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奸商黄牛(二合一)
一场谋反风波过去之后,大唐已经进入了春末夏初时节。
侯君集被发配到了东北不毛之地跟胡人打交道去了,这是所有人的看法,从此之后朝堂上再没有侯尚书侯将军此人。
同时按照约定,东北三族的首领在开春时候出发,来长安城归降。
李二让人隆重的接待了对方,但是没想到三族首领这里竟然出了岔子,见面之后并不是俯首帖耳般归降,反而是怨声载道。
他们在大唐皇帝面前告状,点名了要见杜少清杜荷兄弟二人。
一番询问,李二才知道为的什么,原来当初杜家商会立约,出军费粮草雇佣三族打仗,后期还包赔战损,按照人头,每战死一人,对应的就要给大唐士卒对等的抚恤待遇。
可现在倒好,因为三族的归降,杜家商会竟然反悔了,并不愿支付战死士卒的抚恤金。
如果是以前三族有兵有将的,肯定不会在这里扯嘴皮子告状,直接就兴兵报仇了,可现在不行了,三族损失了几乎所有战力,成了没牙的老虎,大唐却丝毫未损,他们只能忍气吞声的以臣子身份跑到长安告状。
原本意气风发大为欣喜的李二,犹如被人一盆冷水浇下一样,瞬间心情糟到了极点。
简直是混账,我大唐上下什么时候被一群蛮夷这般指着鼻子痛斥过?可偏偏这次连他这个皇帝在内都觉得理亏无颜面。
让人安抚住三族首领,压下受降封赏事宜,李二派人急召杜少清。
“你杜少清是那缺钱之人吗?因为区区一点小钱,你连名声都不要了,天下人都看着呢,那可是战死烈士的抚恤,这种钱你也挣?”
劈头盖脸的,李二对着杜少清一通臭骂,杜少清直接就懵了。
“这从何说起?我什么时候挣钱了?一直赔着处处倒贴呢,陛下您有什么事说清楚啊!”杜少清冤枉道。
李二袖子一甩,示意内侍老高,“朕羞于搭理这个奸商,你来跟他说。”
内侍老高走到杜少清身边小声的将事情说了一遍,杜少清惊呼道:“不可能,我特意交代过的,不管收降北方三族的事情成与不成,战前说好的抚恤补给一厘一毫都不能少。”
“你是说那三个头领想要反复无常,故意托词,不是来投降的,是来找麻烦的?”李二问道。
这个……不会吧。
杜少清沉吟道:“刚过去冬天,他们就休养过来膨胀了吗?
如果不是我们大唐支援衣服食物给他们,这个冬天他们恐怕又得死上不少人,他们是傻子才……
莫非,是商会有人搞鬼?”
说到这里,杜少清惊疑不定了。
“商会大掌柜可是你夫人,你回去问问她。”李二白了女婿一眼道。
“不对不对,小武有了身孕,已经在家养胎许久了,商会的日常业务都交给了从东北回来的二虎打理,而东北方面二虎交给了在高句丽立功的黄牛,莫非是……
陛下,容我去查明真相,给您一个交代。”
李二指了指鸿胪寺方向,“不是给朕一个交代,人家三族首领点名了要见你杜少清,恐怕你得给他们一个说法,去吧,手下人不能放得太宽了,虽然你是撒手掌柜,但也要严格约束手下人的不自觉行为。
这不仅仅是你个人的脸面,杜家商会现在已经是大唐的金字招牌了,出了事打的也是大唐的脸。”
挨了一顿痛批,杜少清出宫来到了杜家商会,二虎被叫了过来。
“东北发放阵亡将士抚恤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从语气里面,二虎就听出了掌柜的心情不好,“那是当初大战结束后二夫人安排下的,我回来之前交代给了留在东北扶余城的黄牛,之后就没有过问了,黄牛在东北混了三年多,很熟悉情况,能力也足够,应该能办好。
怎么了掌柜的?是不是东北出事了?”
“去把最近半年商会走往东北的账册找出来,我要查查看。
东北三族今日来长安投降,可见到陛下第一句话就是兴师问罪,说我们杜家商会克扣了他们阵亡将士的抚恤金,陛下大发雷霆。”
二虎惊呼道:“真的假的?这不可能!
咱们商会成立到现在,一直都是信誉第一,二夫人当初特意叮嘱,无论东北战死多少,咱们承诺出去的钱粮,一分不少的要交割清楚。
难不成是黄牛私自密下了?他没这个胆子吧。”
“有没有这个胆子要查过才知道,二夫人抽不开身让你代理一段时间,你倒好,依仗对黄牛的信任就撒手不管了,最起码也得查查账目吧?”杜少清训斥道。
二虎有些尴尬的讪讪道:“掌柜的您不是不知道,诺大的商会,从极南到极北,从极东到极西,咱们商会的商路几乎踏遍了整个世界,二虎能力实在有限,根本做不到二夫人那般掌控全局游刃有余。
无奈之下只能紧着些要紧的生意看顾了。”
杜少清放下了账册叹气道:“是啊,商会发展太快,我们的人手极为不足,这些事情夫人跟我说过很多次了,本打算让她再支撑个两三年慢慢培养的。
这次是赶巧了夫人怀孕,要不然她肯定能察觉到蛛丝马迹。”
“掌柜的,夫人说过,商会高层首要的是忠诚,而能信得过的自己人里,适合经商的就更少了,属下有个人选您是否考虑一下?”二虎建议道。
“哦?好哇,说来听听,你们兄弟几个里面,唯独你老二头脑好使些,他们几个都不适合经商。
老三老四照顾药铺,老大老五照顾家里,咱们杜家根基还是太浅了些。”
二虎说道:“属下说的不是我们几兄弟,而是咱家二公子,他可是您从落霞镇带出来的老人,而且年纪轻,培养上几年,定能独当一面。”
谁?你是说少明?
杜少清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你恐怕是不了解那小子,我让他安心读书他不干,每日里都是被我强按在书房磨洋工,我让他学习数算他也不干,如果他能喜欢数算,我早就有意培养他了。
可惜那小子一心只爱习武,以前在山里的时候喜欢打猎,现在到了城里,迷上了舞枪弄棒,我传了他杜家的家传武艺,答应日后送他去跟着三弟杜荷从军,少明那小子高兴的不得了。”
二虎失望说:“哎……那真是可惜了。”
“算了,慢慢再寻吧,能执掌诺大一个商会的人才,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杜家能有夫人一个,就是得天之幸了,往后我会经常过来帮忙照看,今天咱们先把东北的事因寻到。”
二人边聊边看东北的账目以及情报,从账目上看似乎没什么问题,谨慎起见,杜少清查了第二遍。
毕竟东北太远,这个年代有没有电报电话,长安事情紧急,谁也不能等着八百里加急跑一来回快一个月那么久。
“掌柜的,您看这里有一个消息,好像有点问题。”二虎递过来一个情报。
上面写着,南方运粮舰队冯家管事汇报过一个消息,说自去年岁末,东北方面提议粮食的需求逐步降低,跟原本双方上层约定的不一致。
这是一条询问的消息,但是当时武照刚刚跟二虎交接完事务,被新上任的二虎忽略了过去。
“粮食?来,拿东北近半年的物价表过来。”杜少清敏锐的感觉不对劲。
果然,片刻之后,杜少清拍案大骂:“该死的黄牛,跟我抖这种机灵?”
“掌柜的,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二虎不解。
“你看,东北物价显示,因为冬季运输财货难度加大,所以货物成本普遍升高,其中就包含粮食跟衣物。”杜少清指着物价表说道。
二虎还是没看出来,“这没错呀,冬季大家都窝在家里猫冬,粮食跟衣物需求量跟大,如果供应不上可是要命的,奈何到处冰天雪地运输极为不易,涨价也是正常,这些所有人都知道的。”
杜少清提醒道:“如果是从大唐运输过去,那的确是寻常事,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
但你别忘记了,东北三族,乃至现如今被我们纳入版图的高句丽之地,粮食的来源九成都是来自南方海运,岭南海军拿下了整个安南之地供给大唐东北地区。
只要海面不结冰,那么运输成本基本上就没有任何差异,那涨价从何而来?”
“这个……往年都涨,这是惯例呀,况且百姓都习惯了的。”
杜少清无语骂道:“你这蠢虎,往年大唐自己冬季粮食还不够吃呢,能有多少出口给东北几个邻邦?
今年一样吗?不一样,东北三族加上高句丽都被我们拿下,他们人员断层,几乎需要我们供给六成的粮食衣物,这时候还涨价的话,他们怎么可能买得起?”
“哦……我明白了,掌柜的,你是说黄牛这小子趁机自己捞一笔发战争财?够黑的!”二虎恍然。
杜少清一巴掌拍过去骂道:“你明白个屁!
黄牛有几个胆子敢从商会捞钱?充其量他也就是自己做点私人小生意。
现在他是东北地区总管事,我想,他之所以敢自作主张这么干,目的就是想在自己上任的第一遭,就大大的为商会捞一笔,以此功劳表忠心买好呢。
不信你查查看,看商会这半年在东北的盈利是否增长了许多?”
果然,二虎一翻账册,这半年来商会在东北盈利同比以往增加了将近五成。
“这、这,这货擅自做主,怎么不跟总部汇报一声?”
杜少清笑道:“这就是黄牛的小聪明了,拍马屁不用凑上来自己邀功,当长安看到东北经营大好之后,自然就认可了他的能力,也不可能不对他进行表扬提拔。
可惜呀,到底是小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险些坏了我大事。
你亲自去,把他给我替回来,记住,不要跟他说为什么,就说我当面表扬他。
这货,走到哪里都是个祸害,当初我送他去东北,是让他祸害高句丽的,现在东北几乎全被我们拿下了,所以还是将他拉回来,放在我身边牢牢看着的稳妥。
否则的话,指不定哪天他就给我惹祸了。”
“是掌柜的,是二虎失职,我马上去换下黄牛,亲自指挥弥补损失。”二虎惭愧道。
杜少清指点说道:“根据我们的约定,北方三族每战死一位,抚须优厚的银钱,还有打下高句丽所谓的俘虏都要摊派成战利品。
所以这个抚须金将会是个巨额,可恰恰如此,我们更不能含糊,也不能心疼钱,这是收买人心的好机会。
黄牛应该就是舍不得出钱,所以提高粮价,让拿到钱的胡人反过来购买高价粮食保命,一来一去就像是他在东北赈灾一样,银钱转了一圈又被他收回来了,而且粮食也省下不少。
你去了之后,可不能这么干。”
二虎拍胸脯道:“明白,放心吧掌柜的,那里的人家刚刚战死过人,我们再这样盘剥人家,还有良心吗?
您可一定要好好整治整治黄牛这厮,爱贪小便宜的毛病还是改不掉。”
杜少清笑骂道:“听你的语气就知道你还是没明白,我这里有一个计划,需要你顺带的去实施了,你听我慢慢跟你说清楚。”
认真听完杜少清的计划,二虎懵逼了,这、这好像不是让我去赈灾补偿的,好像是让我去二次坑害东北那些胡人的呀,掌柜的这一手怎么跟黄牛一样?那为什么还要我去换回黄牛?
当然,为了避免挨打,二虎没敢多问,杜少清说了后续会有后手配合,到时候等通知。
至于说什么计划,后面很快就能揭晓了。
而召回黄牛嘛,那当然是拿这厮回来给三族首领出气的,杜家商会出了个贪财的不良货色,已经被商会召回从重处理,另外派了商会得力之人前去加倍补偿东北地区的百姓。
有了杜少清拍胸脯亲口保证,外加许给三族首领个人不少的好处,三族首领总算是假装勉强的揭过此事,安分的接受了大唐安排的受降封赏仪式。
从此之后这三族首领再没有回到东北故地,各领了一个富贵王爵在长安终老一生。(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章 黄牛的礼物(二合一)
一个多月以后,奸商黄牛终于马不停蹄的奔回了长安。
牵马站在长安城东门外,看着那熟悉的城池,黄牛直接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幕引来了路人的频频驻足围观。
从当初被派去高句丽算起,至今已经快五个年头没有回过长安一次了,他的家小也留在长安被商会照顾着,一来是因为高句丽是敌国,稍有不慎就是杀头的凶险,二来也是有做质子的性质。
当然从黄牛自己的观点看,他国哪有繁盛的大唐好?让家小留在长安跟着杜神医,怎么着将来也不能被薄待了。
多年之后再次回到了家乡,看着那熟悉的一砖一瓦,没有过背井离乡经历之人,是绝对难以体会这般心情的。
“长安城,我黄牛终于回来了!”黄牛大喊道。
四周围观之人被吓了一跳,心说这人莫不是个疯子?一会儿哭一会儿喊的。
“大家都离他远些,说不定这人是被流放的囚犯,现在逃回来的,一般流放的人基本上都有疯癫症。”有热心的吃瓜群众跟旁人劝解道。
旁人质疑道:“瞎说,你见过哪个流窜犯穿成这样?看人家这穿着打扮就知道,出身不会差了。”
“就是就是,流放的人犯大多都有印记,这人没有,而且他也不像是骨瘦如柴的流窜犯。”
……
就在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时候,长安城东门守卫走了过来。
“让开让开,都围在这里做什么?长安东门的官道都被你们堵住了。”
“官爷,这里有个怪人又哭又喊的,不明所以,我们猜测他有问题。”还是那个热心的吃瓜群众指着喊道。
有人不满打断道:“瞎说,是你侯二自己瞎猜的,别带上我们。
你看人家一个大汉哭得那么伤心,定是遇到什么难过的伤心事了。”
城门守卫止住了众人,“好了好了,都别议论了。
地上跪着那汉子,你是何人?为何在城门口放声痛哭?”
黄牛整理了一下心情,慢慢站了起来,有些歉意道:“没什么,离家好几年了,乍一回来难隐心中激动之情,对不住,差点耽搁了城门口的通行。”
那护卫拍了拍黄牛的肩膀道:“可以理解的兄弟,长安城门口每日进出人口无数,各人有各人的故事,我从军值守此地两年来见过无数个同你一般的人,都是些不得不去外面讨生活的大唐人。
对于你们来说,大唐就是故乡,长安就是家。
兄弟,欢迎回家!”
黄牛感动的伸出了右手,对面那人愣住了,诧异道:“你这是……莫非你是杜家商会之人?”
“哦,对不住对不住,习惯了。
多谢兄弟的理解,在下姓黄,这里赶着进城述职,回头交了差之后再来寻你喝一杯交个朋友。”
说完之后,对着那人拱手一礼,黄牛翻身上马缓缓入城而去。
长安城寻常时候是禁止纵马的,当然除了某些特殊身份之人,而黄牛不在此例,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当街纵马。
“都散了散了……”城门守卫驱散了围观的百姓。
此时那些百姓纷纷推翻了原本的猜测,一个个附和着城门守卫的话语,议论那些离开大唐去别国做生意的人群。
有些个机灵的注意到了黄牛的身份不一样,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们说那人是什么身份?好像刚刚那值守的卫士说了个杜家商会。”
“真的假的?杜家商会的人?不可能吧,杜家商会怎么有这种毫无风度之人?”有人质疑道。
“看你说的,杜家商会里面也分个三六九等,当家掌柜的杜驸马杜神医有风度,难不成下面扫地干活的小厮就要跟着一样风度不成?
只是城门守卫凭什么断定那人是商会的人?”
一个略微年长些的富态中年人呵呵一笑,像是提点晚辈一样说道:“小子,没见识了吧,那人之前为了表示感激,想要对那守卫行礼。
可他没有行普遍的拱手礼,反倒是伸出了右手。”
“右手?伸手做什么?”众人不解。
“传说中杜家商会的东家,也就是杜驸马发明了一种新的社交礼仪,为了表示对杜家商会合作伙伴的重视跟特殊对待,凡是跟商会有良好商业往来的商家或者个人,都特别用这种礼仪。
其一是与众不同别出心裁,其二象征着精诚合作,好像还有更多的其他解释,这些外人就不知道了。
而今日那人竟然说了句,习惯了,那就是说他平时习惯性的跟别人这么行礼,说明他在杜家商会的地位不低,身边没有咱们这等的俗人。”
听着此人的详细解释,众人纷纷为之叫绝,这种方式虽然有些不太循规蹈矩,但也不得不说,的确是别出心裁不拘一格,光听一听就让人觉得,如果能被商会用这种规格的礼仪对待,那岂不是杜家商会承认了自己的尊崇地位?想想谁不眼红?
一时间所有人的话题都转向了对黄牛身份的猜测上面,而起初说黄牛是流窜犯的那几个人,那还敢张嘴说话,一个个慌得赶忙往人群里面藏。
回到商会报道一番,黄牛却没寻到杜少清所在,只好找到了医馆。
被人告知杜少清进宫了,皇帝有公事召见。
正当黄牛就要转头回家的时候,被医馆的三虎拦住了。
“黄牛兄弟,几年不见发福不少啊,看着比当年更显得精明了。”三虎上前勾肩搭背套近乎道。
“呵呵,三哥过奖了,小弟可不敢当,你也知道,这几年都是混迹在高句丽的王城,那里非富即贵,如果不装扮的像点,小弟根本活不下来。”
这话半真半假,不过黄牛语气里面的心酸却多过谦虚。
三虎也是跟着杜少清许久的人了,这几年见过形形色色很多人,见此情形反倒有些心软,拍了拍黄牛的肩膀道:“三哥知道兄弟你受苦了,放心吧,现如今大唐一战定东北,兄弟你功不可没。
掌柜的召你回来就是赏你好处的。
这样,今天掌柜的不在,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你我兄弟许久未见,为兄做东,咱们好好喝一顿给你接风洗尘。”
“这、这……三哥,不是小弟拿把,实在是刚刚回来,还未进家门,颇为想念家中的妻儿,所以我想……”
“嗨呀,这又什么难的,我让你三嫂过去,直接把弟妹跟孩子也接过来,一块吃饭,更显热闹。
走走走,知道你近日回来,我早就定好了馆子,你四哥五哥等会儿交了班也一起来呢。”
不由分说,三虎拽着将黄牛拽到了东市临近医馆的一家酒楼。
“哟,三虎哥来了?想必这位就是让您连续几天给定位子的贵客吧?快快里面请,按照您的吩咐,地字号包厢这两天一直给您留着呢。”
刚走到门口,酒楼的店小二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三虎豪气道:“没错,我来给你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兄弟黄牛贤弟,刚刚在外面办差回来,多年不见,今日一定要好好叙叙手足之情。
把你们掌柜的叫来,我有些别的叮嘱。”
一看就是常客,双方又是不远的邻居,所以很是熟络,这家酒楼能开在东市,说明伺候的都是达官贵人,能把三虎一个下人这般敬着,就说明了重视。
只不过三虎毕竟无官无爵,也就仗着主家的声望,他还是没资格占用酒楼最豪华的天字号包厢,所以给安排的是次一等的地子号。
几乎是前后脚的,三虎二人刚在包厢坐下,四虎五虎跟着就赶到了酒楼。
两人跟黄牛又是一通寒暄,三虎让两人陪着黄牛喝茶,自己跟酒楼掌柜的聊了几句,一通出去了。
直接来到了酒楼的后厨,那掌柜的有些为难道:“三虎兄弟,你来我这店里是花钱吃饭的,怎么能让你亲自下厨动手做菜呢?传出去别人还不说我这里店大欺客吗?不妥、大大的不妥!”
“你情我愿的事情,有什么不妥?
再说了,别人的风言风语管我们什么事?”三虎反驳道。
这、这……
掌柜的暗暗叫苦,怎么不管我们的事?酒楼风评差了,势必影响生意,到时候你就是一顿饭的买卖,吃完就走了,我这店还开不开了?
“你看不上我三虎的手艺?”
“不不,怎么会呢?您师承杜神医,您的手艺我等虽然未见过,但也是听说过的,怎么会呢?”
三虎按住掌柜的诚恳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兄弟今日特地郑重其事的宴请那位黄贤弟,为表示诚意,我亲自下厨。
本该是家宴的,但你也知道,我们都是家里的下人,没有另立门户,所以在家里单独宴请十分不妥。
掌柜的,咱们也是老交情了,你就当我三虎借着你这个地盘做顿饭请客还不成吗?
这种事情你不说我不说,谁会嚼舌根子?
再者说了,你知道我的手艺,我要是在你这里露一手,传给你手下这些人一星半爪的,你偷着乐去吧,宣扬出去恐怕你这店门都被踏破了。
怎么样?干不干?你不干的话我去别家试试看。”
那掌柜的慌忙拉住,“哎哎哎,别这样啊,干,干了,我干还不成吗?今天你是大爷,都听您的,我就舍一回老脸,凭外人说去。
但是有一点,您这顿饭给我我们小店这么大的好处,饭钱我们不能要……”
三虎不满的打断道:“去!你看我是差钱的人吗?吃饭不给钱,什么德行?
再说了,饭钱归你,那是你请客还是我请客?
别啰嗦了,快点给我找两个人帮厨,再拖下去晌午都过了。
要不是大哥需要给家里做饭,我让他来给你露一手,御膳房副总管的手艺,保证看花你的眼。”
不多时,饭菜做好,三虎亲自端着一个大托盘回到了包厢。
“来来来,菜来了,黄贤弟,尝尝为兄的手艺,这可是为了给你接风,我专门亲自下厨给你做的。”三虎介绍这。
黄牛慌了,从商五年,他越发精明,此时他察觉到不对了,三虎等兄弟们是不是太热情了些?自己配得上这个规格吗?
很显然,配不上的,几年前开始,哪怕是现在,自己在他们面前还是弟弟一类的,不提自己是二虎的直系下手,就是其他几人,可都是东家从老家带出来的亲信,自己这个后来的,比不过的。
可为什么呢?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几个如此隆重招待我?
三虎犯了嘀咕,因为我在东北立功?那不可能,是公事,公事就该公办,哪有这等私下里面感谢佩服的?
如果不是为了公事,那就只能是私事了,莫非他们有事求我?
不可能吧,商会的事情,人家直接求二虎,或者直接能找东家了,找不到自己这个下属的。
想来想去,黄牛猜测出了一个结果,那就是跟自己的个人行业有关。
缓缓的从怀里一同摸索,黄牛摸出了一个不大的丝绸包裹,放在桌上轻柔的打开了。
这一下让三虎等人愣住了,心说喝酒呢,你从身上摸出这是什么玩意?再说了,你都多少天没洗澡了,这包裹好像闻着都有味道了。
打开包裹,里面是几本薄薄的册子,封面没有图画也没有文字,一片空白。
黄牛压低了声音道:“三位哥哥,小弟回来的匆忙,未及准备什么礼物,这不,仅有这几本贴身珍藏,给三位哥哥当做礼物了,哦对了,一共五本,外带给大哥和二哥也捎过去一人一本。”
末了还特意加了一句:“这可是世间孤本,非卖品,我花了高价找人精工制作的,就差给贴层金箔了。”
嗯???
三虎几兄弟一头雾水,什么情况,说的这么玄乎,到底是什么玩意?
“呵呵,黄贤弟有心了,咱们兄弟何必在乎这些俗礼?什么礼物不礼物的,快快收回去,今天咱们只喝酒叙旧,谈礼物就外道了。”四虎推辞道。
这时三虎却是没忍住好奇心,拿过一本翻开了,下一秒,他的眼睛就睁的滚圆滚圆。
“这是……”(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一章 大闹酒楼(大章更新)
下一秒,只见三虎瞬间暴起,抄起座下的椅子照着黄牛就砸了过去。
仅仅一下,就将黄牛砸倒在地,一时间除了三虎,其他几人全都懵了。
“三、三哥……”
“住口!
哪个是你三哥?
娘的,还以为你小子出去混了几年改好了,没想到依然还是一肚子坏水,不、是比原先更可恶……
老子今天打死你这厮,简直就是败坏掌柜的名声……”
三虎边骂边打,黄牛一骨碌滚向一旁,就这样两人一个追一个逃,在这小小的乙字号包厢里面上演起了全武行。
包厢外面恭敬候着的店小二一看,这还得了?不是说三虎哥请客吃饭的吗?怎么还动起手了?
他也不敢开门上去劝解,谁不知道三虎是个火爆脾气,于是只好跑去找酒楼掌柜。
“掌柜的,不好啦,打起来了!”
这家掌柜的此时正心情大好呢,长安厨神杜驸马的亲传弟子给指导过,酒楼就算没有真材实料,只要把这个消息传扬出去,生意必将大火。
听到店小二的喊话,掌柜的怒道:“混账,谁不好了?慌慌张张的话都不会说了吗?”
“是、是楼上三虎哥他们,好像在包厢里打起来了!”店小二指着楼上着急道。
“胡扯!楼上入人家是宴请贵客,今日如此隆重,怎么可能打架?”
“真的真的,小的在外面候着,听得清清楚楚。”
掌柜的浑不在意道:“嗨,谁不知道这位杜府的管家素来好酒?嗜酒之人喝到了兴头上难免有些醉态,不算个什么,休要大惊小怪!”
店小二苦着脸道:“掌柜的,您还是去看看吧,我听着里面霹雳哐啷,好像在打砸着什么,别再到时候把咱们酒楼砸了,那损失可就大了去。”
“嗯??你是说,他们不仅动手,还动家伙了?
走,快跟我走,万一是一群人喝醉了砸场子,这可怎么办?”
掌柜的慌了,领着小儿赶忙上楼。
楼上包厢里面,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黄牛稀里糊涂的挨了一顿打,四虎跟五虎好不容易按住了三虎。
“你们自己看,还以为这小子拿出来什么好东西送人,这种东西也能拿出来见光?不嫌丢人!打死他都不多,跑到高句丽不学好,还干这个……”三虎冲着黄牛一顿臭骂。
黄牛这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这个呀?
这不对呀,记得当年的时候,自己弄出这个压箱底的时候,三虎几兄弟偷偷的照顾了不止一次生意,怎么几年不见,变化这么大吗?都不好这口了?
其实这一点都不稀奇,黄牛当年在长安操持卖画册的时候,三虎等人还没成家娶媳妇呢,现在人家个个娇妻在怀,谁还要这些东西?就算里面的画工再精致,可也比不得真人不是?
四虎跟五虎拿过书册翻看了两眼,两人对视一眼,也是眼神古怪。
转过头就加入了对黄牛的批判之中。
黄牛委屈的直掉眼泪,“三位虎哥,求你们别动手行不行?这东西虽然见不得光,可到了哪里都是少不了的一行,因为这个小弟没少受旁人的白眼。”
“你还知道呢?知道旁人看不上你还干这个?”三虎训斥道。
黄牛哭诉道:“可世间无论哪一行,无论是贵是贱,只要有需求,就总得有人去干吧,我不干也有别人干呀!咱是做生意的,能眼睁睁看着钱财从手上溜走吗?
这真的只是生意,跟其他没关系。”
“胡扯!
世间赚钱的声音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去干这个?就不能寻个干净的行业?你不要脸是你自己的事情,可你这样干,不是抹黑商会,抹黑咱们掌柜的吗?”四虎驳斥道。
黄牛指着那画册……嗯?那画册呢?哪里去了?
他诧异的看向了酒桌上,刚刚明明还在的,哪里去了?
此时距离酒桌最近的五虎瞬间就脸红了,憋着尴尬吭哧了一下道:“不、不是我拿的。”
“老五,你……混账,真是丢脸,快点特么的给老子拿出来!”三虎怒骂道。
五虎无奈,只好从袖子里面抽出了两本画册。
“嗯?还想藏私?另外三本呢?”三虎瞪着眼睛喝道。
五虎别过头去指了指面前的四虎。
四虎尴尬的一阵咳嗽,随后从袖子里面抽出了三本画册。
好家伙,原来这两兄弟刚刚查看完之后,就地分赃,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将五本画册你二我三的瓜分了?
这一幕让黄牛直接傻眼,不对呀,你们不是对这个行为深恶痛绝吗?怎么……
好哇,你们几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害得我无缘无故被暴打一顿……
黄牛越想越气,直接转过头去不想说话了。
最尴尬的莫属三虎,他怎么也没想到,关键时刻自己的两个弟弟竟然掉链子,这不是啪啪打脸吗?
一把夺过那五本画册,直接给从中间撕成了两半,分别甩在了两个弟弟脸上。
回过头来三虎对着黄牛骂道:“姓黄的,不管你今日怎么看我三虎,我都要警告你,往后不准再干这一行,否则的话,遇见你一次老子揍你一次,真他么丢人!”
黄牛不服气道:“三虎哥,你也不要装什么正经人,当年我混长安的时候,你没少从我手里买这个东西,大家彼此彼此,就没必要五十步笑百步了吧?”
“嘿呀,好小子,不服气?还想挨揍是不是?
当年是当年,老子敢作敢当,承认这桩丑事,可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现在早就改掉了,倒是你,越发变本加厉的为恶……”
黄牛站起身来愤怒道:“三虎,你听清楚了,别再血口喷人了。
这桩买卖是掌柜的吩咐和支持我去做的,不信你亲口去问他,如果没有他的背后支持,你以为我能将这桩生意做到整个东北地区吗?”
“好胆,你这厮还敢污蔑掌柜的?看打!”三虎还要再动手。
这时酒楼掌柜推门进来了,一看屋内的景象,掌柜瞬间懵逼了,两手拍着大腿哀嚎道:“哎呦我的几位爷呀!可要了我的亲命喽!
各位,有什么事情不能好说好商量,干嘛动手啊,这桌椅板凳招惹谁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不等他话说完,三虎扯下身上的钱袋扔了过去,“出去,把门关上,我们处理点内部私事,一切损失老子包赔。
再啰嗦连你这酒楼都给打砸了让你重建!”
嘎!酒楼掌柜的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大气都不敢出,勾着身子温顺的抱着钱袋退下了,“得得,几位爷尽兴,打扰了,有事您随时招呼!”
被掌柜的这么一岔开,黄牛躲过了一劫,差点被打第二顿。
四虎拉住了三虎,朝着黄牛问道:“你刚刚说,是掌柜的让你干的?仔细说说,掌柜的为人我们都了解,对我们更是没得说,你可别往他身上扣屎盆子。”
黄牛就这么在角落里依着墙瘫坐在地上,认真的讲起了自己在东北做生意的情况。
“当初我被掌柜的派出长安,说白了也是赶出长安,就是因为我干这个让人不齿,影响十分恶劣。
掌柜的说了,说我黄牛是个祸害,既然这样,那就派去祸害敌国,别留在这里祸害咱们大唐,而咱们的头号敌国就是高句丽,所以顺带的将商会生意也交给我打理。”
三虎不满道:“杜家商会在高句丽买卖做的很大,让你去负责那里,是掌柜的对你的倚重,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知好歹?”
“呵呵,先别急,听我说完。
我黄牛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我也是穷苦出身,难得有一个做到人上人的出头机会,我当然是感激的。
而且掌柜的教育的没错,我不是什么好人,既然这样,那就去祸害敌国,如此我就从一个坏人转变成了一个好人。
这是好事,我心里清楚,所以我这些年一直很努力把这个做好,不敢辜负掌柜的苦心。”
四虎沉吟道:“这件事逻辑上是说得通的,只不过,掌柜的曾教导过咱们,世间有些钱能赚,有些钱不能赚,至少花钱的时候,要知道手上的钱是干净的还是污秽的,你不会不懂这个吧?
将这种行业做大做强,你就不怕损了阴德?”
黄牛眼神一黯,语气里带着苦涩道:“怎么不怕?说实话,起初我干这个不过是贪心赚点小钱,不敢过分做大宣扬,咱也怕给祖宗丢脸不是。
可是几位虎哥,你们知道吗?杜家商会在高句丽扎根,可不仅仅是经商赚钱这么简单的。
掌柜的交代了其他任务,或者说比赚钱更重要的,那就是暗中刺探高句丽情报,为将来打下高句丽做准备。”
“嗯,这件事我们几兄弟都知道,也知道你在这场大战中居功甚伟,掌柜的一直夸你能干。”五虎点头道。
黄牛嘴角勉强笑了一下说道:“高句丽能跟大唐成为对手,说明那不是简单的地方,其王都平壤城更是龙潭虎穴,想要在这种地方生存,还要从群狼嘴里套出情报,其一就是我要变成狼,其二就是不择手段了。
为了打入敌人内部,迫不得已我以画册一行敲门,投石问路,从那批好色的贵族突破,一步步的才能打开局面弄到情报。
为了取信他们,我一再的扩大生意,将画册生意扩大到了百济、新罗,甚至是海外的倭国。
只为让他们相信一点,那就是我这种人,在大唐一定活不下去,所以不可能是敌人。”
三虎几人从最初的质疑,到最后听得都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区区几年,这黄牛就吃了这么多苦,经受了这么多的磨难。
不容易啊!似乎,一句不容易是道不尽个中心酸的,相比之下,自己几兄弟在长安的日子,简直就是快活似神仙了。
四虎小声提醒道:“三哥,咱们弄错了。”
“是啊三哥,误解黄牛兄弟了。”五虎附和道。
三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三两步走了上来,扑通一下对着黄牛跪下了,“黄牛兄弟,对不住,一时情急打了你,三虎给你赔不是了,你打我一顿出出气,我绝不还手。”
“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黄牛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连忙过来拉三虎,“四哥五哥,你们快点劝劝……哎哎,怎么都跪下了?”
黄牛无语了,三虎几人都跪在了自己面前。
“好吧,几位不起来,那小弟也只好跪着陪大家了。
今日无故闹出这么一场,几位大哥莫非是有什么事情找我?不妨明说,都不是外人。”
四虎尴尬道:“黄牛兄弟不愧是在外经商闯荡之人,恐怕早就看穿了我们兄弟几个。
行了三哥五弟,误会解开了咱们就别都跪着了,让人笑话,说咱们给黄贤弟接风就是这么接的?跪着吃饭。”
既然哈哈一笑,都揭过之前的不快,再次回到了酒桌旁,好在之前的打闹都没人掀桌子,要不然恐怕三虎要再次下厨了。
亲自给黄牛倒上烈酒,三虎诚恳道:“实不相瞒,这次也是有事相求。”
“三哥还请直说,跟小弟无须避讳,但凡是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黄牛仗义道。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
如果哪天掌柜的交给你一个差事的话……”
“什么差事?是不是掌柜的又有什么活计要交给我?”黄牛好奇道。
五虎插嘴道:“让你去教书,给一群孩子教书。”
“啊?什么?教书?这可使不得,我就是一个粗汉,哪里懂得教书育人?不成不成!”黄牛连连摆手。
酒桌上三虎几人瞬间松了口气,四虎笑着说道:“太好了,怕的就是你答应下来,你可千万不能答应。”
“这个……就为了这件事?不值当几位大哥如此大动干戈吧?”黄牛有些不解。
“值,太值了!
因为掌柜的有可能会让你教育我们几个的孩子,你说我们慌不慌?到时候你要是把你经营的画册往孩子们桌案上一摆……”五虎脸色难看道。
噗……黄牛直接笑喷了出来,这什么情况啊?掌柜的让我教导他们几个的孩子?
为什么呀?难不成真的是让我教画册生意?
脑海中浮现出五虎描绘的场面,那画面感强度,太扎眼了,黄牛忍不住甩了甩头不敢再想。
“几位兄长放心,虽然我不知道因为什么有这档子事,但我黄牛再次拿人头作保,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推辞掉。”
四虎拍了拍黄牛的肩膀笑道:“行了,这下我们就放心了,你是不知道,来之前三哥说了,假如你不答应,那就是打也要把你打服。
可没想到闹出一桩误会,先把你打了一顿,恐怕三哥再也不好意思跟你提动手了。”
三虎尴尬的讪讪道:“老四你说什么呢?你三哥岂是那种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这不是摆酒以理服人呢。
如果这事办不成,回去你嫂子可饶不过,从听说黄牛要回来那一天开始,她一天叮嘱我一遍……”
“都一样都一样,你弟妹也是这样对我的。”四虎五虎附和道。
黄牛看着这三兄弟苦逼的模样,瞬间感觉胸腹之间的抑郁之气一扫而去,十分好奇这几位的内人都是什么样的存在,一群土匪出身的粗汉都能够降服?
“对了,你们不是说让我嫂子去把我家小接来的吗?来了没有?
对了,千万别让来,我现在鼻青脸肿的,怎么能见人,平白让妻儿担心。”黄牛忽然想起。
三虎:兄弟你想多了,我们纯粹是把你蒙过来喝酒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二章 房玄龄的计划(二合一)
一直在尽心打理商会的杜少清这天被召进了宫里,本以为又是那帮新来的胡人首领闹妖,没想到来到议政殿的时候,看到了一副热闹的景象。
皇帝李二领着一大帮心腹重臣,正在对着一张地图指指点点讨论着什么,旁边还有宫中算师不停拿算盘啪啪计算着数据。
“陛下,驸马爷到了。”内侍老高小声提醒道。
所有人都停下转头去看杜少清,李二笑着招呼道:“来来,快点过来帮忙,我们正在讨论在哪里建城的问题,工部的算师忙不过来,所以朕就派人把你这个算术大家请来了。”
建城?建什么城?杜少清不解。
魏征解释道:“是东北建城问题,大唐一下接手了整个东北的疆域,但那里多是胡人散居,十分的不好管理,打下来地盘之后却无法收服教化其民众,历朝历代对北方胡人都甚是头疼。
房相提出建立城池归拢百姓,集中管理教化,或许可以一劳永逸根除后患。”
杜少清转头看向了房玄龄,这位宰相谦虚道:“建城治理非是老夫首创,历朝历代都有这个想法,奈何建城的成本太高耗时太久,种种原因未能全功。
这就导致中原对北方胡人的策略像是割草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北方的胡人兵患千年来却始终未绝。
我大唐不同,大唐初立不过二十栽,日渐强盛,所以有希望花费三十到五十年的时间,穷两代三代人之功,倾力在北方草原兴建城池教化民众。
届时一旦成势,不仅解决了北地反复的隐患,甚至整个北方大地都可以变成我大唐殷实的的国力。”
杜少清认同的点头,暗道这位宰相大手笔,当年秦皇都无能为力,只好修筑长城据地保国,现在大唐想要一举拿下这不世之功,可见在场君臣的气魄。
李二开口道:“闲言少叙,这是北方各部首领报上来的人口册子,我们将会根据人口资源情况,结合当地风水舆图,选择合适之地建造大城。
目前已经在北方三族之地定下了十座大城的选址,你来根据每座城池的容纳力、镇守兵力等等情况,算一算一座城能罩住多少百姓,若是不足,是否需要考虑增加周边卫城?”
大地区规划,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杜少清哪里懂得这些?所谓术业有专攻,这等事业自有深通谋国之法的能人领衔。
大唐最顶尖的能人就在这议政殿里了,杜少清此时没有出风头,而是专心当起了一个认真学习的晚辈,在场众人很是耐心的给他讲解一地规划需要考虑的方向和因素等等。
包括人口、资源、生存优势、地理、时间因素,还有未来几十年的发展等等,全都要考虑进去。
而根据众人提出的计算方法,杜少清手上的算盘噼里啪啦之声就没有停下过,直到两个时辰之后,一头大汗的杜少清终于算完了一座大城。
此时的他早已经汗流浃背,甚至脸色都有些泛白,可见这项工程所耗心力之巨大,工部的算师多是年长之人,在这时候体力根本敌不过杜少清这样的小年轻。
本来这项预算工程是需要数日,甚至是数月的功夫慢慢研究的,但李二心急,想要尽快知道个轮廓,那心态就像是要在自己这一代,就将以后所有的丰功伟业一股脑全干完一样。
杜少清长舒了口气,旁边房玄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贤侄,辛苦了,这么大的计算量,怕是天下唯你一人可以短短两个时辰算完,我们这帮老骨头是绝对不行的。”
内侍老高端着一个托盘过来说道:“驸马爷,累坏了吧,美食和参汤已经给你备好了,快些过来吃点垫垫。”
可是杜少清却没有任何回应,反而愣神似的盯着自己手上那份计算结果。
众人都在关注着他呢,见他这般怪异,皆是不解。
房玄龄心中一突,暗道这位杜驸马素来喜欢出奇制胜,眼光十分独到,莫不是我这方案有疏漏?
李二催促道:“小子,喊你吃饭呢,我们大家都吃过东西了,刚才你计算的专注,就没想打断你,先过来吃点东西再说。”
杜少清回过神来,眼神怪异的看向了房玄龄,随后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将计算结果递给对方,准备转身吃饭。
房玄龄接过那结果却没有去看,反而伸手拉住了杜少清,“贤侄,看你欲言又止的样子,莫不是看出了什么问题,在这里你就不需要藏着掖着了,你叔父我没那么小气。
这是谋国公事,应该畅所欲言,有道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你若是能找出漏洞帮忙补上,为叔谢你还来不及呢,也免得因为咱们一时谋划疏漏,导致后世儿孙遭罪。”
听完房玄龄这番话,杜少清肃然起敬,正了正衣服恭敬的给房玄龄行礼道:“房叔父胸襟,小侄佩服!
倒不敢说找出漏洞,实则是有些担忧。”
“哦?快说,你的眼光一向超人,能让你担忧的,定然不寻常。”房玄龄催促道。
杜少清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被房玄龄一把抱住。
“太医、快传……”李二还没喊完,杜少清清醒过来,“不用,饿得,让我吃点东西就好了。”
“快、吃的,拿吃的!”
众人哄然大笑,能把这位大唐首富饿昏头,可着实不易。
让老高将东西直接放在那份立挂着的舆图旁的地上,杜少清就这么毫无形象的席地而坐大快朵颐起来。
片刻之后,脸色恢复了一些,回头看着众人,杜少清也不好意思直接吃着让旁人看着,所以让老高拿过一个指划用的木棍,就这么坐在地上指着地图开始边吃边说。
“按照现有的计划,让东北胡人之地仿照中原建城发展的策略,建城聚民,发展贸易,开拓农耕。
虽然考虑了东北之地一年有半年都是冬季的气候,但还是不够,毕竟从放牧改为农耕,这不是一个短期教人种地这么简单的过程,就说地理上,草原荒地变成耕地良田,也都是需要时间开拓转变的。
而这个转变过程,不确定因素太多,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杜少清娓娓道来,不少人边听边点头赞成,房玄龄惊讶道:“这些我都有考虑过,从荒地变为耕地需要差不多三年时间的开荒勤耕,最多不超过五年,只要撑过了最初的这几年,后面就好办了。
这种模式在中原已经完全成型,虽说东北寒冷居多,但一年种一季,寒冷的时候用上你发明的火炕,让百姓脱离游牧,定居下来不是问题。
毕竟他们游牧也只是为了生存,能安定的住在一个衣食无忧的乐土,谁也不愿颠沛流离。”
杜少清虽然点头同意这个观点,但却还是有自己的看法,“我的担忧就是,如此大规模的开荒耕种,将草原变为耕地,一来会对中原的畜牧产生影响,毕竟中原地区畜力还在紧缺,需要北方大批量输送。
其二就是这样垦荒,过度开垦之下,未来几十年或者上百年后,会造成土地荒漠化……”
“荒漠化?什么是土地荒漠化?”众人脑门上一个个浮现出了巨大的问号,这什么词汇?古书里有吗?谁知道?
看到众人生疑,杜少清解释道:“简单的说,过个上百年之后,因为耕种,当地的土地会慢慢变成沙漠,就是西域那边少数地方满地黄沙的情况。”
(ps:大唐时期的西域很是兴盛,不像后世那种巨型沙漠,要不然也不可能繁衍出西域三十六国的文明,那个时期的地理上,当地沙漠还是一小块一小块的。)
“这不可能吧,你这个说法我不能认同。
其一,谁也不知道百年后的情况,其二,就算是预测,可中原之地被我们祖先耕作了上千年,也没见过这里变成沙漠,所以你这说法不对!”魏征有理有据的站出来反驳说。
杜少清说道:“中原人多地少,百姓一家一户耕作的土地有限,而且农事多年,知道每年肥地的办法。
可东北不行,那里一年只能收获一季,想要养活人口,就需要种地面积翻倍,日积月累,人口一天天增多,从地广人稀变成了地广人多,如果人口密度变得跟中原一样。
那么有限的土地,一年只产一季的收获,是养不活这么的人的,继而人口流失,土地由耕地恢复荒地,无人操持肥田,田地上原有固土保水的植被又被人类破坏,遇到风吹日晒,年深日久黄沙漫天……”
这个逻辑……
众人不得不惊叹于杜少清的逻辑深度,仅仅抓住一个方向出发,就能往后推几十年的情形,大家虽然像是听故事一样,但在场的都不是庸人,哪个不是才思敏捷,自然跟得上杜少清的思路。
听起来有理有据,大家治国多年,自然能理解,如果真的是这样发展,将来的情况即便跟他推断的不一样,却也相去不会太远。
开玩笑呢,杜少清哪里是推断?那是自己切身体会,见识过北方草原荒漠化的时代变迁。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也知道如果纯粹拼头脑,自己干不过在场任何一位名臣,扬长避短,这些人虽然是名垂青史的人物,但囿于时代限制,眼光终究是看不到千年以后的。
到了此时,议政殿里面基本上没人站出来质疑了,大家的议论声也低了许多,房玄龄额头见汗,他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谋划出一劳永逸的千秋伟业,怎么就成了百年之后的祸端?这一点他有些不能接受。
但他终究是做到宰相的人物,胸襟气魄不凡,他也认同杜少清的推论,所以没有为了成就自己的政见谋划,坚持反驳杜少清。
不是说这样做有没有意义,而是因为,坚持一项有缺陷的谋划,这不是在谋国,而是在为恶犯罪。
“陛下,老臣没想到……”房玄龄满是苦涩的给李二道歉。
李二摆手道:“玄龄,何必如此,智者千虑终有一失,何况此事是咱们大家集思广益论证出来的,要说错,在场都错了,包括朕在内。”
“陛下,也包括我吗?”杜少清开了个玩笑想要缓和下压抑的气氛。
李二白了女婿一眼埋怨道:“你小子没错吗?因为你的一句话,让我们所有人苦思冥想忙了一天的事业成空,自己说错不错?”
杜少清无语问苍天,强辩道:“刚房叔父可是说的,如果我能找出漏洞来,他欢喜还来不及,免得因为现在的失误导致后世遭罪,现在您可不能不认账啊。”
房玄龄苦笑道:“没错,老臣承诺过的,陛下别为难少清,贤侄一片赤城公心,当赞!”
李二不依不饶道:“朕记得,刚玄龄好像原话是,如果你能找到漏洞,并且帮忙补足缺陷,那才是大功一件。
现在你倒好,捅了马蜂窝自己撂挑子就跑?这是君子所为?”
嗨,闹了半天还不是因为您老人家不愿放弃自己的丰功伟业?扯那么多有的没的作甚?杜少清无语。
“陛下,少清今日才接触营建城池的工作,您就别难为他了,此事是老臣思虑不周,这就回去重新谋划,想办法补足缺陷。”房玄龄帮忙开脱道。
“哼,你小子,该着是你房叔父护着,算你逃过一劫。”李二笑骂道。
杜少清扔下来东西,翻身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有些傲气道:“您要这么说,小婿还真的要跟您赌上这口气。
我还真的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或许可以查漏补缺。”
“哦?真的?贤侄快讲!”房玄龄激动的拽住了杜少清的胳膊,那心情就像是刚有了一个孩子,被人告知得了绝症,然后遇到救星一样。
李二没好气道:“你小子!赌什么气?国事当头你以为是过家家呢?你不通营建规划,不要强出头,被露脸不成反出丑。
在场的都是你长辈,没人跟你小子计较一时之争。”(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三章 杜少清的计划(二合一)
杜少清环视了一下在场众人,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只有十个字:放牧的放牧,种地的种地!
听到他这个答案之后,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李二黑着脸训斥道:“绕了半天,你的对策就是这个?保持原样不动?
那我还要你小子对策个什么?纯粹就是添乱!”
看着杜少清一点也不似开玩笑,反倒有点自信满满的意思,房玄龄沉思片刻试探着问道:“少清莫非是想,在东北之地施行有限的耕地政策,保留一部分人放牧为生?
嗯……此法倒是值得推敲,只要能够固定住半数的民众,剩余之人生乱的危险就小很多了。”
杜少清抚掌大笑道:“不错,大体就是这个意思,而且我还知道一个情况,或许对房叔父要建城池有很大帮助。”
“哦?贤侄请讲,莫非东北之地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房玄龄催促道。
杜少清走到地图前,用指挥杆在东北方向画了一个圈,“这里,是一片相当辽阔的沃土平原,十分适合种植开垦,利用得当的话,可以为大唐增加良田万万亩。
原本我大唐仅仅是辽东地带占据了一部分,现如今全部都纳入了大唐版图,如果能够配套上我们大唐的耕种技术,即便是一年只产一季,此地想不富裕都难。”
当真???
所有人都惊骇的看向了杜少清,继而转头看向了那个无形的圈圈,一个个大臣眼神变得灼热起来。
大唐还处在农耕文明时代,土地粮食的产出几乎就代表着国力,现在能增加这么大一块肥沃良田,利用得当的话,大唐自此不再缺粮,未来盛世可期。
盯着地图老半天之后,房玄龄愤怒道:“陛下,这帮小国其心不诚,这么重要的地理情报居然瞒着我们,其心当诛!”
“错了错了房叔父,不是他们故意隐瞒,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或者说没在意,这些北方胡人,一心只知道放牧和南下掠夺为生,虽然有些个别也会考虑学习耕种,但终究是画虎不成,故而他们一直忽略了农耕。
在我们眼中是一片适合耕种的平原沃野,可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寻常的一片放牧地带罢了。
如果他们早就知道这些,恐怕国力就不会如此不堪一击了。”杜少清帮忙解释道。
“不错,幸亏他们愚昧无知,否则的话,北方再添三家高句丽一样的强国,形势就堪忧了。”高士廉点头道。
“可是你刚才不还说呢,如果过度的开垦,会造成土地荒、那个荒漠化的。”魏征质疑道。
杜少清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画的这个圈里面,是可以改成跟我中原这种耕作模式一样的土地,只要人口控制的得当,就不怕土地质量被毁。
而此地以北,则是真正的放牧草原了,这些地方因为气候的原因,每年降水量有限,所以如果我们破坏了植被,后果很难弥补。”
从开始献计到最后,杜少清一直都在回答这些大臣的一个个提问,这不是被刁难,而是帮着查漏补缺的,能被这些人考虑在内的因素,必然是民生大计,不能有疏漏。
针对杜少清的提议,众人一聊,又聊了两个时辰,直至掌灯时分,几乎所有人都有些扛不住了,特别是年纪大的,李二吩咐传晚膳,用过晚膳之后再各自回家。
席间也不讲究什么排面了,就在这大殿中给各人上了一份标准的制式晚餐,大家有说有笑边吃边聊着。
李二感慨道:“总算是有些眉目了,要不然的话,放任北地那么多胡人继续游牧自治,未来重新冒头出来新首领,恢复祖上作风,将再次成为我北方大患,不可不防啊!”
不知道是谁埋怨了一句,“还是北方胡人太多了,如果能少一些,人口再可控制一些,也不至于每隔一段时间咱们就要在北方开战点火一次,劳民伤财,双方都没落着实惠。
于国而言是麻烦,于百姓而言,就是苦难了。”
是啊,可这人口岂是那么好控制的?大唐立国到现在,即便多次鼓励生育,可人口繁衍还是缓慢的。
放在胡人部落就不一样了,大唐生人进口是为了增强国力兴旺百业,可胡人不同,他们添丁进口就是为了增加战斗的生力军,将来南下劫掠开战的时候,可以收获更多。
所以胡人稍微多生一点人口,用在战场上的威胁就能十倍扩大了,奈何胡人散居,很不好控制。
杜少清一直保持着沉默,等着大家晚饭都吃的差不多了,他才主动开口道:“我有个主意,可以让北方胡人百姓减少九成。”
噗……这个消息不仅没让人兴奋欢喜,反而让不少大臣差点被饭呛着。
李二怒斥道:“混账!既然入了我大唐国土,往后就是我大唐子民,你怎么能说出屠戮百姓这等歹毒之言?”
“谁、谁说要杀人了?”杜少清纳闷道。
内侍老高提醒道:“驸马爷,您刚刚说的,有办法让胡人百姓减少九成……”
“我说的是移民,让他们都搬到中原内部归化起来,没说过要杀人呀!”杜少清冤枉道。
移民?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新的点子?不会是在胡诌吧?
长孙无忌开口道:“陛下,不妨让杜驸马详细说说,他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一定是有了具体想法。”
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挺自己的竟然是老对头长孙胖子,杜少清颇有些意外。
李二乐于见到大舅哥和女婿和解,转怒为喜,眯着眼睛点头让杜少清细说。
本来都要告辞回家睡觉的众臣,就这么又因为杜少清的想法被留下了。
其实这也是杜少清在两个月前就计划过的,历史上有过人口大迁徙,东北地区最出名的应该就是闯关东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可以让北方的百姓迁移到南方呢?
或许有人会质疑说,这样一来,北地无人,建城就没有了意义,同时如果迁移不干净的话,留下一部分人繁衍生息,百年后又是一大部族,还是徒劳。
又或者有人说人口迁徙难度太大,毕竟百姓都是安土重迁的,而北方胡人的问题兴许不是故土,而是生存,人家从一生下来就是放牧为生,别的不会呀,你让人家迁移到南边种地,饿死算谁的?
不用想的,肯定没人愿意去冒这个风险。
可杜少清的办法偏偏就很有希望做到,虽然招数损了点,但行之有效且一劳永逸,而且这天晚上众人点灯夜谈,一举定下了这个策略。
当知道黄牛刻意提高粮价之后,杜少清顺水推舟,想出了一个能让北方胡人主动搬迁到中原内地的方案。
那就是告知他们,没粮食了,有钱也买不到,因为运来路上的耗损太多,十成粮食得有**成的损耗在路上,大唐也拖不起这个消耗。
可没粮食不行啊,北方胡人之前放牧的劳动力都被雇佣去打仗了,加上打仗过程中被大唐买去充当军粮的牛羊,百姓家里现有的牲畜多是留种,是不够生存实用的。
这样一来,百姓的粮食来源就要依靠大唐出口,现在大唐说没粮食出口了,怎么活?
有办法,顺势放出一个消息,边境没有粮食运来了,但是中原粮仓还在,朝廷推出了移民政策,只要移民过去,给吃给住给安家等等,总之一句话:留下是坐着等死,移民中原是发家致富。
暂且不说这些百姓有多少能够接受移民忽悠的,就算这事成了,东北地区,草原也空了,还是不行。
所以杜少清同时推出了联合方案,鼓励中原有志百姓去东北发展,那里给大片肥沃田地安家,各项政策都十分优厚,只要能够留在那里帮助兴建城池,朝廷都会给奖励。
如此只要两头利益安排的好,就能促成一次换人似的民众迁移。
北方胡人迁到内地被汉化,而中原百姓迁到北地属于领地扩张,不影响统治和发展,甚至还能加快当地的发展。
听杜少清介绍完,有人赞叹,有人皱眉。
一个年轻的中年官员提问说:“杜驸马,你这样有点颠倒阴阳的意思,让放牧的到中原种田,让种田的去北方放牧?
跟你最初说的不符吧,而且很可能移民过后两头都是麻烦。”
这人就是最近两年升迁很快的年轻文臣,也是赫赫有名,叫马周的,能准许他参加这样的议事,足见李二的器重。
杜少清解释道:“移去北方的中原百姓,就会被安置在那个东北大平原上面开垦农耕,当然不能让一群不懂放牧的接手草原就算了事。
咱们努力兴建城池,建好了治政所在,从此大唐再添几处殷实的州道。
而迁入中原的胡人百姓嘛,让他们学习农耕可能有些为难了,所以我的设想是不是让他们生产农耕,而是只用他们的劳动力。
中原哪个州道缺人,我们就迁入一部分胡人百姓,这些百姓去了接下各种劳作工程,比如说蜀王李愔那个开山修蜀道的工程,百姓卖力气干活,官家管饭发饷银。
还有江南修河道、修桥梁、造车船等等……”
“北方有好几百万百姓,哪个地方能够养得起?这不是赈灾一样三五个月一年半年,是年年如此……”魏征否定道。
杜少清犹豫了一下,放低了生意说道:“其实,粮食从来是不缺的,岭南海军已经打下了整个安南之地,那里现在是大唐最大的粮仓,每年产粮丰富,一年三季稻米……
养活几百万人的生存不是问题。”
嘶……
众人不禁吸了口凉气,一来惊叹安南之地的肥沃,还有岭南的大功绩,二来暗骂杜少清狡诈,有粮食都不给北方百姓运去,反而逼着人家背井离乡。
杜少清朝着众人打诨道:“喂喂,都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是什么大奸大恶一样,我用这个办法驱动百姓自主搬迁,从此在中原地区安稳的生存下来,总好过他们原本逐草而居的颠沛流离吧。
就算是我故意撒谎另有居心,也差不多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房玄龄笑着打圆场道:“诸位,咱们不能因此误会少清,谋国不藏私,于国于民有利,就是正道!
倘若不用这个方法,单凭朝廷诏令劝说或者逼迫,恐怕这般民众大迁徙,根本就做不到,有省时省力的方法,为什么不用?
是我,我也会用。”
众人都笑了起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论阴谋诡计,在场的一定是大唐最精通的一群人。
可能如杜少清这般用阳谋解决难题的,就真的不多了。
李绩开口道:“东北那处平原以北的草原我们也不能让空出来,我建议安排得力的一支力量专门放牧养殖牲畜,牛羊战马都要,如此一来既控制了北方草原,又能大大降低我们中原购入牲口的成本,一举两得!”
“好!茂公此计甚妙,不愧是徐军师。”李二抚掌赞道。
李绩谦虚说:“臣不过是事后诸葛罢了,想必这才是一开始杜驸马说的,放牧的放牧,种田的种田。
其实意思是将北方放牧和种田的,都换成我们的人,这样一来北方全都是自己人,哪还有什么胡人犯边的后患?”
“李叔父别高抬我,我可没这么高明的主意,我怕想的是让那部分坚持不搬迁之人放牧的,毕竟他们熟悉,叔父你直接让自己人接手,更加万无一失,佩服!”杜少清摆手道。
真的是这样吗?李绩是不信的,他不信杜少清想不到这点,但他也没再多做争辩,讨论的是政事,也不能总在个人之间开玩笑,还是得严肃点。
一场奠定东北地区命运的议会,终于在深夜定案,所有人拖着满身的疲惫各自归家,但一个个的思想和眼神却都是那么的不平静,显然这一天的讨论让所有人都感慨良多。
杜少清骑马独自归家,刚走到门口,杜家大门就大开了,里面迎出了一人兴奋道:“掌柜的你可算回来了,真是让小的好等!”
我去,这什么玩意?你哪个?
杜少清吓得直接从马上跌了下来。
原来冲出来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白日里挨揍的黄牛,此时鼻青脸肿的,很难辨认,在这夜色里跑出来,能不吓人吗?(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四章 怒斥黄牛(二合一)
“是人是鬼?
当我杜少清是文弱书生好吓唬吗?看打!”杜少清估计是摔懵了,一个驴打滚,然后爬起来照着黄牛就是一通揍。
“东家,是我,黄牛呀!
快别打了,再打你就更认不出我啦……”黄牛躲闪不及,又挨了一顿不明冤枉打。
谁?黄牛?
杜少清惊讶停手,拉着对方凑到门口,借着院子里微弱的灯光去看,好家伙,还真的依稀有点黄牛的样子。
“怎么是你这厮?大晚上的你躲在门后做什么?今晚是谁在门房当值?”
黄牛眼泪快下来了:“小的今天刚刚赶回来,在家等你一天了。
今晚本是三哥当值,但是白日里我们几个饮酒,他喝多了,我答应替他当值睡在门房。”
“这个夯货,整天忙得要死,他还这么贪杯!”杜少清生气道,“对了,你怎么这副德性?跟个猪头似的?”
黄牛委屈的看了杜少清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这不是刚刚你打的吗?
“甭这么瞧着我,我是问你之前的伤。
你大晚上这幅尊容出来吓人,差点没把我摔死,揍你一顿咱们两清了!”杜少清扯着歪理。
黄牛不敢说白天打架的事情,于是扯谎道:“没什么,不小心摔的。”
杜少清停住了脚步,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能让你瞒着不敢说的,怕是只有家里人动的手,是大小姐还是三虎他们几个?”
黄牛苦笑道:“东家,只是跟三虎哥他们闹出点误会,已经澄清解开了,不算什么。”
“呵呵,既然你这苦主都这么说,我就不过问了,去把马匹拴好,随后到我书房来。”
黄牛牵马要走,杜少清又叫住了对方,表情有些戏谑的问道:“要是你觉得委屈,我有个想法,或许可以让你在三虎几人身上找回场子,他们兄弟四个已经有了孩子,所以每天都在故意炫耀羡慕大虎,很是憋坏。
要不我做主,让他们四个的孩子做你的学生如何?你很有经商头脑,孩子们跟着你能学到些本事。
而你成了老师,他们兄弟几个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啊???
黄牛嘴巴张了老大,脑海里回想起了白天三虎几兄弟的话,如果掌柜的让你当我们孩子的老师,你万万不能答应啊!
原以为只不过是一时戏言,没想到仅仅到了晚上,这话就得到了验证。
“东、东家,小的就是个粗汉,斗大的字不识几个,怎么能教书育人……”
杜少清笑骂道:“你这黄牛,谁说让你去教孩子们读书识字了?如果是学这个,我在街上随便找个书生都比你强,我是让你教孩子们学习经商的。”
“啊??这样啊……”
“怎么样?考虑考虑?”
考虑?这根本不可能考虑的好不好,如果我答应下来,三虎哥还不跟我拼命?黄牛内心腹议着。
“不行不行,东家您别难为小人了,咱们商会能人无数,我绝对不敢误人子弟,绝对不行。
没什么事的话,东家您先去书房休息一下,小的拴好了马就来。”
黄牛牵马逃也似的向着马棚走去,背后传来了杜少清爽朗的大笑。
而杜少清大致已经猜到了黄牛因为什么挨打的,三虎他们打人不是因为公事,那不归他们管,所以只能是因为私事,跟黄牛有关的,也只能是上次玩笑般的教书先生一事。
时间已经是半夜三更时分了,可杜家的书房里,昏黄的灯光下,黄牛小心翼翼的站在下首,等着杜少清说话。
他知道,掌柜的紧急召自己回来一定是有事,但却不知道具体因为什么,在扶余城的时候,二虎也说不知,还猜测说是当面嘉奖。
黄牛出来混不是一天两天了,东北方面正缺人的时候,东家不至于临阵换将就为了一个当面嘉奖,他猜测是自己犯错了,可又不敢确定。
不管怎么说,能好不容易回到了长安,还是欢喜的。
“东北方面出事了你知道吗?”杜少清沉声道。
“什么?不能吧,属下刚刚从那里回来,没见有什么风吹草动呀。
莫非是我走之后?东家,出了什么大事?”黄牛关心道。
杜少清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步走到了黄牛身边,“私自下令,缩减南方往北运粮数目,这件事是你做的吧?”
黄牛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掌柜的,属下知错了,不该越权自专,我……”
“哦?越权自专?
不不不,有道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商会并非死板的按部就班,你如今是一个人负责整个东北的商会事宜,处理事情因地制宜并无不妥。
东北距离长安路途遥远,如果事事都要请示,那事事都耽搁的办不成。”
听到这里,黄牛心中长出了口气,暗道那就没事了,别的事情自己好像没越位犯错吧。
正当他要站起来的时候,杜少清说话了:“跪着吧,说你不算越权自专,但这并不代表你就没有做错。
即便你是全权处理东北的商会问题,但大事方面,我们总部不亲临指挥,也应该有知情权,而你,也该事后发文汇报,可你倒好,自始至终都没提过一句。
如果不是被人家北方三族的首领找上了门,指着鼻子跟我讨债,我都不知道你给我惹下这么大的祸事。”
“讨债?讨什么债?
东家,小的干的都是咱们商会内部的事情,跟北方三族的债务问题早就结清了,咱们不欠他们一文钱的。
我就是再大胆,也不敢败坏商会的声誉呀!”黄牛冤枉道。
杜少清黑着脸道:“私自给粮食涨价的事呢?
你把钱款结清之后,又故意抬高粮价,把对方好不容易得来的抚恤金又收割了个干净,且不说这手段低劣吃相难看,单说这件事本身,你赚的就是发百姓困难财的黑心钱!
从此北方三族的百姓对我们杜家商会怨声载道骂声一片,你认为,还有声誉可言吗?”
黄牛被训斥的不轻,但还是有点不服气,小声辩解道:“东家,那是咱们辛辛苦苦的挣的钱,一下子都散给了那群蛮子胡人,太便宜他们了,而且对他们的抚恤都是我们大唐士卒的两倍了,这样做,大唐的将士会看不惯的。
再说了,历年冬季的时候,粮价飞升,这是多年的惯例,天时使然,凭什么三族胡人今年不满意?人家高句丽人就没有说什么。”
听到黄牛的辩驳,杜少清气得抓起书桌上的几本书就摔了过去。
“蠢货!
什么三族胡人,什么高句丽人,现在都是我们大唐百姓,原本的敌国,现如今全部纳入了我们大唐的版图,他们都是我大唐百姓,该当放下以往芥蒂,一视同仁的。
你怎么能将他们拒之门外?如此一来朝廷好不容易拿下的地盘,闹得百姓离心离德,你、你……你坏了我们大事知不知道?”
怎么会、会这样,我,我不知道……
黄牛一脸的无辜,但表情更多的是惊骇,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商业举动,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危害,他终于知道错了。
杜少清痛骂一顿之后,渐渐平息下来,他心里清楚,黄牛到底还是出身太低,导致眼界太窄,有个小聪明赚点钱还行,但让他去考虑战略方向,有点难为他了,他眼里看到最多的,还是眼前利益。
问题的根源,是这次用错了人,或者说,杜家商会太缺少人才了,黄牛的能力不够担任这么重要的高层。
“是我错了掌柜的,小的只想着多多赚钱了,没有考虑到影响,那现在怎么办呀?您说个主意,只要能够弥补的,小的赴汤蹈火绝不敢辞!”黄牛诚恳道歉说。
杜少清叹气道:“行了,你起来吧,对策我已经下好让二虎去执行了。
至于你,这么多年了,爱贪小便宜的毛病还是没改,往后就留在长安,帮我和大掌柜打理生意吧。
让你回来就为这个事情,三族首领那边我也给摆平了,不需要拿你出去消除民愤,你就安心呆在长安吧。
只不过你费劲心血在东北立功好几年,没有重赏还被重罚,你这心里别有怨恨就好。”
黄牛诚恳说道:“小的不敢,小的这一切都是东家给的,要不是您跟陛下,小的到现在还在街头游手好闲呢,哪敢居功自傲,这次坏了国家大事,悔恨还来不及,哪里敢有怨恨。”
“你有天赋,就是眼界不够,学问太浅,让你留在长安的目的,不是放弃,而是让你往后跟在大掌柜身边多学点东西,什么时候长进了,商会自然有更重要的位子留给你,这一点你要看明白。”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黄牛千恩万谢,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这时杜少清从桌斗里取出了巴掌大一个扁平的精致小玉匣。
“东家,小的犯错是个罪人,不敢再讨赏赐了,您这不是打小的脸吗?”
杜少清笑道:“这家里秘方制作的活血消肿伤药,你确定不要我帮你涂抹一下吗?你喜欢这个猪头的形象?
还是说你准备这么去见妻儿,吓唬他们?”
额……
“咳咳,东家说笑了,多谢东家,上药这点小事属下自己来就好,已经深夜,您早点回去歇着吧,说不定夫人还熬夜等您呢。”黄牛说着伸手来拿药。
杜少清啪的一下拍开了他的手,“想什么呢?
这是杜家秘制,仅有的一盒,炼制不易,萱萱废了半个月制成的,今晚涂上明早就能好,你还想全拿走不成?不怕明天萱萱找你打架吗?”
黄牛打了一个冷颤,怕,怎么不怕?家里谁不怕大小姐?这要是因为这个,被大小姐驱使老虎舔上一口,啧啧……
长安城里在制定东北规划的时候,东北当地却已经乱象渐生了,百姓手中无钱,家里无粮,眼看就要度日为艰活不下去了,而首领又在刚过了年就去了长安,如今北方各族可以说是群龙无首一盘散沙。
这样下去,百姓怎么活下去?没人站出来指路的话,只有一个局面,乱!
扶余城里,守将已经换了人,苏烈因为战功被提拔成将军,左武卫将军,归属秦叔宝麾下,可比一个扶余城守将这个戍边将军的职位强太多了。
看着手里的情报,北方有些牧民因为没有吃的,已经开始逃荒,守将慌了,找到商会管事,也就是二虎频频问计。
二虎淡定道:“刘将军莫慌,近几日我已经让手下人全力调拨钱财了,只要钱财一到位,难题迎刃而解。”
“我说二虎兄弟,现在的情况是百姓开始挨饿没粮食了,你调集钱财作甚啊?钱财又不当饭吃!”守将不解。
“看你说话就知道,平日里是嫂子做饭管钱吧!
粮食我们商会有,但我们这里是商会,不是国家粮库,总部可能请示上面开仓放粮吧。”
守将皱眉道:“谁不知道商会神通广大,现在抱住民众性命为要,总不能看着百姓饿死吧。”
“所以我调集了钱财,先把钱财散给了百姓,让他们拿到钱,过来跟我们买粮食,这样就不算坏了规矩,同时要解决了麻烦。”二虎自信道。
“嗯……这样的话,倒是……
不对,你刚还说呢,商会商会,不会开仓放粮,那你发钱呢?
无缘无故的发钱,让百姓拿钱买粮食,这不是一回事吗?
我说二虎兄弟,我是个打仗的,不懂你们商人这种弯弯绕,你就直说办法好了。”
二虎哈哈大笑说:“这有什么绕的?我从商之前还是个只知道砍杀的土匪呢,咱们谁也别比这个。
你说的没错,发钱需要一个理由。
而这个理由,就是你说的:朝廷赈灾,发钱给大家,有钱就能买粮了。”
守将一拍大腿,“嗨,你这么说不就得了嘛,说吧,一个人发多少?
当然了,我会如实上报朝廷,为了防止出现逃荒民乱,我擅自决定放赈。
同时是杜家商会,是你二虎兄弟仗义疏财济危救困。
有罪责我担着,有功劳归你,绝不跟你抢功,说不定事后朝廷还会补给商会的损失呢。”(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五章 扶余城双簧二人组(二合一)
二虎是领着任务来弥补过失的,怎么可能只占好处而推卸罪责?
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原由,同时告诉守将,后续朝廷一定会有其他指示,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责任问题。
就在二人商讨对策的时候,扶余城里闯进了一伙胡人百姓,约莫百余人全都是青壮劳力,这帮人进城之后直奔杜家商会的粮铺,亮出暗藏的兵刃,竟然开始打劫抢粮。
这一幕可是让杜家商会的人始料未及,于是双方发生了争斗,结果是商会的伙计跟掌柜受伤败退,并且派人去将军府求援。
扶余城因为地处原大唐的边境,一直是军管的戍边城池,现如今地位飙升,俨然成了北方贸易的中转第一城,所以朝廷十分重视,守卫兵力已经加派到了一万人,所以日常城中时不时就能见到巡逻的士卒或者武侯。
等到守将跟二虎闻讯赶来的时候,抢粮的胡人已经悉数被拿下了。
商会的伙计和护卫轻伤八人,重伤两人,掌柜的头都被打破了,好在这帮胡人没有什么好兵刃,都是些棍棒之类的,否则的话定然是一场屠杀。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到扶余城里杀人劫掠?”守将喝问道。
为首之人面目狰狞的吼道:“要杀便杀,反正已经活不下去了,都是你们这些狡诈的大唐商人,死命的抬高粮价,与其等着饿死,不如痛痛快快的干一场。”
嗯??
守将跟二虎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显出凝重之色,事态发展好快,已经开始有暴民了,还敢直奔扶余城,看来形势不容乐观。
“好个暴民,杀人越货还敢强词夺理,来人,给我押入大牢……”
“慢!将军,此事或许有误会,不如先问清楚再说。”二虎阻拦道。
“杜掌柜,你这是何意?杀人越货乃是不争的事实,这伤者遍地,有什么误会可言?”守将不解。
二虎沉吟道:“如果仅仅是他们这一帮人的原因,那杀人越货确有其罪。
但如果所有北方的胡人百姓都这么认为,那就有问题了,就算你惩治了这群人,那么未来定然还会有越来越多这样走投无路之人过来的。
所以还是应该解决麻烦问清楚,若是误会,解开就行了,毕竟商会跟这些百姓无冤无仇的,往后还要一直来往合作下去。”
“嗯……既然如此,那你且问一问吧。”守将放权给二虎。
二虎就着这个场子,朝着四周围观的百姓拱手说道:“诸位乡亲父老,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扶余城里面汉人跟胡人兄弟已经共存无数年了,大家一向和睦,谁也不想生事。
所以在下斗胆问一下,这位兄弟说的家里无粮,活不下去可是实情?是仅仅他一家,还是大家的家里都有困难?”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刚才咱们还在聊乱象渐生的问题,现在你这是……守将疑惑了。
只见百姓们同情的喊道:“这位上官,饶了这群后生吧,草原上后生已经不多了。
如果不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谁也不会出来拼命抢东西的。
不止他一家如此,我们家里基本上都缺粮,几乎快一个月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就这么的省吃俭用,也不一定能撑到饥荒过去呢。”
什么???
果真如此?
二虎惊诧的朝那被扣着的年轻人问道。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但却是愤怒回答道:“少在这里假惺惺,如果不是你们不断提高粮价,我们怎么会沦落到这样?都是你们这些该死的商人搞的鬼!”
“年轻人,怎么如此偏激?
你只知道我们提高粮价,却不问问我们为什么会提高粮价,就断定我们是为了害人?
商会扎根扶余城好几年了,一直跟各位做生意,咱们是合作互惠互利的关系,我们害死了你们,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二虎此时的形象,俨然像是一个腹黑狡猾的奸商忽悠人呢。
那青壮毕竟太年轻,认知水平有限,答不上来索性梗着脖子强辩道:“谁知道你们有什么好处?
我祖父说过,唐人跟我们是仇敌,总想坑我们,还有你们这群商人,只管赚钱,哪里管过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这时守将不满道:“放肆!
大唐何时跟尔等是死敌了?所是如此,为什么之前是大家联手攻打的高句丽?
这说明我们一直是盟友。
战后你们三族胡人的大首领眼见我大唐强盛,为了让胡人兄弟们快速富裕起来,让大家拜托以前的苦日子,有心提出加入大唐。
我们陛下仁义,欣然接受,所以去年冬天开始,无论是胡人还是汉人,全都是大唐子民,何分你我?
你这般宣扬仇恨,是何居心?要让胡人跟汉人继续代代仇杀不止吗?”
守将这话一出四周百姓顿时对着那青壮指指点点非议不断,大家都是苦命的底层百姓,谁都讨厌打仗,年年打仗年年死人,越打越穷,日子一点都不好过。
你、你……那年轻人脸色苍白,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好了好了将军,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哪里知道世道的艰难,我们要给他时间成长。”二虎开口劝解道,这一举动引来了周围百姓的声声喝彩,都说杜掌柜仁义。
二虎上前亲自搀扶起了这个年轻人,像是一个长辈教导晚辈一样恳切道:“年轻人,你知道为什么粮食涨价吗?
每年到了冬季,粮价都会上涨,这一点可能草原上的胡人兄弟不熟悉,但原本这边的高句丽百姓一定熟悉。”
说着他看向了人群中一些传着高句丽服侍打扮的百姓,有些热心的站出来赞同道:“不错,冬日里涨价是多年来的惯例,这一点无论是经商的还是买粮的百姓都清楚。
因为一到冬季,大雪冰封了道路,粮食运输难度加大,原本一天的路程,可能就要走上三天了,粮食供应紧张,涨价也就自然而然了。”
哦……原来是这个原因。
很多胡人百姓恍然大悟,甚至有人小声说道:“记得最初这里粮食涨价的时候,伙计解释过原因,可大家谁也不相信罢了。”
二虎都没想到,竟然还有热心的群众帮忙解释,这下就好办多了。
接着那人的话茬,二虎说:“这位大叔说的不错,运输困难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运粮消耗加倍,原本一天的消耗变成了三天的,长途运粮的成本不可想象。
我们商会计算过,如果从内地长安调运粮食到这里,一路上人吃马嚼的,十成粮食在路上就要耗损八成。”
什么??八成?这么多?
二虎肯定道:“没错,听起来有些骇人听闻,但却是事情,因为并不是大唐的辽东地区产粮就可以供给这里的,他们也只能够得当地百姓自给自足,卖到这里的粮食,必须从中原的产粮之地调集。
我们出的是十成粮食的钱购买到粮食,运过来只剩两成粮食,按理说价格应该上涨五倍才对,可我们真正涨价多少呢?各位应该清楚吧。”
“不可能吧,粮价在冬季上涨最高时候不到三倍,你们总不可能赔本做买卖吧?”有些精明的百姓质疑道。
二虎叹气道:“虽不是赔本,但却差不多了,仅仅够保住进货的本金持平,如果算上我们运货路上的事故损耗,那就真的是赔本了。”
不少人喊道:“别吹牛了,这世上就没见过哪个商人不赚钱的,赔本的买卖?谁信啊?赔钱了你们吃什么?”
二虎提高了音量正色道:“那你可曾见过这世上何时有过大唐这样的仁义国家?何时有过杜家商会这种行商天下,走遍天南地北绝境险地的商会?
我们商会在大唐行使着半个国库的权利,第一要义不是敛财,而是保民,保大唐子民,原本汉人跟胡人分属不同国家,我们根本不会往外卖这么多的粮食给你们,毕竟我们中原很多地方也缺衣少粮。
你可以问问在场的高句丽兄弟们,他们最清楚,以前想买粮食也得限量供应,毕竟商人不能背负个资敌的罪名。”
不少高句丽百姓一个个低下了头,仿佛之前两国对立,大家在扶余城经受的苦难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这一幕让所有人知道,这位杜家掌柜说的全是实情。
“但现在不一样了,今年我们从未限量供应,因为你我都是大唐子民,无论在场的胡人还是高句丽人,今后都是大唐自己人,是手足兄弟,我们不可能见死不救,大唐不可能不管百姓死活。
如果你们还是不信,那请等待几日,我们将这里的情况上报朝廷,朝廷必然会给出回应来帮助大家。”
真的吗?许多人眼中露出了希望的光芒,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大首领也都不在,就算他们还在,按照往年的情形,这些贵族老爷们不剥削大家的种畜就不错了,根本别想指望着他们的救济,
不少胡人年迈的百姓都被二虎的话感染了,他们虽然十分想信任二虎说的是真的,但内心却更加挣扎,不敢相信。
因为草原胡人都有个惯例,遇到灾年的冬季,放弃老人保留青壮年和孩子。
现在大唐人却说,会救助活不下去的百姓……
为什么不早点呢?早点的话,以前就不用抛弃那么多手足至亲了。
这时扶余城守将站了出来:“各位,本将失职,今日才知道大家遇到了这么大的困难,我这就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信去长安求援,只要再撑一段时间,朝廷一定会有支援的。”
众人纷纷叫好,虽然不知真假,但此时守城将军言辞凿凿十分诚恳,不管结果如果,还是值得大家道声谢谢的。
“来人,将这些人全都押往大牢!”守将纷纷道。
“等一下,将军,都是误会,要不就……”二虎再次说情劝道。
守将为难道:“杜掌柜,一码归一码,小孩子不懂事不假,但无论是谁,是老是幼,懂事不懂事,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你同情他们的苦楚,可你回头看看,粮铺这些伙计,轻伤的重伤的,他们有什么错?何其无辜的就被打成这样?谁来为此负责?
你也得同情一下他们吧。”
这个……二虎没想到,守将会揪住这个事情反对。
可围观的百姓却被守将说服了,的确是这个道理呀,平白无故的被人一通暴打,他们也是苦主吧。
“将军,我们没事的,他们也是饿急了,人之常情,我们这点伤势,将养几日就行了。”那些受伤的伙计站出来说道,他们知道大掌柜的意思,主动要求和解。
二虎顺势说道:“将军你看,有道是民不举官不究,你拿了这群年轻后生不要紧,可他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被问了罪责之后,家里的老幼怕是就没法过活了。
看在他们年幼的份上,网开一面吧。”
这个……守将为难了。
此时那个为首年轻人挺起了胸膛正色道:“不用,我做的事情我认,我跟你去坐牢!
但是有件事我要说清楚,这帮兄弟都是受到我的煽动才过来抢粮的,放他们回去,我一个人担下所有罪名,你拿我杀头都行。”
“大哥,不行,你不能死啊,要死咱们一起死!”
“是啊大哥,你家里还有老娘要养活,俺妹妹还等着嫁给你呢……”
……
一群后生群情激奋七嘴八舌的嘶喊着。
“弟兄们,麻烦你们帮我照顾老娘了。”那年轻人脸色黯然道。
这时守将站出来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蛮,耶律蛮!”
此时扶余城守将有些欣赏这个仗义的小伙子了,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好,耶律蛮,是条汉子!
大唐有律例,我无权赦免你的罪责。
但可以给你个机会,你跟这帮小兄弟先回去,等待朝廷支援来到,家里饥荒日子过去安顿好了家人,你再来本将这里领罪受罚,不知道你可愿意?”(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六章 萱萱学徒第一天(二合一)
连掌柜的二虎都没想到,这位将军竟然会网开一面松口了。
那少年有些激动道:“愿意,我愿意,只要能让我等家人活命,你就是杀我头都行。”
守将训斥道:“胡说些什么?我们大唐仁孝治国,人命无比贵重,怎么会草菅人命?
以往你们部族的教导可能是人命如草芥不值得什么,但现而今咱们都是大唐子民,当知生命珍贵一人只有一次。
在场诸位都一样,无论原先是那族那邦,现在都是大唐人,任何人都可以抬起头来做人。”
这时二虎附和道:“将军说的不错,我家主人说过,人活于世,首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个人看,还谈何让人家高看你一眼?”
“杜神医这话说的精妙……”守将赞道。
二虎笑道:“行了,今日的事情有了定论,大家就散去吧,一两日内,朝廷必然会做出应对之策来帮助大家。
对了,你叫阿蛮是吗,带着你的一群小兄弟跟我来。”
他指着那年轻人说道。
一群后生小子急忙冲到前面挡住了阿蛮,“干什么?这位将军都说暂且准我大哥回家的,你要反悔?”
二虎哑然失笑:“你们这群愣头小子,不是说家里揭不开锅了要死人吗?跟我来送给你们一点粮食,也好坚持过这几日呀,难不成就这么被打一顿之后,回去等着饿死?”
众人哄然大笑,纷纷赞扬掌柜的仁义。
守将本来还担心,一旦开始施粮,四周百姓闻风而动,都因为羡慕想占便宜来求着施舍粮食,可让人意外的是,没有一个百姓跟着站出来要求跟着分粮的。
这一幕不禁让守将暗赞,这些百姓虽然粗鲁,但并不胡搅蛮缠,心思单纯许多。
此事过后,二虎跟守将迅速定下了短期重点赈灾的方案,另一边快马急报长安。
长安方面,已经半个月了,朝廷在跟各州道联系,问他们哪里缺人需要补充的,最后统一汇总信息,好按方案分派东北的搬迁民众。
而杜少清却在商会医馆两头跑,这天医馆收了一个重伤的病人,大虎亲自赶去商会寻杜少清回去给救治。
“怎么回事?怎么是你来找我?三虎或者四虎呢?不对呀,你不是带着你媳妇回娘家省亲了吗?”杜少清不解道。
大虎无语道:“可不正是我媳妇她娘家出事了嘛!”
“什么??你老岳父大司农不行了?”杜少清惊呼。
“不是不是,掌柜的您别误会,老爷子活得好好的,硬朗着呢。
是我那作死的大舅子,我都跟他说了别鼓捣咱家那沼气装置,他非是不听,这不就整出事了。”大虎气恼道。
你大舅子?
哦……就是上回在咱们家住了好长时间迷上澡堂子那个?嗯,那位苏公子确实是个怪人。
“不对呀,我记得给过他图纸,这已经两年了吧,还没鼓捣出来?”杜少清更加疑惑了。
大虎长叹道:“鼓捣出来了!
要是没成也不至于今天出事,咱们那个沼气池定期有人维护查看的,我那大舅子不知道呀,他说苏家比杜家人口多了几倍,所以大小也需要大几倍。
就建了个大的,可最后结果却不怎么好,几乎连火都点不着。”
杜少清笑了,“可不是嘛,他没有接触过化学、气压这些理论,沼气池的搭建岂是这等扩大比例能抄学的?
建的太大不仅施工困难,密封也困难,而且里面的空间太大气体产生的太慢,直接导致压力不足,能点着火才怪。”
大虎也没听懂这些理论,他接着说今天出事的事因,“本来这东西没用也就罢了,巧的是今天我带着娘子过去,他缠着让我帮忙看看原因。
我想着掌柜的说过,放置越久里面的沼气越足,他那大池子都放了一年多了。
当时不着火,现在说不定就能点着呢。
没想到事也凑巧,他好奇里面是否已经空无一物,跑去想挪动那井盖子,然后就出事了。”
“搬井盖?他是家里的大公子,用得着他亲自动手搬井盖?”
“这不是在咱家养成的习惯嘛,回去之后他也嫌走哪都带着下人不便,能不用就不用了。
那井盖子是块五指那么厚的圆形木盖子,平时都用石头压着。
可里面气压太大,石头刚一挪开,之间砰的一声,井盖子冲天而起,仅仅是边缘挂啦着我那大舅子,对方就像是被铁锤从下往上砸了下巴一样,下颌骨血肉模糊,整个人当场昏死过去。”
脑海里想象着那种画面,杜少清惊呼道:“这么严重?你怎么不早说,快点走啊,晚了人命就没了。”
大虎也是讲故事入迷,猛然惊醒,随后自我安慰道:“应该没事吧,我紧急把他送到了医馆,现在谢神医已经接手了,他让我过来请您帮忙。”
大虎这边比较乐观,比较在他的经验里,病人送到了杜家医馆,基本上很少说走不出来的。
可他却不知道,此时苏公子被抬进了后堂准备开刀治疗,在后院焦急等待的大虎夫人脸色苍白,站都站不住了,生怕自己的哥哥没命。
“萱萱,萱萱,快点过来帮忙!”谢神医朝着小萱萱的宿舍喊着。
“什么?谢神医,小公主这么小,她能帮得上什么忙?如果你要是人手不够的话,老夫来给你帮忙如何?”跟来的大司农苏老爷子惊呼道。
这老爷子也是经过风浪的人物,此时儿子生死未卜,他却面不改色可以镇定自若,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小萱萱正好从房里出来,听到这话不乐意道:“喂喂,你这白胡子老爷爷谁呀?怎么瞧不起人呢?别看我年纪小,我已经学医好几年了,可不是一般的学徒。”
“萱萱,不得无礼,这位是当今大司农,也就是你苏婶婶的父亲。
大司农,老道没时间跟你耽搁,救人要紧,请你相信我们。”谢老道丢下一句话,转身进了特制病房。
小萱萱看到苏老头身边的婶婶,不好意思的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跟着跑进了病房,顺手关上了门。
“女儿,你在苏家多日,可知这小公主的本事怎样?”苏老头对闺女问道。
大虎媳妇回道:“小公主天赋异禀,据杜驸马亲口说,将来有可能超过自己,已经学完了药物方面,现在大部分时间在跟着医馆的神医学习诊断实践。”
“哦……原来如此,那是老夫孟浪了,等那小公主出来,该给她道歉。”苏老头倒是坦荡。
“爹爹,萱萱还是个孩子,哪里在意这个?
女儿现在最是担心哥哥,万一他有个不测,我……”
大司农冷哼道:“哼,别提这个不成器的老大,我跟他说了要鼓捣奇技淫巧自己随便鼓捣,他倒好,还带着大虎一起去?不知道危险吗?
这幸亏是大虎命大,要不然的话,现在躺在那里的是大虎,你怎么办?
你的后半辈子好不容易有个依托……”
大虎媳妇感动道:“爹爹,您说的哪里话?哥哥他也不是有意的,再说了,人都躺在那里了,咱们该担心他的安危才是,他可是您的亲生儿子。”
苏老头叹息道:“非是为父无情,而是事已至此担忧无用,尽人事听天命吧,这一生为父见过的生死离别太多,我敢断言比世间任何一人都多,这颗心对生死早已看淡了。”
“爹爹,我……”
苏老头摆手道:“什么都别说了,耐心等着吧。
反倒是你,为父一直放心不下,嫁给大虎也这么久了,却还是无所出,今日偏偏又遇到这种事。
不得不让我们心中惊醒,当年袁神仙给你批过命,说只有杜神医这等大富大贵之人才能罩得住你,否则你就是厄运缠身。
现在看来,灾厄还未过去,往后能不出门就别出来了,好好在家过安生日子。”
大虎媳妇没想到老爹会联想到这里,心酸道:“就算袁神仙说的是真的,可,可苏家是生养女儿的娘家,有爹娘跟两位兄长在家,女儿怎能不牵挂?”
“无妨,我们知道你有心,会常去杜家看望的。”
苏小姐不说话了,只是不停地抹眼泪。
病房里面,谢神医对小萱萱说道:“狄仁杰有事不在,你其他两个师兄各自安排去准备药物和用具了,其他太医年纪大了做不得这等耗神细致的工作,所以只有让你过来帮忙顶上。
也是让你参与进来学习锻炼一下,你不用紧张害怕。”
小萱萱突然笑了起来,两眼放光道:“谢爷爷,人家可没有害怕,我早就想学学这个外科手术(华佗是外科鼻祖,所以这个词汇不是西医独有)了。”
看着萱萱跃跃欲试兴奋的模样,谢老道心里咯噔一下子,这孩子怎么像是看猎物一样看着病人?我是不是不该邀请她来帮忙?
“咱们从哪里开始?需要先割去他的烂肉吗谢爷爷?”小萱萱主动开口问道,手里已经拿起了华佗九针之中的铍针,朝着病人身上比划着。
铍针是中医九针之一,形如剑锋,广二分半,长四寸,多用于外科。
谢老道赶忙拦住:“不得胡闹,你是头一次跟着手术,是让你来帮忙的,不是添乱的。
以前咱们医家外科多用铍针,但是你爹爹发明了另外一套各有千秋的手术用具,我想你应该知道,今日不用这铍针。
病人主要是下颌骨粉碎,面部重伤受损,所以需要先清洗面部污垢,消毒处理,接骨正形,包扎伤口等等,你听我一步步指挥,等会儿你的两个师兄会过来帮忙。
你先把这病人麻醉了,针麻学过吧。”
小萱萱自信朝那人伤者看去,对方的外衣已经被脱下,上身光着,面部不可辨认,但血肉模糊的同时还掺杂着黑青色的糊糊,十分糟糕。
“谢爷爷,这人是怎么伤成这样的?我怎么闻着有一股沼气池的熟悉味道呀?”小萱萱好奇问道。
“可不是嘛,据说是沼气池炸裂,他在井盖出,被飞起的井盖打伤了,同时里面的污泥喷了他一身。”谢老道边动手边讲述。
“啊?沼气池炸裂?爹爹讲过,如果沼气池内压力过大,会像爆竹一样爆开的,可不得了。
不对呀,这长安城里,除了我家,谁家还有沼气池?就连皇宫都没有的。
不会是我家的人吧,是大虎叔叔?不像呀……”
小萱萱竟然一边说一边嘀咕了起来。
“这是你大虎叔叔的大舅子,苏家大公子,在你家住过一段日子那位,一心学习制作沼气池,终于在自己家里造成了,可也把自己炸伤了,成了这样。
快别寻思了,动手吧,早点行动他能早点减轻痛苦。”
原来是这样啊,小萱萱听懂了。
只见她熟练的从身上取出银针布包,小手飞花一样轻轻一带,一根纤细的银针就已经像是沾在她的指尖一样,被她亮了出来。
谢老道考校似的问道:“看病人的症状判断,应该针麻哪里?”
“嘿嘿,我知道,当然是麻下半身。”小萱萱眯着眼睛笑着答道。
“哦?不错,看来小丫头的确是机灵,没有死读书。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是先麻下半身呢?”老道又问道。
小萱萱不假思索答道:“当然是不让他疼跑了呀!”
我倒……谢老道差点一头栽倒在苏公子的身上,这什么答案?还以为你认真读书知道活学活用呢,没想到你是在恶作剧吗?
谢老道板着脸训斥道:“严肃点,病人生死的大事,岂能这样嬉闹!”
小萱萱赶忙收起了嬉皮笑脸,像是个乖学生一样板板正正道:“是,我知道错了谢爷爷。
先麻下半身的目的呢,其实是怕病人因为伤势过重,难以忍受疼痛,被我们施救的时候引起剧烈活动,我记得书上是这么说的,前提是病人伤患处情况复杂无法下手,现在他的症状就是。
换做寻常病症,只需要封住病灶附近穴道就行,可他这头脸模糊,又充满了污秽,不先清理的话,会有感染的风险。”
“嗯,孺子可教!”谢老道脸色稍解。
“其实说到底还是怕他疼跑了……”小萱萱压低了声音附加了一句。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七章 奇葩苏老头(二合一)
等到杜少清跟大虎快马赶回医馆走进后堂的时候,正好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外面焦急等待的家属都快吓晕过去了,心想这惨叫成这样,怕是活不成了。
而屋里的谢老道跟三个帮手却松了口气,“还好能醒过来,是他命大没把脑子震傻。”
苏老头看到杜少清小跑着过来,激动的大步迎了上去,紧紧的抓住了对方的手,一句话也没说。
从对方的眼神里,杜少清看到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心跟爱护,回过头来朝正在安慰媳妇的大虎喊道:“大虎,去搬两个椅子来,让老爷子跟你媳妇坐下等,你好生陪着看护。”
说完之后杜少清去换了一身衣服,戴上了专用的帽子,洗干净手,推门进了病房。
仅仅是开门见恍惚的一瞥,大虎媳妇就直接昏了过去,里面的老者正拿着一把小刀,在对兄长血肉模糊的脸下手呢。
苏老头疑惑道:“又是换衣服又是戴帽子洗手的,怎么看着个把式像是做饭的伙夫呀,杜神医他……”
大虎咳嗽一声解释道:“岳父,那不是伙夫,医馆的规矩,病房保持干净,任何人不得将身上的灰尘个脏东西带进去,连一根头发都不能掉,所以才这么郑重,别的地方是没有的。”
原来如此!
“爹爹你回来了?”小萱萱惊喜道。
杜少清示意她别说话,免得打扰主刀大夫动刀。
此时众人刚刚给伤者洗干净了脸上的伤口,又用酒精给消过毒,之前那嗓子惨叫就是用酒的效果。
看着病床上苏公子的伤势,杜少清都忍不住说惨,亏得是他命大,如果是那井盖子正对着脸上来一下,估计送不到医馆就凉了。
用烈酒给自己的双手消毒,杜少清站在了谢老道的对面,开始给他帮忙,老道年纪大了,虽然武艺高强,但毕竟盈不可久,渐渐的杜少清开始接替他的工作,两人配合的很默契。
足足忙碌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将苏公子正骨缝合包扎。
“行了,都捂住耳朵,把麻针去了吧,时间久了也不行。”杜少清开口说道。
小萱萱两只小手穿花一样快速,就这么在病人头部轻轻一拂,那几根针麻对方头部的银子就被取下,这一手让常百草跟寒月明二人看得眼花,不禁佩服师妹武艺高强。
又是一嗓子参叫,这次苏公子直接被疼醒了。
“爹爹,他太吵了,咱们封了他的哑穴吧?”小萱萱捂着耳朵建议道。
谁成想抬头一看,好嘛,自己的无良老爹也捂着耳朵呢,根本没听到自己说话。
她拿出银针,正要动手,却比杜少清看见,一把拦住冲女儿摇了摇头。
“让他喊,这么重的伤势不喊出来发泄一下怎么行?
而且这样还有个好处。”对面的谢老道微微一笑说道。
好处?病人刚刚缝合的伤口,下巴骨都碎了,这般叫喊还有什么好处?谢神医你没说错吧?
除了杜少清之外,所有人都感觉眼前的是个假的谢道长。
可大家很熟悉道长了,他基本上不会开玩笑,所以三个小学徒纷纷盯着病人思考了起来。
片刻之后,小萱萱拍手道:“我想到了,是让他张嘴吃饭!”
谢老道开怀大笑:“哈哈,还是小萱萱聪明,没错,就是为了让他往后吃饭方便。
病人下颌骨粉碎,被我们包扎起来,可往后不仅要养伤,还要吃饭补充元气,如果水米不进可不行。
如果等他刚被缝合的伤口愈合结痂再去张嘴,那种痛苦想必谁也不愿意再来一遍,所以趁着这时候新鲜,早点只疼一次就够了。”
“道长,您说的好像是、新鲜?”寒月明忍不住小心提醒道。
老谢一阵尴尬:“咳咳,老道的意思是伤口还未结痂的时候,也就是现在。”
“我、我……你们……”
就在众人聊天的时候,病床上的苏公子终于慢慢停下了惨叫,强忍剧痛睁看眼睛,模糊看到了几个人影。
杜少清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说道:“苏公子,我是杜少清,你受伤被送到了医馆,我们给你疗伤包扎了,往后两个月你都要住在这里养伤了。
怕是要受一番苦楚,你忍耐一下吧。”
“谢、谢……沼、沼……”苏公子艰难道。
“找?师父,苏公子是不是要找他父亲大司农?咱们快点告诉家属安全了吧。”常百草猜测道。
“好,你们扶谢道长去休息一下,顺便把外面苏公子的家人叫进来,我在这里看看给开几服药。”
杜少清伸手去给苏公子摸脉,可后者竟然先一步反抓住了杜少清的手腕,“沼、沼气……”
“嗨!你这学痴,还以为你被吓坏了想找家人呢,原来到现在还惦记着沼气池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这次差点要了你的命,你若是出事,大司农怎么办?他可是满头白发了。”杜少清一通埋怨。
沉默了一下,苏公子坚持道:“沼、气有了,我修……”
“一直都有,不是说你建的不好,是关于沼气的理论你学的不够,也怪大虎,你不懂他不会不懂,能看着你出事?”
就在这时,门外几人鱼贯而入,苏老爷子听到了杜少清的话,冲着儿子厉声训斥道:“全都是这个逆子自己惹祸,怎么能怪大虎?差点连累了我的好女婿。
现在倒好,你躺这里了,不用再折腾了,往后再这般胡作非为,老夫打断你的腿。”
有道是爱之深责之切,这一点苏公子从小就明白的,听着老父亲的厉声喝骂,看到老父亲眼神里隐藏的担忧和那憔悴的神色,苏公子不感动至极。
“父亲,孩儿……”
“行了,不想听你解释,回去我就让人拆了你那个劳什子!”大司农别过头去。
谁都看得出来,这老头是心疼儿子不想让他多说话。
大虎媳妇凑过去劝道:“大哥你下巴受伤,就别多说话了,爹爹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担心你,你好好养病,小妹我留下照顾你。”
苏公子勉强笑了一下,却没笑出来,因为连下巴带脑袋都被白布包着呢。
“多谢小妹,我、没事的。
爹,那个池子没建好,您帮我拆了,孩儿伤愈之后好再建一个……”
因为伤势,话语有点含糊不清,可苏老头却听懂了,气得回过头来指着儿子破口大骂:“逆子,起、你要气死我呀……”
说完之后拂袖而去。
大虎连忙去追,却被媳妇以要他留下帮忙为由叫住了。
“娘子,岳父那么大年纪了,气哄哄出去,别气坏了,怎么能不追呢?
还有内兄你也是,都躺这里了还嘴硬什么?就不能说两句服软的先哄一哄老爷子?你想盖沼气池的话,等你伤势痊愈了,随你折腾去,干嘛……”
不等大虎啰嗦完,他媳妇就捂嘴笑道:“你是不了解我们家,也不了解爹爹。
你信不信?他回家生气是假的,回家帮忙早点把沼气池拆了却是实情。”
“那还用说?内兄伤成这样,全是鼓捣那沼气池惹的祸,不拆了怎么能平息愤怒?”大虎说道。
他媳妇却摇头只是偷笑不解释,让大虎抓耳挠腮不明所以。
杜少清在一旁白了手下一眼笑骂道:“你这憨货,大司农是爱子心切。
苏公子托他帮忙把沼气池拆了等到来日重建,他听了儿子的话,慌着去干活了,哪里是因为跟儿子生气?”
“啊?可是他明明气汹汹的……”
大虎媳妇解释道:“那是看到哥哥平安无事,爹爹羞于让我们见到他老人家失态,故意躲出去的。”
……这都什么家庭啊,喜怒不分吗?太奇怪的一家人,大虎一阵腹议。
“小妹,你留在这里照顾我不方便,让你大嫂过来吧,杜神医,有劳你给安排一下内人在医馆。”苏公子主动说。
由于他的坚持,大虎媳妇知道还是有些不便的,也就由着他了。
杜少清出了病房,没想到在医馆后宅的大厅里面,苏老爷子并没有走,正在跟谢神医喝茶道谢。
看到杜少清走了过来,苏老爷子站起来,说自己有事相求。
“老爷子放心,苏公子体质本就很好,我一定给用最好的药。”杜少清主动说道。
“不是老大的事,而是关于我那女儿跟女婿的。”
“大虎两口子?他们怎么了?
这个大虎,有什么事不能直说,还麻烦您老去了。”杜少清埋怨道。
苏老头摆手压低了声音道:“是老夫自己担忧,小女嫁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身孕呢?驸马应该知道,小女年纪已经很大了,会不会是……”
“额……您是说孩子?
这个不是女方的原因,实不相瞒,我早有留心,是大虎曾经在西南中过剧毒,伤害了体质,所以……”
“什么?这么说是大虎不能生育?”苏老头惊呼道,喊完又觉失态,小心的朝四周看了看,有些忧伤的看着杜少清。
杜少清拉住老头解释道:“那倒不是,伤势已经治好,不影响生理。
只是曾经损伤了元气,需要几年的休养,这期间坏孩子的几率降低了许多,但可以肯定的是未来一定会有的。”
“这、这……再等下去,小女恐怕就过了生育年龄,到时更为不妙,驸马,你可有办法?”
“老爷子,您有点为难晚辈了……”杜少清尴尬道。
苏老头脸色涨红,没好气道:“你想哪里去了?你是个医者,老夫是问你……
算了,我还是跟谢神医说吧,还是我们老家伙之间交流方便些,跟你一个小年轻说这些,老夫也有些张不开嘴。”
张不开嘴?杜少清目瞪口呆的看着走道角落里窃窃私语的两个老头,脑海中幻想着一副画面,他们不会是在聊些大力药物之类的东西吧?
这玩意跟我们一个小年轻张不开嘴,你们两个已经用不到的老家伙却能讨论的热火朝天?
算了,随你吧,杜少清甩了甩头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说来也巧,刚刚苏老爷子那一嗓子,大虎不能生育,虽然后堂大厅里面的几人没有误会,但却让恰好路过的三虎听了个正着。
吓得三虎一个闪身躲在了大厅隔壁的暗处,捂着胸口想要仔细去听一听。
可那时苏老爷子已经压住了声音,什么也听不到。
这一幕让三虎瞥见,更加增添他心中的迷惑,此时三虎心脏砰砰跳,一阵悲伤涌上心头,大哥他,竟然,竟然不能生育?
五虎兄弟出生入死多年,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当然互相关心。
平日里三虎他们兄弟四个总是拿孩子的事情羡慕大哥,目的可不是故意惹大哥生气,而是借此开玩笑提醒大哥耕地勤快一些,早点也生个孩子添丁进口的。
大家都是好意,可谁也没想到,大哥竟然不能生育,如此一来,往日大家的玩笑,岂不是……
这还不算最扎心的,最让人担心的还是大哥的身体,不能生育就是无后,将来可怎么办?年轻时候受人白眼,老的时候无所依靠……
越想越悲伤,三虎捂住嘴巴强忍眼泪,悄悄溜回了自己医馆的宿舍。
这天晚上,众人怎么也找不到三虎,平日里他是负责医馆厨房的,今天不仅一天没见人,连晚饭都没做,什么情况。
最后发现,原来是在自己房中喝得酩酊大醉,看这个样子,不醉个一天一夜是醒不了的。
大虎那个气啊,掌柜的三令五申医馆禁酒,多次劝说三弟降低酒量,不仅不听,还变本加厉了?
要不是杜少清拦住,大虎都好好教育教育这个三弟。
“大虎叔叔,你别生气了,反正三虎叔叔做的饭也没有你做的好吃,不差他这一顿!”小萱萱在一旁捂嘴笑道,话里话外其实是在说,想让大虎去做晚饭的。
大虎气恼道:“哎,有没有什么吗法子,一下戒了他的酒瘾该多好!”
“有法子呀,我发明一种戒酒的丹药,吃过之后这辈子都不再想喝酒了。”小萱萱眼前一亮说道。
“真的?那快点,让这厮吃一颗,喝酒没一点好处!”大虎惊喜道。
小萱萱两手一摊道:“我是说将来发明一颗,现在还没呢,刚有这个打算。
大虎叔叔,三虎叔叔喝醉了,你就是把他打成猪头都没用,大家还没吃饭呢,你是不是帮忙先去把晚饭做了呀?我都听到二师兄肚子咕咕叫了。”
寒月明:……这个小吃货,你自己贪吃,还要推到我头上?
可是他也怕这位小师妹,所以并不敢出口反驳,否则哪天被整蛊,救星都找不到。(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八章 还有地方不缺人?(二合一)
几天之后,东北方向的八百里加急快报送到了长安城,是扶余城守将送来的,东北缺粮,快要粮荒了,百姓已经开始躁动。
李二传来了房玄龄,这位宰相一手负责总体规划东北移民跟建城事宜。
“房卿,全国各州道人口多大空缺,可曾统计完毕?”
房玄龄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册子,翻看了两眼,恭敬说道:“回禀陛下,大体已经统计完毕,现在只差河南道跟吐蕃道两地没有回音了。”
李二开口道:“吐蕃道是四儿青雀主持,那里气候恶劣百姓困苦,自给自足尚且吃紧,相比于吐蕃道的高原,东北草原可以说是乐土,所以吐蕃道就不用考虑了。
这河南道是怎么回事?距离长安这么近,别的地方都报上来了,他们为何会迟了?
河南尹不知道这是国策吗?”
房玄龄推测说道:“根据现有的情况分析,下面的州道得到这次消息之后,会有两种偏激想法,一种呢,是将这次行动当成是朝廷分配的任务,各级官员为了讨好上官跟朝廷,都在往多了报数。”
李二厉声打断道:“混账!岂有此理?
我们好不容易将北方草原的百姓移到了中原,如果还是让他们挨饿受苦,这群人必将大闹不休。
各州道往多了报数,将来养活不起,岂不是给朝廷制造麻烦?
房卿,这件事你盯紧了,绝对不能埋下隐患。”
“是,老臣已经派御史下去核实了。”
“不是说还有第二种吗?”李二追问道。
说到了这第二种,房玄龄苦笑道:“第二种跟这第一种正好相反,这些地方的官员认为,当地产出粮食尚且不够,当地的地盘自己家人还不够耕种的,再分出一部分养活胡人?那肯定是雪上加霜。
有两个州道报了小数目应付了事,还有几个州道干脆回复说,不缺人!”
李二拍着桌案愤怒道:“全是鼠目寸光的酒囊饭袋!
当年大汉朝全盛的时候人口无数,现如今我大唐人口还不到汉朝的半数,怎么就养活不了?
难道就没有一个地方能够理解朝廷的良苦用心吗?”
没想到这次房玄龄却笑了,“说到这个,臣要恭喜陛下。”
“哦?快说,是哪个地方?这样有眼光有魄力的臣子该当重用。”
“有两个地方,其一就是剑南道,主持这里事宜的,是蜀王李愔。
六殿下接到朝廷文书之后,立即动身,昼夜不停往长安赶,今日早上亲自找到老臣,只一个目的,要人!
不,应该说是抢人更恰当!”
谁?小六?
李二惊喜道:“是了,听高明(李承乾的字)说过,小六立志要劈开大山,为剑南道的蜀中百姓修一条路走出来,他那里是最缺人的。
不错,能够认识到这个机会,还知道过来抢人,小六长大了。”
“是啊,才几年不见,老臣差点没认出来六殿下,黑瘦干练,一点小孩子的稚气都没有了,可喜可贺!”房玄龄赞扬道。
李二皱眉道:“这小子,一去封地叫都叫不回来,这次快马加鞭回来,不回家拜见爹娘,成何体统?”
房玄龄看得出来,陛下是心疼孩子,故作生气,他替李愔解释道:“陛下切勿责怪六殿下,先公后私,老臣以为六殿下并无不妥。”
听到有人夸自己儿子,李二笑了起来:“呵呵,行了,等他回来了朕当面说他。
你刚刚说除了剑南道,还有一个地方?”
“另一位,同样是位皇子,乃是江南道的吴王殿下。”
谁?恪儿?李二再次惊讶了。
他没想到,手下一个个封疆大吏都推着不要人,偏偏是自己的两个儿子这么知事理,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不错,正是三殿下李恪,他虽然没有亲至,但却派了手下大将苏烈求见老臣,说江南正在大力发展的时候,给未来的海上贸易兴建港口和海岸城池。
希望能在不影响其他地方的情况下,多给江南划拨一些胡人百姓。
比起六殿下,三殿下倒是稳重许多。”
李二点头说道:“嗯,恪儿毕竟大几岁,经历过战场和政事,考虑全面些也是应该。”
只说到这里,李二就停下不说了,跟刚刚夸李愔不同,他没有夸李恪,反而是陷入了沉思。
房玄龄有些没看懂,或者说,看懂猜到了,装作没看见。
两个有眼光有才华的封疆大吏,都是皇子,而且还是亲兄弟,一母同胞,这说明什么?
陛下自然不会对这两个儿子有成见或者担忧,相反他会越发欣赏,更为甚者,考虑跟大皇子李承乾做比较都有可能,不过这些不是房玄龄想过问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参与到立储的事情来。
片刻之后,李二回过神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故意问了一个问题:“房卿,莫不是你指点了这两个孩子?”
额……
房玄龄老脸一红,“这,当然不是,陛下您多想了,老臣身为宰相,怎么可能有所偏颇?
这次的事务,老臣派出得力之人分赴各地,详述移民的因由好处,能不能听懂,会不会相信跟支持,全在各地主政之人。
至于两位皇子嘛,老臣以为,是虎父无犬子!”
“爱卿,你可这马屁拍的可是清脆响亮,不像你老成持重的为人吧?你知道朕不喜欢这个。”
李二嘴上这么说笑,脸上的表情却早就出卖了自己,他很吃这一套,马屁也要看谁来拍的。
房玄龄接着说道:“总之老臣是没有做什么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或许是杜驸马,但他是个大忙人,应该也不至于。”
李二点头说道:“是啊,最近几个月来,少清是商会医馆两边跑,不容易啊。
当年小六少不更事,把他放在少清手下两年,才能成了如今独当一面的亲王,包括恪儿跟承乾都有杜少清的教导,朕是要感谢他这个好老师的。
算了,还是说眼下吧,东北方向扶余城发出了急报,那里已经快开始闹粮荒了,所以移民的事情必须尽快定下了,最多一个月就得行动,不能拖了。”
“是,老臣加紧督办。
另外还有一事,岭南方面表示,那里也十分缺人,因为才拿下一大块地方圈地种粮,当地人很不开化,所以想要北方调人过去,胡人也行。”
“你的意见呢?”
“岭南打下的安南地区现在可是大唐现在的第一救济粮仓,既然他们缺人,还是种田的人,我们就该全力支持,派去得力的耕种人才。
而北方胡人不懂耕种,加上地理位置和气候问题,胡人移居到热带地区,怕是水土不服着居多,所以老臣拒绝了他们的想法。
想请示陛下,能否从南方人口多的地方抽调愿意去的百姓,南下支援?”
李二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房玄龄说道:“不愧是宰相,你是想两者兼顾,不仅促成北方胡人南下移民,同时也效仿此计,让中原百姓去开拓极南之地,很好,能够双管齐下一次办了,当然是极好的。
这件事还是你负责去办吧。
当然了,岭南想要些胡人也没关系,既然他们提出来了,那就有过考虑,看看如果真的有人愿意去的话,让岭南过来接,移民这件事就要讲究个两厢情愿,可酌情照顾一下。”
两人很快就把大致的行动定了下来。
而同样是这一天,房玄龄派去敦促河南道的吏员也拿到了回报,河南道不要胡人。
不是说排斥不同种族,当地官员的理由很直白,河南道不缺人,自己产的粮食还不够吃呢,哪有分给外来胡人的份额?
之所以迟迟没有答复,那是因为河南尹是新到任的,不敢擅自做主,征求了手下各方的意见之后才给出的谨慎答复。
房玄龄听完之后没有丝毫惊讶,意料之中,洛阳多次出事,河南道这个地方的主官很难做,本身当地人就多,而且势力盘根错节,想要给胡人找一个安身立命之处,难为当地主官了。
于此同时,六皇子李愔拜访了房玄龄之后,第二站还是没有回宫拜见爹娘,而是直奔医馆,去找杜少清,顺便见见自己的一群师兄弟。
“哈哈哈哈,我胡汉三终于回来啦……”翻身下马,李愔边喊边往医馆里跑。
这一嗓子直接让医馆大厅的大夫跟病人都懵了,而做过山匪的四虎一个激灵,心说这黑话不是掌柜的教的吗?来歹人了?
“呔!哪里来的泼皮?敢来太医馆生事?”四虎大吼一声。
李愔一时兴奋,没刹住脚下,直接迎面跟四虎撞了个满怀,他薄弱的身板直接被弹回去,一屁股摔在了坚硬的青石板马路上。
“哎呦,我这许久不回来,你们不夹道欢迎也就算了,怎么还不认我了?
四虎,你看清楚了,是我,我呀!有我这样衣冠整齐的泼皮吗?”
“衣冠整齐?黑小子,你照照镜子瞧瞧自己,像是遭了饥荒逃难一样,甭跟我套近乎,就跟喝了酒的醉汉一样,泼皮从不承认自己是泼皮。”四虎没有正眼去瞧。
可不是嘛,李愔这才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上,连日来没命的赶路,别提有多憔悴了,之前就是这一身去拜会房相的?太失礼了!
这时医馆里其他人也被吸引了过来,常百草第一个认出了李愔,“你、你是,六子?”
“咳咳,我说三师兄,这些小名外号能不能在私下里叫啊,这大街上呢。”李愔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是美滋滋,常百草跟他的感情不一般,二人是共过生死的好兄弟。
“还真是小六师弟,你回来了?怎么造成这副德行?蜀中闹灾了吗?”寒月明关心道。
旁边的四虎有些尴尬的提醒道:“抱歉,原来是六殿下回来了,太突然了,老四我竟然没认出来,快别站在外面了,进屋说。”
李愔大步走了进去,亲热的说道:“看在你知道说我是回来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说明你还知道我是自家人。
但是四虎你可不能叫我殿下,还跟以前一样,你叫我小六,我叫你四虎。”
“哈哈,没问题,都听你的。”
走了进来,李愔分别给几位坐堂的先生见礼,随后一群人簇拥着去了后宅。
“小师妹,小师妹你快点出来看呀,看看谁回来了?”常百草朝着里面大喊道。
病房里传来小萱萱不耐的回答:“别催我,我正在给苏大叔换药呢,你一打岔我又得重新给他缠纱布。”
众人哈哈大笑,李愔不明所以,大家七嘴八舌的给解释。
原来这些天来,大家终于逮到了小萱萱的一个缺点,虽然她施针用药学医什么的都很快,但是对于上药护理这些事情,很有些毛手毛脚的天分。
别的不说,就说她给苏公子缠换药缠绷带一项,小萱萱缠出来的,啧啧,要么是五花大绑那么纠结,要么是各种新鲜造型那么别致。
有时候是为了美观连吃饭的地方都不给留,可把苏公子给折磨坏了,多次要求换人上药,可小萱萱不服气呀,说哪里跌倒就在那里爬起来,坚持要在一个人身上练好这一项手段。
“萱萱,你还能认出我吗?”推门进去,李愔朝着里面喊道,看到了已经长大些的外甥女正一丝不苟的在缠着绷带。
“呀!你是,是六舅?你回来啦?”小萱萱惊呼道。
李愔满意大笑道:“哈哈,不错不错,还是我们家小萱萱最乖,不像这群货色,一个个跟我装不认识的。”
这时病床上传来了苏公子的惨叫,“小公主殿下,求你放过我吧,下巴好像被你扯下来了……”
小萱萱低头一看,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全都撒开扔了出去,可不是嘛,一时激动,竟然扯着绷带去拍手,那情形……
“那什么?今天我得招呼六舅,就先停一天,二师兄三师兄,你们谁帮忙护理一下,好了。”小萱萱说着小跑到了李愔身边。
苏公子长出了口气,总算逃过一劫。
小萱萱突然回头喊道:“哦,对了,仅仅就这一天啊,明天咱们继续,苏大叔,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让我好好练习护理的本事,咱们得有始有终,我练不好,你不准痊愈出院。”
完了……苏公子生无可恋的歪倒在了一旁。(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九章 李愔的请求(二合一)
“为什么他们都没认出我,你却一眼就认出来了?”李愔好奇的对小萱萱问道。
小萱萱嘻嘻笑着说道:“我刚才正在专心给苏大叔换药,哪有工夫抬头去看,我是听你的声音知道的,你的样子变了可声音没变呀,如果你不开口,让我先看到的话,我也认不出来。
六舅你怎么变这么黑?跑到蜀中挖煤去了吗?”
李愔捧腹大笑,这外甥女虽然长大了些,但性子还是这么调皮可爱,“你这丫头净瞎说,你见过挖煤的工人没有啊?”
“当然见过,又一次爹爹带我出去玩,我们就去了长安西边的一个小煤矿,爹爹说我们整个长安冬天烧的煤炭都是那里来的。
我们还在那里帮忙干了一天的活儿呢。”小萱萱认真道。
李愔皱眉道:“这哪里带你出去玩,分明是带你去体验生活的,回头我见到姐夫一定说他,你这么小年纪,还是个女孩子,去锻炼挖煤做什么?”
谁成想小萱萱讪讪答道:“其实是我不听话,爹爹不舍得打我,用这样的办法惩罚我的,要不然的话,少不得又要被娘亲用鸡毛掸子一顿揍。”
李愔宠溺的揉着小萱萱的头发笑着说道:“你说说你这丫头,什么道理都明白,为什么明知道要挨揍还要去不听话犯错呢?为这你挨了多少打?”
小萱萱吐了吐舌头强自辩解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有时候太好奇的时候就忘记要挨打的事。”
“哈哈哈哈,你这个理由可真是……好像跟你舅舅我小时候差不多的想法。”
“不不,我跟你你一样的,娘亲说过,如果论干坏事,我不如六舅,如果论气人,你比我差远了……”小萱萱摇晃着手指头强调说。
额……李愔脸色一僵!
再朝外甥女看去,李愔哭笑不得,可不是嘛,别的不说,单单刚刚这句话,你就差点把你老舅我气死,哪有外甥女说舅舅干坏事怎样怎样的?
“现在你也长大了,以后可不准再惹你娘亲生气了,我知道你从小被打比较皮实,但每次打你,最心疼的却还是你娘亲,把你娘亲气坏了怎么办?”李愔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小萱萱重重点头答应道:“嗯,以后不会啦,这些年来基本上什么事情我都干过,没什么可以引起我的好奇了,嘿嘿,连爹爹都夸我长大了呢。”
“你爹爹呢?怎么医馆见不到呀?”李愔问道。
“爹爹最近是商会跟医馆两头跑,家里我二娘,也就是小武姐姐大着肚子,商会没人管不行,你要找爹爹吗?咱们一起去吧。”
随后李愔跟医馆众人交代一声,抱着外甥女同骑一马慢慢朝着商会走去。
说来也巧,商会就坐落在长乐坊的正中央,舅甥二人来的时候,正赶上长乐坊的学堂中间下课休息。
坐在马上的小萱萱看见一群小孩子在学堂门口玩游戏,本来只是一瞟而过,可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个熟人,于是她激动的大喊了起来:“小象儿!”
嗯???谁?谁在叫我?
孩子堆里,李象浑身一个激灵,这个声音好熟悉,多久没听到了。
李愔顺着萱萱的手指看去,还真是自己的小侄子李象,他怎么在这个地方?这不是平民学堂吗?
二人下马走到了学堂门口,这里的孩子还是十分大胆的,一个个好奇的看着李愔跟小萱萱。
当然目光更多的是放在了小萱萱身上,大家都在猜测这个小女孩哪里来的?
“喂,李象,他们是不是来找你的?看他们穿的衣服应该是贵族吧,你还有贵族亲戚呀?”有年龄大些的孩子推了一下小李象问道。
李象草草答道:“这是我六叔跟姐姐。”
说完之后飞快的跑过去,拉住李愔跟萱萱就跑。
李愔跟小萱萱不明就里,一群学堂的孩子一阵嘘声,不就是有一门贵族亲戚嘛,至于这么避着大家吗?
“你们说李象说的是真的吗?他六叔长得那么黑,女儿却那么白净可爱?”有的孩子质疑道。
“谁知道呢,也许不是他六叔的女儿呢?”
学生们七嘴八舌的八卦了起来,大家很快就将关注点放在了李象的身世上面。
“别跑了,你跑什么?难道是在学堂有人欺负你?有姐姐在谁敢欺负你?”小萱萱甩开了李象的手不满道。
李象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已经离开学堂了,这才给二人见礼道:“象儿见过六叔。
萱萱姐,爹爹叮嘱过的,在这里上学,不能让人知道我们一家的身份,要是让他们知道我跟你们的关系,我们一家就在这里生活不成了,所以你可得帮忙保密。”
李愔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小象儿也长大了,知道守护秘密了,跟六叔说说,在这里上学怎么样?比起弘文馆呢?”
小李象诚实道:“娘亲说不如弘文馆,但爹爹却说这里胜过弘文馆。”
“那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爹爹跟娘亲说的好坏是什么,我只是觉得喜欢在这里上学,不管是先生还是同学,我都很喜欢,大家也很喜欢我,但是不喜欢弘文馆。”
小萱萱拍着表弟的肩膀大姐大一样说道:“跟我那时候一样,在这里上学有人玩,在弘文馆就不行,太无聊了。
不过在这里学的东西都太简单了,也没什么意思,反倒是弘文馆里面,每天可以捉弄一下那些白胡子老爷爷,看着他们被难倒揪胡子的样子,比这里要有趣些。”
小李象低下头给了个大大的白眼,心说谁敢跟你这个怪物比上学?你敢揪夫子胡子,别人谁敢?
“以后在学堂里受欺负了记得提我名字啊,以前姐姐我在这一片可是很有名的。”
李愔训斥道:“萱萱,胡闹什么?你表弟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打架的,提你什么提你?女孩子家家的,成什么样子?”
随后他又跟李象问了一些近况,学堂敲响上课的小钟,李象赶忙小跑着回去了。
路上李愔对小萱萱一通说教,都快十来岁的大孩子了,还是个女孩,不能整天打打杀杀的。
小萱萱语气老成的感叹说,“还打什么架呀?已经有两年没人跟我打架了,长安城的大孩子小孩子以前被我揍了个遍,谁还敢跟我打架?
哎,无敌是多么的寂寞,现在盼着有人找麻烦都盼不来。
没办法,我只能每天窝在家里专心学医制药,出来没人玩呀……”
李愔被累了个外焦里嫩,听着外神女有些落寞伤感的话语,知道小孩子天性贪玩,李愔一阵心酸,心疼外甥女的孤独,但看着这丫头一副无敌天下的样子,李愔又觉得欠揍。
这两相矛盾的方面都集中在了小萱萱身上,怎么看怎么怪异,这孩子太能作妖了。
二人一路来到商会的总部,看着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的商会工作人员,李愔忍不住叹服,杜家商会可以横行天下是有原因的,这样一个庞大的机构,要想每处都给理的井井有条,可比自己修路难多了。
“姐夫,好久不见了。”因为有小萱萱跟着,所以一路上没人拦着,二人直接就来到了杜少清办公室。
“小六?你回来了?
我的天呐,这才多长时间,你就造成这样了?看来艰苦生活的确锻炼人。”杜少清感慨道。
李愔笑了,笑得露出了一副白牙,配上那黝黑的脸庞,就像是黑夜里闪亮的一弯月牙。
“多亏了姐夫的教诲,要不然我到现在还是长安一个人人唾骂的纨绔呢。”
杜少清打趣道:“可不一定。”
“呵呵,姐夫何必谦虚?小六心里知道是谁的功劳……”
“哈哈哈哈,小六,我可没有推辞的意思,当初把你扔到深山里面那个损招就是我出的,这一点我敢作敢认。
现在,你看看你五哥李佑,如果你不醒悟,说不定最后你连纨绔都没得做。”
这……
李佑的事情李愔也听说了,毕竟是从小在一起玩的兄弟,最后落个这样下场,让人不胜唏嘘。
回想到自身,李愔自忖换做自己的话,肯定不会糊涂到造反,但被人蒙蔽坑害就不一定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能这就是生在皇家的不幸吧。
享受常人所没有的福运之时,也担负着常人所没有的凶险。
“这不年不节的,怎么想着回来了?听承乾说,你可是把工期看得紧。”杜少清好奇道。
说起修路,李愔好像换了个人一样,身上散发着一种坚定跟自信,“听说朝廷有意移民北方的胡人入中原,我特意赶回,就是为了要人,或者说是抢人。
蜀中最不缺的就是粮食,但苦于运不出去,修路是个苦差事,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南北两线同时开工,这样可以大大加快修通蜀道的工期。
所以这次回来,我是求援的。”
看着李愔眼神炽热的盯着自己,杜少清退后一步,惊呼道:“你小子,不会是想要我在北线替你张罗修路吧?”
李愔搓着双手谄媚道:“姐夫慧眼,长安里面我能求助的恐怕只有姐夫你一人了。”
“那怎么行?你看看我现在都忙得脚不沾地了,哪还有闲功夫?”杜少清连连摆手。
“姐夫,来之前我可是在蜀中把你的名头都吹出去了,蜀中百姓有的甚至连生祠都给你提前立上了,你不会让他们失望吧?
再说了,修通蜀道那可是万世功德,你……”
杜少清打断道:“打住,我杜少清什么名声蜀中百姓早有定论,当年我跟侯将军可是在蜀地打过仗的,你小子别想糊弄我。
这件事是个好事不假,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可以给你出钱出人出技术,但我本人绝对不行。”
李愔看到姐夫这么坚决,心里不由着急了起来,转头看向了一旁无聊翻看账本的小萱萱,“萱萱,快点帮老舅劝劝你爹爹,这么大的事情,只有他才行。”
萱萱摇了摇头说道:“不要,我不想爹爹变得跟你一样,黑得快认不出来了。”
“我保证,不让他晒黑,累不着的。”李愔拍胸脯道。
只见小萱萱放下了账本,捂嘴笑着走了过来,拉住李愔的手劝道:“嘿嘿,你想让爹爹干活,还说不让他累着?肯定是在骗我,干活哪有不累的?”
“当然有不累的活计,他只管指挥别人干活……”
不等李愔说完,小萱萱就打断说:“那还是呀,最终干活的还是别人,爹爹刚刚不是说了嘛,他不亲自干,但是可以帮你找人呀。”
那不是……我……
哦……我明白了!
李愔一拍大腿,直接抱起了小萱萱亲了一口夸奖道:“还是我家萱萱聪明。
可不是嘛,我在长安没根基没人脉,姐夫你有啊,我不知道找谁稳妥,姐夫你慧眼识人,帮我推荐一个能人如何?”
杜少清白了李愔一眼,没好气道:“找萱萱帮你劝说我,你也好意思!
其实你来找我帮忙本就是错的,我是个长安闲人,除了关系好的几家之外,基本上没跟别人来往。
修路是你的目标,更是国事,你该去找你家老爷子,也就是皇帝陛下,说出你心中的想法,让他给你选一个能人,这才是正道,将来北线同时动工也方便很多。
如果这个人是我选的,那么往后这边的事情恐怕处处都得我出面打通关节,反而不妥。”
听杜少清这么分析,李愔不禁点头,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是自己心里太过依赖姐夫了,都快养成了事事先问对方的习惯,这样不妥。
“看你的样子,莫不是回到长安之后,还没进宫,直接来了这里?”杜少清猜测道。
“我先去拜访了房相说明了要人的请求,然后去医馆找你,顺便看看师兄弟们,准备晚一些再进宫拜见父皇母妃的。”
一旁的小萱萱拍着手打趣道:“哎呀,六舅你完啦,外公可是一个非常挑理的人,你回来敢不第一时间去看他,等着挨训吧。
嘿嘿,连我都不敢这样失礼,你胆子真大!”(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章 路遇打劫?(二合一)
随后小萱萱答应李愔,陪他一起进宫帮忙说情,舅甥二人就出了商会,准备改道去皇宫。
这一番耽搁,就快到了中午,学堂里面的学生也该放学了,所以坊中间的大道上都是三三两两放学回家的孩子。
“你们看,那不是李象的表姐吗?他们怎么还在这里?”有个小孩指着前面喊道,同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可不是吗,一大一小两人同乘一骑。
“人家可能就是来这里探亲的,又不是来专门看李象的。”
“大家不是很好奇,这个女孩子到底是不是那个黑脸大人的女儿吗?要不谁去问问清楚?”有好事者撺掇起来。
“谁去?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你!”
“我不去,我出的主意,哪能我去?人家可是贵族。”
“那让他去,他个头最大。”
“我不去,我又没见过那个女孩子,我管她是谁的女儿呢?”
……
一群小孩子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争了半天也没人出头,眼看人家都快走出长乐坊了,终于一咬牙,大家一起去。
李愔正在给小萱萱讲述蜀中的趣事呢,突然座下马匹打了个响鼻停住了。
舅甥二人同时皱眉往前面看去,还以为前面出事了呢,没想到却是一群小子拦住了路?
“喂,你们两个站住,我们有事要问你们。”出主意那孩子先开口。
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双腿,李愔直接笑了出来,“小子们,尔等是拦路打劫吗?”
“我们不、……”那小孩还没说完,身后那个大个子的孩子拽了拽他的衣服,好像在给他打眼色。
于是他直接改口壮着胆子喊道:“没错,我们就是打劫的,快点回答我们一个问题,要不然就真打劫!”
完了……那个大个子的小孩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心说这什么队友啊,简直就是没脑子,被你坑死了,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脚步往后挪动,看样子是想开溜。
这时对面传来小萱萱嘲讽一样的声音:“小个子,你想往哪儿去呀?”
嘎,对面往后开溜的孩子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动也不敢动。
“我、我,萱萱姐,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说的就是你呀,你别误会……”那个大个孩子哆哆嗦嗦道。
所有人都回头看向了他,一群同伴不解道:“大哥,你认得她呀?”
“她,她就是、就是……”大个眼神里满是幽怨。
李愔翻身下马,将小萱萱抱了下来,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原来你认得他们呀,那就好说话了,这里是你的地盘,交给你了,咱们赶时间,吃不上午饭可别赖老舅。”
小萱萱回头给了一个自信的眼神,大步朝着人堆里走了过去。
“小个子,才几年不见,你不光长高了,好像还当了这里的老大呢,混得不错嘛!”小萱萱背着双手朝对面最大个头的孩子戏谑道。
“没没,都是一群兄弟们……不不,我不是老大,萱萱姐永远是老大!”
那小子刚想说是兄弟们抬举呢,赶忙改了口,生怕惹了对面这位大姐大。
一群小伙伴不乐意了,“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这么怕她一个女孩子?”
“都闭嘴,一群魂淡,她就是长安城最有名的小公主殿下,这次被你们坑死了!”大个子揭秘说道。
什么???小公主?就她?
“什么小公主,我不信,传说小公主出门必带猛虎,你看她连骑马都要大人带着,怎么可能是小公主?
大个子你眼花了吧,她要是小公主,那我就是小神医了,早知道你这么胆小,我们就不跟你玩了,想着你个子最大胆子也最大……”出主意那小子不屑道。
可是不等他把话说完,肚子上就结实挨了一拳,这小子直接被揍得弯下腰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喂,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就算你是小公主,也不能这么轻易打人……”有人不忿道。
小萱萱冷哼一声,“这厮出言不逊,嘴里不干净,该打!
你们谁要是不服,想替他出头的,上来便是,害怕的话也可以一起上,打到你们服。”
“太嚣张了,弟兄们,咱们一群男孩子打她一个算是欺负她,看我去教训她,你们在一旁看着,把鬼点子拉回来。”其中一个孩子出头说道。
可是仅仅一招,他也被打得捂着肚子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最初被打那个外号鬼点子的小孩气不过,一边抹眼泪一边喊道:“咱们一起上报仇啊,谁要是不上,以后别跟我们一起玩了。”
“好,一起上……”
差不多七八个小孩子准备一拥而上,李愔一看,不禁怒意上涌,这群魂淡小子,原本以为只是顽皮吓吓人的恶作剧,怎么连群殴都干得出来?
谁知道不等李愔上前护住外甥女,萱萱已经率先开口了,“六舅,你往后站一站,别让他们吐你身上了。”
咳咳,那好吧!李愔从善如流,站在一旁看戏。
这时那个大个子冲了出来,挡在了小萱萱身前,“都住手,她真的是小公主殿下,以前她在这里上学的时候,我们是同学。
我看你们谁敢动她?”
“方大个,你没看到她先动的手打的我们的人吗?你跟敌人站一起,我们连你一起打!”鬼点子威胁道。
“有本事你来,谁敢动手,先过我这一关,我看你们谁打得过我?
还有你鬼点子,都是你小子撺掇惹事的,还拉着大家一起犯错。
等回家让爹娘知道你们打了小公主,看不把你们打死!”
被大个子这么一呵斥,所有孩子都犹豫了,别的不怕,家里爹娘可是得怕的,连那鬼点子都有些怯意。
这时小萱萱下令道:“小个子,忘记姐姐的规矩了?
快些闪开,什么时候大姐大让小弟挡在我前面过?站一边看着,让你看你这个老大是怎么当的。”
好家伙,李愔在心中给外甥女大写了一个服字,这还得了,满满的江湖风,这神态,这范儿?放在哪里都是一方豪雄吧,真不愧是红侠的亲传弟子。
“你们都想给同伴报仇,来吧,都别管谁是什么身份,只要打赢了我,你们是打劫还是问问题,都我都不跟你们计较。”小萱萱勾了勾手指挑衅道。
此时她的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刚刚还跟六舅抱怨呢,说在长安已经无敌手,高手太寂寞了,没想到这马上就有送上门来打架出气的。
对面一群小子哪里受过这种挑衅,二话不说,吵吵着就一拥而上。
可他们哪里是小萱萱的对手,教小萱萱武艺的可是红拂女张出尘,当世杀手之王,就算不动用武艺招式,小萱萱单凭简单的拳脚也轻松能打过这群人。
一群小孩子闹出这样的动静,很快惹来了路人的围观,就在萱萱大展拳脚过瘾的时候,放学路过的小李象看见了。
慌得他扔下书包冲上来拉住了小萱萱,“表姐,你干嘛打我同学呀?他们都是好人呀。”
嗯???
小萱萱一听这话就火了,这小子,你到底是哪边的?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这么说我吗?
“小象儿,你这是在质问我吗?如果是他们一群人先动手的呢?”小萱萱生气道。
“这不可能,我同学都是好人,他们不打架的,而且他们又不认得你,怎么会动手跟你打架呢?”小李象不信,而且自己明明看到是萱萱姐在挨个暴揍同学们,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你意思是说我编谎话故意惹事了?”小萱萱脸色更加不好看。
凌厉的眼神让小李象吓得不轻,连忙恳求道:“不是的不是的,萱萱姐你别生气,就算是我同学不对,反正他们也打不过你,你就放过他们吧。”
好哇!什么叫他们也打不过你就放过他们?要是能打过呢?是不是我就该挨打了?
小萱萱那个气啊,这什么臭弟弟?关键时间看到你老姐跟人打架,不分青红皂白上来拉架质问,不跟我一边就算了,还帮着外人说话?
连一旁的李愔都皱眉,觉得侄子此时的表现不妥,怎么可以这样?
不等李愔出言解释,盛怒的小萱萱一把揪住了李象的衣领,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一个过肩摔,就这么暴力的将李象摔在他那一群被揍的同学堆里。
接下来小拳头就像是狂风暴雨一样,劈头盖脸对着李象就是一顿揍,边打还边骂:“让你不分黑白,让你不知尊长,让你帮着外人……
打死你个魂淡,姐姐我白疼你了,你再跟我犟嘴……”
一炷香后,李愔回过神来,再去看那战场上,好家伙,连李象在内的九个小孩全都倒在地上,其中李象最惨,被打得面目全非,估计也是挨打最冤的一个。
“行了萱萱,别再打了,象儿毕竟是你表弟,已经知道错了,咱们还得赶去皇宫呢。”李愔拉住萱萱劝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都围在坊门口?堵住了道路知道吗?”长乐坊门口的巡卫官看到拥堵,嚷嚷着挤了进来。
当他看到是一群孩子打架的时候,不禁有些愤怒,指着周围围观的大人训斥道:“都当成笑话看是吗?这里面没有你们的孩子就可以任他们打架吗?像个什么样子?
都散了,什么德行,孩子要是打伤致残了你们也这么看着?”
“您先看看是谁在打架,不是我们不想拉架,是不敢拉。”有人解释道。
谁?不就是一群孩子……
话没出口,他看到了场中站着那小女孩,“我的天,小公主?怎么是您呀?”
小萱萱正在气头上,不想说话,李愔站出来解释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是孩子的舅舅,孩子贪玩了些,给大家添麻烦了,我这就带她离开,这里交给你处理一下吧。”
“舅舅?那您岂不是王爷?
没问题,这里交给小人就行,您带着小公主先回去,我一定好好收拾这群跟小公主打架的小子!从重处理!”那巡卫官谄媚道。
李愔无语道:“不用这么客气,我是萱萱舅舅不是你舅舅。
不过是小孩子争执的小事,用不到你们巡卫处理,安置好孩子们送回家吧,如果受伤了就送太医馆,说明情况有人给医治。
起因经过这里的百姓都看着呢,你问一下就清楚了,到时孩子父母问起来免得心里落埋怨,说我们萱萱仗势欺人。”
“不会的,我们都看得清楚,是这群混账小子想欺负小公主,反被小公主据理收拾了,等会他们爹娘来了,我们一定给说道说道……”有百姓站出来喊道。
“什么?敢欺负小公主,特娘的,老子揍死这群小王八蛋……”巡卫官怒道。
小萱萱喝止道:“惹我的人不需要别人替我教训,我已经教训完了,你们谁都不准再找他的麻烦,让我知道了连你一块揍!”
说完之后,她兴致缺缺的对李愔说道:“走吧六舅,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李愔当然知道因为什么,本来好好的一个玩笑闹剧,因为李象的出现,让小萱萱伤心了。
他拉住外甥女,没有把侄儿李象拉起了,就这么站在一旁沉声说道:“象儿,今天的事情你可以找人问一问,然后跟你爹爹学学,看看是不是你做错了,不是六叔偏袒你表姐,是你做的实在不对,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说完之后将小萱萱抱上了马匹,李愔带着孩子朝着皇宫而去。
路上小萱萱委屈得眼泪直掉,“六叔,小象儿怎么可以这么指责我?我白疼他了。”
李愔帮外甥女擦着眼泪宽慰道:“象儿还小,他没看到起因,误会你了,你不是打了他一顿出气吗?想必他已经长教训了,看你都把他打成猪头一样,你还在这里委屈什么呢?
快别哭了,六舅觉得你之前那句话很对,有时候没法讲道理的时候,就得打打杀杀。”
“真的吗?”小萱萱立刻转悲为喜,可下一秒马上就泄气说:“哎,越长大越不好玩,没人跟我打架了,像今天这样欺负小孩子好没意思的,下次我都懒得动手了。”
噗……李愔直接笑喷了,什么小孩子呀?你才九岁好不好,这群孩子基本上都比你打一岁两岁的,你叫人家小孩子?
另外一边,那哥全程被旁观的大个孩子对李象解释了一切,李象立马就明白是自己误会萱萱姐了,这顿打挨得冤就罢了,关键是萱萱姐伤心了,这可怎么办?
“都是你们这群魂淡,要不是你们,我怎么会惹萱萱姐生气?
让你们不怀好意偷瞄我表姐,踢死你们……”小李象转而将气全撒在了其他八个打架的小孩身上。
虽然这八个小孩都比李象个头大,但被小公主狠狠教训以后,谁还敢跟小公主的表弟还手?于是又被李象揍了一顿。(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一章 面目全非的李象(二合一)
“这位小公子,刚才好像听小公主叫你表弟,亲王殿下是您叔父,不知令尊是?”巡卫官小心翼翼的朝李象问道。
李象心说不好,被他们知道了。
一句不答,撒开就跑,很快跑进了自己家那条胡同。
巡卫官叫来了几个手下,让他们把挨揍的一群小孩子一个个送回去,并且让知情人解释打架经过,自己火速去找了上司汇报。
“娘亲,娘亲不好啦……”小李象大喊着冲进了家门。
侯氏跟金德曼正在后厨做饭呢,听到孩子求救慌忙跑了出来。
“哎哟我的象儿,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打成了这般模样?”侯氏立马心疼的嘶喊起来。
金德曼也心疼的不能行,这孩子一定是在学堂里被人欺负了,这被打的都快认不出来了。
“象儿,跟二娘说,是谁欺负你的?二娘打上门去给你出气!”
侯氏心疼的将儿子搂在怀里,小李象这才回过神来知道喊疼,侯氏连忙松开儿子,让金德曼去刑部官衙找李承乾回来。
小李象忍住疼痛说道:“娘亲,不好了,他们、他们知道咱们是谁了,我、我没有保住咱家的秘密。”
侯氏噙住眼泪喊着怒意道:“还保什么秘密?你都被人打成这样了,就别怪爹娘以身份欺负人了,告诉娘亲,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可是小李象却摇头不说话,他自己已经知道错怪表姐了,对于自己挨揍的事情并没有多少委屈,所以他不想让娘亲追究。
“怎么?对方来头很大吗?你不敢说?”侯氏不解道。
李象死活不说,侯氏也是无法,看着儿子一头伤,就想着要带他去医馆找杜少清治疗一下,没想到李象哭着不去,可把侯氏气得不轻。
她怎么也想不到,打李象的就是小萱萱呀。
李象被逼问的无法,小声劝道:“娘亲,没有是谁,是象儿不好犯了错,这是受罚不是打架,娘亲能不能别去找人家了?”
侯氏斩钉截铁道:“不行!
纵然是你犯了万千大错,可也不该把你一个几岁孩子打成这般模样!”
“可是、可是,我们都是小孩子,爹爹说过,不能欺凌弱小,娘亲你要是去找了人家,你是个大人,那不是欺负小孩子吗?这是不对的。”小李象倒是分得清楚。
嗯???
“你是说,你们一群小孩子打架,你被打成了这样?
岂有此理?我去找你那学堂先生,看着孩子们打架怎么不制止呢?
还有这老里正,都说长乐坊风气好,可是我家孩子被打成这样了,这什么狗屁风气?”侯氏怒不可遏,根本不听劝。
不等她出门去讨说法,已经有人找上门来,正是那巡卫官跟老里正,这二人都跟在一个中年人身后,看这情形,这中年人应该就是这个长乐坊的主事。
老里正因为跟这家主人相熟,经常往来,所以站出来叩门问道:“请问,李公子可在家中?”
侯氏听到这个语气,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儿子好像说什么暴露了,老里正原先都是叫李相公的,今日改成李公子,恭敬之意立显,可见的确是出了问题。
来不及审问儿子,侯氏迎出了门去,“原来是里正?我家相公上工做事了,不在家里。
如果有什么事情,不妨跟小妇人我讲好了,正好小女子也有一事跟您老理论。”
那中年人谨慎的看了对面母子俩一眼,觉得眼生,但还是示意老里正恭敬些,如果真的是一位亲王,那大家谁都惹不起。
中年人站出来恭敬道:“既然李公子不在家,我们就不进去叨扰了,不知李夫人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
“帮忙?
哼,你就是这长乐坊的主事吧?正好都来了,我就不用去挨个找你们了。
进来看看我家孩儿,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被打成这般模样,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这……”
除了巡卫官,老里正跟坊中主事都吓了一跳,这也太惨了吧,被打成了猪头呀,那位小公主果然名不虚传,自己表弟都这么下死手啊。
看到几人犯卡,侯氏摆手道:“我儿子说是一群小孩子争执打架,不让我以大欺小追究,好,儿子懂事,我这当娘的也跟你们讲个道理。
这长乐坊里面都说民风淳朴,难不成就是这般样子?有人看到小孩子打架不制止吗?孩子都打成这样了,没人管?
我不需要打人的孩子被打成一模一样,孩子年幼无知,但有父母师长,失监失教之责,你们跑不掉!
你们几个,还有那学堂先生,必须给我家孩子一个交代。”
小李象哭求着拉住目前的手臂劝道:“娘亲,求你别管了,我也把人家都打了一顿的,是我们小孩子自己直接的事,不用你们大人插手。”
“什么???你是说,打你的不止一个????”侯氏犹如晴天霹雳,这意思是儿子被群殴了?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李象百口莫辩。
“解释什么解释?难不成你也把他们打得猪头一样?”侯氏训斥道。
那、那倒没有……李象声势弱了许多。
侯氏转头来对三位客人说道:“三位也看到了,如果仅仅是孩子之间的口角,纵然是擦破点皮或者有个黑眼圈什么的小事,我都不会这般不依不饶,可哪有这样往死里打的?
换做是你们的孩子,你们能咽下这口气吗?”
嗯嗯、咽不下!
几人先是齐齐点头,然后又是一齐摇头,那巡卫官为难道:“这位、这位夫人,情况可能您还不了解,这孩子其实不是被一群人打的,仅仅是被一个人打的。”
“嗯?你的意思是说,不是群殴,是一对一就可以公平揭过了?是我们孩子技不如人该被打成这样?”侯氏眼神凌厉的瞪着巡卫官。
巡卫官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这种气势,这种眼神,如果不是上位者下来的,绝对没有这样强大的眼神。
“不、不是,我是说,打人者的身份……”巡卫官结结巴巴道。
“一个孩子什么身份?即便是皇子皇孙又怎样,你们就可以这般看着我家孩子挨揍?现在是面目全非,要是被打伤致残呢?你们也看着?”
侯氏越说越气,直接把对面三人骂得大气不敢出,老里正跟主事都埋怨的看向了巡卫官。
巡卫官那个冤枉啊,自己赶到的时候,战事已经结束了,要不然能不拦着吗?
被侯氏逼的实在无法了,巡卫官脱口而出:“李夫人,打人的是萱阳小公主!”
“公主?公主就可以随便打人了吗?我不管什么公主不……等等,你说是谁?哪个公主?”侯氏觉得有点发晕。
“陛下亲封的萱阳小公主,也就是杜驸马家那位。”巡卫官弱弱道。
“你说什么???
小萱萱把象儿打成这样的?”侯氏脑海中嗡的一声,犹如被人一盆凉水浇了个通透,她怎么也想不到,萱萱不是一直护着象儿吗?没事她打象儿做什么?
“是你那大表姐把你打成这样的?”侯氏回头朝儿子问道。
小李象心虚的点了点头,“可是娘亲我……”
“太不像话了,这萱萱越来越无法无天,对自己表弟都下的去手?不行,我去找你五姑母问个清楚!”
侯氏这一幕简直跟其他训斥爹娘没什么两样,孩子被打了大多数是不问原由,先找上门去的,他们只会护犊子一样的考虑,什么原由你也不能打人呀!
“这位夫人、不,这位王妃,您暂且息怒,还是弄清楚事情经过的好,都是小孩子之间打架,如果闹大了是不是……”那位主事站出来拦住劝道。
他也是壮着胆子,在帮小萱萱这边,毕竟被人家找上门讨说法,杜家脸上也无光,再闹得王爷家跟公主家失和,更是不值得。
侯氏面如寒霜道:“哼,我不是王妃,你猜得不错,我家夫君是皇子不假,但却不是亲王。
既然是小萱萱打的,我去找五皇妹要说法,这是我们的家事,就不需外人插手了。”
主事沉吟道:“是皇子,却不是亲王?陛下的孩子哪有不封王的?而且还是这个年纪……
哦,原来,原来竟然是大皇子殿下?
那您就是先前的太子妃,现如今的皇子妃娘娘?下官……”
侯氏可没心思看他们行礼,板着脸下了逐客令,强行将几人赶走,拉着儿子就出门了。
几人看着这母子两人离去的身影,一个个都有些慌了,主事犯愁道:“因为这件误会,再闹得满城皆知,这不是污了杜驸马跟小公主名声吗?这可怎么办?”
巡卫官终于机灵一回,灵光一闪道:“现在驸马爷不是就在坊中的商会总部办公吗?咱们快点去跟驸马爷汇报了,能够在半路拦下皇子妃,总比闹到家门口要好看些吧……”
“事不宜迟,走走走……”
杜少清正在商会吃着午饭呢,没来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扔下饭碗,拍着大腿气恼道:“这个丫头,怎么走到哪里都要给我惹事呢?小六也是,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黄牛,黄牛,快点给老子备马!”
被杜少清埋怨的李愔此时在皇宫差点挨揍,不是因为他回长安没有第一时间拜见爹娘,而是因为他带孩子的时候,让小萱萱受了委屈,还看着萱萱跟李象打架,连个孩子都带不好,李二将他好一顿收拾。
李愔简直快冤死了,当时事发突然,原本外甥女打一群劫道的孩子,好不容易发泄一下过过瘾,干嘛要拦着?
谁能想到半路里小李象杀出来了?就在自己走神的片刻之间,李象就被打了,等自己回神之后,再去看时,已经是一副面目全非了。
本想着拉外甥女帮自己说说好话的,这下忙没帮上,导致自己这正事也开不了口,李二气得连午饭都懒得管儿子,如果不是杨妃这个亲妈心疼,李愔饭都没得吃。
杜少清这边追到半路,遇到了回来的李承乾,侯氏跟李象的马车也跟在李承乾身边,看样子是被李承乾截住了。
一行人重新回到长乐坊李承乾的家里,当着众人的面,巡卫官将自己调查出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所有人都沉默了,侯氏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一方面是为儿子被打觉得心疼,另一方面也是气恼儿子的忘恩负义。
“象儿?”李承乾怒喝道。
转头找去,没想到杜少清早就把孩子拉到了自己身后,“别吼孩子,孩子之间的小事,他们自己解决最好了,你看象儿的样子,不用你去教育就知道怎么做了。
这事都别追究了,回去我收拾萱萱,看把象儿打得?”
“妹夫,你、你让我们……哎,是我们教子无方,回头让象儿去给萱萱道歉。”李承乾诚恳说道。
“道什么歉?你们千万别让长乐知道,要是让她知道萱萱把象儿打成这样,估计明天你们就能看到一个同样面目全非的萱萱被带过来。
行了,我带孩子过去上点药疗伤,你们别惦记了,孩子们的小事,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不由分说,杜少清领着李象出门了,要是把孩子留下,少不得李象还要挨揍。
“姑父,象儿不是故意气到表姐的……”路上小李象委屈道。
杜少清揉了揉李象的小脑瓜说道:“象儿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遇到再大的事情,只要是看到自家兄弟姐妹跟人打架,你都要第一时间冲上去帮自家人。
先保证自家人不被欺负之后,再去分辨是非对错,哪怕是事后跟着一起给对手赔礼道歉,也得先确保自家人不吃亏在先才行。”
“可是,姑父,这跟先生教的不一样呀……”小李象矛盾道。
杜少清若有深意的笑了,“你按照先生教的做了,可为什么你爹爹反而生你气呢?这些规矩是不能对外人说的,你自己记住就对了,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杜少清没法给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去解释为什么要无脑护犊子,更没法去解释这个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道理都是讲给别人听的,如果道理管用,呵呵,这世间上早就太平了,这是一个所有人都不得不接受的残酷现实。(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二章 李承乾搬家(二合一)
“几位,莫非还有其他事情?”李承乾看着没有走的几位客人问道。
坊中主事恭敬道:“大皇子殿下,以前不知道殿下竟然住在这里,下官失职,还请……”
“不用如此,我们住在这里本就图个平静日子,隐瞒身份就是不愿打扰各位。”李承乾摆手道。
那老里正有些局促说道:“是小老儿老眼昏花,没成想李公子夫妇都是贵人,怠慢了,往后家里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老儿。
另外这次跟令公子打架,冒犯小公主的那些孩子们,我回去一定……”
“等一下,老里正为何突然糊涂起来?就因为我是皇子吗?
小孩子打架这种小事,再寻常不过了,倘若我连这个都容不下,那还做什么皇子?
若是你为了讨好献谄自作主张去处置孩子们,传出去岂不让千夫所指骂我李承乾不行仁义?”
坊中主事拉住了老里正训斥道:“听到了吗?大皇子殿下宅心仁厚,你一个市井小民什么都不懂,别瞎添乱,污了大皇子的声誉,你百死莫赎!
请殿下放心,此事我们就遵照您的吩咐就此打住,没人会再提起生谣。”
这时夫人侯氏提醒说道:“夫君,如今我们继续住在这里,是不是已经不妥了?”
那三人一听立马就慌了,“别呀,皇子妃娘娘,何出此言?就因为一点小误会……”
李承乾挥手拦下几人,随和的解释说道:“并非如此,我们住在这里一者是为了生活清净,二者是体察民情,但我毕竟是皇子,在朝中也身负要职,不可能永远住这里。
现在身份泄露了出去,日后免不了麻烦,搬家是早晚的事,各位不用介怀。”
老里正有些愁苦道:“你看这事闹的,刚刚才知道您是皇子,还没伺候您一天半天呢,这就要搬家,小老儿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要不您就多住些日子,哪怕三五天呢?”
李承乾亲切的拉住了老里正的手说道:“里正大叔,我们一家四口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什么事情不都是您老给帮衬的吗?您已经很照顾了,我们感激不尽,什么都别说了。
这样吧,临走前各位不妨说说看,看家里或者是坊中百姓们,有没有什么亟需解决的难题,或许承乾可以帮忙一二的。”
嗯??三人同时都愣住了。
老里正嘀咕道:“现在家里不愁吃不愁穿,孩子还能上学,也就是我那小儿子娶媳妇彩礼还差一点点东西,不过我们一家再干两个月就能凑齐了,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
“嗯?你这老儿,殿下关心的都是国家大事,民计民生,你家里缺斤短两这点鸡毛蒜皮也好意思拿到殿下面前……”坊中主事呵斥道。
李承乾摆手拦住,回头示意夫人拿钱,亲手将二十两银子交给了老里正说道:“公事私事都可以讲来。
记得这胡同里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哪家孩子成亲有喜,街坊们都要随喜恭贺,这钱就算我们一家给里正大叔的小儿子成亲的贺礼了。”
老里正激动的直接跪下感谢,“殿下的钱小老儿真是受之有愧,倒是小儿子成亲之日,您跟夫人一定要来参加宴席……”
“行,到时如果我没有公务,一定过来讨杯喜酒。”李承乾很是爽快,他在西南做过三年亲民的主官,很理解这些底层百姓的生活跟心情。
“那是某家祖坟上冒青烟了,老汉给您磕头了!”
几人连拉带劝终于将激动的老里正劝下了。
随后巡卫官有些激动道:“殿下,能给我们坊中巡卫提成有品级的职司吗?我的一帮兄弟整天兢兢业业的当值巡卫,跟坊外的武侯一般无二的辛苦尽责,可人家都是有品级在册的,我们就好像是临时工一样,这心里总觉得……”
这时坊中主事又插言打断了,“这跟武侯能一样吗?
武侯是正规衙门拍下来巡卫长安城秩序的,而咱们这坊中巡卫,乃是坊中安排,都是从咱们这长乐坊自己人里面选拔出来,薪俸也是跟学堂先生一样,由所有住在这里的街坊凑钱。
说白了就是咱们所有住在这里的人出钱雇佣你们,来巡卫长乐坊的安全,根本就是民众自发的,你跟朝廷要什么职司?”
李承乾听着二人的争执,沉思片刻,然后开口决断道:“原本武侯的职责就包含了坊中安全巡卫,但既然现在又出现了坊中自发组织的巡卫人员,那说明武侯的职司有漏洞,百姓生活有需要,这不是私事,一样是公事,民生无小事。
跟武侯一样辛苦,却没有武侯一样的待遇跟地位,这的确是个问题,这个问题我记下了,随后会去跟城防衙门商量拿出一个办法,尽快拿出一个妥善的对策。”
“那太好了,多谢殿下!我替我那一帮整天抱怨的弟兄们也给您磕头啦……”
李承乾连忙拉住了巡卫官,“你让我们看到了百姓的难题,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对,又不是我私人给你行恩惠,用不着谢我磕头。”
见到这一幕,不仅巡卫官感动,老里正也肃然起敬,包括那坊中主事,也放心了心中对贵族的一贯看法,心思活泛起来。
“他们两个都提出了问题,你是坊中主事,朝廷各级里面,就属你最贴近百姓,不会没有问题吧?”李承乾带有考校意味问道,如果这个主事是个无能之辈,连问题都发现不了提不出来,那就要考虑换人了。
沉吟片刻,这主事咬牙道:“既然殿下真心听取民声,那下官就斗胆说一件百姓呼声最高的!”
李承乾惊讶道:“这么说不止一件?不着急,你一件件讲,我有时间有耐心听你讲,一件都不要漏。
夫人,笔墨伺候,今日我这个皇子就做一回长安御史。”
“殿下,别的都是微不可言的小事,只有一件当务之急,那就是长乐坊建成好几年了,这里的学堂也开了好几年,里面第一批孩子们已经到了学完毕业的时候。
可是去年乡试,长乐坊中报名试着参加的两百学子,竟然只有三人入围,其他人全都被淘汰。
此时不仅对这些参考的学子们打击巨大,对他们背后的家长也是一样。
更严重的是,有他们这些先例在前,让后来学堂里面上学读书的孩子们大为失落,大家一样寒窗苦读不敢懈怠,最后发现学了也考不上,这……”
旁边的老里正叹气道:“哎,可不是嘛,因为这个,咱们这里就有几家提出要孩子辍学学做工的。”
嗯?有这种事?李承乾惊讶的回头看向了两个夫人。
侯氏他们平时负责在坊中打探消息,没事就跟这些妇女们聊些家长里短,可都是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家庭妇女,聊都聊吃穿住用,哪会聊孩子的前程?
“夫君,这事我们从未听说过呀!”侯氏为难道。
“那后来呢?”李承乾追问道。
老里正挺直了胸膛正色道:“后来?被我一顿棍子都给打服了,一群只知道挣小钱的蠢货,外面的孩子多少想识字都想不来,他们还不让孩子念书?
科考不行那又怎么样?只要识字,到哪里不能挣碗饭吃?到哪里不被人高看一眼?哪怕是出去做个教书先生……”
咳咳……眼看着老里正就要滔滔不绝说道,坊中主事看不下去了,心说您老人家还说人家的父母贪小便宜,您老的眼界也没见到远到哪里去,快别说了,人家殿下忙着呢。
“行了老里正,你也是坊中宿老之一,有教训坊民守礼懂大局的责任,这些都是本职工作,别啰嗦了。
殿下,孩子们念书的积极性下降还是次要,终于的是,咱们废了这么大工夫培养出来的孩子,如果不为朝廷所用,还让他们跟随父母种地或者工地干活,明显是有违初衷的……”
李承乾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你的想法是?”
“下官才智浅薄,不知道什么好的主意,但我想过这件事,朝廷大力培育孩子们读书识字,是因为我们大唐急缺,当初驸马爷曾说过,大唐打下了无数地盘,要治理好地方,就得读书识字的人,这个缺口很大。
所以……
哦对了,下官不是说让这些孩子不经过遴选,只要认字就给安排职司。
而是您看,能不能将科考的条件稍微的放宽一二,毕竟朝廷要人,也要体谅我们这些孩子出身低微,仅仅学了这么几年,比不得大户人家的孩子自幼熟读四书五经。”
能说出这一番话,李承乾不禁对这个坊中主事高看了一眼,不错,这虽然是个基层小官,但却能够发现问题,并且主动思考解决方案,还有策略献出,已经是不容易了,证明这是个务实的人。
而关于这件事情,李承乾略微思索就想通了其中关节,这些地方的学堂都是杜家商会出资修建的,学的也是专门的教材,而三年一次的科考还是沿袭老路子,用在这些底子薄的孩子身上,的确是一个难关。
“行,这件事的确是亟需解决的大事,我记下了,回头会找父皇商议论一论,虽然不知道最终会是什么方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一定让这些孩子学有所用,不至于荒废。”
“真的?那太好了,下官代所有孩子们谢谢殿下!”
……
决定搬家,可是接下来住哪里,皇宫回不去,毕竟已经卸任太子了,不能再住进东宫,最终李承乾决定,还是住在刑部给的刑部侍郎府邸吧,名正言顺。
还有一点就是,李承乾不要王府不要王位,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也是在告诉有心之人,自己看不上王位跟王府,自己看中的是皇位,为了这个临时的时期,另辟一处王府有些不值当。
而他们一家在长乐坊这处小宅子,李承乾也给留下了,这是一处让他们一家四口都难忘甚至怀念的地方,是他们的另一个家。
安顿好了新家,李承乾也不耽搁,直接进宫去找老爹李二。
路上正好碰到了小萱萱跟李愔二人,李愔有些尴尬,“大哥,今天孩子们打架的事……”
“哼,小六你可真行!”李承乾板着脸训斥说道。
“是,是我一时不察,孩子没事吧?都是我的错……”李愔道歉说。
李承乾按住李愔的肩膀道:“你以为我是护着象儿的?我是说你这个舅舅怎么当的?李象这小子不分是非,帮助外人说话对付自己人,你就该当场给他个教训揍一顿,你倒好,让萱萱受了委屈?
我看你过后怎么面对长乐妹妹?”
我这……
李愔没想到大哥因为这个怪罪自己,这让他长吁了口气,“嗨,大哥你这话说得,当时我回过神的时候,象儿都被打得那么惨了,我这当六叔的,还能去补刀不成?训斥了两句就算了,也不知道他听懂没有。”
“听懂听不懂我都会好好教育一番,这小子,真是……”
两人聊得火热,小萱萱却打断说道:“大舅,是我不好,不该打表弟那么重的。”
李承乾蹲下来拉住外甥女笑道:“听你这话我就知道,你还在生气呢?平时你不都叫他小象儿的吗?现在怎么叫表弟这么生分?
这孩子胳膊肘往外拐,就该教训,你是对的,要是我在场,会比你教训的更重。
小象儿已经知错了,你就原谅他怎么样?”
萱萱不好意思说道:“只要他不怪我打他就行了。”
李承乾打趣着拖了一个长音,“哟,说着话可不像我认识的小萱萱,以前的你可是谁都敢打的,你不是一向都说,只要占理,连你外公的胡子都敢揪吗?
我可叮嘱你,如果你因为这个给象儿道歉了,他以后可就不怕你了,你这个萱萱姐的地位恐怕就要不保啦……”
“那不行,他要是敢翻了天,我照样还揍他!
敢不叫我大姐大?耳朵给他拧下来!”小萱萱瞬间恢复了自信,傲娇的仰着脖子霸气说道。
李承乾跟李愔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三章 扶余城二人组(二合一)
李承乾要找李二聊的是改良科举的事,可还没开口,李二就给他分配了一个任务,那就是接下来东北移民的事,必须有一位身份足够强硬之人震慑各地,务必督促办好移民大计。
所以李二决定,恢复李承乾太子的身份,这是让李承乾始料未及的,怎么跟以前商议的不一样呢?不是说公平竞争,谁做的好就给谁吗?
当着老六李愔的面,李二没有丝毫避讳,解释说道:“拿下你的位子考验不假,朕希望你们兄弟几人能有公平机会竞争也是真的。
可是你也看到了,老三李恪、老四李泰,都因为祸事被牵连了,老五贬为了庶民,老六……老六你自己说。”
李二对李愔命令道,李愔恭敬的给父兄行礼:“父皇,大哥,李愔自幼顽劣,幸得名师指点才略微开窍,但自知才德不足,这辈子能做好修路一件事已经是极限了。
这皇位重任,我既无心,也无力承担,请父皇和大哥明鉴。”
李二欣慰的过去拍了拍李愔的肩膀说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修通蜀道少说也得二十年光景的不眠不休,这不比治理一个国家容易,小六,苦了你了。”
李愔挺起胸膛朗声道:“蜀中百姓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几百上千年,能用孩儿的二十年换回后世千秋万代,儿认为值得!”
“好!不愧是我的儿子,有种!为父等着看我儿青史留名的风光。”李二大声鼓励道。
回过头来,又对李承乾说道:“你看到了吧,各人选各路,每个人生来的责任是不同的,小六往后你的弟弟们都太小了,难当大任,你这个当大哥的该替他们承担起责任。”
李承乾谦让道:“可是父皇,这样还是对各位兄弟不公平,这个位子不能因为我先出生,就该是我,他们一样有机会,我跟六弟一样,只要让我能给大唐做事即可,不贪慕权势。”
李二板着脸训斥道:“糊涂!
这不是你各人想怎样就怎样的,不明真意之人只看到了这个位子的权势争夺,真正懂得天下二字之人,看到的只有责任跟重担。
你不想争权夺利,难道你就想逃避这个属于我们李氏皇族的责任吗?”
“儿臣不敢!”李承乾跪下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你是当大哥的,这几年的成就无人不服,储君之位给了你,也省得一群小子再惦记生事。
老六你做个见证,你们这些长大的皇子无人不服,往后那些小家伙们起来要争,那就是他们不懂事了,该收拾就收拾,你大哥不方便出手的,你记得帮衬一下。”
“这……是,孩儿谨遵父皇之命!”李愔接令道。
李承乾察觉到不对,提出疑问道:“父皇,为什么这么突然,是不是您发现了什么事情?您正直春秋鼎盛,有的是时间看着我那一群弟弟成长起来,为何……”
他第六感就是觉得父亲查出了什么东西,要不然平时都是傲视天下,怎么会这么仔细交代后路?
“呵呵,人生无常,为父做了十五年皇帝了,不说身体原因,只说这天命,历史上能做皇帝超过十五年的,也是不多呀,所以不得不趁早做些安排。”李二感慨道。
“父皇千万不要这么想,您……”李承乾跟李愔都跪着恳请,李二挥手拦下了,这么一岔开,李承乾也忘记追问了,至于李愔,他只感觉气氛悲伤,并无多心。
“好了,都起来吧,你们来找我是有事情吧,谁先说?”李二拉起两个儿子问道。
李承乾说起了长乐坊遇到的难题,李二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朕早有打算,但现在事情太多还不是时候,等你把移民的事情办妥之后,国内安稳,就可以大动一场了。
行了,没别的事情,你就去搬回东宫吧,明日朝会就宣布立你为太子。”
得,李承乾都觉得无语,刚刚倒腾搬家到刑部侍郎官邸,现在倒好,一天没住,马上搬家到东宫?住处太多也是麻烦。
留下了李愔,他是来找李二帮忙,要一个能人修路的。
李二思考片刻分析道:“倘若是朝廷工部牵头,虽然不缺人,但工程进度必然会拖延,毕竟工部不止修路这一个任务,加上人吃马嚼各种财政的开支,还要考虑用人,很麻烦。
你姐夫怎么跟你说的?他手下没人?”
李愔说道:“姐夫的商会也是用人之际,分不出人来。
他说父皇你手下人才济济,所以……”
李二笑骂道:“他是故意推脱,什么人才济济,用得好了叫人才济济,用得不好就是一盘散沙,跟他那商会令行禁止比不了。
行,他不出人可以,但怎么说你也是他弟子,让他出钱,如果是朝廷开支的话,国库财政还不算殷实,而且会跟你分功劳……”
“父皇,只要路能修通,孩儿不要功劳,功劳是父皇跟朝廷的。”
“你小子,朕还不用自己儿子来拍马屁,而且你是我的儿子,你青史留名光宗耀祖,自然就是你老子我的功劳。”李二得意说道。
“姐夫说了,他可以给我出人出钱,但他没空给我做这个北线总工,应该是父皇您给一个能统筹全局的大才就行了吧。”李愔建议道。
李二白了儿子一眼,“你说的轻巧,这样的大才我手下能有几个?而且都是上了年纪的,有谁愿意未来二十年耗在深山修路的?”
李愔尴尬的看着老爹,没有说话,他知道一定会有人选。
“有一个人,他是大儒虞世南的弟子,名叫褚遂良,德才兼备而且有一定的营建造诣……”
不等李二介绍完,李愔立马喊道:“行,就是他了!”
李二错愕道:“你小子,不会就是冲他来的吧?”
李愔狡黠笑道:“来之前孩儿也仔细研究了下朝廷里面风评不错的官员,心里确实有几个人选,这褚遂良我都不敢想,本以为太宝贵父皇您不舍得呢……”
“好哇,你算好了来挖朕的墙角吗?”李二忍不住踢了李愔一脚,不过他的眼神里全是赞赏,这个儿子总算知道动脑子了,有备而来比冒冒失失什么都靠老子的强。
李愔连忙逃跑,“多谢父皇恩赐,就这么说定了啊,孩儿这就去找他。”
一溜烟直接跑出了皇宫,李二看着儿子的背影,眼神里全是欣慰,心里盘算着一个个儿子的未来,最后自语了一句,“都快点长大吧,暴风雨快来了。”
半个月后,东北扶余城收到了朝廷的诏令,粮食吃紧,准许东北地区百姓移民中原。
第二天的时候,扶余城杜家商会的粮铺对外宣布粮食吃紧,第三天、第四天、直到第五天,粮铺直接关门了。
这下不得了,买不到粮食的话,大家怎么活下去?几乎就是同一天,扶余城被百姓围住了。
守将命令大开城门,自己一身布衣领着扶余城上下官员一起走出了城门。
后面跟着的是杜家商会的人员,在二虎的带领下推出了一个个板车。
“你这狗官,不是告诉我们说会等到大唐朝廷的救济吗?现在你怎么说?”第一个冲上来的竟然是当初带人抢粮的小伙子阿蛮。
二虎上前劝开了要纠缠守将的百姓,有些难过的说道:“各位,朝廷的确没有粮食运来,所以我们这里的粮食吃紧,恐怕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不少百姓痛骂着。
守将从怀里取出了一道圣旨,高高举起,所有人看着守将庄严的模样,都停下了闹腾,等他说话。
“父老乡亲们,不是朝廷不救大家,朝廷救人的旨意已经下达。”
“都安静,说不定有粮食来呢,咱们听他怎么说……”很多人在维持着秩序。
守将把圣旨念了一遍,可这些百姓里面识字的不多,圣旨用词略微文雅他们就听不懂了,多数人是迷茫的,少数一知半解的也皱着眉头。
二虎站出来解释说道:“圣旨说了一件事,大唐粮食吃紧,虽然可以养活我们这些人,但如果是长途运粮过来,路上损耗过甚,粮食就不足了。”
“这怕什么?中原人手不足,我们去给运粮……”有汉子大喊着。
二虎真想捂住眼睛,守将提醒道:“你过去运粮,跟那边派人运粮一样的,路上都是人吃马嚼耗费巨大,总不能你一路不吃不喝吧?”
“我们扛饿,再不济我们一人赶只羊过去当口粮……”话没说完就被身边的老者一棍子打在头上,蠢货,这不就相当于你把做种的羊当口粮换了粮食?与其这样还要什么粮食救济?
“将军,到底朝廷有什么好对策没有?总不能看着我们这些人饿死吧?记得你曾经说过,现在咱们都是大唐百姓,要一视同仁的!”
守将挥手按下了百姓,“诸位安静,朝廷的对策就是,各位举家迁往中原,沿途州道供给吃喝保命,到了中原产粮腹地,自然就转危为安了。
这样一来,就省去了运粮这笔消耗,大家都能活下来了。”
什么???要我们大家离开故乡全都去中原?这怎么行?我们世代都在草原……
是啊,我们家里还养着三只种羊呢……
七嘴八舌的,人群立马沸腾起来。
意料之中,守将跟二虎对视一眼,两人都这么站着不动,就看着对面的百姓热议。
许久之后,可能是喊累了,也可能是想要别的办法,渐渐的人群里面的声音弱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守将。
守将沉声道:“我知道各位都不舍故土,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留下是饿死,到时候人都不在了,故土有何意义?
逃荒去中原还能活命,活下去,终有一日还能回到故土,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守将的一句话,直接让现场安静了下来,刚开始只是前排的人听到变得沉默,后来消息一重重传到后排,所有人都沉默了,死一样的安静。
在生死跟故土之间做一个选择,也许很多人说这很好选呀,孰轻孰重不是一眼就能看清了吗?
说这话的一定是旁观者!
真正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就算是个冷静的人,也要经过思考取舍的。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吼了一声:“能活命谁愿意饿死?我们就一家三口,逃荒就逃荒!反正之前也是赶着羊群到处跑。”
哗的一下,场中再次沸腾起来,好像一碗水泼入了滚烫的油锅一样,一瞬间击破了很多人的心理防线。
这个时候不分老少,都有动心思逃难的,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心有牵挂,基本上都是拖家带口不想全家饿死。
这个情景,跟当初议政殿里群臣分析预料的几乎一样,只要心有牵挂,必然会求生战胜赴死。
另一方面胡人没有太重安土重迁情结也是一个因素,不像中原人,祖辈都住在这里,坟墓祭祀什么的,胡人不一样,他们对故去之人安葬方式不同,加上逐草而居,确实是习惯了。
有人朝着守将问道:“我们都是胡人,逃难去了中原,不会被歧视吧?万一他们都把持着粮食不给呢?你能保证我们不被饿死在异乡吗?”
这个问题带来了人群的第三次安静,守将朝着二虎示意了一下,二虎一挥手,身旁的手下一个个掀开了那些板车。
嚯……
一片惊呼声在人群中响起,所有人眼睛都直了,那竟然是一车车钱?这么多钱?这是要做什么?
二虎走到中间按下骚动的人群,朗声道:“这些钱都是发给大家的盘缠。”
什么???全都是给我们发的?真的吗?
所有人再次惊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醒醒吧,咱们这么多人,别看钱多,可平分到每人手上,那就不是太多了。”有机灵的点破道。
二虎接着说道:“大家虽然是逃荒,但不是去乞讨要饭,朝廷出资给各位发盘缠,沿途吃喝不涨价,各位就用发给每人的盘缠一路行到中原。
不用怕没吃喝,那些有粮食的人,巴不得拿吃不完的粮食出来赚大家的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