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选秀
原本皇帝自己翻着看呢，赵元暗戳戳的凑了过去。
看着看着，他看见了个莫名有点眼熟的名字。
他伸手一指：“这顾云湘……好像在哪里听过？”
赵纾闻言，抬头看他一眼：“名字跟你那侧妃的有点像。”
赵元皱眉：“莫非是云黛的那个庶妹？”
皇帝听他们说的热闹，就翻看了下，说道：“没错，是顾宏邈家的三女儿。”
这次选秀算是一年一度的小选，除非是身份高贵或者人品样貌出色的，普通人家的大概率都是进宫做侍奉主子的奴婢。
因此，顾云湘的名字出现在这里，并不稀奇。
赵纾说道：“按理说，顾家有个做太子侧妃的女儿在宫里，又是生子得宠的，说句话，也就能免了家里姊妹的小选。怎么顾家这女儿没免吗？”
“这事儿，我都没听说过，也没听云黛提起过。”赵元说道，“顾家和云黛的关系比较复杂，云黛是不可能帮他们说话的。”
说到这，皇帝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前两个月秋闱，不是有顾家的长子吗，落榜了？”
“没想到皇兄还关注一个小小考子。”赵纾笑道。
“朕注意顾家，还不是因为元？”皇帝扫了眼儿子，“元这几个月来，一直专宠云侧妃，宫里宫外的，也引起不少议论和不满。顾家在风头上呢，朕倒是不想关注。”
赵元淡道：“才华不行，自然就要落榜。”
赵纾意味深长道：“如此看来，云侧妃与顾家关系不和睦是真的。皇兄也就不必担心顾家将来势大了。显然元不会同意。”
“小皇叔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这些琐碎小事了？”赵元斜睨他，“我刚才看见了不少闺秀的名字，待会我去好好看看，帮皇祖母好好参详，为皇叔挑个才貌双全的王妃。”
赵纾勾唇，露出一抹邪恶笑容：“你这么闲，不如把云侧妃那庶妹也收入东宫，享齐人之福啊。”
赵元顿时冷下脸：“我不要！”
“朕特意委托太后，为你再挑两个放在东宫啊。”皇帝严肃的说道，“自从皇后之事败露，也过去好一段日子了吧。你东宫那些女人们，也还是没什么动静啊。”
“父皇，儿臣没有心思应付那么多女人，有云侧妃一人足矣。”赵元坚决拒绝。
“这事可由不得你。”
第二天名单上的秀女们，都进了宫，住在储秀宫中。
先由管事太监和嬷嬷们初步筛选一遍。
身上有瑕疵的，疤痕的，长相歪瓜裂枣的，说话声音难听的，太胖或者太瘦的，太高或者太矮的，全都剔除出去。
留下一些容貌端庄，体态均匀，声音柔美的秀女，等着主子们来挑。
云黛听赵元说了之后，也特意关注了下，得知顾云湘顺利进入了第二轮选拔。
这在她意料之中。
顾云湘长得秀美妩媚，棋琴书画样样皆精，比别人家的嫡女，也差不到哪里去。
只是云黛不太明白，为什么顾家要把她送进宫来。
而从来心高气傲的顾云湘，会甘心做个伺候人的宫婢？
第二百七十四章 殿下
在云黛稀少的原主记忆中，顾云湘是个温柔贴心又内敛的女孩子。
只是，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让本该属于原主的亲哥哥，却把她当作亲妹妹。
但是从这一点来看，云黛就不可能把顾云湘当作一个善茬。
何况，还有上回高姨娘的事情。
云黛对这事就比较关注了。
万一顾云湘被指到了东宫，岂不尴尬。
姐妹共侍一夫这种事，听听也就行了。
云黛绝对接受不了。
就算是名义上的，也不行。
她找到赵元，提前跟他商量。
“别的女人无所谓，东宫绝不许让顾云湘进来。”
“别的女人无所谓？”赵元的关注点却在前半句上。
他正写字，直接把笔放下了，抬头盯着云黛，“你的意思是，只要不是你那个庶妹，别的女人到我身边你都无所谓？”
云黛道：“……你别随便曲解别人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赵元勾手指，“过来，到爷面前来，好好想清楚了，再说一遍。”
云黛：“不去。”
“过来，我有正经事跟你说。”赵元认真道。
云黛信以为真，走到他面前。
赵元一把勾住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看你往哪儿跑！”
云黛道：“殿下越发幼稚了。”
“说，你真的不在乎别的秀女到我这里来？”
“东宫本来也不止我一个人。”
“这不一样。”赵元强调，“她们都是在你之前来的。”
“太子妃可不是。”
“她也是早就定好的。”赵元认真说道，“若早知有今日种种，我一定提前好几年就去顾家提亲，让你做我唯一的太子妃。”
云黛失笑：“好几年？你要娶个十岁的太子妃不成？”
“有何不可？”赵元捏她的脸蛋，促狭说道，“把你娶到东宫来养着，养的白白胖胖！”
云黛：“……殿下好恶趣。”
云黛立马从他腿上站起身，“我还有事。”
尽管如此，一个月里头，他至少有二十天是在平乐苑留宿的。
也难怪外头议论太子过于专宠云侧妃。
可云黛始终没有再怀孕。
赵元是很期待的。
上一回云黛怀孕生子的过程，他都没有参与过。这让他始终觉得愧疚又遗憾。
他很想补偿她。
因此，他很努力的想要云黛怀一个女儿。他可以照顾她，看着小娃儿出生。
云黛生怕他大白天的胡来，忙要出去。
“最近天冷，晏儿有点咳嗽，我得去看着。”云黛说。
正好御医来请脉，赵元便让御医顺便给云黛也号一号脉。
“万一怀上了呢？”他说。
云黛心里清楚自己没有怀孕，但不想让他扫兴，就顺从坐着。
御医诊脉过后，眉头微皱，说道：“云小主最近有服过什么汤药吗？”
云黛摇头。
赵元问：“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云侧妃身子有问题？”
“云小主最近可有心悸气短，少言懒语之感？”
云黛点头：“有点。”
御医道：“这便是了。臣诊脉时，发现云小主脉象不稳，肾虚冲任不固，应该是服用了什么药物导致。”
云黛懂医理，御医这话，说白了，就是说她月经不调，内分泌紊乱。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串串香
云黛对此表示无所谓。
但赵元显然更加紧张。
他抓着御医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无大碍？”
御医知道太子如今最宠这个侧妃，也不敢掉以轻心，又仔细诊了许久，说道：“殿下最好查一查云侧妃近日的饮食。若是没有问题，那也许是累着了。要好好歇着，别着凉。”
赵元皱眉，看了眼云黛。
云黛的饭食很随性，除了偶尔来兴致自己做，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小厨房，小厨房做什么，她就吃什么。
莫非，小厨房对她的饭菜动了手脚？
这是赵元的第一个反应。
御医走后，他立即叫来刘德全，让他去查。
必须查清楚。
云黛说道：“殿下别兴师动众，其实我的身体……一向就是如此，月事都不太准的。”
“是吗？”
“真的，我在这种事上骗您作甚。”云黛笑道，“其实很多人月事都会不准。没多大的事情。”
赵元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即便如此，为了慎重起见，也还是得查一查你的饭食，还有晏儿的。以防万一吧。”
云黛也只得由着他。
到晌午时分，天又开始阴沉沉的飘起了雪。
云黛在太子那里吃过饭，回来后，就站在廊子下，看着玉竹她们玩雪。
保兴急匆匆走进来，轻声说道：“小主，顾家的人递进来消息，说是高姨娘没了。”
云黛怔了下，问道：“怎么没的？”
“说是得病没的。”
“我知道了。”云黛摆摆手。
保兴垂首退下去。
郭宁裹着一条毛茸茸的斗篷，扶着秀儿的手，摇摇晃晃走进来。保兴忙退到路边。
“保兴，你家主子呢？”郭宁细声细语的问。
“小主在前面廊子下。”保兴说道。
郭宁看他几眼：“下雪的天，你穿的太单薄了。”
保兴道：“多谢小主关心，奴才不冷。”
郭宁脚步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谁知脚下一滑，向前面扑去。
“啊，小主！”秀儿惊叫。
保兴连忙扶住她。
郭宁慌乱之下，两只手死死抱住他。
满地都是雪，两个人就滚到了地上，
姿势看着甚是暧昧。
玉竹等人都看傻了。
“还愣着作甚，还不把郭良媛扶起来。”云黛喝道。
玉竹连忙跑过来，跟秀儿一起，把郭宁扶起来。
保兴直接跪下：“奴才罪该万死。”
“你起来！”郭宁不知为何，看到他这样，忽然来了火气，“动不动就跪，动不动就奴才该死！你有完没完？”
众人听着这话，都摸不着头脑。
秀儿则有些紧张，扶着她道：“小主……”
“阿宁，怎么火气这样大？”云黛拉住她，笑道，“到屋里来，下雪天，我弄点好吃的给你。”
她拉着郭宁回屋。
郭宁眼眶发红，情绪逐渐平缓下来。
卢荟姑姑正在偏房里，跟红豆一起准备着许多菜蔬。
“这是什么？”郭宁看着切的整整齐齐的菜，好奇的问道。
红豆正把菜朝一根签子上串。
“做烧烤吗？”郭宁也吃过一次。
“不是。”云黛笑道，“今天，是我教卢荟姑姑的最后一道菜，串串香！”
第二百七十六章 秀女
郭宁坐下，问道：“卢荟姑姑要回去了吗？”
“吃过这顿饭，就回去了。”卢荟姑姑笑道：“跟着云小主，奴婢学到了许多。若非奴婢是秦王府的人，恨不得永远留下侍奉小主。”
“我可没胆子留你。”云黛摆手。
那位杀神殿下，她惹不起，只想尽心尽力把厨艺都交给卢荟姑姑，让秦王殿下满意。
这顿串串香，彻底征服了整个平乐苑众人的心。
他们从不知道，菜还能这样吃。
就连一向含蓄的郭宁，也吃的撑得不想动。
吃完了，卢荟姑姑亲自把东西收拾干净，给云黛跪下，磕了三个头后，回去了。
赵纾正在府里练兵，听说卢荟姑姑回来了，就让她去做顿饭，想知道她这段时间学的如何。
芦荟姑姑天赋极高，很快做了一桌饭。
赵纾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到嘴里。
不知怎么的，本该美味的菜，却并没有之前吃的那种美妙滋味。
菜的味道是不错的。
赵纾还是全都吃了下去。
只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具体是少了什么，却说不上来。
这时宫里来了公公，说是传太后懿旨，请秦王殿下进宫一趟。
既然是见太后，赵纾也就没穿官服，只穿了见绛色常服，披了皂色鹤氅，也懒得打伞，到了慈安宫的时候，头顶肩膀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雪。
慈安宫的公公忙给他拍打了雪，说道：“太后娘娘正等着呢，王爷快请进。”
“说什么事了吗？”
“王爷进去就知道了。”公公笑道，“皇上和太子殿下也在呢。”
赵纾点点头，抬脚走进去。
谁知却见到了一大群……女人。
准确的说，是秀女。
这些都是经过初选的秀女，原本是要让皇后妃嫔们选看的，但皇后是没资格看的了，刘贵妃又讨好卖乖，邀着太后一起看。
太后反正闲着没事，又想着要为小儿子挑一个合适的王妃，就一口应了。
至于赵元，则是被皇帝叫来的。
他跟赵纾一样，也是来了才知道他们的目的。
虽然不耐烦，但也不能走，只得留下。
见到赵纾，这叔侄俩倒是惺惺相惜起来。
“您来了。”
“你也来了。”
“真同情小皇叔。”
“小皇叔也同情你。”
这俩人坐在角落，一人端着一杯茶，相互说着无聊的废话。
太后和皇帝则很高兴，叫秀女们一个一个的上来，挨个的详细查看，询问。
毕竟是经过初选的，留下的这些都是容貌谈吐不俗的，太后看着这么多模样可人，温柔端庄的年轻姑娘，也是心情大好，频频点头。
赵元一直跟小皇叔低声说话，直到耳边听到“顾云湘”三个字，才抬头过来瞥了眼。
这位顾家庶出的三女儿，眉眼干净温柔，身段苗条，微微垂着头，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闺秀风采。
就连太后看了，也很喜欢。
“你是云黛的妹妹啊？”她惊奇的问。
“民女云湘，是云侧妃的妹妹。”顾云湘声音柔和。
太后朝太子看了眼，笑道：“这顾家的女儿，个顶个的出色呀。”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不喜欢
赵元扫了眼顾云湘，说道：“没看出来。小皇叔，您觉得呢？”
赵纾直接连头都没抬：“跟我没关系，别问我。”
太后一看他们俩人这态度，就有些不悦起来。
“今儿是为你们两个选人呢，你们能不能上点心？”太后说道，“坐那么远作甚？都过来，站到哀家身边，仔细看着，有喜欢的，就告诉哀家！”
叔侄俩无奈，只得起身，一边一个，站在太后两侧。
他们一个二十六七正当年，一个是弱冠年纪，都是风华正茂，加上一样的挺拔俊美，往那儿一戳，就立即吸引了秀女们的视线。
要说他们两个谁更让秀女们喜欢，也不好说。
太子身份更高贵些，但他毕竟已经有了正妃。而小皇叔的秦王府还空着呢，一个女人也没有。
但太子毕竟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
比较起来，难分轩轾。
秀女们心中虽然纠结，但不论是被他们中的谁看上，都足以令她们欣喜若狂。
因此，从赵纾和赵元这叔侄俩一出现，她们就精神大振，卯足了劲，拿出最好的姿态，想要自己被挑选上。
殊不知他们心里只觉不耐烦。
每年一次小选，三年一次大选，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次的赵元，实在是对皇室这一套厌烦透了。
儿时，他不知看过多少次母后在选秀之后的黯然神伤。
他那时就发誓，将来若是做了皇帝，一定要废除这所谓的选秀传统。
赵元懒得看秀女，目光在父皇身上扫了眼，果然见他兴致盎然。
父皇什么都好，就是越不过女色。
如今后宫塞满了女人。
还嫌不够。
赵元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移开视线，低头把玩着腰间垂着的荷包。
“阿纾，你看看，这张尚书家的女儿如何？”太后还是更关心至今没有一个女人的小儿子，拉着赵纾，兴致勃勃指着一个秀女问。
赵纾倚着太后的椅子，懒洋洋的道：“不喜欢。”
太后皱眉：“你看都都没看一眼，就说不喜欢？哀家觉得这孩子挺好，稳重大方，给你操持王府事务是极好的。”
“母后，我府里不缺管事。”
“你……那这个呢，周阁老的孙女，听说琴弹的极好。长得也温柔可人。”太后指着下一名秀女，笑道，“哀家喜欢。”
“太后喜欢？”赵纾抬了下手指，“行啊，那你就留下，在慈安宫做事。好好伺候太后。”
周家的秀女本已经露出了欣喜之色，听到下半句，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委屈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太后也无语了。
赵元朝小皇叔悄悄竖起大拇指。
赵纾眨了眨眼睛。
皇帝开口：“你们两个挤眉弄眼的作甚？今天若是不选，你们谁也不许走！尤其秦王，你都多大了？别总是让太后惦记着，早些成家才是正经事！”
一个太监走进来，禀道：“秦王府的人来报，说是军中有紧急要务，请秦王殿下回去商议。”
赵纾立马站直身体：“紧急军务？母后，儿臣这就回去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我不要
跟选秀比，当然还是军务要紧。
他立马开溜。
太后气的叫道：“你不选，哀家选好了送到你府里去！”
赵纾已经跑没影儿了。
赵元看着他的一系列操作，叹为观止。
小皇叔就是小皇叔，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太后，孙儿忽然想起有点事……”
“天塌了你也给哀家待着！”太后捉不住儿子，岂能让孙子也溜走。
皇帝开口说道：“你们叔侄俩向来气味相投，既然他不选，你替他选一个。”
赵元立即摇头：“儿臣不敢。”
他哪儿敢做小皇叔的主啊，他那狗脾气连太后都敢怼。
到时小皇叔岂能饶得了他。
“这件事，还是皇祖母做主。”赵元说道，“民间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皇祖母选的，皇叔不要也得要。”
“话虽如此，若是选了个你皇叔不喜欢的，以他的脾气，把人扔在府里不管不问，也是害了人家姑娘。”太后叹气。
皇帝说道：“母后未免太纵着他了，把他的性子纵的无所顾忌。依朕看，周阁老这孙女就不错。给秦王做王妃正好。”
“那就先留下，明儿阿纾进宫了再看。”太后开了口。
周家秀女顿时喜笑颜开。
又把余下的秀女都看了，太后说道：“看来看去，顾家那庶女就不错。不如这样，把她也给了太子吧。姐妹俩在东宫，彼此也算有个照应。”
赵元忙道：“皇祖母，孙儿不要。”
“为何不要？”
“我不喜欢她。”赵元道，“何况，孙儿也不想要姐妹俩一起在东宫，将来难免麻烦。她们毕竟不是亲姐妹，只是庶出的妹妹。云黛跟她这妹妹并不那么和睦。孙儿是没什么的，就怕对晏儿不好……”
晏儿是太后的心头肉，太后一听，说道：“也是，毕竟是庶出的妹妹……还是罢了。要么，就撂了牌子，叫她回家去吧。”
顾云湘听了，忙跪下，说道：“民女愿意留在宫里，服侍太后娘娘。”
太后道：“我这里也不缺人伺候，何况你是云侧妃的妹子。”
“民女只是庶女，比不得二姐姐身份贵重。”顾云湘轻声说，“民女既进宫，就没打算回去。”
她主动要留下，皇帝沉吟片刻，说道：“既如此，你便去尚衣局做事吧。那里还缺个女官。”
“民女谢皇上恩典！”顾云湘忙磕头谢恩。
于是她就留下了。
消息传到顾家，未免有些失望。
只是做女官罢了。
原还以为她条件不必云黛差，也能被太子瞧上，分一分宠爱。
谁知……
顾宏邈是失望，顾承安则有些生气。
但不管如何，人已经被留下了，也能如此。
云黛得知后，倒有些闹不清这顾云湘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东宫里的气氛也随着天气的愈发寒冷，而有些凝固。
刘德全依照太子的命令，检查小厨房送往平乐苑的饭食，从饭菜里没查出什么东西来，但在平乐苑查出了避子汤的药渣。
赵元得知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第二百七十九章 你愿意给我生孩子吗？
刘德全冷汗直冒。
“在哪里发现的？”赵元冷冷问道。
“起先是奴才无意中看见，平乐苑的奴才拿药渣子要去埋掉。”刘德全说道，“奴才担心有什么误会，就悄悄查了。结果在玉竹屋里，发现了这些。”
他把一只木盒抱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包一包的药。
“确定是避子汤？”
“奴才拿去给御医看过了，确实是避子汤。”
赵元一字一句道：“哪个御医好大的胆子，敢开避子汤给她？”
“奴才也查了，太医院没有开避子汤给云小主的记录。”刘德全说道，“奴才觉着，那些御医也没胆子私自开避子汤。”
皇帝的那些妃嫔们，被皇帝宠幸过后，若是皇帝不想让她有子嗣，便会赐一碗避子汤。可太子这边是不可能的。
他巴不得让云黛怀孕。
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很努力，云黛一直没怀上，他也一直觉得纳闷。
谁知，竟是因为喝了避子汤的缘故。
他不明白，云黛为何要喝这个。
难道，她这么不想为自己生孩子？
赵元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刘德全小心翼翼说道：“许是有什么误会呢？殿下要么亲自问问云小主。”
赵元也希望其中有什么误会，或者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他起身去了平乐苑。
雪已经停了，但天色还是黯的，平乐苑里一片沉静。
走了一会，遇到红豆抱着晏儿在玩雪。
红豆忙行礼。
晏儿伸出小手，咿咿呀呀的把一只小雪送给他。
赵元接过雪，捏捏晏儿小脸：“冷不冷呀，儿子？”
晏儿带着绒手套呢，闻言只咯咯笑。
若换做平常，赵元必要陪他玩一会，但此刻心头有件事压着，怕忍耐不住吓着晏儿，便让红豆带他回屋。
他自己则去找云黛。
云黛向来怕冷，下了雪，就更加缩在屋里不肯出来。
“殿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云黛看见他，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笑道。
赵元问：“看什么呢？”
“看账本呢。”云黛笑道，“我在外头不是有些庄子吗，虽说是红豆管账，我自己没事的时候，也会看看。”
她倒了杯热茶，送到赵元手中，碰到他的手，有些惊讶：“殿下的手这么冷？是不是穿的少了？”
她伸手去摸赵元的衣袍。
赵元避开她的手，坐到椅子上，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又让云黛坐下，说道：“我有事情跟你谈谈。”
云黛觉得他今天怪怪的，就让玉竹她们先出去。
“什么事，殿下请讲。”
“我想问你，你愿意给我生孩子吗？”赵元直截了当的问。
他忽然问这种问题，让云黛愣了下，有些窘迫：“你怎么又问这个了。”
“你还没回答我。”
“我……没说不愿意。”
“是吗？”赵元垂着眼帘，声音淡淡的，“那你为何，要喝避子汤？”
云黛的笑容慢慢消失，停顿片刻，才说道：“我没喝。”
“还狡辩？”赵元朝外面说道，“刘德全！”
刘德全忙跑进来，手里捧着一只盒子。
玉竹跟在后头，看见盒子，不由愣住，神色间有几分慌张。
第二百八十章 你太让我失望！
刘德全把箱子放到云黛面前，打开。
云黛看了眼，神情平静。
“你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赵元道。
云黛朝他看了眼，说道：“甘遂，三棱，益母草，红花……”
赵元一双眸子微寒：“刘德全，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刘德全忙垂首道：“在玉竹屋里。”
玉竹急忙跟进来，跪到赵元面前，说道：“殿下息怒，这都是奴婢的东西。与我们小主无关，殿下明察……”
“你的？”赵元冷笑一声，“你倒是承认的快。本宫却是不太明白，你一个没有嫁人的宫女，吃避子汤作甚？”
“奴婢，奴婢……”玉竹心慌意乱，支支吾吾的，“奴婢是买了送给家里的嫂子用的……”
她家中确实有哥嫂。
但寻常百姓人家，也极少有女子主动要吃避子汤的。
大多数人还是认为，多子多福。
反正只要怀了就生，卯足了劲的生。
因此，玉竹这言辞，并不能令人信服。
赵元打量着玉竹，说道：“既然如此，刘德全，你去她家查，若是能查出来，我便饶过这事。若是查不出来，玉竹，你可要知道对本宫撒谎的后果。包括你的家人，能否承受这个后果。”
玉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伏在地上，垂着头，身子有些抖，但坚持不肯松口。
“好了，殿下不必为难玉竹。”云黛开口，“玉竹，你先出去吧。”
玉竹不肯走，被刘德全拉了出去。
赵元把身子朝椅子里靠了靠，眼睛看着云黛的脸，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么说，你承认这些是你的东西了？”
云黛道：“这些确实是我的，但这是许久之前的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吃了……”
听见她亲口承认，赵元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伤心，失望，生气……兼而有之。
最后，只化作一声冷笑。
“昨天，刘德全还在你这里发现了药渣子。你敢说自己很久没吃？既然没吃，为何一直没怀孕？”
“药渣？我不知道什么药渣……”
“还敢狡辩？”赵元猛地起身，握住她的手腕，伤心而又愤怒，“你就这么讨厌我，这么不想为我生孩子？既如此，当初你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生下晏儿？你倒不如打掉他！”
云黛一听这话，也彻底被激起怒气，甩开他的手，怒道：“你胡说八道！晏儿无辜，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一心一意对你，本以为你能有稍微动容。但你没有！你终究还是个冷血无情的女人！”赵元神色冷到彻骨，“顾云黛，你太让我失望！”
云黛道：“呵，你对我没有半点信任，说什么一心一意，简直可笑！”
“你觉得我，可笑？”赵元看着她的脸，心里某个角落，一寸寸碎落。
他现在才发觉，自己是多么天真。
他以为，他得到了她的心，然而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击。
他狠狠盯着云黛看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既然你如此厌恶我，我也是明白了。至于晏儿，我想，你不再适合继续抚养他，我会把他带走。你好自为之吧！”
第二百八十一章 撒娇
云黛闻言，一把扯住他衣袖：“你不许走！”
赵元冷冷：“松开。”
“我不松。”云黛两只手死死攥住他衣袖，“你要走可以，但不能带走晏儿。”
赵元回头看她：“你就只是为了留住晏儿？”
云黛反问：“你要把晏儿带到哪里去？”
“交给有资格抚养他的人。”
“谁？太子妃？”云黛皱眉，“太子妃自己的身子还三病五灾的，这入冬之后，她都病了两场了。她能有精力照顾晏儿？”
“除了太子妃，自然还有旁人。”
“还有谁？殿下别跟我说是陈雪燕。”
“是她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觉得，凭你现在的情况，还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赵元冷笑。
“我怎么了我？”云黛怒极，“我即便吃了避孕药，犯什么天大的错了？晏儿是我儿子，你把他带走，我不允许！”
“你还有理了？”赵元被她气笑，“关于生孩子这件事，我跟你提过很多次。你不想生，为何不早说？”
云黛嘟囔：“以前是你强迫我留下，我当然不想跟你生孩子……”
想到以前，赵元也知道，自己有理亏的地方。
他沉默了会，垂眸看了眼她的手，说道：“松开吧。”
云黛不肯：“你不能把晏儿带走。”
“我不过是说说气话。”赵元冷着脸，“难道我真会把晏儿带走不成？”
“谁知道你……脾气阴阳不定的。”云黛低声说，“你就不肯听我解释解释的吗。”
“你都承认自己吃了避子汤，也承认不想为我生孩子。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赵元说着，心里未免觉得凄然。
云黛轻轻摇了摇他的衣袖：“你先坐下，好不好？”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的，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在里头。赵元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终究还是坐下了。
“你解释吧。若是解释的不能让我满意，我还是要生气。”他板着脸说。
“我说了，以前我吃避子汤，那是因为你强迫我留下。你就算生气，也替我想想，我当初的处境。”云黛握住他的手。
“那你现在为何还要吃？”
“我说了没有吃。”云黛说道，“你从玉竹房里找出来的，是我好几个月以前留下的。我都很久没吃过了。至于你说的什么药渣子，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真的没有再吃了？”
“真的。”云黛看着他，认真的说道，“自从你把晏儿接回来之后，我就没有再吃过。”
赵元听着，轻轻皱眉：“难道说，那药渣子……另有问题？”
“我是真的不知道那药渣是哪里来的。我这里的药，都是我让玉竹从太医院取的。殿下可以去查查记录。”
云黛朝他靠了靠，娇声娇气道：“殿下，别带晏儿走嘛。我真的很愿意给你生孩子的。要么，我们现在就去生？”
赵元听的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女人……
为了晏儿，真是啥事都干得出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猫腻
云黛又朝他身上贴了贴。
赵元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把手抽出来，说道：“别以为我会随便相信你的鬼话，我知道你是为了晏儿。我会查清楚的。若是有人陷害你，爷叫他死无葬身之地。若是你骗了爷，爷恨你一辈子。”
他站起身，气呼呼的走了。
云黛随之走到窗前，看见他走到竹林旁，伸手捏了捏晏儿小脸，然后才踩着雪走出去。
她回头，看见落在架子上的披风，才想起他忘了穿。
“保兴，”她把保兴叫来，让他把披风给殿下送过去，然后叫玉竹和红豆抱晏儿进来。
玉竹还哭着呢，一抽一抽的，眼睛通红。
“别哭了，一点出息也没有。”红豆冷冷说道。
玉竹揉眼睛：“人家忍不住……我吓死了，小主，殿下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是肯定要生气的。”云黛笑着递过去一块帕子，“但你也别跟天塌了似的。说起来，我都三四个月没吃药了，怎么咱们这里还有药渣子？”
“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玉竹想不明白。
红豆道：“不明白就查。必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小主。我早就说过，小主在东宫过于受宠，连正妃都被比下去了，必定遭人嫉恨。”
玉竹迟疑道：“会不会是太子妃做的……”
云黛摸着下巴，说道：“在没有证据之前，不要胡乱猜忌。想知道的话，查一查便是。”
“咱们自己查吗？”
“不能吗？”云黛看向玉竹，眨了下眼睛，“你家小主其实还挺聪明的。”
玉竹破涕而笑：“奴婢知道，小主是最好最聪明的小主。”
“别拍马屁。”云黛坐直身体，“玉竹，那个倒药渣的叫什么？”
“叫绿英，是上回小主封侧妃的时候，内监官那里分送来的奴婢。”红豆接话，“要把她叫过来问话吗？”
云黛摇头：“先别打草惊蛇，玉竹，你这几天注意跟着她，看她有没有跟外头不相干的人来往。”
玉竹莫名有些兴奋：“奴婢这就去！”
她兴冲冲出去。
云黛又吩咐红豆：“这几天你专门看着晏儿，别叫旁人把他带走。尤其是太子殿下。”
她这么吩咐了，却也没什么用。
因为赵元自这天起，就一直没来平乐苑。
这跟他之前一天来两回的情形比，是天差地别。
别人就都以为云黛失了宠。
直到第四天夜里，云黛睡得正熟，他摸黑钻进来，抱着云黛，也没做什么，就倒头就睡。
很疲倦的样子。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匆匆离开。
云黛打听了才知道，原来冬天刚来，西北那边就冻死了不少百姓，导致那里的几拨流民土匪勾结闹了起来。
声势还挺大。
赵元身为太子，一直在忙着这件事。
好几天没合眼了。
今儿一早就又去忙活。
云黛未免觉得纳闷，这件事不是应该皇帝操心的吗？
不过她也理解，皇室的男人，精力还是会放在前朝，后宫是无聊女人们的战场。
玉竹两只手哈着气，兴奋的脸蛋通红跑进来，小声说：“小主，我守了好几天，刚才终于发现绿英的猫腻。她趁着倒夜壶的时候，跟另外一个小公公嘀嘀咕咕说了好一阵子的话。”
“哦？哪里的公公？”
“奴婢跟着去看了，那公公去了上林苑。”
“陈雪燕？还真是她？”云黛把手里的松子仁放下，揉了揉手腕，冷笑道，“新仇旧怨，是时候一起算一算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跟踪
云黛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让保兴去查那个小公公的底细。
结果查出来，这小公公并不是上林苑的人，而是从司薪处才调到上林苑的。
红豆说道：“奴婢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我也是这么想。”云黛沉吟，“陈雪燕应该没那么蠢吧，把这种事交给一个才来的小太监做。”
“难道说，是有人想栽赃陷害给陈侧妃？”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人先害小主，然后嫁祸给陈侧妃，可谓是一箭双雕。”红豆神色凝重，“奴婢觉得，这次玉竹说的也许没错。”
玉竹在旁激动的说：“我就说吧，这事十有**，跟承明殿那位……脱不了干系。我娘跟我说过，这看着慈眉善目的人，不见得就是真的好人。她既是正妃，却被小主生生的压了一头，她能好受吗？”
云黛道：“先别急着下定论。”
玉竹说道：“都这么明显了……”
“玉竹，小主说的话你没听见吗？”红豆冷冷看了眼玉竹，“你在这屋里说行，若是在外头乱说话，会给小主惹来祸事。”
玉竹乖乖噢了声：“我这是在咱们自己人面前才说的。”
红豆问：“小主，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把这事告诉殿下吗？”
“再等一等。”
保兴奉命调查那个名叫平山的小太监。
他连续盯了三天，在一个晚上来跟云黛禀报：“小主，那平山此刻正在司薪处，似乎在等着什么人。要不要把他们一举抓获？”
云黛道：“先别抓。”
她进屋去换了身轻便的袄裙和羊皮靴。
出来后保兴见了，觉得不解。
“我们一起去看看，平山要等的人是谁，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云黛整理着衣裙，说道。
保兴有些犹豫：“小主身份贵重，还是让奴才一个人去吧……”
“又不是去打架，你怕什么？”云黛笑道，“咱们就偷偷看看。”
保兴想了想，同意了。
便是被连山发现了又如何，大不了直接把他捆走！
于是趁着夜色，云黛和保兴二人，摸黑去了司薪处。
这司薪处，说白了就是提供炭火之类东西的部门。
夏天还感觉不明显，到了寒冷的冬天，就特别需要了。这样的天，屋里若没有炭，简直是要人命。
因此，在这里的公公们，油水也是很丰厚的。
那平山从这里调到上林苑去做个小小太监，若说他是心甘情愿，肯定是有什么好处。
“小主，这里”保兴压低声音，指了指不远处。
云黛看向那里，果然看见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缩着脖子，蹲在墙角处。
“小主，在这里藏着，离得近点，还不会被发现。”保兴拉着云黛站在三棵树合围的一个角落处。
刚好能遮住他们的身影。
云黛靠着树，从荷包里摸出一小把瓜子，都是剥好了皮的，递给保兴：“吃吗？”
保兴愣了下，忙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奴才是男人，不吃这些零嘴儿。”
第二百八十四章 青梅竹马
云黛哦了声，收回手，捏一个塞进嘴里。
保兴看她一粒一粒的吃，就笑道：“奴才进宫也有好几年了，伺候过不少人。觉得小主跟别的主子，真是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别的主子是绝不会把自己的吃食递给奴才吃的。”
云黛笑笑，看了眼保兴的英俊侧脸，问道：“你跟阿宁以前就认识的吧？”
保兴沉默了会儿，露出一抹苦笑：“奴才知道，这事儿瞒不了小主。”
平常有什么话要传的，送什么东西到凝香楼的，云黛几乎都是派保兴去。每次郭宁来了，云黛也都会叫保兴进来伺候。
保兴又不是个傻的，肯定会有些察觉。
这会听云黛问起，他倒也坦然。
“奴才的母亲，是郭良媛儿时的乳母。”保兴轻声说道，“所以奴才从小，就跟郭良媛认识。”
“青梅竹马？”云黛被这个词美好到了。
她最羡慕和喜欢的，便是青梅竹马的情分。
保兴却摇头：“奴才身份低贱，不敢想那么多。”
“那你怎么进宫的？”
“我娘病死后，家里兄弟姊妹太多，过不下去了。”保兴淡淡的，像说着别人家的事情，“虽说我是被逼着进宫的，但好歹能吃饱饭，能活下来。有两个不肯进宫的哥哥，全都饿死了。”
“郭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也是官宦人家，不管你们的吗？”
“我家不是郭家的奴才，只有我娘雇在郭家做乳母，也是良民出身。”保兴轻声说道，“因此，我娘去世后，我们跟郭家就没什么关系了。郭家虽然也是当官的，但日子也就只能说过得去。管不了那么多。”
云黛点头。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年头，寻常百姓的日子，还是很难过的。
要么怎么都被逼反了呢，赵元最近忙的脚不沾地的。百姓难，管理国家的人也难。
郭宁是官家小姐，保兴只是平民，是两个阶层间的巨大鸿沟。
即便心里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放在心里罢了。
如今保兴做了公公，郭宁那点念想，也就只能永远是遗憾。
这时保兴忽然拉了下云黛的衣袖，指了指斜前方。
云黛抬头，看见有个影子小跑着而来，很快跟平山汇合到一起。
竟是个宫女。
借着月色看，虽然模糊，但还是能大概看得见面容。
很眼生。
保兴却拧眉片刻，低声说：“这宫女，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云黛也不打扰他，让他自己想。
那边的平山和小宫女嘀咕了一会，似乎交换了什么东西，然后就分开了。
待小宫女跑远，保兴道：“我想起来了，那个宫女，我曾经在三皇子那里见过。”
“鲁王如今不住在宫里了。”
“小主，奴才跟上去看看，看她回哪儿。”保兴说道，“小主一个人回去，行吗？要么您在这里别动，我很快回来接您。”
“你先去，我自己回去。”云黛道，“没多远，你放心吧。”
保兴也不想让那小宫女跑没影子了，就赶紧跟上去。
云黛站在树后面等了一会儿，等平山走了，才出来，朝东宫方向回去。
谁知走着走着，却发现自己迷路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迷路
云黛进宫后，就基本只在东宫范围内活动。
别处，也就去慈安宫多一些。
至于司薪处这些地方，更是一次都没来过。
加上夜晚天黑，为了跟踪，也没带灯笼，这么绕着绕着，就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
天这么冷，这么晚，也没什么宫人在外头。
云黛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半天见不到一个人影子，倒把自己走的浑身冰凉。
又走了一阵子，她看见前头有朦胧烛光晃动，心里一喜，忙快步走上前，想要找个人问问路。
走近了，是个男人，后面跟着个提灯笼的随从。
“请问……”云黛开口询问。
“什么？”那人停下脚步，传来低沉的声音。
云黛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声音，不由脚步一顿，抬头看去。
微弱的烛光中，印出秦王赵纾那张俊美的脸庞。
“秦王殿下，”云黛后退一步。
赵纾披着厚厚的斗篷，皱眉看着她。
她穿着略显单薄的裙子，看着脸色有点红，似乎是被风吹的。
“这么晚，你到这里来作甚？”他问。
“我要回东宫。”云黛说。
“可是这里已经靠近太和门了。”赵纾说道，“我从御书房出来，正要出宫回府。你这么晚了在这里乱走？”
云黛有些尴尬，笑道：“我出来走走，没想到走远了。”
赵纾打量她的神色，说道：“是迷路了吧？”
不等云黛回答，他伸手从随从那里把灯笼拿来，递给她：“拿着吧，在那边门口等着，元应该很快会路过那里。你等他带你回去。”
云黛道：“谢谢殿下，灯笼就不用了……”
“拿着，嗦什么。”
赵纾把灯笼塞到她手里，看见她单薄肩膀，又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来扔给她，“元正在跟兵部的人议事，若是出来晚了，你怕是要冻坏。”
云黛忙道：“我不冷，殿下这衣服……”
赵纾没理她，带着随从直接走了。
云黛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提着灯笼，看着他的背影走远。
她低头看了眼衣服。
穿是不可能穿的，扔了似乎也不太好。
正犹豫，听见前头传来赵元的声音。
“黛儿，你怎么在这里？”赵元惊讶。
“我出来走走，谁知走迷路了。”云黛迎过去。
“迷路了啊，怎么一个人出来走？也不知带个人。傻瓜。”赵元挽住她的手，“怎么这么凉？这大衣怎么拿在手里，快穿上。”
天黑，也看不出这衣服的样式质地。
赵元还以为是她自己的。
云黛忙道：“不用，我不冷。还走的有点热呢。”
赵元摸摸她身上：“哪里热？快穿上，再冻着。”
他伸手要接过衣服替她穿。
“其实是这衣服刚才掉地上，脏了，所以我不想穿。”云黛忙道。
“倒没看出来，这般娇气。”赵元捏捏她脸蛋，把自己披风解下来，给她披上，“这样行了吧？”
云黛顿觉被温暖包裹住。
她朝他身边靠了靠。
赵元低头看她一眼，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与她并排而行。
两个人默默的走了一会儿，云黛说：“殿下，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赵元笑了下，“去我那里？我还没吃晚饭，陪我吃点，边吃边说？”
第二百八十六章 冰山一角
云黛就跟着赵元回了昭华殿。
保兴回来后，发现她还没回来，都要急疯了，听说她去了昭华殿，忙去见她。
云黛叫他进来。
保兴跪着。
赵元坐在桌边，看他一眼，说道：“你怎么还在平乐苑？”
保兴说道：“太后把奴才赏给了云主子，奴才以后就是云主子的人。”
“你倒是乖觉。”赵元淡道，“这么晚了，追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保兴先朝云黛看。
云黛说道：“你追到那小宫女的去向了吗？”
赵元挑眉。
看来这主仆俩晚上是做事去了。
难怪她一个人站在风口里。
他没有询问，而是安静的等着保兴说话。
保兴道：“奴才跟着那小宫女，发现那小宫女去了凤仪宫。”
“凤仪宫？”云黛朝赵元看看，“皇后以及被关冷宫了，还能派人出来做事？”
赵元道：“她自己不能出来，身边的人，总是有机会出来的。”
“难道是皇后做的？”云黛皱眉。
这件事，怎么牵扯的人越来越多。
赵元道：“现在，你们可以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这也正是我要跟殿下说的事情。”云黛便把事情来龙去脉，与他说了一遍。
赵元招手，唤来许虎：“把你查到的事情，跟云侧妃说一遍。”
许虎说道：“卑职查到，云小主屋里的绿英，与平山是表兄妹。而平山与三皇子身边的连红，在半年前就结了对食。三皇子封王开府出宫后，连红就留给了皇后娘娘使用。”
云黛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么说，之前那个与平山见面的，就是连红？”她问保兴。
保兴点头：“就是她。”
“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宫里的这些奴婢们，关系也是盘根错节，其争斗程度，不比主子们的弱。”许虎说道，“卑职所说，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云黛心里的惊讶却不止这一层。
她没想到，赵元竟查的比她早，也比她深。
他这些天一直忙于处理西北流民叛乱的事情，连吃饭睡觉都没时间，还能抽空处理这事，也是令人动容。
她想了想，说道：“所以，这件事还是皇后娘娘做的？”
“不，是鲁王和陈侧妃一起谋划的。”赵元淡淡说道，“至于皇后娘娘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其实也很容易猜得到。”
他在点拨云黛。
云黛也很快就想到：“皇后娘娘这次失势，肯定不会甘心。说到底，鲁王还是受到了她的挑唆。”
许虎说道：“这些都可以理解。卑职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陈侧妃要跟鲁王同谋。她是东宫的人，这般吃里扒外，若是伤害了殿下，对她有什么好处？”
“谁说对她没好处？”赵元冷笑一声，“她如今怕是恨极了云黛。鲁王主动找她，以她那个愚蠢的性子，不上钩才怪。”
许虎说道：“只可惜，咱们现在还不能动陈侧妃。”
“为何不能？”云黛问。
第二百八十七章 君王不早朝
“如今西北叛乱，国公府在那边的势力极大，还需要他们做事。”赵元揉了揉眉心，“这就是父皇放权给勋贵元老的弊端。尾大不掉，如今想收权已经很难办到。”
“那如今就放任陈侧妃不管吗？”许虎问，“如今朝廷需要仰仗国公府，陈侧妃又再次嚣张。说不得还会做什么。”
赵元道：“过几天，我会跟小皇叔亲自去西北平叛，顺便收了国公府在那边的势力。没了国公府做倚仗，陈雪燕便是想嚣张，也嚣张不起来了。”
云黛问：“你们这些天就是在谋划这件事吗？”
“是。”赵元说道，“虽说西北叛乱是件麻烦事，但也给我提供了一个削减贵族势力的机会。”
云黛问：“你要亲自去西北打仗？”
赵元听她的语气带了几分紧张，不由笑道：“怎么，担心我啊？”
“不，不是……我是说，你是太子，这种事还需要你亲自上阵吗？”
“大概是父皇想要锻炼我？”赵元摇摇头，“反正有小皇叔压阵，我只是监军。”
“什么时候出发？”
“大概还有两三天。”
云黛哦了声。
许虎和保兴见没他们什么事了，就行礼退了出去。
赵元招呼云黛坐下吃饭。
云黛喝了口汤，问道：“这件事是鲁王做的，你打算怎么办呢？”
“老三那个人，看着精明，实则鲁莽冲动，容易被挑唆。”赵元夹了块肉给她，“所以这次去西北，我打算把他也带上。在外面收拾起来，更容易放开手脚。”
他看向她略显担忧的眼眸，笑道：“我会把许虎留下，他有权限在后宫行走，有事你就找他。另外，我不在这段时间，你若有什么事，也可以跟靳岚商量。”
云黛摇头：“我可不敢。”
“嗯？”
“以前也就罢了，如今他亲妹妹是你的正妃，我有事还找他商量？”
赵元笑起来：“你未免把靳岚看的太小肚鸡肠，太狭隘。他是他，靳瑶是靳瑶。何况靳瑶的情况，他比我清楚。”
“你这是用靳瑶，把靳岚紧紧捆在自己这条船上啊。”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靳岚是我的伴读，他早就跑不掉了。”赵元腾出手拍拍她的头，“放心吧，靳岚是豁达有心胸之人，他心里装的是家国百姓，不是儿女情长。”
云黛默默点头。
吃过饭，撤走碗碟后，云黛看他又要看折子，不免有些心疼。
“都这么晚了，睡觉吧？”
“看完这点就睡。”
“你怎么比皇上还忙？这折子怎么这么多……”云黛走过去看了看，“我听说，皇上已经三四天没上朝了？”
赵元道：“说是身子不适。”
“真的？”云黛还真不太相信。
皇帝如果身体不好，早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最近几天也没见御医朝皇帝那里跑啊。
提到皇帝，赵元也是有几分无奈：“父皇年轻的时候，也是宏图大略。如今这几年，却懒散了许多，否则也不能纵的国公府如此嚣张。”
云黛压低了声音：“我怎么听说，皇上新收了几个秀女，所以才不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