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六百九十五章 一颦一笑
一屋子震惊无言。
靳夫人难以置信：“岚儿，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儿子喜欢卫红鸾。”靳岚坦然交代，“我想娶卫红鸾。”
“可是，卫红鸾就要嫁人了。”靳夫人叹气，“岚儿，你的心思，娘心里清楚，年不是那古板的人，也愿意你娶自己喜欢的姑娘。可是你总要看清楚现实。你跟卫红鸾没有缘分。”
老太太也劝：“人家姑娘都要嫁人了，你说你还执拗个什么？京都的漂亮姑娘多得是呢，还不是任你挑选？你瞧你为了个女人，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得吗？”
靳岚心里却在想着红鸾的一颦一笑。
“这孩子是傻了，怎么不说话？”靳夫人说。
“母亲，没你们说的那样严重。这次只是个意外，怪我没及时告诉人家自己的身份，这才导致了误会发生。”
老太太叹气：“什么误会呀，你这孩子真是让人操心。你说你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跑到人家姑娘那里，这不是找打吗？若换做谁家男儿半夜跑到我们家的姑娘屋里，腿打断都是轻的。”
“我错了，我以后不去了便是。”靳岚笑道，“我这只是一点皮外伤罢了，从前学武，受过的伤也不少。你们别担心。”
他这样，倒是让父母都消气不少，也没有再怪卫家。
毕竟是他们儿子先做错事。
不过这也给她们敲了个警钟——
儿子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早些给他娶亲，也免得真的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
靳岚的体质不错，伤也好的很快。
红鸾虽不能出门，也一直惦记着他，偶尔会让弟弟去打探消息，得知他很好，心才放下。
阿泰是个男孩，年纪又小，平日里到处晃悠，也没人理会。
这天，他正想着再去打听打听小靳大人的消息，刚出门，就被一个中年妇人拦住了去路。
“请问小郎君，卫家怎么走？”妇人荆钗布裙，但皮肤白皙，眼眸含水，楚楚可怜。在她身后，还跟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容貌与妇人有几分相似，一看便知是母女俩。
“卫家？哪个卫家？”阿泰好奇。
“卫横，卫大人家。”
“那不是我爹吗？”阿泰更加惊讶，“你们是什么人，找我父亲做什么？”
妇人听说，朝他脸上看了看，说道：“我与你父亲是故交，此次来，是有一件要紧的大事，必须亲自见到他。”
阿泰笑道：“我父亲去衙门做事，要傍晚才回来呢。”
妇人叹气：“这可如何是好。”
这母女俩提着小包袱，衣衫单薄，在风中瑟瑟发抖，阿泰不忍心，又道：“不如你们先到我门家里坐一坐，喝口热茶，等父亲回来了再说。”
妇人露出感激之情：“如此就多谢小公子了。”
“没什么，小事。”
阿泰十分大方的挥挥手，调转马头，领着她们回了家。
徐氏的身子好了许多，正和几个管事媳妇商量大小姐大婚之事，听说儿子领回来两个女人，忙扶着婢女的手，到前院来看。
第三千六百九十六章 出大事了
卫锦泰正吩咐人给她们拿些茶点来，看见母亲来，忙迎过去。
徐氏先扫了眼那对母女，然后才略带责备的看向儿子。
他年纪尚幼，不该随意带生人回来。
何况是女人。
“阿泰，她们是？”
“我也不认得。”卫锦泰回头看向那对母女，“我在门口遇到她们，说是找父亲有要紧事说，我看她们穿的单薄，外面又冷，便请她们先进来坐。”
那妇人站起身，微微垂着头，轻声细语说道：“求夫人恕罪，都是我不守规矩，您不要责怪小公子。我们这就出去等着。”
“来都来了，就别出去等了，否则叫人看着，说我们卫家太苛刻，对客人无礼。”徐氏微笑着走过去，扶着婢女的手坐下，姿态优雅。
她也是出自书香门第，通身自带优雅斯文气。
她看了看母女俩，笑道：“我们家老爷要晚上才回。”
妇人拉着女儿，直接给徐氏跪了下来。
徐氏愕然：“你们这是做什么？”
妇人泣泪：“求夫人不要怪罪妾身，妾身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徐氏一头雾水：“这话我听不明白，为何要怪罪你？我也并不认得你。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妇人摇头道：“妾身不会认错的，这里是卫横卫大人的家，卫大人祖上是连徐那边，是吧？”
徐氏点头：“这是没错。可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了什么事找上门来？说清楚。”
“妾身叫吴柳儿，这是我的女儿佩佩。”妇人拉着女儿给徐氏下跪，“快给夫人跪下。”
女孩身上衣着单薄，脸色有些泛青，但依旧可以看得出姣好的容貌。
她跪下给徐氏磕了个头，喊了句：“佩佩给母亲请安。”
！！
徐氏和阿泰皆吓了一大跳。
阿泰震惊的看向母亲。
徐氏心里莫名有点慌。
她站起身，皱眉道：“你这姑娘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是你的母亲？”
佩佩回头看向吴柳儿，迷惑道：“娘，您不是说，爹爹的正室，就是佩佩的母亲吗？为何她说不是？”
徐氏听了这话，只觉眼前一阵发黑。
她的身子晃了晃。
阿泰忙扶着她，瞪向吴柳儿母女，喝道：“你们是哪里来的，竟敢随便乱叫？”
吴柳儿忙道：“夫人勿怪，佩佩她真的是卫郎的女儿啊！”
徐氏脑中嗡嗡一片响动，眼前这对母女的脸，也逐渐变得模糊，直到彻底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中。
眼看着昏过去，阿泰连忙叫道：“来人，把母亲扶到后院！管家，派人去青大夫来，再让人把她们给我看好了！”
阿泰年纪虽小，但遇事冷静，条理清楚。
徐氏很快躺到了自己床上，让郎中看诊。
阿泰自己则跑去找姐姐红鸾。
“姐，出大事了！”
“天塌了？”红鸾看他满头是汗，忙拿出帕子给他擦汗，“天还冷呢，这一身汗，再吹了风，可不是玩的。”
“姐，顾不上这些了，咱家出事了，你快跟我去前院！”
阿泰拉着姐姐就跑。
第三千六百九十七章 我爹爹是卫横
红鸾一头雾水：“你这孩子，倒是把话说清楚！”
阿泰抹了把汗：“前院来了个女人，带了个女儿，说是咱爹的孩子！”
“什么？！”
红鸾也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她们信誓旦旦，还把母亲气晕倒了！”
红鸾皱眉：“母亲怎么样了？”
“请了大夫看呢，说是急火攻心，没大碍，但不能再受刺激，必须安静养着。”
“不是我责备你，阿泰，你明知母亲身体不好，怎么不先来跟我说？”
阿泰也懊恼：“我也不知道是这种事，真是晦气！早知如此，我就不带她们回来了！”
红鸾目光微凝：“怎么是你带她们回来？”
阿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红鸾冷笑：“这吴柳儿倒是挺有心机，她在咱们家门口，看着你出来，明知你是卫家的公子，还要上来故意问路。”
阿泰醒悟：“她是装的？”
“我去看看这对母女，到底是什么来路。若是骗子，她们可就打错了主意！”
她随意拿了件斗篷披上，带着丫鬟小桃来到门口。
护院也学聪明了，并不阻拦，只默默的跟在后面。
姐弟俩也不理会他们，径直来到前院，看到了那对母女。
她原以为是骗子。
谁知那名叫佩佩的女孩，其眼睛鼻子，分明与父亲长的一模一样。
红鸾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但她面上依旧淡定，走过去，说道：“这里冷得很，怎么没人端个炭盆过来？”
立即有婆子送来炭盆。
吴柳儿母女俩看见这轻巧暖和，没有一丝烟火气的炭盆，眼眸中都露出几分惊讶和羡慕之色。
红鸾便知道，她们出身不高。
这银霜炭虽然贵，但也没到用不起的地步。
这母女俩似乎连见都没见过。
如果她们真的是父亲在外面养的女人，怎么会如此没有见识？
红鸾的视线在她们身上打量片刻。
那吴柳儿母女垂着头，视线却若有似无的也看着她。
她们知道卫横有个大女儿，也听说她长得好，但没想到，真人竟美到了这般地步。
吴柳儿带着几分讨好的说：“这位一定是大小姐，常听说大小姐貌若天仙，今儿一见，果不其然。”
红鸾没有理会她的恭维，直接问：“你们是从哪里来？”
“我们老家是连徐县的。”
“哦。”红鸾记得很清楚，父亲的家乡便是连徐。
她对连徐没什么印象，但也曾听母亲说过，她很小的时候，也曾跟着父母回去祭祖过的。
红鸾看向那女孩，又问道：“你叫什么？”
“回姐姐，我叫佩佩，卫佩佩。”
“卫佩佩？”红鸾声音淡了下去，“姑娘可知道，因你刚才胡言乱语，我母亲气的昏倒，如今还不知状况如何。”
卫佩佩有些惊慌，忙道：“姐姐，我没有胡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爹爹就是卫横。”
“荒谬！”阿泰忍耐不住，一拍桌子，“我爹只有我和姐姐两个孩子，你这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管家，还不去报官，让官差把她们抓走！”
第三千六百九十八章 有更好的女儿
吴柳儿有些慌，哆嗦着跪了下来：“小少爷别报官，我们真的不是骗子，少爷不信，我这里有你父亲的亲笔书信。”
她从怀里摸出一封有些皱巴巴的信，显然是反复阅读和折叠了许多次。
卫锦泰看了眼姐姐。
红鸾伸手接过信，展开扫了眼，一眼认出信上的字迹，确实是属于父亲卫横的。
信上的内容，都是些家常话，询问吃什么，穿什么，天气如何，收成如何。又问佩佩长多高了，爱玩什么，不要拘着她。
虽平淡，但字里行间都是关怀之意。
这让红鸾心中一阵难过。
为母亲，也为自己。
“信上说什么？给我看看！”
卫锦泰抢过信看了一遍，也沉默下来。
许久，红鸾看向吴柳儿，问：“你与父亲是什么关系？如果她是父亲的女儿，为何我从未见过你们？”
吴柳儿低声说：“我和佩佩一直生活在乡下，这次也是没法子，家乡遭了旱，收成不够吃，活不下去，只能千里迢迢来寻卫郎。”
红鸾皱眉：“这么说，你是父亲养在乡下的外室？”
“不，不是的。”吴柳儿垂头。
“那你们是怎么回事？倒是把事情说清楚！这样不明不白的闯来，把我母亲吓的昏倒，你们便满意了？”红鸾见她如此磨叽，问一句答一句，不免有些急躁起来。
吴柳儿道：“过去的事情，与你一个孩子也不好多说……我，我们还是等你父亲回来。”
红鸾冷道：“行，你们愿意等便等着。阿泰，我们走。”
姐弟俩转身走了。
卫锦泰跟上姐姐：“姐，怎么处置她们啊，就这么不管了？”
“人家母女俩历经千辛万苦寻上门来，你说怎么处置？撵出去，还是把她们杀了？”
“杀人自然不行，撵出去还是可以的。”
“你看见那封信没？那就是父亲的字迹，谁能否认？如今这世道，一个男人在外头有个外室，不算什么大罪过。可如果他把自己亲生女儿赶出去，受损的便是名声。父亲若知道，能有咱们好果子吃？”
卫锦泰生气：“我一向以父亲为荣，觉得他洁身自好，虽有两个服侍的妾，却只有咱们姐弟二人。谁成想……果然人不可貌相。哼！”
红鸾叹气：“这倒是其次了，咱们倒也罢了，受到打击最大的，恐怕便是母亲了。”
姐弟俩边说边走，看见管家跑进来：“大小姐，老爷回来了。”
红鸾停下脚步，朝弟弟看：“你去母亲那边照看着点，我去问父亲。”
卫锦泰向来最听姐姐的话，闻言点点头，乖乖去徐氏那里。
红鸾则去了卫横的书房等着。
几个护院兢兢业业跟在她身后。
卫横一进门，便看见大女儿沉着脸，坐着一动不动。
卫横皱眉：“你如今大了，却越发没规矩，看见我回来了，话也不说一个。”
红鸾冷笑：“是啊，我这个女儿不好，父亲自然还有更好的女儿。”
卫横皱眉：“你又乱说什么浑话？”
第三千六百九十九章 青梅竹马，**
红鸾把信拍到桌上，“父亲不妨看一眼。”
卫横疑惑的看她一眼，还是伸手拿起信。
只一眼，他便变了脸色，“你……”
“父亲是想问，我从哪里得来这封信？”红鸾笑了笑，“如今女儿被当作囚犯似的关在家中，若不是收信人自己拿出来，我从哪里能得到这种东西？”
卫横神色变换不停，将信将疑：“红鸾，你见到谁了？”
“吴柳儿。”红鸾说完，又啊了声，“差点忘了，还有卫佩佩。我竟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妹妹？看她的年岁，顶多比我小一两岁？父亲瞒的够深啊。”
卫横慢慢坐到椅子里，顺手拿起茶杯，抿了口，才发现是凉茶。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我还小吗？既然我还小，父亲为何逼着我出嫁呢？”
“说话不要这么冲。”
难得卫横没有怒斥女儿说话无礼。
红鸾道：“我只想知道，那个佩佩是真的还是假的！”
“没错，她是你的妹妹。”
“这倒也怪了，既然她是父亲的女儿，为何长这么大了，父亲也没有接她们母女来？”
“我知道缘故。”
门口传来徐氏略虚弱的声音。
红鸾忙过去扶着她：“母亲，您还好吗？”
徐氏脸色微白，摇摇头，坐了下来，一眼不去看卫横。
卫横眉头紧锁，看着有些不安，低声说：“夫人，这件事，我并非有意隐瞒你，只是柳儿的身份……”
红鸾诧异：“吴柳儿是什么身份？”
徐氏冷笑：“因为那吴柳儿当时已经成亲了。”
红鸾震惊的看向父亲。
卫横垂下眼皮。
这是默认了。
“母亲，您竟然知道这件事吗？”红鸾问。
徐氏咳嗽几声，说道：“当年，你才满一岁的时候，我们带你回乡下祭祖。当时我水土不服，加上你也病了，就没顾得上你父亲。谁知他竟与那吴柳儿勾搭上了。”
卫横皱眉：“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什么叫勾搭？我说过，那只是意外。当时我喝醉酒了！”
“喝醉酒？”徐氏冷笑，“孤男寡女，夜半喝酒？她不知道你有妻子，还是你不知道她有丈夫？”
“你想的也太多了。我和柳儿年幼时一起长大，偶尔遇见，便喝点酒，聊一聊。并没有你想的那样。”
“青梅竹马，正是**呢！”
“你——”
“当时我不舒服，红鸾生病，那么小的孩子，哭个不停。你不说帮忙，倒跑去外面跟人家喝酒，还睡了一夜！你怎么有脸说？”
当着女儿的面，卫横有些恼羞成怒：“我说了只是个意外，当时你也闹过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又何必再提。”
徐氏厉声叫道：“我以为你只是和她睡了一觉，我不知道你跟她有个女儿！”
卫横叹气：“你冷静一点，听我解释。”
“我正听着！”
“当时我也不知道，回来后一年多，她才差人送了封信给我，说生了个女儿……”
第三千七百章 原来最傻的是我
红鸾有些疑惑：“我不明白，既然她已经嫁人了，焉知那孩子不是她丈夫的？为何一口咬定孩子是父亲的？”
显然，徐氏也不明白。
母女俩一起看向卫横。
徐氏的目光是带着几分怨恨的。
卫横喝了几口茶，才道：“红鸾，你先出去。”
“为什么要她出去？”徐氏冷笑道，“她都快嫁人的大姑娘了，有什么听不得？还是说，老爷觉得在女儿面前失了面子，开不了口？当初既做了那些的下流事，如今就别没胆子承认！”
卫横怒极，拍了桌子：“我有什么不敢承认？我说过，佩佩就是我卫横的女儿！”
徐氏脸色白了白。
红鸾冷笑：“一个红杏出墙的妇人生的孩子，谁知孩子是谁的。”
卫横看她一眼。
这个女儿如此冷嘲热讽，卫横没有再叫她出去。
反正孩子也大了。
他说：“当时柳儿的男人卧病在床许久，根本就不可能跟她生孩子。”
“哦，我说呢。”徐氏冷笑连连，“难怪俩人**似的，原来是趁着人家的男人病在床上。你们两个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在一起，真是老天爷也不答应。”
卫横忍无可忍：“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徐氏狠狠一拍桌子，“你既早就知道她有你的孩子，孩子也生下来了，你竟一直瞒着我？我在你眼里算什么？我是卫家主母吗？”
卫横无奈道：“这一点，的确是我不对。但是，当时她男人还活着，孩子也不可能公开承认是我的。否则她定然会被惩罚的。”
红鸾问：“这么说，那个男人死了？”
“去年没了的。”
徐氏冷笑：“我真可怜那个男人，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替别人养了十年女儿。”
卫横道：“他替我养女儿？我养着他们一家还差不多！”
“哦，难怪了。每年都送钱回去，替别人养媳妇呢？”徐氏的眼底全都是讥讽之意，“也是我自己傻，一年里倒有七八个月见不着你的俸禄。我想着男人在外难免花钱打点应酬，从不与你开口要钱，都是拿着我娘家给的嫁妆贴补家用。原来最傻的是我自己。”
说到后面，已经是红了眼圈，带了几分哽咽之意。
红鸾轻轻拍着母亲后背，心中对父亲不免有些鄙夷。
卫横看着妻子哭，慢慢叹了口气：“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当年若不是我喝了酒，做出这样的错事……”
“不要说了。”徐氏打断他，“现在人已经找上门了，你打算怎么处置？”
卫横愕然：“她……我是说她们来了？”
“否则父亲以为我是怎么拿到这封信的？”
“她们在哪里？”卫横站起身。
他这般紧张的模样，让徐氏心酸无比。
卫横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又慢慢坐了下来，说道：“来就来了吧，想是家里过不下去了。夫人，怎么处置她们，还是你说了算。”
“让我处置？”徐氏笑了一声，扶着红鸾站起身，“我明白了。”
第三千七百零一章 把自己的丈夫赶走？
红鸾听着母亲的声音，看她眼底的黯淡，一阵心疼。
她忍不住说：“父亲太过分了！”
卫横皱眉：“你说什么？”
“父亲自己惹出来的事端，隐瞒母亲至今。如今她们寻上门来，您却把事情丢给母亲处理。这算什么？”
“你母亲是卫家的主母，我让她做主，难道还错了？”
“可笑。”红鸾的语气全都是讥讽，“父亲不想做恶人，却让母亲出头？”
“你说什么混账话？！”
“父亲心里分明想把吴柳儿母女留下，又不好开口，却叫母亲来决定。因为您知道，母亲为了卫家的颜面，为了您的名声，一定会留下她们，好好安顿！”红鸾越说越气，“您这分明就是欺负母亲！”
卫横额头青筋直跳：“是谁允许你这么与我说话？”
“父亲是想否认我的话吗？那好，这件事让我来处理，给她母女一些钱财，差人送她们走！走的远远的，永远不要再来，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父亲可还满意？”
“你——”卫横脸色一阵青白，气的伸手要打她，却被徐氏拦住。
徐氏含泪道：“你不要对着我女儿伸巴掌！她心疼自己的娘，为娘说几句话，你凭什么打她？自我嫁给你，孩子是我生，家是我打理，开支花的是我娘家给的嫁妆！我们母女要你何用？你若是要那对母女，就搬出去跟她们过，不许再碰我女儿一根手指头！”
徐氏向来是温柔的，温顺的。
卫横从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火。
更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这番话。
一个妇人，要把自己的丈夫赶走？
这太荒谬了。
“夫人，我知道你生气。你冷静些，不为别的，红鸾即将要出嫁，阿泰正是念书的时候，你想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吗？”
红鸾淡道：“不要以我为借口，我根本不想嫁。”
卫横深吸一口气：“如今我竟成了罪人了，你们母女俩，定要我去死，才能满意吗？那次我确实做错了，这么多年，我何曾再做过什么对不起夫人的事情？即便家里那两个姨娘，也是夫人做主才纳了的，为了不让夫人难过，她们跟我多年，也没叫她们生一男半女。夫人为了不能原谅我一次，难道真要这个家散了，夫人才满意？”
徐氏眼泪哗哗直掉。
她没有说话，扶着红鸾的手，缓缓走出书房。
来到外面，红鸾那帕子给母亲，轻声说：“母亲不如就硬气些，把她们撵走了事。”
“可能吗？”徐氏摇摇头，有些凄然，“我可以不在乎卫家的名声，也可以不在乎你父亲。但是，我不能不顾你和阿泰。”
“母亲糊涂，我才不管这些。”
“阿泰呢？他要读书，要上进，将来还要娶媳妇。你想让他相亲的时候，到处被人嫌弃？”
红鸾没说话。
虽然很让人厌恶，但世道就是如此。
相看之前，要先打听对方的家世门第，若名声不好，是娶不到什么像样的姑娘的。
第三千七百零二章 正常关系？
徐氏慢慢止住眼泪，冷静下来后，说道：“红鸾，为娘也不瞒你，其实在见到那对母女俩的时候，我就决定留下她们了。”
“母亲您为何还……”
“我与你父亲闹，自然也有委屈的意思。你父亲少年时便来京都读书科举，与我在外相遇，算是一见钟情。我以为他会与别的男人不一样。其实，人都是一样的。”徐氏淡声说，“年少时想的多么美好，以为可以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但时光会流逝，人也会变。家里两个姨娘虽是我做主给他的，但那也是无奈之举。你以为我想吗？若一个女人真爱一个男人，是绝对不可能愿意与其他女人分享的。”
红鸾点头：“母亲，我明白。”
“红鸾，不要怪女人命苦，是世道如此。”
“母亲，我没怨过什么。”
“你看吴柳儿带来的那女孩，眉眼分明与你父亲一样，也没什么可否认的。”徐氏说道，“把她们留下，只当做是多了两双筷子。咱家也不至于缺这几口吃的。”
“母亲您还病着呢，还要操持这些。”
“我没什么，这么多年了，习惯了。如今你们姐弟俩也大了，我即便明天就死了，也没什么遗憾。至于你父亲，随便他吧。”
徐氏从没说过这样的颓丧话，红鸾知道，父亲这次是真的伤了母亲的心。
红鸾说：“我扶您回去歇着？”
“先把这事儿忙完了吧。”徐氏叫来管事媳妇，“易妈妈，你去安排一下，让人把梨香苑收拾出来，再添置些东西，让吴柳儿母女两个安顿下来。”
“是，夫人。”
易妈妈是后院的管事妈妈，为人做事稳重，虽然是徐氏陪嫁来的自己人，但关于主子的事情从不多嘴。
看着易妈妈走远，徐氏说：“去看看她们吧。”
“母亲，我去说便是。”红鸾担心母亲再被气着。
徐氏拍拍她的手，笑道：“傻丫头，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娇娇贵贵的养着就行，这种事哪里需要你出头。”
红鸾拗不过她，只得陪着她再次回到前院。
谁知却看见卫横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徐氏犹豫了下，还是靠近——
站在门口，能清晰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
先是听见吴柳儿用颤巍巍的声音，叫了声“横哥哥”，随后便是低低的哭泣之声。
红鸾撇撇嘴。
这叫法，像正常关系吗？
真够恶心的。
红鸾很想推门进去，但徐氏站着一动不动，她也不敢多说话，怕徐氏难过。
徐氏倒是面无表情，甚至还伸出手，把门轻轻的推开了一道缝。
屋里三人正在“团圆”的激动之中，竟也无人发觉。
只见吴柳儿靠在卫横怀中，帕子捂着嘴，嘤嘤低声哭泣。
卫横一手揽着她，一手轻拍她后背，低声安慰：“别哭了，既然已经来了，以后便什么都不必操心了。”
吴柳儿委屈道：“横哥哥可知道，我带着佩佩，千里迢迢到这里来，吃了多少苦头？路上遇到那不怀好意的，彻底不敢睡觉，只能撑着……”
第三千七百零三章 做妾
卫横心痛：“都怨我，没能去接你们母女，让你受苦了。”
他扶着吴柳儿的脸，为她擦眼泪：“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都碎了。以后我再不会让你受委屈，吃苦了。”
吴柳儿哭了一阵子，才擦干眼泪，拉着身后怯怯的女儿，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叫爹。”
卫佩佩立即跪下来，对着卫横磕了个头，声音软软的：“佩佩见过爹爹。”
“好孩子，快起来。”卫横忙伸手把卫佩佩拉起来，端详着她微微泛青的小脸，红了眼眶，“都是爹不好，让你们吃苦头了。既然来了，以后就安心住下。”
卫佩佩说：“谢谢爹爹。”
“真是懂事乖巧。”卫横摸摸她的头，见她穿着单薄，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覆在她身上。
卫佩佩摸摸衣服，小声说：“爹爹的衣服真暖和。”
卫横见了越发愧疚：“怨我，没早些接你们来。”
吴柳儿低声说：“他若是还活着，我也是不能带佩佩来的。”
卫横道：“好了，不提这些，来了便好了。”
“我们真的能留下吗？”吴柳儿问。
“自然是能的。”
“可是，夫人和大小姐好像不太欢迎我们。”吴柳儿有些忐忑。
卫佩佩说：“爹爹，我刚才见着姐姐了，姐姐长得真好看，像仙女儿似的，她的衣服也好看。”
卫横笑道：“以后你姐姐有的，你也都有。柳儿，你不用担心这些，夫人她虽然嘴里说话严厉了些，但她最是个温柔识大体的人，绝不会真的难为你的。”
吴柳儿露出笑容：“那就好了。”
徐氏和红鸾站在门口，安安静静的听着。
红鸾气的不行。
父亲这不就是利用母亲的温和性子来欺负她？
嘴里说着把事情都交给徐氏处理，当着吴柳儿的面，却信誓旦旦，一定会留下她们。
两面做好人？
但徐氏始终很平静。
红鸾担心她这样憋着容易出问题，便伸手就把门推开了。
屋里三人受惊，齐齐回头看来。
看见徐氏，卫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夫人来了，我还以为你回去歇着了。”卫横松开吴柳儿，说。
徐氏淡道：“老爷把这么要紧的事情交给我，我怎么能自己去歇着？吴柳儿，你如今是怎么说，要做老爷的妾吗？”
吴柳儿垂下头，粉面含羞：“一切但凭夫人做主。”
“那行吧，我已经命人把梨香苑收拾了出来，以后，你就带着佩佩住进去吧。家里出了我，还有两个姨娘，以后你的待遇便与她们一样，除了定例的吃穿用度，每个月月银十两，佩佩五两，可好？”
吴柳儿和卫佩佩忙跪下：“谢谢夫人。”
徐氏说道：“都起来吧，没什么可谢的。要谢呢，就谢你的横哥哥，若不是他，哪里来的你的女儿，是不是？”
吴柳儿有些无措，看向卫横。
卫横皱眉：“夫人，往后既是一家人，自该和睦相处。就不必再提这些话了。佩佩毕竟还小。”
第三千七百零四章 亲热的很
徐氏扯了扯唇角，“我知道。另外，按照其他两个姨娘的配制，给梨香苑拨去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因为你有女儿，再给她增加两个丫鬟，一个婆子。”
卫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能给妾室这些，已经是能力之内的最好。
即便红鸾这样的正经嫡长女，身边也只有四个丫鬟，两个婆子。
吴柳儿和卫佩佩都是乡下出身，虽然从前有卫横接济，过的也是丰衣足食的日子，但远不能与京都这样的繁茂之地相比。
乡下的房子，也没有卫家宅子这样宽敞，明亮，精致。
更没有手脚伶俐的小丫鬟伺候。
她们自然满意。
徐氏当即把分给她们的丫鬟婆子都叫来，说道：“这是吴姨娘和二小姐，从前是住在乡下的，如今搬过来住。你们以后就分配在梨香苑，好生伺候着。”
丫鬟婆子们看见她们母女这寒酸模样，心里都有些不屑，但夫人的话是要听的。
于是给她们行礼：“吴姨娘，二小姐。”
吴柳儿忙道：“各位妈妈和姐姐们都快免礼，我没那么多规矩的。这次来，也没什么像样的见面礼，只有一些乡下的土玩意，大家不嫌弃，便拿着。”
她打开包袱，拿出一些绒花之类的首饰，虽不值什么钱，但做的还算精巧，看得出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婆子丫鬟们拿了，倒也喜欢，加上吴柳儿说话温温柔柔，做小伏低的，那不屑之意，也就去了几分。
那边卫横见徐氏做事妥帖，也没有为难和委屈吴柳儿母女俩，心中对她甚是感激。
这天晚上，卫横先去梨香苑看了看吴柳儿母女，还是回到徐氏的正院来歇息。
徐氏正和红鸾，阿泰母子三个用完晚饭，坐着喝茶消食儿说话。
看见卫横来，红鸾便移开视线，也没站起身问候。
阿泰眨眨眼，也没动。
当爹的欺负自己的娘，姐弟俩都护着娘，谁也不想理会卫横。
若换做平常，卫横必然要训斥，不许红鸾在外面，要求她立即回自己院里去。
但今天他没说话。
也许是因为心怀愧疚，连说话也比平时温和许多。
“老爷用过晚饭了吗？”徐氏的丫鬟小环问。
“老爷从梨香苑来，难道梨香苑不给他饭吃？自然是不可能的。”徐氏淡道，“天不早了，红鸾，阿泰，你们两个都回去睡觉。”
红鸾和阿泰起身告退，始终没有跟父亲说一句话。
卫横站在原地，难免有点尴尬。
等儿女都出去了，他坐到徐氏身边，笑道：“这是跟我置气呢？”
徐氏笑道：“老爷多了个女儿，我为老爷高兴才是，怎么会生气？”
“你这还是气话。”
“我生不生气的，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如何？”
“夫人，咱们夫妻多年，你对我是了解的。我连那两个姨娘房里去的也不多。难道还会对一个多年前的女人有什么想法？”
徐氏淡道：“那一声声的横哥哥，叫的可是亲热的很。”
第三千七百零五章 谁来怜惜我？
卫横笑道：“我跟柳儿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她叫我哥哥，也是儿时留下的习惯。你若不喜欢，我叫她改了便是。”
“别，倒显得我多小肚鸡肠似的。”徐氏撇嘴，“我如今身子不好，不能伺候老爷，老爷还是去梨香苑过夜吧。”
“我想留在这里。”
“老爷何必说违心话？您放心，我虽然不喜欢吴柳儿，也还不至于如何难为她。”
“你是书香门第出身的闺秀，柳儿只是乡下女人，如何能与你比？”卫横笑道，“夫人当知道，我不知那样的人。”
“老爷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明白的很。你们青梅竹马长大的情分，自然不比旁人。我就更比不上了。”
“唉。”卫横重重叹气，“我对柳儿，只有几分怜惜之意。她是个苦命的女人，自小没了爹，靠着吃百家饭长大，长大后她爹为了点钱，把她嫁给一个病痨鬼，没少挨打吃苦，熬了这许多年……那男人好歹是死了，她才松快些。”
“她过去是什么人，过的什么日子，我一点也不关心。”徐氏冷冷说，“自然有老爷去怜惜关爱。”
“夫人你这是什么话。”
“老爷想让我说什么？”徐氏冷笑，“难道要我也与你一起可怜她？谁的日子又是好过的？难道这些年，我跟着老爷过的就全都是享福的好日子？您倒怜惜她们，谁来可怜我的女儿要嫁给一个性情粗暴的男人？”
徐氏越说越是愤怒委屈，眼眶也红了。
卫横蹙眉：“夫人越说越过了，二公子虽不完美，但绝没有你说的那般不堪。红鸾也是我女儿，自小捧在掌心宠爱着，难道我会害她？”
“既如此，老爷便把这婚事取消了！”
“不行！”卫横断然拒绝。
“呵呵！”徐氏冷笑不止，又咳嗽，脸涨的通红。
卫横去扶她，被她一把推开：“你快离了我这里，免得我话多又啰嗦，又刻薄，叫你听了心烦！”
卫横被她这三番两次的冷嘲热讽和闹腾，弄的也有点心灰意冷，叹气道：“原来你始终不能明白我的一颗心。我也知道，今天夫人心情不好。你先好好歇着。我今夜去书房。”
徐氏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刷的掉下来。
易妈妈顺着她后背，劝道：“老爷今儿主动来了，说明心里更在意夫人，夫人何苦发脾气，要把他赶走？这不是把人往外推吗？”
“他过来，无非是心里存着几分愧疚。如果他真的在意我，会瞒着我十年？他来这里，无非是为了显得自己正经，呸！”
徐氏狠狠的啐了口，“这世上男人的心，果然没有一个靠得住！”
易妈妈叹气：“夫人既然已经留下她们，别气了。日子总是要过的。”
“家里多个姨娘庶女，我也并不在意。我生气的是，他竟瞒着我这么多年……我这些年，为这个家殚精竭虑，除了一身的病，和日渐老去的容颜，还得到了什么？
第三千七百零六章 看透了他
“他卫横从一无所有，到如今这地位，是谁陪着他一步一步走来？凭什么来了个什么吴柳儿，可以轻松享受这一切？”
徐氏捂脸哭泣，心中痛苦挣扎。
当着儿女的面，她必须要坚强，装作一切都不在意。
但她也只是个柔弱女人。
她以为的两情相悦，海誓山盟，到头来，原只是个笑话。
易妈妈说：“夫人，想开些吧。老爷不是无情的人，您看今晚，吴姨娘刚来，他也没留下过夜。被夫人撵走，也是直接去了书房。”
徐氏抬头：“如果他从我这里去了梨香苑，我才算是看透了他。”
是夜，卫横果然去了书房。
吴柳儿母女自此，便在梨香苑安顿了下来。
好吃好喝待着，锦罗绸缎穿着，丫鬟婆子伺候着，没几日，那吴柳儿的面颊便丰盈了起来，褪去灰扑扑的颜色，恢复了白皙圆润的身姿。
连年仅十二岁的卫佩佩，也出落的越发水灵。
虽然如此，这对母女倒是安分，平日里只待在梨香苑过日子，偶尔去给徐氏请安，也并不多待，没有什么乡下女人的粗鄙。
她们来了十来天的时候，一早上卫佩佩去给卫横请安，无意提及，今儿是吴柳儿的生辰。
卫横听了不免内疚，自己竟把这事儿忘了，便连忙交代徐氏，虽然吴柳儿是妾，好歹是在卫家过的第一个生辰，给她好好办一办。
徐氏懒得理会这事，或者说，是没时间理会。
因为红鸾的大婚之日，越来越近了。
她终日忙这件事还忙不过来，便让易妈妈去账上支取了五十两银子，拿去梨香苑，让吴柳儿自己过。
五十两银子，置办一桌好席面，买些好东西，足够了的。
徐氏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卫横晚间回来，看见梨香苑冷冷清清的，吴柳儿母女俩围着小桌子吃稀饭馒头，不免有些窝火。
“怎么就吃这些？”
“老爷回来了。”吴柳儿忙起身，笑道，“这已经很好了。”
卫横皱眉：“今儿是你的生辰，如何能吃这些东西。夫人没叫人送东西来吗？”
“送了些银子的。”
“没别的了？”
“没有。”吴柳儿摇摇头，为他解下披风，温柔笑道，“我听说，再过半个月，便是大小姐的婚事了，如今府里这般忙，夫人身子又不好，如何能因为我的生辰劳神？”
卫横道：“我知道你善解人意，可是，终究委屈了你。来人——”
他唤来随从，“去跟管家说，置办一桌好酒菜来，再叫绸缎庄送些布料给姨娘选。”
随从很快把事情办好。
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堆了一床的布料，还有几样上好的首饰。
把母女俩看花了眼。
“老爷，这太破费了，咱们平常过日子，还是节省些的好。”
“这话是对，但也不至于缺这点。”卫横看着母女俩眉开眼笑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十分快乐。
这种被需要和赠予的感觉，他已经多少年没有感受过了。
看着吴柳儿灯下娇笑软语的模样，让卫横回想起久违的年少时光。
当天晚上，他便留宿在了梨香苑。
第三千七百零七章 迟早的事儿
徐氏当天晚上便知道了。
她正坐在床边做针线，听见小丫鬟来说，就有些走神，针也扎到了手指。
婢女吓的不敢说话。
易妈妈责备道：“你这丫头，冒冒失失的，这么晚特意跑来传这个口舌做什么？正是该打！”
徐氏拿帕子把手指擦了擦，笑道：“妈妈怪她做什么，她又不是说谎话。行了，你出去吧。”
小丫头屈膝行了一礼，转身跑出去。
易妈妈劝道：“夫人别熬眼睛了，早些歇下吧。”
“红鸾这喜服上的绣花不够精致，我给改一改再睡。”徐氏又低头继续穿针引线。
易妈妈瞧着有些心疼：“夫人，别往心里去。那吴姨娘既然住进来了，这就是迟早的事儿。何况，这过了半个月才去，足见老爷看重的是夫人。”
徐氏淡道：“真看重我，就一个妾也不要有。”
“夫人又说痴话了，自古以来，这男人……”
“是啊，这句话人人都说，男人就是如此。可为什么这世上人，对男人就那么宽容呢？易妈妈你告诉我，男人凭什么就可以拥有很多个女人，女人却要忠贞不二？”
易妈妈笑道：“就是如此啊，夫人想的再多，也是无用的。”
徐氏叹气：“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来改变这世道？”
“再改变，也是男人做官，孩子也得跟男人的姓。”易妈妈安慰她，“夫人就是心思忧虑，才会一直身子不好。但凡您放宽心，眼前就是好日子。”
“哪有什么好日子。”
“不管如何，老爷是上进的，也敬重您，关心您。咱家大小姐，小少爷，都是懂事的。两个妾也是咱们自己家带来的，都是听话的。您跟别人家比，那真是省心的好日子的。”
“我为什么要跟别人家比，我只与自己的心比。”
“夫人且看着大小姐和小少爷吧。”
“易妈妈说得对。”徐氏笑了笑，放下针线，“时辰不早了，咱们也收拾睡觉。”
主仆俩各自安歇下。
翌日大早，卫横留宿在梨香苑的事情，就在卫家传开了。
阿泰年纪小不懂这些，加上贪玩，早早就带着小厮出门玩去了，并不理会这些。倒是红鸾洗漱完，便过来给母亲请安，想着安慰她。
自从吴柳儿母女来了之后，只要红鸾不出卫家大门，在家里面可以随意四处走动。
红鸾觉得，这是因为卫横心中有愧，不好意思再锁着她。
徐氏正独坐在小炕桌上吃早饭，一小碗肉糜粥，两碟可口小菜。
看见女儿来了，她露出笑容：“我的儿，用过没？过来吃点。”
红鸾把披风解下，搓搓手，凑到母亲对面坐下，往桌上看了眼，笑道：“母亲吃的太素淡了，不合女儿胃口。”
“你想什么吃？易妈妈让厨房准备一些来。”
按惯例，待嫁的女儿最是金贵，因为想着嫁人了就没这样的好日子过了，所以娘家对她是百依百顺。
何况红鸾是卫家第一个女儿，容貌又这般出色，如珍似宝的宠着。
第三千七百零八章 你若是厌了我们母女
连红鸾自己也得承认，除了在嫁人这件事上，父亲的态度罕见的强硬之外，在过去的十来年时间里，父亲连一句重话也没与她说话。
对她，比对阿泰还要宠爱。
如今发生这么多变故，红鸾只能庆幸自己已经长大，否则真不知自己心里会不会对吴柳儿母女生出怨恨。
只是担心母亲。
她身子这么多年一直就弱，幸而夫妻感情一直和睦，如今来了个吴柳儿，她怕母亲承受不住。
见母亲笑吟吟的，她放心不少，笑道：“我不吃这些，想吃易妈妈做的荷叶莲蓬汤，还要吃金丝卷儿，蒸蛋羹。”
“好好好，这没什么难的，我这就去做。”
易妈妈笑着应下。
她对红鸾，也是当作亲女儿疼爱的。
“母亲吃的太素了。”红鸾伸手捏一根笋丝放到嘴里。
“这孩子，怎么还越活越淘气了。”徐氏嗔道。
“在母亲面前，女儿永远都是孩子，都可以淘气。”红鸾尽力哄母亲高兴。“母亲可得一辈子疼我。”
徐氏果然笑的很开心。
易妈妈手脚麻利，很快把早饭做好了端过来。
小炕桌上挤的满满当当，徐氏叫她去那边桌上吃，她不肯，非要跟母亲挤在一起才热闹。
徐氏无法，只得由着她。
正吃着，卫横来了。
今儿休沐，他没去上朝。
目光一扫，看见小桌上的红红绿绿的丰富饭食，不由蹙眉：“一大早就吃这种费功夫的东西。”
那荷叶莲蓬汤，是用菜汁儿混合面粉揉出颜色，然后捏出荷叶和莲蓬的形状，再煮出来的汤。
至于金丝卷儿，倒是不费工夫，但价格有些贵，里面是鸽子蛋，裹上了面粉，鸡蛋，燕窝，然后炸出来的吃食。
红鸾不是讲究吃喝的人，这些东西都是平日里易妈妈宠着她，想方设法的做出花样来给她吃。
她只觉得可口，并不知道具体做法和花费多少。
这会儿见父亲沉着脸，神情不悦，红鸾便放下了筷子。
徐氏心头一股怒气涌上，啪的一摔筷子：“你若是厌了我们母女，我就带她离了这里，未见得离开卫家，我们就活不下去了！”
她忽然发火，倒是让卫横愣了愣，讷讷道：“我不过说她一句。”
“红鸾长这么大，一直吃的这些东西，老爷难道不知道？”
年少夫妻感情浓烈时，生下的第一个女儿，自然如获至宝，把什么最好的都给她。
卫横哪里会不知道。
徐氏冷笑：“如今你有了别的女儿，自然不把我女儿放心上，见她吃了点东西，便发起火来。你放心，这点东西，不花你卫家的钱！”
卫横皱眉：“我不过说了句话，你就这样。说到吃的，昨天是吴姨娘生辰，你好歹给她准备些东西。晚上娘俩儿就吃些稀饭冷馒头。咱们家虽不是大富人家，好歹不差这点……”
“呵！”徐氏冷笑了，“怪道呢，一大早就过来兴师问罪，原来是心疼吴柳儿母女俩，没吃到好东西。易妈妈，把大小姐这些吃的，都撤了，送去梨香苑。以后红鸾你就吃冷馒头，也不配吃什么荷叶莲蓬汤。”
第三千七百零九章 一对好母女
卫横被她连番抢白，也有些恼怒：“我做父亲的，说女儿一句也不行，值当你发这么大的火？从前她吃的用的，哪个不是最好的，我何曾说过什么。”
“是啊，从前不说，如今却要说，可见是有了新女儿，不要这旧女儿了！”
“什么新女儿旧女儿的，越说越不像样子。”卫横蹙眉，“吴柳儿只是个妾，半个下人罢了。她生的女儿是庶出，正经也叫你一声母亲，也是你的女儿。你宠爱红鸾的同时，也不该太苛刻她们。”
“我苛刻她们？”徐氏颤声，“自她们来了，哪样不是好吃好喝的待着，即便她们不知规矩，没有天天来请安，我又苛责过什么？”
卫横道：“她们不懂规矩，你就该教一教。若来了外人，见她们没规矩，也只会说你这个主母没有管教好。”
“是，我管不了她们，不如把我这个主母让给她做！”
“你何必说气话？你明知我绝不会这样想。我只是想着，人来都来了，便和睦相处吧。好歹昨儿是吴姨娘生辰，可以不办宴席，好歹给她些东西。”
“我不是叫人送了五十两银子去？老爷知不知道，一亩田要多久才能赚五十两银子？”徐氏气的红了眼眶，“眼看着还有十来天便是红鸾大婚，我忙的昏天暗地，她们终日闲逛，给银子她们自己买东西还不行，难道要我亲自下厨做饭给她们吃？”
徐氏越说越气，伸手把小炕桌给掀了。
碗碟撒了一地。
卫横大怒，一把揪住她手腕：“你发什么疯？”
“父亲！”红鸾一看父亲动手，急了，厉声叫道，“放开我娘！你敢碰她一下，我就去告御状，告你宠妾灭妻，断了你的仕途路！”
卫横愕然：“好好好，瞧瞧你教出的好女儿！”
红鸾冷笑：“父亲不必说这样话，好像我是母亲的女儿，就不是您的女儿？母亲十月怀孕，经历生死把我生下来，您付出过什么？一旦我有功，就是您的宝贝女儿，有了过错，就是母亲教养不当？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儿？松开我娘！”
用力把卫横的手推开。
卫横气的不怒反笑：“你们可真是一对好母女。”
“父亲常说孝大过天，我若不维护我娘，还是人吗？”
“我不跟你掰扯。”卫横看着大女儿剑拔弩张的小兽模样，倒是没了气，叹道，“你是我女儿，从你出生到现在，掌上明珠一般宠着。那佩佩也是我女儿，这些年，我不曾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如今她来了，为父只是想稍作弥补。你们何必这么大火气。”
徐氏道：“你要弥补便弥补去，何苦来糟践我们母女俩。难道我们拦着你了？”
这时易妈妈轻声说：“这次委实是老爷委屈了夫人，昨儿夫人亲口吩咐奴婢，去账上支五十两银子给梨香苑送去，说了，夫人实在忙，请吴姨娘想吃什么，要什么，尽管去置办。我们夫人向来节省，自过了年，一件新衣服也没置办过，前几日特意让奴婢去外头找好绣娘给吴姨娘和二小姐置办了春夏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