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二百九十一章 冰清玉洁
云黛笑道：“怕什么。我的衣服给你穿。”
“娘娘又跟奴婢玩笑。”
她怎么敢穿云黛的衣服。
姬棠棠笑道：“青衣姑娘别担心，正好我也泡腻了，这便上去了。待会我生一堆火，把你的衣服烤一烤，很快就干了。”
青衣闻言忙站起身，把湿衣服都脱掉，放到岸边树枝上，笑道：“好姑娘，谢谢你。待会回去了，我煮你爱吃的。”
姬棠棠一笑，身子一转，整个人腾空而起，抓住自己挂在树上的衣服，裹住身体，轻飘飘的落到地上。
云黛也跟着起身。
青衣也要起来。
“青衣，你消停的泡，我和棠棠都泡了好一会儿，再泡头晕。”
“奴婢上去伺候娘娘更衣。”
“你家娘娘有手有脚，自己会穿衣服。”姬棠棠笑道，“倒是你，准备上来光着帮你家娘娘穿衣服？”
青衣不由面色一红，慢慢缩回去了。只露出个红脸蛋儿。
“你别担心，我们俩暂时不走。”
云黛笑着回到岸边，穿好衣服，找来干柴，跟姬棠棠一起，生起一堆火。
姬棠棠动作熟练的把青衣的衣服围在火堆旁烤着，站起身，说道：“云姐姐，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你去哪？”
“我去去就回。”
姬棠棠衣袂翻飞，足尖轻点，飞到树枝上，几个跳跃后，不见了踪迹。
青衣看呆了，叹道：“姬姑娘是真正的林中仙子。”
“她确实是。”
云黛笑着伸出手烤火，与青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青衣安心泡在温暖的温泉中，看着天越来越黑，也不免担心起姬棠棠来。
好在，姬棠棠很快回来了。
她提着两只松鸡，笑道：“天黑了，不太好抓。只有这些，应该够我们三个吃了。”
青衣惊喜：“棠棠姑娘还有这样的能耐。”
“这算什么。”姬棠棠笑道，“我这些年，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外头，风餐露宿。若连抓野味的本领也无，岂不等着饿死么。你们等着，我去那边收拾干净。”
她提着松鸡走开。
云黛笑道：“我就不跟着去了，免得看见冰清玉洁的仙子满手血污的样子。”
青衣噗嗤笑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奴婢真以为棠棠姑娘在外头就喝露水呢。”
姬棠棠动作麻利，很快就提着收拾干净的松鸡回来了。
云黛接一个过来，与她一人烤一个。
松鸡很肥嫩，滋滋儿的直冒油。
“奴婢闻着都饿了。”青衣使劲吸了吸鼻子。
她虽是宫女，不过跟着云黛，云黛并不禁止下人们吃鱼肉，这些年也着实吃了不少好东西。
云黛摸了摸她的衣服，说道：“衣服都干了，你也别泡了，免得头晕。”
青衣依言上岸，衣服果然被烘烤的又暖又软。
她穿好衣服，凑到火堆旁，烤自己的头发。
云黛笑：“你小心把自己头发给燎了。”
“奴婢小心着呢。”
云黛撕一条鸡腿给她：“吃吃看熟了没。”
青衣看着递过来的鸡腿，心下微暖。
娘娘这是完全把她当亲人看待的。
第三千二百九十二章 不要捅马蜂窝！
按一般的习惯，人们都会下意识的把鸡腿给身边最在意的人。
虽然这会儿旁边并没有其他人，但云黛这极为自然的动作，还是让青衣感动极了。
她接过鸡腿，吹了吹，咬一口，笑道：“就是味道淡了些，加些调料就好了。不过，这肉极鲜嫩，火候刚好，还是很香的。”
云黛道：“你来的时候，也不知带些调料。浪费了这样好的鸡。”
“奴婢可不知道娘娘要吃野味呢。”
“你们俩别吵，我有好东西给你们当调料用。”
姬棠棠把自己手里的烤鸡塞到青衣手里，自己一跃而起，跳到了树上。
云黛道：“你别仗着会武功，在树上跳来跳去的。那树上哪有调料给你用？”
“怎么没有？”姬棠棠笑嘻嘻拨开树枝，“云姐姐你快看，这是什么。”
云黛抬头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那是一个巨大的……蜂巢。
蜂巢周围还有蜜蜂飞来飞去。
青衣也吓的叫了声，火急火燎跳起来。
云黛叫道：“姬棠棠，你给我冷静点，不要捅马蜂窝！”
姬棠棠轻松笑道：“云姐姐别怕，比这还大的蜂巢，我都捅过不知多少个了。我在林子里的一多半时间，都是靠这个填饱肚子的。”
“你不许碰那玩意，我们现在不需要靠这个填肚子！”云黛拼命试图阻止她。
但，姬棠棠还是伸手去摘蜂巢。
这下可算是真正的捅了马蜂窝了。
也是怪了，那些蜜蜂压根就不去哲姬棠棠，反而一窝蜂的朝着云黛和青衣扑来。
青衣当场吓哭，但并没有撒腿就跑，而是先去护着云黛，叫道：“娘娘别怕，奴婢保护您！您快跑啊！”
姬棠棠坐在树上，提着蜂巢，一脸愕然的看着云黛和青衣被蜜蜂追的到处乱窜。
“你们……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云黛狂蹿，“你个疯女人，你不知道蜜蜂蜇人啊？”
“……不知道啊。”姬棠棠眨眨眼，“从来没有蜜蜂蜇我。每次我拿走蜂巢，它们就飞走了。”
云黛和青衣对视一眼。
一只蜜蜂飞到青衣脸上，青衣啊的惨叫一声，捂住脸，噗通跳进温泉里。
终于没有蜜蜂靠近她了。
青衣招手叫道：“娘娘快跳进来，跳到水里它们就不追了！”
“嗯？”
云黛脑中灵光一闪，弯腰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着的木头，举起来挥舞。
蜜蜂环绕了半天，逐渐飞走了。
青衣欲哭无泪：“娘娘刚才怎么不教教奴婢。奴婢跳到水里，这衣服又湿了！”
云黛道：“你跳到水里，我才想起来可以用火驱赶。”
青衣：“……”
她默默爬上来，凑到火堆旁烤火。
姬棠棠提着蜂巢跳下来，看见青衣脸上被蜇了七八个大疙瘩，云黛也没好到哪里去，生生变成了个红鼻子。
姬棠棠内疚道歉：“真是对不住，因为蜜蜂从不咬我，我还以为……”
“没事没事。”云黛摆手，“把蜂巢放下吧。”
姬棠棠立即放下。
云黛和青衣对视一眼，同时抬脚，把姬棠棠给踹到了温泉里。
第三千二百九十三章 老脸一红
云黛和青衣一人一只烤鸡。
当然，蜂蜜不能浪费，全都弄出来，涂抹到烤鸡上。
烤的金黄焦脆。
一人一只啃完了，剩下一堆残渣留给姬棠棠。
姬棠棠苦笑着把火堆收拾好。
谁叫她理亏来着。
俩人都被蜇的不轻。
尤其青衣，等回到道观后，已经是满脸大包。
把赵元璟他们都吓一跳。
“保兴保兴，快拿药来！”云黛叫道。
保兴急匆匆捧着药过来，看见她们俩的模样，稳重如他，也忍不住笑出声。
“还笑呢，只会幸灾乐祸。”云黛接过药膏，又扔给姬棠棠一个，“拿着帮青衣上药。”
青衣的脸都快没知觉了，嘴唇肿的像香肠，说话大舌头：“不，不用……棠棠姑娘不方便。”
说的是姬棠棠只有一只手的事情。
保兴道：“奴才帮青衣上药。”
他拉着青衣到一边去。
赵元璟捏着云黛的下巴看了又看，怪心疼的：“疼不疼啊？”
“疼。”
“让你们贪玩呢，什么地方都敢去，活该得些教训。”赵元璟嘴里虽这么说，还是拿起药膏，亲自给她涂抹。
姬棠棠看着她们的模样，又是内疚又是好笑。
她一抬头，发现慧远大师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
接触到她的目光，他立即移开了。
姬棠棠笑道：“慧远大师前几日送来的茶不错，谢谢您惦记。”
“姑娘若是喜欢，贫僧那里还有些，明儿再送来。”
“倒也不必了，好东西偶尔得之，才见珍贵。”
“姑娘说的有理。”
慧远说完，就看见赵元璟和云黛都看着自己笑。
他不由老脸一红，念了声佛号，转身走了。
晚上睡觉前，云黛提着灯笼，去姬棠棠那里转了圈。
姬棠棠正靠在床头，一边吃零嘴儿，一边看书。
“看什么呢？”云黛问。
“你出的书。”姬棠棠笑道，“石头记，还挺有意思的。”
云黛坐过去，就着她的手看了一会，笑道：“这俩人一直在相互试探对方的心意。不知道棠棠有没有发现一个人对你的心意？”
“什么？”姬棠棠不解。
“你就没发现，慧远大师对你很特别？”
“慧远大师似乎对你更特别一些。”姬棠棠笑道。
“他对我特别，因为我算是他的学生。你呢？”
“我无所谓。”姬棠棠不紧不慢的翻开一页，“难道我这么大了，还要跟个和尚在一起厮混么。”
云黛笑道：“那还不是看你自己。”
“虽然慧远大师是挺有趣的，但是，我不想坏了他的修行。何况我一个人已经习惯了。”
“说的也是，慧远大师做了四十年和尚了，堂堂相国寺的主持大师，要他还俗，怕也不太可能。”
姬棠棠笑起来，不甚在意的样子。
云黛也就说起别的来。
等到了四月份，天气完全和暖起来的时候，沧澜镇传来战报。
大周军队主帅明纬重伤！
晏儿拿到战报，心下微沉。
他亲自去了道观，把战报给赵元璟和云黛看。
虽然北齐军也伤亡惨重，但大周这边主帅都重伤，可见情形只会比北齐更差。
第三千二百九十四章 只能靠明抢
赵元璟道：“明纬到底历练还不足，没有多少北齐的作战经验。”
“明二舅舅能力是有的，只是……他向来重情重义，若是与明诚对上，不见得能下得了手。这就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云黛在旁抱着一叠账本看，闻言抬头说道：“这几天我一直在算两军交战这几个月耗费的粮草。按理说，北齐那边的粮草应该供应不上才对。”
“是这样。”晏儿点头，“不过，据儿子所知，小二一直在强制征收粮。不仅征收平民百姓的粮食，富商，贵族官员，也都不放过。咱们大周的军队有朝廷和母后的商号在后支撑，后勤方面还能撑得住。北齐那边就只能靠明抢了。”
云黛皱眉：“如此一来，北齐必然民不聊生。”
“是啊。”晏儿眉头紧锁，“前几年在父皇和母后的治理下，北齐得到休养生息，百姓的日子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如今又……儿子甚至不敢去想，此时北齐境内的百姓都是什么样子。”
赵元璟盯着战报看了片刻，说道：“我去吧。”
“父皇……”
“之前我们做过约定，如果明纬能应付这场战事，便罢。如今这状况，明纬重伤，生死不知。几十万大军群龙无首，难道等着北齐军绞杀？”
云黛道：“小二连百姓的粮食都抢，也必定会打大周军队的粮草。”
“儿子还是想御驾亲征，与小二在战场上硬碰硬，把他打趴下！”
“晏儿，你性子过于敦厚，你赢不了小二的。”云黛说，“这件事，还是让你爹爹去解决。你爹爹有在北齐打仗的经验，论武功，也在你和小二之上。”
“可是父皇的身体……”
“我的身子已经完全恢复。”赵元璟微笑道。
云黛朝他看看，心中也觉欢喜。
虽然他恢复的十分缓慢，但几乎没有任何后遗症。
如今他不仅恢复到鼎盛时期的武力值，连从小到大身体里的那些暗伤，也全都治愈了。
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
此时赵元璟的身体状况，就相当于一个三十岁的壮年时期，且身体健康，没有半点暗疾和毛病。
咳嗽什么的，更是消失不见。
晏儿终究还是不能违背父皇母后的决定，点了头。
但，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
关于赵元璟的身份问题。
既然他要隐瞒自己还活着这件事，自然不能以原本身份去领兵打仗。
不过，这对于一国之君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赵家宗室有许多分支和远亲。
晏儿只需要从里头挑选出一只没落的宗室，让赵元璟以那个宗室的一名子弟的名义领兵出征即可。
那名宗室子弟是真实存在过的，只是在一场战事中死了。
虽然在许多大臣眼里，小皇帝的这个决定有些不负责任，但连明纬都重伤，此时的朝廷也实在找不出能适应北齐的人去领兵。
况且皇帝做这个决定，自然有他的想法。
出发那天，赵元璟骑着马，再一次立在太和门外，面带一副银色面具，遮住大半张面容，只露出微抿的唇线和线条清冽的下巴。
第三千二百九十五章 黑袍男人的身份
当赵元璟驱马前行的时候，在那一刹那，许多老臣都莫名想起了，若干年前，也曾有人，如这般气势凌然。
赵元璟当然不是独自一人去。
在他身边，还跟着五百亲兵，由卫锦泰亲自统领。
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马车里坐着的是云黛，赶车的是小庄和保兴。马车帘子遮的严严实实，外人并不能探知里头的状况，也不知道坐在里面的人是谁。
幼儿闹着也要去，她也不肯坐马车，换了身男装，跟在母后身边。
马车很普通，很低调。
不注意看的话，会以为只是个跟在亲兵们后头蹭热度的外人。
最引人注意的，除了戴着银色面具的赵元璟，还有跟在他身边的另一个黑袍男人。
这人骑着一匹纯黑色的马，身披黑色斗篷，斗篷上的帽子垂下来，把他的头和大半张脸都遮住。
是个完全隐藏在黑袍中的男人。
看起来十分神秘。
就连云黛，也忍不住频频朝他看。
“保兴，那黑袍男人是谁？”云黛问保兴。
保兴笑道：“这奴才还真不知道。想必卫将军应该清楚。”
云黛点点头，又朝黑袍男人看了眼，隐约觉得他的背影有点眼熟。
会是谁呢？
肯定是她认识的人。
能这么亲近的跟在赵元璟身边，不会是普通人。
云黛虽好奇，也没直接派人过去询问。
一直到出了城，周围没有外人了，云黛让幼儿坐马车里去休息，自己骑着她的马，来到赵元璟身边。
赵元璟笑道：“你如今骑马也像模像样了。”
“好歹也是纵横大周和北齐之间多次的人了，还能不会骑马？”
“你怎么不骑自己的照夜狮子，倒骑幼儿的枣红马呢。”
“小狮子太老了，我舍不得骑。”
“那你还带着它，让它留在道观安安静静养老不好吗？”
“小狮子太老了。”
“我知道，你刚才说过了。”
“我的意思是，北齐是小狮子的家乡，它会愿意被埋葬在家乡的。”
赵元璟微怔。
他回头朝马车看了眼。
通体雪白的照夜狮子，虽然看起来还很美，但确实已经很老。
这次云黛带它去北齐，也是没打算再带它回来了。
云黛朝黑袍男人看了看，问：“他是谁？”
赵元璟笑道：“你认不出来吗？”
“有点眼熟。”
“韩羽。”
“韩……羽？”这个名字很陌生，云黛确定自己没有听过。
赵元璟笑着对黑袍男人道：“你不如自己给人家看一眼？”
黑袍男人抬手掀开自己头上的斗篷帽子，露出一个圆圆的光脑袋，和一张英俊的，笑眯眯的脸。
竟然是慧远大师。
“怎么是你？你怎么跟着来了？”云黛诧异。
慧远已经把帽子拉了上去，说道：“我可是陛下的军师，自然是要来的。”
云黛道：“你一出家人，也要参与战争，造杀孽，不怕下地狱？”
慧远道：“从今天起，我已经不是出家人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慧远还俗了。”赵元璟说道。
第三千二百九十六章 我只承你的情
云黛真真正正大吃一惊。
慧远大师还俗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
赵元璟哈哈笑道：“瞧你这一脸傻样儿，可是难得一见。”
“不是，他好端端的，还什么俗？”
“自然是为了姬棠棠。”
“咳！”慧远咳嗽一声，“陛下不要说玩笑话。贫僧是为了帮您打这场仗。”
“我去收拾自己儿子，需要你帮忙吗？”赵元璟轻哼，“你若是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就是为了女人，我到还能高看你一眼。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女人，不丢人。”
慧远苦笑。
云黛笑道：“原来大和尚对咱们棠棠如此一往情深，连尊贵的相国寺主持身份，也不要了。”
赵元璟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欺我。”
慧远裹在黑袍中，任由他们说，一言不发。
云黛道：“看样子，是来真的。”
“还俗这事，岂是玩笑？”赵元璟笑道，“昨儿他可是在相国寺全体僧人面前宣布的。没有回头路。”
“我怎么听说，还俗了也还是可以再回去的？”
“七进七出？”赵元璟笑道，“也许会有和尚这么做，但肯定不会是慧远。慧远三岁就出家，并非他自己做主。如今还俗，倒是他自己做主。”
云黛点头：“这事儿，棠棠知道吗？”
“应该没有。”
“怕只怕，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看他们之间的缘分吧。”
赵元璟伸手摸了摸她脸庞，柔声说，“累不累？”
云黛摇头：“一点也不。”
“其实你不需要跟着我去吧，我一定会尽管解决，早些回来。”赵元璟说，“你身体不好，不能适应北齐的气候。”
“现在北齐也暖和起来了，没事的。就算冷，我也不在意。我要跟你在一起，不想再分开。”
赵元璟心中感动，拉过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下，柔声说：“黛儿，我答应你，等这事儿解决了，我就与你一道去游历山川大河，只有咱们两个，时时刻刻都不分开。”
“好。”
云黛嫣然一笑，但还是收回了手，“你注意点，别被人看见了。”
顿了顿，又轻声笑道：“你戴面具还挺好看的。”
是真的好看，一路上有生人路过，但凡有女子，不论多大，都要频频朝他张望。
赵元璟笑道：“还是黛儿特地为我做的面具好看。”
“这可不是我做的。我只是画了张图，具体呢，是工坊的大师傅做的。”
“反正我只承你的情。”
到了摇光山附近，云黛眼尖，看见远处一头纯白色的鹿，鹿背上驮着个白裙飘飘的长发女子。
不是姬棠棠，又是哪个。
侍卫们纷纷朝她看，低声议论。
“那是仙女儿吧？”
“还骑着仙鹿呢！”
“真好看。”
“……”
云黛招手叫道：“棠棠——”
姬棠棠骑着鹿奔跑过来，衣裙翻飞，看呆了一众人。
云黛笑道：“仙女儿，来送我呢？”
姬棠棠笑着扔给她两个大葫芦：“我自己酿的酒，算是药酒，每天喝一点，对你的腿有好处的。”
第三千二百九十七章 为她孤注一掷
“谢谢仙女儿！”云黛大为惊喜，忙伸手抱住葫芦。
“怎么，一口一个仙女儿的？”姬棠棠不解。
云黛笑道：“刚才士兵们看你穿着白裙，骑着白鹿的样子，都说你是仙女下凡。”
姬棠棠一笑：“你一走，我就只能一个人住在道观了。”
“我不是把青衣给你留下了吗？她负责给你做饭吃。还有浅儿也会时常去看你的。”
“多谢云姐姐体贴。我虽然很想与你一道去北齐，不过，我也实在是累了，不想再行远路，出远门。我就在摇光山等你回来，你要保重自己。”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那我就回去了。”
姬棠棠挥挥手，轻怕白鹿屁股，十分潇洒要离开。
不料却被人叫住：“棠棠姑娘且慢行，我与你有几句话说。”
是黑袍男人慧远。
姬棠棠原本没注意到他，直到听见他的声音，才诧异看过来。
慧远骑着马，与她走的远了一些说话。
他还掀开斗篷帽子，露出自己面容片刻。
不过，姬棠棠似乎没什么表示，笑了笑，就骑着白鹿离开了。
看着他们，云黛忽然想到一件事：“元璟，刚才你说慧远叫什么？”
“韩羽。那是他的俗家名字。以后就没有慧远这个人了，只有韩羽。”
“我还是习惯叫他慧远。”
慧远骑着马回来，闻言笑道：“名字只是个代号，太后喜欢叫什么，便叫什么，都无妨。”
“刚才和棠棠说什么呢？”云黛问。
“说几句闲话。”
“不是表白？”
“……不是。”慧远又是老脸一红，好在被斗篷帽子遮住，旁人看不见。否则又要被赵元璟和云黛这两口子当作笑话，嘲笑好些天。
赵元璟笑道：“看来姬姑娘已经知道你还俗的事情了？”
“是的。”慧远语气轻松。
“你为她这么孤注一掷，就不怕人家最终还是不接受你？”
“那也没关系。何况我也早就不想做和尚了，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还俗理由。毕竟……”慧远笑道，“做和尚也还是满自在的。”
“既然舒服自在，就做一辈子和尚嘛。反正你也不在乎是否能得到姬棠棠。”云黛逗他。
慧远笑道：“我做了四十年和尚，人生过半，也想再试试不一样的活法。也不辜负来这世间走一遭。”
“说得好。”赵元璟笑道，“韩羽，我支持你。哪天你能得到姬棠棠的芳心，我给你办婚礼。”
慧远哈哈一笑，也不多说。
等到傍晚，车队要停下休息过夜的时候，幼儿在马车里睡醒，起来听说师父来过了，大为懊恼。
待听说师父给母后留了两葫芦酒，非要尝尝看。
云黛骨子里是有些宠溺孩子的，幼儿对着她撒娇，她就招架不住。差点就把葫芦给她了，不过，最后被赵元璟阻止了。
赵元璟觉得，姬棠棠给云黛的是对腿伤有好处的药酒，正常人最好还是别喝。
接下来的时间，路途顺利。
等到流火六月的时候，终于到达北齐。
第三千二百九十八章 熟悉的感觉
北齐的六月也是巨热。
但这里的气候与大周并不相同。这里虽然也会热，但只有中午那一会儿，早晚还是凉的。晌午热那一阵子，若在阳光下，有种暴晒的感觉。
即便北齐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在外面行走做事。
都是趁着早晚凉爽的时候做。
赵元璟等人到沧澜镇的时候，正是晌午。
不仅人，马也被晒的蔫头耷脑。
到处空寂寂的，百姓都躲在屋里不出门。
城门口的守卫还算尽职，远远看见车队，立即过来盘查。
卫锦泰上前亮出身份，守卫立即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云黛对这里熟门熟路，一路上担心着明纬的伤，让卫锦泰去安顿士兵后，自己和赵元璟以及幼儿，去城主府看望明纬。
明纬的伤势严重，虽留下一条命，但当时的剑伤，伤到了肺腑。
这就很难在北齐这样的高原气候下生活了。
若非他身体素质强悍，绝对撑不下来。
云黛等人到的时候，明纬正打着赤膊，盘腿坐在地上看地图，周围是几个幕僚和属下。
身上好几处伤痕。
看见云黛进来，他又惊又喜。
“小表妹，你怎么来了？”他站起身，待看见幼儿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光着上半身呢，忙伸手捞一件衣衫套上，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太热了，我这屋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男人，也就不大注意这些。”
幼儿笑嘻嘻道：“来之前听说二舅舅受伤，我还以为什么样呢，现在看来，二舅舅果然身体强壮。”
云黛道：“不要拿你二舅舅开玩笑，没大没小！”
“无妨，无妨。”明纬还是很疼这个小外甥女的，吩咐手下去准备茶水和饭菜。
云黛说：“我们不饿，就是热的不行。”
她说着把外衣脱掉，只穿着里头的裹胸襦裙，露出白皙圆润的肩膀。
赵元璟微微挑眉，道：“弄些冰来便是。”
听见他的声音，明纬不由诧异看过来。
他早就看见了跟在云黛身边的银色面具男人，还以为是云黛的贴身侍卫之类的人，可是听这声音和语气……
怎么这么熟悉？
云黛示意明纬让人都下去。
明纬会意，立即让人都出去。
等屋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了，赵元璟才摘下面具。
看清楚他的俊美面容，明纬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
“赵元璟。”赵元璟冷静的回答。
噗通！
明纬竟跪下了。
幼儿眨眨眼，想要上前扶他，想了想，又没动。
明纬激动的浑身颤抖：“皇上，真的是您？”他朝云黛看，云黛笑眯眯的点头，就更颤抖了。
原以为已经死了好几年的人，如今又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怎么能不惊，不喜？
赵元璟伸手拉他起来：“明将军有伤在身，不必多礼了。何况我早已经不是皇帝。”
明纬兴奋不已，搓着手，有些语无伦次：“皇上您快坐，表妹也坐……那个幼儿，你想吃什么吗？舅舅这里有面点。”
幼儿笑道：“我不饿，只是太热了。如果舅舅能提供一个有冰块的房间让我睡一觉，那就最好了。”
第三千二百九十九章 伉俪情深
“这个容易。”
明纬正要喊人，忽然意识到赵元璟在这里，便起身出去外面，吩咐人去收拾房间。
云黛嫌弃女儿：“偏你娇气，说了不要你来，你偏来。”
明纬忙道：“不要这么说，北齐这边别的没有，冰块多得是。家家户户冰窖里都有。”
很快收拾了一间干净凉爽的房间，幼儿好几天没怎么睡好，打着哈欠去了。
明纬又让人送去两个丫鬟伺候着，这才放心回来。
“表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好好说说。”明纬迫不及待。
云黛也没细说，只说赵元璟的苏醒是机缘巧合，而且是个永远不会公开的秘密。
明纬连连点头，承诺会保守这个秘密。
“至于我，”云黛笑道，“我说过不会再回来北齐，没想到这么快自己打了脸。人生真是无常啊。”
“你是陪我来的，不算。”赵元璟柔声说。
“说的也是。”云黛笑起来，笑容甜蜜，与少女时期竟没什么区别。
明纬心中暗暗称奇。
这两口气也是神了。
站在一起，都是神仙一般的容貌，都是不小的年纪了，看起来却依旧年轻。
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不仅如此，明纬还发现，小表妹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
头两年，她失落，失意，颓然。
无精打采，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
可今儿一看，她笑容恢复了甜蜜，精神也飞扬，简直像是十七岁时的她。
明纬认为，这一切都归功于赵元璟的苏醒。
他心里暗暗羡慕他们两个的伉俪情深，一面也更加思念家中妻儿。
云黛问：“二表哥，你的伤如何了？”
“早就无大碍了。就是吧……骑马打仗时，会有点喘不上来气。”明纬实话实说，心里也有些失落。
毕竟他的梦想，就是成为秦王那样的大将军。
如今伤了肺腑，到底还是会有影响。
云黛道：“这都是小事，既然你好了，这两天与元璟交接一下，就启程回京都吧。”
“回去？”明纬皱眉? “仗没打完? 我作为统领怎么能临阵脱逃？这不是咱们明家的作风！”
云黛笑着取出一道圣旨递过去：“不好意思啊小表哥? 你别解雇了。”
“什……么？”
明纬接过圣旨? 打开扫了眼，神色愕然，“由皇上接管？”
“不是皇上，是元璟。”云黛笑道? “不过? 元璟是以其他人身份来的。有元璟在? 你总该放心了？”
“那我也不走? 我留下? 好歹能做个副手? 给皇上帮帮忙。”
“你自己受的什么伤，心里不清楚？”云黛沉下脸? “舅舅临走前，我答应过他? 让你和明诚平安回去。你不要留在这里，做我和元璟的累赘！大周那么大的国土? 除了北齐? 也有别的威胁，你要当将军? 可以去别处，没必要留在这里。”
这里对他的肺部伤势很不利。
而他在这里也无法剧烈运动。
明纬看着圣旨? 沉默下来。
许久，他叹了口气：“咱们这边都是长辈，北齐那边小二和明诚都是晚辈，打起来，难免会有顾虑和手软。”
第三千三百章 太后千岁
云黛冷笑：“所以这就是你受伤的原因？”
明纬苦笑道：“说实话，如果对面是我亲儿子，我绝不手软。可是，小二和明诚，俩都是我亲外甥，我真是……下不去手。”
“所以，你就更不适合呆在这里。小二呢，就让他亲爹来收拾。”
赵元璟道：“至于明诚，黛儿说要留着他的命，送他回去。所以，你也不必担心。”
明纬叹了口气：“我倒不是担心那小子。只是觉得萱萱可怜。她还好吗？”
“不好。”
这种事，云黛也没必要瞒着。
明萱原就因为明诚而抑郁，因为她的任性出走，亲爹也没了。
她一度消沉了下去。
云黛离开京都的时候，她还窝在自己的小院中，借酒浇愁。
整个人憔悴的不行。
明纬深深叹息。
自己亲妹妹，如何不心疼。
“再加上你重伤的消息传回去，侯府众人更是担心，二表嫂表面坚强，夜里怕也是以泪洗面。你啊，就安安心心的回去吧。在这里驻扎了两年，一次家都没回，多次身受重伤，你也够对得起大周了。”
明纬道：“你再让我考虑考虑。”
他不是不想家，只是放心不下这两年自己亲手带的二十多万将士们。
云黛也同意他再想想。
不过想归想，交接工作还是要正常进行的。
大周的将士连续吃了两场败仗，有些颓然。
这个时候，他这个主帅走，担心军心涣散。
军心一散，这仗就不必打了。
虽然赵元璟领兵肯定比他强，但问题是，赵元璟又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将士们能服他吗？
别再闹出什么乱子来。
明纬辗转反侧了两天，十分焦虑。
到了第三天，赵元璟要正式与将士们见面，明纬也要宣布更换主帅这件事了。
一大早，他穿着盔甲，领着赵元璟和云黛，幼儿——
幼儿穿男装，看着像是赵元璟的随从，至于云黛，穿着十分利落的一袭胡服，并没有做男装。
不少将士都认出她来。
太后竟亲自来了。
众将士都有些沸腾，齐齐跪下行礼，口呼太后千岁。
士气大振。
这是出乎明纬意料的。
没想到云黛的出现，令一度低迷的士气变的振奋了起来。
他心中增添几分信心，但还是忐忑，说了自己要回大周养伤，由赵将军代替他做大将军的位置。
众将士果然面面相觑。
他们看向戴着银色面具的赵元璟。
虽然看不见他的面容，但从他挺拔如松的身材，以及露在外面的凌冽双眸和下巴轮廓来看，这是个极为年轻的男人。
他能行吗？
众人心里不免怀疑，是不是朝廷放弃他们了，把明将军叫回去，换了个毛头小子来。
赵元璟上前一步，单手扶腰间长剑，披风在风中猎猎，银色面具闪烁着寒光，露出来的一双凤眸，冷静，甚至有些冷漠。
他双眸扫向众人，说道：“我叫赵尊，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我幼年时便跟随秦王殿下习武，学习排兵布阵，也曾数读跟随秦王出入战场，九死一生。”
第三千三百零一章 秦王千岁
赵尊，便是那个被他冒名顶替的赵氏宗室子弟的名字。
除了名字不对，他说的都是实话。
他确实从小跟着秦王学武，学兵法。
在大周将士心目中，秦王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有他在，仿佛一切都有了胜算。
自然秦王离开，大周的军魂仿佛也消失了。
将士们听说眼前这年轻人是秦王的弟子，不由得又惊又喜。
惊的是这戴着银色面具的年轻人，竟有如此背景。喜的是，秦王殿下后继有人。
哪怕他能得秦王三分真传，大周必定能够一举反败为胜！
有的将士情绪激动，直接跪了下来，高呼道：“秦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
很快，所有将士的情绪都被感染，纷纷高呼秦王千岁。
呼声震天。
赵元璟，云黛和明纬看着这一幕，心中都感慨。
秦王活着的时候，纵横四海，战无不胜。
即便他走了，他也依旧活在将士们心中。
哪怕只是听到他的名字，便足以激起千层浪。
只可惜，这世间再无第二个秦王了。
赵元璟抬起手。
将士们的呼喊逐渐平息下来。
“我知道，你们都很怀念秦王，我也是。”赵元璟沉声说，“难道，秦王不在了，咱们大周的将士就打不了胜仗了？秦王一走，你们都变成一群怂包了？！”
将士们安静下来。
赵元璟的声音逐渐冷下来：“看看你们如今的样子，与一群游兵散勇有什么区别？从今天气，我赵尊来接管你们。”
他拔出腰间佩剑，一剑扎入面前地面，喝道：“我来，是领着你们打胜仗的，是来带你们回家的！这一仗，必须胜！”
他拔出剑，冷冷道：“我赵尊打仗，有三条规矩，你们给我听好了！”
“临阵脱逃者，杀！”
“消极对敌者，杀！”
“动摇军心者，杀！”
他手中长剑，和面上银色面具? 交相辉映。
将士们热血沸腾，纷纷举手吼道：“杀，杀，杀！”
幼儿还是第一次看见父皇在战场上的样子，眼睛闪闪发亮，心中抑制不住的激动? 也举起手? 跟着将士们嘶吼。
明纬被这杀声震天惊到了。
他带兵两年士气从未这般高昂过。
他朝云黛看。
云黛立在赵元璟身边，神色宁静。
虽然赵元璟戴着面具，但与她站在一起? 却莫名的和谐。
明纬彻底放下心来。
当天下午? 他就坐着马车，带着自己的心腹护卫，离开北齐? 返回京都。
晚上? 储存粮食的粮仓就受到了偷袭。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北齐毕竟不如大周财力雄厚? 也没有云记商号这么个庞然大物，在全世界各地筹措粮草? 源源不断的运过来。
盘剥百姓? 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们经常骚扰大周的粮仓，想要以战养战。
好在赵元璟早有预料，提前加强粮草的防守，没让对方得逞。
他和云黛举着火把巡逻一圈，回到城主府。
慧远正在灯下慢悠悠的喝着茶，看见他们来了，也不起来行礼。
第三千三百零二章 又酷又帅
“刚才我把这半年来，北齐的历次偷袭都研究过了。”他放下茶杯，“按照我的估计，三天后，对方便会发起第二波攻击。”
“这么肯定的吗？”
云黛伸手帮赵元璟脱下披风，挂在架子上。
赵元璟自己取下面具，坐到慧远对面，看向桌上摊开的战报。
保兴和小庄忙着取水和晚饭来。
夫妻俩一边吃，一边与慧远商议。
慧远的头上已经长出来一寸长的黑发出来。
倒像是现代男人的样子，很是利索冷酷。
云黛以前觉得慧远是个滑稽的大光头，如今长出头发来，加上这身黑色长袍，竟变成了个又酷又帅的大帅哥。
这前后反差，简直完美诠释了发型的重要性。
她再叫他慧远，都觉得有违和感，还是赵元璟嘴里的韩羽，更适合他。
但云黛是不会改口的。
谁还没个没什么用处的原则呢。
“慧远，这有羊肉，吃吗？”云黛问。
慧远摇头。
以前他荤素不忌，一天不偷偷弄点肉吃，就好像浑身难受。
如今还了俗，可以正大光明的吃，他却好似对肉失去了兴趣，每天吃素。
简直叫人难以理解。
“其实，这场仗，我还有个比较省事的办法。”云黛听他们商议，插嘴说道。
赵元璟和慧远一起朝她看来。
云黛放下碗，伸出掌心。
一只通体雪白的蚕，乖乖待在她掌心。
慧远挑眉：“徒弟，我跟你说过，你这法子对付个把人还行，在动辄十几万人的战争中，是没用的。”
云黛笑道：“你就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擒贼先擒王吗？”
“你是要用在明诚身上？”赵元璟问。
“或者小二也行。”
慧远摇头：“蛊术这种东西，需要距离极近才能施展。”
“我要见小二，难道他不肯见我？”
“现在可不好说。仗打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状态。”
云黛知道这话有一定道理。
就算她放出消息，要见小二或者明诚，大概率也见不着。
明诚不必说，为人狡黠滑头。
小二……
云黛还是想试一试。
她的蛊虫可以控制人，而且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如果她能控制小二，这场战事也许可以停下。
赵元璟说：“你若要见他，我也不拦着。我可以命人替你送封信给小二，至于他要不要见你，就看他了。”
“试试吧。”
这话云黛说的也没什么底气。
她亲自写了一封信。
小二认得她的字迹。
信送出去后，她就等着回信。
然而，送出去的信如石沉大海，三天了，没有任何回应。
一直到第三天午后，北齐军那边果然来了动静。
这会儿正是一年，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太阳强烈，炙烤大地。
人在外面待片刻，便会浑身难受，却没有汗。
太晒了。
北齐人还能稍微适应这气候，大周将士却完全不能适应。
不过，这种难题，还难不住发明小能手云黛。
赵元璟身披银甲，骑在马背上，在最前方。
在他身后，三万大军，身披用细草藤蔓编制的蓑衣。
第三千三百零三章 她也没什么好，就是特别聪明
头上戴着斗笠，斗笠也不是普通的斗笠，用柔软鲜嫩的曹叶子编织而成，不但轻巧，最重要的是遮阳，凉爽。
有了这身装备，就像是在身上披了一层树荫。
在北齐这种地方，只要不站在太阳底下暴晒，就不至于热的难以忍受。
云黛发动了沧澜镇所有的百姓编制，三天时间也不过编制了一万多套，后来她拿钱买，重金买。
百姓们疯了似的编制这玩意，加上士兵们一起动手，竟一晚上又赶制出来两万多件。
这才堪堪够用。
大周士兵们有了这身装备，如虎添翼，站在太阳底下，也不怕。
云黛还让他们随身携带个葫芦，灌满淡盐水，喝了就喝一口，补充流失的盐分。
在这样内服外用的强效下，北齐士兵士气更加高昂。
披着黑袍的慧远看着精神满满的将士们，忍不住对赵元璟说：“陛下，您这媳妇娶的值啊。”
赵元璟朝云黛看了眼，眼底都是爱意和宠溺。
“她也没什么好，就是特别聪明。”
“陛下得了便宜卖乖。”
赵元璟笑而不语，看向前方。
卫锦泰骑马奔来，说道：“报大将军，敌军已经到前方三里处！”
赵元璟敛容，问：“谁领军？”
“明诚。”卫锦泰回答。
“果然是他。”
赵元璟抽出佩剑，剑锋在银色面具上，划过一道彩色的光线。
“出发——”
他高声吼道。
“吼！”
将士们呼声震天。
三万大军，跟在赵元璟后面，正面刚敌！
北齐兵想利用天时地利，特意在最炎热的中午发起袭击，原以为大周军会被晒的昏头昏脑，毫无招架之力。
不曾想，大周的将士们个个气势昂然，精神百倍。
两军对垒之际，明诚坐在马背上，看着这一幕，不由皱眉。
“斥候来！”他喝道。
一名探子忙过来：“将军何事？”
“他们身上穿的是什么东西？”
探子往后看了眼，犹豫着摇头：“属下不知。”
“对方似乎换了主帅，那是谁？”
“……这，属下还未打探出来。”
明诚沉下脸，“一问三不知，我要你这斥候又何用？！”
探子忙道：“将军息怒，对方极为神秘，一直戴着银色面具，别说咱们，便是大周的将士们，也都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委实是打探不出来。”
这时另一名斥候撞撞跌跌跑回来，手里扯着几根草叶子，直吐血。
明诚忙跳下马，扶住他：“说！”
探子喘息着说：“将军，这是属下冒死得来的。”
他举起手中草叶子。
明诚接过看了看，皱眉：“这是什么？”
“大周将士用这种东西，编织成衣服和帽子，披在身上，遮蔽太阳。”
“原来如此。”明诚盯着草叶子，有些出神，连斥候昏了过去，也没意识到。
不过，很快有士兵把斥候抬下去。
明诚扔掉草叶子，翻身上马，冷冷道：“耍这种小把戏，以为有用吗？明纬被打跑，再来一个也没用。除非是秦王在世，否则结果都一样！”
第三千三百零四章 他不是秦王，也不是明纬
周围将士没敢接话。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对面一大片乌油油的绿，他们心里有点慌。
总觉得，这次与之前会有些不同。
但没人敢说出来。
这眼看着就要硬碰硬了，谁敢说丧气话，动摇了军心，那就闯了大祸。
将军一定会杀了他。
明诚深吸一口气，高声道：“管他是人是鬼，也要杀他个天昏地暗，还我北齐疆土一片朗朗晴空！能取敌军首领项上人头者，赏金一千两！”
听到这巨额奖赏，将士们立即红了眼睛，个个嗷嗷叫。
北齐将士本就悍勇，被赏金刺激的更加勇猛，跟着明诚，发疯般冲向对面那一片绿色中。
对面也在加速。
咚咚咚！
东风吹，战鼓擂！
杀声震天！
须臾间，双方将士冲到了一起。
开始混战和厮杀。
云黛和慧远站在沧澜镇的城楼之上，远远看城下的战争，都没有说话。
说实话，看着人与人，像是失去了理智的牲畜那般相互宰杀，感觉并不好。
尤其慧远还做了四十年和尚，念了四十年的经。
虽然已经还俗，但还是闭上了眼，口中念念有词。
“你在念叨什么？”云黛问。
“为亡魂超度。”
“你都还俗了。”
“……”慧远叹了口气，睁开眼。
云黛的目光追随着那一道银色。
赵元璟骑在马背上，如入无人之境，勇猛无比。
很快，他和明诚就对上了。
明诚看着对方的武功和身形，莫名眼熟。
令他想到了秦王。
他心中愈发疑惑，一边杀敌，一边靠近银色面具之人，喝道：“你到底是谁？带着面具，藏头藏尾！”
赵元璟眸底闪过寒芒，一剑刺去。
他不是秦王，也不是明纬。
敌人就是敌人。
他并不会因为明纬是侯府的外孙子而有任何心慈手软。
在他眼里，明诚只是赵元齐那个逆贼的儿子。
赵元璟的武功，岂是明诚能敌。
明诚能伤到明纬，也不过是仗着明纬无法对他下手。
赵元璟一剑刺去，明诚冷笑着轻松躲开，正要嘲讽几句，却发现对方剑势未减，依旧向前——
明诚后心陡然发毛。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不等他有所反应，那一剑，已经刺中了他的马屁股。
赵元璟左手握住缰绳，上身前倾，几乎要与马背齐平。
他一剑刺中，即刻收回。
马受惊，昂首长嘶，把明诚狠狠摔下马背。
明诚在地上翻了几滚，拼尽全力冲上赵元璟的马背，冒着被杀的风险，一把扯掉他脸上的面具！
在极近的距离里，他看清楚了对方那张俊美的，满是冰冷寒意的熟悉面孔。
竟然是他。
巨大的冲击让明诚一时间愣在原地。
赵元璟反手一剑，刺向他的脖子。
他要杀了明诚。
云黛答应明修文带明诚回去，他却没有答应。
不过，他并没有刺中。
明诚的一名副将忽然冲过来，一把把明诚扯开，自己暴露在赵元璟剑下，被一剑刺穿胸膛！
明诚滚落在地上。
那副将吐出一大口血，悍不畏死的死死抓住赵元璟的剑，吼道：“将军快走！”
第三千三百零五章 因为他看见了我的脸
明诚看着他喷出来的血和惨烈的模样，如梦初醒，撞撞跌跌的往回跑，随手抢过一匹马，头也不回的拍马离开。
主帅逃跑，这仗，也就没法打了。
军心彻底散了。
大周将士千里逐鹿，硬生生把北齐士兵撵出去十几里。
得俘虏，马匹，兵器，盔甲无数。
好多天了，终于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大周将士们纷纷欢呼。
赵元璟早已经重新戴上面具。
明诚跑的太快，战场太乱，他没法去追。
也不必急着去追。
若落入对方陷阱，反倒不好。
鸣金收兵。
这场仗结束的这么快，令人吃惊，尤其大周将士们，因为没有受到炎热天气的干扰，死伤人数出奇的少。
个个欢呼雀跃。
连云黛都被这气氛感染，露出几分笑意。
她回头看见赵元璟骑着马过来，便立在原地等他。
赵元璟跳下马，把绳子扔给慧远，自己与云黛并肩走向城里。
打扫战场这种事，自有副将们去做。
“你有受伤吗？”云黛上下打量着他。
赵元璟摇头。
别说受伤，连根头发都没掉。
云黛道：“刚才我看见你与明诚……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是要杀了他，对吗？”
“是的。”赵元璟并不瞒着她，“抱歉。”
云黛摇头：“道什么歉。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如果你不杀他，说不定就会被他反杀。你不必对我有任何顾虑。”
赵元璟道：“你应该还记得，明诚并不是真的姓明，他是父亲是谁。”
“我当然记得。”
“他是鲁王之子，天生承继了他的狠毒和反骨。不要对他抱有什么期待。”赵元璟淡声说，“这次他跑得快，下一次，我会杀了他。”
“他为什么忽然跑掉了？”
“因为他看见了我的脸。”
“那……”
“应该没被其他人注意到。”赵元璟知道她担心什么。
云黛道：“这么说，他是被你吓跑的。”
“也许吧。他以为我是鬼？”
云黛噗嗤一笑。
赵元璟爱她娇俏笑脸，就伸手摸了把她的脸。
云黛忙躲开：“外头呢。”
大多人都认识她，知道她是大周的太后，但并不知道银面具将军的真实身份。这大庭广众，太后和其他男人动手动脚，像什么话。
赵元璟笑道：“看见你笑，一时忘形，就忘了。抱歉。”
“说正经的，明诚这次跑回去，应该会把事情跟小二说吧？上次我写信给他，他没理会。如今知道你还活着，他会怎么样？”
赵元璟道：“他不见得会相信。”
……
明诚骑着马，一路狂奔，片刻不停留。
从沧澜战场一直奔到了北齐的都城。
中途累死了两匹马。
他冲到皇宫，站到小二面前，话没说出一句，就翻眼昏死过去。
小二诧异，忙命人把他弄醒。
明诚醒来，看见他铁青着脸。
小二劈手给他一耳光，怒道：“朕才知道，你竟然临阵脱逃？你知不知道北齐将士被俘虏多少？该死！！”
明诚对这一巴掌毫无所觉。
他站起身，冷静说道：“皇上，我在战场上，看见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