什么大碍啊……”
“蠢货!”
幼儿皱眉,“那食谱你既然看过,能做出来,难道说不出来?”
“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就是平时奴婢做给公主吃的那些饭菜……”
“该死的混账!”苏谭气不过,冲过来对着她又踢又打。
幼儿担心她把于彩霞打死,连忙上前把她拉开。
倒不是担心于彩霞死,而是担心她死了,就揪不出后背指使之人。
浅儿开口:“苏姐姐,先把她关起来。幼儿,外头的事情,还需要你帮忙才行。”
“姐放心,我去查。”
浅儿沉吟:“刚才于彩霞说,那人每月都会给她夫家银钱。你便从这里着手。”
第四千一百八十三章 狗剩儿
姐妹俩商量过后,各自分头行动。
浅儿请来欧阳太医,照着于彩霞前后做的食谱,请他分析其中厉害干系。
幼儿则去于彩霞夫家蹲守。
按照于彩霞的说法,不过第三天,幼儿便蹲到了那送钱的人。
于彩霞说的没错,她的儿子的确体弱多病,但家中并不算贫穷,只因为她男人在养了个外室。
赚来的钱都用到了外室的身上,自然也就顾不上这个体弱多病的儿子。
幼儿不确定于彩霞知不知道这件事。
她先揪住了那个送钱的人,没想到却是个**岁的小小子,一身打补丁的旧衣,神色惊惧的看着幼儿。
眼前忽然出现这位美丽又娇贵的年轻女子,令这孩子一时呆立在原地。
幼儿看了这孩子蜡黄清瘦的脸,便拉着他来到一间茶楼,要了些饭菜点心。
孩子顾不得别的,抓起馒头狼吞虎咽。
等他吃饱了,幼儿才说话。
“你叫什么?”
“我叫狗剩儿。”
“嗯?这是小名吧。”幼儿自小喜欢出门逛,对民间之事的了解,远远多于姐姐浅儿。简单来说,就是更接地气些。
她知道,小儿难养,为了好养活,都会给孩子起个贱名儿。
狗剩儿被这漂亮姐姐眼眸瞧着,不由得垂下头,有些羞赧的把脏兮兮的手搁到桌子底下,低声说:“爹娘死的早,跟着要饭的,人家给取的名字。不知自己本名叫什么。”
幼儿点点头,又问:“你刚才给了于家什么?”
“一个包袱。”
“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狗剩儿摇头:“是旁人叫我送去,每个月都会让我送。送一趟有十文钱。”
“是谁叫你送?”
“一个坡脚大叔。”
“坡脚的啊。知道他叫什么,从哪里来吗?”
狗剩儿摇头:“每次都是他找到我,什么都不说,只给东西和铜板,让我东西送去就行。”他有些不安,“姐姐,我送错东西了吗?”
“哦,没事。你别多想。”幼儿笑道,“狗剩儿,你这些年一直在街头混,能根据他的模样,判断一下吗?”
狗剩儿虽小,却已经是老江湖了。
否则也不能活下来。
他仔细想了想,慢慢说:“每次他都是坐着马车来的,马车是往西南边走。马车看不出什么来……不过,那个大叔的口音,是有点河涧道口音的。”
“你连这也听得出来呢?”幼儿笑问。
“我认识一个卖菜的大娘,就是这个口音,所以能听得出来。不过,那大叔的口音跟大娘的有点不一样……”狗剩儿挠挠头,“具体什么样,我也不明白。”
幼儿笑道:“你能说出这么多来,已经很厉害了。”
狗剩儿被夸奖,有些腼腆:“姐姐为什么找那个大叔?”
“你别怕,姐姐是……朝廷的人,查个案子呢。”幼儿不想吓着这孩子,把自己的钱袋解下来,递给他,“以后别在街上讨饭,也别帮那个男人跑腿了。你还小,这里的钱给你,拿去读点书,为自己争个前程。”
第四千一百八十四章 拯救
自从上次出门闯荡,体验过出门缺钱的感觉后,幼儿每次出门,不仅要在怀里揣几张银票,还要把钱袋塞的满满。
水奕君每次看到,都觉好笑。
结果往往是幼儿把他收拾一顿。
因为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当时她的钱袋,就是被水奕君偷了去的。
她一直觉得惊奇,这货明明不会武功,是怎么从她身上把钱袋偷走的?
细思极恐啊。
幼儿摸摸怀里,感觉到厚厚一叠银票后,略心安,然后笑眯眯看着狗剩儿。
狗剩儿则十分惶恐。
他长这么大,除了那个老乞丐之外,没人对他这么好过。
即便是那老乞丐,也是觉得他小孩子看起来可怜,讨饭更容易些,才把他带在身边,给口饭吃,不饿死就罢了。
至于什么读书,前程,那是什么?
别说老乞丐,连他自己都没想过。
每天睁开眼,首先想的是去哪里讨饭容易些,怎么混一顿饱肚,别的什么念头都没有,也不敢有。
看着这鼓鼓囊囊的钱袋,狗剩儿不知道里头有多少钱,但他知道一定很多。
“姐姐带我吃饭,我已经很感激了。”他眼巴巴的瞅了眼钱袋,强迫自己把视线收回去。
幼儿瞧的清楚,拿起钱袋塞到他手中,说道:“这里大概有两百多两银子,按照现在的行情……”她在心里默算了下,“你去找一间包吃住的书塾,足够你用几年的。你还小,好好读书是要紧事,不要做别的,耽误了自己。”
“读书吗?”狗剩儿喃喃重复这几个字。
沉默良久,他慢慢伸出手,把钱袋握住,抬起手,认真的说:“姐姐,我一定记住你的话,好好读书,将来像姐姐一样,为朝廷做事。”
幼儿笑道:“那很好,我可等着你呢。”
狗剩儿使劲点头。
“这些钱你收好了,别被人偷去抢去。”幼儿叮嘱他,随即站起身,“这里还有好些吃的,我已经付了钱,你若吃不完就让小二打包带回去。记住,以后不要掺和街面上那些事了。”
狗剩儿跟着站起身,看着她向外走,忽然出声:“姐姐,我忽然记起来,那个男人姓钱。”
“钱?”
“有一回,我听见别人喊他钱管事。”
“哦,我知道了。”幼儿朝他一笑,“谢谢了。”
说罢她纵身飞出去,引来一阵惊呼。
狗剩儿看着她翩若惊鸿的背影,惊呆了。
他把钱袋紧紧抱住,觉得漂亮姐姐是天下掉下来的仙女儿,来拯救他的命运。
他必须要紧紧抓住这一切。
……
幼儿离开之前,又去了一趟于彩霞的夫家,找到她的丈夫林旺祖,关在房里问了几句话,然后把他暴打一顿。
打完之后,她直接去了李家。
李家虽没了爵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门口还是有两个门子坐在地上,守着门。
看见幼儿,他们赶紧起身上前。
“滚。”幼儿冷冷。
手中鞭子亮闪闪。
门子虽不认得她,但从她气度和容貌,便知不是寻常人。
第四千一百八十五章 小庄变了
如今李家不同以往,他们根本不敢阻拦,一个识相的让开位置,一个机灵点的试图进去报信儿。
幼儿没理他,提着鞭子走进去。
李夫人赶出来,一眼瞧见她手中银光闪闪的鞭子,立即想起被鞭子抽打的时候,不由胆寒的后退半步。
幸而有婢女在旁扶着。
她立在原地,勉强镇定:“清芷公主来这里有什么事?”
幼儿冷冷道:“见了本公主,不行礼吗?”
李夫人身上的一品诰命已经被撸了。
现在整个李家都只是平头百姓。
见到公主,自然要跪拜。
李夫人虽不情愿,也只得跪下。
幼儿没叫她起来,成心晾着她。
李夫人心知肚明,心中暗暗叫苦,勉强笑问:“不知殿下有何贵干?”
幼儿不紧不慢道:“我找你们这里一个姓钱的管事。哦,跛足的。”
李夫人心中纳闷。
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怎么会知道来李家找个什么管事?
她试探着问:“殿下找钱管事做什么?”
“哦,这么说,的确是有这么个人了?”
“有是有的,不过……”
“既然有,还不叫他滚出来!”幼儿扬起鞭子,啪的在半空中抽打出声,“你是要本宫亲自动手,还是说,要我找锦衣卫的人过来搜?”
想到锦衣卫那帮子可怕的豺狼,李夫人连忙道:“殿下息怒,我这就让人带他过来。”
说罢吩咐丫鬟,“去,把老钱找来。”
没一会儿,丫鬟领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来了。
果然是跛足,留着短须,穿着体面。
看样子在李家也是个有体面的。
看见幼儿面色如霜,钱管事心中突的一下,心头涌上一股不安。
“你叫什么名字?”幼儿冷声问。
“奴才钱金银。”
“这名字挺豪啊。”幼儿冷笑,“每个月往于家送钱的人,是你吧?”
钱金银一脸茫然:“送钱?于家?于家听不懂。”
“嘴硬?”幼儿眼底一抹戾气闪过,就要动手。
却听身后原来一道极冷静的声音:“这等腌臜东西,让小人来吧,免得脏了公主殿下的手。”
幼儿回头,看见身穿窄袖束腰绯色玉带长袍的小庄迈步进来。
叫人眼前一亮。
这小庄穿的是锦衣卫的侍卫统领的官服,精致考究的绯色长袍,黑色玉带束腰,腰佩长剑。
显得他冷静又禁欲。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他,但此时幼儿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小庄已经变了模样。
从前那个总是跟在母后身后的孩子,已经长成了修长高大,面容英俊的男人。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
幼儿有些惊讶,不由得朝他多看了几眼。
连李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也偷偷朝他瞄。
他神色冷淡,上前来给幼儿行礼:“卑职见过公主殿下。”
“免了。”幼儿抬了抬手,“小庄,你怎么来啦?”
小庄回答:“大公主殿下让卑职来,为殿下办事。”
幼儿笑道:“她怕我做不好吗。”
小庄摇头,认真回答:“公主金枝玉叶,免得这些小人脏了公主的手,有什么事,让卑职做便是。”
第四千一百八十六章 又坏又怂
幼儿随手一指笑道:“既然这样,你来收拾他。”
小庄看向钱金银,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他手腕,轻轻一扭。
咔嚓!
钱金银发出一道杀猪般惨叫。
手腕齐齐折断。
李夫人脸色发白,跪在地上,再没了试图站起来的心思。
她怕自己违逆了这暴戾的清芷公主,抽打也就罢了,若让这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亲自动手,便是非死即残的。
锦衣卫的手段毒辣阴狠,臭名昭著,无人不知。
没有任何人想尝试。
李夫人浑身颤抖:“殿下,不知这钱管事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
“这就要问问他本人了。”
幼儿看向钱金银,“说罢。”
钱金银垂着手,瘫坐在地,惨白着一张肥胖的面孔,哭着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小人不敢了,再不敢了……求求您饶了小人这条狗命……”
“又坏又怂的蠢货。”幼儿冷哼,“说罢,是谁指使你?是不是她?”
她,指的是跪在不远处的李夫人。
李夫人愕然又慌张,叫道:“什么?钱管事,我指使你做什么了?你到底干什么了?你说啊!”
她被吓傻了,生怕这钱金银乱攀扯,激怒那性情残暴的清芷公主,指使锦衣卫对她动手。
钱金银回头朝李夫人看了看,神色犹疑。
幼儿冷冷道:“钱金银,如果你再敢对本公主说半个字的假话,我就让这位统领大人,把你的胳膊和两条腿砍掉,眼睛,耳朵,舌头都割掉,把你做成人彘,装到泡菜坛子里。叫你生生忍受几天的灭顶痛苦后,煎熬着死掉。”
钱金银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只是想象一下那个惨状,他已经吓的几乎尿裤子。
他顾不上手腕骨折的痛苦,慌忙爬起来跪着,急促道:“公主殿下息怒,小人说,全都说了。让小人给于家送钱的人,是,是……金夫人和金大姑娘……不,是金姨娘。”
金露已经做了李钟辞的妾,是李家的金姨娘了。
李夫人诧异问:“钱管事,你在说什么?为什么她们叫你给于家送钱?哪个于家?”
幼儿朝李夫人扫了眼。
她的神色充满了惶恐和茫然,看起来的确是对此事一无所知。
幼儿说:“不如你去把她们二人请过来,一问便知。”
李夫人如梦初醒,连声喝向丫鬟:“还不立即去把金姨妈和金姨娘叫过来!还有,把老爷和钟辞也请来!”
丫鬟忙撒腿跑去。
李老爷和李钟辞先赶过来。
他们看见幼儿带着锦衣卫统领来这里,心里也不免忐忑。
锦衣卫出现的地方,必然有人要遭殃啊。
不过,当他们看到断了手腕的钱金银时,心里反而放松了些。
虽然这清芷公主性子暴戾,但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她既然对钱管事动手,说明错在他的身上。
与其余人关系不大。
幼儿看到李钟辞脸上的表情,冷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货做的恶事,全都得算在你们头上!何况这事儿你们无不无辜,还不好说!”
第四千一百八十七章 丧门星
李钟辞脸色一阵青白,但强忍着没说话。
他知道自己在幼儿眼中,已经是极度恶劣的渣男,说每一句话,每个字,都是错误的。
倒不如不说。
李老爷讨好着上前来施礼,问:“清芷公主和庄统领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呐?”
小庄冷声说:“本官奉旨查案,待会审问的时候,李老爷勿要多言。”
“奉旨?”
李老爷心中微惊。
难道李家又有什么首尾被查出来了?
因着李钟辞的事情,李家已经被一撸到底,除了祖产,几乎什么都没了。
难道皇上还不肯放过他们吗。
李老爷心中升起一股悲凉之感,肩膀也垂了下去,重重的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后悔也是于事无补,若朝廷要搞李家,他是没法子的。
只能听之任之。
院中一阵难言的沉默。
直到金姨妈和金露被带过来。
金姨妈看到幼儿和小庄凶神恶煞的模样,再看见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钱金银,心中立即知道,东窗事发。
再掩盖,已是无用。
她反倒冷静下来,淡然着神色,,扶着金露的胳膊,慢腾腾走过来。
幼儿朝金露看。
金露面色苍白,有些憔悴,一只手还下意识的放在腹部。
“哼!”
幼儿讥讽的哼了声,“李钟辞,你这动作够快的呀。前脚和我姐和离,后脚就补上了。”
李钟辞神色有几分尴尬,自知理亏,且也说不过她,便闭上嘴巴,一声不吭,任由她奚落。
小庄扫了眼金姨妈母女,喝道:“见到公主,还不跪下?”
金姨妈道:“我女儿有孕在身,不方便。”
小庄神色微冷。
不过,不需要他动手,李夫人已经一把把金露拉着跪到地上,低声喝道:“你们两个丧门星又干了什么好事,还不跪下,一五一十说清楚!”
金露皱着眉头,低声对幼儿说:“公主,民妇身子不适,能站起来吗?”
幼儿扫她一眼,目光在她腹部停留片刻,说:“起来。”
金姨妈顺势扶着女儿起身。
“我让你起来了吗?”幼儿喝道。
金姨妈只得松开金露的手,悻悻跪着。
金露担忧的问:“殿下,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幼儿朝钱金银抬了下下巴:“你,一五一十说清楚。敢漏说,措说一个字,本公主发誓叫你付出你连想也想不到的痛苦代价。”
钱金银哆嗦了下,忙道:“小人说,全都说出来。”
他喘了口气,低声说:“两年前,姨太太来这里探亲的时候,找到小人,给了小人一笔钱,去买通柔真公主府的厨娘于彩霞……”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金姨妈身上。
金姨妈神色却坦然:“钱管事如此栽赃,有什么企图?简直笑话,两年前我的确来过李家探亲,但很快就回去了。我连柔真公主的面都没见过,为什么要去买通公主府的厨子?”
钱金银气的涨红面孔:“你……好!你既然无情,别怪我不义!殿下,殿下,我手头有证据!”
第四千一百八十八章 不要,你别过来!
金姨妈哼了声,神色冷淡且不屑。
她就是一口咬死不承认,谁能把她怎么样。
然而,钱金银真的拿出了证据。
一叠厚厚的柜坊凭证——飞钱。
金姨妈脸色微变。
金家是做生意起家的,对于这些钱庄的凭证自然是认得的。
钱金银道:“殿下,指挥使大人,这些都是金家与进度的飞钱来往,若殿下不信,可去海福钱庄查问!”
小庄上前接过凭证,呈给幼儿看。
幼儿儿时缠在母后身边,或跟随母后去商号看账的时候,对这些东西也几位熟悉。
她略翻了翻,便知道这些凭证都是真的。
她冷笑一声,看向金姨妈:“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金王氏,你还想否认吗?”
金姨妈犹自嘴硬:“凭证上又没有我的画押,有什么证据说是我的?”
“还嘴硬?”幼儿朝小庄招手,“小庄,把你们锦衣卫最残忍的刑罚给她试一试,看看到底是你的刑具硬,还是她的嘴巴硬。”
“是,公主。”
小庄一直安安静静立在她身后听着,直到听到她的指令,立即上前——
金姨妈一听他是锦衣卫的,吓的连连后退:“不,不要,你别过来!”
金露慌忙挡在她面前,惊惧道:“大人,大人饶命,我娘一定是冤枉的,都是那些狗奴才胡乱攀扯。您一定要明察啊!”
钱金银气的大骂:“当初你们找到我,给我银子,让我去买通公主府的厨娘,让她照着你们给的食单子做菜给柔真公主吃。天理昭昭,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幼儿挑眉:“钱金银,那食谱单子是金王氏给你的?”
“对,是她给的!”钱金银跪在地上,捧着断掉的手腕,欲哭无泪,“公主殿下啊,我就是个粗人,哪懂得什么食谱啊,也绝对不可能对公主府动手脚啊。”
“食谱单子你有吗?”
“当时我让人给了于彩霞……我这里已经没有了。”
幼儿点点头,目光扫过李老爷,李夫人,李钟辞,金姨妈以及金露,“你们这些蛇鼠一窝的恶心东西,事到如今,金王氏,不要逼我让人把你扔到刑部,把你打的不成人形后,你再招。”
金姨妈道:“难道公主殿下要屈打成招?”
幼儿皱眉。
她对这个恶毒又喜欢狡辩的女人,已经失去了耐心。
小庄三两步走到金姨妈面前,左手提起她的脖子,右手成拳,对准她面门,轻轻一捣——
金姨妈的脸瞬间开花。
她痛呼尖叫,捂住嘴,蹲到了地上。
“娘——”金露叫了声,扑过去扶住她,慌张问,“娘您怎么样,您没事吧?”
金姨妈的手缝间有血涌出来。
她松开手,一粒门牙随着血掉下来。
“啊,这,这……”她脸色惨白,看着手中掉落的牙齿和满手的血。
崩溃了。
幼儿道:“还要嘴硬吗?”
金姨妈颤抖着摇头。
“那就好好说说吧。”幼儿好整以暇看着她,“把你这么做的原因说出来,叫大家一起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