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百四十章 小二是个饭渣
赵元璟问:“这事儿,说不急也不急,但时间过的也快。眨眼孩子就大了。”
“是啊。孩子越大,咱们就越老了。”云黛笑道,“但我还是期盼孩子们快些长大,不必那么操心。”
赵元璟搂住她肩膀,说道:“朕许久没与你单独用膳,趁着孩子们在那边,咱们先用?”
“还有你这样当爹的呢,刚才你没听幼儿说,她饿了吗?待会糕点吃饱了,又吃不下去饭。甜的吃多了,牙都吃坏了。”
云黛虽然开明,但在生活习惯上,对孩子们管的还是很严格。
“青衣,你去西偏殿,让他们都过来用膳。”
“奴婢这就去。”
青衣忙去了。
保兴过来,说道:“娘娘,奴才查过了,对大公主说那话的是剪菊嬷嬷。一直伺候大公主的李嬷嬷病了家去了,这剪菊嬷嬷是才替上来的。”
云黛道:“那就让她哪里来的回哪去。你吩咐下去,以后谁再敢在公主们耳边嚼舌根子,说不该说的话,别怪本宫翻脸不认人。”
她在宫里向来是温厚的名声,但在涉及到皇子公主们的事情上,从不留情。
以前伺候晏儿的连运连升,因着没能保护好晏儿,让晏儿被姬文渊掳走。按规矩他们两个定然是活不了的。
但云黛念在他们跟着伺候好几年,一直尽心尽力的份上,只是让他们到别处做事,不再做贴身伺候的活便罢了。
只要不是有意为之,她愿意给机会。
这个剪菊嬷嬷故意在大公主面前说那些话,必定也说了别的。
云黛是不能忍的。
赵元璟道:“仗杀了拖出去埋了干净。”
“她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何必要她性命。何况是伺候过浅儿的人,给浅儿积福吧。”云黛抬手,让保兴下去。
青衣领着兄妹四个回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晏儿教过了,幼儿和浅儿都没有再提父皇欺负母后这种话。
倒是叫云黛松了口气。
晚膳摆上后,帝后两个周围围着四个孩子。
难得与父皇母后一道用膳,孩子们都很高兴。
晏儿和浅儿是乖巧文静的孩子,规规矩矩吃饭,不说话,也不乱动。幼儿过于活泼,但毕竟已经六岁了。
唯有二皇子还小,是个天生的饭渣,从不肯好好吃饭。
弄的到处都是不说,自己也没吃几口进去。
往常都是宫女喂着吃。
云黛比较反对这么大的孩子还喂着吃饭,就让他自己动手。
最后只喝了半碗汤,玩的兴高采烈的。
赵元璟看了说:“小二吃的太少。”
“那说明他不饿,饿了自然就吃了。”云黛说道,“就该饿他几顿才好呢,太宠着了。当初晏儿小时候,饭都不够吃的。看看如今多乖。”
晏儿一岁之前,大多数时间都住在民间,潘家虽然疼爱他,到底只是寻常百姓人家,没什么好吃的。
后来又发生了些事,让他还吃了些苦头。
这一直是赵元璟觉得亏欠晏儿的地方。
也因此,他立晏儿为太子,要传位给他的想法,从未改变过。
第二千一百四十一章 搬离凤仪宫
哪里像二皇子似的,一出生就是皇子,蜜罐里锦衣玉食的养着。
赵元璟觉得对孩子不必这般苛刻,但云黛是孩子母亲,她的意见,他还是尊重的。
不吃就不吃吧,小孩子一两顿也饿不着。
晚膳后,赵元璟果然依照承诺,回承乾殿去了。
结果还没到睡觉时间,二皇子果然喊饿了。
宫女嬷嬷都慌着去小厨房,让蜜豆给做吃的。
被云黛拦下了。
“晚饭不吃,这会儿喊饿,吃完了就睡,明天还这样。这习惯太坏了。”云黛说道,“饿了就忍着,明儿一早起来吃。”
皇后开口,谁敢违逆。
二皇子闹腾着要吃,哭了一阵子没法得逞,也就算了,睡着的时候,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痕。
结果天没亮就醒了。
云黛刚起来,他已经洗干净手脸,自己主动坐到饭桌前。
跟着伺候的宫女笑道:“二皇子今儿穿衣洗漱可乖呢。”
“母后,儿臣吃饭。”二皇子说。
云黛摸摸他的头,笑道:“还是饿少了。知道饿就好办,青衣,你让蜜豆上早膳吧。”
早膳端上来,二皇子果然一声不吭,安静的埋头苦吃。
肉糜粥,豆卷,一个鸡蛋,吃的一干二净。
云黛吩咐道:“以后就该这样,谁也不许随意给他吃零嘴儿,吃饭的时候若不肯吃,就把端走,让他饿着。我非把他这坏习惯给掰过来不行。”
如今晏儿住在东宫,每天都过来请安,但吃饭基本上不在这里了。
两个公主还住在西偏殿,但毕竟年纪渐大,云黛开始考虑给她们两个另外分宫殿住的事情。
小女孩子六七岁就懂许多事了。
原本云黛觉得这事不着急,想着明年她们满七岁了再说,但昨儿的事情,让她觉得这事不能再拖。
后宫里空着的宫殿有很多,云黛一时间拿不定注意,就叫两个小姑娘自己去挑选喜欢的地方住。
小姑娘们兴奋的不行,随便吃两口饭,去文华殿跟老师请一天假后,就手拉手出去转悠。
齐筱和靳姗来请安,听说这事后,靳姗主动提出,帮着公主们挑选宫殿,云黛便把这事儿交给她去做。
等挑好了,还得重新布置家具等物,不是个小工程。
确实得专门有个人盯着。
等夏天过去,天气开始凉爽的时候,两个公主正式从凤仪宫搬出去,住进了汀兰水榭。
这个地方,已经空置了不少年,据说是正献帝时期,给一个神仙般的妃子住的地方。院子里很大很宽敞,里面就有假山流水,清幽雅致极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偏了些。
毕竟大多数嫔妃都更希望住的距离皇上近一些。
浅儿和幼儿第一眼就喜欢这里,加上她们两个关系亲密,谁也离不开谁,干脆就一起住进去。
云黛过去看了,也觉得不错。
既有足够空间给二公主练剑习武,也有清幽的地方给大公主读书写字。
公主们搬出去后,凤仪宫便只剩下一个二皇子,立即清静许多。
第二千一百四十二章 临终
采采和安好时常进宫找两个公主玩,如今她们搬出去,凤仪宫也就避免了吵闹。
眼看中秋要到了,每年八月,都是宫里最忙的时候。
皇帝和太子公主的生辰都在八月,还要准备中秋过节的东西。
正忙碌的时候,顾家传来消息,说顾宏邈快不行了。
初夏的时候欧阳就说他熬不过几个月,果然应验了。
云黛不在意这件事。
对她来说,顾宏邈就是个路人。
但顾承安特意进宫来见她,说顾宏邈想见皇后娘娘一面。
云舞也在旁,闻言就责备道:“承安,头些年的事情,你比谁都清楚。父亲若是去了,我们几个给发丧便是。何必又来找黛儿?何况黛儿早已经不是顾家的人,与父亲也没什么关系了。你别不懂事。”
顾承安道:“我本也不理会这话,但是,父亲说……他有个秘密要告诉皇后娘娘。事情关系到侯府。我担心真有什么事,若是牵连到了侯府怎么办?还是来跟娘娘说一声。”
“事关侯府?”云舞朝云黛看,“他能知道什么关于侯府的秘密?莫不是诈人的?父亲也是糊涂了……唉。”
云黛说道:“与这个相比,我更想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见我。”
“会不会是……父亲觉得心有愧疚,想见你最后一面?”云舞试探着说。
“可能吗?”
“我看不像。”顾承安说。
云黛看他一眼:“你觉得,他是为了什么目的?”
顾承安道:“依我对他的了解,愧疚忏悔怕是没有,应该是有什么图谋。”
“他都这样了,还能图谋什么?”云舞纳闷。
“那,娘娘见吗?”顾承安问。
云黛想了想,笑道:“既然顾宏邈如此迫切的想见我一面,难道我还不敢见他吗?见就见吧,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秘密来。”
云舞闻言,也站起身来。
他们姐弟两个,陪着云黛一道回了顾家。
家里冷冷清清的。
顾承安回来料理父亲的事情,商号不能没人盯着,因此顾承宁不在家,还在商号忙着。
倒是他媳妇在。
也就是那位天下第一的美人君月夕。
君月夕成亲前是个娇贵任性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有孕四五个月了。衣裙浅浅的隆起来,少了从前那股带有强烈侵略意味的惊艳,多了几分妇人的温柔韵味。
整个人的气质也从明艳向温婉过渡。
虽说不住在一起,但公爹快不行了,作为小儿媳,她也还是照着规矩,过来跟大嫂一道料理。
孙氏对这个美人弟媳也是极为疼爱,看她挺着肚子都担心,哪里舍得让她做事情,就叫她好好坐着别动。
所以,云黛等人到的时候,君月夕正坐在藤椅上,读书给小侄子小侄女听。
孙氏则带着婆子丫鬟忙碌。
看见云黛来,孙氏带着孩子过来跪下行礼,君月夕也摇摇晃晃走来。
云黛抬了抬手:“都起来吧,又不是在宫里,不必拘礼。月夕,你怀着孩子,就更别下跪了。”
第二千一百四十三章 临终2
君月夕虽然没下跪,但还是屈膝行了礼,笑道:“相公说,规矩还是要有的。”
“你家那个相公,自己都不怎么守规矩。”云黛说。
“是吗?他还是很好的。”君月夕眨巴着美眸,显然对自家男人是全心全意的崇拜和信任。
云黛笑着没再说这个,眼睛看向她的肚子,问:“几个月了?”
“回娘娘,快五个月了。”君月夕脸庞出现一抹粉色。
“不错。可写信给你几……哥哥知道?”云黛差点冲口说出姐姐二字,话到嘴边才意识到,赶紧改口。
好在君月夕也没在意这个,笑着说:“早早便通知家里了,哥哥回信说,前几个月家里忙着,等忙完了便进京来看我。”
“真的啊,她什么时候来?”云黛惊喜。
“我估计,年前吧。”君月夕说,“好像家里在收徒什么的,反正挺忙。再过两三个月肯定就来了。”
云黛很高兴,心情也雀跃了起来。
连接下来要见到顾宏邈这件事,也不那么令人难受了。
顾承安问孙氏:“父亲如何了?”
孙氏闻言,皱眉道:“刚喝过药,闹着要喝酒……我正不知怎么办好。”
“整日的闹腾,都这样了,还要喝酒。真是……”顾承安摇头。
“去看看吧。”云舞拉住云黛的手,“看他要说什么。”
云黛点头,虽他们一道走进顾宏邈的卧房。
屋里一股子药味和酒气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气味。
云黛皱皱眉,看向床上的顾宏邈。
他头发花白,形容消瘦,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色。
看着比几年前苍老的厉害。
算起来,顾宏邈才五十岁出头,还算年轻的,只可惜自己作践自己的身子,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此时他正气喘吁吁的呵斥伺候的丫鬟,骂她要害他,盼着他死,不给他酒喝。
小丫鬟垂着头,被骂的眼泪汪汪,也不敢吱声。
“父亲,您又闹什么?”顾承安不悦,挥手让小丫鬟先出去。
顾宏邈扭头看见儿子,刚要骂,又看见了随后进来的云黛,脸色立即由怒气冲冲变为了冷笑。
“顾云黛,你终于肯踏进顾家的门了。”他说。
“是你求着本宫来的。”云黛淡声道,“本宫对你的死活没有一点兴趣,你要说什么秘密就赶快说,本宫很忙。还有,我不叫顾云黛,若硬说我姓什么,我也该姓萧,而不是顾。”
“虽说你不是我亲生女儿,但我好歹养了你十几年。”
“怎么,你叫我过来,是跟我算账的吗?你想让我把这十几年的吃穿用度钱,全都还给你,让你带到棺材里头去?”
“你!”顾宏邈被她气的直喘,“如此恶毒!难怪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都被你活活气死,你简直是个祸害,我真后悔,当初你出生后,没把你溺死!”
云黛微笑:“本宫连太皇太后都敢气死,何况你?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顾家的祠堂?”
“你,你敢……”
“父亲,您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真不知道黛儿哪里对不起你。若说错,也是母亲和你对不起她!”云舞生气的说,“您到底要说什么,就快说吧!”
第二千一百四十四章 恨,永不会改变
“是你母亲对不起我!”
顾承安道:“看来,父亲这一辈子都是这样,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心里对母亲的怨恨也半点没少。”
“提到你母亲……”顾宏邈忽然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你们三个都是明氏生的,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她在哪里吗?”
云舞道:“母亲已经过世二十三年,她被葬在顾家的坟墓里。”
明氏是生顾云黛难产死的,云黛多大,她便去了多少年。
顾宏邈嘿嘿笑:“如果我告诉你们,明氏其实根本就没死呢?”
“什么?”
“父亲您不要胡说!”
云舞和承安姐弟俩大吃一惊。
相对而言,云黛平静的像是听见了明天要下雨这种小事。
云舞上前一步,盯着父亲,说道:“当年,我十岁。我亲眼看着母亲咽气。母亲还亲口托我照顾黛儿。她怎么可能没死?”
“那你亲眼看见她下葬了吗?”
“当然!”
“哦,你确定棺材里的是她吗?”
“父亲,您到底在胡说些什么?”连顾承安的情绪也有些激动。
任谁听说自己已经死了二十多年的母亲还活着,都无法控制自己。
云黛开口:“所以,这就是你要说的,跟侯府有关的秘密?你是不是还要说,是侯府的人把母亲救走的?可笑,你编谎话,也编个像样点的。”
这番话,刺激到了顾宏邈。
他支棱起上半身,喘着气说:“我编谎话?要说扯谎,这世上哪有明氏会扯谎!她就是天底下最会骗人,最无耻,最放荡的女人!”
“住嘴,不许你这般说母亲!”
顾承安怒极,一把抓住他的衣襟。
云舞也愤怒,但看见父亲这苍老衰弱的模样,心中又觉悲哀:“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父亲,您为什么要这样?就算黛儿不是您的女儿,那我和承安呢,我们都是您的亲生孩子,您对我们就有这么大的怨恨吗?”
顾宏邈道:“就因为你们都是明敏生的,我便不会喜欢你们。”
云黛冷冷说:“要说快说,不想说就死去。啰啰嗦嗦说这么多废话。”
顾宏邈看向她,嗬嗬怪笑:“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忠勇侯府那一家子。忠勇侯那个老家伙……他最疼明氏,若他知道明氏还活着,会不会想见她?”
云舞道:“父亲,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母亲真活着?”
“信不信,在你们。”
“那你说啊,母亲她在哪里?”云舞追问。
明氏死的时候,她已经十岁,与明氏感情深厚。因此,听了父亲的话,她的反应也最激烈。
顾宏邈剧烈咳嗽了一会儿,喘着气嘿嘿笑:“我是不会说的。”
“为什么不说?”云舞情绪激动,“既然不肯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母亲还活着?!父亲你到底要干什么?”
“姐姐还不明白吗?”云黛冷静的声音传入她耳中,“顾宏邈就是打算,死了也不让明氏的孩子们好过。他对明氏的恨,对我的恨,永远不会改变。”
第二千一百四十五章 真正疼爱的
云舞回头看她一眼,眼眸中全都是难以置信。
她又看向顾宏邈,带着哭腔问:“父亲,我们做错了什么,您竟这么恨我们?”
顾宏邈冷笑起来:“为什么?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因为你们那个好母亲!我那么爱她,她却做出那等无耻之事!她就是个低贱的***!”
“你住嘴啊!”
顾承安忍无可忍,挥起拳头朝他脸上揍了一下,待要再打的时候,被云舞死死拉住。
“承安,他已经快不行了,你这样打他,他会立刻就死!”
“他死了活该,他早就该死了!”顾承安失控般的怒吼,“他害了母亲,害了姐姐,害了我,更加害了顾云黛!如今他连死,也不让活人安生,他就是个老混蛋!”
云舞道:“承安!他死了容易,难道你不想知道母亲的下落吗?”
顾承安的挣扎停了下来。
云黛道:“姐,你还真信他的话呢。他说母亲活着,母亲就活着吗?空口无凭,就想骗别人相信,也太容易了些。”
“呵呵呵,顾云黛,你也不必说这话激我。我反正是快死的人了,什么都不在乎。你们信也罢,不信也好,反正都与我无关了。”
他一口气说完,便仰面躺到床上,大口喘气。
云舞扑到床前,拉着他的袖子,说道:“父亲,我们毕竟是您亲生的孩子,您再怨恨母亲,若知道母亲的下落,也该告诉我们一声。”
顾宏邈嘶哑着声音说:“别做梦了……明氏让我一辈子窝囊,心里憋了一辈子的气。我就是要告诉你们,然后让你们一辈子去找她……”
他朝云黛看来,断断续续说:“我知道,你不信……没关系,你们可以开馆看看,看看那棺材里……是否有人……”
云舞叫道:“父亲,你就说吧!”
顾宏邈看着儿子女儿的模样,心头不知为何觉得畅快。
他心想,明氏你折磨我一辈子,我便把这份折磨,留给你生的孩子。
他咧开嘴,想要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却使不出力气了。
他就这样保持着想要咧嘴,又咧不开嘴的怪异表情,断了气。
“父亲,父亲!”
云舞叫了几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确定他真的断气后,不由得放声大哭。
若说她伤心,倒也不是。
这些年,父亲对她和云黛视若不见,云舞和云黛一样,都没从他身上得到几分父爱。
但不知为何,就是想哭。
婆子们进来收拾的时候,从他袖子里摸出一个荷包,已经磨损的旧了,显然是很喜欢,一直带在身上。
婆子把荷包交给顾承安,承安拿给云舞看。
云舞看了看,凄然笑道:“这是顾云湘从前做的荷包。”
顾承安怔了下,没说话。
从小到大,父亲真正疼爱的,当作亲生孩子看待的,唯有一个顾云湘。
即便顾云湘后来做出那些事,顾宏邈也还是只惦记着她。
哪怕这几年落魄,一直接受着顾承安和云舞的接济照顾,他也从无一丝对原配和原配孩子的悔悟,甚至恨意更浓,临死也不肯让他们好过。
第二千一百四十六章 万一呢
云舞难过的要命。
她与承安和云黛又不大一样。她是家里的嫡长女,小时候那几年,也是备受宠爱的。
对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与云黛自然不同。
期待越大,失望后的落差也就越大。
也就越难以接受。
云黛过去,扶她起来,说道:“姐姐还指望他临死能悔悟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想法,岂是能轻易改变的。”
她伸手把那个又旧又破的荷包拿来,扔到顾宏邈身上,说道:“既然他这么疼爱顾云湘,至死都只惦记这个女儿,那就让这个荷包给他陪葬吧。”
云舞哭泣哽咽,伤心无以言表。
顾承安始终没有流一滴泪,默默的指挥下人收拾,料理后事。
顾承宁闻讯赶回来,已经只能看见父亲的遗体了。
他倒也没什么伤心的样子。
当年他亲娘叶氏被关押行刑,他也没怎么样。
好像他幼年早早的就看透了父亲和母亲的虚伪,所以对他们都没有什么特别深的感情。又或者他天性淡薄。
顾宏邈心里也一直不怎么在意这个儿子,临死除了惦记着顾云湘,就是满是怨气的要报复明氏留下的三个孩子。
所以顾承宁也不在意父亲的离世。
但作为亲儿子,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该料理的,也不能少了。
人死都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身后事都是做给活人看的。
顾承安过来询问云黛,是否要递信给外祖父家。
云黛是肯定不想拿顾宏邈的死去打扰外祖父的,但不知为何,侯府竟早已经得到了消息,没等云黛离开,大表哥明经就过来了。
都纳闷。
这才死多久,侯府还能提前知道?
明经一解释,这才明白,原来早在顾承安进宫去找云黛的时候,顾宏邈便派了个丫鬟去侯府报信,说自己知道明氏的下落。
事关明敏,侯府自然重视。
明经过来,完全是为了这个消息,并非是因为顾宏邈的去世。
他也是到了才知道,顾宏邈竟死了。
云黛根本没拿顾宏邈临死说的那话当真,也没打算去告诉外祖父,谁知顾宏邈这小人,竟提前派人去告诉了外祖父。
事关她关心的人,她自然无法再无动于衷。
“可恶。”云黛恨不得把顾宏邈拉起来鞭尸。
明经问:“难道这是真的?姑母真的还活着?”
“胡扯。”云黛道,“云舞姐姐亲眼看着母亲咽气,亲眼看着她下葬,还能有假?无非是顾宏邈危言耸听,想要搅的我们不安宁罢了。”
“说的有道理。不过……”明经朝承安和云舞看了看,“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毕竟云舞那时候也还小,不见得完全记清楚了。”
云舞原本很坚定,听了明经的话,也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
“你们这样,不是正中了顾宏邈的算计吗?”云黛说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
明经苦笑:“可是祖父已经知道了,表妹你也知道,祖父这辈子最疼的就是姑母。当年姑母难产去世,一直是他心头的痛。如今听说姑母还在世,即便希望不大,祖父也是放不下的。”
第二千一百四十七章 皇后娘娘似乎不待见贫僧
姐弟几个相互看看。
怎么办?
都看着云黛。
等着她做主呢。
毕竟她身份摆在这里。
云黛道:“如果你们真想知道,也容易,照着顾宏邈说的,开棺看一眼便知。”
顾承安皱眉:“这……不大好。”
都说入土为安,明氏去世二十多年了,这会儿再开棺,岂非不孝。
云黛道:“你们心里又忍不住怀疑,又担心外祖父,又不肯开棺。那依我看,就干脆别提了。至于外祖父那里,就说是扯谎的话,敷衍过去就行。”
明经说道:“这件事,我是没什么的,听小表妹的便是。但是……云舞,承安,你们心里真的过得去?”
可以想象,一旦心里有了怀疑的种子,便会慢慢的生根发芽。
余下的人生,都会不断的怀疑。
顾承安咬咬牙,说道:“如果大姐和娘娘都不反对,那就开棺吧。”
但开棺也是说开就能开的,得选良辰吉日,还得告祭祖先之类的流程,等真的要开棺,也得等几天。
云黛便先回宫。
回宫的路上,她看见了两个熟人。
一个是秦王赵纾。
一个是英俊的大和尚。
慧远大师。
他穿着一身黄色的袈裟,与赵纾并排而走,不知在说些什么。
两个人看着很相熟的样子。
云黛记得慧远大师说过,他与秦王也是君子之交。
这次慧远救了秦王的命,两个见面也很正常。
但云黛并不想碰见慧远。
对于慧远这种过于聪明,又三番两次试探她的来历的人,她必须敬而远之。
但可惜,没能躲得过去。
慧远已经看见她了,遥遥朝她微微一笑。
云黛只得笑着点头致意。
秦王注意到慧远的动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也发现了云黛。
他朝她来的方向扫了眼,大概知道她从哪里来,但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云黛真怕慧远大师要过来说话,赶紧让保兴加快速度离开。
看着马车突然加速小跑着走了,慧远大师温和笑道:“看起来,皇后娘娘似乎不大待见贫僧啊。”
赵纾轻挑了下眉头,说道:“莫非你吓她了?”
慧远笑道:“贫僧虽是出家人,但也有怜香惜玉之心,皇后娘娘那般一个妙人,贫僧怎么忍心吓她?”
“你这荤腥不忌的,也算是和尚?”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你干脆还俗得了。”
“那不能够,我这住持当的还蛮舒服的。”慧远与赵纾说话时,完全不同于面对云黛时的得道高人模样,完全就是个开朗幽默的普通男人。
赵纾与他相识多年,知晓他的性子,闻言只是一笑,说道:“说真的,那女人为何怕你?”
“皇后逃走,为何就不能是怕你?”慧远反问,“你这冷脸的模样,几个女人不怕?”
赵纾道:“即便她怕我,也不需要逃走。”
慧远笑道:“也是,毕竟你不大可能从她身上剜肉放血。”
“什么?”赵纾停下脚步,看向他,“什么剜肉放血?”
第二千一百四十八章 都是浮云
慧远笑道:“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随口?”
秦王锐利凤眸扫视他,“大和尚,出家人不诳语,这话你大概还记得?”
“呵呵,记得,记得。不敢忘。”
“怎么回事?”秦王道,“慧远,你我相识多年,你该了解本王的性子。”
慧远面露难色:“可是,贫僧答应过皇后娘娘,不把这事儿透露出去。”
赵纾道:“你这大和尚坏得很。”
“王爷这话……”
“你若当真想为她守口如瓶,刚才又何必透露给本王听见?”
“贫僧那是口误。”
“说罢,少啰嗦。”
“这……答应人家的事情,真不能随便说。”
“我那里还有二两大红袍。”
“咳,王爷这样的清贵人物,也做这等贿赂之事。”
“不要?”
“……要。”
“说。”
“哎,为了二两茶叶……罪过,罪过。”慧远嘴里说着罪过,脸上可是半点愧疚之色也无,十分痛快的就说了,“王爷以为,贫僧为您引出蛊虫,用的是什么?”
“你说过,是你自己配制的药。”
“药好配,难的是那药引子。”慧远不紧不慢的说道,“王爷这蛊虫,蛊惑的乃是王爷的情爱心智,若没有王爷心爱之人的血肉,那蛊虫怎愿意上钩?”
赵纾脸色微变:“你对她做了什么?”
“王爷别紧张。刚才您也见到她了,她很好。”慧远笑道,“贫僧只是在她身上,剜下一点点血肉,用来钓王爷的蛊虫罢了。”
“一点点?”赵纾一把揪住慧远的袈裟领子,眸底有冷厉之色燃起,“慧远,谁给你的胆子,在她身上动刀子?”
慧远抬起双手,无奈笑道:“若贫僧不说,王爷一辈子也不能知道。再说这不是为了救王爷您吗?贫僧可是征得皇后的同意,才这么做的。”
“你问过本王同意了吗?”
“王爷那会儿……也问不着啊。”慧远温和笑道,“您还是先松开贫僧,这人来人往的,叫贫僧的信徒们看见了,可不大好。”
赵元璟松开他,抬高声音说:“牧尘过来。”
牧尘立即奔过来:“王爷吩咐。”
“回府把书架上的大红袍给倒进齐嬷嬷的厨房灶台里。”
“卑职遵命!”牧尘才不问这命令的内容和目的是什么,他只管一丝不苟的执行王爷的命令。
“哎?牧尘兄弟,别啊,你别走啊……哎!”慧远伸出手臂,一副望夫石的哀怨模样,“贫僧的大红袍啊。王爷,您这是暴殄天物啊!”
他顿足。
能叫他这种无欲无求的得道高僧做出这番顿足叹息模样的东西,这世上已经极为稀少了。
不过三五样罢了。
刚好,秦王就是知道那几样东西的人。
秦王冷冷道:“那样的好东西,给你这和尚喝了也是糟蹋了。倒不如给嬷嬷的灶台加把火。”
慧远的心在滴血。
他叹气:“王爷这又是何苦来哉?情爱不过是过眼云烟,都是浮云,浮云呐。您这样的人,为何就是看不开呢。”
第二千一百四十九章 王爷,等等贫僧啊!
赵纾冷冷道:“本王从未把所谓情爱,当作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王爷为皇后娘娘牺牲良多,如今皇后娘娘为了让你们都解脱,也算是两不相欠。王爷又何必纠结于此?”
“你懂什么。”
赵纾说完这话,抬脚便走了。
慧远忙跟上去,说道:“若说佛法念经,贫僧如数家珍。偏生这情爱二字,贫僧无法明白。还请王爷解惑呀。”
“若要参透红尘,便要入红尘。”
“啊?”
“你想懂情爱,还俗去找个女人便是!”赵纾毫不客气的说。
“这……”慧远认真的忖度片刻,随机摇头,“不行啊。出家人,怎么能想那种事呢。罪过,罪过。”
“呸。你也配当和尚,佛祖都要被你气死。”
赵纾翻了个白眼,抬脚走了。
慧远提着袈裟追上去,缠着他问:“贫僧是没机会了,王爷不如就直接告诉贫僧。为何王爷要这般?”
赵纾被他缠不过,没好气道:“滚。”
为了摆脱这烦人的和尚,他干脆骑马先跑了。
“王爷,王爷,等等贫僧啊!”
慧远两只手提着袈裟,在后面追着跑。
他一个和尚,也不能跟着骑马,难免影响不大好。
毕竟在寻常人眼里,和尚都该是朴素的。
能骑得起马的,那就不是普通人家了。
然而秦王连头都没回,一路骑着马进宫了。
等慧远气喘吁吁到了太和门,赵纾已经坐在承乾殿里了。
他撩起袈裟下摆,擦了擦汗,扶着墙喘了会儿,叹气:“堂堂秦王殿下,连和尚都欺负。还有天理吗。”
“大师,您用袈裟擦汗啊,太不尊重佛祖了。”
卫锦泰蹲在不远处,笑嘻嘻的看着他。
慧远叹了口气,朝卫锦泰看了看,说道:“这位施主近来似乎有烦忧之事?”
卫锦泰一愣,嘿嘿笑道:“人活在世,谁能没有烦心事?不过我这烦忧之事啊,大师您帮不上忙。”
“施主若不介意,不如说来听听?”
“介意,特别介意。大师是皇上的贵客,还是进去吧,可不敢叫皇上等着。”
卫锦泰站起身,对身边人说道,“明儿我休沐,你们不许偷懒滑头,否则我回来后,扭了你们的脖子。”
他每十天休沐一天,原本他很少休沐。但自从姐姐带着外甥女搬过来后,他回家的次数才多起来。
离开太和门,他骑着马去了街市,买了一包糖炒栗子。
采采爱吃的。
又去糕饼店,买了两盒最时兴的点心。
这是给姐姐红豆的。
提着栗子和糕点,他又转了一圈,犹豫不决半天,最后没有再买别的。
回家的时候,他特意从一间花韵门口绕一圈,看见冷如霜正趴在柜台上发呆。
他远远看着她,神情痴痴的。
冷如霜从一开始就拒绝了他,态度很明确。
她不喜欢他,也绝不会接受年纪相差太大的感情。
卫锦泰的追求虽然没有停止过,但他心里也逐渐的明白,感情这种事情,一头热是完全没用的。
第二千一百五十章 顺从内心
就像冷如霜等了秦王十几年,也没有任何结果一样。
卫锦泰心里清楚,自己也是一样的。
哪怕他再追求她十年,她对自己的态度,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样无望的感情,卫锦泰心里也觉得苦。
他也曾劝说自己放弃。
但每次看见冷如霜的时候,他又觉得,即便没有希望,能够每天看见她,也是甜蜜的。
他没有办法解决这种复杂的心情。
便只好顺从自己的内心。
就这么对她好,直到……
直到有一天,自己想通了,放弃了。
也就解脱了。
卫锦泰站在远处,看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回到卫宅,他听见院子里隐约传来孩子的哭声,不由心中一紧,以为是采采怎么了,连门也来不及开,直接越过墙头翻了进去。
院子里的人被他吓一跳。
哭声也戛然而止。
卫锦泰目光一扫,发现哭的并不是采采,而是另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
这小女孩也是穿着华丽,扎着两只小小的丫髻,虽说长得不如采采漂亮,但也清秀可爱。
她眼泪汪汪的,脸颊还挂着泪珠儿,有些惧怕的看着卫锦泰。
旁边还有一个年轻妇人,长相温婉清秀,一看便知是这小女孩的母亲。
地上有一盆碎掉的兰花。
“舅舅——”
采采看见卫锦泰,立即跑过来。
卫锦泰单手把她抱起来,问道:“你娘呢?”
采采说:“娘亲去给姐姐们授课。”
红豆开了个铺子,除了售卖自己的绣品外,还教课。
平常采采大多数时间都在宫里,若是在家,也有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陪着。
因此,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还是卫锦泰头一次看见家里来生人。
除了小女孩眼生,那个妇人,他还是认识的。
是靳岚的妾室,方喜妹。
那么,这个小女孩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看她苍白瘦弱的模样,必然就是那个遗传了靳家心疾的靳莲莲了。
“采采,怎么回事?”卫锦泰先问外甥女。
采采说:“莲莲看见娘亲养的兰花,想拿了看,结果就摔怀了。娘亲很喜欢这株兰花,回来一定会生气的。”
“采采别怕,舅舅回去买一盆新的回来。”
安抚了外甥女后,卫锦泰看向方喜妹母女俩,皱眉。
“你来做什么?”卫锦泰略微不悦,“找我姐的吗?我姐应该并不想见到你。”
方喜妹站起身,有些拘谨,道:“实在对不起,卫大人。莲莲小孩子不懂事,摔碎了姐姐的兰花。要多少钱,我赔。”
卫锦泰冷笑一声:“赔?你以为什么东西都能用钱赔吗?靳家的娘子好大的派头,闯到别人私宅,打烂了人家的东西,轻描淡写的出两个银子就算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方喜妹有些慌张,“小卫大人,我只是……这真的是莲莲不小心打坏……”
“你到底来干什么?”卫锦泰不想听她啰嗦,打断她。
方喜妹道:“我来见卫姐姐。”
“我姐不在家,你可以走了。”
“我……能等一等她吗?”方喜妹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姐姐说。”
第二千一百五十一章 下堂妇
卫锦泰道:“别一口一个姐姐,谁是你姐姐?看在靳岚的份上,我对你客气几分。再不走,我便动手了!”
方喜妹真害怕他动手,不敢再滞留,赶紧拉着莲莲离开。
回到马车里,她才松了口气。
陪着来的婆子问:“姨娘怎么脸色不太好?没等着卫氏吗?”
方喜妹摇摇头:“说是不在家。”
婆子道:“卫氏一个下堂妇,不在家里,还能去哪里?”
“听郡主说,去什么店里授课?听那意思,似乎是在做买卖。”
“做买卖啊。”婆子撇撇嘴,有些不屑,“怎么的离开靳家,竟做起了这些不上台面的事情。卫氏那个弟弟,不是听说在宫里很有体面,前程远大的么。怎么能愿意看着姐姐去做买卖?”
方喜妹道:“章妈妈,你别说这话了,做买卖也没什么。凭自己本事。”
章妈妈说道:“姨娘莫怪,我可不是说嘴儿,背后嚼人家舌根子。说起来,郡主也是咱靳家的嫡小姐,虽说和离了,这嫡小姐的身份是不会变的。卫氏去做买卖没什么,这不是牵连了郡主?连带着咱们靳家也没体面。”
“只要卫姐姐愿意,也不干咱们的事情。”方喜妹道。
“话虽如此,只是叫人看着心里不痛快。”
“章妈妈,不如你叫人去打听打听,卫姐姐的买卖在什么地方。”
“姨娘想去看看吗?”
“我有些事与她说,总是见到她人,怎么谈呢。”
“这个简单,姨娘尽管等我消息便是。”章妈妈一口应下来。
果然被她打听到了。
主要是红豆容色过人,打听起来实在不难。
马车很快就到了卫记铺子门口。
方喜妹坐在马车里头,打量铺子的门脸,说道:“铺子倒是蛮气派的,到底是皇后娘娘在意的人,这地段,这铺子大小,没有七八万银子,怕是拿不下来。”
章妈妈语气酸溜溜的:“若不是仗着侍奉过皇后娘娘,大小姐能得了郡主的册封吗。说起来,姨娘也伺候过皇后娘娘一段时间,怎么皇后娘娘的眼里就没看见咱们二小姐呢?”
方喜妹道:“我不过侍奉两个月笔墨,如何能与卫姐姐比。”
章妈妈道:“也不知皇后娘娘到底是看重卫氏哪一点。除了一张脸,实在哪哪儿都不讨喜。若论家世,卫氏家早就败落了,如今比得上姨娘?”
“别说了。”方喜妹皱眉,觉得这个章妈妈有些聒噪。
这时莲莲忽然说:“爹爹。”
方喜妹正看着卫记的铺子,没有在意。
但莲莲伸出小胳膊,执拗叫道:“爹爹在那里。”
方喜妹心中纳闷,顺着莲莲指的方向看去,竟真的看见自己的夫君靳岚,站在铺子斜对面一棵槐树下,朝卫记铺子看。
她的心情一下子就跌落到了谷底。
章妈妈说:“哎呦,公子该不是来看卫氏的吧?和离这么久了,这算是怎么回事?难怪公子这几个月回来的次数越发少了。莫非,都是被勾在了这里?”
第二千一百五十二章 爹爹不喜欢莲莲
方喜妹听了这话,脸色也有点不好。
她勉强笑道:“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毕竟做过夫妻,又有了郡主。夫君他放不下姐姐,也是人之常情。”
“话不能这么说,姨娘啊,不是我说您,您就是太心软,太菩萨了。”章妈妈为她抱不平,“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以前再好,也是和离的了。卫氏跟靳家没有任何关系了。她还这般勾着公子,实在放荡。”
“别说了,章妈妈!”
方喜妹忽然高声喝道。
莲莲闹着说:“我要去找爹爹,我去找爹爹!”
她说着就朝马车下面跑。
方喜妹吓坏了,赶紧抱住她,说道:“你这身子,怎么能跑?娘带你去找爹爹。”
她牵着莲莲的手,走到靳岚面前。
靳岚看见她们,有些意外:“你们怎么在这里?”
方喜妹心中酸酸的,但说出的话语依旧温柔:“夫君下朝了,怎么不回家,倒在这里呢。这天虽然入秋了,晌午的太阳还是很晒。”
靳岚见她答非所问,便牵着莲莲的小手,问:“莲莲从哪里来?”
莲莲软软的道:“莲莲去看郡主姐姐。”
靳岚眉头一动,看向方喜妹:“你带莲莲去卫家了?”
方喜妹有点心虚,但想到他也在这里痴痴看着红豆的铺子,心下更酸,说道:“郡主和莲莲是亲姐妹,莲莲想姐姐了,我带她去看看。夫君连这个也不允吗?”
靳岚皱眉,道:“平常我会定期接采采回府。你特意带莲莲过去,怕不是为了让莲莲见姐姐吧?”
“除了这个,还能是因为什么……”
方喜妹怕他再问,忙转移话题,“夫君怎么站在这里?不如一道回家吧?”
靳岚道:“我还有事,你先带莲莲回府。另外,莲莲身子弱,你少带她出门。”
方喜妹知道,他大概要去找卫红鸾。
她心里失落又难过。
即便和离了这么久,夫君心里,还是只惦记着卫红鸾。
方喜妹轻轻捏了捏女儿的手。
莲莲小小年纪,却极为聪慧,接收到娘亲的意思,立即扯着靳岚的衣袖,说道:“爹爹带莲莲回家吧?”
靳岚弯腰摸摸女儿的脸,笑道:“爹爹还有要紧事要办,莲莲乖,先跟姨娘回家。晚上爹爹带糖葫芦给你。可好?”
“好吧。”
莲莲乖乖应了。
靳岚便直起身体,也不去理会方喜妹。
方喜妹咬咬唇,低声说:“那夫君忙吧,妾身先带莲莲回府。”
她牵着莲莲,慢慢走回马车。
回到马车上,莲莲忽然就哭了。
方喜妹忙抱她坐到腿上,问:“莲莲,怎么哭呢?”
莲莲抽泣道:“爹爹是不是不喜欢莲莲了?”
“怎么会呢,爹爹是最疼莲莲的了,爹爹不跟莲莲回家,是因为爹爹现在有要紧事去做。”方喜妹哄着她。
“可是,郡主姐姐说,爹爹时常去亲自接她的,哪怕她在宫里,爹爹也会去接她回家。”莲莲泪眼模糊,“爹爹不肯送莲莲回家,爹爹只喜欢郡主姐姐,不要莲莲。”
第二千一百五十三章 太子哥哥给的
女儿哭成这样,方喜妹的心又酸又痛。
她抱着女儿,哽咽道:“都是娘亲不好……娘亲不能让你爹爹喜欢……对不起……”
章妈妈也跟着掉眼泪:“真是造孽哦。姨娘也是书香人家出身的小姐,原是正妻进的门,生生的被那卫氏插一脚,变成了平妻。怀了个哥儿,又没了。好容易才怀上二小姐,怀孕的时候却被贬为妾室。哎,姨娘命苦。”
方喜妹听了,心中的委屈全都涌上来,越发无法抑制。
她泣道:“谁叫我哪里都比不上卫红鸾。”
“她除了一张脸,还有哪儿好?”章妈妈说道,“那卫氏的脸,长得那般妖艳,实实在在是祸水,有她在,公子的心就收不回来。”
“别说了。”
方喜妹搂着女儿,很伤心。
思来想去,她决定再去见红豆一面。
于是隔两天,趁着卫锦泰去宫里当值,她又带着莲莲来了。
这次不仅红豆不在家,连采采也不在。方喜妹就等着,一直等到采采从宫里回来。
采采是郡主,帝后对她都疼爱,和太子公主们处的也如亲兄妹一般,她进宫,就跟回自己家是一样的。
次次回来,穿的用的玩的,都一堆堆的往回带。
但看在方氏眼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午夜梦回,她也会扪心自问,自己到底比红豆差在哪里。
论与皇后娘娘的情分,她虽然没有红豆服侍的时间长,但在甘泉寺那两个月,娘娘待她也是真心真意。
可娘娘对红豆如亲姐妹一般,把她的女儿当亲女儿看,还给封了郡主。隔三差五就接到宫里去,与太子公主们在一块。
这样养大的郡主,即便不是皇亲国戚,身份也比寻常的宗室郡主们贵重许多。
再看莲莲,是采采的妹妹,不仅遗传了靳家的心疾,还沦为庶女。
分明是同一个爹,如今的身份却天差地别。
看见采采从马车下来,容貌漂亮,裙子布料是宫里才有的,手里还拿着亮晶晶的稀罕物。看着像是一个真正的公主。
莲莲的眼眸里都流露出羡慕之色。
“莲妹妹。”采采看见莲莲,倒是真心高兴的,小跑着过来,高兴的说,“你来寻我玩吗?”
她又朝方氏微微屈膝一礼。
论理她是郡主,没必要向方氏一个妾行礼。但她向来乖巧知礼,从父亲那边论,方氏好歹是长辈。
她还是尊重的。
莲莲朝她手里拿着的东西看了看,问:“姐姐,那是什么?”
采采举起手,笑道:“这是琉璃台,太子哥哥给的,听说是北齐那边进贡来的。里面镶了块玉,晚上放在卧房中,可以宁神的。”
莲莲小一些,四岁,她不明白什么宁神的东西,只觉得这东西亮晶晶的很是好看。
“姐姐,给我玩一玩。”她伸手去拿。
采采收回手,说道:“不行,会摔坏。”
“姐姐,我就玩一下。”
“这是太子哥哥给的东西,若是坏了,我不好交代。”采采坚持不给,“莲妹妹,我屋里还有别的东西,随你挑,好不好?只这个不行。”
第二千一百五十四章 半个奴才
采采很宝贝手里的东西。
因为那是太子哥哥给的,她不想给任何其他人。
便是莲妹妹也不行。
可是莲莲偏要。
“我不要别的东西,就要姐姐手里这个。”
“莲妹妹你乖,我屋里还有好些新鲜玩意,也有比这个好的。只要你喜欢的,都可以拿去。唯有这个不行呢。”采采一边往后躲,一边耐心的哄着她。
莲莲虽小,但因着身子弱,也是娇宠着长大的。
但凡她要的东西,方喜妹都会尽力满足。
这会儿得不到满足,她顿时委屈起来,闹着要。
方喜妹生怕她闹腾起来,再犯了心疾,忙哄她:“莲莲乖,这是姐姐的东西。咱们不要,待会娘亲给你买别的。”
“我不,我就要姐姐这个。为何姐姐有,我不能有?”
“姐姐的这个东西,是宫里的太子殿下给的,不能轻易让给别人。莲莲不哭,娘亲拿蜜饯给你吃。”方喜妹从荷包里拿吃的给她。
采采一把拍掉了蜜饯,哭道:“我就要,我就要。”
她哭的涨红了脸色。
方喜妹慌的不行,小心翼翼跟采采商议:“郡主,你这东西能不能给妹妹玩一会?她不会拿走的,只玩一会,就还给你。”
采采低头看看,小脸上都是不舍。
跟着她的婢女,名叫柳儿的,开口说道:“方姨娘,这是太子殿下给郡主的东西,岂能轻易给旁人?郡主爱惜的很。”
方喜妹道:“她们姊妹间,便是给玩一会,也没什么。再者,柳儿,主子说话,轮得到你插嘴了吗?虽说你离了靳府,也不该变得这般没规矩。”
柳儿冷笑:“你一个姨娘,也是半个奴才罢了。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主子呢。”
方喜妹脸色一阵青白,抬手就扇了柳儿一耳光,怒道:“我便是半个奴才,也比你这奴才的身份高一些。凭你也配嚼舌根子?”
柳儿捂着脸。
采采忙道:“柳儿姐姐,你没事吧?”
柳儿摇头。
她嘴上虽厉害,但若要还手,是不敢的。
毕竟还是尊卑有别。
采采看着柳儿姐姐脸上出现个红色巴掌印,有些难过,小声说:“方姨娘,您不要打柳儿了。既然莲妹妹想玩,便给她玩吧。待会还给我便是。”
她小心翼翼把琉璃台放到莲莲手中。
莲莲高兴起来,翻来覆去的把玩。
方喜妹弯腰把女儿的眼泪擦干净,看她没有犯心疾,心里也放下心来。
“谢谢你呀,郡主。”她笑着对采采说,“对了,你娘亲呢?她什么时候回来?”
采采乖乖回答:“娘亲想必很快回来了。她不是天天都授课的。不过,舅舅好像不喜欢姨娘过来。”
方喜妹有些尴尬。
她正要说话,忽听哗啦一声。
琉璃台掉到地上,摔碎了。
莲莲哇的一声哭起来。
方喜妹脑子里嗡的一声,忙拉起莲莲的手,问:“可划伤了哪里不曾?”
“我的琉璃台!”采采叫了声,跑过去,蹲下身捡起碎掉的琉璃,眼眶一红,眼泪也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