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脑洞大开的黎殊
等等
什么玩意儿?
奇怪的阿姨来说媒?
给谁说?
她的崽儿?
一系列问题在裴叶脑海中飞速闪过。
让一颗没有孵化的蛋经历社会上的种种险恶,被生活吊打也就罢了,居然还被说情催婚?
让游戏策划原地爆炸!!!
她活了三百多岁还没被催过婚呢。
不知道该同情阿崽还是同情自己。
“崽,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人说媒不算的。”
虽说自家的猪会拱白菜是每个家长都欣慰的事情,有白菜让猪拱就不错了,但裴叶觉得她养头猪也不容易啊。
哪怕她家的崽是猪,那也是猪猪界最萌最俊的那头,不是什么白菜都配得上的。
阿崽脑袋上飘着问号。
【不能自由恋爱吗?】
翻译过来
这年头还流行包办婚姻?
裴叶死死盯着这几个字。
试图挽救阿崽心中大家长的正面形象。
她掐着嗓子温和道:“我不是封建家长,但崽儿你年纪太小了,你还没成年知道吗?”
让她知道哪个绅(变)士(态)觊觎阿崽,绝对要将那货捶成小饼干!
说完,游戏里面的阿崽沉默了许久,久得裴叶还以为破游戏卡bug了。
阿崽的蛋尖儿冒出一串又一串的问号。
裴叶看了一眼【系统记录】,发现上面多了一条断断续续的记载。
【阿崽很迷茫,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然后,陷入了沉思】
裴叶:“……”
被乱码和谐的内容敢放出来吗?
她很容易想歪的。
许久,阿崽回了一封信,信函内容简短有力。
【哦,懂了。】
裴叶有些心累,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儿大不由爹”吧。
“阿崽想谈恋爱了?”
如果这是阿崽的意思,裴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有阿爸就够了。】
这次阿崽的回信很快,过了一会儿又发了一封。
【公平起见,阿爸有我也够了,对吗?】
裴叶看着游戏界面浑身都写满期盼的阿崽,重重应了一声。
“对,有阿崽就够了。”
纸片人贵精不贵多,阿崽一个能顶一百!
【阿崽很开心,心情值+999】
【阿崽害羞了,心情值+999】
看着刷屏一般冒出的几十条心情值通知,裴叶不由得哑然失笑。
小家伙是吃着可爱多长大的吧?
连电力都没有的时代,夜晚枯燥又无聊。
已婚还能干点儿生命大和谐的乐事,未婚只能无聊抠脚。
裴叶玩了两局游戏准备睡觉,在两个人的小群发了一张晚安的表情包。
说来也奇怪,裴叶看不懂这个世界的文字,但黎殊却能无障碍使用手机跟她交流。
鲜花表情包刚发出去,黎殊那边也跳出来一句话。
“网别掐。”
次数一多,黎殊也知道裴叶能控制“网络”,她那边掐网自己就蹭不网,一些不需要网络的单机游戏能使用,但需要联网的游戏就登录不了,其中还包括这个“抠脚二人组”的小群。
这东西好用啊,交流情报都不怕泄密。
裴叶:“……”
大兄弟,网费你交啊?
转念一想,黎殊用人头给她贡献了一万多功德,几张点卡还是舍得的。
“这个点了还上网打游戏?”
黎殊发了个“嗯”。
“什么游戏?”
黎殊这几天非常沉默,有事没事低头摆弄那个手机,也不知道他一个远古时代的老古董是怎么靠着上面的文字弄清楚操作的。裴叶从来没教过他吃鸡以外的游戏,而黎殊能无师自通,摸索手机的操作。
为什么她就不能无师自通学会这个世界的文字?
黎殊诚实道:“我与一百人的恋爱史。”
裴叶:“……”
瞬间变成了死鱼眼。
“没想到你的口味还挺独特。”
听名字就知道这是逆后宫向的乙女游戏。
裴叶搜索一下软件商店,找到那一款游戏,匆匆扫了一眼游戏简介。
《我与一百人的恋爱史》应该是个攻略养成游戏,主角“我”能攻略一百款不同口味的男主。
男主身份五花八门,普通如贩夫走卒、私塾老师,富贵如王侯将相、皇帝太子,上到朝堂下至普通百姓,几乎每个被攻略的男主都有相对独立的背景线,偶尔还会有修罗场。
除了古代男主,还有现代的,玄幻的,仙侠的,未来星际的,甚至还有不是人的……
黎殊道:“这个游戏里面的东西很有趣。”
特别是女主“我”去每个世界攻略男主,男主所在世界背景让黎殊大为吃惊。
黎殊玩这个游戏玩了好几天,越玩越心惊胆战。
为此还做了一个记录笔札,将自己觉得重要的线索一一记录下来。
记录的线索越多,黎殊内心的战栗就越激烈。
按照游戏透露的内容,黎殊目前所在的世界属于“古代”,科技水平落后,连基础电力都没有,根本无法生产糖果、太阳能手电筒、扑克牌……这些东西至少要达到“现代”世界???
裴叶却说这些东西来自域外?
黎殊是没去过域外,但他交友遍天下。
偶然机会从友人口中听说过那似乎是个未曾开化、蛮子茹毛饮血的落后之地。
最后,他产生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
倘若裴叶没有撒谎,那么她口中的域外不是指“阴间”也不是指“蛮荒之地”,而是真正的域外?
类似《我与一百人的恋爱史》女主存在的世界?
黎殊知道自己的猜测非常荒诞,但又忍不住开这个脑洞。
否则无法解释他手中应该名为“手机”的东西,也无法解释裴叶总能掏出稀奇古怪的东西。
“行吧,我给你开了一个时辰的网,我先睡了。”
裴叶买了一张两小时的点卡。
黎殊靠着聪明才智又攻略一个“腹黑谋士”男主,让他为自己要死要活。看着最后大结局的cg图,娇媚的少女与一袭青衣的“腹黑谋士”男主执手,黎殊脑海中又蹦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难道说
裴叶也跟游戏中的女人一样要攻略谁吗?
“应该不至于,哪有她这么懈怠的。”
裴叶每天的日常除了吃喝睡觉就只剩打游戏了。
他操控的闺女为了成功攻略男主,一点儿时间都没放过的,一不留神哪个数据没达标就悲剧了。
437:殊途同归
数日后,众人抵达板城。
“凤家军”正在打仗,哪里还顾得上段干启几人?
所以板城这里并没有他们的通缉令,一行人也到了分开的时候。
“我们就在这里分了吧。”
裴叶的建议让段干启生出警惕。
“分了?”
这人又在弄什么把戏?
裴叶舒展坐了几天马车几乎被颠簸散架的身体,理所当然地道:“没必要担心,‘分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都到板城了,你们也安全了,难道还想跟着我一辈子?我可养不起你们俩。你只要记住我们先前定下的约定就行,绝对不能给那个女人出谋划策,其他我就管不着了。”
段干启的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这么放了我,你不怕我协助闫火罗攻打朝夏?”
几日相处下来,段干启也看清了裴叶的立场,这个古怪而神奇的少年站在朝夏这边。
“你要是有这个本事,那就来。只是两军对垒的时候记得注意安全,别莫名其妙丢了首级。”
裴叶笑着双手环胸倚在车厢旁,站姿慵懒,仿佛浑身上下没有骨头。
段干启跟严华带上自己的行李与裴叶等人辞别。
临走前,段干启留下一句话。
“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必会保你一命。”
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
朝夏的隐患不是一处两处。
好比一个人,一处病灶要不了命,但浑身上下都是病灶呢?
他不相信一两个乳臭未干的少年能让这个浑身是病的国家绝处逢生。
段干启早过了相信天真大话的年纪。
裴叶笑着挥手:“记得收好我给你的东西,关键时刻兴许能保你一命哦。”
段干启头也不回地骑上马。
只见他抬手扬鞭,跟严华二人并驾齐驱,马蹄卷起黄烟。
裴叶又看向黎殊。
“先生不走吗?”
黎殊的回答出人意料。
他笑道:“我跟他不同,并没有明确打算去哪里。如今又是囊中羞涩,原先的家当全遗落在‘凤家军’营帐。朝夏也没认识的友人,想找个地方借助都没去处,只能再麻烦你一阵子了。”
裴叶无奈道:‘我救了你,还救出个祖宗了,我可不养闲人。”
黎殊眨眼道:“我也不是闲人。不敢说才华多高,教个启蒙还是绰绰有余的。若无人指点,你觉得自己入了天门书院一年就能跟上其他人的课业?别一年后被退学,顾央可丢大人了。”
他给裴叶当西席,吃喝用度就算束了。
裴叶:“……”
她这是被赖上了?
黎殊成了裴叶的临时西席,努力帮她弥补基础课程。
过了板城,战争的阴云散去不少,沿路极少看到面黄肌瘦的逃难百姓。
秦绍二人也露出松快笑意,马车坐累了就骑马,兴致来了还能吟诵几首诗。
颇有几分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世外桃源既视感。
可怜裴叶一把年纪还要被黎殊抓着补课。
别说游戏了,连放风松快的时间都没有。
幸好裴叶的学习能力强得可怕,不管什么东西,黎殊讲过一遍她就能牢牢记住,一字不差、甚至连停顿都一模一样地复述出来。黎殊都忍不住怀疑她原先的“文盲”是故意装出来的。
“如此好的天赋,拖到现在才启蒙,实在是浪费。”
裴叶撇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们俩就别试探了。”
裴叶右手把玩干净毛笔,看着毛笔在手指间灵活转圈圈。
“……我又不是真正的文盲,如果学起来跟四五岁小童一样的速度,还不丢死人。”
她从不会小看任何一个靠脑子吃饭的人。
哪怕这个人是眼前的黎殊,一个土生土长的远古时代古人。
黎殊能无师自通,摸索清楚手机的功能,甚至还能自己下载不同的游戏,整天沉迷快穿攻略养成游戏,对新奇陌生事物有着极强的接受能力和广阔胸襟……这就值得裴叶去正视。
黎殊怔了一下。
他许久才回过神来,将肚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的话咽了回去。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放弃打直球,选择委婉的问法。
裴叶摁着太阳穴道:“我不是说了,要给朝夏朝廷百官推销一百顶绿帽。”
黎殊:“……”
他以为裴叶那时候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要发绿帽?还是说……这个绿帽有什么特殊意思?”
说完,他突然想起裴叶之前的话【这就是文化差异,作为男人的你……兴许不会想明白它的含义】以及他昨天刚刚全部打通的《我与一百人的恋爱史》游戏……
一个可怕的念头占据他的脑海。
仿佛有一百个裴叶抄着棍子,围着圈殴打他的脑阔。
“你这是什么表情?将你龌龊的想法收回去!”
裴叶眼一斜,冰冷的眼神成功打消黎殊的猜测。
后者暗中擦了擦冷汗。
作为思想还单纯的古人,他实在无法接受一百零一人的修罗场。
裴叶撒了个善意谎言。
“绿帽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你脑子里想的意思,我现在给你裁剪一顶戴上也是一样。”
黎殊:“……”
信你个鬼哦,你这小孩儿坏得很。
他哼道:“在下可不是朝夏朝臣。”
婉拒绿帽。
这下轮到裴叶闭嘴不言了。
现在不是朝夏朝臣,但系统判定黎殊是优质客户,总有一天会收到裴叶的绿帽。
秦绍二人骑马散心归来,隔着车窗探听裴叶今天学习进度,却发现黎殊表情恍惚。
“黎先生莫非是被先生的天赋惊到了?”
秦绍笑着调侃。
黎殊呵呵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活了三十六个年头,头一回听说追求仕途、建功立业不是为了光宗耀祖或者造福黎民百姓,而是为了混入朝廷给百官推销绿帽的。如此荒诞可笑的理由,市井话本都不敢写。
偏偏裴叶还是认真的。
黎殊不知道该同情朝夏,还是同情毫不知情的朝夏百官。
裴叶深沉道:“不管初衷是什么,最后结果都是希望天下太平,无辜百姓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至于初衷是为了天下一统还是为了给朝廷百官推销绿帽都不重要,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这叫殊途同归。”
黎殊:“……”
神**殊途同归!
438:战争的目的
“老夫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将封侯拜相说得像你一般轻松。”
打从被那位神秘娘子招揽,拿着offer入了“凤家军”开始,黎殊感觉自己前三十六年的人生规划发生了无法预测的脱轨灾难。特别是被裴叶救下后,不仅人生脱轨,连三观都稀碎了。
一头扎进未知而崩坏的未来,谁也不知道前方会碰见什么。
幸好黎殊曾用二十四年时间周游各个国家,见识面广阔、接受新奇事物能力强、好奇心旺盛、探索欲强烈,如果裴叶这事儿被黎殊以外的人知晓例如段干启兴许段干启已经开始怀疑自我,而不是像黎殊这样给裴叶当临时西席,接受良好的同时积极接触未知事物。
“人在山脚看到的风景和山巅看到的风景,总是不一样的。”
黎殊听后怔愣数息才苦笑开来:“你这话的意思我站在山脚,身处深山密林,哪怕能走出来也要饶不少弯路,更甚者饿死累死在半途;而你站在山巅,你的目光能看到出路?”
裴叶转笔的手指僵下来。
“你将这句话理解得太极端,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能看到真正的出路。每一条路都是无数人双脚去丈量之后摸索出来的,我眼睛看到的,不过是我曾经历的,而非最适合的。这样盲目又自大的自信放在谁身上都会惹人厌,我的意思是我的实力站在山巅而非视野。”
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吗?
黎殊将不解的目光落在裴叶身上,希望她能为自己解惑。
裴叶挠了挠脸颊,说了句有可能会被黎殊拍小人的大实话。
“举个通俗例子例如普通人提剑能杀一个成年人,多年习艺后能提剑十步杀一人,而我在不考虑突发情况下,我一人一步能杀百人,百步杀万人。山脚下的人踩着一具尸体,而站在山巅上的我,脚下全是敌人堆积上来的白骨。这样形容你懂吗?脑子不够武力来凑。”
黎殊:“……”
裴叶继续道:“我也从未小瞧过任何人,包括我面前的你。哪怕你的实力的确很弱,但你的脑子好使。虽说我没有刻意隐瞒过,但你却能从细节发现我的秘密,甚至在极短时间内吸收、接纳完全超出故有认识的东西,这也是种智慧。否则为什么是你,而不是秦绍或者申桑?”
黎殊倏地抬手扶额,手掌下滑遮住两只眼。
“老夫算是明白了,你那句‘最无懈可击的战术就是将敌人全部杀光’是什么意思。”
她要是发怒将朝夏的敌人全部杀光,朝夏的确是保住了。
的确是无懈可击的战术……个屁啊!
(□′)┻━┻
黎殊沉着脸色道:“你实在不该插手朝夏与各国的事情,哪怕插手也不该用那种非常手段。”
不待裴叶询问为何,黎殊主动给出了答案。
“在你看来,战争是为了什么?”
裴叶拧眉道:“战争目的太多了,有为了转移内部矛盾主动发动战争的,也有为了掠夺外部资源而动兵的,也有被动抵抗敌人侵略而上战场的……追根究底都是为了解决敌我矛盾。”
黎殊眼皮狠狠跳了两下。
他第一次用完全平视的目光去打量眼前的人。
少年人最近伙食好了,发黄且微微凹陷的两颊有了肉,看着少了几分消瘦带来的苦闷,多了几分少年人特有的年轻朝气但裴叶身上的气势跟秦绍他们不同的跟她相处的时候,哪怕是黎殊也总忘记她的年纪,下意识以为她是能平等对话的同龄人,而非总角小儿。
“你是觉得我的参与会破坏公平?”
黎殊摇头:“且不说公不公平,各国斗争本就无所不用其极。”
谁也没规定战争不能用凡人之外的手段,打仗就是为了胜利,谁又会在意是靠着什么胜利?
“老夫与你意见一致,各国掀起战火是为了解决现存的隐患。战争不是解决隐患的唯一手段,但绝对是最快捷、高效、有用的手段。你的确能用那些非人手段做到一步杀百人、百步杀万人的壮举,固然能换取一时的和平,但存在的问题并未解决,战争还会卷土重来。”
不是说战争胜利就算胜利,战争发动目的达成才是真正的胜利。
他又道:“若以闫火罗举例,闫火罗攻打朝夏的目的是为了金银、为了良田、为了女人,金银能打造出更强的虎狼之师,良田产出的粮食能养活更多的国民还有强兵良马,女人能给他们生出更多的新生儿。这些都是贫瘠的闫火罗缺乏的,所以他们才会为了这些攻打日薄西山的朝夏。如果你协助闫火罗帮他们打了胜仗,歼灭朝夏的‘凤家军’,最想要的金银、良田、女人都没有,也就是隐患没有解决,闫火罗会如何?同理,你助朝夏胜了,但朝夏派系党争,上到朝廷下至各处,什么问题都没解决,朝夏最后依旧会灭国,而且还是灭于自己之手。”
总结一句话,武力能解决敌人但解决不了矛盾。
“如果你只是为了让百官买你的绿帽,大可不必走这条路,你会害死更多无辜的人。”
黎殊认可两国战争无可避免的牺牲,但他不赞同没有意义的伤亡。
这是他的原则。
因为原则,他会冒险将“凤家军”被骗调兵板城的消息传出去,也会为此劝说裴叶放弃。
“先生之言让人茅塞顿开,的确,将矛盾彻底解决,百姓才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和平。”裴叶的心情极好地展颜浅笑,“但先生也不是先知神算,您怎么就知道我无法双管齐下呢?”
虽重要的是
“……再者说,人力有穷时,做不到尽善尽美是正常的。但是……”裴叶顿了一下,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目光如夏日烈阳般灼热,让人不敢与之直视,“为何不能交托信任,相信其他人能弥补剩下的部分,圆上所有的不如意?”
黎殊愕然。
裴叶佯装失望:“看样子,先生潜意识中就没信任过我啊,但我却这么相信先生相信先生与其他志同道合之士团结起来,齐心协力掰正畸形的世道,我在您身上看到了希望。”
黎殊失神坐在原地。
天地间什么声音都没了,只剩胸腔一下强烈过一下的跳动,鼓动他的耳膜。
439:天门镇
天门书院地处朝夏腹地。
学院坐落在群山之中,被绝崖峭壁环绕。
此处常年升腾着氤氲山岚,远处眺望似少女斗笠上的轻纱帷幔,缥缈中透着婉约雅致。
山脚下有热闹城镇,主干道两边车水马龙,撒花姑店铺林立,还有商贩走街串巷,孩童嬉戏打闹,喧嚣非常。停下脚步还能听到顾客跟商贩讨价还价,口音都带着此地特有的温软。
“先生,我们先在山脚下采买些东西,修整一夜再上山。”
几辆马车依次通过检查入了城。
过了城洞,一副喧闹和平的景象如画卷般在眼前展开。
一袭干练长衫的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上,只见他双手牢牢抓着缰绳,驾驭马儿来到车厢旁。
这些日子晒得多了,露在外边儿的肌肤从白皙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增添了这个年纪特有的朝气与爽朗。
连路过的百姓也被他的笑颜吸引注意,更有上街的少女投来好奇与欣赏的目光。
任谁瞧了他,心里都要赞一句
好俊俏的少年郎。
他口中的“先生”又是怎样风采?
只见一侧车窗的车帘被卷了起来,露出一张少女面庞。
“那就找个地方落脚吧。”
刚刚检查结束的申桑驱马上前,他道:“我认识个朋友在此经营,不如去那边下榻?”
“由你们安排。”
“行,我来领路。”
待申桑领着风尘仆仆的一行人离开,目睹这一幕的吃瓜百姓陷入了沉思。
这年头什么人都能被尊称一声“先生”了?
与此同时,裴叶也开始松散舒展僵硬的四肢。
从荔城到天门书院山脚下,慢行近两个月,她都被黎殊抓着补习再补习,每天光是练字都要练上上百张,每一张写一百多个字那种。直到她的毛笔字脱离模仿层次,有了自己风格。
裴叶是战士出身,对力道的控制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优势,学字也格外快,奈何碰到一个吹毛求疵的西席,哪里都挑剔。裴叶都怀疑这货不是为了给她启蒙而是让她奔着书法家去的。
马车驶过主干道,最后在一家客栈前停下。
裴叶先从马车上跳下来,再伸手搭一把黎殊,而申桑二人也下了马。
马车马匹都交给店家,仆从护卫也安顿好,最后才开了四间上房。
“你们主家今日可在?”
掌柜停下打算盘的动作,疑惑道:“主家还要过半个时辰才能来,您是?”
申桑笑道:“我是你们主家友人,姓申。他若是来了,能否知会一声?”
听到“申”这个姓氏,掌柜立马将人对上号。
“主家的确经常提及一位‘申’姓郎君,莫非就是您?小的听主家说您出门游学了?”
申桑道:“是啊,今日刚回来。”
掌柜殷勤道:“这可是个好消息,小的这就着人去通知主家。”
“不用不用,待他来了再说就行。”
掌柜又笑着让店中杂役招呼几位贵客去天甲、天乙、天丙、天丁四个房间。
申桑道:“这家客栈的主家是我的同乡兄长,当年也是他带我来天门书院求学的。”
客栈主人没考上天门书院,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求学之路,干脆变卖了家财田产在天门书院山脚下的天门镇开了一家客栈,经营的不错,又开了家字画店,专门售卖文房四宝,书院学生还能将自己的书画作品拿到这里代售,也售卖学生抄的书,生意倒是弄得红红火火。
申桑能来书院读书,也全靠了这位同乡兄长的帮助。
在他的资助下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学习。
客栈房间不大,卫生条件倒是不错,各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净,连被褥也是浆洗过的。
他们抵达天门镇的时间还早,下午正好出门采买上山读书所需的生活用品。
黎殊推说自己年纪大了,一连坐了两个多月的马车,老骨头撑不住,所以下午不出门。
申桑也有事情,最后只剩落单的秦绍跟裴叶结伴。
“今日太阳毒,先生戴上这个吧。”
秦绍细心,出门前让客栈杂役出门买了顶皂纱帷帽。
帷帽上的皂纱极长,正好能垂到膝盖处,遮阳防晒都不错。
这是朝夏女性出门必备的装饰之一。
年轻女性戴上帷帽也能外出上街,跟裴叶印象中女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极大不同。
街上不仅有各个年龄层的女性,甚至还有走街串巷的女性商贩。
黎殊跟裴叶说起各国见闻的时候也说朝夏是他所见民风最为开放的国家。
“书院不给准备文房四宝之类的用具?统一售卖也行啊……”
裴叶看着长长的购物清单,眼睛都要花了。
秦绍狐疑道:“书院乃是学子求学之所,哪里能弄这些东西?统一安排,也容易出岔子。”
一听就知道是油水很大的活儿。
裴叶反问道:“天门书院招收的学生也不都是出身富贵,亦有平民人家的孩子,对吗?”
“是啊,让天下学子有书可读,不论贵贱皆可入学,这可是第一任山长的宏愿,也是创办天门书院的初衷。”裴叶在路上就被科普过天门书院的基本信息,怎么还会问这些问题?
裴叶道:“既然如此,就更应该统一教具了,甚至是统一穿着。不论学生在学院外的背景如何,以后出了学院会有什么造化,至少在求学期间应该一视同仁,而不是从衣着、用度方面加以区分,这多少也会影响普通学子的心境吧?例如自卑焦虑,继而影响学习心思。”
秦绍听得哑然,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这、这个倒是没考虑过……”
听着是很有道理,但实施起来非常难。
许多学生求学还带着书童丫鬟随身服侍,力求吃穿用度跟家里一般精细。
秦绍倒是无所谓,但他无法强求其他人为了照顾平民学生而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
如今的天门书院也不是创院初期了,变革学院制度没那么容易。
“先生?”
秦绍走了两步发现裴叶没跟上,一扭头就看到她站在原地看什么东西。
裴叶压低帷帽的帽檐,不悦道:“有小人偷听我们的谈话。”
“好生没礼貌,怎得随口污蔑人?这是街上又不是你家,光明正大地听怎么能叫偷听?”
略显刺耳的少女声从左侧茶铺二楼雅间传来。
440:德纯族姬
秦绍望向说话的少女。
少女看着十四五的年纪,白皙精致的瓜子脸上抹着恰到好处的脂粉,峨眉淡扫,双目有神,一张小巧可爱的樱桃嘴,生得一副好相貌。偏生声音有些尖刻,双眉一横衬出几分凶色,看着就是个不好相处的。
“看着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儿。”
秦绍扫过少女鬓发间的首饰头面。
簪钗俱是上好的美玉,缀着的步摇在光照下格外华贵。
这一副打扮就让人知道她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裴叶连白眼都懒得翻。
“长得好看,可惜嘴欠,不知教养为何物。”
她跟秦绍谈论天门书院细节的时候,就是这名少女在叽叽喳喳,刻薄尖酸。
裴叶本不想理会,谁料少女又跟伙伴谈起了秦绍。
筱绿这具身体因为早年营养不良,生长缓慢,长肉也慢,哪怕裴叶好好养着,但两个多月时间还不足从小矮子进化成高挑大长腿。在外人看来还是有些羸弱,一副天生不足的模样。
再加上裴叶不计较穿着打扮,看着就像是秦绍从牙行买回的小丫头。
不论是现实还是话本,富家少爷和美貌丫头的关系都不咋清白。
嘴欠少女自然也没什么好话。
“怎么,没什么话说?”
少女相貌生得明艳,但配上那副颐指气使的架势就显得尖刻了。
秦绍挡在裴叶身前拱了手,不发一语。
裴叶压低帽檐:“走吧。”
哪怕是她那个时代,也没人当街隔着楼上楼下嚷嚷吵架的。
碰见这种人无视就好。
秦绍点头,二人连瞧也不瞧那名少女。
“这两个平民什么教养啊,骂人‘小人’还一副自己没错的样子……”
少女被无视后气得跺脚。
“与不相干的人置什么气?”
温柔的嗓音极好安抚了少女。
说话的人是端坐在雅间的另一名少女。
她穿着看似素雅,但仔细一瞧却能发现衣料都是极为珍贵的流彩暗花云锦。
上着细纹烟罗衫,下着玉色蝶戏水的堆花襦裙,腰间缀着红色如意流苏绦,香囊禁步一件不差。而鬓发间戴着的首饰看似简朴,实则价值连城,低调中透着华贵,不知是哪家贵女。
双眸淡漠如古井,让人一眼就跌进去。
“妃儿,还是你脾气好,忍得了这些贱皮子。”
被称为“妃儿”的少女不搭话,只是垂着眸品茶。
“天门书院也没大家伙儿说得那么好,虽是五院之一,但我看学风就不正,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收进来,好比刚才那两个说的话笑死人了。”少女喝茶降火,看着安安静静不说话的同伴,替她不值,“你金尊玉贵的,跟这些贱皮子一起求学,真担心你被冒犯冲撞……”
书院规定每个学生只能带一个书童,一个杂役。
但大户人家身边的一等丫鬟都不止这个待遇。
寒碜谁呢?
楼下那两个平民还谈论统一教具衣饰?
呵呵!
与此同时,裴叶唇角轻扬,抬手将帽檐压得更低。
此处距离那间茶铺不远,她正好能听到两个少女的对话。
其中一人居然叫“妃儿”?
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名字,除了女主萧妃儿不做第二人想。
二人照着拟好的单子一件一件采买,再让店家将东西送到他们下榻的客栈。
没有讨价还价也没有选择恐惧症,一条街还没走到底就采买完全了。
“先生从方才开始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裴叶问他:“你可听说过一名叫‘萧妃儿’的女子?”
萧妃儿?
秦绍歪了下脑袋,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先生是说‘德纯’族姬?此人闺名便是‘萧妃儿’。”
公主称之为帝姬,郡主称之为宗姬,而县主则是族姬。
萧妃儿这位族姬可是例外中的例外,她的族姬称号不是仰仗父辈得来的,全是靠自己的才华,帝心大悦才赐其美名“德纯”,虽然没有封地,但也能领俸禄,还是随宗室的“德”字辈。
这份特殊也让萧妃儿成为婚嫁市场上炙手可热的新秀,不少显贵世家都在观察她。
要知道萧妃儿可是地方小官的庶女,母亲还是卖绣品为生的绣女。
按照当下门当户对的婚嫁观念,她连普通世家不受宠的庶子都攀不上。
裴叶:“???”
德纯族姬?
什么时候的事情?
“先生不知道?”
“没听过。”
副本梗概也不是什么细节都说,裴叶还真不知道萧妃儿是朝夏有封号的族姬。
秦绍道:“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闫火罗那帮蛮子不知从哪儿找来稀奇古怪的问题要刁难人,一共九道题,每一道题限期三天解出。不少朝臣都被刁难住,一连九天给不出正确答案。之后是德纯族姬一人连破九道题,震惊朝野,帝心大悦便封其为族姬,还赐了‘德纯’之名。”
裴叶问道:“那都是什么难题?”
秦绍回道:“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其中一道是让人将一根细线穿过一颗多个孔的珠子?丝线极短极细弱,而珠子的孔又小又窄,哪怕是经验最丰富的绣娘也无法将其穿过。那位德纯族姬用蚂蚁便解决了,连祖父都赞她有急智。”
裴叶:“……”
好吧,这都是熟悉的套路。
“先生,听说德纯族姬也会来天门书院求学。”
裴叶道:“哦,还真是巧合。”
“巧合?”秦绍眼珠子一转,诧然道,“莫非刚才那人就是……”
秦绍对聪慧伶俐的德纯族姬很有好感,但若是刚才那位,他就敬谢不敏了。
裴叶摇头。
“不是刚才那位,但德纯族姬也在那个雅间,我听到其中一人喊了名字。”
秦绍早知道裴叶耳朵灵,却没想到她耳朵这么灵。
“时辰还早,先生可要到处看看?”
天门书院求学几年,不熟悉山脚下的天门镇可不行,学生们的东西都是在这里补充的。
裴叶正要答应,挂在脖子上的手机小声震动。
打开一瞧,提示“抠脚二人组”小群多了一条黎殊的发言。
发言也不长,仅仅六个字。
“速归,申桑出事。”
秦绍便看到先生面色大变。
“我们立刻回客栈,申桑出事了。
441:暴君男主郎昊
裴叶二人飞奔回去。
秦绍跑得几乎要断了气。
幸好他们逛街的地方距离下榻客栈也不太远。
刚跑到街头便看到客栈门口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普通百姓。
“全都让一让!”
裴叶趁着混乱抽出那根白色长棍。
挤出人群才发现黎殊说的“申桑出事”跟自己想象中的“出事”有着天壤之别。
客栈大厅分成三拨人,彼此泾渭分明。
申桑与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站一起,黎殊坐在不远处朝外张望。
一个红色窄袖劲衣、腰间束黑色革带,金色蹀躞的高马尾少年郎,身后跟着十来个衣饰统一的家仆打手,各个凶神恶煞。
除了这两拨人,还有一拨。
剩下这一拨也就两个人,领头的少年高鼻深目,剑眉锋锐,小小年纪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势。
他身边那个同龄少年应该是书童之类的角色,正小心翼翼劝说什么,急得额头冒汗。
客栈被砸了一部分,申桑额头也带着乌青。
“……你们这家店还想不想在天门镇开下去,你想不想在天门书院读下去?”
红衣少年相貌精致却是个盛气凌人的,手中还拎着一根褐色长鞭。
申桑怒道:“要耍威风回你家耍去,在这欺凌平头百姓算什么?”
红衣少年双手抱胸。
“你这平头百姓自己伸出头要挨我这鞭子,我满足你了,反倒是我不是?申桑,别以为你跟秦绍那小子混得好,当他的狗,便以为自己是秦氏门生。他秦绍也不敢正面与我为难。”
申桑怒而上前,却被身后的同乡兄长拦下。
“别意气用事!”
申桑又气又怒,两手紧攥成拳,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肉中。
这时,那名高鼻深目的少年迈步准备站出来。
他正欲开口,裴叶出声打断他的动作。
“申桑,谁将你打成这模样?”
突如其来的女声吸引在场数人的注意力,申桑看着裴叶又拎着那条要了上百兵匪性命的白色棍子,眼皮狠狠一跳。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坐在角落的黎殊比划手势,深藏功与名。
“哪里来的娘子?”
被称之为“凌三郎”的红发高马尾少年转过头来。
裴叶没回答,反而直接问他:“你家里可有什么背景?”
她的插手让三拨人停下争端。
凌三郎拎着鞭子道:“这有趣了,居然还有人不认识我的?”
裴叶反问:“你很有名?”
秦绍这时候才从人群挤了进来。
“凌晁,怎么又是你!”
看着熟悉的红色身影,秦绍冒着热汗的脸上露出嫌弃表情。
凌三郎名为凌晁,其父牙口不好,只能吃软饭,但其母亲却是皇帝亲妹柔慧长帝姬。
当今皇帝是凌晁的亲舅舅。
皇帝对柔慧长帝姬不亲近却挺喜欢凌晁这位外甥。
因此凌晁在同辈人中间格外跋扈。
“秦绍,你也在这。”
凌晁看看秦绍再看看裴叶,口中啧啧嫌弃。
“你真是越混越丢人了,整天跟这些泥腿子混在一块儿。”
秦绍担心裴叶一棍子将凌晁打死。
虽然凌晁这人嘴贱,但也罪不至死。
“你再说一句,我便将你的言行全部告知陛下。”
打小报告可耻,但有用啊。
天克凌晁。
凌晁拎着鞭子生气却拿秦绍没办法。
以他的身份,极少有不敢惹的同龄人,偏偏秦绍就是不敢惹那一拨。
“方才发生了什么?你为何砸这家店?”
“什么叫我‘为何砸这家店’?”凌晁正憋着气,听到这话就不爽了,跟爆竹一样原地爆炸,“我原先只是找郎昊算点儿账罢了,谁料你那个泥腿子的走狗多管闲事儿,鞭他一下又死不了。”
凌晁口中的“郎昊”便是那位高鼻深目的少年。
一旁吃瓜的裴叶默默将实现投到郎昊身上。
混血儿,五官比其他人深些。
男女主果然是捆绑操作的存在。
前脚刚碰见女主萧妃儿,后脚就碰见暴君男主郎昊了。
他们是组队来的吗?
几个少年的冲突说来也简单。凌晁要找投宿的郎昊麻烦,呼啦啦一堆人闯进来,凶悍的模样活像是混混收保护费。
申桑和同乡兄长正有说有笑地回来,看到这一场景便以为是砸场子的,欲上前当和事老。
客栈大门也不大,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自然容易误伤。
混乱之中,申桑替同乡兄长挡了一下,结果惹怒凌晁被波及,额头留下一道乌青。
秦绍看着面孔陌生的郎昊,扭头问凌晁。
“他又哪里惹你了?”
凌晁道:“你管他怎么惹我了?管这么宽?”
“你伤了我的友人,且出言羞辱,我缘何不管?”
若是不管,凌晁的脑袋瓜子早被敲开了。
“你们这是斗嘴呢,还是在**呢?”
裴叶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这俩加一块儿还没未来的暴君男主郎昊有意思。
秦绍:“……”
凌晁:“……”
其他人:“……”
“我们俩说话,这里有你插嘴的余地?”
凌晁看秦绍维护的姿态,顿时上了心,也越发鄙视秦绍的荤素不忌的交友原则。
裴叶道:“申桑是我认识的友人,他受了委屈,我当然不能站着干看,烦请你向他道歉。”
凌晁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
跟申桑道歉?
荒诞!
因为裴叶是女子,凌晁再盛气凌人也没动手的意思。
手持长鞭插着腰。
“如果我不呢?”
裴叶目光冷然道:“若不道歉,晚上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凌晁被她的眼睛盯得浑身不自在,暗暗嘀咕邪门。
“可笑!这种谎话三岁小孩儿都不信。”
秦绍在场,凌晁闹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领着一群打手呼啦啦走了,临走前还恶狠狠瞪了一眼郎昊。
【你等着!】
他张口做了个口型。
郎昊回以同样冰冷的眼神,无端透着一股子傲慢。
裴叶上前将一瓶化瘀血的药递给申桑。
她低声安慰:“最迟明天,那小子就会回来追着你道歉的。”
如此笃定。
惹来那位未来暴君男主郎昊的侧目。
申桑苦笑摇头,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唯独黎殊知道裴叶对凌晁下手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
裴叶道:“不听话的小孩儿,要被打屁股的。”
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响亮的巴掌,收好!
442:前东家来了
秦绍帮申桑敷了药。
见额上乌青只是看着吓人,他长舒一口气。
时下当官还是看脸的,面部有损的人无法出仕。
“待青肿消下去就好了,不会留下疤痕。”秦绍气得两颊鼓鼓,“若留下疤,绝对要凌晁好看。”
申桑摆摆手,示意秦绍冷静一些。
“凌晁耍疯又不是一回两回,过分刁难也不是没有过,不过他下手一向知道分寸。”
申桑很冷静。
凌晁的羞辱让他羞愤憎恶,但也知道凌晁是外横内怂,真正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不敢干。
说是柔慧长帝姬之子、皇帝的外甥,这两重身份给了他横的资本,也限制了他无法无天的可能。
毕竟,这位柔慧长帝姬也是夹着尾巴做人的。
娘都如此,更别说儿子了。
凌晁也不傻,小祸不断大祸不敢。
秦绍叹道:“纵然如此,他也不该如此羞辱你。”
申桑面色平静道:“迟早有一日清算回来。”
从某种角度,申桑是同情这位凌晁的,纨绔子弟不能彻底坐实,有梦想却不能追逐。
叫郎昊的少年捧着一笔银两推到客栈主家跟前,诚挚道歉。
“今日之祸皆因我而起,凌晁是冲着我来的,是我连累你们。这点赔偿算是我补偿的心意,还请不要嫌弃。”
看似高冷不好相处的郎昊,开口也是温谦有礼,比凌晁讨喜不知多少倍。
客栈主家收下赔偿,而秦绍则好奇看着面貌陌生的郎昊。
“那人是附近有名的人来疯,谁见了都避着走的,你怎么触了他霉头?”
郎昊苦笑:“初到贵地,不知规矩。”
鬼晓得长得人模狗样的热烈少年是个蛮不讲理的纨绔子弟?
“你也是来求学的学生?”
郎昊点头:“有幸入了贵人的眼,被推荐来此求学。”
秦绍暗暗咋舌。
居然也是拿了推荐信入学的?
天门书院培育那么多学生,但只有某个领域颇有建树的校友才有推荐免入学资格。
文人又珍惜羽毛,推荐之事慎而又慎。一旦被推荐的学生学满一年被退学,不仅学生的前途毁了,连推荐这名学生的校友也会被人耻笑,甚至会背负上“受贿失德”的污名。
郎昊能拿到这个名额,实力不容小觑!
几人互报姓名。
郎昊的出身并不显赫,养父是个从四品的官儿,搁在朝夏都城“玄安”根本不够看。
裴叶在一侧旁听。
郎昊现在应该还没经历抄家灭族惨祸,养父母一家还活得好好的。
算算剧情线,估摸着也快了。
届时郎昊就会知道他其实是闫火罗王庭大王与朝夏女子的私生子。
按照朝夏制度,郎昊回去也是给其他王子洗脚,但闫火罗奉行的却是强者制度,他们骨子里慕强,讲的是能者上位。
眼前这位狠人就杀光所有兄弟姐妹,踩着尸骨上位。
“这位娘子为何如此看着在下?”
郎昊问裴叶。
裴叶道:“我在想,你还没回答刚才的问题你跟凌晁的矛盾。”
郎昊嘴角一僵,现场气氛尴尬。
秦绍正想打圆场,郎昊苦笑道:“也是件小事,他在街上对着一位酷似幼时恩人的娘子口出不逊,我便上前拦了两句。”
恩人?
裴叶记得郎昊被朝夏官员收养前是个乞儿,救过他的人正是萧妃儿。
正巧那位女主也在附近。
那么凌晁出言不逊的对象多半就是萧妃儿了。
申桑道:“只因为这个便纠集这么多人抓你,这凌晁是越来越蛮横跋扈了。”
裴叶暗暗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
重生前的萧妃儿不争不抢,好一朵干净水灵的白莲花。
重生后的萧妃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谁在她跟前装逼就要挨最毒的打。
凌晁多半是在萧妃儿手中吃亏,怒气无处发泄就找郎昊的晦气。
被女主牵连而被疯狗咬,这不是小说的一贯套路嘛。
秦绍担心道:“凌晁这人疯得很,从没有一事不二算的习惯,你以后避着他点。”
疯狗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郎昊笑着点头。
“二位也是天门书院的学生?”
秦绍点头又摇头:“不只是我们,先生也是呢。”
“先生?”
郎昊懵了一下,直到他知道秦绍口中的“先生”是裴叶。
“相逢即是缘,不如明日结伴,一起去学院。”
少年人的友情来得总是又快又莫名其妙,几句话的功夫就相谈甚欢了。
裴叶插不进话,便跟黎殊搭伴,顺手将帷帽递给他。
“虽然不是我买的,但是我送你的。”
黎殊:“……”
“或者你不戴帷帽戴面具?”
裴叶佯装从袖子掏出一张朴素面具。
黎殊也稍稍摸清裴叶的脾性:“发生何事了?”
“我刚才在街上发现你的前东家。”
黎殊手一抖。
他的前东家?
“她在附近?”
“我也没想到你的前东家还挺有背景,居然是那位才智无双的德纯族姬。”
黎殊表示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那位女扮男装的前东家身份。
“德纯族姬?宗室之女?”
虽说朝夏有女帝上位的良性前例,但一个小小族姬……
哪怕储君死光了,也轮不到她争权夺势吧?
裴叶抬手虚掩着嘴,侧身靠近黎殊低语。
“不是宗室,外姓加封的。”
黎殊面无表情。
“哦,我戴面具。”
单方面解约的他还没想好如何应付前东家。
少年组合、中老年组合聊得愉快,夜幕降临便撤了。
他们一夜好梦,却不知有人在这一晚遭遇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凌晁脱衣睡下,蓦地想起裴叶那句“若不道歉,晚上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抬手将被子拉高至下巴,不在意地嘁了声。
骗小孩儿的。
谁信!
娱乐匮乏的古代人,睡眠质量大多不错,躺下酝酿一阵睡意就能入眠。
凌晁也不例外。
睡着睡着翻了个身,长腿一伸将被褥踢开。
此时,屋外窗缝爬进来两片翠绿的竹叶,悠悠飘到凌晁枕边。
梦中的凌晁睡饱了觉,睁开眼、伸懒腰、打哈气。
一扭头,却见满头金翠的母亲站在床榻三步外,身后两侧并排站着十个膀大腰圆,蛮横肌肉几乎要将粉色衣衫撑爆、且黑发梳成两颗丸子的侍女,侍女口脂涂到唇外,看着像个红圈。
打哈气打到一半硬生生咽回去,打了个嗝的凌晁:“???”
443:呦,儿子回来啦
“母、母亲?”
凌晁穿着月牙白的寝衣,傻不愣登地坐在床榻上。
目光近乎呆滞地看着摆出眼前这位架势诡异的柔慧长帝姬。
梦中醒来的凌晁并未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甚至没有怀疑远在都城玄安的母亲怎么跑到天门镇。
他低头看了一眼有些凌乱的寝衣,活像是少年人偷偷纾解却被父母撞了个正着般窘迫。
他飞速理了理衣襟,掀开被褥下了塌。
向母亲柔慧长帝姬行礼问安,但母亲却不似平日那般让自己起来。
尽管低着头,凌晁也能感觉到母亲落在自己后脑勺锐利、冰冷和气恼的眼神。
“母、母亲……儿子做错了什么?”
凌晁率先撑不住,期期艾艾地问个清楚。
柔慧长帝姬的脾性跟她的封号半点儿没关系,对外的形象都是木讷不识趣,对内则强横**。
凌晁一度怀疑母亲精分跟家中牙口不好专吃软饭的父亲有关。
一旦母亲安安静静不说话,用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看他,他的小心肝儿就直打颤。
每次闯祸被母亲教训也是这样,凌晁都有心理阴影了。
“听说我儿今日闯祸了?”
不知何时柔慧长帝姬手中冒出一张长条板子。
板子也就成人手臂那么长,手掌那么宽,指甲盖那么厚。
凌晁瞧着板子,无端生出一股胆怯。
“儿子……儿子今日并未闯祸!”
在他看来,能用背景摆平的麻烦不能叫麻烦。
同理,只要不是打了秦绍这种层次的同龄人,那就不算闯祸。
谁料柔慧长帝姬双眉竖起,怒目圆睁,板子啪得一声掷在凌晁脚边,吓得他想跳起来。
“撒谎!”
凌晁:“……”
今天的母亲有些不正常啊。
之后更不正常的事情发生了,柔慧长帝姬痛心疾首地指着他,手指哆嗦。
“孽子啊孽子,有罪还狡辩,当年莫非是生了叉烧、养大了胎盘?”
凌晁:“???”
尽管不懂啥叫叉烧,但他听得懂啥叫胎盘,不就是紫河车吗?
母亲何时学会这般刁钻古怪的骂人俚语?
“母、母亲,您先别生气啊,儿子闯了什么祸,您倒是提醒点儿子。”
柔慧长帝姬用帕子捂面,嘤嘤哭出声。
这时候,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牙口不好的父亲出来了,气得青筋暴起,一边安慰柔慧长帝姬一边说要教训逆子。
夫妻二人三言两语便决定儿子歪了不要紧,将他强行掰直了就好了。
凌晁一脸懵逼地被十个膀大腰圆,肌肉爆炸的侍女摁着捆在长凳上。
其中一人双手拽着他长裤两侧,用力向下一拉。
父亲咬牙切齿道:“打,狠狠得打!”
母亲一边嘤嘤一边哭嚎:“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凌晁又慌又怕,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啪!
左边的侍女抓着母亲同款板子抽他左屁股蛋儿。
凌晁又羞又怒,挣扎力度更强烈了。
啪!
右边的侍女也抓着母亲同款板子抽他右边屁股蛋儿。
左一下右一下。
两边还打出了节奏。
左边侍女喊“哼”,右边侍女喊“哈”。
抽打的力道倒是不重,白皙的屁股蛋儿也就微微发红,但对凌晁的伤害却是暴击的。
凌晁从原先的挣扎哭嚎到后来的麻木,死鱼般趴在长凳上。
他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他在做梦!
但用了各种办法也醒不过来,打屁股的痛楚倒是清晰得很。
“……你们是我梦中的人,难道就不能听我的话吗?”
母亲和父亲根本不理他,一个捂脸哭,一个跪着哄。
凌晁放弃了挣扎。
他有气无力道:“那你们总该告诉我,我究竟要被打多少下?我明天还要早起去书院呢。”
其中一个肌肉横练的侍女凑过来耳语:“要打九千九百九十九下。”
凌晁听了险些背过气去。
整整三个时辰,凌晁才被放过。
他带着一副被rou躏无数遍的表情,耳边传来母亲柔慧长帝姬的话。
“我儿啊……”
凌晁抖了抖。
“早早弥补过错,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然的话为娘明日还得来。”
一瞬间的惊恐直袭脑门,凌晁吓得大叫,浑身冒着冷汗从塌上直直坐起身。
很快又被巨疼的屁股弄得只能侧趴着。
守夜的仆从听到动静过来。
“郎君!”
凌晁无力摆摆手。
“梦魇了……没事,你下去睡吧……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仆从道:“刚过寅初,距离一刻还有一会儿。”
凌晁擦了擦额头和身上的冷汗,寝衣被打得**,整个人又困又累。
“这才寅初?还能睡两个时辰……”
手伸进被窝摸了摸,发现屁股不疼了,仿佛刚才被疼得惨叫是自己的错觉。
【若不道歉,晚上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凌晁:“……”
哼!
谁信啊!
“这种邪术敢用在小爷头上,找死!”
明天要将那个妖女抓了!
没多久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再度睁开眼,哭哭啼啼的母亲、跪着哄的父亲,还有那十个膀大腰圆的侍女又出现了。
凌晁:“……”
“我儿啊,你怎么如此冥顽不灵,又回来了呢?”
柔慧长帝姬哭得声嘶力竭,但脸上没有一滴泪。
她狠心咬牙道:“再来一遍,相信我儿会洗心革面的。”
凌晁的脸刷得一下白了。
第二日,早起醒来的裴叶收到竹叶的回馈,差点儿笑岔气。
“这娃儿真是个活宝。”
害得她刷牙时差点将牙膏沫呛进肚子。
外边天色蒙蒙亮,裴叶用最快速度洗漱完毕,再将一头长发梳成最简单的高马尾。
客栈杂役将早膳端来。
“挺好,这家客栈还包早餐。”
尽管只是最普通的稀粥腌菜和白面馒头,配上营养剂,也够饱腹了。
众人约了客栈大堂集合。
裴叶一下去就发现秦绍几个都在,几人的行囊都收拾好装上马车了。
只是,气氛不太和谐。
不和谐的源头在那名红衣窄袖劲装少年身上。
他两颊气鼓鼓地挡在秦绍二人身前,双手大张阻拦他们的去路。
秦绍气道:“凌三郎,大清早脑子清醒点!”
凌晁恶狠狠瞪着被秦绍护在身后的申桑,仿佛他是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
下一秒,少年视死如归般闭上眼睛。
大吼一声,惊天动地。
“申桑,我对不起你!”
444:别人放水她放海(求月票)
全场死寂,安静如鸡。
被点名的申桑甚至冒出“睁眼方式不对”、“我应该还在做梦”之类的想法。
他怎么听到蛮横跋扈的凌三郎跟他道歉了?
“你对不起我什么?”
申桑不敢置信。
凌晁这货转性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凌晁又羞又恼又怒,气鼓鼓的两颊染上红染缸般灼灼耀目的红色,红得几乎能滴出水。
“我对不起你,昨天不该失手打你,也不该骂你,更不该羞辱你是秦绍的走狗……”
这一串话是闭着眼睛说的。
急躁的凌晁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申桑的原谅,气得暴露本性。
“我都道歉了,你也该说一句‘没关系’!”
申桑目光幽幽地看着凌晁,看得后者汗毛竖起。
秦绍无奈道:“凌三郎,你这哪里是道歉,分明是来寻仇的。”
凌晁气得脸颊更红,眼眶都弥漫上水汽,无端给人秦绍二人合伙欺负他的既视感。
“你要是不接受,我就让你在天门书院……”
刚要放狠话,余光猛地撞上裴叶似笑非笑的眼。
他咕嘟一声,将唾沫和没说的话咽回去。
这妖女的妖术太邪门,忍一时风平浪静……
“让我在天门书院读不下去?”
凌晁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威胁人的套路,申桑都能倒背如流了。
“不,你要是不接受的话,那我再道歉一遍。”
节操这种东西丢了一次就很容易放飞自我,凌晁也突破了自己的下限。
申桑:“……”
今天不是凌晁有病就是他有病了。
“呀,这么热闹。”
裴叶从楼梯下来,笑盈盈地看着凌晁。
少年被接二连三的噩梦折磨得精神憔悴,眼底还泛着点点青色,看着莫名可怜。
裴叶一靠近,凌晁就下意识退了几步。
这细节引起申桑注意。
他猛地想起昨日裴叶说的那句“最迟明天,那小子就会回来追着你道歉的”。
任性跋扈如凌晁,居然一大早过来给自己道歉了。
申桑掩下内心的波澜,淡漠地道:“毕竟是同窗,哪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我原谅你了。”
凌晁几乎要哭出来。
娇生惯眼的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待他找到除邪高人,绝对要灭了这个妖女,一雪前耻!
这时,他看到裴叶站在秦绍二人身后,张口做了口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哦】
他明明看不懂唇语,刚才却精准无误地翻译出来,还模拟出正确的口吻。
凌晁抖了抖,双腿发虚。
为了搞清楚凌晁态度大变之谜,秦绍邀他同行。
凌晁只能笑意勉强地答应。
黎殊跟裴叶在角落闲聊两句。
“你似乎对那个纨绔很有好感。”
裴叶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将昨天到现在的【系统记录】浏览一遍。
“你说凌晁?虽说是纨绔,但又不是干了不可原谅的原则性错误……而且,他那张脸还不错。”
黎殊面无表情。
信你鬼话就有鬼了。
裴叶挑眉道:“哪怕是坨屎,只要不是稀的,我有兴趣也能调成一朵屎花,”
黎殊:“……”
刚吃完稀粥的他被裴叶这个比喻恶心到了。
毫不知情而脊背一寒的凌晁:“……”
裴叶笑而不语,因为她知道【系统记录】正静静躺着几条消息。
【恭喜玩家‘你的阿爸’发现一位优质客户】
【恭喜玩家‘你的阿爸’发现一位优质客户】
这两条记录是昨天裴叶奔回客栈刷出来的,分别对应凌晁和郎昊。
她也想过会不会是客栈主家,试探后却发现可能性不大。
系统判定的六位优质客户,分别是秦绍、申桑、顾央、黎殊、段干启和严华,他们之间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实力与潜力并存,而黎殊、段干启和严华都是女主萧妃儿盯上的人选。
她盯上的人,未来必是风云人物。
如今又多了两个,凌晁和郎昊。
郎昊就不用多说了,未来闫火罗的王,小说中一统天下的男人。
戳在他们中间的凌晁自然也有特殊之处。
他的特殊在于系统为他发了一个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玩家你的阿爸偶然结识一个名叫凌晁的问题少年,你觉得他还能挽救一下】
【任务一:好好‘调、、/教’凌晁】
【此为长期阶段性任务,每日奖励300功德,150气运】
【任务二:让凌晁在你放海的状态下撑过十招】
【任务完成,奖励100000功德,45000气运】
紧跟着还有一条通知。
【许愿树新套装即将上架,具体时间不定,玩家敬请期待】
这几条消息,裴叶又是心动又是心慌。
心动于功(网)德(费)的丰厚,心慌于自己存款的稀少,拿什么去抽许愿池啊啊啊
她又愁得想抽烟了。
奈何这具身体年纪太小,抽烟影响不好,只能吃糖压抑烟瘾。
“你了解凌晁多少?”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裴叶要先全方位考察凌晁的真实为人再决定要不要接这个支线任务。
“先生怎么突然对凌三郎感兴趣?”
裴叶睁着死鱼眼反问。
“你不觉得他刚才大声道歉的样子很蠢吗?”
秦绍回想后噗嗤笑出声。
先生这个理由非常有说服力。
“的确蠢……咳咳!这个凌三郎在家中行三,乃是柔慧长帝姬之幼子。他上头两个哥哥都在幼时夭折了,他是好不容易站住脚跟的孩子,所以柔慧长帝姬府上的人都很纵着他,连陛下也疼爱这个外甥。”
千尊万宠中长大的孩子,纨绔也正常。
但在纨绔之中,凌晁还算不错。
欺男霸女、罔顾人命的事情干不出来,顶多拽着他那条狗和几十个凶悍打手吓唬人,嘴贱两句,碰上硬钉子又会秒怂。
属于小错不断,大错不犯的纨绔,再加上长得好……
看在那张脸的份上,不少人也会原谅他的小错。
“柔慧长帝姬?”
秦绍道:“柔慧长帝姬是陛下的妹妹。”
“一母同胞?”
秦绍摇头:“不是,陛下是嫡出,柔慧长帝姬是庶出……两人不是很亲近。”
他突然想起一些传闻,低头跟裴叶分享。
“听闻柔慧长帝姬曾在世宗膝下养过好些年,陛下对她总有些防备,及笄后赐婚一个极为平庸懦弱的夫君。据说因为这桩婚事,兄妹二人关系一直不太好,直到有了凌晁才缓和下来。”
445:皇室八卦
“还有这一说法?”
裴叶故作不知,让秦绍继续抖露八卦。
少年人见过的套路太少,自然而然地继续叭叭叭。
“……市井有些流言传得不太好听,他们说陛下能成为储君,全赖运气好,出生挑对时辰。”
裴叶这下听不懂了。
“挑对时辰?”
秦绍压低声音,生怕说出的话被第三人听到。
“先皇一生留下不少儿女,嫡出皇子也不止一位,唯独如今的陛下与世宗老来女年纪相仿。市井便有流言说陛下是靠着娶了世宗之女才有机会入了先皇和世宗的眼,被立为储君。”
以如今的风气,哪个男人喜欢听到自己的基业是靠着女人获得的?
特别是自己能力平庸而妻子才能卓越的时候。
听说世宗禅位后,还有不少老臣念着她的种种好,又见世宗老来女天赋如此高,再看看内定储君天赋平庸、性情软糯,丝毫没有继承先辈的英明与果断,一些臣子便动了其他心思……
秦绍的祖父也冒出过推举当时的“柔懿帝姬”为储君的念头,貌似先皇也有过这意思。
只可惜,最后的皇帝却是如今的陛下。
裴叶听到这里点点头,大致明白朝夏皇室上一代的纠葛。
世宗女帝跟先皇虽是姐弟,二者却差了十七岁,差不多一代人。
前者之于后者,亦姐亦母。
他们关系好却不代表后代关系好。
牵涉皇家权力之争,不是谁都能跟世宗一样胸襟广阔。
这位世宗……
估摸着也是一两代人的心理阴影。
“……我猜想……陛下对世宗的感官不太好吧?”
秦绍吓得白了脸。
“先生,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裴叶无所谓地道:“反正又没其他人听到,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秦绍偷偷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这里才继续低语。
“陛下对外是很尊重世宗的,但是吧……真心尊重与表面功夫还是有区别的。”
只要礼节挑不出毛病,谁还能追究他心里怎么想?
“之后,世宗之女‘柔懿帝姬’嫁给陛下,陛下也正式被册立为储君。兴许是为了维系夫妻关系,也为了避嫌,‘柔懿帝姬’大婚后,只有重要宴饮与祭礼才会露面。朝臣心下失落之余,便以更严苛的标准对待陛下,可惜连被世宗养过几年的柔慧长帝姬都比陛下出色。”
如今的陛下也是好惨一男的。
姑母兼岳母是王者,父亲勉强算个铂金,老婆却是公认的星耀,庶妹在王者调教下也爬到钻石,唯独他从童年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从青年到中年从倔强青铜爬到了白银。
于是,登基之后的陛下看妹妹柔慧长帝姬是哪里都不顺眼。
嫡庶有别,本来也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使小绊子不要太方便。
嘴上说着不忍心妹妹远嫁,要给她指一个性格温顺对她体贴照顾的丈夫。
实际上呢?
被世宗养过好几年的柔慧长帝姬,不说能力如何,但绝对不会喜欢如此无能的男人。
用其本人反驳陛下的话
性格温顺、体贴照顾,她的长帝姬府多得是这样的仆从!
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
她一个庶出长帝姬也无法左右嫡兄的选择。
柔慧长帝姬还因为丈夫在青楼跟人争风吃醋,将对方打成残废,被言官告到了皇帝面前,柔慧长帝姬落了个“管教不严”、“纵夫行凶”的名头,失去朝中实权,成了只能吃俸禄、靠着封地税收养活一家老小的闲散宗室。从那之后,长帝姬便在府中养面首,对丈夫爱答不理了。
“养面首?养了多少?”
“我哪儿知道,只是听坊间猜测,没有十来个也有七八个吧。”
裴叶咋舌:“凌晁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居然没有彻底变、、/态?”
她突然有些喜欢这只活宝了。
秦绍用余光偷瞧远处一脸菜色的凌晁。
颇为老成地感慨。
“是啊,虽说凌晁平日是混账了些,但……他生活也不容易。”
兴许皇帝也觉得打压柔慧长帝姬的手段太下作,又怕其他人说他薄情寡义连庶妹都不放过,因此这些年也没批评柔慧长帝姬大大咧咧养这么多面首的事情,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外甥凌晁诞生后,陛下对他也是百般宠爱,逢年过节必有丰厚赏赐。
原先关系降到冰点的兄妹二人也随之缓和。
奈何陛下前科累累,这一行为在不少外人看来更像是捧杀。
说话的功夫,车马已在客栈外停好。
天门书院坐落在群山环绕、峭壁环绕之中。
乃是天门书院第一任山长在外游学时误入此间才发现的,那时正值山岚缥缈,隐隐组成一道通天长门,仿佛穿过那一扇门就能抵达传说中的极乐仙境。山长便感慨世间居然有如此奇景,便与友人戏言日后要在此处建一个书院。于是,多年后他在友人帮助下建了天门书院。
山间小道,十数辆马车缓慢前行。
“先生,再往前就是去往学院的必经之路天门台,上山下山都要经过那处。”
秦绍骑在马上看着熟悉的景色在眼前铺陈开来,唇角笑意更浓。
天门台是一处整体呈正八边形的高台,上面有一块天然形成但酷似天人的怪石,怪石旁立着一块长碑,上书“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另有一枚私印。
秦绍介绍道:“这枚印是武宗皇帝的,上面的字也是他的墨宝。”
天门书院来历很叼。
创始人是辅佐朝夏开国皇帝武宗立国的心腹之一,同时也是资助武宗起兵的大土豪。
天门书院的地契和建造费用都是武宗掏的钱。
这里还随处可见武宗的墨宝和私印。
不论是谁,在天门台前都要下地步行百米。
过了天门台,再行山路蜿蜒向上、蜿蜒向下、翻山越岭……
终于,来到一处高山脚下……
裴叶睁着死鱼眼道:“然后我们就到天门书院了?”
秦绍笑眯眯道:“不然后我们就到千阶石梯了,用两条腿爬上去,上面才是天门书院。”
裴叶:“……”
她无比确信,书院创始人跟学生有仇……
446:千阶石梯
“此处没有轿夫?”
郎昊面色发白地看着长长长长……的千阶石梯。
光是千阶石梯的坡度和长度就能吓退一般人,看着都眼晕气喘,更别说亲自去爬。
他这话惹来凌晁的嗤笑,只听这名一袭耀目红衣的少年出言刻薄道:“此处用轿夫?石梯如此陡峭,除非其中一名轿夫有一丈三尺高,否则都不用轿夫出错,坐上轿舆就能倒栽下来。”
坐轿舆是不可能坐轿舆的,倒是能让人背着爬。
不过千阶石梯太长了,一人的体力还不够爬完全程,更遑论背着百来斤的人。
娇生惯养的学生倒是会让书童仆从轮流背着,但趴在别人背上也听吓人。
“那……这就只能自己爬了?”
郎昊面色惨白,他根本不知道天门书院还有千阶石梯这玩意儿。
凌晁冲着郎昊身边的书童努了努嘴。
红唇讥诮道:“你也可以让你书童背着你走。”
看着恢复嚣张姿态的凌晁,一贯高冷的郎昊也露出一丝罕见的怒意。
他反唇相讥。
“如此说来,凌三郎也是亲力亲为,亲自爬完这千阶石梯?”
“那可不!”凌晁洋洋自得,“真正的男子怎么能被一座石梯征服?”
秦绍看着尾巴都要翘起来的凌晁,一边用襻膊将长袖束好,免得长袖阻碍行动,一边笑着提醒凌晁的黑历史:“看样子凌三郎是忘了某回爬千阶石梯到一半就嚎啕大哭之人的名讳?”
凌晁:“……”
秦绍这小子就是讨厌!
见几个少年摩拳擦掌准备挑战石梯,黎殊默默将脚步往后撤,试图缩回马车车厢。
谁料刚抬脚就被人抓住袖子。
“先生去哪儿?”
黎殊表面上毫无破绽,内心慢慢生出不详的预感。
“老夫这老胳膊老腿的……还是不逞强了……”
他明确表示自己不想爬千阶石梯,爬一次就要废。
裴叶叹道:“先生可是我的授课西席呢。”
黎殊道:“天门书院乃是五院之一,闻名天下,自有更多渊博且经验丰富的夫子。”
裴叶宛若戏精附体,摇头叹息道:“先生误解了,学生的意思是先生是学生的西席,师徒之情可比父女之爱,岂会让先生一人受上山下山之苦,学生愿与先生分担,同甘共苦。”
黎殊:“……”
千万言语汇成一句话
“说简单点。”
“我背你上去,如何?”
一说到背,黎殊脑中主动浮现裴叶上次将他当麻袋一般扛着跑的情形。
此时的他脸色比郎昊还要白两分。
“不了……老夫自己来。”
千阶石梯与山体浑然一体,乃是数千名工匠一点一点凿出来的。
为了方便上下行,每隔两个人位置便安置一排护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学生行囊不用自己搬上去,只要将行囊送至千阶石梯不远处的陡峭石壁下就行。峭壁上方装了辘轳,这是利用轮轴原理的起重装置,用来搬运行李非常方便。
黎殊没有他自己说得那么废。
毕竟是周游各国二十四年的旅游大佬,他还喜欢往深山老林钻,体力倒是不错。
裴叶就更轻松了,速度就没有降低过。
其他几个少年表现不一,但都是起初爬得快,之后边喘气边爬。
裴叶手握白色长棍,不知何时站在千阶石梯中段看热闹。
登高远眺,视野开阔。
没一会儿就发现山脚下又来了两辆造型精致中带着低调的马车。
两名少女踩着脚蹬下了车。
巧了,这两名少女一个见过面、一个闻过名。
前者是昨日在天门镇嘴欠的华贵少女,后者便是大名鼎鼎的女主德纯族姬萧妃儿。
华贵少女看着千阶石梯傻了眼,萧妃儿却很淡定,那双古井般的眸子连点儿波澜都没有。
重活一世,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天门书院各处细节?
“妃儿,这里坐不了轿舆。”
萧妃儿淡淡道:“我知道,要自己爬上去。”
“你可是族姬,又不是平民百姓。”
萧妃儿一句话就将她堵得说不出来。
她温柔道:“忆当年武宗皇帝得知天门书院建成的消息,他便亲自过来视察。一国之君尚能徒步亲为,我一个小小族姬还没那么娇贵。这是天门书院给每个学生的考验,你就放心吧。”
华贵少女心疼得看着萧妃儿,又看看石梯上爬得没了形象的天门书院学生,嘴角下撇。
“那我便送你到这里。”
萧妃儿淡淡一笑。
裴叶杵着白色长棍看热闹。
萧妃儿作为重生腹黑型女主,时时刻刻都维持着高贵冷艳的姿态,俗称装比。
但装比这种事吧,也要看颜值看形象。
灰头土脸又一身汗,效果绝对大打折扣。
谁料重生女主就是不凡,愣是将这次装比端住了。
只见她挺直脊梁,面色冷漠,不疾不徐地走上一级一级台阶,呼吸始终维持着和谐的节奏。
此时山风吹来,薄纱长袖灌了风,如梦幻般飞扬,一缕发丝调皮地贴着她的脸侧。
鬓发间的步摇、腰间佩戴的玉饰,随着行走时的脚步节奏而晃动,珩铛佩环,悦耳动听。
这撞击声不疾不徐、从容适度,宛若一曲优雅闲适的乐曲。
她的步行速度看似不快,但慢慢追上了秦绍几人。
随着距离拉近,玉饰撞击声也吸引了几个少年的注意力。
一扭头,若见姑射仙人。
郎昊心下一动,不知何故急忙转过了头。
凌晁却欣喜地睁圆了眼睛,挥手大声道:“德纯族姬,可还记得我?”
他那副喜滋滋的样子再配上那一袭鲜红夺目的红衣,像极了要当新郎的小傻瓜。
萧妃儿听到声音却不转过头,只是余光一斜。
见是凌晁便选择无视,步行节奏不曾紊乱一瞬。
她不喜凌晁,前世今生都不喜欢。
哪怕凌晁前世今生都说喜欢她。
不过,今生比前世好的一点是萧妃儿不讨厌凌晁了。
毕竟
这个男人死讯传来那日。
她也曾被感动,不受控制地落过泪。
凌晁,字叔瑶。
少时纨绔,桀骜不驯,世人皆恶之。
一提他,便会想到他一身红衣,拽着他的恶狗、带着他的恶仆为非作歹。
谁也没想到他会成为助朝夏力挽狂澜的人。
十八岁,死于万箭穿心。
鲜血染白衣,至死也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447:相似的脸
前世种种如走马观花般在眼前飞速略过。
萧妃儿古井般的眸子闪了闪,瞬间恢复了平静。
重生的她是复仇者。
为前世的自己,为前世无辜的儿子,向所有对不起她们母子的人复仇。
这是她在冷宫饱受折磨之时,以灵魂发下的毒誓。
她要让这些人都知道得罪她的下场。
这下场会比她所经历的痛苦坏十倍、百倍、千倍!
凌晁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如果自己复仇成功,兴许他也能摆脱前世的命轨,成功活过十八岁呢。
只可惜
萧妃儿想起前线传回来的消息,暗恨局势居然没有按照她的剧本来。
她根据前世的经验,寻了能人异士做出几乎能以假乱真的“虎符”和调兵文书,还将尾巴收拾干净,保证所有污水都能泼到皇太子身上。谁料被忽悠瘸的“凤家军”居然偷摸摸充值智商。
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问题,她看重的黎殊人间蒸发,段干启和严华二人也不知所踪。
随着三人消失,“凤家军”也将戒备提升到最高。
荔城戒严,有了防范的“凤家军”碰上疏忽大意的闫火罗,胜负可想而知。
“凤家军”在此战表现可圈可点,居然设伏吃下闫火罗三成先锋精锐!
朝夏皇帝龙心大悦,连带皇太子也被皇帝连连称赞。
计划失败,萧妃儿只能选择蛰伏起来,静待下一次机会。
蛰伏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干,萧妃儿选择进入天门书院。
顺便……
查些事情。
她出神的功夫,恍惚听到不远处有个少年大喊。
“先生,搭把手。”
下意识循声看去,却见一名相貌陌生的少年喘着粗气,冲着几层台阶外的人伸出手。
后者笑着递出棍子另一段。
萧妃儿视线扫过裴叶便忘了迈步了,那一瞬有种如坠冰窖的错觉,很快又被滔天怒火取代。
这张脸……
尽管看着还稚嫩,五官也没有长开,但那张脸跟那个女人多么相似啊!萧妃儿像是被冻结了时间,始终维持着站立仰望裴叶的姿势,可掩在袖中的手几乎要将手心的皮肉都掐掉。
裴叶对视线和气息非常敏锐。
萧妃儿看着她的时候,她便发现了,也注意到前者双目深处几乎要喷发的火山。
“先生看什么?”
秦绍一扭头便瞧见不远处的萧妃儿。
他在外游学好几个月,路上也碰见过土匪和丧心病狂的暴徒,腰间佩剑是染过血的。
自然不会错过德纯族姬看向裴叶的眼神
那是看仇人的眼神,恨不得生啖血肉,将人碎尸万段、灭尽九族。
秦绍心下微冷,那点儿好感顷刻烟消云散。
“她跟先生有仇?”
裴叶蹙眉道:“不太可能吧……”
“但她看先生的眼神不对劲,怎么会没仇?”
裴叶道:“跟我有仇的,要么死了、要么半死不活、要么投胎转世好几个轮回……她哪个都不符合。我不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仇当场就报,但她手脚俱全,显然没被我打过……”
秦绍:“……”
隔得比较近的黎殊:“……”
听着似乎很有道理……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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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叶淡淡道:“不用理她。”
黎殊道:“毕竟是德纯族姬。”
族姬搁在宗室就是个芝麻点儿大的角色,但搁在平头百姓跟前却是巨无霸。
萧妃儿那个眼神明显是想要裴叶的命。
考虑到前东家疑似神经病的作风,黎殊替裴叶担心。
“帝姬来了也一样。”裴叶撇嘴道,“不用理会。”
再往上就是天门书院,萧妃儿不会想不开在这里杀人的。
她要真发疯,裴叶就只能祭出终极底牌。
用点儿手段让萧妃儿提前跟暴君男主郎昊结下孽缘,相爱相杀,没空找她麻烦。
凌晁一直关心女神,见女神表情不对劲,转身噔噔往下跑。
“德纯族姬可是身体不适?”
萧妃儿看着裴叶微笑转身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负面情绪。
“不用你管。”
抬手挥开凌晁试图伸过来占便宜的手,心中恶感顿生。
不论十八岁的凌晁如何,现在的他就是一滩恶心人的烂泥。
心情极度不好的萧妃儿也顾不上仪态,头也不回地往上爬石梯。
凌晁看着被红的手背,失落之余也撇了嘴。
“嘁!”
不管皇帝舅舅是捧杀还是啥,凌晁都是天之骄子,娇养出来少年郎哪会没有脾气。
他自小生活在复杂的环境之中,对人善恶情绪感知敏锐。
萧妃儿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嫌弃与那些不明真相、只会用偏见和谣言中伤人的愚人没有丝毫不同。他喜欢萧妃儿是因为她的恬静、温柔、善良,一举一动都完美,姑射仙人也不过如此。
刚才那一下让凌晁清楚认识到是自己脑补多了。
委屈的凌晁耷拉下嘴角,高翘的马尾也透着三分低落。
几个少年人和两位中老年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征服千阶石梯,爬上最高处。
“这里就是天门书院?”
说是书院,倒不如说是坐落在群山环抱中的零星殿宇,偶尔还能看到长衫翩翩的人影掠过。
秦绍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泼了水般的汗液。
裴叶和郎昊都不是正常招生渠道招来的学生,他们的推荐信要拿到山长那边核实真假。
令人诧异的是,女主萧妃儿居然也是。
山长低头看着三份书信,再抬头看了一眼三个学生。
视线扫过郎昊的时候很平静,扫过萧妃儿的时候眼皮一跳,扫过裴叶的时候心脏差点罢工。
“你们叫什么?”
郎昊三人分别介绍自己的名字。
山长故作深沉地喃喃一遍,问了郎昊和萧妃儿一些简单问题,再用闲聊般的口吻询问裴叶。
“你这名字是父母取的?”
裴叶扬眉。
很显然,山长应该也是顾央口中知道当年真相,或者说认识筱绿这张脸的知情者之一。
“不清楚,反正我也没见过他们,有记忆起就是‘裴叶’了。”
山长语噎了一下。
原先还算融洽的气氛被裴叶冰冷的口吻谈崩了。
“山张先生,有什么不对吗?”
【子洽,有什么不对吗?】
448:逃不过去的室友梗(求月票)
“山长先生?”
裴叶关切着凑近询问。
“……不知何故有些累……无妨,缓一缓便好……”
他试图扯起嘴角掩饰异常,奈何笑容僵硬得仿佛在哭。
裴叶眨了眨干净纯澈的眸子,纯良无比地道:“山长先生身体不适,我们不如明日再来?”
山长忙道:“我不碍事,你们拖一日便少学一日,耽误了不好,年轻人每一日都是珍贵的。”
他低头仔细检查三封推荐信。
推荐信没什么问题,的确是三个有资格推荐的优秀校友所写。
“顾央?你是顾廷长举荐的?”
“顾廷长?”
“顾央,字廷长,我与他曾是同窗。”山长笑道,“他那人性格傲,极少有谁能入他的眼。”
裴叶点头:“的确是顾先生推荐的,我也没想到顾先生会给予我这个机会。”
她笑得腼腆又欢喜。
将一个被天降馅饼儿砸中的幸运儿的反应表现得淋漓尽致。
山长看着裴叶这么笑,眼皮又猛跳,忍不住抬手抚着前额。
“……越发累了,我让人将你们送到住的地方,其他事情会有人告诉你们的。”
三个少年乖巧行礼,纷纷让看着很虚弱的山长照顾好自己。
山长:“……”
少往他跟前凑,他吃嘛嘛香!
待三个孩子离开,山长跟力气被抽干般瘫坐在席垫上,目光凝重地看着顾央那封推荐信。
他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自然记得顾央与那人是关系极好的挚友。
顾央亲手写信推荐,岂会不知道这张脸像谁?
“你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看着居中那封信,山长隐隐有预感平静多年的生活要乱了。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留着裴叶,但那张脸、这封信、当年的情谊……
终究啊,人非草木。
他只能摇头苦笑。
“……真是死了还克我!”
他将两封信收进专门存放的箱匣,而顾央那封则折叠成条,取来烛火烧个干净,顺便动用私权修改裴叶的入学方式不论裴叶像谁,是什么身份,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山长都要将顾央从这个泥潭摘出去。
他是念着死人的情谊,但死人怎么也抵不过活人。
相较于那个跟裴叶容貌酷似的故人,顾央更重要。
“……顾廷长,我就帮你到这里了。”
看着推荐信被烧干净,山长摇摇头,起身弹掉袖子上沾的余烬。
一片竹叶悄咪咪爬下窗户。
窜进杂草,很快没了踪影。
裴叶在书院杂役的带领下来到新的住处,刚拉开纸门便看到另外一抹身影。
门内门外两个人面面相觑。
裴叶的内心是无语的。
这都第三个游戏副本了,为什么还是摆脱不了跟女主同寝室的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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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对是游戏制作者的深深恶意。
萧妃儿也恨得睁圆了眼睛。
她跟裴叶住一个寝居?
老天爷这是故意恶心她还是考验她?
不怕她大半夜梦魇惊醒,抑制不住心中的恨意将仇人脖子掐断?
裴叶将行李搬进来。
古代“学生宿舍”还挺大,面积比第一个游戏副本宿舍大了三倍不止。
裴叶住左侧,萧妃儿住右侧。
只需要拉上门,便能隔开一个十多平米的私人小房间,床榻桌案应有尽有,还有充分空间放行李。
两个小房间中央是待客茶室,因为是新整理出来的,没有多余装饰,看着空荡。
萧妃儿有丫鬟帮着整理,她只用坐着品茶就行,用阴晦而恨毒眼神盯着裴叶进进出出。
对感知敏锐的人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美妙体验。
手脚麻利搞定,啪得一声拉上门,声音响亮。
丫鬟不忿:“这位娘子好生粗野无礼。”
裴叶掏出手机,咸鱼躺床榻上。
仅有两人的“抠脚二人组”小群仍静悄悄。
裴叶发了一条信息。
“合仲,你人呢?”
过了好一会儿发来黎殊的回复。
“还记得老夫啊。”
附带一张死鱼眼咸鱼的表情包。
裴叶:“……”
这位古人还挺潮,自从她发过几张养生鲜花表情包,这货就研究出表情包的妙用。
居然找到连裴叶都没仔细研究过的表情包商城,厉害了。
“……又不是我故意将你丢下。”
黎殊也觉得无趣。
他三十六能自称老夫的年纪,跟个十二岁的丫头计较什么,刚才那话酸得像是深闺怨妇。
“在秦绍这里。”
黎殊是以史上年纪最大的“书童”身份入的书院,但他是男性,不能住在女院附近。
秦绍二人便将他捡走了。
名义上仍是裴叶的“书童”,但却享受着秦绍几个下人的伺候,日子过得还挺美。
看着屏幕上的字,再接收竹叶反馈回来的消息,裴叶幽幽一叹。
老年人发了一张很古早的叹气表情包。
黎殊给了张一脸懵逼的表情包。
裴叶道:“我这张脸啊,真是祸国殃民。”
也不知道究竟像哪位大神,顾央和山长都沦陷了,萧妃儿的态度也成迷。
按照游戏尿性和反套路,她觉得背后的有个大咪(秘)咪(密)。
黎殊:“……”
咸鱼躺的裴叶翻了个身,瞥见三三排列躺在她身边偷懒的小竹叶。
“别咸鱼了,起来干活。”
“筱绿”的身世暂时还没头绪,但系统给的支线任务不能不做,这关系到功(网)德(费)。
她不会主动跟凌晁开口要放海调、、/教他。
凌晁这小子傲,裴叶骨子里更傲。
要让凌晁自己上门,求她才行。
这种时候就需要套路了。
“去吧。”
裴叶笑着给竹叶下达了任务。
远处的凌晁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一股战栗从脚底直冲脑门,沿途的鸡皮疙瘩全部炸起。
裴叶一夜好梦,秦绍几人累得一夜无梦,唯独凌晁是一夜噩梦。
凌晁跟郎昊一个寝室。
第二日起来,前者双眼暗淡,衬得身上的红衣都晦暗了,后者精神也不是多好。
“你这梦呓的习惯能不能改改?”
郎昊预备在天门书院求学几年,室友一到晚上就发了疯般鬼哭狼嚎,他真扛不住。
凌晁蛮横道:“你说谁梦呓呢?”
他没病!
郎昊道:“对,昨夜那个嘴里嚷嚷‘不要了’、‘求你了’,‘停下’……这里疼哪里疼的人,不是你。”
449:别问,问就打断腿
凌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气得憋红了脸,白净面颊几乎要跟身上红衣一个颜色。
指着郎昊的手指颤啊颤。
“你、你……你这是造谣污蔑!”
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更何况凌晁还是都城“玄安”出了名的纨绔。
纨绔的本职工作是什么?
当然是吃喝玩乐。
那些搁在同龄人中间还算“**”的玩意儿,例如避火图、不咋正经的市井话本啊……他好奇之下观摩过的。
郎昊口中说的那些下流胚子的话,不正是书中男女意识迷蒙间的含糊呓语?
凌晁气疯了。
“谁梦呓会说这些?”
郎昊表情高冷地看着室友,用“目中无人”的姿态演绎四个字
爱信不信!
兴许是室友太正义凛然,兴许是凌晁自己想起什么做贼心虚,凌晁变得有些话痨。
“小爷我是谁?真要想那玩意儿,有的是人往塌上爬,用得着在梦里宽慰自己?准保是你自己鬼压床听错了。”
郎昊笑而不语。
凌晁本人又气又怒又羞。
他昨晚根本没有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旖旎美梦,反而梦到自己被裴叶那个小矮子拖到校场当沙包打了一整个梦。
梦中的自己控制不了梦境,只能努力用拳护头,用脚反击,结果被揍得更惨。
“妖孽!绝对是那妖孽干的!”
先是诅咒他在梦中被打了两回九千九百九十九下屁股,还跑他梦中打他。
纡尊降贵跟申桑道歉两回,那妖女还不肯放过自己。
找不回场子他就不信凌!
“……梦中无敌……不代表醒来也是无敌。双拳不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她瞧着瘦瘦小小的……嘿嘿嘿……”
郎昊斜了一眼疑似脑子有病的新晋室友,暗道倒霉。
天门书院的教学方式跟裴叶所知有很大区别。
其中一个特点便是开放教学,有好也有坏。
好处便是学术氛围宽松、融洽,学生能随时提问、探讨,通过与人交流而达到取长补短的效果,博采众家之长。学院夫子通过讲学的方式将自己的体悟和经验近距离传授出去,鼓励学生自我学习、自我思考。
从这方面讲,倒有利于帮助学生塑造独立、个性的思维。
培养有天赋的精英效果明显。
坏处也相当明显。
学生没有严格分级,学习进度底蕴不同的学生都被分在一处,夫子上课给一部分根基浅的学生讲完浅显内容再给根基深的学生讲难的内容,效率委实算不上高。
内容太难,根基浅的学生跟不上。
内容太简单,耽误有天赋学生的时间。
久而久之,本就存在差异的学生会随着时间推延而进一步拉大。
除了固定的必修课程,学生还能根据兴趣喜好听不同的夫子讲课。
书院也没固定、频繁的考核制度,混子混在其中不易露馅儿。
裴叶是这么想的。
结果,她现实啪啪打脸了。
天门书院作为天下五院之首,怎么可能只教文化课?
琴棋书画,她也就“书”能拿得出手。
琴?
管风琴、吉他、提琴算吗?
她还会吹点儿笛子。
棋?
军棋、象棋和天网模拟指挥战棋算吗?
画?
简笔画算吗?
当裴叶不慎弹断授琴夫子那张宝贝古琴的琴弦,刺耳爆鸣音摧残众学生耳朵,饶是脸皮厚如裴叶也有些淡淡的窘迫。
鬓发灰白的夫子心疼看着那张被摧残的琴,深吸一口气,挥手让裴叶下去。
授课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碰到一点儿基础都没有,还能将琴拿反、将弦弹断的学生。
“朽木不可雕也。”
尽管那一声琴音刺耳浑浊,但夫子依旧听出裴叶内心掩藏的凶戾。
琴弦都在呜咽啊。
最可怜还是自己的琴。
授课结束,其他学生窃窃私语,忍不住偷瞧裴叶。
他们好奇这位同窗怎么混进书院的。
渐渐也将她孤立了。
不同于裴叶,萧妃儿入学几日便结识大半同窗,并且靠着过人的外貌、温柔性情以及“德纯族姬”带来的聪慧光环,成功博得这些同窗的好感与喜欢,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环绕。
不少同窗讥笑裴叶,萧妃儿面上不表态,反而替裴叶说好话,但心里也存了五分疑虑和幸灾乐祸。
幸灾乐祸不用说,敌人倒霉她就开心。
五分疑虑则是因为裴叶的“平庸”甚至是“粗野”。
前世的自己哪里比这人差?
“凤家军”是她练出来的,天下是她帮着渣男前夫打下来的。
没有她,渣男太子算个屁?
朝夏都保不住,更别说一统天下!
她以为自己的情敌很厉害。
若比她优秀,她输得也能舒服些。
如今看来
更恶心了,居然输给这么一个处处不如她、粗鄙无教养的女人。
另一头,授琴夫子抱着宝贝琴找山长。
山长善琴,手艺好,自己再卖卖惨,还能从山长手中空手套几根上好丝弦。
山长:“……”
他大概明白顾央为什么将裴叶推自己这儿了。
根本不是为了搞事情,分明是为了丢掉烫手山芋。
授琴夫子打山长的秋风,却不知下半辈子都够用的琴弦正在赶来路上。
裴叶从黎殊那边了解到琴之于文士的意义好比武器之于战士她挠挠头,自觉理亏。
埋头在游戏商城翻找大半天,买了两大捆琴弦,保证弹断一根丢一根烧一根还够夫子用到寿终正寝。
黎殊趁机施展“雁过拔毛”技能。
丝弦司空见惯,但另外一种材质的琴弦却很陌生。
弹奏虽不如丝弦有韵味,但声音清脆明亮,别具风格。
裴叶抱着剩下的两大捆琴弦穿过一处无人的鹅卵石小道,十几个凶神恶煞的黑衣壮汉跳出来拦住去路
“凌晁手底下就你们几个人了?”
黑衣人还未动手,听到这话心肝一颤。
其中一人急中生智。
“少废话,什么凌晁是壹晁,修想拖延时间。”
指使他们的人才不是凌晁郎君呢。
裴叶用看着智障的眼神瞧着这些黑衣壮汉。
“我眼睛不瞎,记忆也没出岔子,那日客栈正厅内,你们就是跟在凌晁身后的打手。”
众人冷汗涔涔。
当时的情形,居然还能认下他们的脸?
“回去告诉凌晁,你们疗伤的费用让他亲自找我拿。”
裴叶随手将琴弦丢一旁。
黑衣壮汉眼前一花,肚子遭受一击重创。
450:都是套路啊
凌晁正焦急等待好消息,结果却看到十几个顶着猪头的怪物抽噎地滚回来。
“谁打得你们?”
打手们委屈巴巴。
这一身伤势,除了裴叶还能是谁打出来的?
凌晁被惊得许久说不出话。
“她才一个人!你们都是废物吗?小爷拿真金白银养着你们,你们就这么废物?”
打手们真的委屈。
敌人速度太快、力量太强,基本被打中一拳就只能当沙包被踢来滚去了。
一名被打得最惨的打手出了个主意。
“郎君,依小的瞧,那个女人邪门得很。”
“小爷知道他很邪门,不邪门能找你们?一群废物,十几个人奈何不了一个丫头!”
凌晁气得跳脚。
火气之旺盛,仿佛那身红衣都要点着了。
打手小心翼翼道:“郎君,师‘敌’长技以制‘敌’啊。”
凌晁懵了下。
打手道:“此人武艺高强,世间罕有,郎君不如寻她偷学,将她精髓学个十成十,届时郎君想反杀她还不容易?小的家乡有句话‘学会徒弟,饿死师傅’。您是男子她是女子,再过个三五年,男女体能差异也就拉开了。您靠着先天优势,再加上学来的精髓,还怕不能一雪前耻?”
凌晁听后觉得这话挺有道理。
但让他拉下来跟裴叶学武,他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那就是个黄毛丫头……
打手又劝:“听闻秦绍郎君一直尊称其为‘先生’,连那位都能屈能伸,郎君您……”
……还有什么面子舍不下的?
丢人怎么了,不还有个秦绍当垫背?
凌晁一边听一边皱眉,犹豫又纠结。
打手趁热打铁道:“……另外,郎君不是常说您不爱读书,天赋不如秦绍郎君……”
凌晁恶狠狠瞪了打手。
他的读书天赋仅比普通人好点儿,但比不过秦绍这些同龄人。
凌晁年纪虽小,却也知道母亲柔慧长帝姬始终被皇帝舅舅防备着,连对他的盛宠也带着捧杀。
他只能苦着脸跟书本死磕,越强迫自己越学不好,若非还能当个纨绔发泄苦闷,怕是要憋出毛病。
自己平庸就能安稳活一辈子,出挑兴许就跟母亲一样被整……
但是
不甘心啊!
听书院其他年长的学生谈论,朝夏与邻近几个国家摩擦频繁,若非数月前“凤家军”迎头痛击闫火罗的先锋精锐,如今局势如何还说不准。
若大厦将倾,他这平庸纨绔能安稳到老?
凌晁沉着脸思索,比萧妃儿前世更早开始思考自己的出路。
“你的话……有道理……谁教你说的?”
自家的狗腿自己清楚,大字不识的文盲,这番大道理憋死了也憋不出一个字。
打手谄媚道:“……郎君,这都是小的肺腑之言啊。”
凌晁嘴角抽了抽,抬脚踢开明显有问题的打手。
念在背后之人收买打手给他指点明路,他不打算追究,顶多将人调离干别的。
“走。”
“郎君去哪儿?”
凌晁微扬下巴,骄傲道:“找裴叶。”
这时,一片竹叶悄悄从打手后颈发间钻出,一蹦一跳去了小池塘,跳进去洗了个澡才回家。
裴叶抱着两大捆琴弦上门道歉,将授琴夫子吓得不轻。
老人家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叹着抚须长叹。
“放下吧,老夫明白你的意思。”
念在诚意和这些琴弦的份上,他对裴叶的感官触底反弹了。
裴叶:“……”
夫子道:“每日午膳后来此,授你半时辰,你若能下得去功夫苦学,还是能赶上的。”
裴叶:“……”
不待她开口解释,夫子温和赶课。
“天色渐暗,夜路难行,莫要在外逗留,快些回去。”
裴叶张了张口,最后也没将自己只是来送琴弦而不是为了来贿赂学琴说出来。
总该给自恋的老夫子一点儿面子。
回去的路上又被堵,打头是凌晁,身后是十来个能吓哭熊孩子的猪头打手。
“干嘛?”
凌晁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憋红着脸。
裴叶耳尖听到附近多了陌生的脚步声,来人是女主萧妃儿。
裴叶正要开口打断,却听凌晁大吼,声音惊天动地。
“还请先生授我武艺!”
萧妃儿脚下踉跄,扶着假山才站稳。
凌晁以为裴叶会开口嘲讽,他听到后者平静道了句。
“行。”
凌晁正要长舒一口气。
“……但你若是敢轻易言弃,我便打断你三条腿。不浪费时间,我们找个地方开始吧。”
凌晁懵了下。
“现、现在?”
一刻钟后,凌晁悔青肠子。
但贼船容易下就不是贼船了。
特别是他还发现九片一路督促他拉开韧带、蛙跳、俯卧撑又举重的竹叶。
母亲啊,这世上真有妖怪qwq
裴叶轻描淡写道:“……此处器材简陋,但千阶石梯却是个不错的锻炼之所,今日就先跳一个来回吧。”
凌晁眼前一黑。
裴叶看着他的眼神炽热,像极市井话本中吃人不放盐的怪物。
拿着每天300功德、150气运的工资,花式“调、、/教”凌晁,裴叶的日常过得充实。
一边学习一边搜集“优质客户”,顺便将这些人的实力、特点、出身背景编撰成册,构出一张越来越密集的人脉网络当人脉网络初成规模,裴叶发现这破游戏系统真想搞事。
“……可惜,我是来玩游戏的,又不是来打仗平天下治国处理文件的……”
真想处理文件,她当年退什么役。
裴叶躲在深山无人的地方欣赏夜景,抽着小烟。
天门书院的确是个人才济济的地方,光是被系统认定为“优质客户”的学生,包括在校的、即将毕业的、在外游学的,居然凑了二十四人,另外还有五十三个是“有潜力的客户”。
当她诚心想跟谁打好关系的时候,无人能拒绝。
这些“客户”或多或少都跟裴叶建立联系,不说关系有多好,但绝对不差。
待衣裳上染的烟味散得差不多,裴叶拍拍裤腿准备起身。
“谁?”
草木,阴影中走出个霜色长衫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
“是我打扰你了吗?”
少年温柔清脆的嗓音带着几分真挚歉然,裴叶被声音所吸引,仔细去瞧这个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的少年。
此人相貌清隽秀美,唯一的遗憾便是那双没焦点的灰色眸子……
是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