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六百八十章 泛酸
如今这番剖白，让徐氏的心酸酸痛痛的，心疼丈夫，也为一家人的命运担忧。
卫横见她愁眉不展，不由笑道：“夫人也别过于担心。我既然跟着郡王爷，自然是看重他的人品。王爷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
“老爷，我是不懂朝廷的事，可是戏本子里也说过，功高盖主……”
“你呀，就是心思太重了。咱们这不是戏本子里的故事。陛下向来信任郡王爷。你别太担忧了。”
既然丈夫这么说了，徐氏也就勉强放下心来。
但宝贝女儿的婚事，依旧是悬在他们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徐氏道：“老爷，您抽空打听打听，那二公子到底是个什么人品。若实在不好……”
“人我见过几次，是好的。但谁也不能要求人十全十美。哪个男人没有点嫉妒心？如果红鸾不随便乱跑，乖乖待在家中，也不会出这些事。”
徐氏听了不免来气：“我女儿又不是犯人，难道连门也不能出？凭什么他二公子可以到处闲逛，去听戏听曲儿，我女儿去靳家做客，就要被他羞辱？”
卫横苦笑：“你怎么也跟着学这小孩子气？这是什么世道，女人想跟男人一样？”
“我倒不知道，我们女人，比男人到底少哪儿了！”
“好了，夫人别生气了。”卫横忙安抚徐氏，“我知道我夫人最能干，把家里料理的清清楚楚。都是为夫无能，没能给夫人更好的生活。”
这样软语服软，徐氏立即消了气，嗔道：“若女儿将来过的不好，我才唯你是问呢！”
“你放心，只要王爷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二公子便不敢太过分。”
“唉。”徐氏叹道，“听说秦王殿下凯旋了。如果老爷当初不是跟着郡王爷，而是跟着秦王殿下的话……”
“你以为秦王殿下就那么得陛下宠幸？”
“秦王殿下是陛下亲弟弟啊。”
“功高盖主这话，可不仅仅是对外姓人说的。还有，以后不要再提这些话，事到如今，谈什么当初如果，没有意义。”
“我不过感叹一下。”
徐氏也就不说了，“我还是去安慰安慰红鸾那孩子，她虽性子安静，但性子却执拗，别做出什么傻事来。”
卫横道：“你自己身子也三病五灾的……”
“我没事。老爷没其他事，我就回了。”
徐氏站起身，扶着丫鬟的手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遇到小妾杨氏，端着茶盘。
“夫人。”杨氏忙行礼。
“妹妹今儿得闲。”徐氏淡道。
杨氏忙道：“是，妾身自己做了些点心，想着老爷辛苦，特意送来。”
“哦，去吧。”徐氏扶着婢女离开。
身后传来卫横和徐氏说话的声音。
徐氏一步一步走在雪地里，神色很平静。
但心里也还是有点泛酸的。
虽说已经这么大的年纪，孩子们也都大了。但每次看见丈夫与小妾亲昵的模样，她的心里依旧不高兴。
她与丈夫是少年夫妻，相互扶持这么多年，如今丈夫官居四品，虽不算高，好歹是熬出来了。
第三千六百八十一章 不嫁
可她也老了。
熬了这些年，她的身子也差了。
不能再服侍丈夫。
可丈夫还身强力壮，需要女人服侍。
虽然当初是她主动提出来，把家里两个年轻的婢女扶起来做了妾，可丈夫也并未反对。
两个小妾都温柔乖巧也听话，从不做过分的事。
可她怎么还是这么难受呢。
镜子里日渐一日的年老色衰的脸，让她只能安慰自己。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徐氏抬起头，慢慢吐出一口气，对婢女说：“去看看大小姐。”
红鸾正坐在廊下，看着落雪发呆。
眼眶和鼻尖微红，显然是刚哭过一场。
“红鸾。”徐氏走过去，责备道，“不管有什么事，也不该作践自己的身子。这样冷的雪天，你也不穿大衣，就坐在外头，若是病了，也只能叫自己亲人难过。”
红鸾忙站起身，扶着她：“女儿只是心里闷，出来透透气。母亲快到屋里来。”
母女俩围着炉子坐，捧着茶，说体己话。
“红鸾，你打定了主意不想嫁给二公子吗？”
“母亲，我真的不能嫁。不仅是为我自己，也为了咱们家。如果我嫁过去，咱们卫家就真的和南平郡王府绑在一起了。”
“傻孩子，你以为现在不是吗？就算绑在一起，也没什么。偌大的南平郡王府，难道还能倒了不成？”
红鸾冷笑：“母亲也是糊涂，历朝历代，连皇室也能交替更迭，又何苦是区区南平郡王府？”
“照你这么说，这日子都别过了。每天只担心要亡国，要被砍头？”
“别人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不想嫁给祝枫。”
“你不嫁，叫你爹如何跟郡王爷交代？”
“母亲当真要逼死女儿吗？”红鸾霍然站起身，“如果母亲是来帮着父亲劝女儿，那就不必说了。女儿绝对不会嫁给祝枫，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徐氏张了张嘴，叹道：“其实我又何尝想逼你，你别急，这件事，容我再慢慢与你父亲说。这段时间，你可要乖乖呆在家里，万不可再惹你父亲生气。我有些头痛，回去了。”
“女儿送您。”
“不用，你好好待着，待会我让人送点你喜欢的饭菜来。这一身的酒味，穿的又是谁的衣裳？这么艳丽的颜色，不适合你，快去换了。”
徐氏叮嘱着，扶着婢女离开。
红鸾看着母亲瘦弱的背影，心头微酸。
“姑娘，更衣吧。”小桃说。
红鸾点头，回屋换了自己的衣裳。
小桃把换下来的衣服整理好，问：“姑娘，这是寒露姑娘的衣裳，怎么办呢？”
红鸾想了想，道：“她身段与我差不多，把我没上身过的衣裳，捡两套好的料子包好，再加两个首饰，权当是谢谢寒露和霜降二位姑娘仗义帮忙。”
小桃笑道：“若说最仗义的，可是那小靳大人。姑娘难道只谢寒露姐姐和霜降姐姐，竟不谢谢小靳大人吗？”
红鸾道：“小靳大人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我送的东西，他也未必看得上。”
第三千六百八十二章 不可私相授受
小桃笑道：：“姑娘这话不对，人家不缺，是人家的事。咱们该表达的谢意是要表达的。”
“可是，我没什么能送给他的。”
“姑娘做的绣活，我敢说天下无双。靳公子虽贵气，身上衣裳的料子也是顶好的，但我看那衣裳上的绣活，未必有姑娘做的好。”
红鸾不免好笑：“莫非你是想让我做身衣服给他？”
“奴婢不是说做衣裳，姑娘做了好些荷包，送一个给人家何妨？”
“那不好。”红鸾摇头，“男女之间，岂能随意赠送这种东西？即便我与他没什么，若被祝枫知道，也要抓住这一点做文章。”
“那祝二公子委实无礼的很。”小桃托着腮儿叹气，“还是小靳大人好，长得好，有才识，做事体贴，最要紧人也温温柔柔。靳家的门第不比南平郡王府低，何况小靳大人是靳家的嫡长子，是太子殿下的伴读，前途无量。那祝枫不过是个庶子……哪一点能比得上？”
红鸾见她说的眉飞色舞，取笑道：“你把小靳大人夸的无与伦比，是想嫁给他不成？”
“哎呀，不是奴婢嫁，是姑娘您嫁！我只是个奴婢，姑娘别跟人家开这种玩笑。”小桃撅嘴。
红鸾道：“你别做梦，这样好的人，多少高门大户眼巴巴的盯着呢，连宫里的公主也对他紧追不舍，轮得到咱们这样的门第？”
“公主怎么了，不见得比姑娘长得美。”小桃哼道，“从前奴婢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两次跟着姑娘去靳府，见到那许多贵女，竟无一人能比得上姑娘。”
红鸾淡道：“你以为长的貌美有什么好？”
“不好吗？”小桃看着她的脸，神色迷醉，“我就爱看姑娘的脸，怎么看都看不够，简直太好看了。”
“……收拾东西去！”
“那您不给小靳大人东西啦？”
“上次我生辰，父亲送了一块上好的砚台，我想着小靳大人是读书人，用得到这个，你一并收拾起来吧。”
“这个好！”小桃拍手，转身去迅速的收拾好东西。
两套崭新的衣物，一对珠翠金簪子，还有一方砚台。
包的整整齐齐。
“姑娘，奴婢拿去给管家吧？”小桃抱着包袱问。
“不行。”红鸾摇头，“管家向来只听父亲的话，若拿到东西，必然要送去给父亲看。还是给阿泰吧。”
“奴婢知道了。”
小桃立即去找少爷的小厮七斤，七斤把包袱拿给卫锦泰。
卫锦泰被轻轻的打了几下，一点事儿没有，这会正读书，听说姐姐让自己送东西去靳府，立即来了精神，拿去包袱就走。
走到前院遇到管家。
管家伸脖子：“少爷这是去哪里？您拿的什么，小人帮您拿？”
“滚一边去，小爷的东西也是你能碰的？”
卫锦泰瞪他一眼，提着包袱，骑上马就跑了。
十足的纨绔小少爷模样。
管家无奈摇摇头。
这位小爷，也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
卫锦泰带着东西来到靳家，正打算把东西给门子，却见靳岚也刚好骑着马回来。
第三千六百八十三章 如果你跟我姐定亲就好了
“你是卫锦泰？”靳岚一眼便认出了他。
卫锦泰很高兴：“小靳大人还记得我。”
“自然记得。”靳岚笑道，“你来这里找我吗？”
“是的。”卫锦泰把手中大包袱塞给他，“这个给你的。”
“给我？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卫锦泰挠挠头，“反正是我姐叫我送来的。哦，对了，说里面有送给两位姐姐的谢礼，还有一个砚台是给小靳大人的，感谢您今天仗义出手相助。小靳大人——”
“嗯？”
“您今天怎么救我姐了？”
“……你姐没跟你说的话，我也不好多说的。”靳岚微微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担心。”
卫锦泰看他笑容和煦如春风，忽然说：“如果你跟我姐定亲就好了。”
靳岚心里咯噔一声，但面上保持镇静，笑道：“卫公子说笑了。”
“我说真的呢，我姐不肯嫁给南平郡王府的二公子，可是我爹逼着她嫁，今天因她来靳府，父亲发了好大的火，现今罚我姐关禁闭呢。”
靳岚有些担心：“你姐姐没事吧？”
“人倒是没什么事，被父亲打了一耳光，这脸都肿了。”
“只因为你姐姐到靳家来？”
“也不是，主要还是我姐闹着不肯嫁给二公子，父亲逼她嫁，她说她宁愿一头撞死也不会嫁。闹的可凶了。”卫锦泰稚气的脸上满都是忧愁，“父亲还罚我姐三天不许吃东西，如今还防着我，不许我去送吃的。哎。”
靳岚皱眉。
卫锦泰道：“东西送到了，我也该走了。小靳大人，再会。”
他骑上马，领着小厮，哒哒的走了。
卫锦泰提着包袱回到自己院里，解开，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抱着衣裳和首饰，一方砚台是单独搁在盒子里的。
他唤来寒露和霜降：“这衣服和首饰是卫姑娘差人送来的，说是谢谢你们的帮忙。”
寒露笑道：“卫姑娘太客气了。”
霜降说道：“奴婢们也没做什么。”
“拿去吧，她也是一番心意。”
“是。”霜降捧起衣服，笑道，“这位卫姑娘真是难得，不仅人长得貌美如花，性子也是极好。”
寒露抿嘴笑道：“不怕公子笑话，往常我们总想着，不知什么样的姑娘才配得上公子。今儿见了卫姑娘，才知道，也只有她这样的人品容貌，方配得上公子。”
靳岚道：“你们两个如今胆子越发的大了，连我也敢取笑。”
“奴婢都是为着公子着想。老太太和太太终日操心公子的婚事，不如就向卫家提亲？”霜降笑道。
靳岚道：“你们这么操心我的婚事，莫非也是着急出去嫁人？”
寒露道：“我们才不愿出去嫁人呢。只是想着将来公子娶一位性子柔和的少奶奶，咱们做奴婢的日子也好过些。”
“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年纪不大，担心的事儿倒不少。”
靳岚挥手让她们下去，目光移到那方砚台上，想着红鸾的模样，不由得痴了。
晚饭后，他有点闷闷的，干脆骑着马出来溜达，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卫家门口。
第三千六百八十四章 贪财好色的狗东西
靳岚看着卫家大门，有些怔然。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咦，小靳大人？”
靳岚回头，看见卫锦泰背着双手，小大人似的昂首走来，怀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塞了些什么。
他走近了，看清靳岚模样，笑道：“果然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小靳大人怎么在我家门外呢？有什么事？”
“哦，没什么事，路过……”
“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坐一坐？”卫锦泰高兴的说，“上回您送了一张弓给我，我还没谢谢您。”
靳岚摇头：“卫公子不必客气。”
“进来坐一坐，喝杯茶。”卫锦泰硬要拉着靳岚进去，“您放心，我爹有事出门了，会回来的很晚。”
靳岚笑道：“你认为我是因为怕你父亲吗？”
卫锦泰笑道：“虽然家里人都把我当小孩子，但我不小了。我知道，我家是南平郡王府那边的，跟你们靳家不对付。但那只是我父亲，我个人来说，是很欣赏小靳大人您的。”
靳岚笑道：“你这老气横秋的言语，可不像是个小孩子。”
“我原也不是小孩子。”卫锦泰拉着他袖子，“小靳大人请来。”
靳岚想了想，也就随他去了。
他靳岚，这辈子还没有不敢去的地方。
何惧之有。
谁知迎头又遇到了管家。
管家看见小少爷回来了，忙行礼：“公子。”
卫锦泰嗯了声，拉着靳岚径直走。
管家不认得靳岚，看他这容貌气度，也猜到是哪个大家公子，不敢阻拦。
他看见卫锦泰怀里鼓鼓囊囊，忍不住开口提醒：“公子，您可不要去大小姐院里。老爷特意派了几个会武的护院守着，若失手把公子打伤就不好了。”
卫锦泰怒道：“你这老东西，小爷做什么轮得到你多嘴？”
管家忙躬身：“奴才都是照着老爷的吩咐做事。”
“父亲叫你去死，你死不死啊？”卫锦泰厌恶的瞪他一眼，拉着靳岚便走。
靳岚道：“你对管家可不太尊重。”
“他也配？贪财好色的狗东西。”
“这样的人，为何你们家还留着他？”
“还不是因为他救过父亲，父亲重情重义，哪怕他有多少毛病，也还是留着他。”卫锦泰道，“依我说，给他写银子打发了便是，省的看着碍眼。”
靳岚心想，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穿过二道门，来到后院，卫锦泰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说道：“我姐半天没吃东西了，她最爱吃东街的红豆糕，我刚才去买了来。还热着呢，小靳大人您等着，我把红豆糕送给我姐，便来与你说话。”
靳岚看着冒着热气，散发着暖香味的点心，笑道：“你与你姐姐感情很好。”
“这还用说？”
卫锦泰嘿嘿一笑，抱着东西，转身跑走。
靳岚在原地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卫锦泰垂头丧气回来了。
手里还拿着红豆糕。
“怎么了？”靳岚问。
“那些该死的护院，竟跟小爷来真的！”卫锦泰气的要命，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红肿，
第三千六百八十五章 夜入闺房
“五六个护院守着我姐的院子，不许任何人靠近。我要进去，也被打回来了。该死的，难道父亲真想把我姐饿死？”
靳岚挑眉：“你姐是亲生的吧？”
“当然是！”卫锦泰说着又犹豫，“应该是吧？”
靳岚好笑，伸出手：“把糕点给我。”
“给你？”
“我帮你送进去。”
“可是那些护院连我也不许进……”
“放心，我进得去。而且，保证不惊动护院。”
“那可太好了！”
卫锦泰忙把糕点塞给他，“拜托了，小靳大人。”
靳岚点点头，朝前走两步，回头：“你得给我带路。”
卫锦泰忙跟过去。
绕了片刻，卫锦泰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道：“那就是我姐住的院子，分别有六个护院守着。”
“我知道了。”
靳岚拿着糕点，往前走了两步，身形一闪，便跃上了一棵树上，随即纵身飞跃墙头，两个跳跃便消失了影踪。
如此利落，简直看呆了卫锦泰。
他喃喃自语：“都说小靳大人是文人，这文人为什么也有这么好的身手？”
靳岚完美的避开了护院的视线，稳稳当当落在红鸾的院子里。
已经入夜，院里的下人都歇下了。
唯有正面的一间房还亮着。
靳岚走过去，轻轻敲门。
里面传来红鸾的声音：“小桃吗？你去睡吧，我再做一会针线。”
“我是靳岚。”靳岚说。
里面安静片刻，随即有略慌乱的脚步声传来，门被拉开，红鸾站在门口，吃惊的看着他，话几乎说不清楚：“你，靳，靳……”
“我是靳岚。”靳岚看着夜色中的她，眼神温柔似水。
“小靳大人，你为何会在这里？”红鸾受到惊吓。
这里可是她的闺房。
靳岚把手中糕点给他：“这是你弟弟买的。”
“阿泰？”红鸾接过糕点，朝外面看了看，“怎么不见他？是他带你来的吗？这孩子，太不懂事儿了！”
“你弟弟也是担心你。他要自己来送，却打不过外头的几个护院，是我主动要帮忙的。”
红鸾让开位置：“进来说话吧。”
靳岚站着没动：“你的闺房，我进去不合适。”
红鸾笑了笑：“小靳大人是君子，你若一直在外面，被其他下人看见传出去，可就更不好了。”
靳岚一想果然如此，便跟着她进了屋。
红鸾的卧房布置的简洁大气，屋子角落的一张大的绣架，极为惹人注目。
她见靳岚看，便解释道：“我也不会做别的，闲着无事的时候，便做些绣活。”
靳岚道：“虽然我不大懂这些，但你做的绣活，比我家中那些绣娘都要好。”
“不算好，跟我师父比还差得远。”
“你有师父？”
“是父亲从南边请来的刺绣师父。”
“原来如此。”
“小靳大人请坐。”红鸾搬了凳子请他坐下，又倒了杯茶给他。
靳岚把糕点给她：“我听卫公子说，你已经半天没有吃东西。”
红鸾接过糕点，拿了一块，放到嘴边咬一口，笑道：“半天饿不死人的。”
第三千六百八十六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三天却可能饿死人。”
“父亲还是在意我的，不至于真的叫我饿三天，他也是被我气着了。”
“他若真的在意你，就不该逼你出嫁。”靳岚朝她艳若桃李的面孔看了眼，“你看起来还很小。”
“在寻常人家，我这个年纪可以出嫁了。”红鸾低头慢慢的吃糕点，“我不是个喜欢忤逆父母的人，只是，若我真的嫁了，卫家就再也不能与南平郡王府脱离关系了。”
“卫大人虽重情重义，但却有些迂腐。女子尚且不必从一而终，当官只需为民请命，为何要跟着一个郡王不肯回头？”
“我劝过他，可是他不听。我也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卫姑娘，你不要着急。我会找机会，与你父亲谈一谈。”
“不行的。”红鸾忙道，“小靳大人，不瞒你说，我父亲对靳家的敌意很大，连我和弟弟也不许靠近你们家。你若要找他谈，他不会给你好脸的。”
“无妨。”靳岚轻声说，“卫姑娘，我也不忍看着你们一家出事。你相信我，给我几天时间。”
红鸾犹豫：“小靳大人，我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能让您这样的人出手帮忙。”
靳岚看她。
红鸾感受到他的目光注视，也不由得抬眸朝他看了眼。
四目相对，片刻后，红鸾移开视线，耳尖微红。
靳岚也有些不自在，但尚能保持镇定。
很快他们都意识到，现在的情形，的确有些不适合。
深夜时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红鸾的闺房。
这早已经不合礼法。
为了避免更尴尬，靳岚放下茶杯起身，尽量用不会吓着她的温和语气说：“卫姑娘早些歇着，在下这就告退了。”
红鸾跟着站起身，送他到门口，说道：“我家这点事，有劳小靳大人。还请小靳大人不必勉强，反倒拖累了自己。”
靳岚笑道：“我只是与你父亲聊一聊，劝告一番。你别担心。”
顿了顿，他说：“至于姑娘的婚事……”
“我不会嫁的。好在还有些时间，我会尽量说服他们改变这个主意。”
“那我就先走了。”靳岚又朝她脸上看了眼，这才推门出去。
红鸾跟着出去，朝外看了看，却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温柔言语犹在耳边，眼前唯有纷纷落雪。
红鸾不由怅然若失。
隔了两天，下朝后，靳岚寻了个机会，在一个巷子里，拦住了卫横的轿子。
卫横探头见是他，不由皱眉：“小靳大人，这是何意？”
靳岚跳下马车，说道：“在下有些话，想跟卫大人说，此处说话不方便，不知可否移步？”
卫横沉声道：“若是公事，不妨明日早朝上谈。若是私事，抱歉，我卫横与小靳大人没什么私事可说。”
靳岚冷笑：“卫大人如此公私分明？为何要帮着南平郡王收买人心？”
“小靳大人，不要仗着年轻气盛，说出如此污蔑之语！本官做事做人，向来坦荡，无愧于天地和良心！”
第三千六百八十七章 愿意聘令爱为正室
“卫大人若是做人坦荡，为何不敢与我到茶楼说话？”
“呵，身正不怕影子斜，本官何惧之有？”
卫横当即下了轿子，让轿夫先回去，自己则上了靳岚的马车。
靳岚带着他来到一处极为隐秘的小小茶园，茶园里落满了雪，小小的，幽静的，极为舒适。
用红泥小炉煮茶，赏着雪，别有一番滋味。
卫横捧着茶杯，脸上虽面无表情，但心里也暗暗赞叹，这靳家不愧为历经百年的书香大儒之家。
这靳岚不仅长得好，品位也是高雅至极。
靳岚把其余人都叫出去，屋里只有他们二人，极安静。
“小靳大人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哦，是这样。”靳岚放下茶杯，不紧不慢的换杯子，“太子殿下的詹事府的左春坊缺一位大学士，官居二品。不知卫大人可有兴致？”
卫横有些意外。
詹事府是太子的，相当于一个小型朝廷。
左春坊的大学士，地位也不低，比他现在的品级高出许多。
这个位置，一般人求都求不来。
可太子殿下却主动派靳岚来招揽他。
这不能不令人诧异。
卫横说道：“小靳大人能当太子殿下的主吗？”
“卫大人误会，我不是要当太子殿下的家，而是执行太子殿下的命令。”
“太子殿下招揽我？”
“卫大人应当明白，跟随太子殿下做事，总比跟着南平郡王要有前途许多。”靳岚微微笑道。
卫横皱眉：“我卫横不是那等贪图荣华富贵的人。”
“我知道，卫大人重情重义，对于南平郡王的知遇之恩，一直念念不忘。但，大人也莫要忘了，你为官，是为朝廷的官，为的是百姓。大人可要分得清主次。”
卫横道：“无论在谁的手底下，我卫横做事，都是为国为民，绝无私心！”
“卫大人不顾自己的前程，难道连自己妻子儿女的性命，也都不顾了吗？”
卫横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小靳大人不要危言耸听！”
又冷笑起来：“虽然不知小靳大人到底有何居心，但你大可以省些口舌。我卫横绝不做两姓家奴。”
“卫大人这是把自己当南平郡王家的奴才了？为了讨好主子，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惜嫁过去？”
卫横怒道：“小靳大人如此口出恶言，实在有愧于你祖父的名声！”
“卫大人逼迫自己的女儿，难道就是慈父所为？”
“你懂什么。我让我女儿嫁给南平郡王府的公子做正妻，于她而言，再寻不到比这更好的婚事了！”
“谁说她找不到更好的？”
“更好的？莫非小靳大人是想说，让我女儿做太子妃？”卫横满脸讥讽。
靳岚眉尖微挑，道：“卫大人觉得，在下如何？是否能比得过那祝二公子？”
“你？”卫横愣住。
“正是我。”
“你开什么玩笑？”卫横恼怒。
靳岚不解：“卫大人为何认为我在开玩笑？我靳岚今年十七，大令爱三岁，年纪相配。我家中没有妻妾，洁身自好，愿意聘令爱为正室。”
第三千六百八十八章 你瘦了
卫横见他不像说笑，震惊过后，回过神来：“小靳大人是看上了我女儿？”
“是。”
“……”
“在卫大人看来，在下是否比祝枫的条件更好一些？”靳岚问。
卫横无言。
这还用比吗，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祝枫和靳岚没有可比性。
不说靳岚是靳家唯一嫡子的身份，单说他的人品，才识和容貌，就远远不是祝枫能够比拟。
更何况他是太子殿下的伴读，与太子感情深厚，未来的前程是不必说的。
那祝枫除了占据南平郡王府这几个字外，说一无是处也不为过。
身为庶子，南平郡王的世子是与他无关的了，人也有些阴冷残暴，才识更是一般。
人比人，气死人。
卫横慢慢坐下来，叹道：“若小靳大人对红鸾是真心实意，本官倒也感动。只可惜，晚了啊。”
“不晚。”靳岚忙道，“别说只是定亲，即便是已经成了亲，也可以和离。”
卫横看他一眼：“小靳大人未免过于天真和意气用事了。你以为那南平郡王府是什么地方，岂容别人随意反悔和欺骗？”
“卫大人，为了您一家的……”
“小靳大人，我明白与你说了吧，别说你是靳家的嫡子，便你是太子殿下，也断然没有强抢别人未婚妻的道理。”
靳岚忍不住皱眉：“卫大人，我虽倾慕令爱，但也不是感情用事之人。陛下对南平郡王早有猜忌，在下苦苦相劝，是怜惜令爱，也是欣赏卫大人的刚正和重情重义。你就不为卫家老小的性命着想？”
卫横沉默许久，慢慢说：“历来这君王对臣子，哪里会没有猜忌之心？我若跟了太子殿下，谁能保证南平郡王不向卫家动手？只怕，不等陛下对南平郡王府动手，我卫家老小，已经死在了南平郡王的手中。”
“卫大人既然知道……”
“小靳大人不必说了！”卫横打断他，“与虎谋皮，还是与狼共舞，在卫某心中，其实没什么区别。恕卫某眼光短浅，只能看到眼前。”
说罢，起身大步离开。
“卫大人！”靳岚叫了声。
然而，对方头也不回。
靳岚着急又无奈。
他费了多大劲，才求了太子殿下恩准，让卫横进入詹事府做事。
詹事府的官员与别处不同，是独立于朝廷，属于太子殿下麾下的。
若卫横跟了太子，自然也就和南平郡王府划开了关系。
可他却如此顽固，坚决不肯。
过完年，这婚期也就近了。
红鸾依旧被关在屋里，半步不许离开。
靳岚忍耐不住，在一个初春的夜晚，又来到了红鸾的屋外。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
红鸾很快拉开门，看见他，有些怔然。
“你，怎么又来了？”
“我能进去吗？”
“哦。”红鸾让开位置。
靳岚闪身进屋，转身看向她。
灯下，她看起来清瘦许多，脸色有些苍白。
“你瘦了。”靳岚说。
“你也瘦了。”红鸾说。
两人怔怔的相互对视着。
第三千六百八十九章 你跟我走吧
最后是红鸾先移开视线，拉过来一把椅子：“请坐。”
靳岚站着没动，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坐。”
红鸾似乎一下子回过神来，轻轻抽出手，抬手拢了拢发梢，笑道：“小靳大人喝点茶吗？”
“好。”
红鸾转身倒了杯茶给他，自己也坐到他对面，笑道：“这么晚了，小靳大人不该来的。”
“我想来看看你。”
“看我什么？”
“看你好不好？”
“我挺好的。”
“不，你不好。”靳岚眼底闪过一丝心痛，“还有一个月，你就要嫁给祝枫了。这期间，我多次尝试与你父亲交谈，可他始终……”
“父亲是固执的性子，把情分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我这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红鸾语气淡淡的，但很显然有些心灰意冷。
靳岚沉默一会儿，忽然说：“你跟我走吧。”
若一般的女子听见这话，或诧异，或羞恼，可红鸾却摇摇头，笑道：“好好儿的，跟你走哪儿？”
“我带你离开京都，从此以后远离卫家和南平郡王府。谁也不能逼你出嫁。”
“那不好。”
“姑娘担心我将来有负于你吗？”
“我不知道。”红鸾笑了笑，“我常告诫自己，不要试图去揣度人心，因为人心是最变幻莫测，难以猜测的。”
靳岚苦笑：“看来，即便我发誓，你也不会相信的了。”
红鸾笑道：“我是想说，私奔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自古以来，那些私奔的男女，有几个能够善始善终，白头偕老？”
“难道你就认命了，顺从的嫁给祝枫？”
红鸾没有回答，而是说：“小靳大人，你以后不要来了。若被人发现，与你名声有损。”
靳岚道：“我不在意那些。”
“我在意。”红鸾直视他。
靳岚怔然，良久后，站起身：“我明白了。姑娘早些休息。”
说罢，转身推门离开。
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卫横的书房，找到正看书的卫横。
“你怎么进来的？”卫横震惊的看着他。
“走进来的。”靳岚沉声说，“卫大人，我想请求您，把红鸾姑娘嫁给我。我靳岚发誓，此生爱护她，保护她，不辜负她，不会叫她受任何委屈。”
卫横看他片刻，冷冷道：“小靳大人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失体统吗？我女儿红鸾，再过一个月，便会嫁入南平郡王府。你如此做派，是想陷卫家和红鸾于不义？”
“祝枫非良人。”
“这世上不如小靳大人的人很多，小靳大人不能认为不如你的人，都不是好人。”卫横冷道，“请你离开，若再随意私闯卫家宅院，恕我不客气！”
靳岚道：“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非你女儿不娶。我发誓，一定会想法设法破坏这门婚事，还红鸾一个自由。”
卫横勃然大怒，喝道：“来人，有刺客！”
靳岚脸色微变。
外面立即传来脚步声和呼喊声。
卫横冷道：“小靳大人还不逃命吗？我卫家虽小，家里的护院却颇有几下子。即便小靳大人身手不凡，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第三千六百九十章 如果靳岚死了……
显然，他是想把他吓退。
但他忘了，眼前这人是靳岚。
靳岚站着没动。
护院们很快赶到，看见靳岚，立即扑上前——
有七八个护院。
靳岚自小陪伴太子殿下读书，除了文，也跟着太子学了骑射弓箭和武功。
但他学武的天赋不如太子殿下，若论轻功是好的，但是面对七八个身手不错的彪形大汉，正应了卫横的那句话——
双拳难敌四手。
护院不认得他，只当他是真正的刺客，举着刀剑，招招都朝他要害招呼。
砰！
靳岚撞到墙上，滚落下来，五脏六腑翻滚，喉头一阵腥甜，控制不住的吐出一口血来。
卫横见了皱眉。
他只是想把靳岚吓退，并不想伤他。
靳岚是靳家的独苗，又是太子殿下极信任的伴读，他若是出了什么差池，那卫家才是真正的惹了大祸。
“都住手！”卫横大声喝道。
然而，七八个护院呼声不断，竟把他的声音淹没了。
两三个护院手中的刀直直的就刺进了靳岚的身体内！
卫横瞳孔微缩，头皮一阵发麻。
如果靳岚死了……
他不敢想下去。
“听说有刺客？刺客在哪里？”卫锦泰跑过来，看见一帮护院在围攻一个人，大声叫道。
护院们看见小少爷跑来，怕伤着他，加上那“刺客”已经倒地不能动弹，也就让开了位置。
卫锦泰冲过来，揪着廊下明亮的灯笼，一眼便认出了靳岚。
他啊的叫了声，“小靳大人？怎么是小靳大人？”
靳岚浑身是血，昏死过去。
卫锦泰宠卫横吼：“父亲糊涂了不成，怎么连小靳大人也不认得，竟把他当作了刺客？”
卫横手足冰冷，一时没有言语。
卫锦泰又吼护院们：“你们这些蠢狗，这是小靳大人！如果他死了，你们全都都要跟着陪葬！”
护院们也傻眼了。
“还愣着干什么，去找郎中啊！”卫锦泰又吼。
护院们回神，有的转身往外跑，有的赶紧过来帮忙，把靳岚抬到屋里去。
虽已开春，仍旧是天寒地冻，大夫们也早早的关门睡觉，却被护院们从被窝里扯出来，硬拉了过来。
卫锦泰眼睛通红，像一头炸毛的小狮子，瞪着自己老爹：“父亲可是糊涂了？啊？您不要告诉我，您为官多年，连名满天下的小靳大人也不认得？”
卫横沉着脸，眼睛看着靳岚所在的房间，一言不发。
他要怎么跟儿子解释？
难道说他是因为恼羞成怒，为了吓走靳岚，才假意把他当做是刺客？
父亲的尊严，让他说不出来。
卫锦泰得不到回答，气的一跺脚，转身跑走。
他一口气跑到姐姐院子，被护院拦住。
“滚！”卫锦泰一脚踹开一个护院，“你们还在这里当狗呢？竟不知你们的人已经惹了大祸，就要死到临头了！”
护院只道这滑头小少爷是故意诓骗，遂冷脸道：“没有老爷吩咐，谁也不能随意进去。”
卫锦泰怒道：“前头已经出了人命！你若不信，就叫人去前头看一眼！”
第三千六百九十一章 我就是喜欢了他，如何？
护院依旧不为所动。
卫锦泰气的无法，张嘴大喊：“姐，姐姐！出事了！”
他高亢的嗓音，在黑夜中显得很刺耳。
小桃听见了，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进屋告诉红鸾。
红鸾忙出来，隔着门问：“阿泰，出什么事了？”
卫锦泰道：“小靳大人受伤了，伤的很重！”
红鸾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前院的护院们，把他当做了刺客……”
“他人呢？在何处？”
“在父亲院里，郎中正诊治。”
“我去看看！”红鸾急急忙忙披上一条斗篷，打开门走出来。
护院拦住她：“大小姐，您不能——”
红鸾皱眉：“吴师父，如今是半夜，若不是真的出事，阿泰断不会如此大喊大叫。如果那个人真的出事，咱们府里从上到下，谁也跑不了。”
护院犹豫。
卫锦泰又气又急：“一帮蠢货，你就不能跟着我们一起去？难道你们还怕我姐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逃走？”
“对对，这个主意好！”护院豁然开朗。
“真不知父亲从哪里寻来你们这帮只会动手的蠢货！”
卫锦泰狠狠瞪他一眼，拉着姐姐的手便走。
护卫们紧紧跟上。
卫横的院子灯火通明。
七八个护院跪在院子里。
卫锦泰回头道：“老吴，现在你相信是真的出事了吧？”
护院顾不上理会他，赶紧跑去跟跪着的护院说话，待听明白，也不由纷纷变了脸色。
红鸾疾步走进来，路过父亲身边，朝他看了眼。
卫横也抬头看她一眼，没什么反应。
红鸾皱皱眉，抬脚走进里屋。
靳岚果然躺在床上，面白如纸，双唇一丝血色也无。
两名郎中正帮他处理身上的伤口。
红鸾只看一眼，便迅速移开视线，眼泪也随之哗的落下来。
虽不知伤口轻重，但那浑身血的样子，实在刺眼。
擦干眼泪，她来到父亲面前，哑声说：“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卫横看她，“我竟不知道，我的好女儿，私下与靳岚有过几次相见。”
“见又如何？正如父亲所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和小靳大人清清白白，不怕说出来！”
“你自己清白，可怎么管得住别人的嘴？”
“别人的嘴长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与我无关！”红鸾怒道，“仅仅因为我与他见过两次，父亲便要置他于死地？”
卫横也怒：“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慢说您是我父亲，便是我祖宗，您做错事就是错！”红鸾怒道。
“这么说，你是喜欢那靳岚，所以才闹着不肯嫁给二公子？”
“祝枫那样的人渣，但凡长了眼睛的都不想嫁。”红鸾顿了顿，似乎为了让父亲更加愤怒，“不过，您说我喜欢靳岚，那也没有错。我就是喜欢了他，如何？”
卫横一拍桌子：“无耻的孽障！你别忘了，你已经与二公子订婚，一个月后便要出嫁！竟敢与其他男子私相授受，若传出去，卫家的脸往哪搁？”
第三千六百九十二章 心里在意我
红鸾看着父亲狂怒不止的模样，心中只觉得悲哀。
良久，她轻声说：“您心里只有卫家的脸面？难道脸面甚至比一家人的性命还要紧？”
“你发什么痴梦？谁跟你说嫁给二公子会有性命之忧？”卫横怒道，“我知道了，你定然是听那靳岚的哄骗诱惑之词，所以闹着不肯出嫁，只想与他鬼混！”
“父亲您说话太难听了！”
红鸾红了眼眶，“如今母亲病着，您在前院又打又杀的，是要闹的全家都不得安身。”
“闹腾的是你。如果你能安安分分的待在屋里待嫁，而不是私下与靳岚厮混，也就不会出这些事。”
卫横闭了闭眼，神色有些疲惫：“我真不知道，我卫横一世清白，为什么会养出你这么个不守规矩，离经叛道的女儿来！”
红鸾一阵难过，声音也带了几分哭腔：“父亲，您为什么要如此固执，一根筋走到底呢？”
卫横摆摆手，似乎不想再说这件事，沉默许久后，才再次开口：“如今靳岚受伤这事，还不知如何收场。这就是你闹腾的下场。红鸾，人都是有命数的，该是你的，怎么也跑不掉。不该是你的，你便是挣了命去求，到头来也终究是一场空。”
提起靳岚的伤，父女两个都沉默下来。
红鸾扶着桌子，似乎那样才能给她以力量，不让她软倒。
不知多了多久，卫锦泰探头喊道：“姐姐，小靳大人醒了！”
红鸾精神一振，忙疾步走过去。
郎中已经把他的伤口处理好，穿上衣服，盖了被子。
但他的脸色仍旧很差，看见红鸾走进来，他的眼神却亮了亮。
红鸾与他对视一眼，先问郎中：“他伤势如何？”
郎中忙道：“大小姐不要担心，这位公子有三处伤，一处在手臂上，稍微重一些。其余两处在胸口处，只是皮外伤。”
“我看他流了很多血。”
“是的。我这就开些益气补血的房子，公子将养一段时间，按时服药，会好起来的。”
“那就有劳大夫了。”红鸾对弟弟说，“阿泰，你送送他们，让人去按方子抓药回来熬。”
卫锦泰应了，送郎中们出去。
红鸾这才走到床边，蹲下身子，用帕子把靳岚脸上的汗擦掉，低声说：“都是我害了你。”
靳岚笑道：“不要说这样的话，要怪也是怪我自己，与你何干。何况我这几处都只是轻伤，根本不算什么，也早就不疼了。”
“我替父亲向你道歉。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的如此暴躁狠辣。”
“是我激怒了卫大人，他才会如此。”
“不管如何，你是因卫家才如此。如果你有什么差池，真不知要如何向你家人交代。”
“你看我受伤，想的只是如何向我家人交代？”靳岚扬眉。
“自然不是，也是担心你。”
“这么说，你心里还是在意我的，是吗？”
虽是受伤，但他精神却很好，还有闲情逸致说笑。
红鸾移开视线，站起身：“现在是半夜，你先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天亮后，我会派人去靳家，告诉他们这件事，让他们接你回去。”
第三千六百九十三章 不轨之心
“红鸾，你先别走，我还有话跟你说……”
靳岚伸手想拉她的手，她急忙躲开，最后只捞到了她系在腰间的一个小巧的荷包。
荷包十分精致，散发淡淡幽香。
靳岚忍不住拿到鼻子前闻了闻。
红鸾有些羞恼：“你这个人……亏你是大家公子，竟如此不知礼数。”
靳岚笑道：“这个送给我，可好？”
“你们靳家还会缺你一个荷包不成？这东西也是能随意送的，快还来——”红鸾伸手去抢。
靳岚忙躲避。
红鸾一个没站稳，一手按在了他胸口上——
嘶——
靳岚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冷汗齐齐冒出来。
红鸾慌忙收回手，紧张的看着他：“你还好吗？伤口裂开了吗？有没有渗血，我看看——”
伸手要去掀被子。
靳岚握住她手腕，柔声说：“你别紧张，我没事。”
“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只要你这荷包给了我，我就哪儿都不疼了。”靳岚微笑道。
红鸾挣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一个旧荷包罢了，也值得你如此？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转身出去了。
靳岚举起荷包，仔细端详片刻，唇角露出温柔笑意。
红鸾来到外间，没有理会父亲。
卫横道：“既然只是轻伤，我派人把他送回去。”
红鸾停下脚步，转头看他：“轻伤？父亲可看过他的伤？流了那么多血，您说是轻伤？外面现在正下雪刮风。您现在动他，他若是死了，您负得了责任？”
“总不能把他留下。”
“留下又如何？父亲可是心虚，不敢面对靳家？觉得自己没法跟靳老爷子交代？”
卫横大怒：“我有什么不敢交代？是他自己半夜跑来与我女儿私会，做出这样无耻之事，别说受伤，便是被打死，也是活该！”
“他做什么无耻之事了？”红鸾也被激怒，“他一片好心，想救您，救咱们全家。他做错了什么？”
“他对你有不轨之心！”
“他有什么不轨之心？”
“他亲口说，求我把你嫁给他！”
“……”红鸾沉默一会儿，冷笑一声，“我知道，您一定是拒绝了。”
卫横道：“他明知你已经订婚，即将出嫁，还敢说这种话，岂非无耻？”
红鸾道：“其实，在他见您之前，我已经与他说清楚，以后不会再来往。因为我知道，您太顽固了，劝不动，没必要费心思，反而牵连到自己。果然是牵连到了他。”
卫横看她：“你会安分待嫁？”
红鸾没回答，“现在当务之急，先把小靳大人照顾好，天亮后送他回去。靳家若要怪罪，也是咱们应承受的。我虽不是男人，也知道该做该当这几个字。既然做了，便承受后果，没什么可怕的。”
不等父亲再说话，她抬脚走了出去。
这一晚，靳岚便留在了卫家。
天微微亮，一辆严严实实的大马车，离开卫家，前往靳家。
靳家瞬间炸了锅。
作为靳家唯一的嫡长孙，靳岚可谓是全家的心头肉。
见他带着伤回来，老太太直接就昏了过去。
第三千六百九十四章 夜半闯了卫家姑娘的房
靳夫人已经满面泪痕。
两个姨娘，几个庶女也都闻讯赶来探视，个个惊慌失措。
唯有靳老爷还能强自镇定。
“这是怎么回事，昨儿出门还好端端的，一夜就带了这么多伤！是谁下这么狠的手？”靳夫人哭着说。
送靳岚回来的是卫横和卫锦泰父子。
一家子的视线都落在他们身上。
靳老爷说：“卫大人能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卫横拱手道：“靳大人，这件事比较复杂，还请换个地方，让下官仔细分说。”
靳老爷点点头，带他去了自己的书房。
卫横这才说：“实不瞒大人，小靳大人是被下官家里的护院打伤。”
“哦？”靳老爷的声音微微上扬，显出内心的寒意，“我靳家与你卫横，没什么仇怨吧？”
“大人，这全都是误会。”卫横忙解释，“昨夜小靳大人，私闯我女儿的闺房，我以为是不知哪里来的小贼登徒子，所以……”
“卫大人是说，我儿子半夜闯了你女儿的房？”靳老爷被活生生气笑，“卫大人要诬陷，也得先看看对象。我儿靳岚，众人皆称小靳大人，不说完美无缺，也是品性端正。他今年十七，身边连个伺候的通房丫头都没有。你说他夜闯你女儿的闺房？简直是无稽之谈！即便你女儿是天仙，我儿也不会做这种事！”
“靳大人如果不信，大可以亲自询问您儿子。事关两家清誉，我还不至于拿自己女儿的名誉来栽赃您儿子！”
“我自然会问，是非曲直，总需要个真相。我靳家虽不护短，但若儿子受了委屈，也不会白挨着。送客！”
气愤至极的靳老爷直接把卫横给赶走了。
那边靳夫人已经派人去宫里请了太医来。
太医仔细检查过后，说道：“老太太和夫人都安心，小靳大人只是轻伤，且已经处理好，看样子也用了药。不妨事。”
“阿弥陀佛。”靳夫人双手合十，“多亏佛祖保佑我儿无事。”
靳老爷走过来，说：“你们都先回去，我有话跟岚儿说。”
“有什么话，连我和老太太也不能听的？我倒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伤我儿子。”靳夫人挥手，“你们都出去。”
把妾，嫡女庶女以及一屋子的下人丫鬟都撵出去。
靳老爷看向靳岚：“岚儿，你自己说。”
老太太不满：“岚儿受伤了，你这是在审问他？”
“祖母，我没事。”靳岚开口，“我确实是在卫家受的伤。”
“这么说，是卫家的人把你打成这样？”
“卫家不是故意的。他们以为我是刺客。”
靳夫人震惊：“你哪一点像刺客？难道卫横连你也不认得？”
靳老爷沉声说：“看来，卫横说的是对的，你夜半私闯卫横女儿的闺房？”
“老爷您说什么呢？岚儿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谁也不许随意诬陷岚儿！”老太太也恼怒。
靳岚忙道：“祖母，我确实是夜半闯了卫家姑娘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