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零四十三章 爬
还真是。
若不是他说，她都没意识到。
赵纾伸手扶她一下：“累了吗？”
“还好。”
“我背你吧。”
“不用，这才到哪儿？”云黛忙摇头，“等到了我爬不过去的地方再说吧。”
其实已经有了一条山道，是村民们开发出来的，正常走的话，即便云黛胳膊断了，也不是特别难。
否则士兵们也不能把她带来。
现在的问题就是山上积雪太多，看不清路，很容易就滑到跌落下去。
现在他们走的还是山坡，虽然走着也累，但还算平缓。
等过了山坡，才是真正的挑战。
深深的积雪，让平时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站在陡峭的山峰前，云黛有点发晕。
她觉得自己十有**要折在这里。
赵纾朝她看了眼，忽然有些犹豫：“你若害怕的话，我先送你回村子。等来年春天再接你。”
“不行，那太久了。”云黛呼了口热气，“我都走到这里来了，你别想叫我回去。”
赵纾点点头，不再说让她回去的话。
他把绳子拿出来，一端系在自己身上，一端绑在云黛腰间，然后把她背起来。
“太重了吧？”云黛问。
“有点。”
“……”
“你别怕。”赵纾略微回头，“有我在，你掉不下去。若你掉下去，我也会陪着你。”
云黛想到系在腰上的绳子，没说话，伸手搂住他脖子。
赵纾轻轻吸了口气，开始向上攀登。
几个士兵沉默着跟在后面。
爬到最险要的地方时，两个士兵坚持不住，掉了下去。
连响声都听不见。
云黛闭上眼，不敢往下看。
赵纾则头也没回。
快到顶的时候，赵纾脚下一滑，手也没抓稳，直直下落。
云黛不敢叫，只紧紧抱住他。
一个士兵忽然靠过来，用自己肩膀顶住了赵纾的脚，让他稳住身形。
而他自己却掉了下去。
“赖小串！”云黛叫了声。
人已经彻底掉下去，没了踪迹。
云黛怔然。
她并没有用蛊虫控制他的行为，他却主动救了他们。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
赵纾低声说：“再坏的人，也会有好的一面。再好的人，也会有阴暗面。这时间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云黛朝他靠了靠，说道：“你没事吧？”
“没事。你呢？”赵纾侧头，看她瞟了眼。
她脸色苍白。
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
云黛摇摇头，搂着他脖子的左手紧了紧。
赵纾也不再说话，沉默着往上爬。
很快就到了三顶。
跟着的六个士兵，只剩下三个。
个个都冻的脸色青紫。
云黛也被冻的不行，腿关节剧痛。
之前是一直忍着，直到赵纾把她放下来，她才坐到地上，直接起不来了。
“你怎么样？”赵纾忙问。
“让我缓一缓。”云黛不停喘气。
虽然她没爬，但这一路的担惊受怕，也给了她巨大的心理压力。
赵纾伸手把她抱起来：“我带你去找那个牧民，过去烤烤火休息一会。顺便把照夜狮子带回来。”
第三千零四十四章 好过瘾
云黛没有拒绝。
她现在腿太疼了，完全走不了路，思华年给的止疼药也早就吃完了。
所幸那牧民就住在附近不远处。
果然见到了照夜狮子，更一匹枣红母女靠在一起。
云黛也没心思理它。
牧民是一对父女俩，小丫头才十二三岁的样子，活泼爱笑，看见来了生人，有些害羞躲在爹爹后头。
小丫头叫阿琳，爹爹叫蒙通，父女俩相依为命。
听说云黛腿疼，蒙通立即取来火盆，又给了她一壶酒。
“这酒烈的很，不能多喝。你喝几口暖暖身子，腿也能好一些。”
云黛可是许久没喝酒了，闻言接过来，迫不及待灌下一大口，辛辣的感觉从嗓子一直到全身。
她倒吸一口气，笑道：“好过瘾。”
赵纾默默拨弄火盆。
虽不想让她喝酒，但更不忍看她痛苦。
只好当作没看见。
云黛喝了口极舒服，又接连喝了几口，被蒙通劝阻：“姑娘可不能再喝了，要醉的。”
云黛只得恋恋不舍把酒壶放下。
阿琳端过来一盘饼子，然后又害羞的躲走了。
云黛给赵纾和自己拿了个，又分给三个士兵。
虽然他们有罪，但云黛决定把他们交给军队处理，该给吃的还是要给的。
吃了几口，云黛就有点上头，脑袋晕乎乎的，腿也感觉不到疼了。
说白了，就是被酒精麻痹的感觉不到疼了。
她靠在阿琳的床上休息。
赵纾在外面，跟蒙通说话。
云黛被一阵尖叫哭泣声惊醒。
她猛地翻身爬起来，碰到了右手臂伤处，痛的一阵头晕。
刀剑相接声，传入她耳中。
还有女孩子的哭声传来。
云黛连忙爬起来向外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两个身穿北齐士兵衣服的男人，正把阿琳按在地上，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蒙通被三四个士兵按在地上踢打。
又是逃兵？
外头还有打斗声。
云黛知道那一定是赵纾在抵抗更多的敌人。
因她一直睡在里屋，竟没被这些士兵们发现。
看见她忽然出来，几个士兵抬头看过来，见她容貌美丽，兴奋的哇哇直叫，直接朝她冲过来好几个。
云黛本想冲过去救阿琳，却被这几个士兵拦住了去路。
她伸手拿起腰间葫芦，想要对他们用蛊术，但那必须离得近才行。
她等他们靠近——
这时几道人影忽然冲过来，扑上去与几个士兵打起来。
云黛吃惊的发现，竟是那三个被自己用蛊术控制了的士兵。
他们竟然主动来保护自己。
难道他们已经被蛊虫同化，把她当作了主人不成？
云黛心中惊疑不定，但来不及多想，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去救阿琳。
阿琳挣扎着扑腾着哭叫。
云黛恨透了两个欺负她的士兵，直接扔出了自己最强大的蛊虫——雪蚕。
雪蚕感受到了云黛的愤怒，钻进其中一个士兵体内，控制了士兵。这士兵立即放开阿琳，转身掐住另一个士兵的脖子。
两个人滚在地上扭打起来。
云黛忙拉起阿琳，把她被扯开的衣服拢上。
第三千零四十五章 逃离
阿琳扑到她怀里嚎啕大哭。
“不怕不怕，没事了……”云黛拍她后背安慰她。
好在她来的及时，阿琳只是受到了惊吓，还没有被真的伤害到。
云黛拉她出来，果然看见上百个士兵正在围攻赵纾。
这一支逃兵的数量竟这么多。
难怪赵纾无法过来救阿琳父女俩。
几个围殴蒙通的士兵看见一名美貌女子拉着阿琳出来，都吃了一惊。
里头也有好几个人呢，就这么被两个女人跑出来了？
当即好几个朝云黛他们跑来。
阿琳吓的浑身发抖。
云黛把她护在身后，把葫芦里剩下的几只蚂蚁都扔出去。
她现在能控制蛊虫的数量极限，也就是十个左右，再多也不行了。
有三只还在屋里那几个士兵身上，还有三个已经随着士兵掉下悬崖了。
也就是说，眼下她还能控制四个逃兵。
四个被控制的逃兵立即转身与自己人打起来。
蒙通获救。
阿琳跑过来，扶起父亲，父女两个忍不住落泪。
云黛心中暗恨。
这些逃兵四处逃窜也就罢了，还沿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都该死。
云黛对他们说：“你们赶紧去避一避，暂时不要回来了。如今逃兵越来越多，天也越来越冷，你们要注意安全。”
阿琳虽然怕的发抖，但还是拉她：“姐姐，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坏人好多。你们打不过的。”
一个人武功再厉害，又怎么打得过上百人？
云黛道：“没关系，我们会骑马跑走。你们也要赶紧走。”
“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蒙通感激的应下，拉着女儿，赶紧带着十几匹马逃走。
临走把照夜狮子放了过来，照夜狮子身上还带了酒和干粮。
云黛翻身骑到照夜狮子背上，冲到赵纾那里，叫道：“过来！”
赵纾回头看见她，挥手劈开一个逃兵，立即纵身飞来，落到云黛身后，一夹马腹，照夜狮子奔驰而去。
照夜狮子跑的很快。
没多久，就把逃兵们甩的不见踪影。
马儿慢慢停下来，云黛见赵纾手上有血，忙停下来，给他敷药。
“你再受伤，我就没有药给你用了。”云黛说。
虽然她会配制简单的伤药，但这个季节，又去哪里找呢。
赵纾却浑不在意。
这点皮外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赵纾问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阿琳差点被害了。”云黛皱眉，“这些逃兵，已经成了祸害了。小二到底在做什么？都这么久了，还让他们四处逃窜作恶。”
赵纾道：“自从你走失，小二就四处寻找，大概也是没心思管这些。”
云黛道：“他那么大的野心，难道国家比自己老娘更重要？”
“虽然你不太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小二这孩子……还是挺复杂的。”赵纾说。
云黛沉默不语。
休息片刻，赵纾站起身，说道：“这里距离冰山还有多远？”
云黛随手一指：“就是那里。”
赵纾抬头，已经能够清晰看见冰山的位置。
再往前，就是九黎青鸟城了。
赵纾分明看见了她眼底的渴望，便提议：“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先去冰山一趟吧。”
第三千零四十六章 一个人去
云黛确实很想去，但她也知道，赵纾很惦记北齐的情况。
她不能拉着他在这浪费时间。
何况幼儿她们，一定也都急死了。
她想了想，提议：“要么这样吧，我去冰山，你骑照夜狮子回都城。”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到现在，你还怀疑我的能耐吗？”云黛举了举葫芦，“我被几个逃兵捆住了，尚且能安然无恙。何况我现在自由一个人？”
“你真这么能耐，就不会被捆着走了一路。”
“我那会儿是没反应过来，我的蛊术还有这样的用处。现在我知道了啊。”云黛说道，“你看这一路上，多少逃兵作乱？你再不回去主持大局，遭殃的只会是百姓。”
“但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赵纾说道，“要么我陪你去冰山，要么你先随我回都城。等尘埃落定，你再来冰山。”
云黛摇头：“我还是想一个人去。”
见他不语，云黛又说：“爬山的时候，你要我相信你，难道你不信我吗？”
赵纾注视她片刻，终于点头：“好，就依你所言。”
云黛拍拍照夜狮子的大脑袋，“刚见面，又要分别了。好好带秦王去都城。”
照夜狮子的大眼睛看着她，显然一直都没忘记旧主。
赵纾把马背上的干粮和酒分一半给她，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喝酒，但是不要过量。冷的时候喝一口暖暖身子。”
“放心，我心里有数。”
云黛把干粮和酒背在身上，冲他挥挥手，朝青鸟城方向走去。
赵纾牵着马，站在原地，注视着她远去。
……
云黛走的很慢。
冰山极寒，她的腿会受到影响，加上右手的骨折也没好全。走一会儿就要歇一歇，缓一缓。
但她一点也不着急。
她享受着朝冰山靠近，向赵元璟接近的过程。
慢慢走，走累了就歇一会儿。
一直到第二天晌午，她才真的走进了青鸟城大门。
看着近，走起来还是挺远的。
她看着熟悉的青鸟城，深吸一口气，朝记忆中姬棠棠曾经住过的冰上走去。
冰山常年覆盖着冰雪，无论什么季节来，都没什么区别。
最神奇的是，冰山寒冷，背面却临着大海。
这片海，似乎是另一片海域延伸过来的一角。
具体是怎么来的，因为地势险要，谁也说不清楚。
云黛休息了片刻，便朝着冰山爬去。
说是爬，其实也不需要用手，有台阶呢，走上去就行。
毕竟原本是九黎圣女居住的地方，这么多年来，九族族人们把冰山当圣地朝拜，修出来一条台阶，太简单了。
沿着台阶而上，呼吸着寒冽的冷气，云黛走几步，就要停下歇一会。
太冷了，太累了。
实在不行，她就拿出酒壶，喝一口酒。
就这样走走歇歇，终于在天黑之前，来带了冰棺所在的门口。
不远处，庄云舒的尸体还在那里，已经被冰冻起来，永远的守在门口。
天快黑了，云黛走到冰门前，把一直不离身的斜跨布包取下来，从里面拿出一个圆形手镯。
第三千零四十七章 磁场
这是来之前，仿照着幼儿手腕上的圣女手镯做出来的。
材料虽不相同，但形状大小完全一样。
因为当时她并没有打算带幼儿一起来，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没想到即便带了幼儿来，也还是用上了。
只是，到底能不能打开，还是个未知数。
云黛举起手环，放到冰门上的圆洞里。
没有反应。
正当云黛心中失望的时候，忽然就传来了轻微的咔哒声。
沉重的冰门，缓缓打开。
云黛惊呆了。
冒牌货也能打开？
若是找一根铁丝捅一捅，是不是也能开？
简直了。
原以为神奇的九黎秘术，原来也不过如此。
令人如坠冰窟的寒意，扑面而来。
云黛被山风吹的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虽然知道日思夜念的人就在里面，可这彻骨的寒冷，却让她的腿有点走不动道。
她穿的本也不是厚实衣服，好在阿琳给了她一件羊皮大衣，裹在身上，能稍微抵挡。
饶是如此，双腿也僵硬的如同石柱，根本难以动弹。
云黛艰难的拿出酒壶，狠狠灌下几大口。
辛辣的滋味入喉，全身也瞬间沸腾起来。
酒真是好东西。
云黛拍拍酒壶，塞到包袱里，毫不犹豫走进冰洞。
只一眼，她就看见了赵元璟。
他依然是静静的躺在冰棺里，一袭金丝黑衫，墨发披在身后，冰颜俊美如画。鲜活如初，仿佛从未离开过。
云黛弯腰，伸手抚摸他脸庞。
像是在抚摸冰块。
哪儿还有一点往日的温柔。
冷的令人心碎。
云黛的腿冷的站不住，坐到冰棺旁，把头靠在冰棺边上，慢慢吐出一口气。
靠着冰棺，她竟觉得暖和了些。
这时她听见一阵轻微的声响。
仔细感觉，似乎是从自己包袱里传出来的。
她忙打开包袱，找了一圈，发现动静是从罗盘上传来的。
这罗盘，她离开京都的时候带上的，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带，也许是因为罗盘灌注了她所有的希望。
罗盘上的指针，在剧烈抖动。
云黛瞳孔微缩，心中震惊。
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如此强的磁力？
她一直以为只有顾家那个房间才有异磁场，难道说异磁场并不仅仅一处？
还是说，磁场会移动？
看着抖动的指针，云黛震惊到失神。
她下意识站起身，捧着罗盘走动，试图寻常磁力最强的位置。
那里，也许就是另外一个黑洞。
她绕着冰洞转一圈，却始终无法找到最强的位置。
不知不觉竟走出了山洞，越是往崖边走，磁力就越强。
最后，云黛站在了悬崖边上。
底下，就是那处不知名的海角。
遥遥看去，海水拍打着山石，溅起雪白细腻的浪花。
犹如在礁石上堆积起层层白雪。
云黛蹲下身子，把罗盘朝下放，果然磁力更强一些。
她呆了。
难道最强的黑洞位置，竟是在海中不成？
就算她会游泳，这可是海中。
在没有设备的情况下，她有几个本事去海底探险？
云黛蹲在山崖边，望着海水发愣。
第三千零四十八章 温暖
天渐渐黑了下来。
被冻僵之前，刘德全发现了她，大吃一惊过后，赶紧拿来裘皮大衣，把她裹着，扶着下山，到他和小庄住的地方。
山洞里燃着火，虽简陋，但很温暖。
过了许久，云黛才逐渐找回了四肢的直觉。
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腿疼。
刘德全赶紧找来一些药，给她服下。
“我的主子哎，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还一个人？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要活活冻死的。”刘德全拿着锅子熬汤，絮叨着说，“老奴一直在这里呢，您怎么也不来找老奴？”
云黛裹着大衣，抱着热茶坐在火盆旁，笑道：“一时给忘了。你们两个怎么还住这里？”
“怎么能不住呢，奴才说了要守着陛下一辈子的。”
“其实没必要。”云黛说，“既然他不在了，你就自由了，想过什么日子，就去吧。也别苦了小庄这孩子。”
刘德全笑道：“奴才也没别处可去。何况外头也乱。”
“这倒也是。确实乱。”
“主子喝点热汤，身子暖和。”小庄端来一碗汤。
热腾腾的，散发着香味。
云黛这两天一直啃冷硬的干粮，有口热汤喝，简直是天堂。
她拿出一块冻的像石头一样的饼子，掰碎了，放到汤里，泡软了吃。
刘德全见了直掉眼泪：“主子金尊玉贵的人儿，怎么能吃这样的苦头。”
“什么贵不贵的。”云黛不在意。
一口热汤，一口软烂的饼，比她吃过的任何燕窝粥都要好吃一万倍。
刘德全问她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云黛就说了北齐和大周正打仗的事情。自己是无意中被逃兵冲散了，流落到附近。
刘德全听了叹气：“二皇子殿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自古以来，有几个皇子真的安居一隅，没有野心的？何况他自小被赵元璟教导，性子与他像极了，会做出这些事也不奇怪。”
刘德全笑道：“这倒是。论几个小主子的性子，太子像娘娘，二皇子倒是更像陛下。”
云黛默默喝着汤。
吃饱喝足，刘德全收拾了一处干净床铺给她睡，他自己则和小庄挤在一处。
条件如此，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云黛这两天又累又冷，如今吃吧喝足又暖和，躺到床上就立即沉睡过去，连一个梦都没做，再睁眼就已经天光四亮。
这些日子，她难得睡这样沉。
坐起身，浑身的骨头都松了。
她朝外面看了眼，隔着道布帘子。看不见什么，但很安静。
她起身慢慢穿好袄裙，裹上大衣，长发照旧是用金环束起高高的利落马尾。
收拾整齐，她走出去，发现刘德全和小庄正在山洞外面，围着一个盆。
看见云黛，他们两个忙过来行礼。
云黛笑道：“你们做什么呢？”
刘德全道：“回主子，奴才弄了两条鱼来，待会烧鱼汤，给娘娘补身子。”
“这个地方，哪里弄来的鱼？”云黛很惊奇，走过去看。
刘德全笑道：“都是小庄的功劳，他会钓鱼，天没亮就下山去海边钓鱼呢。”
云黛摇头：“为了口吃的，不要这么辛苦。我只是路过了来看看，很快就要走的。”
第三千零四十九章 海深
刘德全道：“主子难得来一趟，怎么也得让主子吃顿可口的。”
云黛走过去看，笑道：“没想到刘公公也会做这些。”
刘德全有些不好意思：“主子见笑了。您别瞧着奴才从前是做奴才的，但毕竟是跟着皇上的，里里外外都有几分体面。过的却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服日子。”
“那是的。”
他好歹也是曾经的大总管，在赵元璟面前是奴才，在外头，便是那些勋贵大臣，也得巴结讨好着他。
刘德全道：“奴才也确实不会做这些，都是小庄教奴才的。他可比十个奴才都能干，上山下海，打猎煮饭种田，无所不能。”
“哗，小庄这么能干，真厉害！”云黛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小庄的脸立即涨红，腼腆的不知所措：“这些，都不算什么……奴才从小就干这些，都习惯了。”
云黛笑道：“你比我和你爹都能干。”
“小庄，去生火。”刘德全拍拍小庄肩膀，又对云黛道，“主子且歇一会儿，奴才烧热水给您洗脸。”
云黛心里还惦记着冰棺里的赵元璟，以及悬崖底下的奇怪的强烈磁力感应。
她问小庄：“天暖和的时候，你下海的吗？”
小庄点头：“只要天暖和，奴才几乎泡在海里。海里的好东西多，有时候还能捞到珍珠拿去卖。”
“这底下的海深吗？”
“特别深，奴才水性好，能在水里潜好一阵子，也从没到底过。下不去的，太深了，很危险。”小庄说着又叮嘱她，“主子若是要想什么，就跟奴才说，您千万别冒险。”
云黛笑道：“我只是问问。”
她虽会游泳，也不可能选择在这种时候下去。
还要不要命了。
洗过脸后，鱼汤也好了。
云黛喝了两碗汤，吃了半条鱼，一个馒头。
她把手腕上一个镯子退下来，递给小庄，说道：“多谢你的招待。”
小庄慌忙摆手：“奴才不敢。”
刘德全道：“主子赏的，你就拿着。”
小庄这才小心翼翼接过，转身变递给刘德全。
刘德全也就拿着了。
云黛笑道：“我身上没带什么银钱，这个给了你们，你们可别藏着舍不得拿出来用。拿去外头换银子使，应该够你们生活几年的。”
能被她随身带着的首饰，自然不会是凡品。
单这个镯子，也起码值上千两银子。
刘德全拉着小庄跪下谢恩。
云黛道：“我这就要走了，你们若不想再待这儿了，就离开吧，找个安静地方，过点舒服日子。”
“主子，奴才送您。”
“不用。我认得路。”
云黛道，“临走前，我还想再去看他一眼。你们忙吧，不必理会我。”
刘德全有些惊讶：“主子有钥匙？”
“有。”
“奴才能去吗？”
“可以。”云黛笑道，“你若是不怕冷就来吧。”
刘德全很激动，赶紧回去又找来两个厚实的皮袄子，吩咐小庄留下，他自己则陪着云黛去山顶的冰洞。
爬到上面，两个人坐着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第三千零五十章 送太后上路
云黛看刘德全大喘气，就笑道：“刘公公要是老了。”
刘德全叹气：“奴才是真真儿的老了，倒是娘娘，看着与从前一般无二。”
“还不一样都老了。”
云黛站起身，取出手环，放到洞里。
冰门很快打开。
刺骨寒冷扑面而来。
刘德全猝不及防下，被吹倒在地。
云黛看他，哈哈笑起来：“看你从前跟着赵元璟里里外外跑，这才几年，就如此没用了。”
刘德全嘿嘿笑着爬起来，“奴才变成了个老废物了。”
他朝冰洞看，笑容就敛了：“奴才能进去吗？”
“很冷的，你不是关节不好吗？就别去了，在门口看看吧。”
“奴才守了这几年，还没进去过。就让奴才看一眼吧，就一眼。”
“……好。”
云黛率先朝里走。
刘德全忙跟上。
两个人都被山风吹的浑身僵硬，只是机械的迈着步子。
好在山洞不深，走的再慢，也很快就到了。
刘德全看着冰棺里，容颜如昔的赵元璟，噗通跪下，忍不住老泪纵横：“陛下，老奴来看您来了……”
他呜呜咽咽的哭了一会。
云黛道：“你先出去吧。”
刘德全擦擦眼泪，对着赵元璟磕了三个头，扶着冰棺站起身，颤巍巍往外走。
云黛伸手抚摸赵元璟的脸庞，忽听外面传来呵斥声。
“你们是谁？胆敢擅闯，还不滚！”
是刘德全的声音。
云黛皱眉，转身往外看。
竟有一群身穿盔甲的士兵陆续爬上来。
看盔甲制式，显然是北齐士兵。
又是逃兵？
逃兵疯了跑到这种地方来。
云黛立即起身走到外面，第一时间试图把冰门关起来，却被几个士兵冲过来，用长矛给抵住了！
云黛惊怒交加，正要发怒，却听见一道声音传来。
“大周的皇太后，别来无恙？”
云黛转身，看见一名身披轻甲的男人缓缓走来。
是骆奇骏！
云黛见过他一次，因他特别高，记忆深刻。
他一直跟随着小二，小二去北齐做北齐王，他也是忠实的追随着。此人不仅谋略过人，且心机深沉，极受小二看重。
但此人也有缺点，那就是极度的偏执，睚眦必报。
既然他来了，这些士兵自然就不是逃兵。
他是专程来的。
刘德全喝道：“见到太后，还不下跪行礼？”
骆奇骏朝他看了眼，冷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刘大总管。从前您可是威风的很呐，如今你的皇帝陛下死了，你怎么不随着一起去死？”
刘德全大怒：“放肆！”
“无知阉狗，滚！”
骆奇骏纵身跃过来，一脚踹在他身上，把他远远踹飞出去。
“刘德全！”云黛叫了声。
刘德全被摔狠了，半天起不来。
云黛怒道：“骆奇骏，你要做什么？”
“臣听说太后可能在这里，是特意来送太后上路的。”骆奇骏微笑着，离她远远的站着，“臣知道太后会邪术，不过，只要离您远一点，您那邪术也是无用武之地吧？”
“听说？你听谁说的？”
第三千零五十一章 舍己为天下
“不巧，臣正好抓了几个逃兵，从他们嘴里问出来的。臣一直奉北齐王命令寻找太后，听说太后在附近，怎么能不来呢？”
骆奇骏说话时虽是笑着，但眼神却冷冷的。
嘴里叫着太后，语气却没半点尊敬。
云黛知道他来者不善，镇定道：“我会自己回去，你立即带人退下去！”
“这可不行，臣必须亲自带太后回去。”
骆奇骏朝她身后的冰洞看了眼，“莫非那就是葬着先帝的地方么？这里果然寒冷。”
他是武将，手底下也都是悍兵，身体强壮，尚能忍受。
他朝几个手下抬下巴：“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去拜见先帝，然后请太后回都城。”
十几个士兵立即朝云黛走来。
云黛冷冷道：“骆奇骏，你是要造反吗？”
“等找到太后，北齐王就要登基为帝了。臣的主子，便只有北齐皇帝。至于大周的皇帝，就对不住了。”
“骆奇骏，你敢背叛大周？”
“也许太后还不了解，臣本就是北齐人，只是自小在大周长大。啊，说起来，臣的身世与太后还有几分相似呢。不过，不同的是，臣一直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的使命。”
“你的使命？”
“臣要光复北齐的江山。”
“可笑。你伺候的北齐王，身上可流着大周皇室的血。”
“那又如何？臣忠诚的是北齐，而不是某一个人。臣要北齐恢复独立国家，而不是沦落为大周的附属。不论谁做皇帝，只要他能做到这一点，臣便拥护他。”
“疯子！”
“太后一定不会想知道，臣这个疯子，能做出什么事来。”
骆奇骏说着脸色沉下来，喝道，“去把冰棺砸碎，让太后和先帝一起去吧！”
云黛心中发冷：“你要杀我？”
“臣不是要杀你，臣只是想让北齐王下定决心。”
“什么决心？”
“断绝与大周的关系。”
“骆将军还真是体贴啊。”云黛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你敢私自替你主子做决定？”
“主子不会知道的。”骆奇骏微笑，“若太后在北齐薨逝，大周皇帝会如何看北齐王？这兄弟决裂是必然的。到那时，北齐王才能真正下定决定，断绝与大周的关系，真真正正成长为一代君王。”
刘德全被震惊到颤抖：“好个该被株连九族的逆贼！”
“臣这是舍己为天下。只有真正断绝与大周的牵连，北齐王才能一心一意做北齐皇帝，与大周打仗。”骆奇骏咬牙，脸色也变得阴沉，“若非北齐王还念着太后的母子情分，怎么会心软放过秦王？我北齐铁骑，又怎么会惨败至此？太后，你就是阻碍北齐王成长的最大障碍！你们还不动手，把这女人给捆了！”
“混账东西！”刘德全爬起来，“你们谁敢动太后一下！”
他冲过来挡在云黛面前。
“阉够滚开！”一个士兵一刀刺中了他胸口。
噗嗤一声，刀尖直接穿透了刘德全。
他瞪大眼睛，低头看着自己。
第三千零五十二章 是离开的时候了
眼神中全都是不敢置信。
“刘德全！”云黛慌忙扶住他。
士兵猛地抽回刀。
血碰了出来。
溅了士兵一身。
刘德全倒了下去。
“刘德全，刘德全！”云黛伸手按住他不停喷涌鲜血的心口。
血喷出来是热的，但很快就被山风吹的冰冷。
刘德全的嘴也开始溢血。
他艰难的抬起手：“你们，你们这些大逆不道的逆贼……若是敢碰陛下和娘娘一根头发，一，一定不得好死……我便是做鬼，也缠着你们……”
云黛红了眼睛。
骆奇骏冷笑：“一条肮脏阉狗，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骆奇骏不怕天，不怕地，更不怕鬼神之说。死去吧！”
刘德全挣扎着想要朝冰洞方向爬，“陛下，陛下……老奴来陪您了……”
爬到冰门处，头就垂了下去。
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
云黛盯着他的尸体看了片刻，回头对骆奇骏说：“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我相信，太后是奇女子，自然有本事让我付出代价。”骆奇骏露出残忍而又不屑的笑容，“不过，恐怕您得等到下辈子，才能做到。我知道您有能耐，会邪术，不过我也知道，奥秘都在您腰间的葫芦里。您再厉害，不过一个人，我这里可是有上千人。就算是车轮战，也能活活把您累死。”
“你挺聪明。”
“臣绝比不上太后聪慧。”骆奇骏神色诚恳，“臣不得不承认，天底下有您这样的人，是百姓之福。但，您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眼下是离开的时候了。”
“凭什么？”
“凭您的存在，已经对北齐造成了影响。您牵绊了北齐王的脚步！所以，即便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臣也必须要这么做。”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死不死啊？”云黛忍无可忍。
“臣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云黛默默抓住葫芦，试图把雪蚕取出来，弄死这个神经病。
然而这个骆奇骏戒心很重，一直站在理她很远的地方，她根本无法施展蛊术。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她那个葫芦拿走扔掉！”骆奇骏喝令，“抢得葫芦者，赏金一百！”
还有些犹豫的士兵立即上前，扑上来几十个，争先恐后抢云黛的葫芦。
好汉不吃眼前亏，云黛不想被践踏而死，立即把葫芦摘下来，远远扔出去。
红了眼的士兵们立即转向扑向飞出去的葫芦。
云黛立即转身朝冰洞跑。
她跑到冰门处，却被一根飞来的绳索套住了身体。
绳索的另一端，在骆奇骏手中。
“太后，臣要得罪了。”
骆奇骏朝几个属下抬下巴，“把她绑好了，吊起来。”
很快，云黛就被麻绳捆住双手双脚，吊在悬崖边上。
低头，便是拍打着礁石的海浪。
云黛挣扎了下。
骆奇骏把绳子的一端绑在石头上，说道：“太后娘娘可要当心些，这绳子不怎么结实，您若掉下去，可就要香消玉殒了。”
第三千零五十三章 杀了太可惜
云黛就这么被吊在了半空中。
只要骆奇骏把绳子砍断，她就会坠落到悬崖底下的海中。
她虽不恐高，但在这种状态下，低头看着下方暗沉沉的海，也还是一阵阵头晕。
“骆奇骏，你到底要干什么？”云黛怒道。
她心中隐约有点不好的感觉。
这骆奇骏口口声声要杀她，却始终没有直接出手。
她可不会认为，这是骆奇骏犹豫不决，或者对自己手下留情。从他一刀杀了刘德全便可看出来，这人是个心狠手毒之辈。
这人就是个偏执狂，疯子。
他把自己这么捆着吊在悬崖上，一定有他的原因。
难道只是为了折磨她，戏耍她？
云黛觉得不大可能。
素日里，自己与他基本没什么来往，没有什么私仇旧怨，以他这性格，不大可能故意折磨在自己。
那他就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云黛正想着，看见几个士兵朝自己指指点点。
她皱眉。
两个士兵凑到骆奇骏面前，腆着脸说：“将军，您真的要杀了她？”
从他们的口音听，是大周士兵。
骆奇骏手底下的士兵里，既有大周人，也有北齐人。
骆奇骏看他们一眼，道：“当然。”
“哎，这样的大美人……又是大周的太后，就这么杀了，实在可惜了。”
“你此言何意？”骆奇骏冷冷问。
“这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平常见都难得见一次的。何况又是这样的大美人……”士兵搓着手，“反正也要杀了，不如在她死之前……”
“什么？”
“让弟兄们乐呵乐呵。”士兵嘿嘿笑，“弟兄们跟着将军打仗这么久，许久没开荤了……”
骆奇骏眯眼，朝上千名士兵看去：“你们还有谁这想法的？都上前来。”
士兵们相互看看，陆陆续续的有五六十个士兵走出来。
云黛粗略看了眼，基本都是大周人。
她没有觉得害怕，只是觉得恶心和悲哀。
想她在大周二十年，从太子的侍妾做到皇太后，不说鞠躬尽瘁，也是兢兢业业。她一手创立的云记商号，疯狂赚钱。
但这些钱，她基本没有用过。
全都用在了大周的百姓和将士们身上。
寒冬的棉衣，御寒的炭火，盔甲，马匹，兵器，粮草……
只要听说军中士兵短缺的东西，她从未犹豫过。
而今，这些士兵，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她深深的感受到了人性的恶。
看着那些士兵看着自己的眼神，云黛寒了心。
若这次，她能活下来，她发誓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这时骆奇骏开口：“还有人吗？”
话音刚落，陆陆续续又走出来十几个人。
骆奇骏又问了遍。
又出来几个。
骆奇骏的脸色极度难看。
他走到这些士兵面前，说道：“你们认识她吗？”
“认识啊，皇太后嘛。”
“你们都想侮辱她？”
“这，也不能说是侮辱，反正将军也要把她杀了，不如就让弟兄们快活快活……”
骆奇骏阴沉着脸，抽出佩剑，一剑砍死了他。
众人大惊。
第三千零五十四章 轻飘飘
骆奇骏一脚踩在倒地士兵的脸上，阴沉沉道：“听说过，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吗？她是大周太后，凭你们几个臭鱼烂虾，也妄想染指？”
“将军说得好！”后方几个北齐士兵叫道，“她毕竟是我们北齐的长公主，就算杀了，也不能让人侮辱！”
骆奇骏冷冷道：“来人，把他们都杀了。”
后方士兵冲过来，把这七八十个士兵团团围住，展开了一场屠杀。
腥浓的血腥味弥漫着，很快被山风吹散。
倒在地上的士兵们的血，瞬间染红了冰洞前的一大片空地。
几个杀红了眼的士兵，即便人死了，也还在疯狂插刀。
直到骆奇骏叫停，这场杀戮才停止。
云黛被捆着挂在悬崖上，也不知是被这惨烈的场景刺激，还是因为被吊着不舒服，只觉得一阵阵的犯恶心。
她的头微微垂下。
四肢已经麻木的几乎失去了知觉。
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死了。
灵魂漂浮在身体上方，轻飘飘的。
骆奇骏坐在一块石头上，目光冷冷看着她，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他似乎在等待。
云黛混混沌沌，不知时间过去多久。
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传来。
“来了。”骆奇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缓缓站起身。
片刻后，一道披着黑袍的身影纵身跃来。
他的黑色披风，扬起了一片雪雾。
在阳光下洒出万点碎金。
“顾云黛——”一道狂呼传来。
云黛缓缓抬头，看见了赵纾。
他看着自己，那样的眼神，令人一辈子也无法忘掉。
云黛想要动，却动弹不得。
身子早已经麻木。
赵纾狂奔而来，砰的落在地上，盯着被吊在悬崖上方的云黛，眼神几乎喷火。
她那么纤瘦，被麻绳捆着，在悬崖上，在山风中，垂着头，长发轻轻摇晃。
看见她的一瞬间，赵纾几乎以为她已经死了。
直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抬了下头。
赵纾浑身都是冷汗。
啪，啪。
骆奇骏笑着拍手：“果然不愧为秦王殿下。这么长的路程，您只用了不到一半时间。佩服佩服。”
赵纾深深喘气。
他是一口气爬上来的。
照夜狮子已经累瘫在山下。
若不是靠着它，他根本无法这么快赶来。
云黛与他遥遥对视。
在这一瞬间，她明白了。
骆奇骏为什么没直接杀了她，而是把她吊着，就是为了等秦王。
他恨秦王。
因为秦王也曾把他吊在城门上，受尽羞辱。
他不仅要杀他们，还要报仇。
赵纾站直身体，看向骆奇骏：“放了她。”
骆奇骏手中握着绳子，微笑道：“秦王殿下可千万别冲动，只要我轻轻的松手，太后可就要立即坠落大海，香消玉殒了。”
说着，他就松了手。
云黛直直下落。
“不要——”赵纾惊叫。
骆奇骏立即收住绳子，欣赏着他的表情，说道：“看来传言是真的。咱们这位战神王爷，心里始终倾慕皇太后。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为了她，秦王能做到什么地步。”
第三千零五十五章 把她放下来，换我上去
赵纾看了眼云黛，拳头紧握，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秦王你当初在我军帐中，把我抓走，没有惊动我身边任何亲卫。这说明王爷轻功无双。”骆奇骏摇了摇手中绳子，“我真的很想看一看，到底是你的速度快，还是太后坠落的速度快。”
随着他的摇动，云黛的身体也随之摇摇欲坠。
看着令人心惊肉跳。
赵纾不知道她被绑在那里多久了，还能撑多久。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把她放下来。
不论要他做什么。
“你不必试探，我比不上她掉落的速度。”他沉声说，“既然你怨恨我，冤有头，债有主，朝我一个来即可。不要牵连无辜。”
“太后可不无辜。”
“把她放下来，换我上去。”
云黛听了，张开被山风吹的毫无知觉的嘴唇，用尽力气叫道：“你别傻了！他就是个疯子，他要我死，也要你死。你以为把你换上去，他就会放过我吗？你不如现在就把他杀了，给我报仇！”
赵纾没说话。
他做不到。
只要他一动手，骆奇骏就会立即松开手。
他根本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坠落。
骆奇骏微笑道：“不好意思，我拒绝你们所有的条件。这个游戏，只能由我一个人做主。秦王，你可要准备好了，我数三声，便会松手。太后的命，就全在你手中了。”
赵纾道：“你应该知道，皇上和北齐王都极为孝顺太后，你这么做，想过后果吗？”
“为国家，为君死，我骆奇骏死得其所。何况……今天这里法相的事情，他们不会知道。”
“无知可笑的自大。”赵纾冷笑。
骆奇骏淡定都：“秦王，从你把我吊在城楼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在等着。也许我打不过你，不如你有谋略。但是，你却比我弱。因为你有弱点，而你的弱点，就是她。”
她指的是云黛。
赵纾道：“难道你没有爹娘妻儿？”
“哦，既然我可以随时赴死，他们自然也可以。我真的不在乎。”骆奇骏眼睛闪过杀意，“士可杀，不可辱。当时你可以杀了我，却偏要侮辱于我。我便要你落到如此境地！”
赵纾道：“你放了太后，把我捆起来，带回北齐，你可以把我挂在城楼示众，无论多久都可以。骆奇骏，你应该清楚，失去了这次机会，这辈子，你将再也没有俘虏本王的机会。”
“听起来很诱人。”
骆奇骏笑道，“不过，我不愿意。”
“为何？”
“因为我知道，对于王爷这种人来说，伤心比伤身更加痛苦。杀了你喜欢的女人，让她惨死在你面前。而你本有机会救，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会让你余生都会活在痛苦中。”
“你不是我，不会明白我的想法。她死了是你造成的，不是因为我，你因为我会为此愧疚一辈子？”
“您当然会。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把她挂在那里？不就是为了等王爷来吗？”
“赵纾你不要听他的，他原本就是要杀我。现在他折磨你，只是为了报复！”云黛急的不行。
第三千零五十六章 他跟着下来了！
骆奇骏的耐心似乎已经用完了。
他沉下脸，说道：“好了，我已经给了你们足够多的时间。现在，我要开始数了，秦王殿下，您可要听好了。我给您准备的时间，别说我欺负您。”
赵纾双眸紧紧盯着他手中绳索。
“一，二……”
骆奇骏开始数了。
数到第三声的时候，他故意停顿了下，似乎想要再好好欣赏一下赵纾的神情。
赵纾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
云黛叫道：“赵纾你是不是活腻了，不要过来！”
“三！”
骆奇骏毫无征兆的说了第三个数字。
随着三字说出口的瞬间，他的手也松开了。
云黛犹如一块石头，直直坠落下去。
“顾云黛——”
赵纾的身形也如流星般冲过去。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
他的手伸出去的瞬间，绳子随着云黛的坠落，飞速掉落了下去。
赵纾没有丝毫犹豫，跟着就跳了下去。
骆奇骏有些意外，走到悬崖，往下看——
砰的一声。
云黛先掉到了海水里。
随后赵纾也坠落进去。
周围的士兵们看着这一幕，都有些沉默。
“将军，现在怎么办？”副将询问。
骆奇骏冷冷道：“找几个人下山，过去探一探。确保他们两个都死在海里，永远也不要再出现。”
“属下遵命。”
“另外，你们把这里打扫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冰山外头都是雪，即便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也很好清理。
副将安排好后，过来又问：“将军，冰洞那边怎么办？好像先帝爷就在那里……”
骆奇骏朝冰洞看了眼，“死都死了，还理会作甚。”
“是，属下明白。”
于是余下几百个士兵，一部分下山去查探情况，一部分留下打扫战场。
骆奇骏再次朝海面看。
海面已经归于平静。
……
落水的一瞬间，云黛瞬间就失去了所有感觉。
视觉，触觉，听觉……
周围是冰冷的海水，疯狂钻进她的嘴里。
她是会游泳的，但她双手双脚都被死死捆住，完全无法动弹。
就这么直直沉下去……
直到，一只手伸过来，把她拉过去，紧紧抱住。
云黛睁开眼，看见了赵纾。
他跟着下来了！
云黛心中有些慌。
她记得很清楚，赵纾根本就不会凫水！
“你走啊！”云黛大叫。
却根本就发不出声音。
只吐出来一串泡泡。
赵纾一手搂住她，一手用力撕扯她手腕上的绳子。
但是这不是普通的绳子，是牛皮筋做成的。
靠蛮力根本做不到。
“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啊！”云黛挣扎叫喊。
她已经溺水了，几乎无法呼吸。
赵纾突然靠过来，堵住她的冰凉嘴唇。
一股气息渡了过来。
云黛的眼泪不受控制流出来。
这样下去，他们两个都会死。
这时一道矮小身影迅速游过来，手中举着一把柴刀。
是刘德全的养子小庄！
他犹如一条鱼游过来，朝赵纾做手势。
赵纾立即松开云黛。
小庄游过去，把云黛手上的牛筋绳割断。
云黛双手得到自由，顾不上腿还捆着，立即就去拉赵纾。
但赵纾，已经沉了下去……
第三千零五十七章 沉入冰冷的海底
云黛慌忙向下游，试图去拉他回来。
但是她已经没了力气。
她也没法憋气那么久。
她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几乎看不清周围的东西。
完全无法呼吸。
在残存的意识间，她还在想着赵纾，胡乱对小庄做手势，让他去救赵纾。
小庄却摇头。
他虽还能再坚持片刻，但此刻他也不能再跟过去救赵纾。
赵纾毕竟是个成年男子，小庄还是个孩子，根本拉不动他。再一个，此时的赵纾已经沉的很远，即便他拉住了他，也没有足够的空气够他回来。
而云黛也已经溺水，也在往下沉。
小庄只能选择救一个人。
不需要犹豫。
他只能选云黛。
因为云黛距离他最近，体重也轻，救活的希望最大。
更因为，云黛是干爹的主子。
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没有丝毫犹豫，他一把拉住云黛的胳膊，把她往上扯——
云黛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在她无法看见的地方，那道黑衫身影，越沉越远，沉入任何人都无法探知的深蓝之底。
……
云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刘德全和小庄住的那个山洞里。
山洞燃着炭火，很温暖。
睁眼的一瞬间，她有点茫然。
但是下一刻，昏迷之前的记忆，疯狂回笼。
“王爷……王爷！”
她猛地坐起身，跳下床，撞撞跌跌往外跑。
小庄正蹲在炉子前，看见她冲出来，欣喜的站起身：“太后您终于醒了，您都昏睡三天了。您现在身子不宜下床，还是回去躺着。外头的那些兵已经走了，安全了……”
“秦王呢？”云黛一把抓住他胳膊，厉声问，“秦王在哪里，你把他救上来了，是吧？”
小庄慢慢垂下眼睛。
“说话啊！”
“对不起，太后……奴才，奴才没能把他救上来……”小庄神色愧疚，低声说，“当时我实在没办法了，他已经沉下去了。如果我去救他，那太后您……”
云黛浑身冰凉。
秦王真的沉下去了？
他没有上来？
他……死了？
云黛脸色惨白一片。
她喃喃自语：“我不是说了不要管我，去救他吗……你为什么不听话？”
小庄忍不住哭了起来：“对不起，都是我没用……我只能救太后主子……当时那个人就已经不行了，我若是放弃太后去救他，也许大家都会死……”
云黛没有说话。
她知道，小庄救他们，也是冒着很大的危险。
他还只是个孩子，他没有任何错。
自己不该怪他的选择。
她松开小庄的胳膊，怔怔的走出去，一直朝海边走去。
外面正在下雪。
雪不大，轻飘飘的飞舞着。
云黛走到海边，小庄寸步不离的跟着，满脸担忧。
他怯怯道：“主子您别下水，这几天您一直高烧不退……若再下水，怕是要没命了。”
云黛仿佛没听见，径直走向海水。
“主子，危险啊！”小庄慌忙过去拉住她。
“放开。”云黛甩开他的手，向海里跑。
她要去找秦王，把他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