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百五十五章 把莲莲带走
莲莲哭，是被吓着了。
采采则是伤心的。
那是太子哥哥送给她的啊。
她原本决定要好好留着的。
可还没拿到屋里，就变成了碎片。
若是太子哥哥问起来，她怎么说呢。
采采越想越伤心，眼泪变成了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的往下掉。
柳儿忙把琉璃片拿来，把她拉到一边去，说道：“郡主，小心扎着手指。”
采采抬起袖子擦眼泪：“柳儿姐姐，这可在怎么办？”
“没事的，没事的。”
柳儿安慰着她，转头看见方喜妹只关心自己女儿的手，不禁火冒三丈，说道，“原说了不给，偏要。这下好了，看你们拿什么赔！”
莲莲被吓的又大哭。
方喜妹生怕她犯病，忙抱她到怀里，轻拍她后背哄着，眼睛看着柳儿，说道：“你嚷嚷什么呢？东西要紧，还是人要紧？再贵重的东西，也是个死物。我们靳府虽然比不过你们富庶，这么个东西，总还赔得起！”
总是被一个丫鬟抢白嘲讽，她也是冒火。
但打碎了郡主的东西，她也有些愧疚，便又对采采说：“郡主，对不起你哦，都是莲莲毛手毛脚，摔碎了琉璃台。你别难过，等姨娘回去，便赔一个新的给你。”
采采带着哭腔：“便是一样的东西，也不同了。这是太子哥哥给的。”
方喜妹也有些无奈。
莲莲哭的厉害，很快就开始不对劲。
她哭的开始喘气，脸色涨红。
“莲莲？”方喜妹吓坏了，慌忙抱起莲莲，朝门外跑，边跑边叫，“快回府，请大夫！”
马车一路狂奔回靳府。
方喜妹抱着莲莲刚下马车，莲莲便昏厥过去了。
方喜妹吓的也几乎昏过去。
好在靳岚及时赶到，接过莲莲，让大夫赶紧扎针。
足足针灸了一刻钟，莲莲才醒转过来。
靳岚抱着她哄了一会儿，让她安静睡下了，这才问方喜妹：“怎么回事？”
方喜妹哭的不行，断断续续说了事情经过。
靳岚沉着脸：“我早就说过，你要去哪里都可以。但不要把莲莲随意带出府。她是什么状况，你不清楚？你还带她去卫家？你脑子被驴踢了？”
“妾身只是，只是莲莲可怜，总是说想姐姐……”
“还敢胡说！”靳岚狠狠一拍桌子，“方氏，我素日看你可怜，又看着莲莲身子弱的份上，对你一些言行不予理睬。可你呢？”
方喜妹哆嗦了下，哭道：“夫君，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只是想见见卫姐姐，有些话与她说……”
“住嘴！”
靳岚冷冷喝道，“我看你不太适合照顾孩子。从今天起，把莲莲送到母亲身边养着。”
方喜妹脸色大变，“不，不要。夫君，我能好好养孩子的，我可以的。求你不要把莲莲带走。”
靳岚朝婆子使了个眼色。
婆子立即上前，把睡着的莲莲抱起来，转身出去。
方喜妹追过去叫道：“不要把莲莲带走，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又有一个婆子过来拦住她。
第二千一百五十六章 并没有和离书
方喜妹眼看追不上，便转身来跪在靳岚面前，哭着说：“夫君，求求你，我求求你，把莲莲还给我……她是我的命根子啊。莲莲也不能没有我，她晚上睡觉若是找不到我，会哭的……”
靳岚说道：“孩子还在府里，只是暂时给母亲照看。你若想她，随时可以去母亲那边看。”
“夫君，不要这样对我……”她满脸泪痕。
靳岚道：“我警告过你几次，可你听了吗？今天你几乎害死莲莲。”
方喜妹道：“若非为了那个琉璃台……”
“你还有脸提琉璃台，若你不把莲莲带去那边，也不会出这些事。”
靳岚拂袖离去。
他骑马去了卫宅。
红豆已经回来了，正在安慰因为失去琉璃台而伤心的采采。
看见他来，红豆冷淡道：“你来做什么。”
“我听说方氏说了，莲莲打碎了采采的东西。”靳岚弯腰看向采采，“采采别难过，爹爹给你再寻个一样的。”
采采红着眼睛说：“不是太子哥哥送的那个，别的我不要。”
红豆让柳儿把采采带到别的屋里，然后让靳岚离开。
靳岚不肯走，说道：“莲莲心疾又犯了。”
红豆对莲莲这么小的孩子，毕竟还硬不起心肠。
她问：“莲莲如何了？”
“幸而医治及时，暂时没有大碍。”
“既然如此，你上门来是为了兴师问罪？”
“自然不是。我是来看采采的。”靳岚看着她美丽的脸庞，轻声说，“对不起，红豆，怪我没管好方氏，让她跑来打扰采采，还摔坏了她心爱的东西。”
红豆冷声道：“莲莲是个孩子，我不会怪她。至于方氏，请你以后管好她，不要三番两次到这里来。我与你已经和离，与你们靳家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们，不要打搅我的生活。”
“红豆，我怎么能与你完全断绝关系？”
“靳大人是想再看一遍和离书吗？”
“和离书……”靳岚顿了顿，“并没有和离书。”
红豆转身去架子上取来一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张纸，说道：“仔细看清楚，这上面有你的画押！”
“没有。”
“你什么意思？”
“这份和离书，是假的。”靳岚说道，“当时我是随便找来的一个下人替我按的手印。所以说，这份和离书没有任何效用。从始至终，你卫红鸾，一直都是我靳岚的女人。”
红豆怔住：“你说的，都是真的?”
靳岚握住她肩膀，说道：“都是真的。红豆，我从未想过要与你和离。只是当时你太坚决，而我也有朝廷里的要紧事做，不好过于分心。这也是无奈之举。”
红豆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她愤怒到了极点。
“靳岚，你如此戏耍，侮辱我，是否觉得很有趣？”她气的浑身发抖，涨红了脸。
靳岚白皙的脸颊迅速浮现一个巴掌印。
他完全不在意这个。
他急切道：“红豆，我绝无此意。我不想与你和离，不想和你分开。”
第二千一百五十七章 你嫁给我，不高兴吗？
红豆吼道：“滚，马上从这里滚出去！”
她拼命把靳岚往外推。
靳岚抓住她的手臂，神色带了哀求和无奈：“红豆，你能否冷静些？也许有的事情，的确是我做错了。但我对你的心，从来不曾变过。我还爱你啊。”
红豆用力把他推出门外，啪的关上门。
留给他一扇冰冷的门。
靳岚走到门边，说道：“红豆，你果真如此绝情吗？”
没有任何回应。
靳岚道：“今天你若是不见我，我便不走。”
许久过后，红豆的声音终于传来：“靳岚，我本就是冷心冷情之人，即便曾经对你有些许好感，也并不能改变我做过的决定。我与你和离，并不完全是因为你。”
“不因为我，那是什么？”
“我厌烦透了你们高门大户后宅的那些阴暗，算计和腌臜。”她清清凉凉的声音慢慢的说着，“我对你的那点感情，并不能支撑起我在靳家后院生活的勇气。我喜欢清静自在的日子。我人生中最快活的时光，唯有两段。一是卫家没被抄家之前，二是在皇后娘娘身边的日子。”
“你嫁给我，不高兴吗？”
“一点也不。”
“……”靳岚的心有些凉。
红豆又说：“我感激你曾经对我的帮助，也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女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不管和离书是真是假，结果都不会改变。你走吧，靳岚，不要再来。”
靳岚神色似悲似哭，整个人犹如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他盯着紧闭的门看了一会儿，缓缓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去。
他早就该知道她的性子。
只要她做了决定，便不会改变。
她厌恶靳家，也厌弃他。
她是不会回头的了。
靳岚走到卫宅门口，缓缓坐下。
直到暮色将至，卫锦泰回来了，看见他呆坐在门口，大吃一惊，忙跳下马过来，问道：“姐夫，你怎么坐在这里？快起来吧。”
他把靳岚拉起来。
靳岚抬头看他，说道：“你还叫我姐夫，她都不要我了。”
“发生什么事了，姐夫？来，到屋里说话。”卫锦泰拉他到自己的书房里，给他倒了杯茶。
靳岚说：“你姐知道了和离书的事情，很生气，她说她绝不会回头。”
卫锦泰叹气：“我就知道会这样。姐夫啊，这种事，我也无能为力。若我姐不愿意，你也别强求了。从此各走各的路，不好吗？”
靳岚看他：“要你放弃冷如霜，你做得到吗？”
“我做得到。”卫锦泰说道，“但是……什么时候放弃，我还没想好。姐夫啊，咱们是男人，总得拿得起，放得下，不要婆婆妈妈。我是觉得，喜欢一个女人，就该让她高兴，让她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过生活。若强迫她，那就不是真的喜欢。”
靳岚摇头：“这是你的想法。”
卫锦泰道：“姐姐现在过的很不错，也很快活。你若勉强她，带她回去，她不会高兴的。这是何苦？你口口声声真心爱姐姐，也就是假的了。”
第二千一百五十八章 哪有完美无缺的姐夫
这句话触动了靳岚。
他沉默了很久。
卫锦泰安静的陪着他。
许久过后，靳岚端起茶杯，发现茶水已经凉了。
“姐夫，我给你换杯热的。”
“无妨。”
靳岚举起茶杯，一口喝尽凉茶，放下茶杯，站起身。
卫锦泰看他：“姐夫？”
“你说得对，”他深吸一口气，“既然这是红豆想要的生活，我应该成全她，不该勉强她回来。”
卫锦泰跟着站起身：“姐夫，你真想通了？”
“就像你说的，要我完全放弃，很难做到。但我会努力。”他朝门外走去，看向漆黑的夜色，”也许，这段时间我太慌乱，太害怕失去她。所以做出了些不理智的行为。我应该反思自己。“
天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秋夜的雨，格外冷，
随着风侵蚀到骨头里。
卫锦泰拿过来一把伞，道：“姐夫，把伞拿上。”
靳岚接过伞，走到外面，又道：“明天，我会派人送来一份和离书。这次，是真的。”
“哎，姐夫……”
卫锦泰跟着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慢慢走远，最后消失于雨夜中，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淡淡的惆怅。
说心里话，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姐夫的。
有才有貌，对姐姐也是真心喜欢。
当然，缺点也有。
可人无完人，哪有完美无缺的姐夫啊。
卫锦泰叹了口气，转身去姐姐那边。
“姐，是我，开门吧。”
“自己进来。”红豆的声音传来。
卫锦泰推门进去，看见姐姐正坐在床边绣花。
“姐，采采呢？”
“她睡下了。”
“听说她心爱的东西被靳府那个丫头摔坏了，伤心了？”
“是太子殿下给她的琉璃台。明儿我带她进宫，给太子殿下赔罪。”红豆说道，“不管东西贵不贵重，毕竟是太子殿下给的，不明不明就这么摔了，以后问起来，也没法回答。”
卫锦泰有些生气，道：“明天我便请两个护院回来，以后她们半步也别想踏进这扇门！”
红豆没反对。
她也不想再受到靳家任何人的打扰。
卫锦泰又道：“刚才，我在门口遇到姐夫，看他一个人坐在门口，怪可怜的。”
红豆垂首穿针引线，没有说话。
“夜里还有有点冷的，我带他到屋里喝了杯茶，他走之前说，明天会派人送一份真正的和离书来。”
“是吗。”红豆拿着针的手顿了顿，但语气还是淡漠，“阿泰，你早就知道了吧。”
“啊？”
“和离书的事情。”
“我……确实知道。”卫锦泰挠挠头，“姐，对不起。我当时是觉得，姐夫对你还是真心实意的，姐夫也挺可怜的，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要从这里走，要么就去铺子那里等你。”
红豆道：“刨除感情这件事，其实我们分开，对谁都有好处。靳岚是很好的，不好的是我。我不能接受方喜妹，因此也没法全心全意接受靳岚，做他的贤内助，反而让靳府后宅不安稳。他是辅国之才，皇上看重他。我不想让他变为庸碌之人。”
第二千一百五十九章 这次是真的
“姐，那你这不是把姐夫拱手让给那方喜妹吗？”
“什么让不让的，方喜妹本就是靳岚的正妻。我才是那个变数。”红豆说道，“我有自知之明。这样纠纠缠缠的日子，我也不耐烦。倒不如各自放开手，清清静静的罢了。”
“可姐夫心里喜欢的是你。”
“人生在世，哪有十全十美？他出身贵，样貌才华，样样都拔尖儿，老天爷已经把最好的都给了他，凭什么他还得享受齐人之福？我都能放得开，他一个大男人还不行吗。现在他想不通，日子久了，就好了。”
“这……倒也是。”
卫锦泰露出笑容。
红豆看他一眼：“你跟冷姑娘如何了？”
“哎呀，还不是那样，正眼也不肯给我一个。”
红豆停下针线，想了想，说道：“依我看，你也别缠着人家了。冷姑娘倾慕秦王殿下十几年，若能接受别人，早就嫁了，还轮得到你？”
“可秦王爷不要她啊。”
“那就与你无关了。你管好自己就成。”
“哎，其实我也知道的。就是这心里吧……始终有点儿……”他唉声叹气的。
红豆说：“你才多大就这样丧气。若真想放手，我明儿便请媒人牵线，为你相看几个合适的姑娘。冷姑娘虽好，想要找比她还好的，也不是没有。”
卫锦泰哎了声，道：“我现在哪有心思相看别家姑娘，过段时间再说吧。”
翌日天刚亮，红豆正领着采采洗脸梳头，看见卫锦泰走来，手里还举着一张纸。
“姐你看，天刚凉就送来了。”他递过去。
红豆接过来一看，是两份和离书，都按好手印，写了名字。
卫锦泰道：“这肯定是真的。”
红豆没说话，把纸放在桌上。
卫锦泰凑过来：“姐，舍不得了？”
“浑说什么，当着采采的面。”红豆把采采的丫髻整理好，别上两朵小小的绒线花簪，然后才放采采起来。
她自己则坐到桌边，逐字看和离书上的字，视线落在最后八个字上。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既然在一起是相互折磨，并不开心。
那就，分开吧。
她看了许久。
直到采采小声说饿，她才按上手印，写上自己的名字，自己留下一份，余下一份交给卫锦泰，让他还给靳岚。
卫锦泰看着这一幕，暗暗叹气。
他觉得，姐姐心里对靳岚，终究还是有感觉的。
若没有感情，她也不会嫁给他，与他生活这么久，还生了个女儿。
只是，他还有别的妻子女儿。
莲莲的病是那样的，也就意味着在未来的十几年时间里，靳家都会觉得采采亏欠莲莲，没有为她治病。
红豆绝不肯让女儿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
采采不欠任何人的。
身为父亲，若靳岚态度坚定，也可以。但他并不坚定。
这次是一个招摇撞骗的风郎中，下次又会是谁？
收好和离书后，红豆的情绪也就恢复了。
她亲自做了早膳，让弟弟和女儿一道用过，便带着采采进宫求见。
第二千一百六十章 真把本宫当老妈子用了呢
云黛正在书房里，埋首于一堆图纸中。
她在设计新产品。
前段时间病着，工坊那边都快没有新品了。
再加上为了打仗，云记商号赚的钱花的一文不剩，还欠了两三百万两的外债。现在战争结束，云黛也正式进入了疯狂工作的打工还债期。
熬夜的次数也增加了。
赵元璟不许她熬夜，说欠的钱他自己会还上。
毕竟都是给朝廷花的。
打仗的时候花钱如流水，如今大周统一周边，局势缓和下来，便要进入平稳发展期了。
大周国内不说，北齐那边矿藏丰富，绝对是个富庶的好地方。
九黎占据的位置，也有许多珍惜木材。
这都是大周不具备的资源。
如今虽然穷，但只要有时间，未来可期。
赵元璟不舍得云黛再这么拼命，但云黛却还是乐此不疲。
她喜欢这种感觉。
她设计的那些产品，被工坊的师傅们做出来，然后在万众期待中，发布给客人们看。
那些期待，惊叹。
让云黛的自我认同和成就感得到前所未有的膨胀。
在她看来，事业带给人的满足感，是任何其他事物都不能取代的。
至于后宫的大部分庶务，都交给齐筱和靳姗两个打理了。
齐筱做事严谨，为人公正，一丝不苟，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
但有时难免刻板了些。
靳姗呢，懂得变通，也聪明。但性子使然，她会抱怨，会不耐烦，会唧唧歪歪。
这两个人在一块做事，时常有摩擦。
时不时的就要闹到云黛面前，让她评理。
但总的来说，她们性子互补，把后宫的事情料理的还不错。
俨然已经成了皇后娘娘的左膀右臂，变成了助理或者说管家级别的人物。
她们两个做事只要对皇后一个人负责就行了，也没有那么多的嫔妃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
有时云黛要熬夜出新品，没时间，还会把二皇子丢到齐筱和靳姗那里照看。
靳姗私底下抱怨：“真把本宫当老妈子用了呢。”
但那边二皇子一哼哼，她立即就屁颠屁颠过去嘘寒问暖：“小二啊，渴了还是饿了？”
红豆带着采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书房里乱糟糟的模样，以及皇后娘娘眼底的黑眼圈。
她忙蹲下身子收拾那些纸团子，笑道：“娘娘这屋里，就没怎么整洁过。”
云黛看见采采，眼睛一亮，扔了笔，招手：“闺女，过来。”
采采最喜欢皇后娘娘，依偎到她身边。
云黛揉捏她的小脸蛋，“我的小闺女哎，这小脸，越长越漂亮了，叫母后怎么办才好。”
采采摸出小手帕，踮起脚，给她把脸颊的一点墨点擦掉，说道：“娘亲说，母后总爱熬夜，这不好。”
“闺女真贴心。”
云黛抱她坐到腿上，笑道，“是不是想母后了？这么早便过来。”
红豆把屋里收拾整齐后，拉着采采跪下，说道：“昨儿采采从宫里回来，太子殿下赏了个礼物。结果被打碎了，求娘娘责罚。”
第二千一百六十一章 既然离开，便不回头
云黛伸手拉采采起来，说道：“碎便碎了。小孩子嘛，哪儿有不损坏东西的。红豆你忘了，晏儿小时候，把皇上屋里的瓷器不知打碎多少。”
想起往事，红豆也露出笑容。
云黛笑道：“如今也就跟你说说，当着他的面，我可不敢再提了。长大了，知道羞耻了。”
红豆抿嘴笑：“再过两年娶了亲，娘娘就是做婆婆的人了。”
“哪怕现在做婆婆呢，我也不在意。就是孩子还太小。哎。”
云黛朝采采看了几眼。
采采还在愧疚和伤心于琉璃盏的破碎中。
云黛问：“你怎么把琉璃盏打碎了呢，有没有刮着手手？”
采采摇头：“回母后，不是采采打碎。是莲妹妹。”
“嗯？你是说靳莲莲？”
采采点头。
红豆说道：“昨天我没在家，那方氏又带莲莲去了。两个孩子玩，打碎了东西也没什么。我只是不耐烦方氏，隔三差五就过来。”
云黛皱眉：“你又把采采一个人搁家里？我不是说过吗，你要去做事尽管做去，先把采采送进宫里来。阿泰也是一天到头在宫里脱不开身的。把采采一个人丢家里，出什么事，你去哪里后悔？”
红豆垂首。
云黛看她这样，也不忍责备，“我知道你一个人带孩子的艰难，但你不必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你和靳岚已经和离，方喜妹还总是去找你，是几个意思？”
“大概是不甘心吧。我昨天才知道，和离书竟是假的。”
“假的？”
“是。”红豆苦笑，“为此，昨儿跟靳岚闹了一通。今天他把真的送来了。娘娘您看，这若是叫方氏知道，她不闹腾吗。所以，有时候方氏这样，也不见得都是她的错。与靳岚的为人处世也有关系。”
云黛道：“这靳岚做事也是离谱。当初你们在靳家的时候，他偏疼莲莲，如今你们走了，他又后悔，又一心只有你和采采，把她们娘俩忽略了。”
她又问红豆：“你心里还有靳岚吗，还会回头吗?”
红豆道：“若说没有，那是假的。但男女婚嫁，岂是儿戏？既然决意离开，若是回头，不说旁人耻笑，便是我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
云黛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采采问：“母后，太子哥哥会不会生气？我把我最喜欢的东西带来，也送给太子哥哥，他会消气吗？”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球。
里面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是个没什么用处，但小女孩会喜欢的亮闪闪的漂亮玩意儿。
云黛笑道：“母后不能替太子哥哥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你可以当面去向他说这件事。”
采采点点头。
云黛叫来保兴，说道：“公主们也都在文华殿吗？”
保兴道：“回娘娘，公主们一早就去了东宫，随太子殿下一道去文华殿。”
原本文华殿是专门供太子读书的地方。
但如今宫里孩子少，又都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也就不必再另外分开，干脆都到文华殿去读书。
第二千一百六十二章 没法拒绝
连两岁的皇子也经常去。
云黛便吩咐保兴，把采采送到文华殿，与公主们一道读书去。
采采去了之后，正好是太子太师上完课，孩子们休息喝茶吃点心的时间。
采采给太子，公主和二皇子屈膝行了礼。
幼儿笑眸弯弯：“采采，我刚才还跟浅儿说，你今儿会不会来呢。不如你回去跟你娘亲说，让你搬到宫里来住吧。”
浅儿道：“采采也会想娘亲的。采采，过来这边坐。”
采采谢过公主们，又过去给晏儿跪下，满面羞愧道：“殿下恕罪，昨天殿下给的琉璃台，碎了。”
晏儿略微有些惊讶。
因为在他心里，采采虽然胆子小了点，但还是稳重细心的。
断不会他给的东西，才一晚上就没了。
“你先起来，”晏儿开口，“坐着好好说。”
采采不敢起，低声说：“是我没保护好琉璃台，殿下责罚。”
幼儿笑道：“不过是个琉璃台，至于你吓成这样。你又不是外人，快起来吧。来，到我这边坐，这里有你最喜欢的白玉糕。”
她拉着采采过去坐。
晏儿说道：“采采，那琉璃台虽好，但也没什么要紧。坏了就怀了，改天有了好的，再给你一个。”
采采闻言，便从荷包里摸出那个水晶球，放到晏儿面前，说：“太子哥哥，这个给你。”
晏儿接过来看了看。
这么个除了好看毫无用处的东西，他是不感兴趣的。
但小姑娘羞愧的神情，期待的眼神，又叫他没法拒绝。
他郑重其事把水晶球收起来，笑道：“这个很好，我喜欢。”
采采露出笑容。
幼儿递给她糕点，这才接过。
吃过茶点，浅儿和幼儿便带着采采和二皇子离开文华殿了。
太子读书要紧。
这几天，赵元璟正和云黛商议，给太子找个伴读的孩子，一同在文华殿读书。
太子的伴读大多身份高贵，要么宗亲，要么勋贵家子弟。
这都是将来太子的嫡系，说起来只是个伴读，位置却很重要。
挑选起来也就严格。
当年赵元璟做太子时，伴读就是靳岚。
如今靳岚在朝中的地位，不必多说。
能够有机会做未来皇帝最亲近信任的人，谁不眼红？
因此，宫里一放出这个消息，凡是家里有年纪合适的小子，全都蠢蠢欲动，想要进宫去给太子做伴读。
礼部那边先按照出身，年纪，才貌等方面，大致筛选一遍。
最后选出五个十岁左右的贵族少年，给帝后过目。
赵元璟特意抽出半天空闲，专门与云黛来挑选太子的伴读。
最后定在十月份的最后一天。
天已经蛮冷，云黛早已经穿了袄子，坐在赵元璟身边。
太子则站在他们身旁。
少年们一字排开，站在帝后面前，个个都是容貌清秀，轻裘宝带，美衣华服。
这五个，是从全京都的贵族子弟中精挑细选的，自然差不了。
云黛笑道：“我看着个个都好，一时间倒难以抉择。皇上看呢？”
赵元璟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扫了一遍，点了点手，去掉旁边那两个，说道：“余下这三个都不错。既然是太子的伴读，让太子自己选吧。”
第二千一百六十三章 太子选伴读
晏儿上前一步，朝余下的三个少年看。
另外两个被剔除出去的，心中虽然失望，但也不敢表露出来，跟着太监离开文华殿。
少年们不敢直视太子，纷纷垂首。
云黛朝赵元璟靠了靠，轻声问：“为什么把那两个去掉了？我看着，穿蓝衣那个委实还不错的。”
赵元璟随口解释道：“穿蓝衣那个，是靳家旁支的。穿青色那个，是宗室禹郡王家的。那禹郡王向来与醇王交好。你知道朕一直在压制靳家和宗室的势力，不可能再叫他们亲近太子。”
“原来如此。”云黛笑道，“看你终日忙于前朝事务，没想到对这些孩子也上心。”
“若连这点消息也不能给朕，许虎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趁早滚蛋吧。”
锦衣卫对京都贵族官员们的监察，还是很可怕的。
晏儿也有些难以抉择。
云黛道：“不如这样，让他们三个一道去文华殿读几天书。这会子只是看几眼，也看不出什么。还是要相处过后才能知道。”
晏儿道：“儿臣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他朝父皇看。
赵元璟道：“既然是你母后的主意，就这么办吧。”
三个少年都挺高兴，给帝后磕个头，跟随太子去了。
云黛站起身，看向赵元璟，笑道：“我今儿又要出宫了。”
她隔三差五就出宫，宫里上上下下都习惯了，赵元璟也从不在意，闻言道：“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别累着了。如今不打仗，过几个月赋税下来了，朝廷就能缓过来。”
提到这事，云黛叮嘱道：“咱们欠秦王二百万银子，得赶紧还了。那是秦王变卖自己的财产换来的。”
“这笔钱，不用你操心，朕会还的。”
云黛笑道：“虽然赚钱很重要，但我今天不去工坊，也不去商号。”
“莫不是出门游玩？天不大好，像是要下雨。”
“不去玩，我去一趟顾家。”
“作甚？”
“皇上忘了吗，我跟你提过的，要给母亲的陵墓开棺的。”
赵元璟记起来了：“这么久了，选定日子了？”
“选定了，就是下午。”
赵元璟抚她的肩膀，柔声说：“朕陪你一道去吧？”
给亲生母亲开棺这种事，承受能力弱的，不会好过。
云黛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一直不信顾宏邈的话，不过，为了给外祖父那边一个交代，也为了云舞姐姐，还是要证实一下。”
赵元璟抚摸她脸颊：“那你早去早回，晚上朕去你那里。”
云黛脸颊微热，点了点头，没说话。
用过午膳后，她便带着保兴，坐马车出宫去了顾家。
顾家姐弟几个都在，侯府那边，外祖父没来，怕开棺看见什么，让他受到刺激。但舅舅明修文和两个表哥都来了。
云黛到来，人就齐了。
众人一道出发去顾家的陵墓。
顾宏邈去世才两个月，坟墓还很新。
虽说这顾宏邈前后有两个正室，但他死后，子女们都没提要把他的棺木跟任何一任妻子合葬。
第二千一百六十四章 开棺
明氏就不必说了，他临死都说那番话了，谁还去提什么合葬的事情。
至于叶氏，乃是受刑而死，戴罪之身。
论理都没资格进顾家祖坟。
但顾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了，早已经败落。也就无所谓了。
作为叶氏唯一的孩子，顾承宁也不想让顾宏邈和叶氏合葬。
他不喜欢叶氏，但他觉得，顾宏邈更加不配。
因此，顾宏邈的单独葬的。
这次开棺，只开明敏的棺。
顾承安已经实现安排好动土的人，甚至还请了和尚做法事超度。
顾家和明家众人在旁等候，不免有些紧张。
过程很顺利，动土，起棺，开棺。
云舞紧张的呼吸声都变得沉重。
云黛握住她的手。
云舞朝她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神情。
她紧张的要死。
虽然已经埋葬了二十多年，但当时选用的棺木是极好的，没有半点损毁。
开棺的人把钉子拔出来，合力移开棺盖。
顾承安已经忍耐不住，快步走上前。
明经明纬兄弟俩也随后跟上。
顾承宁回头看了眼云舞和云黛，站着没动，陪她们俩呆在原地。
“承安，怎么样？”云舞颤声问。
顾承安站在棺材旁边，盯着看了好一阵子，才回头说：“没有。”
“什么？”云舞失声。
“姐姐，过去看看吧？”云黛说。
云舞拉着她也来到棺材旁，朝里面看去。
里面只有一些衣物，还有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
哪里有明氏的遗体？
在场几人心头都齐齐响起惊雷。
顾宏邈说的是真的？
明敏真的还活着？
云舞膝盖一软，扑通就跪下了。
谁的惊骇都没有她强烈。
二十三年前，她亲眼看见母亲咽气。
为什么棺木里竟什么都没有，只是个空空如也的衣冠冢？
明经和明纬对视一眼，看向云黛，说道：“这件事的确古怪。若姑母真的还活着，这么多年，她到底在哪里，为何从来没有出现过。这顾宏邈又是如何得知？”
云黛也没想到顾宏邈说的竟是真的。
她想了想，说道：“万一，这件事是顾宏邈故弄玄虚呢？姐姐你不是说过，你曾亲眼看见母亲去世，并且下葬的吗？”
云舞的脸上还残留着震惊的神色，闻言呆了半晌，才开口：“当时我才十岁，的确是看着母亲去世的，但……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我过于伤心，并没有特别确认这件事。至于下葬……我只是亲眼看见棺材下葬，并没有看见母亲被放到棺材里。”
一直沉默的顾承安说：“根据父亲所说，以及大姐的记忆来看，母亲又极大的可能，确实还在人世。”
云舞叫道：“不可能！若她活着，她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来？这么多年，她就抛弃我们姐弟三个不管了？”
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明经轻声说：“如果姑母还活着，当年她必定是有什么苦衷的。”
“不论她有什么苦衷，她抛下我和承安，抛弃刚刚出生的黛儿，我就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云舞站起身，转身跑走。
第二千一百六十五章 也许，我有
“姐！”
云黛叫了声。
云舞没有回头。
她是真的伤心了。
作为顾家的嫡长女，她拥有十年的美好时光，在父母家人的无限宠爱下长大。
母亲，在她心里一直是这时间最美好的词。
可现在突然告诉她，当年母亲因为一些原因，竟假死抛弃了她们。
云舞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
顾承安也很难受。
唯有云黛，与明氏没有任何感情，对此除了吃惊和好奇，没有别的情绪。
“先把棺木处理一下吧。”
顾承宁过去指挥伙计们，把棺木合上，重新入土。
不管人在不在，也不能把棺木就这么扔着不管。
事实到底如何，现在还不知道。
这边兄弟姊妹几个商议了下，决定要把这件事的真相查出来。
若是这般稀里糊涂的，老侯爷那边就过不去。
但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想要再查，也很难。
何况顾宏邈已经死了。
云黛道：“这件事，我回去后想法子查一查。”
明经说道：“我回去后跟祖父和父亲商量商量，要查一起查，人多办法也多一些。”
顾家兄弟俩都认同。
顾承安道：“娘娘和侯府要查什么虽说方便，但若涉及的范围之广，云记商号遍布大周各地，人脉广，还有商队和商船，去过的地方也多。也许能帮上忙。”
“那就咱们几路风头去查。”明纬说道，“这件事自然是尽管出结果最好，但毕竟过去这么多年，姑母半点音讯也无。若迟迟查不出来，你们也别太沮丧。”
“这是自然的，我们心里都有数。”顾承安说，“眼下有个难处，要查母亲的下落，最好有她的画像。家里根本没有她的画像。”
明经兄弟也摇头：“侯府也没有。”
这就难办了。
众人一时犯愁起来。
云黛忽然开口：“也许，我有。”
几人齐齐看向她。
“表妹，你怎么会有姑母的画像？”明纬问。
云黛道：“北齐皇帝留下的，我离开北齐的时候，顺便把那副画也带回来了。就搁在凤仪宫的库房里。回去找找。”
“这可太好了。”明经有些兴奋。
云黛道：“只是不知这画像有没有失真。”
“我随你进宫取画像，带回去给外祖和父亲他们，一看便知。”明经提议。
“也好。”
“但是……”顾承安皱眉，“即便娘娘有画像，也是母亲年轻时的样子，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母亲容貌必然也变了。”
云黛道：“再怎么变，轮廓总是在的。只要她还活着，总能查到。”
明经拍拍顾承安的肩膀，说道：“我就不信，集合皇宫，侯府和商号的力量，还找不到一个人。”
顾承安点头：“这件事委实古怪。哪怕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她。”
商议过后，顾承安兄弟送云舞回家，明纬回家汇报消息。明经则跟着云黛回宫，取明敏的画像。
凤仪宫的小库房，一直都是青衣掌管。
小钥匙都是随身携带，从不离身的。
她拿了钥匙去开库房，很快找出那副画。
第二千一百六十六章 查个水落石出
青衣捧着画回来，云黛接过后，仔细看了看，然后递给明经，说道：“如果连侯府也没有的话，那么这就是仅存的一张母亲的画像了。”
明经看了看，笑道：“我儿时也是见过姑母的，依稀有点印象，确实是这个样子。”
他把画小心翼翼卷起来，“娘娘放心，我会小心保管。若祖父和父亲都觉得像，我就找画师照着这个多临摹一些。”
云黛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
“那我这就回去了。”
明经行了礼，带着画匆匆离去。
他把画带回家，一家子早已翘首以待，画一展开，便迫不及待围过去看。
看见画中少女似喜似嗔的娇俏容貌，老侯爷不禁酸涩了眼眶，伸手轻轻抚摸画中少女的脸颊，“敏敏啊……”
明修文也红了眼眶。
明经问：“像吗？”
“简直是一模一样。”田氏说道，“你们两个看，黛儿长得与你们姑母是有几分相似的。是不是？”
兄弟俩看了看，果然如此。
容貌有几分相仿，但气质感觉却相差甚远，因此看见画像的第一眼，很难把这画上少女与皇后娘娘联系到一起。
皇后娘娘是清美优雅，闲云野鹤一般的气质。
而画中少女却是活泼的娇俏少女，看着柔弱，眼神却坚毅。
“明经，你说，那棺木中果真没有你姑母？”明修文再三确认。
明经道：“确实没有。当时不仅我，明纬，承安，云舞和云黛几个，都在周围。她们全都看得清楚。”
“怎么会这样你？”田氏只吸冷气，“若敏敏还活着，她会去哪里？当时为什么要走，置三个孩子不管？”
太奇怪了。
明经叹气：“别说母亲您纳闷，云舞简直有些崩溃。”
“查。”
明老侯爷忽然开口，“必须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于是三方面的势力便同时启动，开始追查二十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查，便查了半年多。
从秋天查到来年的初夏，总算是查到了一点线索。
是顾承安那边一个分号的老掌柜提供的，说是二十几年前，他在塞北那边当背货郎，走南闯北的。曾经见到过这样一个年轻姑娘。
这也就意味着，明敏的确可能没有死，而且还在塞北出现过。
几经商议后，顾承安决定带人亲自走一趟塞北，走当年明敏走过的路，寻找明敏的下落。
说起来，云黛对塞北最熟悉，又是北齐的公主。过去查这件事最方便，但她毕竟身份不同，身边好几个孩子牵绊着，不能再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云舞呢，很意外的对这件事持冷漠态度。
她似乎对明敏很失望，以至于出现了逆反心理。
也只有顾承安最合适。
正好商号一直要拓展塞北那边的生意，他这次过去，公事私事便一起办了。
至于商号，暂时就交给承宁全权打理。
他这些年也历练出来了，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还可以进宫问云黛。
顾承安很放心。
第二千一百六十七章 帝后还钱
到了七月份，先是云黛和二皇子的三周岁生辰过去，然后便是八月份的赵元璟，没几天又是两个公主的生辰。
每年七八月份，都是云黛最忙的时候，比过年忙的事情还多。
唯有晏儿的生辰在十一月份，但也快了。
元德七年的初冬，在晏儿十岁生辰这天，他在三名贵族少年中，选了一个名叫宋千墨的苏家少年为伴读。
这宋家，也是京都的老牌贵族。
当初诚王造反的时候，宋家是第一个表明态度站在赵元璟这边的。
所以，赵元璟一直对宋家很有好感。
他听说晏儿选中了宋家的嫡子，也挺高兴。
两个公主也已经八虚岁，不能再由着她们肆意玩耍，尚宫局那边选了几个教养嬷嬷和先生，专门教授公主们诗书礼仪和琴棋书画等各方面。
浅儿和幼儿两个性子大相径庭，偏好也完全不同。
浅儿性子安静，喜好读书写字，幼儿则坐不住，更喜欢跟着皇兄一块练武骑马。
到了八岁上，她们两个看起来就不是完全一样了。幼儿因为常年在外疯跑，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水晶大眼，明亮闪烁，神采飞扬。
身体也跑的很健康结实。
相较而言，浅儿则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肤白如雪，明眸皓齿。
只是看着稍微瘦弱了些。
姐妹两个差距大，一个喜文，一个爱武，再住在一起，就嫌挤了些。
于是幼儿便从汀兰水榭搬了出来，住进距离汀兰水榭不远的摘星阁。
虽说分开住，姐妹两个仍旧亲密无间，双生子之间的默契和感情，谁也比不了。
入冬后，赵元璟犯了咳疾，许久也不好。
云黛变着法子的做药膳给他吃，却始终没什么效果。
未免心焦。
顾承安去了塞北，许久也没有消息传回来，也让人悬心。
好在，也还是有好消息的。
这一年来没有任何战乱，国家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赵元璟收拢北齐和九黎，励精图治，获得了一场大丰收。
国库瞬间充盈起来。
刨除来年的各项预算，也还有三百多万银子的结余。
帝后两个商量了下，决定把这三百万银子，全都用来还债。
反正宫里人少，花费也少。
内务府的进账就完全够了。
债务的大头就是欠秦王赵纾的两百万银子。
年根儿朝廷的年假休沐之前，赵元璟特意把秦王叫到御书房。
赵纾走进御书房，看见皇帝裹着一件厚厚的大氅，屋里还点着火盆。
对他来说，已经嫌热了。
而赵元璟还时不时的咳嗽一两声。
赵纾心中不免担忧。
“小皇叔来了，快坐。”赵元璟抬头看见他，笑道。
赵纾坐过去，朝他脸上看了几眼，说道：“元璟，你这咳疾已经两三个月了吧。怎么一直不见好？”
赵元璟笑道：“入冬后的老毛病罢了。小皇叔忘了吗，我儿时也是这样的。”
赵纾记得，他很小就一直身子弱，几乎是药罐子里泡大的。
一天两碗苦药，眉头都不眨一下就灌下去了。
后来证实是先皇后的手段。
但欧阳已经给他调理好了身子啊。
怎么又开始犯咳疾了呢。
第二千一百六十八章 富贵闲人
赵纾问：“欧阳和老孟他们怎么说呢？”
赵元璟道：“他们啊，除了叫朕喝药，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只说是入冬后没注意保养，受了点风寒，引起从前的病症。”
说着，他又低低的咳了两声。
他自己是不怎么在意的，从小就这样，习惯了。
也就是遇到云黛后，先皇后倒台，他这病症找到根源，被欧阳调理了几年，才好起来。否则都不一定能活到这个岁数。
赵纾叹道：“你本是根骨极佳的孩子，这些年……都是被先皇后害了。也怪我那时一直在外面，没有照看到你。”
赵元璟笑道：“连父皇都没察觉到，何况小皇叔您呢？这事儿与您无关，不必自责。况且朕如今好得很。”
“六部衙门都封印休沐了，接下来这半个月时间，你什么也别做了，只好好歇着调理身子。你这咳疾虽看着不重，但若一直缠绵不除，也是麻烦。”
赵元璟笑道：“皇后也是这么说，正好要过年了，忙了一年，朕也休息几日。当一当富贵闲人。这几年一直没能好好陪伴皇后，想着带她出去转转。”
赵纾没说话。
“到时恐怕还得劳烦小皇叔照看着太子和公主们。”
“这是小事。”赵纾道。
赵元璟把手边一个盒子往前推了推，道：“今天叫小皇叔过来，是有东西给您。打开看看。”
赵纾依言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整齐摆放着一叠银票。
他皱眉。
赵元璟道：“这是二百万两银票，小皇叔拿着。去年为了打仗，朝廷消耗巨大，多亏小皇叔变卖家产换来的钱，才渡过难关。”
赵纾摇头：“那些钱，不是借的，而是送给朝廷的。我留着这些钱，也无什么花的地方。倒不如给朝廷用在该用的地方。”
“不行。小皇叔这些年为朝廷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朕也没赏赐小皇叔什么。总不能还要从小皇叔口袋里拿钱来填补朝廷的亏空。这不像样子。”
赵纾道：“如今朝廷才刚能够缓口气，还远没到国泰民安的时候。这钱就先放国库用。把南边那几个水患之地好好治理一番。每年都要发水患，是个大麻烦。”
“这部分预算，已经留出来了。”
赵元璟笑道，“其实朕没什么，这主要是皇后的意思。她说当初是跟小皇叔借的这笔钱，既然是借的，就要还。”
赵纾沉默片刻，道：“既如此，臣就先收着吧。若以后需要，随时来取。”
赵元璟低低咳了声，拢了拢大氅，说道：“今儿是小年，朕没什么折子看，难得空闲，咱们叔侄许久没对弈。小皇叔可有兴致来一局？”
“好。”
赵纾便过去坐在他对面，摆出棋盘来。
从前他们两个也时常对弈，在棋盘上打的天昏地暗，有时甚至吵起来。
大多数时间，可怜的赵元璟都会被赵纾以武力强势碾压。
当然，那都是赵元璟还是太子的时候。
如今他为帝，不能随便动手。
但赵元璟还是会时常输给赵纾。
第二千一百六十九章 多智近妖
他们两个虽没什么胜负欲，但下棋的时候也是认真的。
一盘还未结束，慧远大和尚来了。
他是皇家寺庙的住持，跟赵纾和赵元璟相识多年，因此也是时常进出宫闱。
“贫僧见过皇上，亲王爷。”
他双手合十先行了个礼。
赵元璟爱跟他开玩笑，就笑道：“你这和尚腿倒长，朕这里正与小皇叔说，要留他一道用午膳，你就来了。闻着味儿来的？”
“阿弥陀佛，贫僧今儿有口福。”
“和尚，宫里的荤腥，你也敢吃？”赵纾道。
“贫僧向来不忌口的。何况皇上这里的都是顶好的素斋。”
“素斋？”赵元璟笑了，“大和尚，你上次在朕这里用膳，是哪一年的事情？”
慧远想了半天，笑道：“原想着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仔细一琢磨，竟有五六年了。山中无岁月啊，对贫僧这样的出家人来说，时常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
赵元璟道：“朕登基那会，为民祈福，斋戒三年。再过几天便是元德八年，斋戒的时候早过去五年了。你这和尚还惦记着朕这里的素斋。倒像是没吃过好东西似的。”
慧远温和笑起来：“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几年，贫僧对皇上这里的那顿素斋，依旧念念不忘。实在是……人间绝色。”
赵纾道：“倒是第一次听见用人间绝色来形容饭菜的。慧远大师果然与众不同。”
“贫僧是出家人呢，四大皆空。”
“你空个鬼，就没见过比你更不空的和尚。”赵纾问赵元璟，“到底是什么斋饭，让他念念不忘至今？”
他也是爱吃的人。
赵纾落下一枚棋子，笑道：“如果朕没记错的话，那几年朕斋戒，好些饭菜都是皇后亲手做了送来的。”
赵纾就不说话了。
倒是慧远大师很惊讶，忙问：“如此说来，当年贫僧用过的那顿素斋，也是出自皇后娘娘的手？”
“应该是。”
“原来如此。”慧远感叹，“皇后娘娘真乃百年难得一见是妙人。听闻娘娘的云记商号，仅仅在几年时间里，就发展的遍布天下，成为大周最强大的商号。商号里的那些东西，巧夺天工，难为她是怎么想得出来。”
赵元璟不免得意：“皇后聪慧，这是公认的事实。”
“贫僧还听说，近来在闺阁中很是火爆的一本书，也是出自皇后娘娘之手。”
“没错。云记的书社为此大赚一笔。”
“贫僧还听说，为咱们大周立下大功劳的火炮，也是皇后娘娘改造的？”
“自然也是。”赵元璟虽然早就知道这些事，但此时听见慧远一项一项的列举出来，心里也是一阵阵的震撼。
普通人能有其中一项成就，已经是难得的人才。
别的不说，单是云记商号里那些古灵精怪的产品，就叫人感慨，什么样的脑子才能想出来。
皇后娘娘懂得这么多，简直已经到了多智近妖的地步。
慧远大师微笑道：“今天贫僧又要对皇后娘娘多一项敬佩。她竟还有绝妙的厨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