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七百四十章 最疼爱的还是长女
“卫大人别急，我听说，卫大人有三个妾的，这里只有一个啊？还有两个呢？”祝枫微笑着问，“您让卫红鸾带着吴柳儿逃跑，为了不引人瞩目，就这么把两个妾抛下了？这可不行，一家子终究是一家人，要在一起的。来人，把她们带过来。”
门再次打开，两个那人分别提着一个女人进来。
砰！
女人被扔到地上。
她们惊恐的爬起来，看见卫横和红鸾，禁不住哭起来：“老爷，他们忽然闯进家来，到处打砸，把我们也抓了来……这是出什么事了？”
“你们别怕，没事，没事。”卫横喃喃自语。
但疯狂叫喊的吴柳儿和祝枫手中的婴儿，都在告诉她们，这并不是没事。
祝枫叹了口气：“真让人为难啊，从谁开始呢？你们两个，叫什么？”
他看向两个妾。
“我，我叫翠芬。”
“翠缕。”
“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呢，这可不行。人要死，也得做个明白鬼。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呢？”祝枫略带责备的看向卫横，“这就是卫大人的不是了，好歹她们服侍你一场，你抛弃她们也就罢了，如今她们要死了，你好歹说清楚缘故。”
翠芬和翠缕吓的浑身颤抖，爬到卫横面前，哭着说：“老爷，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我们要死了？出什么事了？”
卫横闭了闭眼：“我对不起你们。若有下辈子，一定偿还你们。”
祝枫叹气：“看来卫大人是真的不在意你们呐，你们何苦还跟着他？不如跟着我的人算了。老六，这两个妾姿色还不错，赏你们了。”
一个脸上带刀疤的汉子立即露出兴奋笑容，上前就扯起翠芬头发：“多谢二公子赏！”
另一个汉子过去拉起翠缕。
她们吓的尖叫哭泣：“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老爷老爷救我，救我……”
她们被扯着头发往外走。
红鸾忍无可忍，怒道：“祝枫，你要干什么？即便我父亲做了什么对不住郡王府的事情，你要杀便杀，何必如此侮辱？”
祝枫笑了：“卫横固然该杀，但你我之间的事情，可还没完呢。”
他随手把男婴扔给吴柳儿。
吴柳儿哭叫着滚过去，堪堪接住男婴。
祝枫走到红鸾面前，挑起她的下巴：“你真是个绝色美人，自从见过你，我便对你魂牵梦萦。每天都想把你抱在怀里，谁知，一切都被卫佩佩那个贱货毁了。”
卫横忽然跳起来，把祝枫推开，怒道：“无耻之徒！”
祝枫笑道：“你们瞧见没，这卫大人，最疼爱的人还是他这长女。”
几个妾都没吭声。
这还用说吗。
祝枫又道：“今儿卫横这叛徒是肯定要死的。至于你们呢，我也不是非要杀你们。我想要的只有卫红鸾一个人。只要她乖乖跟了我，我可以考虑让你们几个。”
红鸾冷笑：“你做梦。”
“哦？”祝枫挑眉，随手拔出下属佩剑，一剑就捅进了翠芬的胸口。
第三千七百四十一章 老爷救我
翠芬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众人齐齐一抖。
祝枫旋即拔出剑——
血立即从翠芬胸口喷涌而出。
她低头看看自己不断喷血的胸口，向卫横伸出手，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但很快大量鲜血从她喉咙里涌出来。
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瞪圆了眼睛，直直的倒了下去。
“啊——”翠缕吓的不停尖叫，跪到卫横面前，拉着他的衣袍下摆，哭喊着叫道，“老爷救我，我不想死，求求您了……”
卫横也一脸震惊的看着翠芬。
祝枫提着滴血的剑，微笑道：“卫红鸾，我只要你一句话。跟我，还是不跟？”
红鸾瞪着他，眼睛几乎要喷血。
那翠缕很快意识到，求卫横是没用的。
她立即转移方向，跪爬到红鸾面前，哭喊道：“大小姐，求求你，求求你了，救救我吧，求求你……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红鸾伸手拉她：“翠缕姨娘，你起来……”
“我不起，我不起，你救我吧！”翠缕尖叫哭喊，“他说了，只要你跟了他，他就饶了我，求求你了，你不能害死我啊，我是无辜的！”
“贱人！”卫横怒极，上前一脚把翠缕踹倒。
翠缕头碰到墙上，昏了过去。
祝枫挑眉：“卫大人挺狠啊。”
“不如二公子狠毒。”卫横冷冷说，“你还想杀谁，尽管杀。我卫家人，士可杀，不可辱！卫红鸾，如果你敢屈从他，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红鸾眼泪滴落。
这时佩佩缓缓醒转，闻见满屋子的血腥味，神色发白。
她虽然有点小聪明，但到底年纪还小，不曾见过这些生生死死。
她看见翠芬死不瞑目，看见翠缕昏倒在地，看见自己娘亲抱着小婴儿，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也看见了父亲和姐姐脸上的泪痕。
那一瞬间，她的情绪有点崩溃。
“祝枫，你都干了些什么？”她看向祝枫，颤声问。
“你不都看见了么。”
“你简直是魔鬼！”
“这就你就受不了么？那你可太低估我了。”祝枫微微笑着，“既然你父亲和姐姐都不在乎两个妾的死活，倒也罢了。老六，把这个叫翠缕的带出去吧，赏你了。”
老六立即把翠缕拉出去。
没多久，外面便响起翠缕的哭叫声。
在干什么，长了耳朵的人都明白。
卫横沉着脸，一言不发。
红鸾和佩佩的面孔都有些苍白。
吴柳儿缩在墙角，紧紧抱着刚出生的男婴。
等哭喊声慢慢停止，消失，祝枫扫视他们，微笑道：“那么，下一个是谁呢？”
佩佩怒吼：“祝枫，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的好爹爹是最清楚的。”祝枫说道，“昨夜他要进宫去通风报信，又让她们来这里与你汇合，想要让慧通那个秃驴把你们藏起来，是吧？”
红鸾道：“慧通他……”
“他早就归顺我们南平郡王府了。”祝枫笑容得意，“原本我得到的指令，是把你们都杀了。”
第三千七百四十二章 把儿子还给我
佩佩一颤。
“但是……”祝枫的目光看向红鸾，“你知道的，我看上的人是你的姐姐卫红鸾。只要她跟了我，我也许能放过你们。”
佩佩怒道：“你无耻！”
“我是无耻，你又是什么好货色？”祝枫一把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贱货，当初若非你在戏园子里故意勾引我，我会娶你这么个下贱东西？”
佩佩痛的眼泪流出来，拍打他：“你这无耻的混账！放开我！”
红鸾说道：“她还怀着你的孩子，你难道对自己的骨肉也没有一点怜惜？”
“我不需要一个下贱女人为我生的孩子。”
“你之前还说会好好照顾我和孩子……”佩佩哭道。
“那都是骗你的啊。你个蠢货，连这也听不出来啊？”祝枫有些残忍的笑了声，“该不会，你真的爱上了我这个无耻之徒吧？哎呀，那你可真是太惨了。”
佩佩摇着头，满面泪痕。
红鸾怔然。
看这情形，即便佩佩知道祝枫不是个好人，还是不可抑制的喜欢上了他。
她喜欢他什么呢？
红鸾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感情这种事，本就是这世间最难以捉摸的东西。
想着她知道自己有孕的时候，心内暗暗的小欢喜。红鸾心中很难过。
“祝枫，你做个人吧。”红鸾低声说。
“卫红鸾，你和你父亲都挺狠，眼看着两个妾死也不在乎。看来，你一定也不在乎……”祝枫的目光扫过屋里，最后定格在角落的吴柳儿身上。
他一个眼神，便有手下过去，把吴柳儿扯起来，拉到红鸾和卫横面前。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别碰我！”吴柳儿头发蓬乱，神色惊慌。
佩佩忙过去推开男人，安抚她：“娘，没事，没事了。这孩子就是弟弟吗？真好。”
“你走开，不要碰我的孩子，谁也不许碰我的孩子！”吴柳儿一把推开佩佩。
佩佩跌坐在地，神色愕然：“娘，我是佩佩啊！”
“你们都是坏人，都要来抢我的孩子，你们都滚！”吴柳儿叫道。
佩佩朝卫横看，带着哭腔问：“爹爹，我娘怎么了？”
卫横没说话。
红鸾把佩佩扶起来，说：“姨娘可能是吓着了，精神受到刺激。”
祝枫坐到了椅子上，喝着茶，微笑道：“卫红鸾，我真的很想知道，谁才能让你屈服。先从吴姨娘开始。”
他的神色陡然变冷，一把从吴柳儿怀里抓过男婴，冷冷道：“你若不从，我便把这个小畜生从窗户扔出去！”
这下连卫横也绷不住变了神色。
吴柳儿尖叫，扑过去抢夺：“我的儿子，把儿子还给我！”
被祝枫的下属一脚踢开。
佩佩哭道：“祝枫你这个疯子，你为什么要这样！”
祝枫笑容残忍：“若不是你这贱人从中作梗，也事不至此。我要得到你的姐姐，如果你还有力气，不如去劝劝你姐姐，让她委身于我，救你一家人。”
佩佩哭着摇头：“你不会的，你根本就是个疯子。哪怕姐姐跟了你，你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第三千七百四十三章 放了她们，我跟你
祝枫哈哈笑起来：“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你这么个贱货，倒是挺了解我的。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就算她卫红鸾明知如此，是不是能够眼睁睁看着你们都去死，而无动于衷呢？难道卫红鸾她是个面冷心也冷的人？”
“你不要折磨我们，你若恨我，我杀了我！”佩佩哭着说。
祝枫手中的婴儿也啼哭起来。
哭的脸庞浑身都泛红。
哭的红鸾心中颤抖。
她颤声说：“祝枫，你放了她们，我跟你。”
“红鸾！”卫横厉声喝道，“你还是不是卫家的女儿？你的骨头就这么软？”
红鸾眼泪直流：“我做不到这么狠心。”
祝枫神色得意，不紧不慢道：“看着这样高傲的冷美人屈服，可真让人觉得心情愉快啊。”
红鸾冷冷道：“现在你满意了？把孩子还给吴姨娘。”
“我怎么可能这就满意啊？”祝枫笑起来，“我忽然发现，我手中握着这么多你在乎的把柄，不好好利用一下，岂不浪费？”
佩佩怒叫道：“你这个不要脸的无耻败类！你要杀就杀，用不着这么下三滥！”
祝枫脸色一变，一手提着婴儿的腿，一手抓住佩佩的头发，把她扯过来，冷冷道，“卫红鸾，现在你来选，一个生，一个死！如果你不选，那就两个人都得死！”
“你疯了？她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卫横怒吼。
“我说了，我不在乎。”
“你就不怕遭报应！”
“就算是有报应，也是你卫横走在我前头。”祝枫脸上挂着嗜血般的笑容，“怎么样啊，美人，你选好了吗？”
吴柳儿尖叫哭喊：“我的儿子，把我儿子还给我！大小姐，你快选啊，把我儿子救下来啊！”
红鸾叫道：“你看不见吗，另外一个是你女儿！她还怀着你的外孙子！”
“姐姐，算了。”佩佩忽然冷静了下来，声音平缓，“你选弟弟。”
“佩佩，你还怀着孩子……”
“我不想给这么个畜生生孩子。”佩佩眼眶含泪，但眼神很冷，“他不配！”
红鸾看向祝枫，祈求道：“人说虎毒不食子，不管如何，你能不能放过佩佩和孩子？你至少做个人，有点人性，不要这么残忍！”
卫横挑眉想了想，笑道：“那好吧，就听的，暂时留下这个贱货。不过，等你过门后，她只能做妾，你才是我祝枫的正妻。哦，等事儿成之后，说不定你便是王妃。”
红鸾眼底闪过讥讽。
异想天开的蠢货。
他们真以为造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为了避免再激怒他，红鸾什么都没说。
祝枫松开了佩佩。
佩佩叫道：“你不如杀了我，放了孩子！”
祝枫没理会她。
这时吴柳儿忽然扑过来，对准佩佩的脸就是一个耳光，骂道：“你个娼妇，你为什么要害我儿子？”
佩佩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娘，我是佩佩啊，也是您女儿啊。”
吴柳儿揪住佩佩的衣襟，把她拖到祝枫面前，语无伦次叫道：“你快杀了她，把我儿子放了，快，快点啊！”
第三千七百四十四章 不，我不选
卫横和红鸾都错愕的看着吴柳儿。
平日里，吴柳儿对佩佩还是很宠爱的。
这个时候的她，是重男轻女，还是已经神经错乱到，完全忘记了女儿的存在，只记得自己有个刚出生的儿子？
但不管哪一种，都足以让佩佩伤心。
她任由吴柳儿抓着自己摇晃，脑子里嗡嗡直响，眼前忽明忽暗。
“姨娘！你快松开她！”红鸾忙上前推开吴柳儿，扶着佩佩到一旁去，让她坐着。
吴柳儿抓住红鸾，神色狂乱：“大小姐，你怎么不救我儿子？你快救救他啊，你没听见他在哭吗？”
“我听见了，我会救他。姨娘你安静一会。”
红鸾转头问祝枫，“你要如何才肯放了孩子？”
祝枫摩挲着下巴：“唔，不如咱们换个玩法。反正小爷今儿有的是时间。我相信，此时此刻，吴姨娘眼里只有她这么个宝贝儿子。我很好奇，到底是她自己的命重要，还是儿子的命重要？”
红鸾皱眉：“你又要干什么？”
“把匕首捡起来。”祝枫抬了抬下巴，示意红鸾把那把给孩子剪过脐带的匕首拿起来，“用这把匕首去杀了吴姨娘。”
红鸾眼眸微睁：“你说什么？”
“想换你这个弟弟的命，去把吴姨娘杀了。”
“你要我杀人？你觉得可能吗？”红鸾冷笑，“杀一个人，换另一个人的命，这种事，我不做！”
“呵呵，你很有骨气哦。”祝枫眼神森冷，对下属说，“杀了吴姨娘。”
“不，不要！”佩佩叫道。
然而，祝枫没有理会她。
他的手下立即走到吴姨娘面前，举起刀——
吴姨娘却丝毫不惧，只不住的挣扎叫嚷：“放了我儿子，放了我儿子！你杀了我可以，但是要放了我儿子！”
噗——
刀狠狠落下。
在佩佩惊恐的尖叫声中，吴姨娘歪着头，倒了下去。
“娘……”她爬过去，跪在她面前，伸出手想要捂住她伤口涌出来的血，却又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浑身颤抖，神色惶乱。
红鸾有些崩溃：“祝枫，你这疯子，我已经答应跟着你，你到底为什么还要这样？为什么！”
“好了，乖姑娘，我知道，你不在乎你爹的这几个妾。她们贱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呢。来人，把卫横吊起来。”
两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把卫横扯起来，拿粗麻绳，把他双手捆起来，吊到房梁上。
红鸾心内发颤，问祝枫：“你要干什么？”
祝枫扯起嘴唇：“你不是不在乎那几个妾吗，没关系，这次我挑个你在乎的，你来选，要你爹死，还是要这个刚出生的弟弟死。”
红鸾脸色苍白，拼命摇头：“不，我不选，我谁也不选！”
“不选？那就让他们两个一起死！”祝枫举起匕首，手起刀落，割掉了男婴的一根小拇指。
男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不要！”红鸾崩溃了，缓缓跪到地上，哭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第三千七百四十五章 求你，不要这样
红鸾情绪崩溃。
那佩佩坐在椅子上，却神色呆愣愣的，似乎没有看到眼前这惨烈的一幕。
婴儿凄厉的哭声，也无法让她抬头看一眼。
卫横也忍不住双目落泪，嘶哑着声音说：“红鸾，选我吧，杀了我吧。”
红鸾拼命摇头：“不行，不行。”
祝枫见状，举起匕首，十分随意的再次割掉男婴一根手指。
男婴哭的嗓子沙哑。
红鸾崩溃跪地：“求你停下来，不要这样……”
祝枫微笑道：“红鸾姑娘，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不选的话，我便一根一根割掉他的手指头，最后把这里的所有人一起杀掉。”
红鸾哭的浑身颤抖。
祝枫举起匕首，对准男婴的第三根手指——
卫横大吼：“红鸾，你的话你没有听见吗？快点选！”
红鸾浑身哆嗦了下，颤抖着手指，指向父亲，呜咽着哭道：“我选，我选他……”
“很好。”祝枫满意的点点头，随手把匕首扔到她面前，“捡起来，用这把匕首，杀了你的父亲。”
红鸾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祝枫，不敢相信，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恶魔。
他要一点一点的折磨死他们。
从身体到精神，一点一点的摧毁。
“乖女孩，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如果你不照做，我便用这把匕首，把你刚出生的这个弟弟的小脖子给割下来。”祝枫微笑，“你知道的，我做得到。”
红鸾跪在地上，满脸是泪，不停摇头：“不，我不……”
祝枫眯眼：“我数三声，如果你不动手，我可就要动手了！”
“三！”
“二！”
“一……”
“红鸾，你动手吧。”卫横忽然说，“反正我是一定活不成了，与其受南平郡王府的折磨，倒不如让你给我个痛快。”
红鸾崩溃道：“我做不到！”
“红鸾，我做错了许多事，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们。”
她们，指的是三个妾。
他闭上眼：“但愿下辈子，我还有偿还的机会。”
祝枫冷冷道：“你们的废话说完了没有？快点动手，否则我扭断这个小畜生！”
卫横看他一眼，站起身，走到红鸾面前，把匕首捡起来，塞进她手里。
红鸾浑身颤抖，满脸泪水，不停的摇头，神色全都是崩溃和惶恐。
卫横握住她的手，猛地朝自己腹部一送——
“啊！”
红鸾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
她看着手中匕首。
匕首插进卫横腹部。
血渗了出来。
红鸾瞳孔微缩，颤抖着松开手，神色愣怔。
祝枫笑起来：“好，好得很。那么，接下来，轮到这个小畜生了！”
话音刚落，他便随手把手中正颤抖啼哭的男婴，朝窗外扔了出去。
红鸾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失去了感知。
不过，窗外婴儿的啼哭声并没有停止。
“红鸾姑娘！”
一道焦急的少年声音传来。
红鸾缓缓抬头，看见那清朗晏晏的少年靳岚，怀抱婴儿，推开门，大步走进来。
在她的视野中，他的身影逐渐放大，最后变得模糊，直到完全失去了知觉。
第三千七百四十六章带你一起死
靳岚看着她闭上眼睛，倒了下去，忙上前一步，把她扶住。
随后涌进来许多人。
靳岚扫了眼屋里的尸体，皱皱眉，对手底下说：“把祝枫这反贼诛杀。”
对于他的忽然出现，祝枫也正露出愕然之色。
“靳岚，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当然是小爷我带他们来的！”阿泰跑了进来，然而，下一刻，当他看见躺在地上的卫横的尸体时，不由愣住。
“爹——”
他叫了声，冲过去跪下，眼泪哗的流出来，哭着问，“这是谁干的，是谁？”
靳岚朝祝枫看了眼。
阿泰朝他怀里的红鸾看了眼，哭着问：“我姐也死了吗？”
“没有，红鸾姑娘只是昏过去了。”
阿泰抽出剑，朝祝枫冲过去：“祝枫，我要杀了你！”
此时祝枫的手下和靳岚的手下已经动起手来。
祝枫被护在后面。
阿泰一时也难以靠近他。
这时，正坐在角落的，谁也没注意到的佩佩忽然站了起来。
她慢慢走到祝枫身边。
她是祝枫明媒正娶的妻子，祝枫身边的属下都认识她。
对于她的靠近，没有人防备。
祝枫回头看了眼佩佩，眼神露出几分嫌恶。
“祝枫，你为什么要杀我娘，杀我爹爹，折磨我姐姐？”佩佩眼神空洞，“你知道吗，原本我已经爱上你了，我以为可以与你好好过日子。谁知道，我错了，我嫁了个畜生，我害死了一家人。”
祝枫冷冷道：“那你去死吧。”
“我是要死的。不过……”佩佩抬手拢了拢头发上，“我既然爱你，怎么能不带你一块死呢？”
她忽然扑过去，抱住了祝枫，同时右手拔出祝枫腰间佩剑，从他后背，狠狠扎入——
长剑从祝枫后背穿透，扎进了佩佩的体内。
把他们两个串在了一起。
祝枫闷哼一声，感觉到厅体内一阵冰凉。
他不敢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头看向佩佩，“你这个贱货——”
“你这畜生，死去吧！”佩佩满脸泪水，凄厉喊了声，双手环过他腰间，双手死死握住剑柄，狠狠再向里一送，然后旋转——
利刃绞碎了他们的内脏。
祝枫发出凄厉惨叫声。
佩佩却始终没有哼一声。
她仰脸看着屋顶，眼角泪滴滑落，唇角却露出一丝笑容。
阿泰看见这一幕，哭着大喊：“二姐！”
佩佩听见他的声音，想转头看他一眼，给他一点安慰。
但她却不能动了。
意识正快速剥离她的身体。
祝枫想把她推开，却也已经不能够。
他发出痛苦的嘶吼声，挣扎着试图爬起来，最终，还是与佩佩死在了一起。
很快，靳岚带来的人，把祝枫的人斩杀殆尽。
屋里全都是尸体。
血腥味犹如凝结成了实质，令人作呕。
靳岚把男婴交给阿泰，说道：“我带你姐姐出去，你把这孩子带出去，先去找郎中。然后来找我。”
阿泰接过孩子，哭着说：“我爹和二姐……”
“你放心，我会差人安置他们。”
“那你照顾我姐。”
“好。”
阿泰抹了把眼泪，抱着孩子离开。
第三千七百四十七章 屠戮这所谓清静之地
阿泰擦干眼泪，把自己外衣脱下来，把男婴裹起来。
走了没几步，便遇到法华寺的主持和尚慧通。
慧通看见他一脸煞气出现，不由后退一步，讷讷道：“原来是卫小公子。”
阿泰停下脚步，打量他片刻，冷冷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主持大师。今日我全家蒙此大难，想来也是多亏了大师的‘帮忙’。”
慧通忙道：“小公子，绝无此事……”
“你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臭秃驴，枉我父亲把你当做至交好友，你却出卖了他！”阿泰想到父亲和二姐死去的惨状，双眸充血，一把掐住慧通的脖子，手指用力。
慧通惊惧挣扎：“小公子，你这是干什么……你家的事情与贫憎无关啊！”
“你不需要狡辩，我要杀了你。”
“破门清静之地，你动此杀戮之行，就不怕……”
“你这该死的和尚，去后面看看那满屋子的尸体和血！”阿泰捏着他的脖子，对准墙壁，狠狠撞上去。
慧通惨叫着，眼前一阵发黑，哇的呕吐出来，几乎在瞬间，大小便失禁。
“不，不要杀我……”
慧通软了骨头，跪在地上，肥硕的脸上满是褶皱和眼泪，“求求你，饶了我……出卖你家人，非我之意，我也是被南平郡王府逼迫……如果不这样，南平郡王便要屠戮我法华寺上下一百多号人……”
阿泰咧嘴，露出雪亮牙齿：“你以为，我卫锦泰就不能屠尽你法华寺一百号人？”
慧通的后心一阵发寒。
“你去阿鼻地狱，等着你的徒子徒孙吧！我很快送他们来见你！”
阿泰五指用力，咔嚓。
捏断了慧通的脖子。
看着慧通如一滩烂泥，阿泰松开手，转身。
几个小和尚看见这一幕，吓的纷纷尖叫逃跑。
阿泰左手怀里抱着男婴，右手抽出佩剑，朝他们冲了上去——
在杀到第二十九个人的时候，怀里的男婴发出凄惨而虚弱的哭声。
浑身是血的阿泰被惊醒，看着满地尸体，抖了抖手。
剑落到地上。
他抱着男婴，骑马狂奔离开。
找到一间医馆，他把身上所有的银子和值钱物件都放到大夫面前，哑声说：“把这孩子治好，照顾好。”
大夫看他浑身是血，战战兢兢道：“你，你要不要治伤……”
阿泰没理会，低头看了看襁褓中的男婴，把他塞到大夫怀里，便转身大步离开。
“公子！”大夫抱着孩子叫了声。
阿泰骑上马，回头，面无表情说：“郎中，听说你和你妻子成亲多年无所出，这个孩子就送给你们了！”
“啊？”大夫愣住。
“谢谢！”阿泰说完，双脚一夹马腹，纵马离开。
虽然在混乱和伤心惶恐中，阿泰依旧为男婴考虑到了未来。
南平郡王府造反，卫家是必然要受到牵连的。即便朝廷网开一面，他刚才杀了那么多人，也绝对不能善终。
他不能照顾这个才出生的孩子，卫横和吴柳儿都死了，姐姐红鸾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第三千七百四十八章你这是何苦
总之，都是自身难保。
倒不如为这孩子找个寻常人家，让他能平平安安长大。
这间医馆他来过几次，是一对中年夫妻打理的，这对夫妻都是温和良善之人，但成亲多年也没生下孩子。
把孩子送给他们，他们一定会视如己出。
虽不能大富大贵，衣食无忧总是可以的。
阿泰骑马去找靳岚。
现在他只剩下姐姐这一个亲人了。
他很担心姐姐。
红鸾被靳岚带到了一处隐蔽的小宅子里。
阿泰到的时候，红鸾依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靳岚看见他吓一跳：“阿泰，你……”
“我杀了慧通，还有许多和尚。”阿泰说。
“你这是何苦？”靳岚皱眉。
“我一点也不后悔。”阿泰看了看床上的红鸾，“我姐姐怎么样了？”
靳岚眉头紧锁：“始终不醒，我看她也没什么外伤。刚才找了个郎中来看，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这怎么办？”阿泰有些着急，“是不是郎中医术不行？不能再找别的好郎中来瞧吗？”
“宫里的孟太医医术高超……”
“那就请他来。”
“阿泰，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如果可以，我早就请了。”
“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南平郡王府的谋反被陛下和秦王联手镇压，南平郡王府完了，你们卫家作为南平郡王府的跟随者，也是犯了谋逆之罪。”
“这怎么能一样？我爹正是因为不肯跟着南平郡王造反，才会被祝枫那个王八蛋折磨杀害啊！”阿泰的情绪有些激动。”
靳岚道：“阿泰，你冷静些。”
“我怎么冷静？”
“你们卫家与南平郡王府的牵扯太深了。你父亲昨天半夜想偷偷进宫，但是他一直被南平郡王盯着，还没到宫里，就被抓走了。”靳岚有些不忍心说，但不得不说，“所以，如今卫家也是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我现在是把你们两个藏在这里，如果找了太医来，岂不是告诉朝廷，你们就在这里？”
阿泰沉默下来。
他默默看着昏睡不醒的姐姐，低声说：“难道不找郎中来，朝廷就发现不了我们吗？”
“那我可以送你们走。”
“逃走？走哪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是无所谓，难道要我姐姐一辈子过东躲西藏的日子？何况姐姐这个状况，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阿泰稚嫩的脸上带了几分凄然，“小靳大人，求你去请孟太医吧。我父亲跟错了人，我杀了人。我们卫家也并不无辜，朝廷要如何惩处，我都认。只一点，求小靳大人尽量为姐姐脱罪。姐姐什么错都没有。”
靳岚拍拍他肩膀：“阿泰，你是个勇敢的孩子。你父亲已经过世了，作为他的子女，我想，你们也不至于被砍头，到时我会想法子为你们减轻罪名。”
“多谢小靳大人。”
“我这就差人进宫请孟太医来。趁着这点时间，你去洗一洗，吃点东西，恢复点精神。”
“嗯。”
“不要乱跑，外面有些乱，如果被不知情的人知道你是卫家子，伤了你就不好了。”
第三千七百四十九章你想求我为她开罪？
“我知道。”
“对了。”靳岚走两步又回头，“我把你父亲和几个姨娘都安葬了，地点有些偏，待会告诉你。如今这个情况……抱歉。”
阿泰一阵难过，但还是笑了笑：“作为谋逆，父亲还能有个入土为安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谢谢小靳大人费心。”
这也就是遇到了靳岚，若是换做其他镇压谋反的将士，说不定还会割下父亲的头去请功领赏。
靳岚又问：“那个孩子呢？”
“我把他送人了。送到了哪里，你不要问我，我不会说的，也不想再去找他。”
“……也好。”
靳岚轻轻点头，挑帘子出去。
刚出生的可怜孩子，与其背负着谋逆的罪名，倒不如送给别人。
靳岚亲自骑马进宫，找孟太医。
但孟太医并不在太医院。
南平郡王府造反，虽然朝廷早有准备，但仍然避免不了伤亡。
太医院很忙。
靳岚转了一圈，最后得知孟太医去给一个将军治伤去了。
他忙去找，却遇到了太子殿下。
“半天不见你，我还以为你被南平郡王府的人宰了。”太子殿下不紧不慢道。
“殿下不要取笑我，我着急找孟太医，还求殿下帮我与杨将军说一说，放孟太医出来。”
“你去救卫家了？”太子殿下不答反问。
“……是的。”靳岚对太子殿下没什么可隐瞒的。
何况这事儿，也根本不可能完全瞒得住。
太子问：“卫横死了？”
“是的。”
“你的心上人受伤了？”太子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把她藏起来，如今你来大张旗鼓找太医，即便治好了伤，你的心上人也会被以谋逆之罪抓起来的。”
靳岚道：“这我知道。但她现在的情况，不找太医也没办法。”
太子说道：“靳岚，你脑子最好拎清楚轻重，不要包藏罪犯，你是可以不怕，但你靳家一门老小，可要遭罪。”
“臣明白。”
“去吧。治好了心上人，就把心上人送进牢房，你也真够心酸的。”
“……”
靳岚沉默片刻，忽然跪了下来。
太子扫他一眼：“你想求我为她开罪？”
“只求殿下能想办法，可以使他们免除死刑。”
“他们犯的可是谋反的大罪。”
“不，卫家只勉强算作从犯，事实上，他们只是被无辜牵连。那卫横半夜想进宫报信，却被南平郡王的人抓走……”
“靳岚，我明白你对卫家的维护之心。但是，卫横为南平郡王做事，这一点你没法否认。作为吏部侍郎，这些年，他明里暗里的为南平郡王招揽多少人，你不清楚的话，我那里有证据。不要为卫横喊冤，他一点也不冤。”
“可是他的一双儿女却对此毫不知情……”
“谋逆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自古以来律法如此。”
“我知道她们罪责难逃，只求能够饶恕她们的性命。”
靳岚头伏在地上，久久不起。
太子沉默片刻，说道：“你跟我这么多年，也没求过什么事。也难得见你为了个姑娘如此尽心尽力。你先带太医去，我会想想办法。”
第三千七百五十章 我姐醒了
“多谢殿下。”
靳岚知晓太子殿下的性子，没有把握的事情，绝不会随意应承。
他心里松快了些，赶紧去找到孟太医，把他带到红鸾床前。
阿泰已经洗漱过换了衣裳，干干净净的坐在红鸾床边啃馒头，看见太医来，立即跳起来。
孟太医瞧见他们二人，心下有数，但没多问什么，先放下药箱，给红鸾诊脉。
片刻后，他问：“这位姑娘昏迷前的情况，说来听听。”
靳岚看了眼阿泰，道：“她昏迷前没受什么伤，但是……受了些刺激。”
阿泰并没有看见屋里发生的一幕。
他也并不知道，祝枫逼着自己的父亲和姐姐互相残杀的事情，更不知道父亲是死在姐姐的刀下。
他只以为是父亲的死刺激到了姐姐。
并未朝别的地方想。
孟太医沉吟片刻，说道：“这位姑娘没有任何外伤，内伤。她现在昏迷不醒，完全是因为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身体和精神承受不住，所以昏了过去。”
阿泰听了很难过。
如果他能早些找到他们就好了。
也许，父亲和二姐就不会死。
只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如果。
靳岚说道：“孟太医，既如此，她还能醒过来吗？”
“可以。”
“那就有劳太医诊治。”
“好说。”孟太医不慌不忙打开药箱，先写了个方子交给靳岚，请他去抓药来煎熬，他自己则先取一粒丸药，塞进红鸾口中，然后使用银针，给红鸾针灸。
“你给我姐吃的什么？”阿泰忍不住问。
“公子放心，只是一种宁神静气的补药，辅佐用处罢了。最主要的还是要看这针灸之法知否能够奏效。”
孟太医把细细银针，扎入红鸾头上和手臂各处穴位。
一炷香的时间后，起针。
阿泰盯着：“为何还不醒？”
“公子稍安勿躁。”孟太医气定神闲，不紧不慢的收拾银针。
等他收拾好，听见阿泰惊喜的声音传来。
“姐，你醒了？”
孟太医回头，果然看见床上的姑娘已经睁开了眼睛，双眼有些茫然无神。
阿泰很兴奋，忙道：“太医你快来看看，我姐醒了。”
“好，好。”孟太医赶紧过去，先给红鸾检查了下，然后诊脉。
红鸾的声音有些虚弱：“阿泰，这是哪里？”
阿泰听见她的声音，喜极而泣：“姐，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怎么了吗？”红鸾抬手揉了揉眉心，“我记得昨晚裁纸写对联睡着了，然后就……我怎么在这里？”
阿泰的笑容凝固了：“姐，你说……什么?”
“我写好的对联，你可不许扔掉。终日只是淘气，惹父亲生气。”红鸾看了眼孟太医，收回手，“郎中，我没事。你别诊了，阿泰，送郎中出去吧。”
阿泰站着没动：“姐，你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不是大年初一吗？”
“……”阿泰有些无措，朝孟太医看。
这时靳岚正提着药包走到门口，听见红鸾这句话，脚步不由得也顿住。
第三千七百五十一章她忘了
孟太医朝红鸾面上看了看，又仔细诊脉许久，才道：“没什么大碍，姑娘好好歇着。”
他提着药箱出来，靳岚忙上前，把他拉到外面：“孟太医，她醒了？出什么事了？”
孟太医摇头：“这位姑娘……怕是这里有点问题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
靳岚脑中嗡的一声，听见自己的声音飘乎乎的问：“有什么问题？”
孟太医见他变了脸色，忙道：“小靳大人别担心，老夫不是说那姑娘变傻了。那姑娘似乎是忘掉了一段记忆。”
“忘了记忆？”
“是的，看起来，她是忘了过年到现在这一段时间的所有事情。”
“过年到现在……”靳岚喃喃自语。
他与红鸾是年后才相识的。
“只是忘记事情吗，那人呢？”
“年后这半年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自然也包括人。”孟太医有些同情的看了眼靳岚。
都说人老成精，他看得出来，小靳大人对那个漂亮姑娘有心思。
看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十有**姑娘把他也一起给忘了。
靳岚定了定神，拉着孟太医到院子里坐下，仔细询问。
“我也听说过，人会丧失记忆，但我听说的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她怎么是只忘记这半年来的事情？”靳岚不解。
“其实对于这方面的事情，老夫懂的也不是很多，毕竟这种病不是身体上的病，实在难解。不过，老夫行医多年，还是遇到了几个这样的病例。”
“太医说来听听。”
“一般来说，这丧失记忆的原因，是分成不同的原因的。有的人是因为……比如说，脑袋受到严重外伤。”
靳岚点头，表示明白。
孟太医想了想，说：“不过，红鸾姑娘不属于这种情况，她大概是因为受到过于强烈的刺激，太痛苦了，精神无法承受，脑子可能要自发的保护自己，所以就把这些会让她痛苦的记忆，全都忘掉了。”
说罢叹了口气：“老夫真是想不出来，一个人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样的痛苦之事，才会变成这样。”
靳岚心中一阵刺痛。
红鸾一直以来生活在父母家人的宠爱中，虽性子冷清，但实则外冷内热，天真烂漫。
这半年来，她被逼婚，经历母亲的过世，如今又被祝枫逼到崩溃，看着刚出生的弟弟被祝枫割掉手指头，看着父亲死在自己刀下。
她的精神无法承受这一切。
极度的痛苦，让她干脆利落的删除了这段时间的所有记忆。
她忘掉了那些，也就不会再痛苦。
靳岚心里想着这些，有些怔怔的，问：“太医，她永远都不能再想起来这些事情了吗？”
孟太医忖度着他的神色，说道：“不好说。也许是一辈子都不再记起来，也许遇到什么契机，忽然又全都记起来了，也说不定。人的脑袋，是最复杂，最神奇的东西。穷尽我一生，也难以研究明白。”
靳岚微微点头。
孟太医道：“如果小靳大人有需要的话，老夫可以想想法子，给那姑娘诊治看看，也许有用。”
第三千七百五十二章但愿她永远都别记起来
靳岚道：“治疗？让她回想起痛苦的记忆吗？”
孟太医道：“如果小靳大人是在这段时间认识她，恐怕她也完全不认识您了。”
“没关系。”靳岚苦笑，“既然她是承受不住那样的痛苦，主动选择遗忘，我又何苦要让她记起这些痛苦呢。”
孟太医道：“小靳大人想得开就好，毕竟老夫也并没有把我治好她。说不定以后的哪一天，她忽然记起来呢？”
靳岚摇头：“但愿她永远都别记起来。”
孟太医犹豫了下，说：“小靳大人，如果我没猜错，那位姑娘姐弟二人，乃是……”
“我知道。”
“靳大人，既然我来这里，您可瞒不过去了。”孟太医轻声说，“恐怕要不了多久，朝廷便会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靳岚道：“多谢孟太医提醒，我心里有数。”
孟太医点点头：“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小靳大人可随时到太医院来找老夫。老夫对这姑娘的病例，也是很感兴趣的。”
“好。”
靳岚送孟太医离开后，转身走到红鸾的房门外，听见他们姐弟在说话，隐约传来红鸾的哭泣声。
“母亲过世了吗？”
“姐姐可能是太累了，所以忘了这件事。”阿泰也隐约猜到了什么，但他对于在法华寺禅房发生的事情的经过并不清楚。
他不知道，姐姐最痛苦的记忆，是自己亲手杀了父亲。
但父母的过世，卫家发生的变故，他也无法隐瞒。
红鸾无论怎么回想，也什么都记不起来。
她根本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过世的，也不知道父亲为何参与了谋反。
她只知道，自己从年三十的夜里睡着后，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姐弟两个相对哭泣。
靳岚站在窗外，听着她的哭声，平生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心碎了无痕。
阿泰擦擦眼泪，说道：“姐，如今咱家牵扯到了谋反的大罪，怕是你我都难逃罪责。这里是小靳大人的住处，别牵连了他才好。不如，咱们回家吧。”
“小靳大人？”红鸾抬头。
“……”阿泰张了张嘴，试探着问，“姐，你还记得小靳大人吗?”
“如果你说的是那位明满京都，才貌双全的小靳大人，我还是听说过的。”
“……”阿泰朝窗外看了眼，心里有点同情靳岚。
他年纪虽小，但并不傻，早就看出来靳岚对自己姐姐的情义。
没想到姐姐连带着把靳岚也忘了。
红鸾哑声说：“难道是小靳大人救了我们？这里是靳家？”
“是小靳大人救的我们，但这里不是靳家，只是属于小靳大人的一处小宅子。”
“原来如此。”红鸾扶着床下来，穿上鞋子，说道，“既如此，咱们便回家吧。即便被抓，也要再自己家中。”
阿泰忙扶着她，走出房间，看见靳岚站在院子里。
阿泰的神色有些抱歉。
靳岚递过去药包，看着红鸾，轻声说：“要好好吃药。”
阿泰忙接过去，道：“姐，这位就是小靳大人。”
第三千七百五十三章 不管生还是死，姐姐都陪着你
红鸾看向靳岚，屈膝行了一礼：“多谢小靳大人仗义相处，若将来有机会，必定相报。只怕，也没这个机会了。”
虽然她是在道谢，但她的神色是陌生的，眼神是疏离的。
很显然，她已经把他忘的一干二净，包括他们之间的所有事情。
靳岚忍着心痛，唇角挂着笑容，看着他们姐弟慢慢走出去。
“你们回去便会被抓。”他忍不住说。
“既然在哪里都会被抓，不如回家。”阿泰坦然说道，“我杀了人，不会逃的。”
靳岚点点头，不再说话。
姐弟俩回到卫宅，看着一片狼藉，俱是心有戚戚然。
卫家上上下下，也有近一百口人，如今半个人影也见不到，一片空寂无声。
阿泰想到父亲的惨死，悲从中来，站在废墟中，仰脸嚎啕大哭。
红鸾也眼圈泛泪，抱住他，拍着他后背，低声说：“母亲临走前说，一切都是命。如今咱们卫家被打成了反贼，你我早晚都是要下去陪父亲母亲的，不要怕。”
阿泰呜咽着：“二姐还怀着孩子……”
“什么？”红鸾茫然。
她也不记得吴柳儿和佩佩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阿泰也不想再解释，只是徒增姐姐的痛苦罢了。
她忘了也好。
“没什么。”阿泰摇摇头。
红鸾也没多想，在她的潜意识里，并没有吴柳儿和佩佩的存在。
“刚才你说，你杀了人，是什么意思？”红鸾问。
“姐姐还记得法华寺的慧通和尚吗？”
“记得，他与父亲是好友。”
“他出卖了父亲，导致父亲惨死。所以……我杀了他，也杀了法华寺好多和尚。”
“冤有头，债有主。你杀慧通是应该的，但不应该牵扯其他无辜。”
阿泰垂下头：“我知道，只是当时……我被仇恨冲昏头了，杀红眼了。”
红鸾心疼的摸摸他的头：“别怕，不管生还是死，姐姐都陪着你。如果有下辈子，咱们还做姐弟。”
阿泰摇头：“如果有下辈子，我要做哥哥，你做妹妹。”
“为什么？”
“因为母亲临终说，要我照顾姐姐。我想，如果我是哥哥，年纪大点，就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咱们卫家了。”阿泰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姐，下辈子你可要等等我，不要太早投胎。”
红鸾控制不住的落泪：“傻孩子。”
这时有整齐马蹄声传来，停在卫家门口。
一道年轻的男子声音传来：“逆贼卫红鸾，卫锦泰何在？”
红鸾和阿泰对视一眼。
“走吧。”
姐弟俩并排走出来。
阿泰认得来人，不由笑道：“原来是许统领。”
来人许虎，乃是太子殿下私军右吾卫的统领。
许虎面沉如水：“你们卫家所犯何事，想必你们已清楚，不必本官赘述。本官奉太子殿下命令，捉拿你们，这边随本官走吧。”
他没有命令属下对他们动粗，红鸾和阿泰也顺从的跟着去了。
路上，红鸾忍不住问：“许大人，我家里其余人呢？”
第三千七百五十四章 关押
许虎骑着马，冷冷道：“除了已经伏诛的，一部分趁乱逃跑的，尚有四十五人押在刑部大牢。”
红鸾问：“他们……会与我们一样，都被砍头吗？”
许虎看她一眼，道：“如何定夺，自有朝廷决定，本官无权过问。”
“姐，别问了。”阿泰拉了拉红鸾衣裳，“谋反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咱们家的下人，自然也是一样的罪过。”
红鸾点点头，抱着膝盖，缩在囚车角落。
这时一片菜帮子忽然飞过来，直直砸到红鸾脸上。
她吃了一惊，抬头看去，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孩子指着她们骂道：“你们是反贼，你们杀了好些百姓，你们该死！”
阿泰见姐姐被欺负，大怒，吼道：“王八蛋，你长眼睛了吗，我姐是女人，怎么谋反，怎么杀人？”
阿泰也不过九岁，也还是个孩子。
那孩子并不怕他，哼道：“若不是反贼，朝廷为什么抓你们？”
“因为我姐姐是受到牵连了，牵连！”阿泰站起身，扫视街道周围围观的百姓，怒吼，“谁再敢朝我姐扔一个东西，我饶不了你们！等我被砍头，我就做一个无头鬼，日日夜夜缠着你们！”
那孩子吓的脸色一白。
“叫你胡咧咧！”孩子的母亲拍了孩子一巴掌，忙拉着他，急匆匆走开。
这时有个男人冲过来，举着一块大石头，叫道：“你们跟反贼是一伙的，你们还我妻儿的命来！”
那么大一块石头，若是砸到红鸾，必定当场香消玉殒。
但男人并没有能够靠近囚车。
许虎一脚便把男人飞踹出去，几个手下过去把他一顿暴走后，冷冷道：“谁再敢干涉本官公务，一律当反贼处置，抓紧刑部大牢！”
许虎的震慑起了作用，接下来的路程很清静，再无人敢随意言语侮辱，或者动手扔东西。
不远处的二层茶楼窗边，两道人影，正遥遥看着这边。
“刚才你竟忍得住不下去英雄救美？”太子赵元璟说道。
“我不知道该不该见她。她已经完全不记得我，如果我总是出现，会不会引起她一些不好的回忆？”靳岚双眼跟随着囚车，“我知道，殿下特意派许将军亲自抓她们，实则是为了保护她们。红鸾那样的容貌，若落在不轨之人手中，不知会落个什么下场。”
赵元璟道：“眼下只能先把她们关在牢里，我会让人照应，但到底能不能饶她们性命，还不好说。”
靳岚转身对着他下跪：“臣不该拿儿女私情为难殿下。”
“好了，起吧。”赵元璟淡道，“原本，她们也没什么罪。但即便是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够保住她们性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靳岚点了点头，沉默着看向囚车走远的方向。
红鸾和阿泰被关到了刑部大牢。
一般来说，男女囚犯都是分开关押，但也许是许虎特意照应，也许因为知道她们是亲姐弟，又或者犯人太多，牢房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