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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煮茶论天下     傲剑出尘txt下载     傲剑出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一章,内讧

    三天后,壮武将军林贯芹已经率领五千兵马赶到了剑州城外,下寨在霍云生大寨之旁左侧,并派人请霍云生过来相见。霍云生听说林贯芹派人相请,欣然前往。两人讨论了一下目前战局,都不约而同的想到让城中潜伏的人马配合,打开城门,突袭进去,只要有一部分兵马进了城,那剑州就唾手可得。

    林贯芹和霍云生一样身材高大,只不过霍云生的脸比他的脸白多了。林贯芹请霍云生喝酒,席间,林贯芹醉醺醺道:“霍将军,我这次来的时候,牛大人有吩咐,要让你把军马交出来,由我来做统兵主将,你来做副将配合我。”

    霍云生闻言大怒,伸出手来问道:“既然是牛大人吩咐,可有公文?拿我来看!”

    林贯芹皮笑肉不笑道:“霍将军,你这话就伤人了!牛大人只吩咐你配合我,却没有给我什么公文,难道我还能向牛大人去要公文不成?你要公文,你自己去向牛大人要好了!”

    霍云生忍无可忍,霍然长身站起,拔出腰间所悬的佩剑,挥剑砍去案几的一角,大声责骂道:“我出征前,牛大人将佩剑交与我,给了我便宜行事的权力,军中有不服约束者,即可用此剑斩去报来!姓林的,你要不要伸出脖子来试一试,看看这把剑锋利否?”

    林贯芹大怒,也站了起来,同样拔出佩剑在手,喝道:“姓霍的,你的剑能杀人,难道我林某人的剑就不能杀人了吗?经略使大人有令,让你交出兵权给我,你有什么不服?”

    霍云生一脚踢翻案几,汤菜酒水洒了一地。霍云生冷笑道:“我手里有牛大人给的佩剑,可以先斩后奏,你有吗?你既然说牛大人让你解除我的兵权,那你总得拿出证据来吧!你不可能动动嘴就让我交出兵权吧?统兵用兵是军中头等大事,岂能如此儿戏?你有文书就拿来,没有就闭嘴!”

    林贯芹怒气填胸,他来之前,牛满地还真说这样一句话,让他夺走指挥权,只是没有写公文给他。牛满地其实是想借这次机会,看霍云生的反应,现在牛满地已经不相信霍云生了,他甚至怀疑林北鹤的死就是霍云生故意为之,否则怎么解释唐九生派人潜入军营,杀了校尉仇正里,却只给霍云生剃了个光头。

    当下宴会不欢而散,霍云生怒气冲冲回到营寨,余怒未息,把忠义营管军校尉胡求仁叫来陪他喝茶聊天,霍云生已经把胡求仁视为心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又问道:“求仁老弟,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牛大人的意思,还是这个林贯芹故意以势压我?”

    胡求仁想了一会儿,拱手道:“将军,既然将军视胡某为心腹,以此等机密事相问,那胡求仁就说说自己的看法吧。身为大将在外统兵,却被上位者怀疑,这是很危险的。主疑臣必诛,臣疑主必反,主疑臣不诛则臣必反,臣疑主不反则主必诛。我只能说现在将军你危险了,何去何从将军自己定夺!”

    霍云生沉吟半晌,面有难色,“求仁老弟,前几天林北鹤死在贺常虎的手里,这想必是牛大人怨恨我的原因所在了。而我杀了贺常虎,又结怨了城中的卫王,卫王必然也不能容我,回牛大人那里是不可能了,卫王那里也不能去,我现在岂不是进退两难?”

    胡求仁笑道:“将军,两军对垒,各卫其主,杀了对方的武将原也没什么。耳闻卫王这人很大气,心胸宽广,你要降他,他正在用人之际,也必然不会为难你。况且那贺常虎也是降将,不是卫王的本部人马,他未必会因为一个贺常虎就恨你入骨。牛大人既然怀疑将军,那这里是真的呆不住了。”

    霍云生又问道:“我是当事者迷,所以要问你这个旁观者。假如我现在打下了剑州,赢了这一仗,牛大人还会不会怪我?还是说能冰释前嫌?”

    胡求仁摇头道:“这事卑职不好说,不过林北鹤是牛大人的小舅子,牛夫人一定恨着你,只要她吹枕边风,将军,你还是很难保全自身的。”

    霍云生很是悔恨,仰天一声长叹道:“想不到我霍某人被一个妇人嫉恨,竟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可怜我家小都在鹿野城,我要是就此反进剑州投了卫王,一家老小的性命也就没了!留在这里又恐怕遭小人加害,真是忠也难,孝也难!”

    胡求仁悄声道:“将军,小声些,小心隔墙有耳。卑职给将军分析形势,将军可自己定夺,牛大人先派了侯敬先率三千人马来增援剑州,又派将军率一万余人来到剑州,此时又派林贯芹率五千人马至此,算下来,鹿野城已经派出接近两万人马,还能有多少兵马?此时必然城中空虚!”

    霍云生眼前一亮,低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派人火速接出家眷?或是我直接打回鹿野城,将牛满地擒了?”

    胡求仁摇头道:“将军,打回鹿野城是下策,将军这一动,林贯芹必然有所察觉,他岂能不给鹿野城去信?牛大人如果知道将军率军回去攻打鹿野,岂能不做任何防备?到时牛大人一怒之下,

    将军一家老小恐怕性命难保!”

    霍云生又问道:“既然怕林贯芹泄露消息,那我不如在此处先除了林贯芹可好?”

    胡求仁又摇头道:“将军请想,既然那林贯芹已经说出奉命接管大人手下的兵马,他又岂能不做任何准备?他手下有五千兵马,咱们这东门外不过四千余人,一旦谋事不密,打草惊蛇,那林贯芹先下手,甚至可能当众拿出牛大人的手谕来,就算手谕是假的,也足以撼动将军在军中的威信,那时候将军你怎么办?”

    霍云生笑道:“这事好办,大不了我把四门的兵马都撤回来,我就不信咱们手下的万余人马敌不过他五千兵将!”

    胡求仁仍然摇头,“卑职只怕在调兵回来的过程中,消息就已经走漏了,况且一万对五千,也不是说稳胜之局,毕竟林贯芹他手里可能有什么手谕之类的东西能动摇将军的威信。没准他已经写好了东西,绑在信鸽上就放飞了,到时将军一家老小怎么办?所以去攻打他也不妥。”

    霍云生为难道:“可我现在两手空空,我总不能这样就去见卫王,他如何能相信我?况且我一家老小在人家手里捏着呢,我就算谁也不投靠,拉着一支队伍占山为王,哪个军兵又想去当贼寇呢?那我只能一边想办法救出一家老小,再想其它办法了!”

    胡求仁笑道:“就算将军救出一家老小,牛大人也是怀疑你的,我想在牛大人这边,将军的前途已经渺茫了,到时只能看看卫王那边如何了。总之,先救出家眷是上策。将军可称病,这几日在帐中不出,外边的事情就交给我的忠义营,我只拿着你的佩剑黑着脸挡在营门口,任谁来也是不见!”

    霍云生大喜,站起身,上前拉着胡求仁的手笑道:“老天使我在这个时候得到你,真是天不灭我啊!”

    胡求仁也躬身道:“卑职能得到将军的提拔,不胜荣幸,将军就是胡某人的伯乐!胡某人必定效忠于将军!”

    霍云生解下牛满地的佩剑,双手奉给胡求仁,“胡老弟,外边的事就多多拜托了!”

    胡求仁微微一笑,“将军,属下愿意效劳!能为将军尽一份力,乃是属下的荣幸,至于什么林贯芹,呸,他算个什么东西,我胡某人又怎么会把他这样的小人放在眼里?”

    霍云生满脸堆笑拉着胡求仁的手,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胡求仁起身告辞而去,走到营帐门口时,胡求仁的脸上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第四百五十二章,毒师门

    大夏国中部,有一座军镇龙翔州,龙翔州和大夏的其它城市一样,地广人稀,幅员辽阔,屯有上万精兵。龙翔州现任城主名叫吴宗泽,是少有的外姓城主。大夏的几大姓氏有耶律、赫连、慕容等等,城主们以这几大姓氏为主。

    吴宗泽出身于大夏七大宗门之一的毒师门,之所以能做龙翔州城主,也是和毒师门有直接关系。毒师门现任宗主叫丹毒祖师,正是前些天应枯骨老魔之请,派弟子给唐九生下毒的那位。传说中这位丹毒祖师性情古怪,喜怒无常,擅长毒药和妖术,令人闻风丧胆。

    丹毒祖师座下有十余名弟子,以七杰为最闻名,七杰分别戴着七色斗笠,赤橙黄绿青蓝紫,但却不是以这个顺序排下来。其中,以戴红色斗笠的耶律杨芳最大,以戴绿色斗笠的付宗训最小。

    毒师门就在大夏国龙翔州境内西南方向的毒师山上,毒师山是很奇特的一座孤立山峰,通体以白色为主,少有绿意,在龙翔州城墙上就可以远远望见毒师山。可是却没有多少人有胆子到毒师山上探险。顺着毒师山的山路一路走上去,白骨累累,少说也有几千甚至上万,都是上山求毒或是来报仇的人留下的。

    阴风惨惨的毒师山,仅看外表不见一丝生机,就算有人侥幸爬上山去,位于山腹中的毒师洞也是噩梦般的存在。毒师洞是毒师门的宗门所在,门前立着两尊一丈五尺高的骷髅雕像,相隔两丈,手中拄着石雕长剑,两尊骷髅雕像的眼睛平时是闭着的,只要两尊骷髅瞪起血红的眼珠,江湖上一定会掀起血雨腥风。

    尤其毒师门第七任宗主耶律安康曾开创夺魂术,一度祸害的大商武林不得安宁,最后被大商国通天山通天观观主无玄真人杀死。毒师门的现任宗主丹毒祖师是第九任宗主,绝少下山参与江湖争斗,大多数时间都在毒师山上悟毒道。

    丹毒祖师虽然很少下山,可是却威名远播,连大夏国的皇帝莫弟也对丹毒祖师敬畏有加,甚至大商国的武林人士也谈之色变。前些日子,丹毒祖师应枯骨老魔之请,派座下六名弟子前往大商,去卫王府投毒,准备毒杀卫王唐九生。却不料弄巧成拙,意外帮唐九生打开了时灵时不灵的慧眼。

    此时,毒师洞内最深处的有处洞穴,光线并不算太昏暗,洞穴顶上镶着一块三尺见方的青色大夜明石,将洞中笼罩着一层青色。洞中的地面上,是大大小小的骷髅头,布满了地面。有四名白衣侍者扶着白色的骷髅杖,四个人都面色惨白,像鬼一样,侍立在洞中一丈多高的王座前。

    石头的王座在洞穴的尽头,王座上雕着三个白色骷髅头,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穿紫衣,披紫色长袍,戴黑色骷髅面具的人,黑色面具后,两只灰色的眼睛不带半丝感**彩,冰冷,可怖。他的两只手各扶着一个雕在王座扶手上的骷髅头,似乎是一尊魔王在俯视着座下魔界众生。

    王座两旁也有两尊骷髅拄着剑的雕像,和洞门口的大雕像一模一样,只是个头小了些,只有五尺多高。王座前两丈外,跪着一个穿黑衣背着宝剑的男人,黑衣男人约有三旬年纪,以头顿地,流着泪苦苦哀求道:“师尊,大师姐和两个师弟都被唐九生杀死,请师尊一定要为大师姐和两位师弟报仇!”

    王座上坐着的人开口说话了,声音冰冷,似乎没有一丝感**彩,“几个废物而已,联起手都没有能打败唐九生,还有什么用?死了就死了吧!”说着话,伸手抓过一只试图从王座上跑过去的血红老鼠,用手轻轻一捏,就将那红色老鼠捏死了,随手丢下王座。那阴冷的声音似乎是个女子。

    黑衣人把那只红色老鼠丢进嘴里,大嚼着吃了,场景令人不寒而栗。黑衣人吃了红色老鼠,却不肯起身,仍然跪在地上,“既然师尊不肯为师姐和师弟们报仇,那弟子恳请师尊放了付师弟,弟子要和付师弟一起为师姐和师弟们报仇!”

    王座上的人很不耐烦,声音尖

    厉的问道:“连你师姐都死在唐九生的手里,你带着那个废物去了又有什么用?他不是刚被唐九生打败吗?哼,连死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懦夫,就关在毒灵窟里喂毒鼠好了!还放他出去做什么?丢我的脸吗?丢毒师门的脸吗?”

    黑衣人跪在地上磕头,“师尊,唐九生的武功高不可测,是弟子见过的年轻人中最强者,据称也是大商武道百年来最难得的天才,师姐和师弟们输给他并不丢人。付师弟打不过他,逃跑也是有情可原,付师弟不逃走回来报信,师尊又怎么会知道师姐和师弟的死讯呢?”

    王座上的人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黑衣人再次磕头,直磕的额头流血,“师尊,一旦外人知道,我的师姐和两位师弟都是死在唐九生的手里,一定会看轻我们毒师门,更会看轻师尊您啊!师尊号称丹毒祖师,在江湖上享有盛名,可您的三个得意弟子却都死在唐九生的手里,外人会怎么看我们?”

    坐在王座上的丹毒祖师忍无可忍,喝道:“四使者,把他拖出去,和那废物一起关进毒灵窟里喂毒鼠!”座着侍立的四个白衣使者一起答应一声,有两名白衣使者上前拖起黑衣男子,黑衣男子听说要被关进毒灵窟里喂毒鼠,面不改色,只是长叹一声。丹毒祖师怒道:“你叹息什么?”

    黑衣男子苦笑道:“弟子生死事小,只怕我们的毒师门从此要一蹶不振了。师祖好不容易才把毒师门打造成今天这个样子,弟子们也都格外珍惜本门名声,似乎只有师尊您不在意?弟子是担心它成名百年,却毁于一旦!”

    丹毒祖师放声狂笑,“毒师门历经三百载,到我这里已经是第九代宗主,虽然百年前有所波折,但在江湖上仍然是让人闻名丧胆,谈什么毁于一旦?简直是危言耸听!不过死了一两个不成器的弟子,我们毒师门就没有了?信不信我把唐九生捉来,让他也做毒师门弟子?”

    黑衣男子大声道:“师尊,唐九生是大商的藩王,他怎么可能来做毒师门的弟子?您在大商的确是有两个不成器的外门弟子,可是唐九生他不一样啊,这个徒弟您是收不了的!”

    丹毒祖师怒道:“滚蛋,干你什么事?押下去,关进毒灵窟里喂毒鼠!”两名使者把黑衣男子拖了出去,黑衣男子没有大喊大叫,任由两名白衣使者把他拖走。丹毒祖师余怒未息,阶下还有两名使者站着,左边的使者扶着白色骷髅杖,欲言又止。丹毒祖师斜了一眼那使者,“图鲁尔,你有什么话要说?”

    图鲁尔躬身道:“宗主,鲁正并不知道您受了伤,您为什么不告诉他?”

    丹毒祖师冷哼一声,“我和魔岸,两个人联手都没打赢洛凤扬,还不够丢人吗?虽然说洛凤扬中了我的毒就一定会跌境,但是我的腿断了,武境也暴跌,这事能告诉别人吗?传出去毒师门的脸都丢光了!现在我去不了大商,难道他们几个笨蛋去了就能杀掉唐九生?已经死了三个人了,就不觉得丢脸吗?”

    图鲁尔又道:“宗主,可否让我们几个联手去杀死唐九生?”

    丹毒祖师无奈的用手捶了一下王座上的骷髅头,“杨芳她们都没能办成的事情,你们就能办成了?你们四个不过都是二品境,杨芳已经一品武成境,都没有办到啊!我专门为他配制的毒药也没能把他毒死,难道你们比我还强吗?”

    图鲁尔很不服气,抗声道:“宗主,图鲁尔不明白!耶律杨芳她们是死于正面冲突,又不是死于下毒!我们是毒师宗,是以用毒为主,为什么要放弃本门的优势和敌人硬拼武功?如果我们四个出马,可能唐九生早就已经被毒死掉了!”

    丹毒祖师冷冷的看了一眼图鲁尔,“幼稚!你小觑大商的英雄吗?大商的能人异士比我们大夏更多,想杀唐九生的人多了,投毒暗杀都有人做过,哪一个成功了?我听说连巫是云都没能成功!你们去了,能确保除掉唐九生而不是被人家除掉吗?不要太自

    以为是!”

    图鲁尔以手中的白色骷髅杖顿地,大声道:“宗主!什么事情没有试之前都不要妄下断言,宗主现在受伤,不能亲自出马,自然是由我们四使者出面来搞定这件事情。谁敢欺我们毒师宗无人,我图鲁尔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别人搞不定的事情,未必我们毒师宗就搞不定!”

    丹毒祖师怒极,左手虚扬一下,一片白色的冰晶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图鲁尔面前,然后悄无声息的钉在了他的左腿上。丹毒祖师喝道:“图鲁尔,你屡次顶撞宗主,目无门规,罚你到冥月洞中面壁一个月,受冰寒透体之苦!”

    另一名使者听到图鲁尔要到冥月洞面壁,受冰寒透体之苦,顿时瞳孔放大,显然这刑罚极为可怖。图鲁尔却似乎并不以为意,只是以手拄着骷髅杖,单腿跪地,大声道:“谢门主不杀之恩!但图鲁尔绝不认为自己有错!如果图鲁尔有机会,一定会杀掉唐九生,一定会的!”

    丹毒祖师把脸扭到一旁,既不回头看他也不说话。图鲁尔从地上站了起来,以手撑着白色骷髅杖,瘸着腿慢慢走出洞穴,向左侧方向的通道走去,显然冥月洞就在这通道的深处了。

    另一名额头上有个月牙的使者犹豫了半天,还是低声道:“宗主这样安排,属下实在是智慧有限,看不懂,恳请宗主示下!”

    丹毒祖师无奈道:“丹察诺,连你也看不懂?我的腿伤和内伤都没有好,不能南下大商。以图鲁尔等人的武功和智谋,到了大商只有被唐九生碾压的份,唐九生身边能人众多,难道让图鲁尔等人去送死吗?我把他们丢到洞里,是希望他们慢慢反省,能明白我的苦心!如今我们宗门后继力量薄弱,再死几个就可以解散了!”

    丹察诺摸了摸额头上的月牙,似懂非懂,“难道宗主也是打算报仇?只是迫于形势和现实,不想现在去报仇?”

    丹毒祖师点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我受伤,本宗又一下就折损了三个最有潜力和资质的下一代弟子,我能让其余弟子去报仇吗?明摆着他们现在的实力也做不到,去了就是送死。可是现在他们都在火头上,怎么劝说他们也不会听的,所以我才要把他们丢进洞里去反省。做人,要能忍一时之气,不然像杨芳一样,锋芒毕露,无非就是夭折的下场。”

    丹察诺躬身道:“属下明白了!宗主英明!”丹毒祖师挥了挥手,示意丹察诺退下。丹察诺向丹毒祖师行礼,扶着手中的骷髅杖,离开了洞穴。

    丹毒祖师这才向左边墙角落里的阴影说道:“弟子参见师叔!恕弟子腿疼,不能给师叔行礼!师叔,你老人家还是这么爱开玩笑!”

    一个如花似玉只是脸色惨白的青年女子从墙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微微一笑,“我听见你在教训你的弟子,总不好出来说话,不然他们让我劝你,我要怎么办呢?难道还要端出师叔的架子来训你?你做的对,人要能忍一时之气。像我们这种已经活了上百年的老妖怪,考虑的事情自然和年轻人不一样!”

    只是看起来年轻的女子又道:“我本来就不愿意管宗门的事情,就是你师父活着的时候,我也从来不管这些事情,我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嫌烦!我那徒弟巫是云出手两次,都没能搞定唐九生,你的徒弟就更不行了。你现在受了伤,没法出手,我要是出手,通天观那个老东西肯定也会出手的。”

    丹毒祖师苦笑道:“那个老家伙如果出手,恐怕枯骨老魔头和师叔你联手也打不过他吧?”

    那女子微微一笑,“我们两个?差远了,就算我们两个联手斗那老东西,恐怕还不如你和魔岸联手斗洛凤扬呢!我可不去做送死的事情。这些熊孩子,就是没吃过苦头,百年前,我师父惹的那场大祸,差点儿让那老东西把咱们宗门给灭了!要不是你师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加之他动了恻隐之心,世上还哪有什么毒师门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好自为之

    那年轻的女子正是丹毒祖师的师叔燕如凌,百年前,她的师父耶律安康开创了夺魂术,一度害死大商武林许多成名高手,本来与世无争的无玄真人忍无可忍,斩了为祸大商的耶律安康弟子耶律成义和慕容双连之后,亲赴大夏,一人挑战一宗门。耶律安康又请来三个入了一品武境的好朋友做帮手,也全都给打跪了。

    盛怒之下的无玄真人在杀了耶律安康之后,宁可掉境界也要屠掉毒师门,还是燕如凌的师兄计太德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无玄真人看在道君的份上,饶了他们一命,一人有罪,不是整个宗门都有罪。一人有罪一人当,全都给屠了,那么魔教和正教就全无区别了!

    计太德又苦苦哀求,说了不下十箩筐的好话,后来渐渐消气的无玄真人才放过了毒师门近半数的人,不然当时毒师门就给灭宗了。计太德接任毒师门掌门人之后,带着师弟师妹们夹着尾巴作人,足足恢复了二十年的时间,才使毒师门又重回大夏七大宗门之列。

    从那之后,毒师门就很少往大商方向发展,毒师门的师父们都严令弟子,少招惹大商武林中人,所以才和大商武林道维持了近八十年的和谐日子。随着前些天耶律杨芳等人的死,毒师门再度和大商江湖上的人发生矛盾。当然,无论是燕如凌,还是丹毒祖师本人,都没有和大商江湖中人结怨的意思。

    丹毒祖师本身是个女子,虽然很要强,但是实力毕竟比男弟子弱一些,所以平时都严格约束门徒,不许他们出去生事,当然别人要是惹到毒师门的头上,他们也绝不会客气。毒师门就像是一只瘦弱的老虎,虎虽瘦,但是威风还在。毒师门和万蝎山庄并称,北毒师,南万蝎。

    不过毒师门是毒术和妖术并重,万蝎门只是用毒,所以也有不同之处。两个门派也曾经派出各自门中的高手切磋比试过,万蝎门在毒术上略胜一筹,毒师门则是在妖术上占了上风。当然,两个门派一南一北,互不干涉,总体上来讲也算能和睦相处,毕竟没有利益上的冲突。

    燕如凌还一度潜入大商,找了个天赋不错的徒弟传授武功,对,就是传授武功,这个徒弟就叫做巫是云。巫是云是杀手排行榜第二,天下英雄榜排名第八。之所以燕如凌只传授武功给巫是云,是为了赌一口气。当时商洛朱家刀的老太爷朱水强曾经嘲笑燕如凌,你这娘们儿,除了用毒和妖术还有什么本事?难道和我比武功?你差远了!

    怒不可遏的燕如凌真就调教出一个只练武功的徒弟,就是为了堵朱水强的嘴,这个徒弟既有天赋又努力还争气,给燕如凌拿了个天下第八回来,只可惜这时候朱水强已经驾鹤西去了,没能看到这一天。不过巫是云跑到商洛朱家庄和现任家主朱家富切磋,巫是云的武功对朱家富有微弱优势。

    朱家富也不觉得输了就没脸见人,反倒大大的夸奖了对手一番,还主动把战绩告诉了武林同道。结果大心胸反倒为朱家富赢得了美名,巫是云也对朱家富钦佩不已。至于后来巫是云加入落雨阁,那是另外一回事。

    燕如凌叹道:“可惜下一代弟子中,耶律杨芳就已经算是翘楚了,却不幸死在唐九生的手里。你真不该派杨芳她们去给唐九生下毒,下毒失败,这几个孩子就恼羞成怒,非要和唐九生拼个你死我活不可。这不止是眼界不够,这跟心胸有直接关系,就算这几个孩子不死,将来毒师门交在她们手里也堪忧。”

    丹毒祖师坐在王座上,看了师叔燕如凌一眼,没有吭声。燕如凌忽然又问道:“你在大商那两名外门弟子怎么样了?我昨天看到本宗的飞鸽传书,说牛满地和唐九生公然翻脸了,你不是有一个徒弟是牛满地的手下么?你要不要管他?”

    丹毒祖师摇了摇头,轻声道:“师叔,连杨芳她们的仇,我现在都可以放下,何况是两个外门弟子?况且我传他们的妖术里有夺魂术,一旦被人发现,就会有人知道他们是我的门人弟子了,知道就知道罢,我也管不了那许多。做为我来讲,当务之急是疗好腿伤。”

    燕如凌点了点头,一招手,一把石头椅子凭空飞到面前,燕如凌向地上一指,椅子安放在地。燕如凌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管羚啊,你们这一代弟子中,只有你和巫是云是天才,可巫是云呢,误入歧徒去落雨阁做了杀手,我只盼将来他能醒悟,回到大夏,来辅助你。如果他不成,就只有靠你自己了。”

    丹毒祖师嘿嘿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凄凉,“师叔,我这次跌境可不轻,直接掉到了二品,再想回到一品,恐怕没那么容易了。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宗门就要受害,百年前如是,现在仍如是。我只希望将来能有机会找唐九生报仇,虽然这个希望已经很渺茫。毕竟我这几个徒弟也是耗费了我好多的心血,他唐九生却说杀就杀了!我怎么能忍?但是我没有指望鲁正他们几个,事实上也指望不上了!”

    燕如凌笑道:“自从上次巫是云说他两次没能拿下唐九生之后,我就很有兴趣见见这个小子,我要是不出手伤他,想必无玄那个老东西也就不会和我动手。要真是可造之材,我还真得想办法把他拉到我们宗门来,我眼里可没有什么大商王爷,什么皇帝,王爷,王法,在我的眼里都是狗屁!我的宗门才是最大!”

    丹毒祖师的眼神温柔了起来,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师叔,像您这样的美人,不应该说话这么粗鲁的,骂人的粗话就应该让我们这些丑女来说才对!那样也比较符合我们的形象。我什么时候也能教出来个天下第八的徒弟,咱们的宗门才不会给人欺负。唉,要不是为了报那枯骨老魔头

    的救命之恩,我也不会让杨芳她们去给唐九生下毒,其实我也心里也有悔意,只是无法出口!”

    燕如凌点头道:“现在报了恩,咱们就和地魔山的枯骨庵没有关系了,他们再来相请,我们也有借口推脱了。这世界上啊,最难还的就是恩情。要不这样,我去大商走一遭,我不会出手伤害唐九生,我只看看这个小子什么样,就算出手,将来也留给你,毕竟你是杨芳的师父,你有报仇的理由。”

    两人正说着话,洞外响起了脚步声。原来是那两名押送鲁正去毒灵窟的使者回来复命了,两名白衣使者见了燕如凌,赶紧躬身施礼道:“护教使者参见月仙上人!”

    燕如凌摆了摆手,“免了吧!你们兄弟两个这是去做什么了?”

    左侧脸上有刀疤的使者一脸谄媚道:“耶律本初回上人的话,我们兄弟二人奉门主的命令,将本门孽徒鲁正,送去毒灵窟喂毒鼠了。鲁正这逆徒,竟然违逆门主她老人家的命令,实在是罪无可恕,好在门主慈悲,只罚他在毒灵窟喂毒鼠!”

    燕如凌看了一眼丹毒祖师,眼神中似乎有嘲弄,又有厌恶。丹毒祖师如何不知?只好装聋作哑,对两个使者说道:“耶律本初,耶律正基,你们辛苦了,先下去吧,有事我自会叫你们的!”

    耶律兄弟齐齐向丹毒祖师鞠躬,又向燕如凌鞠躬,这才退了出去。两人刚在视线里消失,燕如凌就冷笑一声,“管羚啊,这兄弟二人你用的好顺手啊,一个比一个谄媚,一个比一个无耻!怎么,我们的宗门能在这种人手里兴盛起来?”

    虽然隔着黑色面具,燕如凌都能感觉到丹毒祖师的脸红了。丹毒祖师无奈一笑,“师叔,弟子也是没有办法,宗门哪有那么多高手可用?本宗讲究天份,不达到本宗基础要求的,咱们又不收。我也知道这兄弟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总得有人可用才行啊!我用他们的才,不用他们的德。”

    燕如凌站起身,扭了扭脖子,忽然笑颜如花,“羚儿啊,我要去大商见唐九生,没准还能有机会见到你的徒弟,你有没有什么话叫我转达给他们的?要是没有的话,我可就走了哟!”

    丹毒祖师管羚在面具下微微一笑,“师叔,你如果见到他们,就请替我转达一句话,叫他们好自为之!江湖路远,我照顾不到他们,就不必提我受伤的事情了。这事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怕这些年在大夏得罪的仇家找上门来。”

    燕如凌眯起一只眼睛,用手指比了一下管羚,“原来我们这小羚儿也有害怕的事情啊!难得!你放心,师叔还没傻到把你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再说,你受伤了,毒术又没有受伤,怕的是什么?倒是你要提防着你的这些手下,小心被他们卖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自投罗网

    湖州郡通往鹿野城的官道上,五千军马浩浩荡荡,在铜雀校尉重来和孙江东、宋玉岚、苏忆雯的带领下,直奔鹿野城而来。这支兵马离鹿野城还有三十里路,路上有一支约有三十余人的马队拦住了重来等人的去路。这支约有三十余人的队伍,清一色背着刀,看起来十分威风

    为首马上坐的一人,白面无须,稳稳坐在马背上,望着这支从湖州郡来的队伍,大声问道:“请问你们是从湖州郡来的,要去鹿野城剿匪的吗?”

    一身甲胄的铜雀校尉重来见前面有人拦住去路,赶紧喝停了队伍,自己拍马上前,左手按着腰刀的刀把,厉声问道:“我们是湖州到鹿野城剿匪的队伍,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拦住朝廷兵将的去路?报上名来!”

    那人不慌不忙道:“敝人名叫程远风,是从安舒郡卫王府来的,奉卫王令,调湖州郡兵马平叛!你是什么人?报个名字,我也好把卫王令交给你!”

    重来听说是卫王府来的使者,赶紧滚鞍下马,左手牵着缰绳,拱手道:“在下是湖州郡铜雀校尉重来,请问上差,你既然是从卫王府来,可有卫王将令或者书信?不然空口无凭,在下很难从命!”

    程远风跳下马来,伸手从怀里拿出一道卷轴的王旨,双手递给重来,笑道:“敝人既然来此,怎么会没有卫王令,重来校尉,您请看!”

    重来从程远风手里接过卫王令,仔细看了看,印信丝毫不差,顿时放下了心,拱手道:“既然程先生从卫王府来,老大,不,王爷他老人家身体可好?听说王爷前阵子生了失魂症的病,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程远风向旁边一抱拳,恭声道:“王爷的金体已经康健无恙了。重来校尉,您带的这五千人马,怕是要打下这鹿野城了!王爷人现在剑州,剑州被经略使牛满地的人给围上了,牛满地已经存了反意,要杀王爷!因此我奉卫王令,半路拦截湖州郡来援的兵马,直接拿下鹿野城,而不是为牛满地所用。”

    重来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但还是点了点头,“好,既然王爷有令,我重来怎么敢不遵守?牛满地想反了朝廷,嘿嘿,好巧不巧让重来大爷遇上了,重大爷我管教他插翅难飞!我表弟姜振羽呢?他在安舒还是在剑州?”

    程远风道:“重校尉,我来的时候,听说姜校尉在剑州中了什么妖法,现在正昏迷不醒,危在旦夕,所以王府这边才定下了计策,要三郡来剿匪的兵马直接打下鹿野城,逼迫牛满地在剑州的兵马回防。”

    重来吓了一跳,连声问道:“啥啥啥?姜振羽中了妖法昏迷不醒危在旦夕?那你知道鹿野城一共派了多少兵马包围剑州吗?”

    程远风想了想,答道:“我来的时候,听说鹿野城派往剑州的有万余兵马,现在不清楚情况,不知道鹿野城有没有向剑州增兵。如果增兵了,那就更多,至少不会低于一万两千人马。”

    重来一听程远风这样说,心里着了忙,自己兄弟被人围在剑州,还生死不知,这如何能拖,赶紧对程远风拱手,“程先生,您在这里稍等,我去和孙校尉商量一下!”重来忙三火四的上了马,直奔中军而来。

    孙江东正和宋玉岚、苏忆雯聊天,见重来回来了,笑问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拦住官军的去路?”

    重来叹气道:“是卫王府来的使者,说是卫王被经略使牛满地的人马困在了剑州,我表弟姜振羽也在剑州,中了妖术,现在人事不省呢!卫王府的使者说,让我们借机直接打下鹿野城,逼他们回防,以解剑州之围!”

    一听说姜胖子中了妖术,人事不省危在旦夕,胖子的两个未婚妻慌了,苏忆雯骂道:“我们家胖子都快没命了,谁还在乎什么鹿野城啊!大表哥,咱们赶紧起兵奔剑州吧,一来解剑州之围,二来救我们家胖子去啊!要是咱们打下鹿野城,人家干脆不要鹿野了,我们不是抓了瞎?”

    宋玉岚点头道:“嗯,忆雯说的很有道理,事急从权,咱们干脆不要鹿野城了,直奔剑州比较好!他们也想不到我们会杀向剑州,刚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既解了围,又能救人,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至于其它郡的兵马来援,就把鹿野城交给他们来打好了,我就不信,鹿野城是铜墙铁壁别人就打不下来?”

    重来瞧了瞧孙江东,“老孙,你啥意见?”

    孙江东乐了,“我能有啥意见,少数服从多数!再者说了,我兄弟唐九生还在剑州,胖子也昏迷不醒呢,咱们哪有在这里耗着的道理?赶紧出发吧,还问啥!那个卫王府来的什么使者,我看我干脆带他一起走吧!既然剑州需要我们,我们就不能等也不能拖!”

    四人商量妥当,一起来到军前,程远风正在等待,见四人齐出,重来赶紧把孙江东和宋玉岚、苏忆雯都介绍给程远风,双方见过礼,重来把几个人的意见说了。程远风脸上略有为难之色,“重来将军,我毕竟是奉王命,请您就此夺城的,鹿野城现在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苏忆雯急了,“你这官儿也有意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已经开会讨论过了,现在要去剑州解围,你也带着手下人一起去吧!将来我们会把情况向王爷说明,免得有人将来追究你的责任!”

    程远风见他们这样说,也不好反驳,点头道:“既然如此,请把我们也编在队伍里,我们和你们同

    去剑州解救王爷也就是了!反正卫王是大家的王,谁都要尽一份力。”

    重来大喜,拍拍程远风的肩膀,“兄弟,你很有魄力,我喜欢!你有闺女没有?有的话炒俩菜,咱俩在路边喝点儿小酒,咱俩认个亲家,将来把你闺女嫁给我儿子。嗯,看你细皮嫩肉的样子,应该你女儿长的不错!”

    程元风哭笑不得,这位重来校尉也真是个人才,想到哪一出就演哪一出,他可真不挑剧本。孙江东赶紧上前拦住重来,“行了行了行了,重来老弟,你酒量不行,容易上头,少喝点儿!赶紧出发吧,解救出来王爷咱们再痛痛快快喝一场,可好?”

    重来点头道:“好,你说的很是,那咱们启程,从鹿野城边上摸过去,注意不要打草惊蛇!免得牛满地给剑州方向再增兵,就更麻烦了! ”

    孙江东冷笑一声,“咱们就说看见匪徒了,一直追上去就是了。怎么喊也别回头,等咱们过了鹿野城,一路奔剑州,他怎么知道?兵贵神速,耽误不得,走吧,咱们启程救卫王去!”

    湖州郡这支五千人的兵马,突然改变了方向,直奔剑州而去,对路旁经过的县乡,秋毫无犯,百姓人人称颂,说这才是仁义之师!一听老百姓夸奖自己,把这重来美的,鼻涕泡都快出来了。这支军队急匆匆赶路,路上也很少休息,日夜兼程赶往剑州。

    再说江州郡来的三千兵马,在校尉程如高的带领下,先穿过了陵雅山脉,又渡过了剑南腹地的野渡河,离鹿野城还有一百余里路程,正行走间,前边有一支三十余人的骑队拦住去路,程如高上前答话,对方拿出卫王令,传卫王旨意,说是牛满地已经公然谋反,现在调江州三千兵马夺下鹿野城。

    程如高得到王命,冷笑不止,夺一个小小的鹿野城有何难哉?马上去催军兵,直奔鹿野城而去。正在此时,伏路小校来报,捉了几十名骑好马的人,疑似细作,程如高喝令推上来。时间不大,众军兵推搡着几个为首的人上前。

    只见最前头的这一个人,是个峨冠博带的老书生,方面阔口,身上的皮肤有些黄,原来是牛满地的首席谋士洛秉商。洛秉商刚从殷权处回来,在路上不巧撞上了江州的军马,就被擒了来。洛秉商身旁,是经略使衙门的两大护卫何立冬、范伟弘,都一起被拿下,五十名骑兵被押到后面。

    洛秉商瞪眼道:“我是经略使牛大人的幕僚,你们怎么敢如此无视?”

    程如高毫不客气,大嘴巴抽了过去,洛秉商被打的嗷嗷惨叫。程如高斜眼看着洛秉商,问道:“你是经略使牛满地的幕僚啊?那太好了!进城有指望了!我们正准备捉拿牛满地的手下,你却自投罗网,这怨不得别人!”

第四百五十五章,引狼入室

    江州校尉程如高,身材高大,黝黑的脸膛,说话如同洪钟一样,是个极其性急的人。程如高在江州做了七年多的校尉,一直没能升迁,心里难免也有些怨言,对经略使牛满地也很没有好感,主要是他平时又不懂得巴结上司,只以为凭借自己埋头苦干,有了剿匪的战功就能够升迁。

    牛满地这人苦惯了,谁的钱他都收,就连他表侄叶腾蛟想做剑州郡守时,也得给他孝敬银两。牛满地对表侄的银子照收不误不说,还不念亲情,明码标价一万两,少一个铜板都不行,更别提程如高这种既没银子又没背景的人了。人家叶腾蛟好歹还有表叔牛满地这样的背景,他程如高有的只是背影。

    没有背景,又不会送银子,嘴还不甜,不懂得效忠上司,怎么能爬得上去?因此程如高在这六品江州校尉的职位上一蹲就是七年多。前些天接到经略使衙门的调兵令时,程如高还破口大骂了一番,“娘的,剿匪的时候想起老子来了,升官的时候怎么没有老子的份?不去!”

    还是江州郡守金达忠知道他的心思,私下劝了一番:“老程,卫王现在来了剑南道,以后就不再是牛满地一手遮天了。你只管去剿匪,剿匪有功,我就给你报上去,我和卫王有交情你是知道的,卫王还不是卫王的时候,来江州就住在我这郡守衙门,咱们靠着卫王这棵参天大树,还怕什么?”

    程如高听郡守大人如此说,这才憋着气,拉着三千人马奔鹿野城来了,一路上还在痛骂牛满地这个害民贼。结果没想到遇上了卫王府的使者,使者王池碧带着卫王令,要三郡兵马合力夺了鹿野城,程如高接到命令之后,简直太兴奋了,没想到卫王竟然如此信任他,委以这样的重任。

    更让程如高兴奋的是,卫王府使者说这位牛经略使想谋反,哎呀我去,自己还到哪里找这样平叛的机会去?他正在兴奋当中,经略使衙门的洛秉商还撞在了他手里。幸亏洛秉商没说自己是牛满地的师爷,只说是幕僚,不然兴奋的程如高非把他折磨个半死不可。

    这些年程如高被牛满地压制,一直无法升迁,恨牛满地恨的咬牙切齿。捎带着连牛满地的祖宗八代,亲朋好友,幕僚属下,只要和牛满地关系好的,程如高都恨。所以程如高才对着洛秉商一顿大嘴巴抽了过去,娘的,只要是牛满地的人,就不会是什么好人,老子这些年无法升迁,肯定是你们这帮家伙给牛满地吹风出的主意,不揍你揍谁?

    可怜洛秉商代牛满地受过,他又哪里知道这位兵大爷的心思这么单纯,本来他一个小小师爷,只是负责出谋划策,牛满地要捞银子,自然紧握人事大权不肯撒手。他既伸不上手,也管不着,却在这里白白挨了一顿大耳光。

    再说洛秉商这次出行,带着牛满地的两大护卫何立冬、范伟弘,本来他们两个人都是三品的武境,动起手来,这些大兵还真拿他们没办法,至少两个人也可以带着洛秉商从容撤走。谁想到路上遇到这支队伍,一打听,说是从江州来鹿野城剿匪的队伍,他们也就放松了警惕。

    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人家一听说是经略使衙门的人,立刻用弓弩先把洛秉商给指上了,何立冬和范伟弘自己倒是不怕,可是投鼠忌器,生怕不会武功的洛秉商有什么闪失,只能乖乖跟着举手投降,不然洛秉商要是中箭了,回去经略使大人一定会扒了他们的皮。

    何立冬和范伟弘不敢反抗,身后那五十骑兵就更不敢反抗了,都乖乖给江州的军马绑了起来,绑人的小校还多了个心眼儿,看这二位应该是武林高手的架势,因此特意吩咐人找来了两根牛皮筋,把这二位给捆了个结结实实,何立冬和范伟弘暗暗叫苦,要是用普通的绳子绑,他俩一会儿就能用内力震断绳子脱困,现在被捆成这样,那可怎么办才好?

    再说洛秉商,挨了一顿大耳光,嘴角流血,脸都被抽肿了,峨冠也被人给摘

    下去当球踢了,头发乱蓬蓬的,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去。这些年在牛大人手下做师爷,哪个人不得给他洛师爷七面薄面?谁敢当众毫不留情面的打他耳光?洛秉商气的破口大骂:“兵痞啊,斯文扫地啊!”可惜只招来这些丘八爷无情的嘲笑。

    程如高识字不多,对读书人也没有什么好感,总觉得这帮家伙穷酸的很,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偏偏讲究还多,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就是欠打!主将如此,手下的兵卒自然也是如此,所以这洛秉商算是遭了罪了,一路上被虐待,连水都不肯给喝一口。

    程如高和卫王府派来的使者王池碧相谈甚欢,两人详细谈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如何夺取鹿野城等等。鹿野城是在平地所建,四周不靠山,只有一条泸水河流过,因此建造者利用泸水河挖了一道十丈宽的护城河,除此之外,并无天险可以依托。但是鹿野城有一道翁城,这是让人头疼的事情。

    而江州来的三千兵马并没有带攻城器械,如果强攻,那是绝不可行的。王池碧认为城中有至少五千到七千以上兵马,江州兵少,硬攻一定会吃亏,所以只可根据情况智取而不是力敌。同时要联络湖州兵马和连山郡兵马,三郡兵马加在一起一万三千余人,夺取毫无防备的鹿野城简直轻而易举。

    午时刚过,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程如高已经远远看到了鹿野城的灰色城墙,程如高狞笑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兵器,两条水磨钢鞭,自言自语道:“老伙计,怕是有一两个月没开荤了吧?咱们这次可得吃的饱饱的!咱们得让这位请咱们来的牛大人满意才行!”

    当三千军卒离鹿野城还有几里远的时候,负责把守城门的校尉齐成德在城楼上望见这支队伍,立刻紧张了起来,赶紧叫来一个精明强干的小卒骑快马出去询问这支队伍的来历,同时这位齐校尉立刻带人上城墙防护,把吊桥也收了起来。

    时间不大,小卒回来报告,这支数千人的队伍来自江州,带着经略使衙门的调兵文书,是奉命前来剿匪的。程如高猜到牛满地不会让他们马上进城,因此让军兵在城门外三里处开始安营扎寨。

    城门校尉齐成德听说这支队伍持有调兵文书,这才放下心,赶紧派人到经略使衙门报告。经略使牛满地听说从江州郡调来的兵马已经到了,兴奋的拍手道:“真是天助我也!”立刻传令,叫这支队伍在南门城外扎营,等待下一步指示。巡城校尉牛义龙来到城外军中,把牛满地的口谕传达给程如高。

    牛义龙是牛满地的远房亲戚,自认为是牛经略的心腹,所以十分趾高气昂,根本不把程如高放在眼里。带着十几名骑兵来到军中传令时,连马都不下,任由程如高拱手行礼,礼也不回,傲慢嚣张到了极点。还把并非有意怠慢他的小校狠抽了几马鞭,爱兵如子的程如高把这一切瞧在眼里,心中焰腾腾的怒火撞到了脑门。

    看到王池碧在旁连使眼色,程如高这才慢慢平息了怒火,小不忍则乱大谋,先忍了这口气,很快老子就把你剁了祭旗!程如高故意冲那挨了鞭子的小校使眼色,喝道:“不长眼的东西,怎么敢冲撞牛大人?还不快快给牛大人赔罪!”那小校本不情愿,看见程如高的眼色,这才上前赔罪。

    狗头蛤蟆眼的牛义龙撇了撇嘴,就要带人回城。程如高哪里肯放他走,赶紧上前满脸堆笑道:“牛大人,先不急回城吧?卑职已经在营里备下了薄酒素菜,请大人赏光多少吃些再回!”程如高又往前凑,低声道:“另外,卑职还有礼物孝敬!”说着话,冲牛义龙挤了挤眼。这都是王池碧的主意,程如高照做而已。

    牛义龙见他如此懂事,晓得巴结自己,顿时心中好感大生,满意的点头笑道:“哎呀,倒叫你破费了,本官心中也很过意不去。好,既然你有这份心,那本官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如今你来了鹿野,少不得以后咱们还要打交道的。”

    程如高点头,一脸谄媚的笑道:“卑职初来乍到,牛大人又是经略使大人身边的红人,还要仰仗牛大人多多提携!卑职自然不敢忘了牛大人的好处!”心中却暗暗骂道,这个孙子,明明是同样品级的校尉,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但是嘴上却很殷勤,又是夸又是捧。

    王池碧也上前,自称是军中书记官,又溜须又拍马,俩人把牛义龙等人让进营中,陪着牛义龙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又拿出一包金银,送给牛义龙,俩人合伙忽悠牛义龙,牛义龙十分受用,喝的舌头都大了,连声道:“回去本官一定在经略使大人面前替你二人多多美言,一定要让经略使大人提拔重用你们这样的人才!”

    席间,王池碧开始套话,牛义龙不知是计,把城中情况合盘托出。王池碧和程如高俩人对视了一眼,这才知道城中兵马大都调去了剑州,此时鹿野城中已经空虚,总计也不超过三千兵马。二人心头狂喜,看来不用等连山郡和湖州郡的兵马也能成功拿下鹿野城了!

    牛义龙被两人灌醉,不省人事,当晚不能回去,只能夜宿军营。程如高召集几个心腹和卫王府王池碧等人商量了一下,将计就计,就由程如高乔装改扮,带领十余名精锐部卒化装成牛义龙的人马,先混进城,和戍卒打过招呼,只说是后面有江州兵马押送给牛大人的礼物要进城,需要关照。

    然后两百精壮兵卒乔装改扮,赶着马车入城,汇合后伺机夺下城门。再由后面的兵卒跟上,控制住南门和翁城,随后大兵开进鹿野城,直奔经略使衙门,生擒牛满地。再以卫王府的命义贴出告示,安定民心,同时派人飞报卫王府。至于卫王府要怎么处理牛满地,怎么接管鹿野城,那就是下一步的事了,总之先把剑州郡城外那些反贼的退路断了,让他们回不了鹿野,也没有粮草供应。

    第二天清晨,程如高命人将牛义龙等人绑了,从军校中找出一个面貌身材和牛义龙相仿的小校,换上牛义龙的盔甲,自己扮做随身军校,都带好兵器,往鹿野城南门而来。程如高怕扮成牛义龙的小校露馅,就嘱咐他装做宿醉未醒的样子。由程如高代为答话。

    城门戍卒见巡城校尉在城外回来,一身酒气,醉醺醺的样子,不敢过来打扰,生怕这位平日里跋扈惯了的牛大校尉翻脸杀人,这倒方便了程如高等人。程如高又趾高气昂的吩咐戍卒和城门校尉齐成德,等会儿有江州军马要护送一些礼物送往经略使衙门,吩咐他们不得拦阻刁难。

    城门校尉和戍卒听了暗笑,谁敢对经略使大人的礼物下手?程如高等人进了城,远远的望着。过了一会儿,二百江州兵赶着马车,来到城门外,戍卒早得到过吩咐,不敢阻拦,放了二百江州兵进城。等这些人到了内城门口,突然翻脸,发一声喊,动起手来,先把猝不及防的城门校尉砍死,随即杀散了戍卒,夺了城门。

    翁城边上,后续跟来的队伍一起动手,控制了翁城和南城门。没想到恰好赶上巡城副尉伍成中带三十名骑兵巡逻至此,双方立刻暴发了冲突,伍成中手下三十骑,大半被江州兵杀死,伍成中受了轻伤,只带领三名骑兵逃回经略使衙门报信去了。程如高追之不及,见事情不妙,赶紧撤回南城门防守。

    江州兵把马车内藏着的弓弩都拿出来,又在城头上燃起一把火。城外的军队看到信号,随即以两百名骑兵为先导,狂奔而来,协助先进城的二百余名军兵据住南门和翁城,等待后续步兵赶来。

    牛满地正在正厅里吃早点,端着一碗豆浆喝的正开心,忽然见管家牛成名神色慌张,匆匆跑进来禀报,“大人!大人!大事不妙了!城外江州来的军马造起反来了!已经夺了南城门!还把巡城副尉伍成中打伤了,请大人快派兵支援!”

    牛满地瞪起了一双大三角眼,一脸的难以置信,半晌后才说出了一句话:“本官这是引狼入室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冤家宜解不宜结

    剑南道松山郡城,城东二十里有个伍家村,村里半数人都姓伍,最大的富户伍员外,四十多岁年纪,名叫伍德,有数百亩的田产,在郡城当中也有产业,家大业大却为人和气,经常扶危济困,在附近的十里八乡口碑颇好,人送绰号伍大善人。家里养了三五十名闲汉,每日里舞刀弄剑。

    三个多月以前,有四个外乡人住进了伍家村,租赁了破落小地主胡二财的二进四合院,这四个外乡人,说是来松山郡收些山货,要运往永安城,自己家在永安城有个卖山货的店铺,专做剑南一带的山货生意。

    四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公子哥,自称殷公子,带着一个姓李的清秀小书僮,一个老管家五十多岁姓司,还有一个中年人孙大倌,长的很精壮,是殷公子的表哥,和他合伙做生意的。四个人住进胡大财家的四合院,又买了两名丫鬟两名仆役,住在这里收起了松子、蘑菇等山货。

    姓司的老管家人很和气,又爱下象棋,偏偏伍大善人也酷爱下象棋,两个人都是臭棋篓子,双方旗鼓相当,却经常互相吹捧。伍大善人夸司老头棋艺盖世,司老头夸伍大善人棋力通玄。一旁观棋的孙大倌冷笑不已。

    殷公子却为人高傲,不爱与人说话,不出去收山货的时候,就闷在宅里练武,四品武境,不高不低,却挺刻苦的练个不停。伍大善人和司老头成了棋友,没事就往这院里溜达,每次都是司老头和孙大倌陪着。不过殷公子和表哥孙大倌似乎关系不太融洽,经常拌嘴,每次都是司老管家和稀泥调和。

    这天恰逢初一,殷公子带着小书僮和司老管家以及表哥孙大倌骑着马离开伍家村,来到三十里外的张家集收山货。张家集卖山货的人多,这些山民都是从十里外的不收山上采下来的松子、蘑菇、药材等物。殷公子收的山货以松子和蘑菇居多,药材也只收山参和灵芝等名贵药材。

    张家集有个小市场,两亩地大小,就在官道旁,是乡民自发组织起来开辟的这么一块儿地做生意,官府也不过多干涉。集市上,人头攒动,十里八村的人都赶了过来,卖什么的都有,家禽肉蛋,山货药材,生活用品,米面粮油,蔬菜水果等等,真是热闹非常。

    面如冠玉的殷公子今天穿一身长衫,戴着方巾,负手带着小书僮来到集市上,身后司老管家和孙大倌紧紧跟随。平时殷公子都爱摇着折扇,大约因为到了秋天,天气凉下来的缘故,因此殷公子就没有带折扇出来。殷公子瞧了瞧集市上卖的这些东西,收了些蘑菇和松子,又来到一个老农民的摊位前,站住了看药材。

    这卖药材的老农民穿着黑色短褂,头上包着一块青色毛巾,叼着一根铁杆的大烟袋,蹲在摊位后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虽然生意不是很好,他却自得其乐,看着自己身旁笼子里的两只八哥,逗它们说话。殷公子来

    到老农民的摊位前,蹲下来瞅了瞅,最后问了一句话,“老人家,这棵山参多少钱?”

    老农民回过头,看了一眼殷公子,咧开缺了门牙的嘴笑了,翘起大拇指道:“哟,公子一看就是识货的人,这棵山参至少有百年以上,卖三十两银子!”

    殷公子皱了皱眉头,蹲下身瞧着那颗老山参,声音很清脆的说道:“老人家,不过是一棵百年山参而已,又不是千年山参!你要三十两银子就过份了,这棵山参至多值十两银子!”

    卖药材的老农民呲牙乐了,用漏风的声音说道:“公子,这年月,百年山参也是难找的,你走遍十里八乡,也难找到一颗百年山参。老汉我只卖三十两银子,已经很厚道了,换个人,怕不是要卖五十两!”

    殷公子摇头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嘴里喃喃道:“百年山参,值不得三五十两银子,看你岁数大了采棵山参不容易,我出十二两银子买了!”

    卖药材的老头狠狠吸了一口大烟袋,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摇了摇头,笑眯眯道:“公子,这棵山参十二两银子老汉可卖不了!这棵山参是老汉从一条银环蛇口中抢来的,换一般人就没命了,好在老汉家中祖传有治蛇的药,老汉这才能采了这棵山参。公子,看你诚心,老汉让你五两,二十五两银子你拿去!”

    殷公子哑然失笑,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道:“老伯,你这就是哄我了,一颗百年的参如何会有银环蛇守着?你若说是千年山参,千年灵芝,千年还魂草,本公子倒还信他几分,百年的一棵人参而已,绝不会有什么毒虫猛兽守护的!”

    两人正在争吵,官道上有匹快马哗啦啦跑了过来,速度极快,今天是集市,路上人也多,有个六七岁的小孩正要过路,那匹快马却如同旋风般跑过来,马上就要撞到小孩身上。众人都吓傻了,这要是撞上,小孩绝对没命了,那小孩转过脸看到这匹快马,当时就惊呆在那里,动弹不得。

    旁边有个二十多岁,长衫方巾的书生,正握着一卷书走路,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想是在子曰诗云。猛然见这孩子命在旦夕,来不及多想,丢了手中书,一把把这孩子从马蹄下拖开。好险,这书生但凡再慢上半点儿,这孩子就葬身马蹄下了。

    即便如此,那小孩也吓的不轻,脸色苍白,话都说不出来。那骑快马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武夫,长脸,鹤目,猿臂,穿一身黑色武师服,背着刀,手中握着马鞭,马术也颇为了得,在那一瞬间猛地带住了马,那马前蹄立起,一声长嘶。那武夫大喝一声,“这是谁家的兔崽子?也不看好了,踩死了算谁的?”

    说着话,就想用鞭子抽那小孩,书生哪里肯让,挺身挡在小孩身前,高声道:“这位朋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他一个小孩家过路

    ,又不是有心难为你,你何必苦苦相逼?况且,是你不该在官道上纵马跑这么快,这要是把孩子弄伤了,人家的爹娘岂不是要和你闹上公堂?”

    那小孩早被吓的泪流满面,痛哭不止。集市边上,一个长相清秀衣着朴素干净的小娘子慌慌张张跑过来,一把将那孩子抱了过去,惊恐的望着那骑马的武夫,喃喃道:“这位大爷,是奴家一时没照顾好孩子,耽误了大爷赶路,还望大爷恕罪!”一边又安慰那小孩,“虫儿乖,不哭!”

    又谢那书生道:“多谢相公相救,是我去买粮,没注意孩子不在身边!”

    那武夫刚想骂人,却见是个清秀的小娘子,火气早消了一半,只是盯着那书生瞪眼道:“穷酸,你说大爷不该在官道上骑马跑这么快?他娘的,官道不就是用来跑马的吗?她家的孩子大人看不住,就是踩死了也是她的不是,关你仇大爷我什么事?别说一个孩子,就是你,大爷弄死了也就弄死了!”

    那书生怒道:“胡说!人命关天,就是县太爷和郡守大人也不敢说这种话,你是什么人,口气这样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要是吓到这孩子,我就和你到县衙理论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王法吗?真是岂有此理呀!”

    旁边有人认出那个武师,赶紧上前劝架,拉着那书生往后走,“这位相公,算了吧,少说两句,反正他又没踩到孩子,就算了吧!你不知道,这位是仇家二公子的手下,叫仇致龙,仇家在我们松山郡那可是大户,不是咱们平民百姓能惹得起的,赶紧退一步吧!”

    书生怒道:“我管他姓球还是姓蛋,这天底下还有王法没有?他在官道上骑着马飞奔,差点儿伤到人还口出狂言,仗势欺人,这还得了吗?就是告到县太爷那里,也是他理亏,我怕他什么?”

    旁边也有人认得这书生,赶紧走过来把他拉到一边,小声劝道:“苗相公,快走吧,这是咱们惹不得的,仇家二公子的手下仇致龙,外号小霸王的就是他了,咱们庄户人家哪里惹得起他呀?就算你是秀才相公,县太爷不打你板子,可她们这孤儿寡母的就惨了!你也考虑考虑她们吧!”

    那姓苗的书生更怒了,“一个公子哥的手下都有这等威风么?这松山郡有这样一霸,老百姓的日子还能好过吗?不行,我今天非要和他理论理论不可!”

    仇致龙大怒,挥手中马鞭劈头打向那姓苗的书生,姓苗的书生并不会武功,刚才救下那孩子,纯属是人遇险境的一股暴发劲,过后也吓的心怦怦跳。眼见姓仇的一鞭打下,如何能躲得开?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白嫩的手,一把抓住了仇致龙的鞭子,朗声笑道:“这位兄台,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看在小弟的面子上,这就算了吧,大家各退一步,可好?”

第四百五十七章,好无耻的奴才

    仇致龙正要用马鞭抽那姓苗的书生,却被人抓住了马鞭,定睛一看,又是一个书生。

    这书生颇有气质,面如冠玉,灰色长衫头戴方巾,身旁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书僮,身后一个老管家,还有一个精壮的汉子。仇致龙见这书生的气场非同寻常,却没见过,猜想是郡中哪个大户人家的子弟。能徒手接住自己的鞭子,肯定是个有些武艺的主儿。

    那书生正是殷公子,笑着拱手道:“这位兄台,看在小弟的薄面上,就这样算了吧!咱们找家酒楼把酒言欢,岂不妙哉?”殷公子身后的精壮汉子就是孙大倌,过去把掉在地上苗相公的书捡了起来,上前还给那位苗相公,苗相公接过书,作揖谢了。

    仇致龙冷声道:“又是一个书生!老子最不爱和你们这些读书人打交道,一个个得理不饶人,却眼高手低,百无一用的。在这松山郡,就是郡守也得给我们仇家面子,你算个什么东西?赶紧滚开!不要以为自己会点儿三脚猫功夫就不得了!大爷杀你就如同杀只鸡一样!”

    殷公子怒了,不悦道:“姓仇的,本公子给你面子,可不是怕你!管你什么球家不球家,慢说是郡守,就是经略使牛满地,他也得给本公子三分薄面!”围观的人群都窃窃私语起来,听话听音,没准这位帅气的公子是哪位朝中大员的后人,可那仇家又横行乡里,嚣张跋扈惯了,今天遇上碴子,怕是有好戏看了。

    仇致龙放声大笑,“小子,这松山郡有名的几个世家,老子哪个不晓得?你算是哪根葱?敢把经略使牛大人也不放在眼里?”说着话,又一抡鞭子,抽向这书生。

    哪知那精壮汉子孙大倌也出手了,一把抓住鞭子往下一扯,仇致龙差点没给扯下马来,狠一较力,才把鞭子夺了回去。仇致龙吃了一惊,这精壮汉子好大的力气,武功似乎比那书生更强些,这几个人是什么来历?我可别在家门口翻了船,那可就丢脸丢大了,算了,还是回去找帮手的好!

    想到这里,仇致龙佯怒道:“好!既然你们出来挡横儿,本大爷现在还有急事,咱们有空再报这仇!”说着话,一挥马鞭,打了一下马屁股,那匹大黑马长嘶一声,急驰而去了。等着看热闹的人群见架没打起来,都扫兴的散了。

    殷公子上前,对着姓苗的书生一拱手,笑道:“小弟姓殷,名叫殷向南,是京城永安人氏,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姓苗的书生还了一礼,“不敢,小弟姓苗,苗雨亭,就是这松山郡人氏,这几年游学在外,才回来不到两个月,在前村教了个馆,混口饭吃,不知殷兄在哪里高就啊?想必也是学里的朋友了?”

    殷公子笑道:“小弟祖籍就是永安,倒也曾进过学做过秀才,不过这几年承了父业,做些山货生意,倒把举业给耽误了。原来苗兄是位教书的先生,久仰!”

    苗雨亭笑道:“幸会!殷兄既然是秀才,就该以举业为重,怎么倒做起了商贾贱业,摆弄起了孔方兄?不过,这世道也不太平,像这仇家一样的人,遍布大商,庙堂之上,更是奸臣当道,不当人子!”

    殷公子摇头道:“苗兄,此言差矣!当今天子虽然即位时间不长,倒是颇有一番雄心壮志要重振本朝的气象,君不见圣上刚刚加封唐九生为卫王,命他来这剑南道总督军民,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扫清宇内,除去那些滥官污吏?”

    苗雨亭正要答话,只听远远的马蹄声响,两人一抬头,只见那仇致龙带着二三十个穿黑衣的狗腿子又杀了回来,人人骑着马,都拿着刀枪棍棒。苗雨亭见状,脸上变色道:“殷兄,改日再叙吧!这姓仇的又带着一群人杀回来,必是找兄弟的麻烦来的,你还是快走吧!”

    殷公子怒目横眉道:“这姓仇的真是岂有此理!本公子放他一马,他居然又杀回来送死!苗兄不必担心,小弟虽然是个书生,却也学过几天武艺,一般人三五个人也近不得身,我那表兄孙大倌的武功更是了得,等闲人二三十个也未必是他对手,连我这小书僮也能打两三个混混不在话下!好兄弟,讲义气,我怎么能丢下你,独自就走了?”

    苗雨亭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仇致龙已经带人杀到面前,用鞭子一指两个人,大声道:“看到没,就是这两个书生!在这里大言不惭,连郡守和经略牛大人都不放在眼里的!给我用力狠狠的打,把他们打服为止!”

    那些黑衣恶奴都跳下马来,持刀舞棍就要上来动手,殷公子大怒,纵身跃入人群,指东打西,转眼就打翻了三个恶奴。仇致龙想要报仇,亲自上前和殷公子动起手来。那孙大倌恐怕表弟吃亏,也冲上前来,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打翻了五六个恶奴,仇致龙的武功和殷公子相当,那些恶奴群殴孙大倌,倒也勉强斗个平手。

    苗雨亭急的头上冒汗,自己不会武功,上去只有挨打的份,可这殷公子分明是出于义气才上来帮忙,自己怎么好站在一旁看着?苗雨亭正在着急,旁边的小书僮噗嗤一声笑了,“苗公子,不必慌,我家公子的武功还是可以的,那姓仇的讨不到什么便宜的。”

    听小书僮这样说,苗雨亭才略放下心来。围观的人群见仇家人多势众,都远远的看着谁也不敢上前,只能替那殷公子捏一把汗。要这松山郡,敢和仇家掰手腕的,超不过三家。这姓殷的公子哥听口音像是京城永安那方的人氏,不像是本地人,可就算你是过江龙,也

    难以斗得过这地头蛇呀!

    双方打的非常激烈,殷公子转眼和仇致龙斗过了二十个回合,姓司的老管家在一旁看罢多时,吩咐道:“小李子,去,过去帮公子一把。再打下去公子要吃亏了!”姓李的小书僮答应一声,上前和殷公子二人双战仇致龙。

    仇致龙和殷公子武艺相当,只是力气大的多,所以才略占上风,此时小书僮一来,他就有些招架不住了。一边打一边骂道:“你们两个好不要脸,两个打一个!”

    小书僮笑道:“你好要脸,你们二三十个人,围殴我们孙大倌,却被打的满地找牙!我们两个打你一个,你就觉得吃亏了,做人还可以这样不要脸吗?”

    仇致龙一边气喘吁吁的动手,一边又骂道:“有种你和老子单挑啊!老子虐不死你!我松山小霸王的威名赫赫,你难道不知道吗?”

    殷公子闻声冷笑道:“松山小霸王?你是没遇到我,早两年遇到我,我就把你扔进大锅里炖了,什么霸王,要你变成活王八才是!”

    仇致龙暴跳如雷,自己带着二三十个人,竟然拿不下三个人,还被人讽刺辱骂,这脸还往哪里放?仇致龙正在生气,官道上又跑过来十几首快马,为首的姑娘凤目柳眉,背着一柄单刀,正是仇家的大小姐仇鸾红,仇鸾红的武功也不低于仇致龙,时常出去到山中打猎,刀法箭法都很好。

    仇鸾红跑近了一看,原来和人打架的是自己家的恶奴和恶奴们的头领仇致龙,顿时十分不悦,仇鸾红不喜欢自家恶奴经常出来惹事,可是今天却看到自家二三十名恶奴,被一个精壮汉子打的连连后退,这汉子真好武功!

    可是虽然自己家的奴才有千般不是,他们毕竟也是自家的奴才,容不得外人打呀!因此仇鸾红大喝一声,“都住手!”

    正在动手的两伙人都跳出圈外,仇致龙见是自家大小姐带着十几个人路过,心里就有底了,大小姐的武功不弱,她怎么会看着自己家的家奴在这里被虐待?因此大声道:“大小姐,这两个书生口出狂言,辱及我们仇家,小的是一时不忿,才向他们挑战的!”

    仇鸾红听见这话,脸立刻就沉了下来,在松山郡,谁敢说仇家的坏话,那不是活拧了吗?仇鸾红大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一句话顿时把仇致龙问了个张口结舌,他只顾着叫人来打人,忘了问这两个书生的名字,仇致龙只好硬着头皮道:“大小姐,这两个人侮辱我们仇家,我曾问过他们的名字,他们只上来动手却不肯通名报姓!他们自称是仇家的祖宗!”

    殷公子气的二目圆睁,好无耻的奴才!睁着眼睛说瞎话!

第四百五十八章,一条人命三十两银子

    暴气暴躁的仇鸾红听到仇致龙说这两个书生十分无礼,竟然敢当众辱骂仇家,还说自己是仇家的祖宗,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在松山郡就是郡守萧成和武全侯殷至山也得给仇家面子,更不要说其他人了。这两个书生是有多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算你考取过秀才又算个屁?堂堂仇家会在意两个秀才?搞笑!

    况且这官道旁就是集市,这么多当地百姓都在看着,这不是当众打我们仇家的脸么?再说,她刚才明明看到仇致龙带着一帮奴才打输了,打输还被骂了,仇家的脸不是丢光了么?

    仇鸾红当即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就跃到官道旁两个书生的面前,怒视着两个书生,用右手指着两个人,气急败坏道:“你们两个混蛋,胆子可真不小啊!竟然敢当众侮辱我们仇家?你们两个算是什么东西?就是给我们松山仇家提鞋都不配!赶快给我跪下,姑奶奶高兴了还能饶你们一死!否则今天就要让你们血溅当场!”

    站在仇鸾红背后的仇致龙呲牙笑了,向殷公子和苗雨亭做了个挑衅式的鬼脸,伸出大拇指,突然倒转过来,指尖朝下,同时张嘴无声的说了一句话。殷公子看的很清楚,那口型分明就是“跟我玩?玩死你呀!”

    见仇致龙耍流氓,仇鸾红又不分青红皂白就让她跪下,女扮男装的平原公主殷若楠真是火冒三丈,长这么大谁敢这样对待她?虽然说娘亲死的早,可是爹爹宠,哥哥爱,谁敢在她面前如此嚣张?就是最讨厌的唐九生在没做卫王之前,见了自己也只是不跪而已,可眼前这个死婆娘竟然敢让自己跪她?

    殷若楠冷冷一笑,盯着仇鸾红的脸,围着仇鸾红转了两个半圈,一脸轻蔑的道:“跪你?本公……本公子不叫你跪都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不分青红皂白,仅凭你家奴的一句话就敢当众侮辱本公子,罪不可赦!更何况,你仇家在松山郡一向横行霸道,无视王法,草菅人命,本公子岂能容你!”

    仇鸾红被殷若楠抢白了几句,气的脸色铁青,这书生读书读傻了吗?在松山郡敢和仇家过不去?不是作死就是傻,已经有那么多的前车之鉴了还不长记性!仇鸾红上前就是一脚,嘴里骂道:“你最多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当众侮辱你就罪不可赦?好大的派头!你当自己是朝廷钦差吗?”

    殷若楠身法轻灵,一个纵身闪到一旁,仇鸾红一脚踹了个空。仇致龙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大小姐你看到了吧?这可不是我冤枉他,这两个人就这么嚣张,就这么不把我们仇家放在眼里,就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

    仇鸾红没好气道:“你闭嘴!出来和人打架居然打输了,仇家的脸往哪里放?等回去我再收拾你!”

    仇致龙听仇鸾红这样说,立刻吓的不敢出声了,只好站在路旁观战。仇鸾红一脚没踹到殷若楠,被她躲开,猛地又起一脚,却是踹向了苗雨亭的胸口,苗雨亭是个书生,一点儿武功也不会,这一脚又来得突然,躲闪不及,当场被踹倒在地上。

    苗雨亭当时就被踹出了内伤,从嘴角流下血来,苗雨亭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用袖子擦了一下嘴巴,一看自己的袖子上都是血,当时就急了,“还有王法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仇家当街纵奴行凶,还随意动手打人!难道这松山郡是你们家的松山郡不成?”

    仇鸾红也大感意外,她练的是外家功法,看不出别人的武境,她先入为主的以为这两个书生是同党,一个会武功能和仇致龙打的有攻有防,另一个肯定也会武功,所以就踢了这么一脚,哪想到一脚下去会把对方踢伤?

    不过仇鸾红一向蛮横惯了,听这书生敢说仇家的不是,更是怒不可遏,也骂道:“就你们这样的贱民,杀了也就杀了,三十两银子一条命而已!”

    殷若楠怒发冲冠,她对苗雨亭颇有好感,尤其这不会武功的书生,能挺身而出从马蹄下救出小孩,当真是比许多会武功的人更爷们。殷若楠心中对他早有亲近之意,现在见他受了伤,急忙扑过来,一把扶住他,焦声问道:“苗兄,你伤的要不要紧?”

    殷若楠正在发怒,猛然又听到仇鸾红嚣张的说打死一个人赔三十两银子,顿时火撞到顶梁。殷若楠从怀里掏出一丸内伤药,喂苗雨

    亭服了下去。

    随后殷若楠抬起头望向仇鸾红,眼中满是仇恨的问道:“一条人命三十两银子是吧?很好!”回头怒道:“孙大倌,司老头,给我往死里打这些畜牲!打死仇家一个人,赔三十两银子,最好一个都别留,全都杀光最好,咱们家有的是钱,打死一百个也才三千两,打死一千个也才三万两,没什么了不起!”

    大内侍卫统领司空靖一直冷眼旁观没出手,就是等着公主殿下发话。他们之所以来到松山郡,正是来调查仇家和郡守萧成的。前阵子唐九生在湖州和他们分别,去了永安之后,殷若楠又在湖州游玩了一阵,有些腻了,正琢磨着要找个地方游玩呢,却在茶摊上听说路人说松山郡仇家势大,和郡守萧成狼狈为奸,草菅人命,一条人命三十两银子。

    殷若楠一听这个,当即决定来松山查查仇家,如果三十两银子买一条人命是真事,那就做个大侠为民除害。因此带着司空靖和孙宗诚、李兰秋,化装成从永安来收山货的客商,来到松山郡,最后落脚在城外伍家庄破落小财主胡二财的院子。

    胡二财并不是一般人,是东卫在松山的头领,官居东卫百户。胡二财知道平原公主相中了自家的院子,真是喜出望外。堂堂的平原公主,平时想接触也接触不到,这不正是巴结的好机会吗?因此极力逢迎,就连号称买来的两个丫鬟和两名仆役,也都是东卫的人马,就是为了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全。

    连经常来找司空靖下棋的伍德伍大善人,那也是东卫的人。东卫早就盯着郡守萧成的不法行为了,连牛满地和殷权眉来眼去的事情,也早已经被东卫查知。只是最近皇帝加封唐九生为卫王,节制剑南,东卫在剑南道的活动才缓了下来。东卫剑南分司正准备和卫王府移交这些证据,查办这些不法官员。

    偏偏殷若楠小孩心性,非要自己来查案不可,隔三差五带着司空靖、孙宗诚、李兰秋跑到民间去搜集证据,同时收些山货发往永安。到了民间,殷若楠才知道,松山郡一般的松子不过二十文钱一斤,可她在宫里所吃到的松山郡松子,内官监负责采买的太监们却称二两银子一斤购来。

    观一叶而知秋,殷若楠暗恨太监们弄权,发誓回去一定协助哥哥把这群阉宦都给斩草除根,当然她嘴上是不会说的,因为东卫也是太监在管理,这时候说了,无异于和东卫直接摊牌,那还得了?殷若楠很清楚,即便哥哥身为皇帝,现在也没有和太监们抗衡的实力,现在只能借助他们,利用他们。

    通过这些天调查,仇家横行乡里的证据是掌握了一些,三十两银子买一条人命的事也确实有。那是松山郡洛江县一名叫做陈彦的秀才,仗义执言,替乡民们出头,到郡里状告仇家在洛江县圈地,行凶伤人一事。郡守衙门收了状子,结果陈彦在回来的路上,就被仇家的家奴给打死了。

    郡守衙门判仇家赔了陈家三十两银子,说是有充足人证物证,证明是陈彦和仇家家奴因琐事互殴致死,那名仇家的家奴被打了二十大板,说是充军西南道,随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此事在松山郡引起公愤,士子们纷纷上书朝廷,最后那些上书也都石沉大海,刑部和大理寺都没有过问此事。

    坊间传闻是仇家买通了东卫的掌刑千户叶兆笠,叶兆笠出面把此事给摆平了。从那之后,仇家在松山郡更加嚣张,更加不可一世了。今天仇鸾红更是当众喊出了,杀一个人赔三十两银子,等于坐实了此事。

    怒发冲冠的殷若楠喝令司空靖和孙宗诚动手,两人也是怒气填膺,上前大打出手。孙宗诚武功比仇鸾红和仇致龙略高,打狗腿子很有优势,可司空靖刚完全就是秒杀这些人的存在。因此,司空靖一出手,一掌就打翻一个恶奴,瞬间就把这些人打的人仰马翻。

    附近集市上围观的乡民最开始觉得这两个书生完了,随后却看到仇家的人完了,真是大感意外。被仇家欺压了多年的乡民们最后一起鼓起掌来,大声喝采,给司空靖和孙宗诚助威,当时的场面极其火爆,仇家的恶奴们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仇鸾红和仇致龙完全没想到会踢到铁板,一时间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了。平日仇家在松山郡嚣张惯了,谁敢反抗?今天突然碰到敢向他们出手的,而且实

    力还比他们强大,俩人立刻就懵了,完全被虐的找不到北,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仇家的三十多号家奴转眼间都被打翻在地,仇致龙见势不妙,赶紧拉着不知所措的仇鸾红上马,“大小姐,咱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快回去搬救兵!”被吓到呆住的仇鸾红这才如梦方醒,急忙催马往松山郡城方向赶去,回去搬救兵,一定要把丢的面子给找回来。殷若楠和司空靖等人并不拦她,随她去好了。

    刚才仇致龙是到附近的仇家别院找来的恶奴,这些人的战斗力普遍不高,仇家真正能打的人,都在郡城的仇府里。仇家总教头史仁贵,那可是实打实的二品高手,副总教头赫连秀松是三品高手,除此之外四品有三人,五六品的有十来个。这样的实力,足以横扫所谓的剑南道大门派黑虎门。

    仇致龙见仇鸾红骑马跑回去搬救兵了,心头大稳,但是见仇家被打翻在地的三十来个家奴都在地上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腿的抱腿,一个个都在痛苦呻吟,再回头见司空靖和孙宗诚正在虎视眈眈望着他这个罪魁祸首,顿时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的给这几位磕头。

    仇致龙哀嚎道:“几位大侠,不,几位爷,小的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几位爷是高手,冒犯了几位爷的虎威,还望爷爷们饶命!”瞧瞧,刚把仇鸾红打发回去搬救兵,转眼就是这副嘴脸了,殷若楠被气乐了,这种小人,简直就是不要脸!

    跪在地上哀嚎的仇致龙心头却在冷笑,心中暗道:我现在就是要装孙子,拖住你们,等一会儿大小姐带着人回来报仇的时候,咱们再看谁是爷爷,谁是孙子!仇致龙见司空靖一掌就能打翻一个恶奴,猜想这老家伙可能是位三品高手,那这个公子哥有个三品高手的扈从,应该不是一般人,可是在松山并没听说有这么号人物啊?

    仇致龙又回忆了一下,猛然想起殷若楠是永安口音,心想这些人难道是从京城来的东卫番役?想到这里,头上冒汗,仔细又一想,应该不是。东卫的番役们可没有这样的好脾气,再说了,仇家已经攀上了叶兆笠这个高枝,一般的东卫番役他们也不放在眼里。想到这里,心中定了下来。他又不敢走,怕这几个人追着打他。

    苗雨亭吃了殷若楠给她的疗伤药,果然感觉身上好受了许多。在殷若楠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苗雨亭见殷若楠的管家有这样高的武功,也很是骇然,连声道:“多谢殷兄相救,没看出来,殷兄武功高强,殷兄的尊管武功更高!只是仇家在松山势力太大,仇家大小姐必是回去搬救兵了,你们还是快走吧!”

    殷若楠拍了拍手,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仇家有什么了不起?待会儿看我的管家司老头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一旁站着的司空靖可不这样想,来到殷若楠身旁,低声道:“公子,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在松山郡和仇家明目张胆的结仇,不是什么好事,趁这功夫,咱们先走了吧。仇家一旦叫来大队人马,咱们人少,必然吃亏!”

    殷若楠偏不肯走,就要留在这里等着仇家的人,非要把他们打服不可。司空靖急的够呛,又低声道:“公子,咱们是来调查仇家的,不是来和他们争强斗狠的,只要能扳倒他们,何必在意是不是自己亲自动的手呢?何况这位苗公子又不会武功,待会儿还要照顾他!俗话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咱们快走吧!”

    苗雨亭也点头道:“司管家说的有道理,殷兄,赶快走吧,咱们今天打了仇家的人,祸闯大了。仇家的人回来报复,咱们人少,一定会吃亏的。对了,我就住在前边的碾庄,你有空来做客,打听苗相公就能找到我的,改日咱们再聚,但不知殷兄尊寓在何处?”

    殷若楠笑道:“既然如此,苗兄请先走吧,小弟是来收山货的,住在三十里外的伍家村,有个胡二财的院子,小弟就暂时住在那里。李秋,你骑马送苗公子回去,我在这里等你。”

    同样女扮男装的小侍女李兰秋答应一声,牵过公主的坐骑,请苗雨亭上了马。苗雨亭拱手道:“今日援手之恩,来日再报,小弟先告辞了!”殷若楠也笑着拱手向他告别,李兰秋护着苗雨亭回碾庄去了。殷若楠带着司空靖、孙宗诚在这里静候仇家人回来报仇。

第四百五十九章,倾巢而出

    松山郡城,位于剑南道北部,在剑南八郡里算是中等,既不算大,也不算小,郡守萧成是牛满地的嫡系死党,手握七千兵马,雄视剑南道北部。

    松山城中,有两大世家,一家姓殷,国姓,家主殷至山,官拜武全侯,算起来殷至山是当今圣上的远房堂叔,祖上封王,一代代降爵现在成了侯爷,但仍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另一家姓仇,家主仇仁满,曾做过剑南道经略副使,现在已经致仕还家。

    仇府离郡守衙门隔了两条街,位于松山城中心偏北一些,是一座超大的四合院,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典型的江南园林景致,亭台楼阁水榭假山花园,无一不精。仇家在郡中各县甚至城郊都建有别院,富甲一方。

    仇家长子仇道同,举人出身,在父亲的运作下,做到岭东道安平郡别驾,仇家次子仇道俊,三甲进士出身,官居中原道凌河郡郡守。爹做过经略副使,两个儿子一位是郡守,另一位是别驾,在郡中势力庞大,可谓呼风唤雨,就算是郡守萧成见了仇家人也要笑脸相迎。

    仇仁满做剑南道经略副使时,和牛满地是同僚,却一向瞧不起从放牛娃出身的牛满地,因此二人十分不睦,牛满地在剑南站稳脚跟之后,仇家就只限于在家乡松山郡发展,到了郡外影响力就没那么大了,不过仇老爷子很有眼光,和永安的东卫掌刑千户叶兆笠攀上了交情。

    郡守萧成虽有牛满地撑腰,却也不敢对仇家做什么,况且仇家还有两位在任的郡守和别驾在呢?至少面子上的和睦是要有的,而且仇家养着一群很有实力的教头、打手,萧成巴不得将来能把仇家也拉上牛满地这条船,所以一向对仇家很照顾,就连一年多以前仇家人打死了陈彦一事,也给压了下来。

    仇仁满虽然痛恨长孙仇凤麟胡作非为,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他也下不了那么狠的手。就连仇凤麟指使仇家家奴打死陈彦一事,也是仇仁满出面找人,通过萧成和东卫的人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虽然知道从此把柄就落在人家手里,却仍然不舍得自己的孙儿受了什么委屈。

    老人把事情压下来,又把孙儿责骂了一顿,本意是想孙儿能够从此洗心革面,可仇凤麟见爷爷纵容他,就更加嚣张跋扈了,在郡里肆意胡为欺男霸女。一郡人都痛恨他,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仇老虎,说他像老虎一样凶狠。仇凤麟不以为耻,反倒得意洋洋。

    仇凤麟有个弟弟叫仇凤禄,比他哥还要过分,手下养着一群狗腿子,经常带出去欺男霸女,老百姓只要见到仇凤禄带人出来,街上瞬间行人就跑光了,所以人送绰号仇净街。仇凤禄手下最大的狗腿子叫仇致龙,连他的狗腿子仇致龙都得了个外号叫做小霸王,可见仇家两位公子哥在郡里的威风。

    仇家还有位不爱女红爱武功的大小姐,

    名叫仇鸾红,拜了府中副总教头赫连秀松为师,练了一身外家功夫,年方十六,却也达到了四品武境,实属难得,只可惜这姑娘虽然生了一张漂亮脸蛋,却只知道刁蛮任性,任意胡为,性格又暴躁,长到十六岁了,郡里都没有一个人敢来提亲的。

    昨天仇鸾红带着十几个家奴出去打猎,今天在回来的路上却遇到仇致龙被虐,想下去帮个忙给仇家找回面子,却连自己带的十几个人也被打了。要不是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司空靖和孙宗诚肯定也会把她打一顿的。仇鸾红落荒而逃,回家来找救兵。

    仇鸾红骑着自己的白马狂奔了回来,路上还撞到了一个躲闪不及的行人,也不管他是谁,撞到仇家小姐的马上,算他倒霉。仇鸾红骑马奔到仇府门口,大门口的两名护院赶紧向大小姐行礼,一个家丁过来,替大小姐牵住了马。一身短打衣靠的仇鸾红跳下马,赶紧跑向演武场。

    仇家东跨院的演武场上,有两个人正在交手,五尺高的看台上坐着一个公子哥正在观看场中比武。

    看台上的公子哥有三旬左右年纪,瓜子脸,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大嘴巴,容貌尚可,穿一身紫金武师服,只是气质有些猥琐。这公子哥端着茶碗坐在看台的椅子上,聚精会神观看比武,时不时叫好,此人正是仇家长子仇凤麟。

    在场中比武的两个人,一个是仇凤麟的二弟仇凤禄,另一位是府中姓苏的武术教师,双方过招正打到激烈处,仇凤麟忍不住拍手叫好。仇凤麟猛然听到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只见妹子仇鸾红一脸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赶紧从看台上站起身,笑容满面问道:“小红,什么事这么慌啊?”

    仇鸾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接过大哥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结果却喝急了呛到,连声咳嗽,仇凤麟赶紧替妹妹拍背,知道妹妹性子急,笑着打趣道:“妹妹,这是出了什么事把你给急成这样啊?难不成在街上走着走着,就见到未来的妹夫了?所以急着回来要找爷爷去提亲?”

    仇鸾红气的要死,嗔怒道:“大哥,你胡说些什么呢?仇致龙在街上被人给打了,那几个人武功好高,又不肯报名,把咱们家别院的家奴打倒了三十多个,尤其那个姓司的老家伙,一掌一个,把咱们的家奴给打惨了!打人不算还要骂人,自称是咱们仇家的祖宗!唉,还有一大群贱民在那里叫好,咱们仇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仇凤麟闻言大怒,喝道:“是什么人这样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仇鸾红摇头道:“我没有问那几个人的姓名,听仇致龙说那几个人不肯报名,只是出言辱骂仇家,大哥,赶紧叫人过去,不然一会儿他们就跑了!”场中正在比武的仇凤禄听到看台上嚷着什么,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回头向台上一看,原来是大哥和大妹在怒气冲冲的聊

    些什么。

    仇凤禄回头笑道:“苏教头,先不打了,回头有时间再切磋。”那姓苏的武术教师赶紧满脸堆笑着冲仇凤禄拱手,连声道:“好说好说,有空再切磋不迟,二少爷武功大有长进啊!”

    仇凤禄笑着跃上五尺多高的看台,大声问道:“大哥,大妹,你们聊什么呢?”

    仇凤麟怒道:“别提了,大妹回来说,城外张家集的官道上,有人自称是仇家的祖宗,把咱们家三十多个奴才都给打了,连仇致龙也被人家给揍了!还有一帮贱民在旁边叫好,这不明摆是冲着咱们家来的吗?竟然敢在松山郡公然挑战我们仇家,真有种!是可忍,孰不可忍?”

    仇凤禄听说自己的狗腿子仇致龙被人打了,也是大怒,咆哮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敢打我的人,那就是不给我仇凤禄面子!大哥,咱们得去报仇!”

    仇鸾红摇头道:“报仇是可以的,但光凭咱们几个人,去了就得让人家给打趴下,还得把史总教头和我师父叫上才行!总之多带硬手就没错了!”

    仇凤麟点头道:“好,你们先去组织人手,我去请史总教头!”说着话,哥三个分头行动,时间不大,连武术教师,会武的家丁集合起来有一百多人,仇鸾红带路,一群人骑上马,浩浩荡荡杀向张家集。

    在赶过去的路上,总教头史仁贵向仇鸾红详细询问了一下对方那位高手,姓司的老头武功和相貌,仇鸾红说那老头有五十多岁年纪,一身黑衣,神华内敛,如果只是走在街上,绝对看不出是什么高手。仇鸾红又回忆了一下,说那老头打的拳法,有时像鹤,有时又像虎。史仁贵闻言惊疑不定。

    半个时辰不到,仇家这一百多号人就杀到了张家集的集市上。此时,殷若楠的小侍女李兰秋已经把苗雨亭送回去又返回集市上了。殷若楠买了一些瓜子,和司空靖、孙宗诚嗑着瓜子正在谈笑风生,远远见上百人骑着马从官道上跑过来,尘土遮天蔽日。

    集市上的百姓都纷纷躲远了,交头接耳,说恐怕这四个人要倒霉了,仇家能打的人怕是倾巢而出了!殷若楠见状笑道:“司空大叔,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这下你可有的忙了!”

    司空靖有些无奈,公主殿下就是那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儿,只好微微一笑道:“来就来吧,人多倒无妨,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高手在。如果没有高手,就是再来五百,老夫也能给他料理了。孙校尉,等下你就守在公主身边,保护好公主,不得离开!”孙宗诚爽朗的答应一声。

    仇家众人跑到集市前的空地上,都跳下马,有仇家家丁把马都牵到空地上,看管了起来。仇鸾红带着史仁贵、赫连秀松,以及她两个哥哥,趾高气昂来到殷若楠的面前,“臭小子,你果然有种!真敢在这里等着!”

第四百六十章,大失所望

    仇鸾红回家找人的时候,殷若楠让孙宗诚把仇致龙狠狠揍了一顿,仇致龙正鼻青脸肿的跪在路边任人嘲笑,猛然见仇家的人来了,赶紧从地上爬上来,连滚带爬跑到仇凤禄的面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哀嚎道:“二少爷!你可来了啊!你再晚来一会儿,就见不到奴才啦!这伙人太凶残,你看把我打的!”

    仇凤禄瞧了瞧仇致龙,果然鼻青脸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骂道:“该,让你没事就出来得瑟!这下好了,让人给打了吧!”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恶狠狠的盯着殷若楠一伙人,心中暗骂,这些人好嚣张,把我的家奴打成这个样子,分明就是不给我仇家面子!

    仇家总教头史仁贵却一直盯着司空靖,脸色古怪。谁知道司空靖看到史仁贵,也总觉得有点儿面熟,两个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有些尴尬。史仁贵越众而出,走上前几步,先拱手道:“在下仇府总教头史仁贵,请教这位先生高姓大名?”

    司空靖也站起身,拱手还礼道:“区区姓司……名字,混江湖久了,忘记了。”江湖人讲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司空靖堂堂的大内侍卫统领,姓司空改成姓司,就已经很窝火了,再随便改个名字,像什么话?

    史仁贵点了点头,拉了一个架势,“司兄,咱们武道中人,以武会友,但是既然比武,出手难免控制不了轻重,要是不小心伤到司兄,还请司兄见谅!”又回过头,看着仇家众人道:“如果这位司兄不小心伤到我,也不准报仇,咱们就认输,打道回府。”

    仇家兄妹三人听出了史仁贵话里的意思,要是仇家武功最高的史仁贵都打输了,他们兄妹就是想报仇也没那个本事,还不如乖乖认怂保平安的好。

    司空靖点头笑道:“史教头说的很对,切磋武艺这种事情,难免会有死有伤,我若输了,也不许他们报仇,还望史教头点到为止,手下留情,毕竟我这是一把老骨头了!”

    史仁贵听司空靖这样说,点了点头,心里放下了一点儿。他看司空靖的武境和他相仿,都是二品上下。他却不知道,司空靖刻意压境了。史仁贵也不客气,抢先出手,以童子拜佛式起手,隐含着尊敬,让人也不好意思下死手。

    司空靖见他有礼,暗暗点头,纵步向前,两人战

    在一处。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这么大的热闹,在松山郡,有人敢来挑战仇家,把仇家家奴打翻了一地,还要和仇家的教头比武,简直是轰动性的新闻,附近乡镇知情的人都赶来看热闹了。

    双方过了三招之后,仇家兄妹三人的心里没底了,似乎史总教头处于下风?被那老家伙追着打。正和司空靖动手的史仁贵心中却又惊又喜,两人过招,擦肩而过的时候,史仁贵低声道:“你是司空靖大哥吗?”

    听对方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司空靖就是一愣,随即传音问道:“我看你有些面熟,你是谁?”

    史仁贵大喜,再次出手和司空靖擦肩而过时,又低声道:“司空大哥,我就是当的清河县史玉强啊!咱们兄弟曾在一起保过镖的!”

    司空靖听史仁贵这样一说,身上一颤,不由倒退了两步,收了手,上下打量对方,看了半晌,笑道:“果然是你!玉强老弟!你怎么改名了?怎么到仇家做了教头?”

    史仁贵也无心恋战,收了势,拱手道:“司大哥,一别快三十年了,你一向可好啊?”他知道司空靖做了大内侍卫统领,又化名姓司,一定有什么隐情,是以不当众喊出他的名字,司空靖也承他的情。

    一帮老百姓正等着看热闹呢,两个人突然不打了,都很不解,有几个小年轻人冲着司空靖大声喊道:“哎,那个高手老头,继续动手啊,打赢了我们给你银子!”一帮老百姓也跟着起哄,“对,快打,把仇家的人都打趴下,我们给银子!”仇家兄妹三人听了差点儿没气死,仇家带来的民怨这么大吗?

    史仁贵对司空靖低声说道:“大哥,等我去和公子小姐说一下,咱们今天不打了!”说着话,转身来到仇凤麟面前,低声道:“大公子,今天这仗不能打了,这老头是我一个老相识,易了容,他武功高着呢,我这样的就是再有二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咱们收手吧,现在还能留些体面!”

    仇凤禄在旁边听见史仁贵这样说,又惊又喜,嚷道:“既然这老头这么厉害,咱们家也把他请来做教头不就行了吗?”

    史仁贵哭笑不得,只好对仇凤?说道:“二公子,他现在的主人家可比咱们府上硬气多了,咱们惹不起人家!在整个大商国,那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人

    家拔根汗毛,都比咱们的大腿粗!”

    仇鸾红一听,不干了,“我说史总教头,你怎么长人家的志气,灭自己人的威风?在这松山郡,咱们仇家不说第一,也得是前三的存在吧?他们是什么背景,敢和我们仇家比?我就不信了,他惹了我,还能走出松山不成?”

    史仁贵叹了口气,“大小姐,你有所不知,那个公子哥姓殷,那是皇亲国戚,出来微服游玩的,咱们真惹不起人家!要是能打赢,我肯定把这脸给你争回来,可现在咱们要是和人家动手,打输了脸就丢光了,不止丢脸,还会惹到一个强敌,对我们仇家非常不利,您懂我的意思吗?”

    仇鸾红还想争什么,仇凤禄却笑了起来,“既然是这样,那就别打了,这个朋友咱们交定了,史教头,麻烦您请他们回咱们家里吃饭去!”

    仇凤麟在一旁听了弟弟的话,也瞬间反应过来了,嬉皮笑脸道:“算了,还是我去请吧!”说着话,迈着方步上前,恭恭敬敬给司空靖鞠了一躬,“司老先生,在下仇凤麟,听说您和我们史总教头是多年前的老朋友,已经有多年没见了,我们史总教头见到您非常开心,您既然是史总教头的朋友,那也就是我仇凤麟的朋友,仇某马上命人去备下一桌薄酒,请司老先生到舍下一叙,不知老先生肯否赏光啊?”

    司空靖见他这样说,赶紧也一拱手,“哎呀,仇大公子言重了,今天老朽是随我家公子出来收山货的,今天也没有什么时间,就算了吧,改天,改天再到尊府上叨扰!到时还希望大公子不要嫌我们麻烦!”

    仇凤麟见司空靖推脱,倒也不强勉,脸上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改天再约时间,到时请司老先生和殷公子一定赏光!”

    司空靖哈哈大笑,抱拳拱手道:“哎呀,蒙大公子盛情,到时在下一定和我家公子前往,今天就告辞了!”说着话,又和史仁贵打招呼,带着殷若楠等人离开集市,驮着山货回伍家村了。围观的众人大失所望,等了好半天,居然没打两下就草草收兵了。

    四人骑马离开后,仇凤麟收了脸上的笑容,吩咐一个家奴,“二狗,你带两个人,跟上他们。娘的,得罪了我们仇家,老子管你是谁,明的不行,咱们就来暗的!”仇家家奴二狗答应一声,带了几个人跟上去。

第四百六十一章,韬光养晦

    仇二狗带着仇府的另外四个奴才一路跟踪殷若楠一行人,为防止被发现,隔三五里路就换一个人跟着,见殷若楠四人回到了伍家村胡二财的院子,就在附近打听了一下,确定几个人就是住在这里,于是留一个人在附近看着。仇二狗带着其余几个人,狂奔回到松山城仇府。

    仇府东边院子,仇凤麟正歪在自己卧房外的坐榻上想着心事,一个貌美的侍女小心翼翼在给他捶着腿,另一个貌美侍女端着青瓷碗,碗里是红枣银耳汤,正用小勺一勺一勺的喂他。

    这时,仇二狗匆匆从外边跑了进来,来到仇凤麟面前,半哈着腰,一脸恭敬道:“大公子,小的已经调查清楚了,姓司的老家伙和殷的小子就住在城东二十里外的伍家村胡家大院!院里总共八个人,他们四个,加两个丫鬟两个仆役。”

    仇凤麟懒洋洋的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仇二狗的歪嘴,又摆了摆手,示意侍女把红枣银耳汤端走,马上又有另一个貌美侍女捧着一个玉石烟袋来到仇凤麟身旁,小心翼翼的用火折子点燃烟袋中的烟叶,把烟袋的玉嘴塞到仇凤麟口中。仇凤麟猛吸了一口,陶醉的吞云吐雾起来。

    很快,整间屋子里都烟雾缭绕起来,仇凤麟最喜欢这种从南洋来的烟草,抽起来很爽。仇二狗始终半哈着腰,一脸恭顺的表情。半晌后,仇凤麟终于过足了烟瘾,这才打了个哈欠,挑了挑浓重的眉毛,似笑非笑道:“娘的,那个姓殷的小子就没有养两个女人?真他娘的不会享受!”

    仇二狗一脸谄媚的笑容,“那个小白脸,他怎么配和大公子比呢?大公子,您可是小的见过的,最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仇凤麟一脸猥琐的笑了,摸了一把端着烟袋侍女的小脸蛋,“你小子能有多少见识?本公子当然是既懂得享受生活,也懂得享受女人了!他娘的,那姓殷的既然是皇亲国戚,怎么好意思就收点儿山货赚钱?赚那点儿钱够干个屁啊?啊?他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仇凤麟瞪起眼睛,从榻上坐直了身子,似乎发现了新大陆。

    “大哥,你发现什么了?怎么一惊一乍的?”说话的正是从门外走进来的仇家二公子仇凤禄。仇凤禄提着一个精巧的绣眼鸟笼从外边走了进来,鸟笼里蹲着一只黑色的八哥,八哥在笼里叫着“二公子发财!”

    仇凤禄把绣眼笼提的老高,得意洋洋道:“大哥,你说这鸟笼怎么样?这东西当初可是从皇宫造办处弄出来的,这东西在市面上那可是有市无价!这是我从武全侯府上弄来的,殷之延这个小子,真他娘黑心,非要我用那两个美妾才肯交换!”

    仇凤麟嗤之以鼻,“老二,你就搞些没用的,什么花啊鸟啊蛐蛐啊,这东西有什么用?金子银子大马武夫美女才实在,再说你这是什么鸟笼子,带着两根金丝儿,就值两个美妾了?简直暴殄天物!”

    仇凤禄切了一声,不以为然道:“大哥,你太想不开,你金子银子多了,总得有点儿东西能乐呵一下吧?金子银子又不能直接吃,美妾再美,天天看着也腻啊,再说,女人用多了肾也得虚不是?总得给自己找点儿乐子!弄来一座金山天天守着,舍不得吃舍不得喝,那也不过就是个守财奴罢了!”

    仇凤麟笑了笑,“老二,你呀,花天酒地惯了,就是不懂金子银子的重要性!家里养了那些会武功的人,不要金银不要美女?这么大的家业,哪里不要钱?适当的放贷,大把的精力投去赚钱,有了钱才能赚更多的钱嘛!对不对?就像你用两个美妾换了个破鸟笼子,那两个美妾难道不是花钱买来的?”

    仇凤禄把鸟笼子放在茶几上,逗弄着笼子里的八哥,“叫二爷!不叫二爷今天不给你食吃!”回头问仇凤麟,“你说的很对,大哥,可是你想,你赚来那么多钱不就是为了花的吗?不花天酒地,不声色犬马,简直都对不起咱们生在仇家!对了,二狗啊,那个姓殷的小子查出来住哪里了吗?”

    仇二狗在一旁哈腰道:“回二公子的话,姓司的老家伙和殷的小子就住在城东二十里外的伍家村胡家大院,院里还有两个丫鬟两个仆役。”

    仇凤禄点头道:“嗯,好。下一步要查清这几个家伙的来历,既然是外乡人,就应该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怎么那么大胆子,敢当众对我们仇家不敬!”

    仇凤麟笑道:“老二,哥哥得夸你一回了,你终于知道

    用脑子思考问题了!这伙人绝对可疑,我听二狗说,那院里居然没有从外边买来的女人,只有两个丫鬟。你想,他身边的扈从比咱们家的史仁贵还厉害,那说明他家境绝对不次于咱们家,要是咱们哥们在外头做买卖,身边能他娘的没女人吗?”

    仇凤禄忽然猥琐一笑,“没女人说明不了啥,你看那小子长的细皮嫩肉像个娘们一样俏,没准他喜欢兔爷儿也说不定呢!对了,大哥,你不是最好这口儿吗?那你要不要把这殷小子搞来啊?哈哈哈哈……”仇二狗在一旁憋不住笑,仇凤麟瞧了他一眼,仇二狗吓的赶紧把笑硬给憋了回去。

    仇凤麟摇头道:“老二,这他娘的都在其次,哪里没有细皮嫩肉的小相公呢?哥哥现在担心的是这姓殷的要对咱们家不利!回来的路上,我不停的套话,史仁贵躲躲闪闪始终不肯说那姓司的老头到底什么来历,只说他保着的,一定是皇亲国戚!我他娘就不明白了,这皇亲国戚没事儿找我仇家的麻烦做什么?”

    仇凤禄哈哈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我懒得费那脑子,你去跟爷爷说,让爷爷去处理这事情吧!涉及官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咱们哥俩一做就错,到时又要爹爹打爷爷骂的,犯不上!要不然我就跟着爹到任上去了,可我去了他就要管着我,我还不如在家里斗鸡走狗喝喝花酒自在呢!”

    仇凤麟又躺了下去,歪在坐榻上,自言自语道:“这事没这么简单呐!兄弟。好歹也是一个皇亲国戚,连那么高的高手都能养得起,收点儿山货算什么买卖!能挣几两银子?我就感觉这里边有什么阴谋,弄不好这小子就是来算计我们家的,咱们可不能吃这个亏!一定要搞清楚他们的来历!”

    仇凤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又逗弄笼子里的八哥,“叫二爷,不叫二爷晚上不给食吃!”随后又抬头,一脸漫不经心道:“老大,这事儿要怎么调查那就是你和你手下的事儿了,我可不愿意管,当然你让我管我也管不来,我出手,从来都只会把事情搞砸!爷爷,大伯,爹,还有你,你们谁都不放心我!唉,不问了,问了也白问,我逗蛐蛐去了!”

    说着话,仇凤禄站起身,提起鸟笼子和仇凤麟告辞,摇摇晃晃的出去了。屋里,仇凤麟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鼻子里哼了一声,“就这么样的一个废物也想和我争家产?呵呵……”仇二狗在一旁侍立,一声不吭,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仇凤禄提着鸟笼子出了大哥仇凤麟的院子,晃晃荡荡往后花园来,一路上见到漂亮侍女,哪怕是稍有姿色的仆妇他都要上前掐掐脸蛋捏捏手,嘴里嘟嘟囔囔道:“哎哟,生这么漂亮的脸蛋,不让二爷我摸一把都可惜了!”要么看到哪个胸大些,就嘴碎,“哎哟,妹妹,这么大坠的慌吧?要不要二爷帮你揉一揉?”

    惹的府里那些侍女、仆妇都对他望而生厌,仇凤禄却丝毫不在意,嬉皮笑脸没有半点儿正形。仇凤禄提着鸟笼子,穿过几道回廊,又过了两个月亮门,顺着花香鸟语的小径,来到后花园风景秀丽的人工湖旁,有个仆役正在调试鱼竿。仇凤禄来到那个仆役身旁,大声问道:“仇富,你还是那么笨手笨脚的,让二爷来!”

    说着话,从仇富手里接过鱼竿,忽然低声道:“待会儿让仇安到东卫分司打探一下消息,给我查查住在伍家村胡家大院那个姓殷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何而来!记着,让仇安就算查出线索也一定要保密。咱们和老大争,本身就处于劣势,不得不使用非常手段!要韬光养晦!”

    仇富答应一声,转身离开湖边,向院子外走去,仇凤禄犹自嘟囔道:“废物,连个鱼线和鱼饵也弄不好,害的老子还得自己弄一遍!真不知道养你们这些废物点心有什么用!连这点儿小事也弄不好,都是爷爷把你们一个个给惯的!”说着话,把鱼钩甩下人工湖,自言自语道:“做事就像钓鱼,要忍得住,才能有大鱼上钩!”

    远处假山后有人影一晃,不知往哪里去了,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仇凤禄嘴角翘起。

    殷若楠等人收了山货,回到胡家大院。孙宗诚和司空靖又悄悄出去转了一圈,还是调查仇家的事情。

    白天没事时,殷若楠依旧像往常一样练武。算账的事儿,都交给孙宗诚和司空靖去办了。到了第三天早晨,殷若楠吃过早饭,就再也坐不住了,跑到天井里来到桂花树下,望着正在打拳的司空靖,非要嚷着去碾庄瞧

    瞧苗雨亭的伤势去。

    司空靖看似无意的瞧了一眼殷若楠,笑眯眯道:“哎呀,真是难得呀,公主殿下终于长大了!”

    殷若楠用威胁的眼神看着司空靖,一字一顿的问道:“司空老头,刚才你说什么?”

    司空靖抬起头望着四合院天空上方的天空,打了个哈哈,“我刚才说话了吗?我怎么不记得!”司空靖滑稽的样子,惹的一旁的孙宗诚和李兰秋大笑不已,殷若楠恨恨的看着司空靖,攥了攥拳头。

    四人骑上马,把家里的事情交待给丫鬟仆役,提着两只老母鸡,和一些水果糕点,上了官道,直奔张家集前的碾庄而来。

    碾庄并不算大,一百多户人家,周边都是田地,深秋庄稼已经收完了,地里除了些秸秆垛,空空如也。四人骑着高头大马进了村,好多村民都在自家院里子张望,眼神都是畏惧,庄户人家对于这种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有一种天生的畏惧。

    村子中间有块空地,有几个正在玩耍的小孩子,见了几人骑马而来也吓的不轻,赶紧一哄而散,只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胖子并不怯生,旁若无人的在空地上耍着他的木刀。殷若楠跳下马来,笑眯眯来到小胖子面前,问道:“这位小弟弟,你的刀法真不错!请问教书的苗雨亭苗先生住在哪里?”

    耍刀的小胖子听见殷若楠夸奖他刀法好,笑的眼睛眯了起来,自称自赞道:“还是这位大哥哥眼光好!我这刀法可是得了名师真传的!唉,可怜我们村里这些人,他们都不识货!”

    李兰秋忍着笑,“小弟弟,你先带我们去找一下苗先生,回头我和你切磋一下刀法,你看可好?”

    耍刀的胖小子眼睛瞪了起来,“你也会刀法?哇,这么秀气的哥哥居然也会武功,真没看出来!果然是像苗先生所说,人不可以貌相!那你们随我来吧,苗先生住在村东边,这两天说是受了伤,没有来教授功课,我们就都在村中玩耍了!你们找苗先生做什么?”

    殷若楠听小胖子这样说,点头打趣道:“原来你还是苗先生的弟子!这么说来,你是既习文又习武,是文武双全的人才了?难得难得,幸会幸会!我们是苗先生的朋友,知道他受伤了,特地来看望他。”

    小胖子把木刀别在腰间,就要在前边带路,孙宗诚笑着跳下马,把小胖子举起,放在马背上,“小老弟,和我们一起走吧!”

    小胖子得意洋洋对殷若楠说道:“人才倒不敢说,不过习文是为了认名字,练武嘛,可以强身健体,将来还可以行侠仗义,扬名立万,保家卫国!喏,从这里往前走,很快就到苗先生的家里了。”

    孙宗诚笑道:“好,你很有志向,就像我小时候一样!”小胖子回头看了一眼孙宗诚,好奇的问道:“这位大叔,难道你也会武功吗?”

    孙宗诚赧然一笑,“我呢,三脚猫功夫,不值一提。打不过高手,比低手强点儿有限,高不成低不就的,你可别学我!”

    小胖子哈哈笑道:“不会的不会的,我才不会像你一样高不成低不就,我的刀法是跟村里余大叔学的,余大叔以前在军伍里做过执戟长,现在岁数大了,才回家杀猪做了屠夫。听余大叔讲过,他二十年前还参加过对大夏的作战呢,斩首四名,立过战功,还喝过先帝赐的御酒,威风的很!”

    孙宗诚听小胖子这样说,一脸骇然,小胖子见孙宗诚如此表情,以为他被震惊到了,忍不住嘴角翘起,自豪道:“我余大叔能上阵杀敌,那可是猛人呢!”说完了,看孙宗诚的表情,又于心不忍,安慰道:“没事,你好好练武,也许有天也能和他一样威风!”

    孙宗诚摸了摸小胖子的脑袋,没有说话。小胖子指着路边一个竹篱笆围起的三间青砖的瓦房,“喏,这里就是苗先生的家了!”孙宗诚翻身下马,把小胖也接了下来。小胖子跑过去,拍着木板大门,大声喊道:“苗先生,苗先生,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殷若楠下了马,站在院外向院中望去,只见院中还种着几盆菊花,正盛开着,白色黄色红色相间,十分鲜艳可爱。殷若楠微微一笑,“没想到这位苗兄还是爱花之人!”

    小胖子笑道:“你们要是夏天来,就更好看了,我们苗先生种了很多扫帚梅,夹道都是,那才漂亮呢!”

第四百六十二章,故友相逢

    苗雨亭正在屋中养伤,歪在床上看书,忽然听到有人拍响门板,急忙趿拉着鞋子站在窗边向外望去,一眼看到了从马上下来的李兰秋,真是喜出望外,赶紧披好衣服,整理了一下衣服鞋子,从屋里小跑出来开门,一边跑一边笑道:“哎呀,原来是殷兄来了!小弟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殷兄一来,真是蓬荜生辉啊!”

    殷若楠站在大门外笑道:“这两天小弟一直惦记着你的伤势,偏偏这两天有些俗事要忙,拖到今天才来!苗兄身上可大好了?”

    苗雨亭打开大门,拱手道:“快请进!多谢殷兄牵挂,殷兄给小弟服下的药,的确是良药。我村里屠夫余成跃给我看了看伤,说是如果没有这药,我至少还得在床上躺上两个月!”苗雨亭一低头,看到了小胖子,喜道:“刘大柱子,你怎么来了?这两天的功课做了没有?”

    小胖子笑道:“苗先生,是你这位朋友向我问路,我把他们带到你这里来的。”小胖子又嘿嘿笑了起来,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难为情道:“苗先生,你也知道,我识字是不如练武勤快的!将来我只要做个认识几个字的武夫,不是个睁眼瞎就好了,要我读书读到先生这种满腹经纶的程度,那是不可能了!”

    孙宗诚大笑,“哎哟,你了不得了,还知道满腹经纶呢!你们苗先生果然没有白教你!”

    苗雨亭歉意道:“别站在门口说话啊,快进来,快进来!”就把众人往里让,又见李兰秋和司空靖提着两只老母鸡还有糕点水果等物,赶忙陪笑道:“哎呀,你看,来了就来了嘛,还带着东西做什么?这让我多不好意思!”他毕竟和殷若楠是萍水相逢,对方能来看他,他既很意外,又很感动。

    殷若楠笑道:“我也不知道苗兄喜欢吃些什么,仓促前来,只带了这些东西,苗兄不嫌礼轻就好!”

    苗雨亭哈哈笑道:“哎哟我的天,殷兄可真是客气!你能来看我,我就感激不尽,你还带着这些礼物前来,小弟真的很惶恐不安,难为殷兄记挂着小弟,小弟受宠若惊!请请请,众位快屋里请!”说着话,把众人让进客厅里,李兰秋和司空靖把礼物交给苗雨亭收了。

    殷若楠在八仙桌旁坐了,苗雨亭赶紧烧水沏茶,又笑道:“我一个人独居,难免屋里乱了些,让几位见笑了!”

    李兰秋过来帮他烧水沏茶,“苗相公,让我来吧!这些事儿,我向来做的很熟!”

    苗雨亭哪里肯让李兰秋做这些,连声道:“李兄弟,使不得!你们远来是客,我怎么能让你做这些粗活?不然殷兄回去要骂我的!”

    李兰秋笑道:“不会的,我家公子向来待下宽容,况且我在家里,这些事也是做惯了的,你是病人,怎么能让你来动手沏茶?你快去坐下,让我来做吧!”说着,就把苗雨亭推到八仙桌旁和殷若楠同坐了。

    公主见客,司空靖和孙宗诚不好像柱子一样在殷若楠旁边杵着,假说要看看小胖子的刀法,带他出去到外边院子里了。

    殷若楠四下打量苗雨亭家的客厅,正中挂着一副中堂画,画的是春山溪水图,旁边挂着一副楹联,写着:得好友来如对月,有佳书读胜看花。殷若楠不禁微笑起来,问道:“苗兄,你是自己住在这里么?令尊令堂和嫂子都不在这里?”

    苗雨亭笑道:“殷兄,小弟还没有成亲呢!”又道:“我七岁的时候没了娘,十岁的时候没了爹,后来是在叔叔家长大的,这屋子也空了几年,去年春天的时候,我才回来自己在这里住了,教了几个学生,混口饭吃,种些菜,养些花,闲时抚琴观书,倒也自得其乐!”

    殷若楠大喜,不由脱口而出,“原来苗兄还没有成亲呢,那可真是太好了!”小侍女李兰秋正煮着茶,闻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殷若楠自知失言,臊了个大红脸,不由得扭捏不安起来。苗雨亭一脸大写的蒙字,不知道这主仆二人什么意思,也只好跟着干笑。

    殷若楠急忙道:“苗兄和小弟很像,小弟也是从小父母双亡,咱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可谓同命相怜!你还好,还有叔叔照顾,我就惨了,差点没让那位抢着争家产的后妈给弄死。还是我们家一个管家,连夜带人救了我们兄妹!唉,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啊!”

    苗雨亭叹道:“如此,我们确实是同命相怜哪!我叔叔比你那后妈好些,虽然也谋我的家财,但是倒没有害我命的意思,只是我父亲做知县那些年攒了些银子,都被我那贪财的婶母给搜罗去了。好在他们肯让我读书,我倒感激他们,这不也读出了秀才?唉,说到底,钱财身外物,人只要有本事,在哪里都能活下来!”

    李兰秋把茶煮好,端了上来,殷若楠端起茶碗,笑道:“苗兄说的有道理!大丈夫志在四方!祝苗兄能够早日金榜题名,功成名就!”

    苗雨亭笑道:“多谢多谢,借殷兄吉言!对了,殷兄,你今年贵庚啊?”

    殷若楠打趣道:“小弟今年十五岁了,不知道苗兄今年的芳龄多少?”

    苗雨亭听他问自己的“芳龄”,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殷兄弟果然是个有趣的人!愚兄今年比你痴长了两岁,十七岁了!如果殷兄弟不介意的话,从今天起,我就叫你做殷贤弟了!可好?”

    殷若楠哈哈笑道:“好极好极!原本也是我小两岁,认了你这个哥哥是不错的!我家有个大哥比你还大三岁,今年二十岁了!”

    苗雨亭笑着问道:“那想必令兄也是位读书人了?”

    殷若楠点头道:“我家的大哥也读书,不过家里有生意要打理,他就没有考取功名,子承父业,做了大掌柜的!”

    苗雨亭叹道:“那可有些可惜了啊!读书人如果不考取功名,就难以谋个一官半职,难以为百姓办事,难以为朝廷办事!小弟原也鄙弃功名,现在看看,不考取功名还是不行,只能发愤读书了,不然连施展一下的平台都没有!”

    殷若楠伸出大拇指称赞道:“苗兄言之有理,喝一口茶罢!”两人大笑举杯,各自轻啜了一口茶。正在

    这时,外面又有人拍门,嚷道:“苗兄弟,在家吗?”

    苗雨亭闻声,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一看,大笑道:“原来是墨程兄和陆言兄到了!”回身对殷若楠笑道:“是两位学里的朋友来了!走,我们出去迎他们进来!”

    殷若楠听说又来了两个秀才,倒也有兴趣,随苗雨亭出来迎接。姓墨叫墨程的秀才是个大方脸,脸色黝黑,穿灰色长衫戴方巾,姓陆叫陆言的秀才猪肚子脸,紫色脸膛,青色长衫,其貌不扬。越发衬托的苗雨亭玉树临风了。

    墨程提着一尾大鲤鱼,陆言提着些糕饼,一起笑道:“哎呀,雨亭老弟,听说你受了伤,我们来看看你!”

    苗雨亭赶紧躬身施礼,“二位仁兄太客气了!贱恙何足挂齿?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殷兄,是小弟新结识的朋友,殷兄是从永安来的秀才,这两位是墨程兄和陆言兄,都是咱们松山郡的秀才!”三人彼此拱手,道了声久仰幸会,无非是场面话,苗雨亭赶紧往里让。

    这时候殷若楠发现,孙宗诚和司空靖不知哪里去了,连小胖子刘大柱子也不在了。悄悄问李兰秋,李兰秋说他们三个人去村里屠户余成跃家里了,殷若楠也没在意。三个秀才加上殷若楠这个假秀才,四个人在屋里喝着茶谈笑风生,李兰秋倒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做饭做菜。

    这边,小胖子刘大柱子腰里别着木刀,带着孙宗诚和司空靖往村子中间走,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很快来到一处三间茅草土屋前。刘大柱子用手一指,“孙大叔,司大伯,教我刀法的余大叔就住在这里了,我余大叔以前是当兵的,回乡后也不大爱和人说话,只以杀猪为生!”

    孙宗诚点头,没有说话。小胖子在前边推开门走进院子,回头笑道:“余大叔在这里卖猪肉,所以白天院门是不锁的,你们都进来吧!”

    司空靖和孙宗诚对视了一眼,各自点头,一先一后,进了院子。只见屋子前边四丈外就是用砖头垒起的猪舍,倒也打扫的干净,里边养着十来头白白胖胖的猪。

    茅屋的屋檐下,坐着一个光着膀子的精壮汉子,浓眉大眼,手里拿着杀猪刀,正在大砧板上切肉。听见大门响,抬起头,看到刘大柱子走了进来,光着膀子的汉子咧嘴笑了。再一看后边还有两个人,以为是来买猪肉的,倒也没在意。

    小胖子刘大柱子来到杀猪汉子余成跃面前,笑道:“余大叔,这两位是我新结识的朋友,也是苗先生的朋友,说是要来看看你,我就带他们来了!”

    杀猪汉子余成跃这才抬起头,正视面前这两个人,左瞧右瞧,似乎看着孙宗诚有些面熟,又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激动起来,“你姓孙?”

    孙宗诚跨前两步,大叫一声,“我艹,老余!你他娘的!这些年你就躲在这里杀猪啊?你可他娘的叫我好找!”

    两个汉子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直接把小胖子刘大柱子整蒙了。刘大柱子目瞪口呆了半天,“你们,你们,原来你们认识啊?”

话不投机

    余成跃让刘大柱子在门口把门,又把孙宗诚和司空靖让进屋里,搬了两个破旧的木凳出来,请孙宗诚和司空靖坐了。又去沏了些粗叶子的茶来,端上来,赧颜道:“我这家徒四壁,穷,没钱买好茶,你们对付着喝吧!”孙宗诚四下打量余成跃的茅草屋,确实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孙宗诚先把司空靖介绍给余成跃,随即叹了口气,“老余,怎么当年打完仗之后,你不声不响就走了?我这些年托当年的同袍找了你好多次,谁都没有你的消息,没想到意外能在这里找到你,当真是缘份哪!要不是这次意外遇到你,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见我们了?”

    原来是军队执戟长,现在是杀猪汉子的余成跃摇了摇头,“老孙,伤心了。咱们为了大商在沙场上搏命,可朝廷待兄弟们何其薄也!”

    孙宗诚怒道:“不公,咱们可以争!你这么撂挑子就走了,置死去那些兄弟于何地?我今天都是昭武校尉了!你如果在的话,至少也不会比我低吧?”

    余成跃苦笑道:“你争了,又如何?还不是被贬官到江南道。你以为我没有关注你的消息?老弟,你看看现在的朝堂上那些人,有几个是愿意为民做主的?仗义执言的几个人,不是被贬官,就是心灰意冷告老还乡,有的甚至被那阉宦给杀了!满门抄斩!留下来的意义是啥?”

    孙宗诚摇头道:“老余,我一直对你不理解啊。当年咱们两个同是执戟长,我熬到今天,不管贬不贬官,好歹也是昭武校尉,官大官小都能照顾着当年那些阵亡的老兄弟,我要是不罩着他们,他们的家属很可能连那点抚恤银子也拿不到!都像你一样,负气一走了之,不就全完了么?谁还管他们?”

    余成跃脸上没来由一红,争辩道:“老孙,你知道,我这人只擅长在战场上搏杀,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这种事情,我实在看不下去!兄弟们在前线流血,那些赃官们却冒领了兄弟们的功劳,让我们的家人在后方流泪,尤其咱们那位糊涂蛋一样的先帝,又哪里肯

    听人辩解?”

    司空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虽然大商的先帝徽宗确实是大家眼中的混蛋,可是他身为四名大内侍卫统领之一,听了这话心里总是不舒服。余成跃见司空靖面有愠色,苦笑道:“抱歉,司空统领,我对先帝的印象一直不好,以后也改不了,也不想改,这天下让他治理成烂摊子,他愧对徽宗的庙号!”

    司空靖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孙宗诚苦笑道:“司空统领,老余就是这样一个大老粗,说话嘴上没把门的,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

    余成跃道:“老孙,你也别说我说话难听,咱们那位先帝爷对不对得起大家?你心里有数!你跟我一样在战场上搏命,后来又怎么样?咱们那位先帝爷根本就扶不起来!偌大个国家,治理成这副鸟样!功臣受气,奸臣当道!”

    孙宗诚摇头道:“老余,这话不对!你想想,你首先得能熬下来吧?谁活到最后,谁笑到最后。咱们要是像那些死去的同袍一样死在战场上,现在也就完了!可是咱们活着呢,咱们就能照顾那些死去的兄弟的家属,对不对?同理,我虽然现在被贬官了,可是我活的好好的,将来咱还有翻盘的机会呀!”

    司空靖这才吐出一口浊气,闷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时的输赢算不得什么,人要能忍住一时之气,世间哪有那么多顺心的事儿?虽然说先帝有些事情做的确实过份,可是你要知道,在那个位置本来就要承受的比别人多。皇帝好做吗?一点儿也不好做!一堆人算计着皇帝,累着呢!”

    余成跃摇头道:“我又不是皇帝,那个我管不着!谁在那个位置上坐着,谁对百姓负责,我要是皇帝,那些滥官早让我砍光了!一个也别想有好下场!”

    司空靖冷笑一声,“哪个人没有私心?放在那个位置上谁没有私心吧?把你放在那个位置上,你不顾家,也要顾着你的同袍吧?做官不容易!做好官清官更不容易,就是因为不容易,才得有人去做啊!咱不说别人,咱们那位国师,唐扶龙大人,先是被贬

    成三品护国法师,现在连三品护国法师也不是了,仅仅是权国师府事,可是国师大人心系百姓,依然坐在那个位置上!”

    司空靖又道:“现在,皇上加封唐九生做了卫王,可是在这之前,唐九生不也曾被做为钦犯通缉过吗?世事哪能尽如意?凡事往宽处想,往好处行!当然,我也知道你委屈,宗诚也和我讲过你的事情,我也能理解你啊。可是有些事总得有人做不是?大家都逃了,真就完了!”

    孙宗诚在余成跃肩上擂了一拳,“老余,知道你在这里杀猪,我心里也不好过。不过呢,朝廷现在又到用人之际了,咱们现在这位皇帝,不比先帝,是位有度量,有报负,有城府的皇帝,现在正韬光养晦呢,急需要各种人才。尤其平西王这几位王爷,唉,一言难尽啊!”

    余成跃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平西王藏不住事儿,不是成大事的人,四处招兵买马,把造反两个字都写在脸上了,我断定他成功不了!”

    司空靖冷笑道:“要是都像你一样躲起来,他真能成功!大概率能成功!一个人的委屈是委屈,让一群人受委屈,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余老弟,你好好想想吧!”

    余成跃大怒,勃然站起,“让一群人受委屈的是先帝!不是我余成跃!我躲在这小村子里,杀猪卖肉,自食其力,不丢人!什么皇帝江山,我早伤心了,不想管,你们愿意管,你们有那份心,那是你们的事,我不阻拦。但是想让我再回去卖命,那就别想了,老孙,你如果做为老友,来吃个饭叙个旧,我欢迎之至,别的就不要提了!咱们话不投机!”

    孙宗诚知道余成跃的脾气,也不强求。哈哈一笑,“司空统领,来了不吃饭不像话,来,咱们吃掉他老余一头猪再走!怎么样?”说完这句话,给司空靖使眼色。

    司空靖心知肚明,嘿嘿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吃吧!不吃白不吃!”

    余成跃站起身,去外边拾掇猪肉。孙宗诚和司空靖对视一笑。

第四百六十四章,梦回吹角连营

    小胖子刘大柱子先被孙宗诚打发回去苗先生家里报信,临走时,孙宗诚又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顺便打些烧刀子回来。等刘大柱子和酒坊的小二抱着两大坛烧酒回来时,余成跃已经做好了后鞧肉,里脊肉,五花肉,猪大肠,猪耳朵,猪尾巴,猪头肉,猪蹄和几个小菜,摆在屋中破旧的桌子上,众人落座。

    孙宗诚望着桌上这些大碗小碗的猪肉,哈哈大笑道:“老余,你还真打算让我们吃掉一头猪啊?”余成跃默默无言,抱起酒坛,给孙宗诚和司空靖倒满了两大碗酒,烧酒的香气四溢,孙宗诚忍不住赞道:“好酒!闻着香气就已经醉了!”

    余成跃看着孙宗诚的眼睛,忽然伤感道:“上次一起吃饭还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你远来是客,别说吃掉一头猪,就是送你十头猪又如何?这些年,那些阵亡兄弟的家属多亏你照顾,我也得替他们谢谢你啊!来,我代死去的兄弟们敬你一碗酒!”

    余成跃双手端起酒碗望着孙宗诚,一旁的刘大柱子瞪了瞪眼睛,忍不住流着口水道:“余大叔,这酒闻着真香,我也想喝酒!”余成跃瞪了刘大柱子一眼,“你个小孩家家的喝什么酒?要喝等你长大了,真正成为男人那一天,我自然让你喝!好好吃你的肉!”刘大柱子无可奈何,只好低下头闷声吃菜。

    孙宗诚摇头道:“老余,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那些阵亡的兄弟是你的同袍,也是我的同袍啊!谈什么谢谢呢?咱们在战场上没死在大夏人手里,那是同袍们互相救护下来的,你也救过我一次啊!还记得十六年前在洮凉郡以东七十里,我们击溃了大夏离涂王的七千兵马,却没想到中了计,被饭露王包抄,损失了三千弟兄,那次要不是你在乱军中替我挡了一枝冷箭,我就已经交待了!”

    余成跃放下酒碗,竖起两根手指,“我是救了你一次,可是你却救了我两次!那些年,我们转战陇庭,和大夏人搏命,在松北郡外,阳关郡外,一次是你替我挡了一刀,另一次是你率军把我们从敌人的伏击圈里救了出来,说到底,我余成跃还欠你老孙一条命!”

    孙宗诚嘿嘿笑道:“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喝酒,喝酒!”两人端起酒碗,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孙宗诚咂了咂嘴,赞道:“好酒!没想到这小村的酒坊里,能有这样的烈酒,过瘾!今天必须不醉不归!”

    余成跃笑骂道:“还归你大爷!今晚喝醉了就睡在这里!咱俩十年没见,你小子升官做到了昭武校尉,老子却从执戟长变成了杀猪的屠夫,原来是杀大夏人,现在改成杀猪了,不过大夏人在我眼里也是猪,是野猪,又愚蠢又凶残的野猪!”

    司空靖端起酒坛,给余成跃和孙宗诚各倒了一大碗酒,也举起酒碗道:“老余,老朽刚才在路上听小胖子说,你在战场上曾斩首四级,老夫敬你是条汉子!咱们干了这碗酒!”

    余成跃冷冷一笑,面有愠色道:“斩首四级?老子斩首的是十四级,是有人冒领了我的功劳,我斩首十四级才变成了四级,偏偏奸佞当道,皇帝又昏庸,上诉又无门,所以我才心灰意冷离开军伍,来到这松山郡落脚在这碾庄上,做了杀猪的屠户!朝廷待我们何其不公!”余成跃愤愤的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司空靖愣了一下,也把手中的酒碗喝空了,这才试探着问道:“既然有人冒领你的功劳,你为何不去国师府,求国师大人替你出头向皇上申诉?国师大人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他还能不管么?”

    余成跃斜着眼睛,不屑道:“司空大统领,你怎么能懂!你知道冒领我功劳的人是谁吗?就是先帝的小舅子,那位被杨靖忠绞死的王皇后的亲弟弟!你让我去告国舅爷?就算国师大人肯出头,先帝经得起枕边风?下边官官相卫,必然各种刁难,难道还能让国师大人亲自下去调查,把当时那位国舅爷王文胜给砍了么?”

    司空靖哑口无言。孙宗诚

    吃了一块猪耳朵,放下筷子,又给余成跃倒了一碗酒,问道:“老余,那你为什么来到松山郡碾庄落脚?”

    余成跃凄然一笑,“你忘了咱们军中有个吴大脑袋,叫吴地生的吗?他曾在扶离城外替我挡下一刀,最后在洮凉城外战死,他有个瞎了眼的老娘和一个妹妹,没人照顾,当年他去从军,官府奖励他家中五两银子,可他战死之后,那些王八蛋怎么还会管他的老娘和弱妹?所以我来照顾他老娘,又把他妹子给嫁出去了。”

    余成跃闭上眼睛,回忆起往事,又道:“他替我挡了一刀,救了我一命,他的老娘就是我的老娘。我跟老太太讲,大脑袋他升了小军官,边郡需要他,所以他离不开陇庭,戍边的地方又太远,才回不来,他让我替他来照顾吴大娘和妹子。一直到前年吴大娘临终时,我才告诉她老人家,大脑袋早已经阵亡了。”

    孙宗诚忽然为之动容,举起酒碗,两人一饮而尽。孙宗诚道:“先帝有些事确实办的不怎么样,不过我觉得咱们和他还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天下坏到这个地步,绝不是先帝一个人的问题,大小臣工哪个没有责任?人人争权夺利,就连我也难以独善其身,还不是想着升官发财?这些年都慢慢的往上熬,我也爬上来,总算做了个小官,有能力照顾一部分兄弟了。”

    小胖子刘大柱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吃了半天猪肉,听到这里时,瞪起了圆圆的小眼睛,一脸崇敬道:“原来孙大叔也是在战场上杀过敌的,还是校尉,失敬了,失敬了!等会儿我要向孙大叔讨教刀法!”

    孙宗诚笑着摇了摇头,“你余大叔的刀法比我的强多了,你可得跟着他好好的学,将来长大了也上战场,还有,你余大叔以前还是秀才,他可不是只会武不能文,那可是被窝里放屁,能闻能捂的(能文能武),知道了吗?”

    刘大柱子一脸骇然,扭过头望着精壮的余成跃,“余,余大叔,你还是位秀才啊?那这些年怎么不见你读些诗文?我一直以为你除了在战场上杀人之外,就只会杀猪了!哎,小子失敬了!”

    余成跃夹了一块里脊肉给刘大柱子,没好气道:“你跟着苗先生一年了,就学会失敬了三个字?好好的读书总是没错的,我是秀才,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的老家在陇庭道安平郡外的一个小村落,叫余家作坊,那年我去安平郡参加考试的时候,大夏骑兵突然到安平郡外劫掠,我父母都被大夏人杀了,所以我才一怒之下,投笔从戎。事实却证明,笔比刀更有力量,朝堂上那些只会写字的人,任意欺负我们这帮只会拿刀动枪的大兵!杀人都不见血!”

    司空靖叹道:“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不能只有武没有文,也不能只有文没有武,有文事者须有武略济之。不然大夏若是夺了州郡,能让文官拿着笔出去迎战吗?话说三十年前,我在江东道保镖,做个小镖师,每天保镖出行,兢兢业业,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倒也算逍遥自在。一次走镖去辽东,撞上前来劫掠的大夏骑兵,镖银尽失,一众镖师也被杀散,我有家难回,一怒之下,在辽东扶远郡从了军。”

    余成跃点头道:“你的武功高强,做镖师能不错,做军人肯定也不错!”

    司空靖笑道:“我当时在抚远军中,颇有军功,得到郡守云大人赏识,提拔我,我先是做了执戟长,随后又做了从七品的小校尉,二十年前,是先帝到辽东军中视察,驻在辽东道的抚远郡,先帝颇好游猎,因此不顾众官劝阻,执意带着三千御林军出城狩猎,不想大夏人从奸细那里得知这一情况,大夏五千骑兵星夜突袭,将先帝困在彭安县。彭安县城墙低矮,城中旦夕惊恐,幸有亲军校尉邱杰带五十骑冒死突围而出,搬取救兵!”

    小胖子刘大柱子听的津津有味,赶忙问道:“然后呢?那皇帝怎么样了?”

    司空靖道:“亲军校尉邱杰带五十骑冒死突围

    ,阵亡四十一骑,邱杰只带了九骑人马突围到抚远郡求援,当时城中只有三千步卒驻守,别处军马又太远,只怕等他们赶到时,彭安县城早就被打破了。就算城内三千步卒出击,侥幸能将皇上救出,也未必能安全退回抚远郡,郡守云大人愁的头发都白了。还是我向云大人要了两百骑兵,两千步卒,多带战车弩箭,分成两队而行,虚张旗帜,又让人在马尾巴上绑着树枝跑动,主动向彭安县出击。”

    司空靖想起往事,仍然忍俊不禁,“那些大夏人不知底细,远远见到铺天盖地的旗帜,尘土遮天,以为至少有数万兵马杀到,误以为自己一方中了计,赶紧解围而去远遁大漠,我在后边率两百骑兵追了三十多里,斩首三百余人,才率军撤退,先帝得以安然回到抚远郡。先帝见我有大功,武艺又不俗,就把我调到御林军任校尉。”

    余成跃苦笑道:“瞧瞧,当时要是没有你救他,他恐怕已经被大夏人掳去,成了大夏要挟大商的筹码了!我们这位先帝真的是个混蛋,不打折的混蛋!”

    司空靖又道:“后来我又被先帝调去御前侍卫营做了校尉,逐渐做到御前侍卫统领。先帝是个聪明人,只是行事荒唐了一些,尤其晚年的时候,炼丹御女更是过分。我也曾委婉的劝过先帝,结果他比我还能说,我也就只好住嘴了。但是我们这位新帝,绝不是先帝那样的人,有志向,也有能力。”

    余成跃冷笑一声,不以为然道:“我看他比他老子还要荒唐,拜一个太监做尚父,做中书令,封公拜相,嗯,也对,确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约再也没有哪个皇帝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了!陇庭军和辽东军都军备废驰,难以抗拒外辱,好歹他爹在世的时候,还能和大夏打个有来有往呢!”

    孙宗诚哈哈大笑,“老余,你想想,他后娘掌管后宫,和几个王爷密谋要废了他,杀了他。是那老太监出手才救下了他,他不该感谢那老太监吗?他初登大宝,权力不在自己手里,却能忍辱负重,把唐扶龙贬到江南道,让他去遏制可能谋反的岭南王殷春,把姜永春贬去江陵做将军,准备抵挡平西王殷权,把郭崇贬到陇庭做经略使,抵御大夏,这不是有战略眼光吗?”

    余成跃又喝了一碗酒,酒意有些上涌,冷哼一声道:“陇庭军备废驰,那郭崇不过是个书生,他又不懂用兵,把他派到陇庭去有什么用?”

    司空靖道:“陇庭军备废驰已经有十年左右了,又不是当今圣上的错,他不过是代他爹受过罢了。郭崇是不怎么懂军事,可他理政是把好手,陇庭这三四年时间,生产,经济,民生慢慢都上去了。有钱有粮了,将来还怕打仗吗?而且,边军的训练以及兵备之事,郭崇从不随意干涉,你换个人去,能行吗?”

    孙宗诚也道:“的确如此,前几年为了不激怒平西王殷权,他把姜永春派在江陵做将军,就算殷权侥幸拿下了剑南道,他也越不过江陵这道北上的必经之路!而且,今年他趁杨靖忠外出之机,夺回了禁军,握在自己手中。可杨靖忠却不以为皇帝夺了他的权,这手腕这心机,你觉得你二十岁时能办到?”

    余成跃放声大笑,讥讽道:“照你们这样一说,简直这位皇帝都是千古一帝了?!”

    孙宗诚道:“千古一帝不敢说,但是新帝绝对能扭转这些年的朝纲不振!老余,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若寇仇。可是现在这位皇帝并没有视我们为草芥啊?你说我们是把这摊子砸烂了,兵戈四起,一切重来的好,还是辅助他做好这一切,百姓能过上安生日子的好?”

    余成跃默然无语,又陪着孙宗诚、司空靖喝了两碗酒,歪倒在桌上,嘴里喃喃自语道:“醉了,醉了……”刘大柱子过来想搀起余成跃去床上休息,却听到他嘴里嘟囔着:“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半醉的孙宗诚和司空靖对视了一眼,彼此点头,脸上都有欣慰的笑意。

第四百六十五章,莫衷一是

    永安城,紫禁城中养神阁,已经过午,可皇帝殷广依旧像往常一样拿着斧子、凿子、刨子,在一丈左右的工具台上打造着他的木器,今天他打造的是一只二尺多长的木鸟,鸟的腿脚和翅膀都已经装好,就差鸟头了,殷广正在打造的就是鸟头。

    殷广身后依然是余福和文秀,余福拿着小锯子,按照皇帝设计的图纸,小心翼翼锯着木头。文秀提着小漆桶,一丝不苟的给那些已经做好的诸如木船、木马之类的木器上漆,这些都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与往常不同的是,殷广身后跪着三个穿朝服的官员,分别是刑部尚书武元景,吏部尚书杜海峰和御史胡忠魁。殷广做着木器,忽然抬起头漫不经心的看了看跪着的三位大臣,调侃道:“你们三位还真有毅力,腿还没跪断?”

    刑部尚书武元景是个瘦瘦的白胡子老头,六十岁了,也算是朝中老臣,先帝徽宗在位时,做过刑部郎中,后来升迁到刑部侍郎,前年终于熬到了刑部尚书的位置上。武元景胡子直翘,气呼呼道:“陛下,您坚持要封那山野女子为皇妃,实在是有辱大商皇家的体面啊!陛下!”

    殷广低头继续用一把紫色的小刀小心翼翼削制木鸟的嘴巴,一边削一边说道:“朕喜欢一个女子,她又不是青楼女子,怎么就不能做皇妃了?你们这些人一天就是吃饱了闲的多事,好像你们祖上就是贵族一样!来自山野又怎么了,做过匪首又怎么了?知错能改,迷途知返,善莫大焉,人的出身又不是自己能选择的!”

    武元景仍然不服,大声道:“陛下,不管怎么样,一个做过山匪头领的女子绝不可以做皇妃,传出去,会让四夷嘲笑!咱们大商真的丢不起这个脸呐!”

    殷广怒极,把手中一个拳头大小的木块砸向了武元景,骂道:“武元景你这个老匹夫!朕这么大的后宫只有一位皇后,好不容易想添个皇妃,你却跑来说三道四!你已经六十一岁了还不知羞,又娶了第七房小妾,朕听说你这第七房小妾才十六岁啊,和你孙女一般大小,你怎么腆着脸下得去手?现在居然又道貌岸然跑到这里向朕进言,让朕不可纳冷红杏为皇妃!你还要脸吗?啊?!”

    武元景不敢躲闪,任由那木块砸在胸膛上,涨红了脸争辩道:“陛下,臣和这青云姑娘情投意合,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怎么就没脸面了!”

    殷广又从工作台上抄起一块木板砸了过去,结果砸偏了,木板掉在了地上,殷广冷笑一声,大吼道:“你他娘的能和小姑娘情投意合,朕就不能和冷姑娘情投意合吗?你是两厢情愿,难道朕是用强吗?朕愿意!朕愿意纳谁为妃就纳谁为妃,那是朕的家事,干你屁事?要听你一天唠唠叨叨?你拿着朝廷的俸禄,就是让你干这些屁事的吗?啊?”

    武元景只好闭上嘴,跪在地上紧张的思考对策。长相清秀,三绺墨髯,有着江左杜郎之称的吏部尚书杜海峰大声道:“皇上,臣吏部尚书杜海峰,同样有本要奏!臣弹劾卫王唐九生在剑南擅权,逼反剑南道经略使牛满地!”

    御使胡忠魁接道:“臣胡忠魁也有本奏,臣弹劾平西王殷权,纵匪为患,违反大商宗藩条例,私自带兵越境到剑南道江州郡!”

    殷广怒极反笑

    ,摔了手头的木料,用手指着跪在几丈外的三个大臣,“好啊,你们一个个都出息了,又要弹劾唐九生,又要弹劾平西王的!朕不妨告诉你们,唐九生到了剑南道干的很好!剑南原来猖獗的匪患平息了接近一半!唐九生收编了几千匪徒,还斩首了三千余匪徒!你们就可以想像剑南道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形!这些是谁造成的?剑南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经略使牛满地负有直接责任!”

    杜海峰抗声道:“皇上,卫王唐九生之言不可全信,哪有处处都有匪患的道理?”

    殷广大怒,“杜海峰!东卫对剑南道匪患的调查报告就放在朕的御案上,你要不要看看?触目惊心呐!天下如果都烂成剑南那个样子,大商就完了!明白吗?”

    杜海峰以头顿地,大声道:“皇上,臣曾经风闻卫王和杨大总管私下相会,所以剑南的匪患之事,究竟是不是东内卫司和卫王府联手舞弊,还请皇上再派员调查!”

    殷广怒不可遏,“好你个杜海峰!剑南道几个郡守还有下面知县的奏折都是放屁不成?剑南道的匪患是一天两天了吗?你为了维护牛满地,竟敢公然当着朕的面诋毁卫王和东内卫司!朕现在要是没有了卫王和东内卫司,这个天下不一定还要烂到什么程度!”

    殷广越说越气,提起一根木棒就想要过来打人,小太监余福一见不妙,赶紧在后边把殷广的腰抱住,大声道:“皇上,皇上万万不可啊!皇上!这些都是朝廷的老臣,打不得啊!”

    吏部尚书杜海峰以头顿地,“皇上,老臣不知弹劾卫王有何罪过!臣不是说牛满地造反有理,也不是为他开脱,是说此事完全可以徐徐图之!如果不是卫王年轻气盛操之过急,逼的牛满地走投无路,牛满地也未必就造反!”

    殷广暴跳如雷,“放你娘的屁!这是什么混账话?逼反?你杜海峰的吏部尚书是谁给你的?吏部尚书是大商的吏部尚书,是朕封的!朕叫你辞官滚蛋你马上就得给朕滚蛋!吏部尚书是你家的?还是剑南经略使就非牛满地来做不可?是朕叫唐九生到剑南道节制官民的,那是朕的旨意!你们这群混账,连朕的话都敢忤逆吗?一个个都反了是吧?屁股下面的椅子都不能动是吧?”

    余福松开殷广的腰,转到前面,端端正正跪在殷广的面前,“皇上,奴才以为,不管怎么样,这些大臣也都是为了大商考虑,请皇上息怒!”

    殷广一脸把余福踹到一边,满面寒霜道:“为大商考虑个屁!杜海峰之所以弹劾唐九生,为牛满地开脱,就是因为他和牛满地私交甚好!就算你和他的私交再好,这种大事也容不得你开这种玩笑!唐九生所作所为就代表了朕的意愿,朕就是要免了牛满地的剑南道经略使职务!他现在攻打唐九生,就是造反!谁给他的权力违抗朕加封的有权节制官民的亲王?”

    殷广咆哮道:“你们一个个都摆明了欺负朕,欺负朕做不起主,拿你们没办法!朕还就告诉你们了,你们再弹劾唐九生,朕就封他世袭罔替!你们再弹劾唐九生,朕就叫他世镇剑南!让他在剑南道自行任免各级官员!你们不就是妒嫉他年轻轻就当了亲王吗?朕告诉你们,他就有那个做王爷的能力!换你们去就是不行!”

    杜海峰的一

    张白脸早就涨成了紫茄子,殷广又瞧了瞧御使胡忠魁,冷冷道:“你还劾平西王殷权,平西王兄是朕的至亲!为朕守护西南道!朕信任他!他带兵剿匪就算越了境也有情可原,那种情况下,他不去剿匪难道让你带兵去吗?你带兵从永安赶去,还来得及吗?事急从权的道理你懂不懂!你们一个个的,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干着离间朕骨肉亲情的事情?”

    殷广愤怒的向前走了几步,大声道:“朕在朝堂上不愿意讨论这些事情,你们一个个仍不肯罢休,跑到朕的寝宫来,喋喋不休的絮叨这些事情,朕烦你们!烦透了你们!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三个来的人只是代表,你们身后有着各种派系的势力,为了各自集团的利益互相倾轧!也别以为自己就干净,天下坏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们这些臣工没有责任吗?马上都给朕滚!滚的远远的!朕不想见到你们!”

    武元景和杜海峰、胡忠魁面面相觑,没想到会在小皇帝这里碰一鼻子灰。起来吧,脸已经丢了,不起来似乎皇帝也不会收会成命。

    御使胡忠魁实在被骂的摸门不着,别人阻止皇上纳妃被骂,弹劾卫王唐九生是作死,可自己弹劾平西王殷权有什么问题?不是上应天意,下顺民心吗?

    刑部尚书武元景却在心中冷笑,老夫厚着脸皮阻止皇上纳一个女匪为皇妃,也是不得已,胡御使弹劾平西王也没有大问题,杜海峰啊杜海峰,你分明是自己作死弹劾卫王唐九生!唐九生尚了安国长公主为妻,圣眷正隆,你却敢捋虎须!

    殷广抬了抬手,“余福,朕要做木工活了,别让他们在那里碍眼,影响朕的心情,赶紧替朕送客!”

    余福早从地上爬了起来,皮笑肉不笑道:“三位大人,请吧!”三个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讪讪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起退了下去。

    等三个人都走了,余福从外边回来寝宫里,殷广和余福相视大笑,殷广笑的前仰后合,“余福啊,今天朕的演技够不够好?够不够逼真?”

    余福躬身道:“皇上天纵英才,英明神武,奴才佩服的五体投地!能为皇上效力,是奴才的荣幸!”

    殷广笑骂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啊?”

    余福笑道:“奴才天天在皇上身边,耳濡目染,也就学会了。主要是皇上教导有方!”

    殷广笑着踢了余福一脚,“滚!你小子明明是自学成才!”殷广收敛了笑容,“拟旨,赐平西王殷权玉璧一对,以嘉奖其带兵剿匪之功,但也要说明朕的意思,下不为例!再有藩王敢不请圣旨而带兵越境者,一律夺爵。哦,对了,唐九生除外!”

    余福恭声道:“奴才遵旨,这就叫人去办!”

    殷广冷笑道:“哼,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不仅卫王和东卫的人在向朕报告剑南的消息,就连御妹也在剑南向朕汇报消息!你们这些家伙还想欺瞒朕?休想!”

    第二天,京城永安坊间有传言说,小皇帝不但不去上早朝,还在寝宫痛斥了几位大臣,给平西王和卫王撑腰,搞的想弹劾他们的大臣很没有面子。有人说小皇帝是昏君,又有人说他是明君,莫衷一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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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剑出尘介绍: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国师的儿子不想当国师,皇帝其实也不想做皇帝,逃离家族的千金,寒窗苦读的秀才,出家的和尚道士,卖猪肉的市井屠夫各种各样的人和各种各样的事,恩怨情仇构成了这个不太冷的江湖。傲剑出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傲剑出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傲剑出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