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1:夜风也很温柔
打团战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
神队友都在自己这边打团,猪队友都在敌人那边扎堆拖后腿!
闫火罗和它的盟友算不上猪队友,但碰见喜欢暴力开道的对手也没辙。
裴叶三人烧的那一把火,也敲响了闫火罗走下坡路的警钟,战事频频失利,再加上国内矛盾越发尖锐,隐隐让闫火罗正值壮年的王吃不消。
好消息不见几个,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国内和谈的声音也慢慢响亮起来。
闫火罗大王怒道:“这批眼皮短浅的蠢货,活该一辈子被困在贫瘠之地吃草。”
是谁率领他们过上如今奢靡富贵的日子?
这群目光短浅的白眼狼!
幕僚道:“大王勿怒,不值得为了他们伤了身子。”
闫火罗大王撇嘴:“他们是跪朝夏跪得久了!当年被世宗打得吓破胆子,一两代人都安分缩在贫瘠之地。朝夏一弱势,他们便猖狂得意。朝夏隐隐有强盛姿态,他们又立马软了骨头。”
他为了闫火罗,少年之时便敢伪装,以假身份去朝夏天门书院求学。
学来的本事都用来振兴闫火罗,为了国家呕心沥血。
那些干躺着享福不干活的贵族又做了什么?
今天居然敢提议跟朝夏和谈?
和谈什么?
和谈着卖国求存?
仗还没输呢,他也还在呢,这群人当他死了吗?
闫火罗大王与一群心腹鹰派坚持要战。
这对于一个擅长马上征战,逐水而居又没有足够耕地的国家而言,不向外扩张就只能饿死。
他们不得不跟朝夏开战。
国家地理位置坑人,闫火罗想染指更广阔的疆域就要干掉朝夏。
否则只能蚕食周边没什么油水的小国家。
而朝夏这两三年也犹如神助,本该烂到根子的“凤家军”浴火重生,借着跟闫火罗开战的借口,兵力从十五万扩张到了四十五万,几乎占了朝夏五成的兵力。战争又催生几十个说得上名字的人才,不论是智谋还是武力都可圈可点,其中又以月梁出身的段干启和黎殊最为出名。
年轻将领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极大弥补朝夏军方人才断层,青黄不接的窘状。
闫火罗看着几乎等于浴火重生的朝夏,气得牙根都痒了。
艹!
世宗时代打压闫火罗,让他们龟缩到贫寒之地才能苟延残喘,到柔懿帝姬时代又压着他们……
好不容易这些人都死光了,皇位上的倔强青铜多年没啥进步,关键时刻居然又开挂。
这次开挂还是无敌战场挂,什么阴谋诡计都没辙那种。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见过,但一步杀百人,百步杀万人见过吗?
下场亲征的闫火罗大王看了想骂人。
这货比当年的柔懿帝姬还要无解!
谁能想到朝夏的颓势居然是靠着一个战场杀神硬生生将差距杀平的!
呵呵
黎殊本人也没想到。
谁能想到裴叶当年豪言壮语“一步杀百人,百步杀万人”居然是真的。
靠着绝对的武力,仅仅半年就成了仅次于元帅的将领,凌晁二人给她当副将。
一时风头无量。
谁也猜不到,裴叶这么卖力的真正原因。
说白了,还是功德逼的。
靠着肝搜集了几个部件,又靠着氪抽齐剩下的部位,终于凑齐【大威显圣敦仁荣王】套装。
“裴先生心情很好?”
也不知荣王怎么想的,上次传旨就没回去,皇帝也像是忘了这位弟弟。
别看荣王目盲,该有的手腕却不少,时常跟黎殊探讨作战方案,帐内烛火到深更半夜才熄。
裴叶也不是经常能看到他,但每次瞧见荣王,他都是一袭霜色长衫,干净得跟军营格格不入。
裴叶努力将扬起的嘴角压下。
“终于完成一桩大事,心情自然是愉悦的。”
荣王好奇“望”向她的方向,温声道:“大事?”
裴叶道:“一桩筹划三四年的事情,今日终于圆满结束。”
她再也不说【恋与养崽】这个游戏简单无脑了。
没有一身的肝还是别碰它,也碰不起,会肾虚。
荣王道:“虽未听懂,但先生如此愉悦,孤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先生现在要去哪儿?”
裴叶道:“去校场,跟士兵们分享喜悦。”
士兵们:“……”
谢谢了,他们一点儿不想分享。
他们不配喜悦只配拳头。
荣王目盲却能精确跟着裴叶,也没被地上的碎石绊倒,让人不禁感慨这个男人的坚毅。
一个盲人能做到跟常人无异的程度,背后要付出多少辛劳?
“荣王殿下有没有亲王正装?”
荣王疑惑道:“正装?”
“冕服。”
荣王笑道:“自然是有的。”
裴叶道:“何时能穿上看看?”
荣王哑然失笑:“冕服与一般常服不同,穿戴繁琐又费时,非特殊日子不穿。”
裴叶遗憾道:“但我想瞧瞧。”
荣王不解其意,但也顺着她道:“以裴先生所立功勋,定能封爵。待他日同朝为臣,先生也能看到孤穿戴冕服的模样。今日想穿给先生看也不行,因为冕服还在都城玄安的亲王府上放着呢。”
裴叶遗憾地叹了一声。
没事
荣王穿不成,她让阿崽穿给她看。
“崽儿,下班了,今天工作怎么样?”
阿崽回信道:“(*^^*)很好呀。”
尽管公司持续停电,电路迄今没修好,工资也不怎么高,加薪申请还给它驳回了,但工作环境让人心情愉悦鸭。
裴叶掏出崭新的六星豪华套装。
“看!今天买的新衣服!崽儿要不要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
阿崽自然欢喜,抱着新衣服蹬蹬跑二楼浴室换。
看着一身亲王冕服,微微带着羞赧的阿崽,裴叶微微迷了眼。
“你好,我的亲王殿下。”
制服play不要太棒!
她家的崽就是天生的“蛋”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为了她的崽,几年肝一套六星套装都是值得的!
阿崽默默红了蛋壳。
它穿着亲王冕服去厨房做饭,此时玻璃窗外映着一轮皎洁白月。
阿崽掂着锅铲,不由自主地赞道:“阿爸,你看,今晚的月色很美啊。”
裴叶看着阿崽蛋尖儿飘出来的文字泡,唇角勾着弧度。
“嗯,夜风也很温柔。”
482:史上最强代打
一下一下来回煎蛋的阿崽顿了一下。
裴叶还以为网络卡了呢,下一秒就看到阿崽蛋尖儿飘出一个文字泡。
【不,阿爸比夜风还温柔呢(**)】
老司机笑纳自家崽儿的夸奖,顺便撩了回去。
她一边露出姨母笑,一边托着腮。
“我的崽儿也比月色更美呀。”
相较于见过大场面的裴叶,阿崽就显得过于生涩。
看着以肉眼可见速度变红的蛋壳,裴叶忍不住用指腹摸了摸。
手指只摸到冰凉光滑的手机屏幕膜,而不是她以为的滚烫蛋壳。
穿着围裙的崽儿拖着拖把,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清理卫生,将小屋擦得锃光瓦亮。
对阿崽来说,白天出门工作有舒心顺意的工作环境,晚上回家能跟阿爸交流感情,这就是双倍的快乐。
双倍的快乐双倍的幸福o(* ̄ ̄*)o
裴叶看着游戏小屋的灯熄灭,二楼小屋就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这才小心翼翼收起手机。
免得磕着碰着惊扰小家伙的好眠。
第二日,天未亮就抓士兵锻炼。
待她一身大汗回来,正巧碰见晨光下,若神人般披着一层薄薄金纱的荣王殿下。
她上前打招呼,挡住荣王的同时,用余光威胁那些觊觎的家伙。
军营这地方既没有岁月静好,也没有激情燃烧的简单热血,看似正常的背后也有许多震碎旁人三观的玩意儿。
例如社会主义兄弟情,随便去个营帐就能抓出好几对有一腿两腿关系的。
寒冬腊月,两人躺一个被窝抱一块儿再擦枪走火太正常。
这种情况下,相貌清秀俊美的荣王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不过他地位尊贵、身份非凡,手中的权利能轻易要了军营内任何一人的性命,故而那些又心无胆的家伙也只敢用余光偷瞧两眼,不敢有正面僭越的举动偷看又不犯法。
荣王道:“裴先生刚从校场回来?”
还未靠近便嗅到裴叶身上的汗水味。
裴叶擦了擦汗水道:“是啊,正准备去营帐洗个澡……这是熏到殿下了?”
“我并非娇贵之人……”荣王可疑得顿了一下,白净的面皮添了几分罕见的微窘,下一秒又隐去了,他正色道,“孤此番是来寻先生的……朝中风声有些不对劲,想让先生去帅帐商议。”
“朝中”风声……
裴叶眉头微皱,跟着荣王去帅帐。
裴叶刚到,黎殊便眉头紧蹙道:“人齐了,简单说件事情。”
“何事?”
黎殊道:“根据我们安插在闫火罗的密探传回来的情报,闫火罗求和声首次压过了主战声。闫火罗大王派遣密使去了都城玄安,试探皇帝陛下的态度。若是不出意外,应该是要停战了。”
这话一出,脾气最爆的将领几乎要原地爆炸。
倒是性格火烈的凌晁拧了眉头,稳稳坐在原地,但攥紧的拳头出卖他的真实西情绪。
“军师,仅从目前战局来看,我们也就略胜闫火罗,闫火罗主动和谈绝对有猫腻。而且我们缺粮缺人,但闫火罗更缺。只要时间足够,半年之内就能将他们彻底压制、打回去!若这次不将他们打废了,待闫火罗这帮贼子修养个七八载,又能卷土重来,犯我边境!”
不趁着优势将敌人打死反而答应敌人求和,什么有病操作?
裴叶也道:“月梁这个前车之鉴还没凉两年呢,这么快就忘了教训?”
朝夏如今的操作跟当年害了段干启一家的月梁有什么区别?
两国征伐,谁先怂谁先死。
能打,条件再苦也要打。
不打的下场就是跟月梁国一样灭国。
不是说求和不行,但绝对不是略占上风的情况下求和,至少是一方被打废再谈。
黎殊道:“据密探所说,闫火罗给出的条件让人无法抗拒。”
“条件多丰盛?”
黎殊低声地道:“闫火罗一方,归还先前所占朝夏领土一州三郡,并奉上一万匹精良战马,两千各色美人,两百万白银、十万两黄金,铁矿三条、铜矿两条,还主动划出两国贸易市集,以朝夏钱币作为货币。除此,还有其他零碎的条件,每一条都对朝夏有利”
裴叶嗤笑:“这条件,闫火罗是疯了吗?”
闫火罗并不富裕,这跟战败国给战胜国的战争赔款也差不了多少了。
她以为和谈应该是平等和谈,闫火罗一方割点肉那种。
黎殊道:“闫火罗明面上当然不会说这些是赔给朝夏的,而是聘礼。”
聘礼?
裴叶笑道:“闫火罗想要求娶谁?”
黎殊摇头。
裴叶冷笑道:“他们谈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反正这消息还没过明路。兴许闫火罗败势明显后,朝内那些脑子有坑的大臣能打消和谈的念头。只拿‘聘礼’有什么意思,直接将闫火罗全部收入囊中才算赚。”
其他将领也是这个意思。
在回去路上,裴叶发现黎殊给自己发了一条私聊。
“秦老主张议和。”
秦老?
裴叶脚步一顿。
她算是明白黎殊为何笃定说这次议和能成。
秦老乃是秦绍的祖父,也是历经三朝的重臣,世宗时代便极受重用,门生满天下。
他选择站队,再加上原先主和派的力量,闫火罗又开出这么优渥的条件,朝夏岂会拒绝送到嘴的肥肉?
但裴叶想不通,一向中立、万事不沾的老狐狸秦老,为何这次主动站队了?
那个倔强青铜皇帝暗中授意的?
黎殊又道:“秦绍跟他祖父大吵一架,秦老态度坚决……秦绍也几天没有在群里开口了。”
秦绍开不了口。
群里六个人,全部都是绝对的主战派。
偏偏秦绍祖父一力促成议和,秦绍觉得对不起前线奋战的小伙伴,羞愧难当。
裴叶道:“我觉得不太对劲。”
黎殊也道:“老夫也觉得不太对劲。”
裴叶揉着眉头回想剧情,结果没什么卵用。
一番男主郎昊没有去闫火罗,暴君直接蝴蝶掉了。
本该名声鹊起的女主萧妃儿待在封地折腾,结果惹了众怒被收了封地,哪有原著人见人爱大女主的风范?
剧情被蝴蝶成这个鸟样,根本没有丁点儿能借鉴的地方……
“凤家军!”
男女主都被和谐,没了女主大腿带躺的“凤家军”,为毛还能强势崛起?
这些年借着跟闫火罗的开战的由头,一直在陆续招兵买马,扩大规模,武装自身。
要么萧妃儿又扮猪吃老虎,要么
不论是原著还是现在,背后操控“凤家军”的人从来都不是萧妃儿,另有其人!
483:惨烈翻车的原女主
若是顺着这条思路,似乎很多事情都能解释清楚。
不过
这位超级代打是谁呢?
裴叶将小说人物在心头过了一遍,也没发现可疑目标。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凤家军”应该是正确线索,顺着这条线调查下去会有收获。
“合仲,‘凤家军’这些年发展如何?”
黎殊出山拿的是“凤家军”的offer,但战事吃紧,为了配合布局,又因为兵员频繁调动,黎殊便被调到正面闫火罗的第一战线。他有心认真经营,顺便给裴叶夯实基础,这些年婉拒不少其他派系的招揽。说是“凤家军”出来的,其实跟“凤家军”的联系并不多,也就一缕香火情。
裴叶突兀问起“凤家军”的事情,黎殊还怔了一下。
“这跟‘凤家军’有什么联系?”
“我就问问。”
黎殊却不信。
他知道裴叶不是好奇心泛滥的人。
突兀问这么一嘴,必然有他不知的内情。
黎殊也聪明地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将脑中“凤家军”近些年的现状整理出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凤家军’的虎符在储君太子手中,而太子一向顺从皇帝陛下,相当于皇帝陛下通过太子间接掌控了‘凤家军’。为了抵御闫火罗的侵袭,‘凤家军’这些年趁势招兵买马,兵力从原先的十五万扩充到四十五万之多,各种军备辎重都先紧着他们……再加上十万护卫都城玄安的御林军,相当于朝夏八成兵权都在陛下手中,这还不算那些忠于陛下的将领……”
说到这里,黎殊忍不住笑着感慨。
“老夫倒是怀疑传闻真假,这位皇帝陛下是大智若愚啊。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却将最重要的兵权慢慢拢到自己手中,死死攥着。真要是平庸无能之辈,哪里能不声不响做到这些?”
这位皇帝也没有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
将资源向“凤家军”倾斜的同时也大力提拔其他新人将领。
裴叶、凌晁和郎昊三个小年轻能爬得这么快,也跟这一政策有关。
若是搁在以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
兵力的扩充、战力的提升以及军权的凝聚,也让黎殊对如今的朝夏有了信心。
哪怕朝廷操作还是那么迷_(:3)∠)_
裴叶看着私聊呵呵。
“我倒是不觉得。”
如果原著《替身冷血皇妃之狠毒暴君别宠我》没骗人,如今这位皇帝是真的废物,跟大智若愚的距离差了十几个凌晁。
如今这局面,要么是皇帝误打误撞,要么就是有人暗中推动。
只要揭穿这位神秘人的身份,一切谜题都能迎刃而解。
黎殊看着这条回复,某根神经被触动。
“你的意思这事儿背后有人?”
裴叶意有所指地道:“你不觉得当年萧妃儿伪造‘凤家军’虎符很可疑吗?”
若非黎殊自身就是造假大师,还有一个朋友圈的伪造大佬,谁能知道“凤家军”虎符是假的?
没这遭,朝夏局势如何还难说。
她知道萧妃儿是重生的,但黎殊不知道。
所以裴叶的话就被黎殊错误解读了。
“你的意思萧妃儿背后另有高人?只是高人藏得严实,尚未露出马脚?”黎殊刚发完这段话,他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这应该说不通。萧妃儿当年是想置‘凤家军’、储君太子与死地,根本没给他们留下一丝生路。如果引导皇帝的高人跟萧妃儿背后的高人是一个人,为何目的截然不同?你也看到如今的‘凤家军’了,跟以前相比是云泥之别。”
裴叶又道:“你这话听着也有道理,但我觉得二者有可能是同一人。”
毕竟
一本走套路的大女主文实在扛不起多位王者的折腾。
萧妃儿那点儿墨水还不被玩死?
裴叶说萧妃儿肚子里墨水那么点儿,还真不是黑这位原女主。
萧妃儿的近况足以证明这点。
她回到封地后,脑袋上的大女主光环像是失灵了,干什么事情都不顺利。
例如,她颁布一系列强大封地的措施却惹得民怨沸腾。
她想搞水利,修筑堤坝水库,本意是想防止干旱、应对夏汛,还主动劝说下游低洼处耕种的百姓迁徙去高地。听着主意不错,但真正实施下去就坑人了。她过于信任自己的心腹,亦或者说看人眼光不太好,任人唯亲,负责此事的心腹虚报支出、贪污银两,购入的木材石材全都是以次充好,徭役人数不够用暴力手段强征,徭役营管理不当以至于传染性疾病横行……
没做好预算弄什么水库、修筑堤坝关键还没搞好导致封地财政一笔糊涂账,最后连收购药材处理疾病都没钱。病情封锁不当,让疾病从徭役营传了出去,百姓病死不知凡几。
除了这事儿,还有其他毛病。
尽管低洼处有被淹没的风险,但此处淤泥后,土地肥沃,年年种植也不用担心土地变贫瘠。那些农户靠着这些祖传的地当个小富户,结果她一来就让人搬家,征收他们的土地,用中游刚开荒的土地弥补几十户百姓凑了银两,求士子写了御状,包袱款款去都城玄安告御状。
结果喜闻乐见。
萧妃儿在封地搞的一桩桩事情爆了出来。
众臣看得目瞪口呆,在都城述职的秦绍和申桑吃饱了瓜,每天在小群里挂文字转播。
这位“德纯宗姬”真是个“妙人”啊。
裴叶:“……”
当她怀疑有人给萧妃儿代打,她便开始佩服那位王者代打。
萧妃儿干事儿只有想法没有计划,天真又自我,这位王者代打怎么做到的,既不让外界看破萧妃儿的真实斤两,又成功瞒着萧妃儿,让她看到自己的“计划”顺利完成……
真是太难了。
裴叶忍不住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王者报以崇高敬意。
黎殊许久才发来一条私聊。
“你觉得二者能是一个人?”
裴叶不负责任地道:“直觉告诉我,几率很大。”
手机玩得多了,黎殊也知道“直觉”为何物。
他不信这个,但说话的人是裴叶,一个拥有极多非人手段的神棍,他半信半疑。
“若真想真如你所说,那这人的所图极大。不局限于一个朝夏,意在整个天下。”
484:招魂召错人了?
“意图整个天下吗?”
黎殊的话无意间给了裴叶灵感。
她将手机收起回了营帐,安静思索三个游戏副本的共同之处。
第一个游戏副本是沙雕灵异现代都市,隐藏主线是阻止“原女主”被厉鬼利用,防止普通人的寿命气运被进一步窃取,搜集神秘老兄尸骨归根结底还是跟“功德”、“气运”二字沾边。
第二个游戏副本是很正常的重生黑化复仇末世题材,但在裴叶一顿操作猛如虎的搅和下,发现末世爆发的真相,拯救了世界。尽管不知道第二个游戏副本后续,但看游戏系统给出的奖励,想必末世幸存者都活下来了。
救了幸存者,解决末世危机,最后也奖励大笔“功德”、“气运”。
那么
第三个游戏副本是不是也跟此有关?
她要完成的隐藏主线是不是也牵涉到大笔“功德”、“气运”?
已知裴叶碰见的“优质客户”局限在朝夏朝廷,而这些“优质客户”各个都是人才。
这就耐人寻味了。
这是暗示裴叶,朝夏要一统天下,终结乱世?
按照这个结局,萧妃儿重生前的世界显然达成目的了。
但萧妃儿重生之后呢?
她改了结局,让朝夏灭国,最后一统天下的人是暴君男主。
小说梗概没说明一统天下后百姓生活如何,但从字里行间对男主的评价暴戾阴毒性情被灭门惨祸和闫火罗皇室凶残争夺扭曲的郎昊,他最后真的能好好守住这个天下?
天下一统持续了多少时间?
小说没给出答案,只说男女主he结局。
爱情童话背后是婚后的柴米油盐,这对相爱相杀又性格极端的男女主he背后又是什么?
假设萧妃儿重生后的世界根本没有稳定一统,而是陷入更加混乱的乱世,造成更多的杀戮,那么裴叶将游戏副本主线扭回去,让朝夏完成稳定统一,百姓能安居乐业几十年……
二者一比较,明显是后者能赚“功德”、“气运”。
分析出这一点,裴叶便忍不住蹙眉嘀咕。
“屁个推销绿帽,老娘信了你的邪!”
她低声咒骂,游戏系统依旧装死,半点儿提示都没有。
“垃圾,你等着!”
这个破游戏除了压榨她家崽,让它打童工,骗她氪金,屁事儿不会干。
指望它给清晰线索,还不如指望第七战斗军团出个联邦元帅。
裴叶跟黎殊谈话过后,二人便有意识关注朝夏的时局,还真让他们发现一点儿猫腻。
这还要多亏秦绍和申桑。
他们就在都城玄安,探听朝廷消息比其他人方便很多。
秦绍还是秦老唯一的孙子,自带广阔人脉,再加上他也快弱冠成人,在秦老的授意下接触更高更复杂的圈子。别看秦绍年轻,但天门书院各位夫子都说他天赋不凡,假以时日必能身居高位,他自然用最短时间摸清了这些人的底子,并且将他们组成了一张复杂庞大的网络。
秦绍也随之发现了不对劲。
自家祖父一向是中立党,虽说门生遍地,但从不沾跟结党有关的事儿。
“祖父近些年的举动太怪异了,主张议和根本不是他能做出来的……”
秦绍很清楚,别看自家祖父整天佛系养生,年轻时候却是个标准的道系主战派,再加上实力了得,甚至有了一般大臣没有的特权剑履上殿。听闻他年轻时候跟人在朝堂上吵得厉害,而对方还胡搅蛮缠激怒他,气得祖父直接拔剑,一剑削了那人宝贝的胡子,自此结了仇。
哦,这位老臣秦绍还见过。
小时候还被那位长辈抱在膝上逗耍,哄他喊祖父“老货”。
_(:3)∠)_
当然,天生自带求生欲的秦绍没有喊。
如果秦绍判断有误,跟祖父斗了大半辈子的政敌总不会感觉出错。
秦老在朝堂上力挺议和之后,那位长辈一下朝就冲上门要祖父给一个说法。
【姓秦的,老夫看你是年纪大了脑子也糊涂了,趁着脑子还没腐朽,早点滚开给人让路。】
秦老正在院中侍弄花草。
【老糊涂的人你是,不是老夫。】
秦绍跟裴叶私聊道:“我听到祖父跟那位长辈说了一句这朝夏的天要变了。”
秦老说完便将水壶丢一边,拍了拍手让这位亦敌亦友的老家伙去书房细谈。
也不知二人谈了什么,那位长辈也没怎么吱声了。
看着这段文字,裴叶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看这情形,那位王者代打是准备从幕后走到前台?”
即便能,此人又是什么身份亮相?
政变上位多受人诟病,也会导致统治不稳定。
秦老明显知道点儿什么,他为何会屡屡做出不符合人设的举动?
“凤家军”为何能听从此人的命令,任由调动经营?
这人会是储君太子吗?
不可能,储君太子段位太低,干不过这群老成精的重臣。
裴叶理了理自己发现的线索和推测。
总结出几个特征。
其一,那人是皇室一脉,即使政变也能合法登基,不然那群讲究正统的臣子很难搞定。
其二,那人能暗地里能操控“凤家军”而不被其他人发现。
其三,那人能力比皇帝更强,让秦老、秦老同期的政敌都忌惮……亦或者说满意。
其四,那人如今的身份不能摆在明面上……
裴叶看着最后一条,将怀疑目标进一步扩展,不在局限于活人,连死人都算上了。
最后圈出了两个人选。
世宗、柔懿帝姬。
紧跟着又划掉了世宗。
世宗比皇帝他爹都大了十八岁呢,古代这个条件寿命普遍活不到那么老。
不是世宗,那么便是传闻中为生育太子而血崩难产的柔懿帝姬了。
虽说她在死亡名单上,但她是目前为止最符合裴叶罗列这些条件的人。
“会是你么?”
裴叶看着四个字陷入沉思。
普通人很难求证,但裴叶不是普通人。
查谁死了没,她有的是非常手段。
“招魂看看就知道了,如果柔懿帝姬魂魄不在幽冥滞留,也没去投胎,王者代打九成是她。”
裴叶手上没有柔懿帝姬相关的信物,但知道对方的名字也能试着招魂。
毕竟,名字是世间最短的“咒”。
“出来让我看看吧,隐藏背后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裴叶一手捏诀,一手以指画符,以元凭空花了一张超级加强版的“招魂符”。
几息过后,帐内掀起了一阵阴风,烛火被吹得明明灭灭。
裴叶见此便有些失望。
这明显是有魂过来,看样子柔懿帝姬是真死了。
“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话音落下,浓郁阴气凝结出一道身穿红色干练劲装、相貌格外艳丽的青年。
他也学着裴叶的话,含笑着道:“又会是谁呢?”
485:在下裴朝
“老兄,你是谁?”
裴叶看着陌生红衣青年鬼,面子有些挂不住。
虽说她只是个刚入门、半吊子天师,但招魂符招错魂……
这翻车也太惨烈了些。
难道是许久未画符,手艺生疏以至于画错符篆纹路?
这名青年没立刻回答,而是用一种打量的眼神仔细看着她,认真的神情让裴叶忍不住想起自家小伙伴凌晁。正当她准备再度发问,青年一边笑着歪脑袋,挺拔的身姿随着肌肉的放松而显得有些慵懒随性,但他的左手却暗暗压着悬挂腰间的刀。
“我也奇怪,你又是谁?”
裴叶看着红衣青年鬼防备的姿态,生出几分兴趣。
寻常鬼怪看到自己就吓得两股战战,这名红衣青年鬼什么来历,居然不怕?
不,也不是不怕。
只是他对自己的敌意压过了惧意。
裴叶迅速做出判断:“我只是好奇招魂玩玩,没想到你就来了。”
红衣青年鬼:“……”
招魂也能好奇玩玩吗?
现在阳世的活人还真爱作死。
“在下虽是孤魂野鬼,但也是鬼王,平日有理智还好,一旦失去理智就容易失控伤人。你为了好玩便惊扰亡者清净”红衣青年鬼用带着些微责备的眼神看着裴叶道,“实在不该。”
兴许是感觉到裴叶并无恶意,红衣青年鬼的戒备松了些。
“再者,这般直白看着陌生异性,不妥当。”
裴叶笑道:“没,我只是觉得红色衣裳果然显气色。”
除了凌晁这货,红衣青年鬼是他见过第二个整天红色不离身的家伙。
说起来,凌晁跟红衣青年鬼不仅装扮风格相似,连眉宇也有三分相似。
“显气色?”
裴叶道:“阴魂肤色不同于活人的红润,瞧着死气沉沉,而你看着不太一样。”
来都来了,招魂符也用了,干脆唠唠嗑呗。
她好奇是自己罕见翻车,还是另有隐情。
例如
传闻中的柔懿帝姬其实是男子而非女子?
哇,这个脑洞带感。
红衣青年鬼打量自己的衣袖衣襟:“哪里不一样了?”
裴叶笑道:“看着更鲜活一些。”
红衣青年鬼听后哑然:“阴魂便是阴魂,死了多年,哪还有‘鲜活’。”
裴叶趁势道:“死了多年了?可你瞧着年纪不大,衣裳配饰也不老,应该是当朝人吧?”
红衣青年鬼对此并不避讳。
“嗯,应该……有几年了……”
裴叶又问:“瞧你穿着富贵,生前也是高门大户出身吧?”
红衣青年富贵中透着低调,别看配饰不多,但件件都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
他道:“祖上小有积蓄,也称不上高门大户。”
裴叶又问他:“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柔懿帝姬’?”
话音落下,刚才还温和友善的红衣青年鬼瞬间阴气爆发,全黑的瞳仁儿被浑浊猩红取代。
裴叶抬手用一大大大大串“定身符”和“清目明神符”将其从狂暴中拉了回来。
强行掐掉对方的爆发。
“看样子是‘柔懿帝姬’杀了你?”
红衣青年鬼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但周身爆发的阴气却将裴叶的符篆迅速腐蚀干净。
“你究竟是何人?”
裴叶道:“无名小卒一个。”
不是她招魂翻车,应该是这里面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裴叶重新找回自信。
红衣青年鬼道:“鬼鬼祟祟,不敢以真名示人。”
裴叶道:“我怎么就鬼祟了?我招魂招得光明正大,你是主动来的,又不是我绑你来的。”
红衣青年鬼不屑道:“你难道不是那个逆贼派来的?”
“逆贼?谁啊?”
红衣青年鬼见裴叶表情真诚不似作假,俊眉眉梢下压,又盯着裴叶的脸陷入某些思量。
“是皇帝。”
裴叶:“……”
哦吼,这位红衣青年老兄来历厉害了。
居然称呼一国之君为“逆贼”?
“你误会了,我根本没见过你口中那位‘逆贼皇帝’,我也不是他那一派的人。我只是查到一些陈年老黄历的破事儿,基于好奇心的督促来证实猜测真假。”裴叶将自己写的推测草稿拿起,怼到青年脸上,让他看个清楚,“我只是想看看‘柔懿帝姬’有没有死,没想到来了你。”
红衣青年鬼:“……”
一人一鬼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裴叶为了表示友好,主动松开青年的束缚。
“我们和平交流,不要动不动爆阴气,这里是军营,人口密集,你若失控会死很多人的。”
裴叶示意青年坐下,大家一边喝茶吃肉一边唠嗑。
红衣青年鬼看着裴叶的脸道:“原来你就是‘裴叶’。”
裴叶扬眉。
她还未探出青年身份,对方先说破自己的身份。
红衣青年鬼一边在席垫落座,一边又道:“亦或者说,该喊你一声‘绿儿’?”
裴叶眸色锐利地看着青年。
“你是谁?”
红衣青年鬼正色道:“在下姓裴,名朝,字元初。”
裴朝?
这名字没听过。
最重要的是
“你怎么知道我是‘筱绿’?”
裴朝看着裴叶的目光多了几分和蔼,死气沉沉的鬼眸泛着些许柔色。
“这自然是因为你的名字是我取的,不过你兴许也忘了,毕竟那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裴朝脸上的愧疚几乎要溢出来,声音添了几分低落,“当年还想着你年岁再大一些,便带你去寻找亲生父母的。”
裴叶万万没想到,原主“筱绿”的身世会在一个莫名招错的厉鬼口中得到真相。
“你说寻找‘我’的亲生父母,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朝不疑有他。
“筱绿”走丢那年还太小了,如今这么大,不记得也正常。
“牙行的人说你家乡大旱之后又大灾,你的父母生活困顿,只能带着你与弟弟去投奔在大户人家当绣娘的姨母。只是半道上没了盘缠,不得不做主,将你卖入牙行,与人为奴。”
裴朝看到被插了草标贩卖的两三岁小姑娘,喜爱其相貌,便将她买回家了。
“你因为……一个两三岁小孩儿的相貌,将人买了?”
裴叶用一种“你是绅(变)士(态)吗”的眼神看着青年。
裴朝陷入了沉默。
隐隐还有些痛心疾首。
486:真相
这孩子这些年过着什么日子啊?
为什么挺温馨的事儿被如此曲解?
正常人的逻辑不应该是觉得小孩儿长得可爱才想收养么?
“因为,你小时候与我的……嗯……你的义母,颇为相似。她心情抑郁,我才想着买个年龄与……小儿差不多的稚儿,让她开开怀。”裴朝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出现数次可疑的停顿。
裴叶“哦”了声,表示明白。
这个世界的替身梗无处不在。
果真,这个世界的妹子都是一个流水线下来的。
只是脸蛋相似嘛,基操,勿惊。
“那之后为什么……‘我’会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长大?”
中间又生出什么变故?
裴朝身上的红衣似乎被阴气感染,衬得格外阴冷。
“那日上元节,你的……义母,病情好了些,便想带你们都出去耍耍散心。结果……”
“结果人太多了,‘我’走失了?”
“不是。”裴朝摇头,“是我抱着你去街对面买糖,结果……死了,你无人看管走丢了……”
他突然倒下,在众目睽睽下尸首爬出无数诡异的虫子,上元节出来的游人也被吓了一跳。
谁也不敢上来查看,上元节游人如织,人群密集,谁都往外撤,自然更挤。
混乱中,“筱绿”想挤出人群去找“义母”救裴朝,结果走丢了。
而家中人也因为裴朝突然离世而乱成一团。
待众人稍稍冷静下来才发现“筱绿”不见了。
之后也没她的消息。
裴朝愧疚道:“听廷长说起过,你这些年过得不好。”
裴叶沉默不语。
原主“筱绿”已经不在了,裴叶没资格代替她原谅谁。
根据裴朝的描述,这事儿也怪不了他,怪不了任何人。
“那你为何能认出我?因为这张脸?”
裴朝摇头道:“世上相似之人那么多,小时候与长大后也不一样,哪能靠这个认人?认得出来,自然是因为廷长说你在军中效力,改名为‘裴叶’。哈哈,听到这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记起小时候的事情。顾廷长那厮还怀疑你是我女儿,我倒是想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发现她是“裴叶”,裴朝就知道她是自己养过几年的义女了。
没想到当年那个胆怯的孩子,如今也成了征战一方的悍将,也让他极为欣慰。
“廷长还说你脾气不太好,大字不识,那厮真是张口就污蔑人,想想还是蛮讨厌的。”
裴叶:“……”
顾廷长……
这名字没记错的话……
“你认识顾央?”
裴朝笑道:“年少同窗,也算是相识多年的至交好友。论辈分也算你长辈,别直呼其名。”
裴叶没听后面一句。
“筱绿”有长辈,但她裴叶可没有。
“顾廷长知道你以这样的形态存活于世?”
裴朝摇头:“他是普通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裴叶又问道:“那他跟谁说起了我,而你又恰巧听到?”
搞清楚“筱绿”的身世,裴叶将话题转了回来。
裴朝:“……”
裴叶不去看青年的表情,继续追问:“而你为什么会死?我刚才招魂‘柔懿帝姬’,结果却招来了你,这说明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特殊联系。一般而言,要么是你夺了她的命轨,要么就是你替她而死,或者你们俩在生死簿上的名字调换……你恐怕没注意到,你刚才试图挣脱,露出一瞬的‘死相’……”
浑身上下全是蛊虫,被啃噬得只剩一张人皮。
裴叶没接触过这玩意儿,但也知道身体被如此多蛊虫占据,会何等痛苦!
裴朝绝对是被蛊虫搞死的。
这种蛊异常阴毒,不仅要人命,还要将人活活折磨而死。
瞧裴朝的面相也不是冲动易怒、喜欢与人结仇的,是谁这么狠心?
裴叶倏地想起裴朝刚才说过的话。
“难道是皇帝?”
裴叶提及“柔懿帝姬”,裴朝就爆发阴气要杀人。
这反应,有可能是因为“柔懿帝姬”是他的仇人,但也有可能是为了维护“柔懿帝姬”。
裴朝也说过收养“筱绿”是因为“筱绿”小时候跟那位“义母”很像,故而“喜爱其相貌”。
裴叶忍不住大胆假设
如果这位“义母”就是“柔懿帝姬”呢?
裴朝愕然又无奈苦笑。
裴叶能招魂能对付厉鬼,自然也能看出他是如何死的,有些事情瞒不住她。
裴朝干脆就承认了。
“是那个逆贼下的阴手,不过他的目标不是我。”
“是‘柔懿帝姬’?”
裴朝叹道:“是啊,正面赢不过便用这种方外邪术,让这种人坐上九五之尊的位子,是天下百姓的不幸。我也冷眼看着他治理的朝夏,百姓生活愈发困难……这种人,令人不齿。”
“但最后中招的人却是你。”
裴朝倏地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为她而战、为她而死,是我毕生的荣耀。”
裴叶:“……”
(□′)┻━┻
为什么要喂她狗粮!!!
“我知道你们有一腿。”
“是两情相悦。”裴朝皱眉纠正,“我与她不仅有男女之情,也有君臣之谊,实现她的抱负是我这一生都追求的宏愿。她生来高贵且骄傲,哪怕是死,我也希望她能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盛大死亡,而不是被小人算计,被蛊虫折磨得没了自我,在无人知晓的阴暗角落,痛苦等死……”
皇帝用巫蛊邪术夺了本该属于她的胜利,还用这种手段折磨她,希望她能垂下高傲的头颅。
裴朝岂能答应?
他想尽办法找了破解之术。
唯有一命换一命,将阴毒的蛊引到自己身上,才能让她活着。
她活着,便有办法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但裴朝万万没想到
“我也是在死后才知道,逆贼给她下的狠手,可不仅仅是蛊那么简单……”
“还有什么?”
裴朝道:“帝王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当得好是应该的,万民气运护身,当得不好了,死后一入幽冥便会清算功德罪业,用生生世世去还债。柔懿是天命钦定的中兴之主,本该造福万民,令天下兴盛,结果却被逆贼用邪术窃走了帝运,而帝运被窃的后果却要柔懿承担,承受一切的反噬。”
487:真的就是个掌柜
裴叶嗤笑道:“我从不信天命,我只信自己。如果柔懿帝姬真是所谓‘天命钦定的中兴之主’,那她为何没有坐在龙椅上?甭管如今这位皇帝用了多少卑鄙下流的手段,但他是胜利者。”
如果命运是既定的,那么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按照命运规定好的轨道生活,这跟傀儡师手下的牵线木偶有什么区别?
“再例如,假如我有心觊觎龙位,我会做得比所谓‘天命钦定的中兴之主’更好,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我是超越天命之子的存在?命运之说,不过是慰藉人的说辞,信则有,不信则无。”
裴朝怔怔看着裴叶,唇角溢出一缕苦涩。
“其实……如果不是他赶尽杀绝,柔懿也不会跟他争什么。”裴朝的话出乎裴叶预料,他想起往事,死寂灰败的眉眼透着几分单纯的幸福,“我与柔慧联手将柔懿救出来后,她的状态始终不好,但一天也有清醒的时候,清醒的时间还越来越长,我们以为那是好转的迹象。柔懿知道大局已定,那时再起争端,反而与国无益,她便熄了心思,许诺与我当一对平凡夫妻……”
那一两年是他跟柔懿过得最没有负担的幸福日子。
没有从小施加在肩头的责任,也没有彼此身份束缚限制。
有的只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爱侣,后半生能同游红尘也不错。
他们在柔慧长帝姬的帮助下藏得很好,甚至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说起那个孩子,裴朝的笑容格外得灿烂。
只是,这样的宁静和幸福并未持续多久就被打破了。
“那个逆贼一直造谣,说先皇后在分娩太子的时候难产血崩而亡……倒也不全是谎话,柔懿在分娩的时候,的确难产血崩了。伴随胎儿娩出的……还有细小又数不尽的蛊虫……”
那一幕将产房内的稳婆丫鬟都吓坏了。
产妇血流不止,床褥上不仅有血,还有密密麻麻蠕动爬行的虫子。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赶尽杀绝……”裴朝死后多年还能记起那日的混乱和惊惧,幸好他交友广泛,请了高人将柔懿所中蛊虫移到他身上,又替了命,这才勉强将命悬一线的柔懿拉了回来,“曾有高人给她批命,说她未来必登九五之位。但结果却是她输了,不管逆贼用了什么手段赢的,她就是输了。你不信命,柔懿也不信。她明明都认了,但那位逆贼欺人太甚!”
帝位争夺的确血腥,用什么手段都无妨,柔懿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但那位的所作所为,柔懿忍得下,裴朝都忍不下。
红衣青年说到愤怒之处,周身阴气泛起了强烈波动,鬼眸不时有猩红闪过。
他又道:“关于‘天命钦定’这点,你也理解错了。”
“理解错了?”
裴朝点了点头道:“是的,天命钦定好比是主家聘请掌柜打理店铺。店铺盈亏,这跟打理店铺的掌柜分不开关系吧?如果掌柜被人掉包,让店铺盈利翻倍,你说主家会如何看待?”
裴叶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新奇的解释。
“自然是将错就错,让掉包的掌柜继续当着,这么好用的人为何不用?”
裴朝道:“是啊,所以后来者居上的掌柜就名正言顺了。”
所谓“钦定”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人家不管是谁干的,也不管过程,它就想看到预期中的结果。
裴叶若有所思道:“如果掉包上来的掌柜不仅没经营好店铺,还将店铺赔个底朝天……”
裴朝道:“按照常理,前后两任掌柜都要被清算。但第二人掌柜却做了手脚,早早想好了退路,用了法子将一切罪责都让第一任掌柜抗。你说,掌柜是任人鱼肉呢,还是奋起反抗?”
这才是柔懿暗中搞事的真正原因。
自己的工作offer被人空降搞走,结果空降过来的人干不好,还将烂摊子栽赃她身上……
合着她就是个背锅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裴朝又主动露出了自己的死相,单薄人皮下全是蠕动的黑色蛊虫。
蛊虫形状酷似蜘蛛,却有黑亮的瓢虫壳子,尖锐细小的十对带着倒钩的腿。
裴叶面色镇定,丝毫没被吓到。
而裴朝也淡定地指着自己道:“逆贼当年所用巫蛊邪术有问题,这也是我被强行滞留人间、无法入轮回的主因。即使死后也要承受千万蛊虫噬咬之苦,日日夜夜,永不停歇……”
幸好裴朝自身也有不少功德护身,才能扛着折磨,还成了鬼王。
“……它们生前以人血肉为食,死后以宿主魂魄阴气、功德、气运为食……”裴朝又淡定地恢复了艳丽俊美的常态,“我也不知逆贼从何处寻来如此阴毒的法子,还将它用在柔懿身上……”
“真恶毒。”
“不仅是恶毒,还有蠢。愚蠢透顶的蠢!我跟这些玩意儿纠缠这么多年,发现了一些真相。”裴朝表情淡漠地伸出一根手指,蛊虫从他皮下爬了出来,显得极为诡异,“这些蛊虫的主食不是普通人的功德气运,而是龙气。我死后本想守着柔懿,但一靠近,这些蛊虫便有失控暴动的迹象,原先还以为这是柔懿是原宿主的缘故。后来才发现我接近朝夏皇室成员都会出问题,之后才发现蛊虫想要的是龙气那个蠢货却听信糊弄,将母蛊送入了世宗帝陵……”
哪家帝陵不是建在龙脉附近?
朝夏一国的龙气就以不正常的速度疯狂下跌。
裴叶:“……”
裴朝道:“龙气关乎一国气运,看不见摸不着,但关键时刻却很有用。例如某个地方气运厚,一年风调雨顺的可能性就大。如果气运很稀薄,那么发生旱灾水涝的可能性就大。天灾之后必有**,百姓饱受灾害之苦,朝夏便要将更多钱财用于救灾,其他方面就顾不周全。”
虽说国运就影响天气,但这个时代百姓不就是看天吃饭?
天灾频繁了,**多了,连锁反应之下,兵灾也多了。
百姓还能有好日子过?
龙椅上的逆贼居然将母蛊放入世宗帝陵啊。
世宗当年将帝陵建在那个地方,就是为了用自身龙气旺盛朝夏龙脉啊。
裴朝亲眼目睹后,真想掐死这个垃圾玩意儿!
“也多亏了你,朝夏才能续命至今。”
裴朝眼中的裴叶不仅有冲天的业力,还有隐隐冒出一点苗子的浓郁金光。
金光不大,就一颗绿豆那么点儿。
但给他的感觉却比世宗帝陵附近的功德金光还要旺盛。
488:凌晁身世
“好吧,我懂了,你们都是苦主。”
那位柔懿帝姬也是够惨,裴叶也不知该不该同情。
“那你们现在想做什么?我看柔懿帝姬的布局,明显是想将皇帝拉下马。”
“凤家军”已经被她整合完毕了,还是在皇帝眼皮底下从十五万扩军到了四十五万,兵强马壮,再加上朝中一些亲近她的老臣相助,只要有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能发动兵变,将乾坤颠倒。
裴朝道:“有这样的想法,但还不是时候。龙椅上的逆贼好解决,闫火罗不好解决。”
皇帝手中兵马也就十万御林军,边防驻守军队大多被柔懿暗中控制住了。
如果不是跟闫火罗打仗,柔懿帝姬早些年就能发动兵变。
裴朝神色自豪地道:“柔懿脾性我明白,皇家政权说白了也就一家之事,为家事而牵连无辜百姓绝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多半要等闫火罗停战之后再动手,估摸着也快了吧”
裴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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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跟闫火罗和谈,背后的幕后主使是柔懿帝姬!
她蹙眉道:“再给一些时间就能将闫火罗打回去,她就这么迫不及待?”
裴朝说出了实情。
他是阴魂,能看到更多活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个倒也不是她心急,完全是因为世宗帝陵那边快撑不住了。我不久前去查探过,发现原先龙气旺盛的帝陵已是黑水四溢,周遭山水灵气全无,连动物都察觉不秒逃了个精光。柔懿帐下也有几个会点儿寻龙点穴的能人,只要过去,远远瞧一眼就能发现不对劲,所以……”
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硬上了。
世宗帝陵修建的位置非常关键,位于龙脉咽喉附近。
一旦崩塌,原先旺盛龙脉的帝陵便会化作一把血气冲天的铡刀。
只能先稳住闫火罗这边,再对内发动兵变将皇帝先拉下马,最后再处理世宗帝陵的事情。
“难道不能派人去将母蛊偷出来吗?”
裴朝摇头道:“偷不出来,我看柔懿那边也派人去试过了,进去的人无一不惨死,魂魄也被绞得灰飞烟灭。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身怀大运、帝气之人进去,从重重恶蛊包围中取出来。”
裴叶听到这话便怔了一下。
“你的意思……”
裴朝苦笑着道:“她想自己去,也没人比她更适合了。虽说是逆贼搞出来的,但她也有失责之处。帝陵乃是世宗安眠之处,她作为子女岂能眼睁睁看着世宗死后还替后辈背负这些?”
“让现在这位皇帝去,谁惹出来的祸端谁收拾。”
裴朝反问:“你觉得他会么?”
答案当然是不会啊。
他坚信这么做是借助世宗气运旺盛朝夏国运,让朝夏一统诸多小国,让他成为名留青史、一统天下的明君。他怎么会相信这番说词?哪怕他相信了,他愿意进去面对无数恶蛊?
逆贼是靠不住的,只能靠自己。
裴叶拧着眉头说道:“如果这么做,朝夏又该交给谁?”
柔懿帝姬发动兵变夺回帝位,但她要去帝陵赴死,那么朝夏的未来交给谁?
裴朝被问得怔了一下,死寂灰白的脸闪过一丝憨憨的笑意。
“这个呀,她先前还在犹豫,不过我前阵子偷偷去看了看,发现她有决定了。”
裴叶默默转过视线,不去看裴朝的蠢像。
犯蠢的样子真像凌晁那厮。
“她原想将朝夏交给柔慧。”
“柔慧长帝姬?”
裴朝点头:“她们关系非常好,也算是皇家少见的、能交心的亲人。”
“因为关系好就考虑她?”
听着不靠谱。
裴朝笑着解释道:“倒也不是,柔慧的能力还是可以的,只是这些年为了自保才假意韬光养晦,柔懿也会替她扫平最后的障碍再走。若非如此,她当年如何能瞒过皇帝耳目,帮着我将柔懿从宫中偷出来。只要比逆贼靠谱些……靠谱就好。”
至少柔慧长帝姬不会干出将来历不明的东西往祖宗帝陵塞的蠢事儿。
“那为什么又不考虑柔慧长帝姬了?”
裴朝托着腮,借着这个小动作遮掩几乎要溢出来的自豪和羞涩。
“因为柔慧推荐了凌晁,噗她说凌晁年轻聪慧又超级像我!”
裴叶:“……”
等等
她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跟凌晁什么关系?”
裴朝道:“我儿子啊!”
裴叶:“……”
裴朝以为她怀疑自己跟柔慧有一腿,急忙解释自己的清白。
“凌晁是我跟柔懿的儿子,柔慧是他的养母,只是对外说是她跟驸马生的儿子。”裴朝将当年真相也抖了出来,“柔懿与我当年是不能见人的身份,当我俩的孩子必然会比常人都艰难一些,而那时候柔慧又上门恳求,希望孩子能挂在她名下,圆了她当母亲的愿望……”
除了已故世宗、柔懿、柔慧生母和柔慧本人,谁也不知道柔慧天生便没有孕育女子的宫室。
她注定无法成为母亲。
也不知柔慧母亲怎么求到世宗跟前,世宗才出面将柔慧带在身边教养,直到她能独立。
否则的话,世宗哪里会去管自家弟弟的庶女?
在柔慧长帝姬看来,凌晁是她跟柔懿共同养育的儿子。
凌晁这些年在荣王跟传说中的“裴先生”的教导下大有进步,在军中也积累了自己的人脉,若有自己和其他朝臣共同辅佐,未必不能当一个好皇帝至少,比龙椅上的逆贼好。
如果让柔慧登基,以她如今的年纪,干几年也要禅位给凌晁,还不如一步到位。
荣王这些年的经营也逐渐交到自家蠢儿子手上。
她以辅政大臣的身份帮着凌晁牵制、平衡朝中势力,让凌晁放心大胆地干。
→_→
这么多人拖着凌晁,哪怕是躺着也能躺上龙椅了。
“光是听我们俩的名字,再看我们俩的相貌,也该知道他是他爹。”
尽管儿子跟了驸马姓,但名字却是暗戳戳用了裴朝的同音字呢。
裴叶撇嘴道:“我以为你们俩是兄弟。”
裴朝愉悦笑道:“这要怪也只能怪我死得早了,不过死得早也有好处。”
他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标准凌晁式爽朗笑颜。
“小爷永远这么俊朗帅气。”
489:弱小可怜又无助
裴叶看着裴朝的蠢脸感慨。
“遗传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遗传?何谓遗传?”
裴叶言简意赅:“龙生龙,凤生凤,父母如何子女便如何,这就是‘遗传’。”
如此解释裴朝就懂了。
“晁儿像我不好?”
他忍不住挠了挠鬓角。
想他裴元初当年也是都城玄安的风流才子,街坊市井赞誉他是“第一郎君”。
年纪轻轻便以实力夺下武科魁首,才学方面也能占个探花之名……
“世上像我这般文武双全、家世优渥、容貌俊朗之人能有几个?万里挑一!”
裴叶:“……”
果然,连自恋都是一脉相承的。
她毫不留情地给裴朝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让他上火的脑子降降温。
“你这些年看过你儿子几回?”
裴朝怔了一下,明白裴叶想说什么,他温柔道:“晁儿也是皇室中人,身怀一定龙气,加之年幼、阳气薄弱,我就远远看过几眼,不敢逗留太久。你以为我不知道逆贼恶意捧杀他,柔慧又故意将他养成闲散宗室?我知道,但我也有信心他是柔懿与我的独子,他的天性是向善的,只要有个契机就能觉悟,担负起肩头的责任。我并不担心他会误入歧途。”
事实也正如裴朝信任的那样。
凌晁再嚣张、再盛气凌人,他也捏着一个度。
“欺男霸女、罔顾人命这样的事情他也没干过,只要不是大恶,他都能回头。再说了晁儿每回带着几十个凶悍打手上街也就吓唬人,养的几条恶狗哪回不是拴着绳子的?”
搁在裴朝看来,这就跟他年少时拎着鸟笼出门压马路一样。
他是遛着鸟,而凌晁遛着狗,就是遛狗团队庞大了点儿。
谁也没规定不能前呼后拥出门遛狗啊。
有钱有权有颜有地位任性不行吗?
柔慧长帝姬之子,板上钉钉的未来郡王配不上这样的遛狗规模?
裴叶:“……”
她无话可说。
上街遛狗还记得栓绳子不伤人,这恶霸的确是恶不到哪里去。
如今的凌晁也被她和荣王轮流调(蹂)教(躏),不说文武双全吧,但也不会太丢人。
裴叶在裴朝没注意的角度暗挑眉梢,端起的茶杯搁在唇边抿了一小口,眼眸闪过几分算计。
她想亲自去会一会这位大名鼎鼎的柔懿帝姬!
“你知道柔懿帝姬……不,按照辈分应该称呼为柔懿长帝姬,她如今的落脚处?”
裴朝下意识提起戒备,死寂的鬼眸落在裴叶身上。
“你找柔懿做什么?”
裴朝很高兴当年丢失的义女还活在世上,但真要说对现在的裴叶有什么感情,连他这个鬼都不信。
他疼爱的义女是“筱绿”而不是如今这位“裴叶”,二者隔着无法跨越的时间隔阂。
裴朝一点都不信任裴叶。
如果这是个网络游戏,裴叶便能看到好不容易从敌对红名变为中立黄名的裴朝又变成了敌对红名,红得能滴血!
一旦裴叶回答不好,他就会化身毫无理智、只剩杀戮本能的鬼王本尊。
裴叶淡然浅笑,根本没将裴朝锁定自己的杀意放在心上。
“我想跟她做一笔交易,让她能活着的交易。”
裴朝怔住,想起裴叶的手段
招出作为鬼王的他,一个照面便将他从狂暴边缘拉回来。
裴叶以为裴朝会很开心,哪怕有怀疑,但让柔懿活下来的强烈执念应该会压过怀疑结果,这货居然拒绝了,理由也是出乎裴叶意料。
“不用,柔懿的计划不需要你这个变数。”
裴叶向他强调:“我有办法让她活着。”
裴朝睁着那双全黑的鬼眸道:“但我不想,她也没了生存的意志。”
裴叶:“……”
不是很懂你们这对有男女之情又有君臣之谊的x男女的逻辑。
爱她就想让她死了陪自己?
那你当年将蛊虫移到自己身上为柔懿替命而亡图什么?
“你方便……给我一个理由吗?”
裴朝只说了一句:“柔懿不是当年的柔懿了。”
“这话何意?”
裴朝捂着自己的心口苦笑:“逆贼在她身上下的巫蛊邪术是被我移到我这儿了,但残留下来的后劲儿也始终折磨着她。不致命,却能让人生不如死。数十年如一日,折磨如蛆附骨地缠着她,一日发作十二回,一回一刻钟,发作时犹如万蚁蚀骨,折磨还会随着年岁增长而加剧,而她又最怕疼了。折磨一回她内心的恨意便深一分,这样的她活着,对谁都没好处。她也想趁着自己还有几分理智,让生命在最绚烂光彩的时刻终止,不辱先母盛名。我想成全她。”
她值得一场荣耀加身的死亡。
一个掌控着朝夏七八成兵权,暗中布局众多的柔懿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理智在失控边缘徘徊。
她一旦偏执起来,哪怕凌晁是她亲生子,她也不会留情一分的。
凌晁想当好一个皇帝,手中总该握着兵权,他跟柔懿会有冲突。
二者冲突的结果,裴朝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谁输谁赢。
凌晁不够狠心,而柔懿已是铁石心肠。
裴朝倏地露出不带一丝感情的笑容。
无比病娇地道:“再者……我等她太久太久了……她……会明白我的……”
裴叶:“……”
朝夏皇室一家子都有病啊。
作为已知唯一正常人,不晓得凌晁压力大不大。
裴朝从病娇状态脱离出来,佯装咳嗽两声,试图让裴叶忘掉刚才的一幕。
“总之,你别坏了她的好事。”
裴叶呵呵:“她当年也以为自己能十拿九稳,最后还不是阴沟翻船了?”
救世主这事儿是她的活,谁都不能跟她抢。
“你也说柔懿长帝姬精神状态不太好,你怎么能保证她进入被毒蛊占领的帝陵,不受里边儿阴气影响?你确定她能将东西拿出来,而不是将自己折进去?对那些以龙气为食的毒蛊而言,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美味的食物了吧?她若死在里面,必是魂飞魄散,你等不到她的!”
三言两语,直戳裴朝命脉。
相貌艳丽的青年脸色变了又变。
裴叶悠然笑道:“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我之前的提议?”
490:历史性会晤
“……所以……你就来了?”
倒霉经历一场厉鬼惊魂戏码的段干启脸色不太好。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是你。”
一只圆头圆脑的小纸人老气横秋地双手环胸:“我们可真有缘呀。”
段干启冷笑着抓起茶杯丢向裴叶。
裴叶附身的小纸人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将飞来的茶杯踢开,闪离原地,伸出两只短短的爪子将即将落地打碎的茶杯接住,高高举在头顶,看着弱小可怜又无助。
“唉,我好歹也差点儿成为你曾经的恩客,你这翻脸无情的样子真伤我心。”
段干启冷笑连连,拎着烛台威胁裴叶。
“你再提当年的事情,我便烧了你依附着的纸片!”
女装什么的,土窠子什么的。
他为了求生而不得已做下的黑历史,这货就不能不提吗?
裴叶操控小纸人撒腿爬上桌案,躲开烛台。
她没想到段干启这厮生得花容月貌,心肠却如此“歹毒”,小纸人这么可爱都要残害。
是的,裴叶又一次附身小纸人。
她的本尊留在大营,免得第二天秦绍几个发现她跑到朝夏国境另一段战线。
而她则依附在新剪出来的小纸人身上,御风而行、缩地成寸,揪着裴朝来见柔懿长帝姬。
她来的时候,这位心腹刚出恭结束,揉着眼睛想摸回床榻睡回笼觉。
裴叶扒着梁柱伸出了小脚脚。
结果嘛
自然是没绊成功。
她只能让自己飞起来,喊出后者的名字。
“段干启明!”
是的,柔懿长帝姬的心腹居然是段干启。
这货当年不是信誓旦旦要去投奔闫火罗,死也不看好朝夏?
最后居然真香了。
段干启脊背猛地一僵,双目一瞬间扫清睡意,一个滚地到了兵器架下,取下上面的佩剑。
长剑刷得一声出鞘。
“谁?”
是刺客?
“我呀,我在这里。”
空荡荡又黑漆漆的房间响起陌生女性声音,听得段干启汗毛竖起。
“是人是鬼,滚出来!”
“我在这里,就在这里。”
裴叶附身的小纸人漂浮在段干启面前不远处,笨拙地挥舞着短短的小爪爪。
段干启:“……”
闹鬼了!!!
他下意识挥舞长剑要砍那片会飞的纸人,砍得自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艳丽逼人的容颜挂着微微薄汗。
晶莹汗珠从额头汇聚成珠子滑落脸颊,在下巴尖儿缀着,欲坠不坠。
裴叶瞧了忍不住嘀咕。
不愧是当年艳丽逼人的“土窠子”啊,一身女装能掰弯无数直男的“御姐”。
漂亮得作孽。
“我是裴叶。”
她主动报上家门。
段干启冷笑:“妖孽,少蛊惑人。”
小纸人站在熄灭的灯盏上插着胖胖的腰。
“当年你我分别,我给了你一件东西,当时我说此物能约束你,让你无法再为萧妃儿效力。”
段干启冷静下来,目光幽凉地看着那张小纸人。
“你真是裴叶?”
“如假包换。”
“你今日过来做什么?”
还是以这样的姿态?
果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活得久了什么人都见得到。
“我来找你现任东家柔懿长帝姬殿下,谈点儿事情。”裴叶看着如临大敌的段干启,笑嘻嘻飘到他的肩头,盘下腿道,“别紧张啊,我是问了柔懿长帝姬她姘头才知道她在这里。”
唯有裴叶能看到的裴朝双手环胸,一脸不悦。
“谁是姘头了?”
合法婚姻,合法夫妻。
可怜的段干启被裴叶揪着塞了一堆的垃圾信息,费了不少口水讲清来龙去脉。
她是来找这位长帝姬殿下合作的,劳烦段干启帮她传个话,安排她们两人见一面。
“这对你来说不难。”
段干启冷笑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盘腿坐在桌子上的小纸人裴叶,抬起短短的右爪,打了个响指。
“那就让你看看你家主公的姘头,你总该相信了。”
响指声落下,段干启看到原先空无一人的地方缓慢浮现一道身穿红色干练华裳的青年。
青年察觉到他的视线也扭过头来。
段干启没被小纸人吓出好歹,倒是被裴朝那双没有一点儿眼白的鬼眸惊得心脏一颤。
“你能看到我了?”
裴朝抬手看看自己的手,没有变化,但段干启的视线的确在看他。
不信神佛的段干启:“……”
这世上居然真有鬼神???
裴叶继续忽悠道:“我作为世外之人,本不该插手你们凡人的事情。但这次却不得不出手,事关重大,还请你帮忙。”
段干启作为柔懿长帝姬心腹,自然也知道世宗帝陵的问题。
裴叶这么一说,他就心神领会了。
沉默地看看裴叶,又看看浑身萦绕着让人不适阴气的裴朝。
他道:“我试一试。”
说是试一试,其实也没费多少功夫。
不用报上裴叶的名字,只需说“裴朝来找”,柔懿长帝姬就被勾出来了。
她浑身笼罩着黑纱,遮得严严实实。
脚步虚浮,身形纤细,声音则是磨砂般的沙哑。
“你找我?”
不愧是当年差点儿登基的人,裴叶的形态并未让她有丁点儿情绪波动。
裴叶道:“准确来说,是‘我们’找你。”
顺便给裴朝下了一大大大大串符咒。
他体内的蛊虫一靠近龙气就会疯狂躁动。
若非裴叶手快,无数蛊虫就会冲破那一层人皮,尽数扑到柔懿长帝姬身上。
“你们?”
裴叶指了指裴朝的位置。
浮现身形的裴朝虚弱地小喘了两口气。
尽管有裴叶帮助,但压下蛊虫也费了不少力气。
他视线与柔懿长帝姬对上。
下一秒又飞快垂下头,缩着脖子,乖巧端坐好。
声如蚊蚋道:“柔懿,我……”
“裴元初,若非你已经死了……”她声音沙哑着道,“孤决计不会轻饶了你。”
她最恨的便是别人打着为她好的旗帜,擅自替她做了决定。
哪怕那人是裴朝,哪怕裴朝的初衷是为了让她活下来,他自己则慷慨赴死。
她也恨!
这是背叛!
她不想让自己的活建立在裴朝的死之上。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裴朝立马三指向天,声音充满元气。
“仅此一次,我保证!”
裴叶版小纸人用短爪捂着眼。
单身狗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闪瞎她的眼?
491:裴叶出品的绿帽
“直说吧,找孤作甚?”
柔懿长帝姬处理好家事,淡漠如冰的眸子落在裴叶附身的小纸人身上。
她的身体并不好,被下蛊的后遗症始终折磨着她,每日发作十二次的蚀骨之痛极大影响她的睡眠。
这么多年来,未曾连续睡过一个时辰。碎片式睡眠让她身体极度虚弱、疲倦的同时也让她的脾气变得狂暴。
只是残留的理智让她将负面情绪死死压着,不给失控的机会。
没失控,但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自然是找你合作。”
柔懿长帝姬没有询问合作内容。
“凭你?”
小纸人站起身子,两只短爪插着胖腰。
“对,就凭我。朝夏如今的困境,不仅涉及凡人权力斗争,还牵涉到龙脉国运。倘若只是朝夏一国的国运也就罢了,偏偏还牵涉到龙脉。龙脉若断,朝夏国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会天灾不断,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又该何去何从?”
柔懿长帝姬听了,不仅没有感动,反而冷笑连连。
“如此说来,你是世外玄门之人?呵呵,你们这些人……当年没出来,不将危险扼杀在萌芽,反而纵容事态扩大,乃至失控,如今又出来替天下万民出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孤一个字都不信。你直说目的,孤没那么多时间与你饶舌。”
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龙椅上那个垃圾从哪儿弄来那些东西?
如此毒辣的巫蛊邪术,她寻遍各国也没有找到丁点儿蛛丝马迹。
如今又看到附着在纸片人身上的裴叶,以及早已逝世多年的裴朝魂魄,她深刻意识到一点这世上的确存在着凡人无法触碰的领域!
想必那个垃圾获得的巫蛊邪术也是这么来的。
柔懿长帝姬就更不可能轻信裴叶了。
裴叶两爪抱在胸前,一屁股坐在桌案上仰头看着柔懿长帝姬。
“我知道你现在怀疑我,但我也不想跟你解释太多。信则信,不信也罢。”裴叶翘着二郎腿,颠颠儿地道,“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你不能进入帝陵,那不是救朝夏,而是害它。”
柔懿长帝姬眉头一蹙,余光斜视了一眼裴朝。
裴朝脊背一寒,小声咕哝道:“这、这真不怪我。”
柔懿长帝姬嗤笑道:“不指望你守口如瓶,但你这嘴也太松了。”
裴朝双手张开指缝,虚捂脸,羞惭地眨眨眼。
柔懿长帝姬:“……”
她忍着倦怠,勉强打起精神。
“为何孤不行?孤问了几位高人,世宗帝陵已经被邪祟阴物占领,唯有身怀帝气、大气运者才能进去,有机会从重重恶蛊包围中将东西取出来,而普通人一去就是有去无回。”
裴叶道:“我听裴朝说了,恶蛊以龙气为食。你在它们眼中是猎物而非猎人,你能进去是因为它们喜欢关起门来享受食物而非畏惧食物的武力。一旦深入其中,再想出来绝无可能。”
柔懿长帝姬陷入了沉默。
许久,她问裴朝:“此事可真?”
裴朝苦笑着伸出手,在柔懿长帝姬和段干启的注目下,他那只好看的右手皮下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往外顶,将单薄的人皮丁出密密麻麻的凸起。裴朝用另一只正常的手将皮肉揭开……
段干启吓得往后一仰,花容失色。
柔懿长帝姬却冷下脸来。
她迄今也忘不了她当年诞育独子凌晁的时候,稳婆侍女高亢失控的惨叫,她躺着的床褥染了从她身体流出来的血,血液中是密密麻麻数不尽的黑色虫子。再之后便是裴朝……
那年上元节,裴朝出事的时候她心慌得不行。
待她用尽所有力气挤进人群,却瞧见裴朝人皮以诡异的姿态干瘪下去,无数黑色虫子从破开的人皮口子涌了出来……
裴朝尸首只剩一张千疮百孔的人皮,血肉、内脏都被虫子吃光了。
现在,这些虫子又试图扑向她。
柔懿长帝姬没有动,裴朝用左手将口子捂住,拦住那些失控的蛊虫。
裴叶趁势又给他上了一大大大大串符咒,压制他那一身的蛊虫。
“看到了吗,它们的目标是你。你有命入帝陵,但绝无性命出来。”
“孤也不惜这条命。”柔懿长帝姬垂下眼帘,望着胜券在握的裴叶,“你虽是世外玄门之人,孤也不知你的道行有多深,但你没有龙气护身,恐怕连活着进去都做不到。”
裴叶啧了一声。
“长帝姬殿下这是被思维局限了呀,谁说只有身怀龙气的人能靠着龙气护体进去?”
柔懿长帝姬眉头一挑。
“你还有别的办法?”
裴叶道:“当然。”
“什么办法?”
裴叶叉腰道:“只要比这些虫子凶煞!煞气一样能护体。”
柔懿长帝姬望向裴朝道:“你的意思是让元初去?”
听着是可行,但裴朝体内的蛊虫都是子蛊,入了帝陵碰上母蛊就是送菜。
裴叶指了指自己道:“何必找他,我就行。”
柔懿长帝姬默默低头,沉默看着不足巴掌高的纸人,怀疑“凶煞”的真实性。
“你很凶?”
裴叶道:“哼,人见人怕,鬼见鬼吼。”
柔懿长帝姬用目光征询在场唯一的鬼。
裴朝道:“是凶,比我凶多了。”
“听着是可行,但我为何要信你?合作的前提是坦诚,你做到了?”
裴叶知道柔懿长帝姬还在怀疑她的动机。
怀疑她跟授予皇帝巫蛊邪术的人有关系,朝夏之危是他们自导自演。
她道:“行善事得善果,行恶事积恶业。若能救得一国,自会有功德加身。”
这句话不仅解释了自己的目的,也撇清了自己的嫌疑。
“只是为了功德?”
裴叶想了想,托腮道:“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
裴叶道:“待你辅佐新帝,一统天下,一定要善待万民,顺便改一改朝服。”
众人:“???”
这是什么鬼要求?
“怎么改?”
柔懿长帝姬见过大风大浪,淡定得很。
裴叶比划了一下:“朝服要是绿色的,什么绿色都行,朝帽也要是绿色的,最正宗的绿色!”
为了以防万一,裴叶还补充一句。
“朝帽内侧一定要绣上‘裴叶制造’四个字,必须加上!”
柔懿长帝姬:“……”
为何她觉得这才是裴叶的目的?
492:合作达成
“这么做有什么用意?”
柔懿长帝姬却不是好糊弄的人。
除了年少相熟的人,其他人很难博取她的信任,连段干启都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没什么用意。”
柔懿长帝姬嗤笑,明摆着不相信这鬼话。
裴叶只能无奈举起两只小胖爪,改口道:“行吧,我交代,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你自己?这跟朝臣的朝服朝帽颜色有何干系?”
裴叶开始满嘴跑火车。
“你不好奇裴朝为何迄今还滞留人间吗?”
突然被点名的裴朝一脸懵逼。
他跟柔懿长帝姬对视一眼,后者不动声色道:“少年时听过不少鬼怪传闻,据闻鬼魂滞留阳世不肯轮回转世皆因为心中有执念,记挂阳世亲眷。元初心有遗憾,滞留阳世也正常。”
本该鲜花着锦的人生,骄傲宣告世人自己曾来过,结果却在年岁最好的年纪凋零。
柔懿长帝姬站在裴朝的角度想想,假如是她,她也不甘心离开。
裴朝却冲她摇头,裴叶也否了她的猜测。
“不是,执念再深的魂魄也会被幽冥引渡离开,这不是他滞留人间的理由。他滞留人间的真正原因是罪业深重,再加上那个巫蛊邪术有些邪门,这才被束缚在阳世无法解脱。”
这话倒不是骗人。
不仅裴朝如此,柔懿长帝姬现在暴毙也会如此。
“罪业深重?元初做了什么孽?”
裴朝心性善良、行事正值,不说功德披身,怎么也不该罪业深重。
裴叶道:“他的恶并非源于自身,而是源于一身的蛊虫。蛊虫吞噬龙气越多,影响国运越大,那么因为缺少国运而惹来的天灾**便有他一分干系。若想解脱,得偿还清楚才行。”
“如何偿还?”
柔懿长帝姬秀眉微拧,深邃的瞳孔激起点点波澜。
这些罪业根本不是裴朝犯下的,为何要他偿还?
裴叶继续道:“罪业来源于减少的国运,也就是说如果你们能令朝夏强盛,百姓安居乐业,那么百姓的愿力也会催生国运增长。国运与百姓,二者相辅相成、互相影响。你与他感情深重,夫妻一体。只要你愿意,你能将自己的功德气运分享给他,替他还了欠下的罪业。”
某种意义来说,这就是“养小鬼”了。
她又将话题拐了回来。
“给朝服朝冠改颜色也是为了自己。百姓生活面貌能影响国运,而百姓生活如何又与朝中朝臣有密切干系。朝臣一心为民,办事尽心,百姓生活自然会好起来,促进国运增长。我是个世外人,即便有经天纬地的才华也无法涉足朝堂,干涉凡间朝代更迭。提建议给朝服朝冠改颜色被采纳,百官行善事也会算我一小份。我沾点儿功德红利不算过分吧?”
说完,裴叶给自己点了个赞。
这么扯的理由也能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简直棒棒的。
“你若不答应也无妨。”
柔懿长帝姬眉头一扬,黑沉的眸子瞧着裴叶,想听听她还能说什么。
裴叶厚颜无耻道:“我是凌晁的授业恩师,让他发个毒誓,日后给百官换一身颜色不难。”
凌晁不答应怎么办?
打一顿就乖了。
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绝对怕她的拳头。
“你这么肯定孤会选择凌晁?”
裴叶道:“除了凌晁,殿下还有其他人选吗?”
“如果孤说有呢?”
“那我就连夜将那人砍了。您看好谁,我就砍谁。”
柔懿长帝姬:“……”
“成交么?”
裴叶冲着柔懿长帝姬伸出握拳小拳拳的小爪。
“孤应了。”
柔懿长帝姬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不论是为了朝夏、为了裴朝还是为了她自己,选择跟裴叶合作是最保守的。
龙椅上那个垃圾当皇帝不怎么样,诡异手段倒是层出不穷,柔懿长帝姬怀疑他背后有世外邪士支撑。
见识过裴叶的手段,出于稳妥考虑也要试着跟她合作,免得阴沟翻船。
“希望孤这次没看错人。”
“相信我,这绝对是你一生看人最准的时刻。”
她裴叶可是战斗军团历任首领中最靠谱的一个。
不知不觉又到了蚀骨之痛发作的时候。
柔懿长帝姬刚放下虚软的手,掩藏在黑纱下的容颜疼得扭曲。
“再有半月,闫火罗会派遣使者正式来朝夏提亲,顺便签订停战盟约。”
她嘴角险些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却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汗液从肌肤下冒了出来,将衣衫内衬打湿。
肌肉也因为剧痛而产生短暂的痉挛。
柔懿长帝姬面上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连坐姿都不曾改变。
裴叶道:“我们挑在那个时候动手?”
柔懿长帝姬喉间溢出沙哑的笑声。
“你知道吗,闫火罗指明你去和亲。”
裴叶:“???”
柔懿长帝姬道:“闫火罗的停战不是出于真心,一来试探朝夏态度,二来使诈偷袭。闫火罗的大王是个极其好斗激战的暴徒,我当年与他打过交道,知道他不会真心议和。只是碍于国内贵族反战声音,不得不做出妥协。他多半是想借着停战议和哄骗朝夏放松警惕,同时蛊惑朝内停战派的耳目。再趁势发难,既能打朝夏一个措手不及,也能断绝停战派亲近朝夏的后路。而去和亲的人,十有七八会被牺牲。”
牺牲裴叶,她还真舍不得了。
“孤知道你不愿意,所以孤已经替你安排好替身,会有人替你去和亲。”
“谁?”
柔懿长帝姬吐出一个名字。
“你应该认识,萧妃儿。”
裴叶:“……”
柔懿长帝姬前不久还是萧妃儿背后最强代打,现在扭头就要牺牲萧妃儿了?
“你舍不得?”
裴叶莫名其妙地问:“我为何要舍不得?”
柔懿长帝姬道:“没有舍不得就好,欲成大事,总会牺牲一些人。”
裴叶:“???”
等等
“萧妃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的母亲与你生母是姐妹,你们二人是表姐妹。知道这层关系,你还能狠得下心?”
裴叶:“……”
“筱绿”父母当年投奔的绣娘亲戚是萧妃儿的母亲?
呵呵,游戏副本的狗血巧合还真多。
493:求娶帝姬
“死道友不死贫道,我有什么狠不下心的。”
裴叶又不是原主“筱秀”,萧妃儿下场如何跟她有一毛钱关系啊。
柔懿长帝姬闻言垂下那双漆黑的眸,唇角溢出满意的浅笑,但这点儿笑意很快就被加剧的蚀骨之痛冲散,额头冒出的薄汗几乎要汇聚成汗珠滑落。饶是如此,她仍旧不动声色。
“不被没有意义的感情、血缘和羁绊牵制,孤有些欣赏你了。”
裴叶一屁股坐在矮桌倒扣着的茶碗上,两只短爪环胸抱着。
她声音微扬道:“欣赏我的人多了海去了,但你是我见过最能装的一个。”
一直当背景板的段干启险些要被自己口水呛到。
裴叶也绝对是他见过嘴巴嘴欠的,上门找人合作要有合作的态度,她倒好,开口就得罪人。
柔懿长帝姬没这么多精力跟裴叶扯,选择了无视。
裴叶下一句却让她预备起身的动作僵住,她道:“我听裴朝说,你每个时辰都要经历一遍蛊虫蚀骨的折磨,刚才就开始了吧?你居然还能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我说你会装也没说错。”
柔懿长帝姬表情淡漠地起身。
行云流水中带着一丝丝的慵懒,外人根本瞧不出破绽。
她嗤了一声,沙哑地道:“小小手段,孤岂会被它打倒?”
早些年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蚀骨之痛来临时像个丧失自我、只求一死的疯婆子,苦苦哀求看管自己的死士杀了她……但每逢理智重新回来,她再回想那时的自己,越憎恶自己的懦弱。
她不该这么被打败,不该躺着等待腐朽……
她本该是母亲最大的骄傲。
她是朝夏的柔懿!
“将伤痛暴露给自己以外的人,是懦弱。”
裴叶还想开口,余光瞥见裴朝冲着自己不断摆手。
柔懿长帝姬离开之后,裴叶瞧着宛若霜打茄子的裴朝,忍不住吐槽。
“你刚才拦着我干嘛?我想说我能帮她镇压一阵子,好歹让她安稳觉……”
睡眠不足的人有多么可怕,裴叶是领教过的。
床气大、脾气躁,如果武力值高,妥妥能拆家。
裴朝捂着腮道:“柔懿性格要强呀,以前还在正常人范畴,现在嘛没得救了。”
裴叶道:“我怎么听你这话,有些嫌弃?”
裴朝连忙摆手道:“不,小爷我就是喜欢她这股脾气,你一个单身丫头懂什么情趣。”
裴叶:“???”
段干启一脸懵逼地看着小纸人爆发,扑到裴朝脸上将他的脸挠花。
一人一纸,你追我赶。
裴朝上蹿下跳也躲不开黏上来的裴叶,干脆就地一个打滚儿,蜷缩着屈膝抱头,嘴里讨饶。
裴叶将他抓得满面血痕才罢手。
裴朝委屈巴巴道:“小爷这张俊俏的脸被抓花成这样,你让我如何见家中女君?”
裴叶:“……”
裴朝前不久吹嘘他自己是当年闻名都城玄安的风流才子,街坊市井中的“第一郎君”,能文能武、家世优渥、容貌俊朗,出个门都要开豪车才能将爱慕她的娘子投来的花卉瓜果运走……
……就这么一个德行?
“真是辛苦长帝姬殿下了。”
没有柔懿长帝姬的基因加持,凌晁全随了他亲爹,估摸着不是沙雕就是傻子了。
“你变回去,别大半夜吓唬人。你把启明吓出个好歹,你赔你家女君一个好用的下属。”
裴朝整张脸血淋淋的,再配上那一身血红血红的红裳,大半夜制冷效果堪比冰窖。
“哦,忘了他还在了。”
裴朝手在脸前虚拂而过,一阵阴气涌动后恢复成面白无瑕的俊俏模样。
段干启:“……”
他一个大活人,存在感就这么低吗?
裴叶找段干启借了几张纸,准备画几张符关怀一下盟友。
人家嘴硬说能抗能熬,但裴叶也不能真看着才四十出头的小丫头受折磨,良心过不去。
关爱幼崽是联邦的传统美德。
她准备帅气画符,但真正下手才发现自己剪的小纸人手太短了。
算了,用脚画也是一样的效果。
“这东西有用吗?”
围观裴叶用脚沾着墨水在纸上乱跑乱跳乱打滚,裴朝觉得不太靠谱。
“这符要是不好用,我就把你儿子脑袋摘下来给你家女君赔罪。”
面对裴叶阴仄仄的威胁,裴朝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混乱的一夜过去,失眠熬夜一整宿的段干启走路头重脚轻,而柔懿长帝姬却有了一个十多年来第一个连贯漫长的梦。裴叶用了同样法子连夜赶回去,回到自己身体继续补觉。
沾了一身墨汁的小纸人却在裴叶入眠后被九片竹叶团团包围。
凭什么它们都是竹叶,这个新来的家伙能获得大可爱的特殊对待,还能跟大可爱互换身体?
一整宿啊一整宿。
霸占大可爱一整宿!
它们也想跟大可爱融为一体,不分你我呀!
嫉妒令竹叶们前所未有地团结一致。
小纸人:“qwq”
裴叶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起来。
出了营帐发现帐下士兵在副将率领下自觉训练,没有偷懒,她满意地点点头。
倒是凌晁几个觉得不对劲,以为裴叶生病。
“我早上来寻你,士兵却说你还在营帐睡着没起来。”
这不像是她的作风。
裴叶道:“昨夜忙,醒来腰疼。最近两日也无事就赖了,跟被窝多温存一会儿。。”
凌晁听后,双颊默默染上粉晕,耳根子红得能滴血。
他支吾着道:“军营是不太方便……裴先生,你年纪还小呢,沉溺于此对身体不好……”
裴叶:“???”
沉溺什么?
等等
这小子是不是又开了一辆车?
“我要是将你脑子拧下来搁在水里洗一洗,下游黄的能开染坊。”
最后当然没拧成。
裴叶率兵去拧闫火罗的脑袋了。
自从黎殊透露朝夏和闫火罗有和谈意向,这边战线的将士像吃错药一样,整天没事干去堵闫火罗军队。连夜袭也从偶尔一趟变成了隔三差五一趟,闫火罗被闹得只能每日高挂免战牌。
裴叶几个没仗打,天天闲得抠脚。
直到半月后,闫火罗派遣使者正式向朝夏提出停战议和的消息。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闫火罗效率这么高,依旧将凌晁几个惊到。
同样被惊到的,还有朝夏满朝文武。
闫火罗大王愿以王后之位求娶朝夏帝姬。
皇帝欣然应允,却又疑惑:“不知贵国大王希望求娶朕膝下哪个女儿?”
494:上一辈的相爱相杀
别看皇帝在外经营自己深爱先皇后的戏码,对内也将妃嫔当成集邮手办,但该生的孩子是一个没少。再加上皇帝营销有道,妃嫔知道自己再怎么争也争不过先皇后以及先皇后留下的太子,故而纷纷见好就收,各退一步。只要能生下儿子女儿,待新帝登基她们也能有指望。
君不见先皇那群太妃,她们在皇帝登基后也被各个子女接出宫供养着?
不在深宫住着,没有规矩约束着,自己就是府上最大的老太君,老年生活别提多有滋味。
这些太妃就是宫妃们羡慕的对象、努力的目标。
熬死皇帝,跟着儿女们出宫当老太君。
在这样诡异而和谐的氛围下,每年都会有几个新生儿降临。
除却少数几个体弱生病夭折的皇子皇女,大部分都安然活下来,顺利长大,相处和谐。
这个比例搁在历朝历代也能傲视“群雄”。
当然,这也是皇帝骄傲的资本之一。
后宫和谐,子女繁多,前朝给力,皇位稳坐。
人生赢家不外如此。
子女多了,皇帝当然也不稀罕了,牺牲个把女儿换来十几年无病无灾,国库还能丰盈起来,他当然舍得。因此,当使者提出要让帝姬和亲的请求,他想也不想就问要挑哪个帝姬。
这一行为让不少对皇帝有意见的朝臣暗皱眉头。
闫火罗是主动求和停战,并非朝夏战败被逼和亲,皇帝这句话将诸位帝姬置于何种位置?
朝夏帝姬尊贵无比,哪里是菜市场上任人挑剔选择的大白菜!
居然还带讨价还价?
朝中虽有主张议和的臣子,但也有不少反对派。
臣子见此情形,一些脾气躁得已经扭过头,额头青筋都蹦出来了。
皇帝却没在意这些人的情绪。
在臣子看来,帝姬是朝夏皇室与皇子同等尊贵的存在,但在皇帝眼中不过是诸多庶出子女中的一个。因为后位空悬,除了名义上的太子,其他子女都是庶出。这让自小就是嫡出,并且因为嫡出身份而凌驾其他兄弟姐妹之上、备受先皇与世宗看重的皇帝将“庶”看得很轻贱。
他膝下儿女不少,长到能和亲的适龄女儿也多。
从中挑一个给予恩宠,让其为朝夏往后十数年和平牺牲,她能有什么意见?
使者明显是有备而来。
他恭敬地用最标准的朝夏礼仪给皇帝行礼,尔后才道:“国主年少时曾化名到朝夏求学。”
皇帝面色冷了一些。
“这事儿略有耳闻。”
哪里是略有耳闻,基本朝夏和闫火罗两国朝臣都知道这事儿。
闫火罗大王与其他皇子不同,他很小时候便意识到闫火罗不进步,必然会被乱世抛弃。
彼时的朝夏国力强盛,兵强马壮,政治也算清明,让周边小国惴惴不安,生怕朝夏皇帝哪天不爽就派兵将他们剿灭了。被赶到贫瘠之地,国民生存条件恶劣的闫火罗也不例外。
闫火罗大王却觉得朝夏不足为惧。
性格强势的世宗禅位,继位的皇帝性格过于温和,不太可能随意动兵。
闫火罗有足够的时间发展自身,而他就是给国家带来变革的人!
他的野心不仅仅是壮大闫火罗那么简单,他还想觊觎天下。
但碍于地理限制,想要展望天下就必须越过朝夏。
朝夏是闫火罗最大的绊脚石。
想战胜敌人就必须充分了解敌人,才能制定一系列有针对性的策略。为此,闫火罗大王化名“罗燕”,以朝夏与闫火罗两国混血的身份,几经辗转才进入朝夏五院之一的天门书院求学。
顶着“罗燕”马甲的他行事洒脱、生性风流,真正不做作的举动以及学霸光环,很快就打消同窗们对异族的嫌恶。学生嘛,还是比较单纯的,“罗燕”在天门书院混得风生水起,直到踢到铁板。彼时在外游学归来的柔懿帝姬一眼就说“罗燕”是个虚伪暴戾又惹人厌恶的伪君子。
“罗燕”生出兴趣了。
他在天门书院暗中勾搭过对他有意思的女郎,女郎虽矜持却没扛得住他的狂热直球。
新鲜一段时间就有些腻了。
男人喜欢的女人永远不是最美丽的,而是最新鲜又没有尝过的。
五官优秀得像是自带美艳滤镜的柔懿帝姬就是又新鲜又绝色的佳人,一瞬间就激起他的好胜欲。哪怕柔懿是朝夏世宗帝姬,但也是个十来岁的丫头,身边的男人不是对她毕恭毕敬就是唯唯诺诺,颜色再好看也会觉得无趣。此时来一个画风格外不同的桀骜男人,效果暴击。
“罗燕”是怎么想的,但现实告诉他
他想多了。
柔懿帝姬整日跟那个相貌比花魁还艳丽的裴朝影形不离。
某次他想约柔懿帝姬去看日出,结果人家却是从裴朝屋中出来的,“罗燕”的脸色精彩无比。
“且不说孤有了元初,即便日后屋内再添人,也轮不到你。”
“罗燕”道:“帝姬殿下这话未免太折辱人。”
柔懿笑道:“你觉得这是折辱吗?孤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也曾到边境游学,见识到不少混有两国血统的混种……边境百姓是这么称呼他们的。这些人在两国百姓不待见中长大,地位几乎与下九流相同,最大的愿望便是有朝一日能被接纳。他们为了生存,脊背膝盖在日复一日的弯曲中有了弧度。他们什么脾性?你又什么脾性?胆敢在一国帝姬跟前谈‘折辱’二字?”
“罗燕”听后冷汗涔涔。
柔懿继续道:“孤虽不知你的身份,想必也是闫火罗哪个贵胄子弟。两国战火平息多年,五院闻名天下,时有他国士子前来求学,闫火罗自然也不例外。孤不会对你如何,但也希望你记住,你这两条腿踩的是哪一国的国土?待在朝夏的地方,最好还是学会‘入乡随俗’。”
“罗燕”听后暗下懊恼。
“另外再让孤知道你对书院其他女郎图谋不轨,脐下三寸那物就摘了吧。”
“罗燕”不屈不挠想勾搭,结果被裴朝率领一堆的打手麻衣套头殴打。
红衣少年笑着露齿:“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脸,有小爷天生丽质吗?”
长得好看,就是了不起。
495:封帝姬
“罗燕”被揍了几次,终于安分了一年。
直到他暗中接到母妃传递来的情报前任大王病重,他必须回去,不然就被其他兄弟捷足先登了。“罗燕”立马寻了游学的借口准备离开朝夏,结果却在边境被柔懿的人截杀。
暗中带着的数百护卫尽数阵亡,母妃派来接应他的人手也死了个干净。
“孤大意了,没想到你居然是闫火罗的皇子。”
错误就该弥补。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也是“罗燕”命大,中了三箭被砍几刀又坠落瀑布,幸运被下游的渔女救起,养伤期间还将渔女的芳心勾到手,二人勾搭在一起,还有了一名“罗燕”并不在意的私生子郎昊。
养伤期间,闫火罗却翻了天。
大王病重的消息一直封锁着,但柔懿帝姬根据“罗燕”的行为猜测出闫火罗王庭的情况。
她用闫火罗当政治资本,给闫火罗众将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罗燕”伤势养好回去,发现大王之位还空悬着。
倒不是其他兄弟让他,单纯是他们作为代大王被朝夏杀光了,“罗燕”躺赢成了新一任大王。
他果断找上柔懿帝姬的政治对手,也是朝夏当时位子摇摇欲坠、在被废边缘的太子。
太子想要帝位,可柔懿声望太高他慌啊。
“罗燕”想要柔懿停止发疯,让他有时间振兴闫火罗。
二者一拍即合,顺利狼狈为奸。
当然
这样的合作历史,不论是皇帝还是闫火罗大王都不会对外宣扬的。
但毕竟有那么一段交情,还有过共同的敌人,某些事情上贼有默契。
当他听到使者提及闫火罗大王少年经历,他便忍不住蹙起眉头。
使者道:“说来,国主年少时曾倾心贵国孝恭皇后。当国主得知孝恭皇后仙逝还曾哀痛……”
皇帝听了想撇嘴。
哀痛?
那个女人死了,笑得最欢快的人就是闫火罗大王了。
听到其他男人恋慕自己名义上的亡妻,皇帝表情看着格外僵硬,朝堂气氛也泛着淡淡尴尬。
先皇后有多少爱慕者,那一辈的朝臣都清楚。
多他闫火罗大王一个不算多,少他一个也不算少,不算什么稀罕事。
但闫火罗使者下一句话就让一些朝臣想原地爆炸了。
“……我国国主想求娶孝恭皇后之女。”
娶不了白月光,那就娶白月光的女儿吧。
闫火罗大王正值盛年,这个时代男人梨花压海棠不算老不修,反而能被称为雅事。
君不见多少五六十的名士大儒纳了十三四的鲜嫩小妾?
但老夫少妻的搭配搁在两国和亲就让人不适了。
最重要的是
白月光也得有个女儿才行啊。
一名臣子纠正道:“使者健忘,孝恭皇后仅有一子,朝夏储君。”
太子殿下那张脸怎么看也不像是女人的脸。
倒不是说不好看,但喉结明显,五官棱角分明,柔中透着刚硬。
一个女人要是长这样,那也太惨了。
使者诧然道:“怎会?那我国将士在阵前所见妙龄少女又是谁?那名女子相貌与当年的孝恭皇后极为相似,不论是眉眼还是神采,一颦一笑宛若双生。按年纪……应当是啊……”
秦老听不下去了。
出声打断使者的话。
再让使者哔哔下去,孝恭皇后清誉还要不要了?
哪怕朝夏风气开放,众人也知孝恭皇后婚前跟裴朝那厮才是互相倾心的一对,但皇帝都没说什么,也没计较皇后婚前的情史,众臣也不好扯这个话题。婚前是婚前,婚后就不同了。
使者这话的意思,明显是污蔑孝恭皇后在外有私生女啊。
皇帝道:“你说的女郎,该是为朕捍卫边疆的悍将,裴叶……裴爱卿吧?”
说起裴叶的名字,皇帝的表情又黑了一个度。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两个x男女。
一个“柔懿”,一个裴朝。
这么多年过去,冒出来一个姓裴,相貌却酷似“柔懿”的少女,对皇帝造成双倍暴击。
厌恶归厌恶,但面上不能当着朝臣的面露出来。
“她并非梓潼之女,与梓潼相似……约莫是缘分吧。使者的意思……贵国大王是想求娶这位?”
使者道:“是,恳请陛下应允。”
众臣默默看着皇帝。
使者都说裴叶跟先皇后一模一样,相貌相似神态也似,作为“深爱”亡妻的他会答应使者的请求吗?除此,裴叶为朝夏立下这么多汗马功劳,朝夏重用尚且来不及,哪里能将人推出去?
皇帝也迟疑许久,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只说要想想。
此时,也不知哪里传出来裴叶是先皇后之女。
生父当然不是皇帝啦,而是当年那位才子裴朝的。
传闻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一些朝臣将时间线排了排,发现可能性很大。
谁也不晓得裴叶的真实年纪,但根据阵前传回来的情报来看,她应该比太子还年长一两岁。
市井百姓默默吃瓜,知情朝臣担心皇帝的心脏。
哪个男人碰见这事儿能淡定啊。
第二日,使者又将求娶的“聘礼”增厚三分,充分表明了闫火罗的诚意。
皇帝心下动摇得更厉害,但却不能承认裴叶是先皇后和裴朝的女儿,反而在朝堂上情真意切地哭泣,哀恸不已,说昨夜先皇后入梦与他畅谈,遗憾只给皇帝生了儿子没有女儿,为此在地下不得安宁。皇帝为了成全亡妻心愿,预备收养裴叶,将其记入宗室玉牒,封为帝姬。
柔懿这一脉的朝臣冷眼看着皇帝唱念做打,表情冷漠。
秦老下了朝就臭着脸让下人准备熏艾。
“去去晦气。”
秦绍跟在爷爷身后不敢言语,回了房间就将手机掏出来,将朝中热闹跟小伙伴分享。
凌晁道:“闫火罗是迫不及待想要灭国吗?”
撤回。
凌晁又道:“算辈分,先生是不是我妹妹了?”
继续撤回。
“先生,我想听你喊一声哥哥。”
秒撤回。
凌晁抱着手机在营帐闷声发笑。
直到
“凌晁弟弟,来,我们交流一下感情。”
用什么交流?
拳头。
全身筋骨都被裴叶蹂躏一边的凌晁仰躺在地上,四仰八叉不顾形象。
“先生,你放心。”凌晁一边小喘一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小爷迟早会踏平闫火罗!”
跟闫火罗撕破脸皮,打仗就打仗,谁怂谁是小狗。
和亲?
跟屎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