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三章 池鱼之灾?
安馨送走了安怀信和南宫翎,径直对香莲吩咐道:“你们几个可以开始准备回飞云门的行李了。”
“给清风居各人的礼物,分别清理出来,拟好清单。去天鹰宗给甘兴师伯,白颖师姐和龚闻长老的礼物,另外单列单子,其他的等徐妈妈采买回来看着办。”
“还有,按照从清风居出发的时候,备下的吃食,同样的份量一式两份,争取十日之内准备出来。要是人手不够,让红玉选几个机灵的小丫头过来帮忙。”
“嗯,准备吃食的清单先列出来,直接送去一苇院,请南宫公子备好材料送过来,你们好早些动手备好。”
安馨说完这些,多叮嘱了一句:“我在练功房闭关之事,任何人不得打扰,有事只管去找南宫公子帮忙。”
“是。”香莲答应了一声,目送着安馨去了练功房。
她们几个都听说了,姑娘武功又有突破,这一趟出山连升三级,没人能比她们几个更高兴。
想当初,姑娘为了武功停滞不前,废寝忘食,夜不能寐。她们几个想方设法都不能让姑娘多睡片刻,多吃几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姑娘越来越瘦,越来越憔悴。
那个时候,哪里会想到姑娘会主动开口让他们做吃食。如今姑娘武功接连突破,作息正常,饭菜也用的香甜,真是再好也没有。
南宫翎跟着安怀信去到梧桐苑,直接去了东厢房,去了安承宇的寝房。
没错,安怀信连夜替他的宝贝儿子取好了名字,他执意要他的儿子活下来,执意要让他的儿子有个响亮的名字。
寝房中央的屋梁上,垂吊下一根粗大的绳子,下面的挂钩上挂着一个椭圆形的挂篮,宇哥儿正盖着小被褥,躺在铺着厚厚的软垫的摇篮中熟睡。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小帽子,脸色异常地红润,浑身上下除了一张脸,全都捂在小被子里。
一个看上去整洁干净,面庞圆润的乳母在一旁行礼,起身之后,轻声禀报道:“小少爷只用过少夫人的奶汁,奴婢还不曾奶过小少爷。”
南宫翎转头看了安怀信一眼,安怀信挥了挥手,屏退了寝房中的其他人。南宫翎坐到了摇篮前的圆凳上,伸出右手抚在安承宇头顶上。
他极其缓慢地从安承宇的百会穴中输入一缕真气,缓缓地沿着安承宇柔嫩的经络轻缓地推进。
安怀信凝视着南宫翎的动作,手心里捏出了一把汗。
太冒险了!
安怀信自幼习武,武功虽然在先天下五境,却也明白南宫翎是用探寻经脉的法子,查探安承宇的身体,好给宇哥儿治病。
可孩子才刚出世,稍有不甚,等不及人来救命,说不定就会先送了性命。他站在一旁,捏紧了拳头,用力忍住心痛,紧张地等候着南宫翎探查的结果。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南宫翎的手才从安承宇的头顶上离开,他的手一放开,安承宇就睁开了眼睛,黑漆漆的眼睛像黑水晶一般地清亮,跟安馨的眼睛极其肖似。
片刻后,他扁了扁嘴,低声哭了起来。
南宫翎低声笑道:“安大哥,让乳母抱去让少夫人喂奶吧。母子连心,用母乳喂养只有好处,两个月之后再用乳母喂奶也不迟。”
安怀信提声把乳母叫了进来,让她抱着安承宇去了穆燕飞的寝房。
等乳母走了,安怀信忐忑地看向南宫翎,南宫翎半点关子也不买,沉声说道:“我回一苇院去炼药,内服外用,双管齐下。若是没有差错,一年之后,便会大好,日后的武功或许会比安大哥更强些。”
安怀信心中的一颗巨石落地,他的双眼湿润起来,低哑地感谢道:“我替犬子多谢南宫公子的救命之恩。”
南宫翎还有话说:“外用之法,我会教你,安大哥争取三五日之内能够上手,真正能救他的是你。”
南宫翎这话意有所指,他也不管安怀信能不能听得懂,告辞出了梧桐苑,回一苇院配药去了。
安怀信实在不放心,去了穆燕飞的寝房,附在穆燕飞的耳边上低声叮嘱了几句,也跟着去了一苇院。
安怀信还没赶到一苇院,迎面就有门子来报,宁平候登门拜访大小姐和南宫公子。他转头出去接着了宋承平,直接带着他一起去了一苇院。
南宫翎正在书房中炼药,摊开在窗户旁长案上的林林总总的小碟子,少说也有四五十样,连同旁边的小火炉,和大大小小的金银器皿,让人眼花缭乱。
安怀信远远地跟南宫翎打了一声招呼,带着宋承平去了起居间,两人在起居间里的座椅上落座,等着小厮送上了茶点,宋承平才提声恭贺道:“恭喜安大哥喜得贵子。”
安怀信的脸上笑开了花,“邀天之幸,母子平安。不瞒你说,南宫公子正在给犬子炼药,倒要让侯爷多等片刻。”
宋承平的目光闪了闪,他的时辰紧急,不想坐在这里枯等:“不如,安大哥带我去见安大妹妹?”
“皇上令我十日之内,要破四个大案,时不我待,我耽搁不起。”
安怀信十分歉意地答应道:“只怕不行。”
“我大妹妹昨日刚刚武功晋级,正在闭关。闭关之前,也预料到侯爷或许会有事相询,特意拜托南宫公子代为应答。”
“我大妹妹说,昨日遇袭之时,南宫公子也在场,他旁观者清,武功也比她更高强,定然不会误了侯爷的大事。”
宋承平没料到会见不到安馨,论理,安馨比谁都着急要找出袭杀她元凶才对,这么急着闭关,是因为她的师兄们来了,她自保无虞,任由师兄们作为?
至于南宫翎,他不过是适逢其会,先在丰饶山庄救了人,侥幸住进了安家,这才有机会见证安大妹妹的作为,他可不信安大妹妹能跟他有多亲近。
毕竟不是一个门派的弟子,三大仙门之间的矛盾不为人所知,这南宫翎凑巧出现在丰饶山庄原本就很可疑,一连串的事情处处都有他的影子,莫非这些事情背后都是他,是天鹰宗在捣鬼?
不得不说,十日之内破案的重担压在肩上,宋承平见谁都要先怀疑一番,以南宫翎跟安馨一起经历了四场袭杀来看,他确实有可疑。
只是,天鹰宗若是有图谋,损失了这么多人手,究竟所为何事?
为了安馨?不可能,安馨早晚要回安家,对天鹰宗不是威胁。
为了五皇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小表哥无缘皇位,不值得如此费心算计。
不对,先前丰饶山庄和元宵夜的袭杀,就是针对五皇子妃的人选,他的这个判断不会错。
至于昨日的两场刺杀,极有可能是愤恨南宫翎两次出手坏了大事,安大妹妹是遭受了池鱼之殃。
第九百二十四章 内外勾结?
飞云门弟子现身,也是急于护住安馨的无奈之举?那样的袭杀之下,南宫翎先天下九境,当然能够自保,安大妹妹可就未必能够逃脱了。
不对,高掌门的亲卫现身护住安大妹妹,足见对安大妹妹的重视,莫非这南宫翎真的是冲着安大妹妹来的,他意欲何为?
安怀信哪里知晓宋承平转眼之间就多想了这许多,安怀信沉浸在对儿子身体的担忧中,也担心多问案情进展会触犯了他在家守孝的忌讳。
一时间,起居间里静默无声。
宋承平想了想,转头低声问安怀信:“安大哥,府中这几日可还安宁?”
安怀信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道:“安宁。”
昨日傍晚时分,他等着官差到来,把一条街外的劫杀现场交给官差,回府发现穆燕飞要要早产,他都没有惊动大妹妹,去请飞云门炼药堂的管事,就是生怕打扰了这份安宁。
宋承平的眼光又闪了闪,安怀信这是在跟他装傻?
安怀信接着说了下去:“也是奇怪了,自从丰饶山庄遭袭之后,我们在安国公府内布下人手,外松内紧,严防死守,就等着有人来偷袭,要趁机报仇雪恨。”
“等了这么些天,始终没有动静,我都有些疑惑,这股歪风究竟从何而来?竟然半点端倪也见不着。”
“我也听见了传闻,有人捕风捉影,把我家大妹妹跟五皇子妃连在了一起,我也私自揣测过,若是从这两个方向着手,害怕五殿下跟安家联姻的人会是谁,或者说会是那些人?”
“他们为什么会害怕,为什么会出手?他们图谋的究竟是什么?”
宋承平不动声色地端起了面前的茶盏,安怀信的这些问题,对他而言太简单了,害怕五殿下娶了安馨的人,不外乎几位王爷和五殿下自己。
可惜他费尽心思,也没有从现有的线索中找到蛛丝马迹,可以和明王,诚王和顺王牵连在一起。皇上的眼睛里容不下沙子,除非证据确凿,他无法替英王扳倒皇上的其他几个儿子。
安怀信顿了顿,他等着宋承平把他的这几句话听进心里面,才叹息着说了下去:“我也反思过安家,到底跟谁结了仇?要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袭杀我大妹妹,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势头。”
“安家在申国没有仇人。”
宋承平点了点头,安家的宿仇,天下人人尽皆知,就是卫国的魏国公计朝宗。安怀信先前在丰饶山庄就怀疑过,那夜的袭杀是计朝宗所为。
安怀信冷静地说了下去:“侯爷不瞒你说,等我把这两个揣测联系在一起,得到的猜想,真是让我毛骨悚然。”
“难不成我安家的宿敌,已然把黑手伸进了盛京城,不但妄图染指五殿下的婚事,还想要杀了安馨立威?”
“论理,五皇子妃的人选,昨日午后,该知晓的人家都知晓了,怎么还会有人对着我大妹妹穷追不舍,誓要杀之而后快?!难道是先前动手的那些人,被安家的宿敌捏住了把柄,受人胁迫不得不为?”
“侯爷,申国和卫国的恩怨,天底下谁人不知,安家的宿敌今日能够胁迫人追杀安馨,来日等他们的势力更大实力更强,会不会铤而走险对上皇上?”
安怀信说完这话,起居间里落针可闻。
真是旁观者清。
安怀信所思所想,未必不是皇上忌讳和担心的。可他半点证据也没有,对上他们的人,除了平山山庄逃走的两个死士,其他人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他定要抓住他们的把柄为皇上除害。
南宫翎没有让他们多等,他拿着一只小瓷瓶进了起居间,先跟两人见过了礼,伸手把小瓷瓶递给了安怀信:
“安大哥,这里面的药丸,每日午时给小少爷服下一枚,这是十日的份量,外用的药物,我稍后再配给你。”
他这话说得明白,也是提醒宋承平不必绕弯子耽误时辰。
宋承平等南宫翎在他们两人的对面坐下,没有多跟南宫翎客套,径直问道:“南宫公子,可曾从接连的刺杀中,发现了什么端倪?”
接连四场刺杀,南宫翎跟安馨一起,一场袭杀都没有错过,以他的见识,理当能够提供更多的线索。
南宫翎微笑了起来:“侯爷,我同安师妹一样,事发之后都不曾留下来善后,不曾探查过他们的武器,衣着,样貌和随身物事。”
“唯一能说道的是他们的武功。那些死士,武功都不曾超过先天下六境,三大仙门之外的武功路数,我涉猎不多,看不出来他们来自何等江湖门派。”
“想来安师妹也不会比我好多少,极有可能也帮不上忙。高十五当众报出了名号,飞云门的精英弟子下山历练,你何不跟他们联手一起破案?”
跟高掌门的亲卫一起破案?
安馨没有杀死后面的二十四人,或许还有可能,他没能查探出那二十四人的死因,联手查案想都不要想!
神仙门派的手段太过匪夷所思,他们想要什么结果,说不定就能弄出什么证据来,皇上怎么能够放心?
宋承平干脆地站起身来,他拱了拱手,不置可否地跟两人告辞道:“既然如此,我不耽搁你们。”
他确定来找安馨和南宫翎来错了,先前他还以为刺客有可能是冲着南宫翎去的,单凭杀手都是先天下六境的武功,他就能确定此事与南宫翎无关。
这事最有可能就像是安怀信所说的那样,是卫国的计朝宗跟盛京城的某人联手,一是想要阻止安馨成为五皇子妃,二是想要除掉安馨。
宋承平多提醒了一句:“安大哥,安家的防护还不能松懈,安大妹妹既然在府中闭关,就不要再随意出门了。”
大妹妹什么时候随意出过门?
他一边送宋承平出去,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安家的护卫严阵以待,要是有人来犯,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至于我家大妹妹,我问过了,她回来这么久,只出过四趟门,一趟是去护国公府做客,第二趟是去侯爷府上做客,第三趟是给我母亲送葬,最后一趟是五殿下上门,请求大妹妹以身为饵,查清幕后黑手。”
“我家大妹妹可是循规蹈矩,从来没有随意出过门,侯爷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了,只怕还要让人以为,这些祸患都是我家大妹妹惹出来的。”
“要是有人如此乱嚼舌头,闹到了皇上面前,侯爷可要替我家大妹妹辟谣。”
宋承平满意地笑了起来:“那是当然。安大哥既然这般说了,我自然不能让安大妹妹吃亏。”
第九百二十五章 投名状
南宫翎在书房门口停住了脚步,他听明白了,安怀信是关心则乱,要替安馨辩解,宋承平却是一个有心人,分明是在提醒安家,要留意安馨的名声。
安馨一个飞云门的弟子,在申国名声有什么要紧?
除非……南宫翎无声地咧开嘴笑了起来,凭宋承平先天下六境的修为,也敢肖想安馨,他也配!
不过,安馨的身份确实是个麻烦,飞云门清风居的首肯之外,安家的认可也必不可少。
他抬腿进了书房,重新从储物袋中摊开配药的牛皮垫子,专心致志地给安承宇配起外用药水来。
他决定了,他要把救治安承宇的这个人情给做足了,让他们看见安承宇就会想起他的好处来。
等安怀信送了宋承平回来,南宫翎的外用药水已经得了,他跟着安怀信重新进了梧桐苑,用药水配合独家推拿手法,给安承宇从头到家推拿了一遍。
沁人心脾的混合香味在安承宇的寝房中弥漫开来,安承宇熟睡了过去。
南宫翎不等安怀信感谢,就抢先轻声提醒他:“从今以后,午时服药,子时施针,卯时和酉时推拿,先做十天再看效果。”
“你多留心孩子的反应,把小少爷吃喝拉撒的时辰和反应都记录下来,以后我会让人来拿,也好及时调整方子,要辛苦这一年,等他大好了才能放心。”
“你不用送我出去,我认得路。要不是孩子最好喂母乳,把小少爷送到一苇院,由我就近照看会更合适。”
安怀信清楚地听出了南宫翎的真心实意,他差点感激涕零,“南宫公子,大恩不言谢。这一年,我和内子就守在梧桐苑,哪里也不去。”
“我让青莲送你出去。”
青莲听令,把南宫翎送出了梧桐苑,送出了内院方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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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之外的卫国边境小城庆泰城,生意最好的斗金客栈里,童悦冷眼从门缝里,隔着八丈宽的天井,瞧着辛啸天带着霍青云进了辛茂的客房。
她冷着脸从储物袋中刷出隔音阵法撑开,再从储物袋中掏出窃听阵盘,点到了辛茂房梁上隐秘处的偷听阵法。
辛茂正在对辛啸天说话,“你出去守着,不要让人来打扰我和霍长老说话。”
辛啸天答应一声出去了。
童悦看着辛啸天出了门没有远走,在房门前走廊上的围栏前站定,一双眼睛警惕地开始四处梭巡。
童悦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他们从飞云门学到的本事,全都用到了鸡鸣狗盗的地方,全然没有飞云门弟子应该有的光明磊落。
只听辛茂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霍长老一再传信,务必要相邀见面,到底所为何事?”
霍青云未曾开口,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辛长老,真是一言难尽。”
辛茂没有接他这话。
霍青云稍微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我长话短说。这次我出来之前,掌门特意给我交了底,我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要是早些跟我说清楚原委,也不不至于耽搁了这么些年,跟辛长老好生亲近的机会。”
辛茂还是没有接他的话。
霍青云没有停顿地说了下去:“出来之前,我跟掌门都商议好了,以后唯辛长老和辛公子马首是瞻,愿效犬马之劳,跟着辛长老给青龙派上上下下,寻求一个出身。”
“我知晓道上的规矩,特意请跟辛长老见上一面,就是想要问一句,什么样的投名状才合适?”
童悦直接骂出了声来:“无耻!”
霍青云直接问投名状,分明是笃定辛茂要背着飞云门,帮助辛啸天去卫国争夺皇位。
辛茂只要敢跟霍青云要投名状,就是触犯飞云门的门规,跟江湖门派勾结,依照门规处置,辛茂该当废除武功,终生去瑶溪矿场服苦役。
童悦竖起了耳朵。
辛茂哪里会直接回答霍青云的问题,青龙派远在霍迪国,难道青龙派要帮助辛啸天夺下卫国的皇位,举派从霍迪国搬到卫国?
可他也不能随便拒绝霍青云,青龙派恼羞成怒反咬一口,辛啸天的身份一旦曝光,卫皇宁肯错杀也不会放过辛啸天,他的长老之位也会岌岌可危。
霍青云身为先天一境高手,哪里会不明白辛茂的担心和疑问,他当先问出投名状,不过是要表明投诚的态度。
他青龙派好歹也是霍迪国一流门派,举全派之力,帮助辛茂师徒,求得当然是更进一步。
他极其光棍地提出了要求,“辛长老座下的弟子放弃神仙门派,自然不会只想要将卫国收入囊中,霍迪国早晚也会是目标,甚至一统三国也不在话下。”
“青龙派想要的超一流门派的地位,看中的是枫刀门和天刀宗的家业,青龙派诚意十足,甘愿等辛长老和辛公子先成就卫国的大业。”
他这话诚意十足,辛茂却没有一口答应,他旁顾左右而言它:“你们为何到卫国来?”
霍青云干脆地答应道:“我们四派联手来找玄青门的麻烦,可惜没有找到玄青门的藏宝库,没法给辛长老送上一份大礼。”
辛茂平淡地再问:“你们为要对付玄青门?”
霍青云静了静,然后他笃定地回答道:“为了‘无忧花’。”
他没有再犹豫:“青龙门也想要无忧花,无忧花都在霍迪国,辛长老,我会尽快赶回霍迪国,找到无忧花,再奉送过来。”
辛茂还有话说:“从枫刀门和天刀宗的手中抢夺‘无忧花’可不容易。”
辛茂的眼光闪了闪,辛茂是想要他跟这两派反目成仇?不对,辛茂是想要看看他的本事。
他沉声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辛长老等我的好消息。”
辛茂淡声送客:“那我不耽误你了。”
霍青云心领神会,起身拱手告辞道:“辛长老,我们后会有期。”
辛茂也站起来送客:“后会有期。”
童悦从门缝里,瞧见霍青云出了辛茂的客房,辛啸天接着霍青云,殷勤地送霍青云出去了。
童悦收起了窃听阵盘,静静地吐出了一口气。
辛茂太小心了,他为了拿捏住霍青云,放弃用传音入密,他身上没有储物袋,不想在霍青云面前露怯,没有事先撑开隔音阵法,她听见了他们说话,却没有抓住辛茂的痛脚。
他从头到尾没有答应霍青云的请求,已经跟霍青云达成了盟约,看来辛茂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帮着辛啸天去抢夺卫国皇位。
童悦跟了他们师徒十天,今日终于确定了辛茂的心思,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她从在飞灵峰的幻阵中,亲耳听见逍遥派弟子彭灵玉,说起辛啸天的身份,到如今,终于确定了这个惊人的秘密。
对她而言,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
第九百二十六章 都想揍人
辛茂师徒触犯门规早晚会受到惩处,在那之前,未必不能让他们物尽其用。
要知道,金燕子早就想要替安馨报仇,限于门规,一直未能如愿,辛茂师徒正好可以成为一把刺向卫国刺向魏国公的利刃。
她收起房间里的隔音阵法,从后窗翻了出去,一个时辰之后,童悦之身一人到了斗金客栈,照样是辛啸天在客栈门口迎着她,把她带进到辛茂的客房。
辛啸天一敲门,辛茂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进来。”
辛啸天推开了门,辛茂一见是童悦到了,赶紧站起身来,抱歉地说道:“地方实在浅窄,童堂主请进来喝杯茶。”
童悦踏进了门去,当仁不让地坐到主座上,辛茂陪坐到了客座,辛啸天给两位长辈斟好了茶,站到了辛茂的身后。
房中果然浅窄,辛茂的客房是客栈最好的房间,寝房之外多了一个小房间会客,里面只能摆下两把座椅一个茶几。
辛茂师徒下山是为了追查两枚‘噬人散’,童悦直入主题:“你送回去给炼药堂的床单和衣裳,已经被查验出上面有‘噬人散’。”
这个消息简直石破天惊。
辛茂是经手人,连他都以为简拓不过是想要借床单和衣裳,想要利用他来躲避迷雪宗伍克己的追杀,从来没有想到过简拓手上真的有‘噬人散’的线索。
他带着四个徒弟出来了五个月,连‘噬人散’的影子都没见过,没曾想,简拓辛苦追查到了证据,没能交到他的手中,就被伍克己给杀了,真是太可惜了。
他一掌轻拍在腿上,后悔不迭地说道:“就差一柱香,我若是早到了,拦下了伍克己,至少能从简拓嘴中听到最后的线索。”
辛茂抬手又拍了一掌:“是我的错!童堂主,我会尽快带人回霍迪国,去狄方城找寻线索。”
童悦没有理会辛茂的懊恼,她清凌凌的眼睛扫向辛茂,简拓死了两个月了,这么长的时日,还不够辛茂把简拓留下的线索找出来,如今再回去找?
辛茂以为她是傻瓜,还是以为掌门是傻瓜?
辛茂在童悦的目光中心虚地握紧了手,“是我的错!”
“你确实有错。”童悦平静地吩咐道:“你不用去霍迪国了,你去一趟无影门,问清楚简拓传回门中的消息,先传回门中。”
“做完了这个,你们师徒都回飞云门,亲自向长老堂印堂主交代,向掌门认错。”
辛茂低下了头,沉声答应道:“是。”
童悦起身便走,她的手直痒痒,恨不得能揍人。辛茂摆明了糊弄她,除了无关紧要的说话,连消息通报上的话都懒怠给她多说。
不就是忌惮她跟清风居走得近吗?不就是小瞧她武功不及长老堂堂主印存志吗?她这就回去闭关去,等她晋升先天三境,且看辛茂之流的匹夫还敢不敢当面阳奉阴违?
辛茂见童悦不告而别,半点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也想要揍人。
他很明白他在童悦的眼中简直就是废物,他也不想给飞云门丢人,可他在霍迪国的时候,身上没有储物袋傍身,他跟寻常的江湖门派的长老,没有什么区别。
不,有区别,最大的区别是他手中的人手更少,他遭遇的障碍更多,他还不如一个寻常江湖门派的长老行事方便。
他身上要是有储物袋,他的储物袋中能有飞行器,他也能像童悦一样独来独往,凡事信手拈来,活像神仙一样。
辛啸天诧异地见童悦起身便走,他跟着童悦走了两步,先天二境的高手提起了武功飞掠,哪里是他能追得上的?
他追出了门口,眼见追不上人了,转过身回来,看见着师父一张阴沉得比锅底还黑的脸庞,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在童堂主的眼中,师父办差不力一无是处,可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师父都是为了他。从卫国到霍迪国,师父全都转了一圈,五个月的时日,真的是马不停蹄。
他在天京城彭家的院子里读书的时候,总以为师父带着师兄们行走江湖,风光无限,真要跟着师父走了一遭,他才发现真是苦差事。
还不如留在天京城里读书。
辛啸天的眼中闪过一抹晦涩,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师父的颓然,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师父势单力薄。
师父走遍了卫国和霍迪国能替他网罗多少人手,聚集多少势力?连青龙派霍青云这样的高手,师父都不敢多留,半柱香就把人给打发走了,怎可能跟青龙派结成联盟?
辛啸天阴沉地垂下了眼帘,安馨,安馨才是他成败的关键。
他从没有像此刻一般清晰地认识到,安馨能让他事半功倍,是他成功拿下卫国皇位的捷径。
只要安馨肯跟他结盟,事成之后,不论她想要把魏国公一族如何处置,他都毫无疑义,他甘愿跟她分享卫国的江山,跟她一起图谋霍迪国,甚至是申国的大好河山。
他们两个在一起,有了清风居做靠山,一统三国才是最终的目标。
为此,他甘愿对飞云门作出最大的让步,他会帮助飞云门获得更多的修行资源,成为三大派中的翘楚,让他们共同成为世间最大的赢家。
辛啸天抬腿进门,伸手关上房门,站到了辛茂的身前,他低声提醒道:“师父,你先前跟我说过要想办法跟安馨联盟,一起对付魏国公。”
“师父,我想要去申国见安馨,顺路跟她一起回飞云门,正好跟她一起路过风归镇,去悦风客栈祭拜她的家人,也好趁她心神激荡之时,顺便说服她情愿助她一臂之力报仇雪恨。”
辛茂心中一叹,他这个徒儿机灵的很,见他势弱,当即就打好了主意,要找人联手。
他稍一沉吟,低声颔首答应道:“这是一个好机会,等我先打听好了安馨的行踪,再替你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让你去走一趟。”
辛啸天恭敬地行礼道:“是。”
师徒两人没有再耽搁,径直用驯鹰传出消息,出了客栈往无影门去了。
童悦在客栈一楼的廊檐转角的角落中,撑开隔音阵法,清楚地听见了辛茂师徒的这番对话。
她等着他们师徒带着其他人一起走了,晚了半个时辰,才出了客栈,找了空旷僻静的地方,刷出‘直升机’,直接往飞云门飞去。
狄方城绝膳坊后面清净的小院子里,天鹰宗长老乌启风几乎是跟辛茂在同一时间,也收到了宗中消息。
他一直跟迷雪宗的皇家供奉伍克己留在这里,他跟辛茂两人约定,辛茂负责追踪简拓的‘噬人散’线索,他盯着伍克己让迷雪宗自证清白。
第九百二十七章 伍克己设计
两个多月过去,伍克己没给他多少有用的证据,用山珍海味和切磋武功把他拴在这里,信誓旦旦跟他保证,简拓就是个骗子,简拓的提供的证据不值一哂。
事实给了他一闷棍,他被伍克己给玩弄于股掌之上。他受骗上当了。
乌启风阴沉着脸,一脚踹开旁边伍克己居住的院子的大门,站在门口就提声喝到:“伍克己,你出来!”
伍克己是先天二境高手,乌启风是先天一境,境界的差异,让乌启风平日里对伍克己颇为客气,从未向今日这般直呼其名。
这一声呼喊,立即就把伍克己从练功房中给叫了出来。
他眼光灼灼地看向乌启风,担心地问道:“出了何事?乌长老这是急着叫上伍某去杀人?”
霍迪国的蛮子就知晓胡乱杀人!
乌启风傲慢地背起了手,沉声斥责道:“杀个屁的人!天鹰宗和飞云门的炼药堂具都确认,简拓手中的衣裳和床单上确有‘噬人散’,你当街杀人,你还敢说不是为了杀人灭口?!”
“简拓一死,你迷雪宗的嫌疑板上钉钉!你一直在这里糊弄我,这回把你和迷雪宗都糊弄进去了,你满意了?”
伍克己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反问道:“此话当真?”
乌启风早料到他会不信,直接飞出一张符纸把门中消息飞给了伍克己。
伍克己结果来一看,随即伸出大掌,‘啪’一声轻拍在额头上,牙疼般用力地‘咝’了一口气:“哎呀,这简老儿死了死了,还栽赃了我迷雪宗这么大一个黑锅,这可如何是好?”
他‘啪啪’地拍响额头,懊恼地叫道:“乌长老,你可要给我作证,迷雪宗跟‘噬人散’没有半分关联。”
“简老儿临死前,给我摆了这么一道,光凭我迷雪宗无法破除他的阴谋了,天鹰宗和飞云门可要主持公道。”
乌启风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先前可是答应过翟阁主,定然会查出究竟,还霍迪国门派一个清白。你可别跟我说,你要出尔反尔。”
伍克己放下了拍在脑门上的手掌,大手用力地在满脸的络腮胡子上挠了挠,懊恼地说道:“乌长老,稍安勿躁,我这就给枫刀门,天刀宗传信,我们三派齐心合力,定能给天鹰宗和飞云门一个交代。”
乌启风冰冷地看向伍克己,沉声警告道:“好叫伍供奉知晓,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最多一个月,没有一个交代,迷雪宗的嫌疑就不用再洗刷了,天鹰宗和飞云门必然去迷雪宗讨教。”
讨教个屁!
伍克己终于变了脸色,两大仙门对待‘噬人散’,向来是宁肯错杀,绝不肯轻纵,难不成迷雪宗一个月之后要被人灭门?
他疾步走向乌启风,一边伸手把手中的小纸条递还给乌启风,一边急声说道:“我这就出去召集人手,务必清查出‘噬人散’的来龙去脉,彻底粉碎卫国兔崽子们的阴谋。”
“飞云门分明是首先去了卫国的无回谷,无回谷一个小门派,怎么可能反抗无影门的逼迫?这事极有可能是简拓自行其是,栽赃给霍迪国的门派,我不过是想要他的命,正好撞到了他的阴谋之中。”
“乌长老,你等着,我必然会向你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到时候,我愿意跟随天鹰宗和飞云门去卫国找无回谷和无影门算账。”
乌启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不听你这些,我只要证据。没有证据,这事就是迷雪宗借机杀人灭口,先前你说的那些印章之流,证明简长老杀了你儿子的证据,统统不作数。”
“哼,区区一枚印章不过是你在自说自话。”
乌启风对伍克己的花言巧语受够了。两个月来,伍克己不断地切词狡辩,如今‘噬人散’证据确凿,他半点都不想要放过他。
伍克己捏紧了拳头,到底不敢造次,乌启风的亲哥哥乌启光是天鹰宗的宗主,先天四境的绝顶高手,有乌启光做靠山,天底下没有人敢对乌启风动手。
伍克己忍下了脾气,无声地点了点头,越过乌启风径直出了院门。伍克己要等到乌启风看不见他,听不见他了,才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
狐假虎威!
他一个先天二境听令于他,淘神费力找寻‘噬人散’,确实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原本是陪着乌启风结个善缘,没想到等来了这样的坏消息。
他刚才的猜测说的就是他的真心话。
卫国的兔崽子来霍迪国杀人夺花,定然会备下后手,简拓只身遇见他时丝毫不害怕,不就是设下了这个陷阱要害他,笃定他不敢冒险?
简拓既然设下陷阱,一个月的时日之内,他定然无法找出‘噬人散’,当务之急是要找个替罪羊。
伍克己心念急转,最终在心里长叹一声,门中刚刚到手的‘无忧花’只怕要舍痛割爱一半了。
没错,满霍迪国都在找寻的顾国胜和鲁劲松,终于主动给迷雪宗送了信。顾国胜主动现身,在大年初一送了八十朵‘无忧花’给他,乌启风有所不知,他的院子里就有四十朵‘无忧花’。
他没想让任何人知晓这事,要是没有‘噬人散’这事,他打算让迷雪宗独吞了‘无忧花’。
顾国胜没有从枫刀门的手中抢夺‘无忧花’,他带着鲁劲松从威风镖局的手中抢到‘无忧花’,那是他迷雪宗的福气。
他想要闷声发大财,借由‘无忧花’让迷雪宗一跃成为霍迪国最强的江湖门派。
如今,他想要让众人相信简拓杀了人,夺了花,用‘噬人散’栽赃嫁祸霍迪国江湖门派,无忧花定然要现身卫国才行。
哼,简正理正好成就了先天,他要借他用一用。
还有神行宗,苗贵生要是知晓他师父贺添喜被枫刀门抓住,正在枫刀门受苦,无影门早已拿到了‘无忧花’,暗中让简正理成就了先天,不知他会不会气得发狂,跟无影门反目成仇?
伍克己想到得意处,忍不住伸手挠了挠下颌上浓密的络腮胡子,他要把简拓瞒着卫国其他两派抢走了无忧花,用‘噬人散’陷害霍迪国江湖门派这事做得天衣无缝。
唔,顾国胜和鲁劲松该去一趟卫国了,他们俩正好做简拓杀人夺花的证人。
也到时候让枫刀门和天刀宗的人,知晓他们两人在卫国消息,让‘无忧花’或许就在他们的身上传播出去,让‘噬人散’的风暴跟着‘无忧花’一起重新卷回卫国去。
卫国的兔崽子总说他们是蛮子,且让卫国自命不凡的兔崽子们,被他耍的团团转,替迷雪宗解围,让他们去自讨苦吃。
伍克己去了绝膳坊,在迷雪宗常年包下的包间里,秘密地把计划布置了下去。
第九百二十八章 想不想报仇?
申国安国公府内,晚膳之后,香莲去了一苇院请南宫翎。
南宫翎虽然事先跟安馨跟安怀信议定了,要陪着安馨做晚课,到底安国公府内有内外院之分,安馨去练功房闭关之前,特意叮嘱过香莲记得去外院请人。
她不愿意让安家人误会她不守规矩,她循规蹈矩做了这么久的贵女,就算在府外举手投足就能杀人,回了安家,却不想行事会让他们挑刺。
南宫翎在练功房的门口屏退香莲,拉开房门,破开安馨的隔音阵法进去,意外地瞧见了傀儡武士。
安馨的面前用符纸撑开着一本书,正背对着他专心致志地比手画脚研习着。南宫翎一看就明白,安馨是在专研天胜境祭祀堂的秘技。
他低声咳嗽一声,安馨停住了动作,转头一看,低声嘀咕道:“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来了?”
南宫翎缓步上前,低声轻笑道:“夜明珠都亮了起来,你说该是什么时辰了?还没用晚膳吧,你先用膳,我给你说说外面的消息。”
安馨一边收拾面前的《炼神诀》,一边狐疑的问道:“香莲没有消息给我吗?”
“没有。”南宫翎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刚武功晋级,我都知晓该让你在这里闭关了,飞云门盛京城的总管,自然也该知晓不该让琐事打扰你。”
“我是生怕你担心分心,才破例给你分说一二,你可不要太感激我。”
安馨轻巧地瞪了南宫翎一眼,区区一点消息,这人也非得要她卖他一个人情,真是小气。
南宫翎瞧见安馨生动的眉眼,真是高兴,安馨生气比板着脸好看太多了,不对,安馨什么时候都好看。
安馨刷出一张茶几,两张座椅,一只燃烧的小火炉和一整套的茶杯茶盏,连同一小瓷瓶的灵茶茶叶,伸手把小瓷瓶递给南宫翎,对南宫翎说道:“你劳苦功高,请你喝茶。”
说完,她也不多理会南宫翎,重新刷出一张餐桌,圆凳,端出一盅灵兽肉汤,连同一只香**鸽,两样清炒小菜,连同一碗碧粳米饭。
她坐下来,先喝了汤,就着菜把一碗饭全都吃了,方才收起碗碟桌凳,坐到了茶几旁。
南宫翎已经沏好了茶,给安馨斟了一杯,见安馨没打算马上就喝,端起自己的茶杯,闻了闻香气,慢慢地喝了一口,一杯茶水下肚,他轻轻地‘咦’一声,抬眼看向安馨。
“你身上的好东西可真不少?从哪里找到这等能够增强内力的灵茶,也不早些给我喝,非要我用消息来交换。”
安馨的眼光清凌凌地看向南宫翎,都说吃人嘴短,他喝了她一杯珍贵的灵茶,怎么半点嘴短的样子都没有?
南宫翎轻笑了起来,“你别着急呀,等我再喝一杯,就跟你说消息。”
他果真再喝了一杯,啧啧赞叹地说道:“我可是你的盟友,这等好茶,我就不跟你争了,你武功不济,多喝点也好早些赶上我。”
安馨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他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的时候,武功境界也才先天下七境,她比他小了三四岁就达到了同一境界,他还在她面前说这个。
安馨没有说话,她知道她一开口,对面的妖孽定然又要滔滔不绝,她收敛情绪,平静地等着他开口。
南宫翎没有卖关子,他低声说道:“跟你有关的两场刺杀,都被查出跟江湖门派有关,神奇的是两个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一看就是替罪羊。”
“他们行事之前,只怕连我们两人的身份都没有摸查清楚,就听人号令动手杀人,收到的钱财只怕都无福消受了。”
“申国朝廷想要趁机杀一儆百,没有兴师动众出动官兵,反倒发出了江湖剿杀令,但凡能够剿杀这两个门派的江湖人士,都能提着人头去衙门领赏。”
“分明是想要用更大的声势,给我们两派一个交代。”
安馨垂下了眼帘,南宫翎连那两个门派的名字,两个门派中会有多少人,都不肯跟她多说,是不想让她放在心上,在这个时候分心。
南宫翎笑道:“等你出关回飞云门,这场江湖剿杀应该差不多结束了,到时候更多的细节会出来,你要是想要知晓,到时候再跟你多说几句。”
“英王妃府中逃走的那个护卫,在城外坠马死了,外面的人不知他是逃走的,报了官府,官府中有人认出了他,把他送回了英王府。”
“这事,你的两个好友都会给你送信过来,五皇子要是登门致歉,我会去替你挡了。”
安馨点了点头,她不想再见五皇子,她仗义而为,真想以身为饵,找到暗害他们两人的幕后黑手。可惜好心没好报,差点被五皇子给暗算了。
为了安家,她不能去冤冤相报,但再要委屈自己去给五皇子好脸色,她也做不到。南宫翎愿意出面,倒也不错。
南宫翎哪里会不知道安馨的心思,他早就发现安馨不耐烦庶务,不喜欢应付不喜欢的人,他接手这些就是想要告诉所有人,他跟安馨关系匪浅。
南宫翎接着说道:“昨日在英王府前摔下来的乔巧巧,她比较倒霉,摔断了左手左脚。消息传到外面,随即就有流言传开,说她未婚夫孙彬真的是天作之合,两个人合起来,还能拼凑成一个好人。”
“乔巧巧的爹进了天牢,她有皇后的懿旨能够嫁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你不必多替她难过。”
安馨哪里会难过,她并不同情乔巧巧,乔巧巧当众诬陷南宫翎,昨日还迁怒于她,她会落到如今的境地,全都是她自己作来的。
‘她’跟孙彬有仇,孙彬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也算是替‘她’报了仇,她噩梦中的仇怨,总算了结了一个。
想来孙彬和乔巧巧成了亲,和他的表妹连在一起,后院的麻烦事断然不会少,定然会自顾不暇,无法再来算计她和安国公府。
“先前在丰饶山庄袭击你们是平安侯府的死士,那日袭杀五皇子的是定远侯府的人手,被宋承平和李公公剿灭的两个山庄分别是他们豢养的杀手。这事,你应该已经知晓了。”
“我想要问的是,你想不想要报仇?”
“不想。”安馨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对安家而言,就算安家不主动动手,都会让申皇忌惮,以我祖父的行事,宁肯受委屈,让申皇愧疚,也不会肯主动报仇。”
南宫翎笑了,他轻声强调道:“我问的是你想不想要报仇?你要是想,我们让平安侯府吃点亏,让他去跟定远侯府掐架去,会不会挺好玩?”
第九百二十九章 她欠他们
安馨心动了,她瞥了南宫翎一眼,用力忍住了诱惑:“你先前不是让我闭关,要心无旁骛吗?这会儿去想着报仇,岂不是违背了门中不给我消息的初衷。”
“平安侯府和定远侯府,他们两府站在两位王爷的身后,他们早晚会联手或者对抗,还没到争夺皇位的关键时刻,算是给安家留下点克制他们的后手吧。”
安馨想了想,低声问道:“他们两府对对方的所做作为都察觉了吗?”
“怎么可能?”南宫翎笑道,“他们可没有三千年的底蕴,定远侯府哪里能够知晓平安侯府会主动设计?平安侯府如何能够晓得,定远侯府一夜之间就能恰巧反戈一击到自己头上?”
安馨吃惊了,她微微挑起眉头,那天鹰宗如何能够知晓?
南宫翎缓缓地伸出右手,伸出一根食指,轻缓地点向安馨的额头,他的动作缓慢,安馨倒不好惊慌失措地避开,她让南宫翎的手点中了自己的额头,然后她听见南宫翎轻声笑道:
“你不会以为三国的京城,我们三大派没有先天高手坐镇吧?没有先天高手压阵,三大仙门怎么放心弟子来历练?”
“有先天高手在,有窃听阵法,还有那么多下山历练的弟子,什么消息不是手到擒来?”
原来如此。
南宫翎见安馨明白了,兴致勃勃地提醒道:“你要不要改变主意?咱们联手一起去报复平安侯府?”
“不要!”安馨狠狠地瞪了南宫翎一眼:“真要报复,我表哥就不会走了。我警告你,你不可以胡乱动手,你应该明白投鼠忌器的道理。”
安馨停了下来,面前的妖孽绝不会连这些都不懂,她狐疑地低声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南宫翎满意地笑了,他笃定地笑道:“安师妹,你不接受我的提议,是想要保住安家人,你什么也不敢做,也是因为安家人。”
“你打算任由他们闯祸,随便他们怎么做,你只管跟在他们后面善后?你有没有想过再进一步,跟他们好生说话,看看他们究竟想要什么,再做打算?”
“你武功晋级,已然超越他们所有人,日后等你成就先天踏上仙途,他们更是望尘莫及,你动身去飞云门之前,要不要跟他们开诚布公说说话?”
“至少不要让他们拖累你。”
拖累?也是,叶夫人不就是祸首,不仅拖累了安家其他人,也拖累了她吗?南宫翎绕山绕水试探她,就是为了说这个?
安馨想了想,南宫翎说得对,他们不找她,她也该要去找他们。
可她最不耐烦这些事情,她人言轻微,他们未必能够听她的。不对,他们不愿听她的,她也可以听听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该是她欠他们的。若换成是真的安馨在这里,说不定‘她’不会有她这种厌烦的情绪。
安馨端起面前的茶水,沉默地喝了一杯,南宫翎见她没有反对,知晓安馨把他的话听进了心里。
安家分明跟安馨不是一条心。
安家半点再进一步的心思都没有,他们根本不清楚安馨是什么样的人,更不明白安馨的远大目标。
或许在他们看来,安馨当街杀人,武功晋级说不定都是祸患。就连他挖空心思给安承宇治病,说不定都会被他们认定成,他想要祸害安家。
安馨很应该让安家人清楚,不管他们情愿不情愿,她都会成为长老,她都会踏上仙途,他们只能配合安馨的冲天之势以求自保。若是他们自私自利想要压制安馨,趁着他在盛京城,正好替安馨消除隐患。
南宫翎低声劝解道:“以后你会越来越强,他们不得不面对这个,趁你还在这里,面对面说清楚,让他们有个提防也好。”
安馨轻缓的点了点头,面前的妖孽说得都对,日后等她踏上仙途,他们面临的忌惮和猜忌会更多。他们能与她同行最好,如若不然,她也该要护着他们,让他们得偿所愿,去过他们想要的日子。
南宫翎给安馨多斟了一杯茶,等安馨喝完了,对着安馨笑道:“武功晋级最难的是重新控制体内的真气,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他站起身来,从储物袋中抽出‘曜日’。
安馨的眼光亮了起来,武功晋升后之所以要巩固境界,最重要的原因是,需要适应并控制住体内暴涨的真气,重新掌控内力真气跟武功招式之间的精准配合。
要知道,对阵之时的毫厘之差,都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南宫翎愿意跟她对练,对她而言,是能激发最大的潜力,尽快巩固境界的捷径。
安馨站起身来,收起茶几座椅,刷出春水剑,拱手对南宫翎行了一个礼,“南宫师兄请指教。”
话音一落,她便纵身而起,抽剑出鞘,一股淡紫色的剑芒喷薄而出,向着南宫翎挥舞而去。
南宫翎不慌不忙飞身而退,半空中抽出曜日,远远地向着安馨的剑芒格挡而来。
安馨差点笑出声来,她的剑芒少说也有三尺,南宫翎的剑尖距离她的剑芒少说也有四尺,他这招式如何能够使得上。
不等她多想,她的剑芒遭受了无形中的阻挡,被南宫翎挥舞的剑势格挡开来,安馨的心中‘咯噔’一下。
她惊叫出声:“你的剑芒怎么是无色的?”
南宫翎一边抵挡安馨的进攻,一边低声笑道:“这话你该自问,为什么你的剑芒是有颜色的?”
“我的剑芒才是正常的,剑芒的最厉害之处就在于能够乘人不备,无声无息杀人,你这般明目张胆,哪里还有优势可言?你没有问过你师父?”
安馨的剑芒在南宫翎无色的剑芒上滑过,对面的妖孽的剑芒有四尺五寸,对阵之时,对方若是事先不知晓,定然会措手不及,一举就被他拿下。
“我问过了,《飞鸿功法》与众不同,我还有两个境界,要先越过了先天的门槛才会变成无色。”
安馨多解释了一句:“是我没想到你会有剑芒,方才忘记了这个。”
南宫翎笑了,他先前有所隐瞒是没有机会让安馨看见这些,这等保命的绝招,安馨没有隐瞒他,他自然要向她坦白。
安馨答应过了南宫翎的问话,又探查出了他剑芒的长短,她提起全部的内力,剑尖的淡紫色变成明亮的正紫色,飞鸿剑法旖旎飘逸地施展出来,全力以赴攻向南宫翎。
南宫翎没有利用境界的优势压制安馨,他把内力和真气控制在先天下七境,把安馨当成真正的对手,杀将了过去。
安馨心中大喜,她需要的正是这个。
南宫翎先前在飞云门新秀赛上拿到了第四名的成绩,也是先天下七境的修为,她武功刚刚晋升,很想要看看她跟他当时的武功还有多大的差距。
她全力以赴,心无旁骛跟南宫翎对战起来。
第九百三十章 三人合计1
梧桐苑的书房中,照旧是樊夫人,安志坚和安怀信三人在说话。
安志坚端坐在大书案的后面,樊夫人坐在大书案的前面,安怀信站在两人的面前,刚跟两位长辈说完了南宫翎的诊治。
他沉声恳求道:“南宫公子神乎其技救了祖父,我信他能救了宇哥儿。一年之期并不算长久,我甘愿一试。”
“糊涂!”安志坚沉声开口,满脸不悦:“你怎么不多想想,那南宫翎接二连三示好安家,究竟为何?他做的这些事,日后安家要如何报答?”
“爹!”安怀信抬眼直视着安志坚,“他是大妹妹的生死之交,你怎知他做这些,不是在报答大妹妹?大妹妹都没有反对,我们为何要担心害怕?”
“他一个先天下九境的天才高手,又有先天四境的两个师父,再加上天鹰宗十二公子的身份,天鹰宗宗主之位,日后说不定都是他的,他能算计我们安家什么?”
“爹担心的不过是大妹妹的婚事,有清风居在,但凡是大妹妹不情愿,金长老难道不会出手护着她?我们何惧之有?”
“那也不能心安理得,让你大妹妹去还人情。”樊夫人沉声开口道:“你不能为了你的一己之私,让你大妹妹背负太多的人情。”
“祖母,”安怀信跪了下去,他轻声质问道:“宇哥儿没病,他只是稍微体弱了些,眼看着宇哥儿有救,一年之后,还能比孙儿更有出息,难道还能眼睁睁地不救他?”
樊夫人闭了闭眼睛,是她的错,她以为南宫翎根本不会出手救人,没有阻止安怀信去请人,她是想要信哥儿去碰个软钉子,好让他彻底死了心。
谁知道,南宫翎初生牛犊,半点也不知忌讳,他不怕跟安家牵连上,她还害怕他跟安家走得太近,给安家招来祸患。
“逆子!”安志坚低声呵斥安怀信:“你如何跟你祖母说话?你祖母何时说过不救哥儿?那南宫翎是我们能够招惹的?”
“不招惹也已经招惹了!”安怀信据理力争:“在丰饶山庄,没有南宫公子出手,我和二弟只怕连命都没有了!你们一心一意为了安家,安家究竟是什么?”
“我和二弟的性命要不要紧?宇哥儿的性命要不要紧?祖母和爹一句话,若是我们的性命不紧要,我这就出去把南宫翎赶走,让安家跟他恩断义绝,反目成仇如何?”
‘啪’安志坚的大手,猛地拍在面前的书案上,安怀信没有被吓住,樊夫人低声惊叫一声,伸手捂住了心口。
安志坚惊慌地站起了身来,“娘,是儿子失态,我这就让人去请御医。”
樊夫人放开捂在胸前的右手,对着儿子和着急地抱住她膝盖的孙子摇了摇手。
等她缓过了一口气来,她低声说道:“事已至此,说气话,发脾气都无用。”
“信哥儿你起来,我们祖孙三人合计一下,到底要如何应对才是正事,等我们议出一个章程来,再找你祖父定夺。”
她伸手拉向安怀信:“这些事,安家躲不掉,也不能躲,总要想法子应付。”
安怀信不敢让樊夫人用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他搬了一张圆凳坐到樊夫人的身前,对着樊夫人说道:“孙儿行事虽然莽撞,这些也不是没有想过。”
他转头看了眼他爹,安志坚也坐了下去。
安怀信没直接就事论事,他先说起了安馨,“先前大妹妹没有回来,所有人都没想到,大妹妹回来一趟会是这个样子。”
“众人都以为,大妹妹飞云门金长老嫡传弟子的身份,大抵是给安家一个面子,大妹妹先天下四境的武功也当不得真。可是大家都错了,也幸亏是错了,大妹妹才能活出命来。”
“平心而论,大妹妹没有惹过事。不论是大妹妹对上了乔巧巧,对上了孙彬,都不是大妹妹的错。丰饶山庄,元宵夜她接连救人,到昨日的两场刺杀,她拼力自救,大妹妹半点错处都没有。”
“我们要是也跟外面的人一样,认为这些事情带来的麻烦,错在大妹妹,不仅会寒了大妹妹的心,让人以为我们宁愿让大妹妹去送死,也不愿意让安家惹上麻烦,那只会让人看不起安家。”
“安家护不住自己人,外人又如何肯要护住安家?”
樊夫人转头看向安志坚,安志坚黑了脸,冰冷地看向了安怀信。
这话说得太难听了,言下之意跟他爹先前揣测他跟叶氏密谋,跟魏国公联手,暗害了二弟一家人一般诛心。难道他不让南宫翎插手救治他的嫡孙,就是不想要护住毫无错处的自家人?
安家已经有了飞云门一个隐患,再加上一个天鹰宗,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日后两大仙门在申国的有意无意的举动,都极有可能跟安家牵连上,让安家浑身是嘴也无法分辨,
安怀信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没打算要停下来。
先前他阿爷还特意叮嘱过要让他爹转过弯来,机会难得,他打算敞开心扉,把该说的全都说了。
“是我们眼界不够,非要让大妹妹回了安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安怀信顿了顿,极其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大妹妹低下头了,她装病足不出户,等她一出门就是大事。”
“丰饶山庄她跟南宫翎一起救下了我和二弟,祖母和父亲,当面谢过他们没有?没有!把他们两人换做是其他人,你们会如此怠慢?”
“安家和大妹妹的示弱招来了频频截杀,试问盛京城中,有谁在一日之间遭遇过两次袭杀?大妹妹悍然示强,保住自己的性命,她又有什么错?”
“大妹妹遭遇如此大难回府,我们安抚过她,庆幸过她保住性命了吗?也没有!我们只管让她来救燕飞,救我的孩子,大妹妹救了!将心比心,换做是你们遭遇这等事情,你们又会如何作想?”
“安家对大妹妹左右挑剔,想要她救人的时候,希望她能飞天遁地,最好能让丰饶山庄半个人都不要死,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又恨不得她什么都不会,最好做一个足不出户的贵女。”
“扪心自问,我们何德何能,能够这般厚颜无耻,心安理得地要求安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因为我们是她的家人,你们是她的长辈?”
安志坚握紧了拳头,安怀信说的话句句诛心,若不是先前他的一巴掌差点惊吓住了他娘,他恨不得把面前的这个胡说八道的臭小子给抽筋剥皮。
他是那等不堪之人,只想要占安馨的便宜,不知好歹的长辈吗?
第九百三十一章 三人合计2
安怀信视而不见他爹黑如锅底的面孔,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你们对她不放心,对她的生死之交更是不放在心上。”
“处处以为南宫翎要害人,半点不念他曾经救我和二弟的命,救了阿爷的性命,如今还在想方设法救我的儿子!”
“你们那么怕他,为什么还要沽名钓誉,邀请南宫翎来府中小住?天鹰宗就没有地方让他落脚了吗?”
安怀信愤愤不平地指责道:“你们是恨不得大妹妹就是孤身一人,在三大仙门半个朋友都没有,才算是没有给安家招祸。”
“大妹妹才十三岁,武功才先天下七境,往来的还只是三大派的弟子,她什么都没做,她怎么就给安家招祸了?难道要为了皇上莫须有的担心,你们想要让大妹妹去死?”
樊夫人的眼光犀利了起来,没人想要安馨去死,可安承宇如何能跟安馨一样?安承宇是嫡子嫡孙,半点差错都不能有!为了安家,就是默认了安承宇以后会弱不禁风,也不能跟天鹰宗搅和在一起。
“若是我们恨不得让大妹妹去死?你们说飞云门会不会答应?大妹妹会不会把我们当成仇人,他们会不会先下手为强?”
安怀信的眼光左右看向樊夫人和安志坚,他并没有指望两位长辈回答,他没有停顿地一连串问了下去:
“你们担心的招祸是什么?莫非是皇上的忌惮?皇上忌惮又是什么?难道是皇上害怕安家有了大妹妹,有了清风居的支持,安家会生出妄想,想要取而代之?”
樊夫人和安志坚同时挺直了脊背,这等话就是在背地里说,被人听见了都是大逆不道!
安怀德不等他们说话,他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皇上若是忌惮猜疑,安家要不要引颈自戕?拱手送上全家人的性命,好让皇上网开一面,好给安家留下一条根苗?”
“闭嘴!”樊夫人轻声呵斥道:“不许胡说八道!”
安怀信‘呵呵’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问道:“皇上的江山又是从哪里来的?莫非从古至今就是他一姓江山,从来没有变过?他家既然能抢了别人的江山,又如何能够苛求别人不要抢他的?”
“他若是信我安家,安家自然不会有异心,他若是不信安家,安家出了大妹妹这么一个天才,为了自保活命,总不能让人逼迫我们拿自己人开刀,自相残杀。”
“在我这里,我这一条命就是大妹妹和南宫翎救的,若是非要我与他们为敌,你们趁早杀了我得了。你们要是下不了手,我跟大妹妹商量,我们一起死遁,再不连累你们,如何?”
‘咳咳咳’樊夫人呛咳了起来,她做了什么孽,要被自家孙儿如此质问?
安志坚站起身来,他一边呵斥安怀信:“住嘴!”一边轻缓地拍向樊夫人的背脊,“娘,你别生气,我这就重重地惩罚他,打消他大逆不道的念头。”
樊夫人咳得更厉害了。
安怀信重新跪倒在地,沉声说道:“依我看,与其把目光盯在要不要给宇哥儿强身健体,担心南宫公子上面,大家该多想的是安家要何去何从?安家要如何自保?”
“南宫翎救了我们兄弟,救了祖父,他还会救了我的儿子,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他跟安家的关联早就无法摆脱,为什么不能顺其自然?”
“大妹妹从飞云门离山的时候,武功境界是先天下五境,半年不到,她连升两级到了先天下七境,说不定她二十岁之前就会成就先天。安家将会有一个出身飞云门的先天高手,皇上会拿安家怎么办?”
“安家要退向哪里?能退到哪里?”
安怀信低声喝道:“安家无处可退!安家能够依仗的恰好是飞云门,是天鹰宗!有他们撑腰,皇上才不敢随意拿安家开刀,用莫须有的罪名让安家灭门。”
安怀信说完这些,樊夫人的咳嗽也停了下来,书房里落针可闻。
樊夫人伸出手再一次把安怀信拉了起来,她低声说道:“信哥儿,你坐。”安怀信哪里敢让樊夫人使力气拉他,赶紧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低声抱歉道:“祖母,不是我非要忤逆不孝,安家前怕狼后怕虎,企图左右逢源。墙头草不好做,孙儿宁可相信大妹妹,大妹妹救下了小宇儿,我相信她不会弃安家不顾。”
樊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低声欣慰地说道:“你爹被你娘蒙蔽了心智,又自认是长辈,不肯跟你大妹妹认错,好在你是个明白人。”
安志坚抚在樊夫人背上的手停住了,他没想到连樊夫人都误会了他。
他退后一步,坐在座椅上,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娘,儿子惭愧,你让我来跟大哥儿说吧。”
樊夫人转头看向安志坚,和悦地说道:“你愿意说自然最好。”
“我今日立个规矩,你们在兵营如何御下我不管,回到了府中,不可由着性子乱发脾气。我不管有理无理,只要发了脾气就是没理。”
安志坚点了点头,他转眼看向安怀信,端正了神情,轻声开口:“飞云门和皇上安家都吃罪不起。”
“皇上忌惮的不是安家,也不是你大妹妹,忌惮的是飞云门。我们担忧的是你大妹妹不知厉害,被人利用,成为两方角力的中心,让安家遭遇池鱼之灾。”
安怀信冷静地点了点头,耐心地听着他爹要如何说服他。
“你大妹妹是自家人,我们不能不管,不能不顾,秋家是姻亲无法避嫌,再跟南宫翎密切交往,三大仙门都跟安家相关,换你是皇上,你会怎么想?”
“瓜田李下,怀璧其罪的道理,不用我再教你。”
“我们说小宇儿的事情,说跟南宫翎不能深交,你非要把你大妹妹扯出来,我就好生跟你说道。”
“你大妹妹一早回家,就跟你祖母交过底了,她想要成为飞云门的长老,不想要回来嫁人,更不想要嫁入暗黑森林嫁入秋家。”
“她要是真的能够成为飞云门的长老,别说是安家,连皇上都管不着她。她嫁不嫁人,全凭她师父或者是她自己做主。”
“她愿意护着安家自然最好,她要避嫌不愿触犯门规,安家当她是飞云门的长老供着,绝不会拖累她,也不会让皇上猜忌。”
“她要是做不成长老,早晚要回来嫁人,把她嫁入暗黑森林,嫁入秋家是上上之选,申国勋贵人家的后院,哪里有天胜境那般的自由自在?”
“你已经是有儿子的人了,你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南宫翎对你大妹妹的企图。三大仙门向来没有联姻的先例,你大妹妹跟他半点缘分也没有,你何苦拖累你大妹妹替你偿还人情?”
“万一他们日后因此反目成仇,你要如何自处?”
第九百三十二章 千金买马骨1
“爹!”安怀信不愿意放弃,“南宫翎救治宇哥儿之前,专程去馨宁院向大妹妹提出了要求,条件是让大妹妹出发之前,闭关巩固境界,不理外面闲事。”
“南宫翎还跟大妹妹说了,外面的事情会替大妹妹当着,治病的事情也不会瞒她,他陪大妹妹做晚课的时候都会跟她说清楚。”
“爹,三大仙门的弟子,跟寻常门派间的弟子不同,大妹妹没有反对,我们为什么要越俎代庖替她去计较?”
安志坚的脸色冷了下来,他毋庸置疑地说道:“你大妹妹还小。”
安怀信寸步不让:“大妹妹是天才,这等事情她分辨得清楚。爹,你要是不信,我们一起去馨宁院,找大妹妹问个清楚。”
“不妥。”樊夫人出声反对道:“馨姐儿没有反对,且让南宫翎先治病,我约束下人不让人传出去便是,南宫翎受你所托愿意救人,我们也不能不让他救。”
樊夫人忧心忡忡地看向安志坚,“你请动了他,又贸然不让他救人,他要是心怀不满,我们也得罪不起。”
安志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安怀信赢了这一回,心里却并不高兴,他低声强调道:“这些事,我们都不该瞒着大妹妹。”
“安家的左右为难,不该成为借口,让大妹妹蒙在鼓里,让她以为安家对她漠不关心,对她的付出毫不在意。”
这话说得对。
樊夫人站起身来,“这事等你大妹妹出关,我们一起跟她说去,她要走,我们跟她践行,总不能让她误会了我们,再也不回来。”
安怀信的目的达到,他站起身来搀扶樊夫人,把她往外面送:“祖母,你先回去歇着,这里有我,我等着南宫公子过来给宇哥儿施针。”
安志坚没有起身,他坐在书案后面,等着樊夫人和安怀信出了书房,异常郁闷地叹了一口气。终于他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安家如此纵容安馨,总不该再让安馨心生不满。
他们如今惹不起南宫翎,以后只怕也要惹不起安馨,他的傻儿子还以为他们占据了优势,唉,以后安家才是在夹缝中动辄得咎,左右为难,让四方角力的棋子。
万里之外的卫国魏国公府中,魏国公计朝宗也正在外院的书房中沉思,他等着玄青门最后的残余人手,上门来禀报他们的失败。
玄青门贵为卫国三大门派之一,居然被霍迪国的蛮子给连锅端了,被人杀上门去灭了门,真是让他颜面尽失威信扫地。
在卫国谁人不知玄青门是他计朝宗的亲信?玄青门的失败就是他魏国公的失败。
齐杰,陈柏宇带着陈子骁和雷炎在管家的带领下,多少有点胆颤心惊地进了魏国公的书房,拜倒在计朝宗的面前,“玄青门陈柏宇(齐杰)(陈子骁)(雷炎),拜见魏国公。”
他们四人分别是玄青门老一辈的当家人,和小一辈剩余的精英弟子,
计朝宗冷淡地扫了四人一眼,“起来吧,坐。”
四人起身诚惶诚恐地在计朝宗面前小心地坐下,计朝宗不满地看着四人犹如丧家之犬的举止,冷漠地问道:“玄青门怎么就一夜之间被人烧成了白地?肖大坤不是派了江源去玄青门帮忙?”
陈柏宇脸上的刀削般的法令纹中,立刻便好似流淌出了无数的苦水,他低落而气愤地说道:“国公爷,若是没有江供奉前来相助,玄青门还能自保,绝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境地。”
“玄青门今日之祸,全都是江供奉招来的!”陈柏宇的声音义愤填膺起来:“若不是他非要逼着掌门,从大年二十八开始,日日半夜起来操练,把玄青门所有人都累得半死,玄青门哪里会抵挡不住霍迪国蛮子的攻击?”
“国公爷,肖大供奉派江供奉不是来帮着玄青门御敌,他是派江供奉来拖累玄青门,借机想要让玄青门灭门!”
“我们这一趟进京,就是想要请国公爷为玄青门讨回公道。”
计朝宗冷眼扫向陈柏宇,见陈柏宇并没有呈上什么确凿的证据来,不由得在心中冷哼一声,玄青门真是没人了,连这样的蠢材都能来见他。
他们要真能拿出证据来,他倒是能趁机握住江源的把柄,这等空口白话的猜测,半点用处都没有,说出来又有何用?他们以为他很清闲?
再说了。玄青门都被人给灭了,他替他们讨回公道有何好处?为了他的脸面?他的脸面都丢尽了,从眼前这些人的身上可找不回来。
齐杰见魏国公身上冷凛不悦的气势散发出来,他生怕计朝宗出声驱逐他们,赶紧站起身来俯身行礼道:“国公爷,玄青门愿意成为国公爷千金买马骨的马骨头。”
计朝宗的眼光转向其貌不扬的齐杰,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赞赏,玄青门中到底还是有聪明人,知晓如何才能打动他。
不过,他也想得太美了?玄青门想要他千金买马骨,除非周供奉和孟长老还活着,他才舍得下本钱。否则,只看面前的四个人,还真不够他放在眼里。
以他魏国公的威势,但凡他肯下顾其他江湖门派一眼,他不用花费一金都能驱使他们,何用玄青门来多此一举?
齐杰还有话说:“他日待周供奉和孟长老回返之时,国公爷危难之时不离不弃,必会让玄青门赴汤蹈火,舍生忘死,任由国公爷驱遣。”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小纸条,站起身来,双手奉上给计朝宗,“这是刚刚收到的消息,门中弟子已经探查到了周供奉和孟长老的踪迹,想来再过一段时日,就能有好消息传来。”
魏国公没有贸然接过齐杰手中的小纸条,他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齐杰坐下。这个,他事先也想到了,周孟二人到底是先天二境的高手,说不定还能再回来,看在他们两人有可能生还的份上,他可以给玄青门留下一线生机。
他冷淡而平静地说道:“你们且将玄青门当日之事详细说来,且看这匹骏马如何变成了马骨?”
陈柏宇和齐杰大喜,魏国公既然问起,玄青门就还有救,两人带着陈子骁和雷炎两人重新跪倒在计朝宗的面前,两人一人说前山之事,一人说后山之事,把玄青门元月初三之变,说了个清楚明白。
陈柏宇转身指着跪在身旁的雷炎说道:“此乃雷松林长老的幼子雷炎,他爹雷松林在霍迪国被人设计惨死,他誓要报仇!”
“我们从玄青门赶来天京城路途上,他发愤图强,一刻也没有停下修习武功,短短的半个月之内,武功从先天下五境涨到了先天下六境,实在是可喜可贺。”
雷炎跟随着陈柏宇的说话,抬起头来看向计朝宗。
第九百三十三章 千金买马骨2
短短的一个月之内,雷炎忽然长大了,原本跟雷松林肖似的面容上,一双斜挑的桃花眼越发明显。
雷炎俯身向着魏国公行礼道:“小子遭遇家门和门派双重不幸,自当悉心向武,不辜负我爹和门派对我的期望,定要早日晋升先天,也好去霍迪国手刃仇人,扬我玄青门威名。”
“哦?”计朝宗对武功境界的提升很是在意:“这么说来,你尽得你父亲的真传,你的兵器也是‘铁蛋子’?”
“是。”雷炎伸手从特制的袖袋中,掏出两枚不起眼的‘铁蛋子’,双手举高托举在手中,“这奇门兵器乃是父亲亲手为我打造,小子必会勤加修习,让雷家‘雷蛋子’的威名继续传扬下去。”
“好。”计朝宗疏离的脸色稍微缓和了点:“你既修习家传武学,不可堕了你父亲昔日威名。”
雷炎捧着‘雷蛋子’匍匐在了地上:“是。谨遵国公爷教诲。”
齐杰瘦削的脸庞上隐晦地闪过一抹喜色,他飞快地拱手对魏国公陈情道:“玄青门遭逢巨变,小一辈弟子都愈发发愤图强,武功涨进都比往常更快,陈长老的侄儿陈子骁,先天下五境的修为也即将突破。”
“他们两人都还未曾及冠,这等武功境界,就算是三大仙门的弟子也能比上一比,我们恳请国公爷千金买马骨,也是看中门中弟子争气,绝不会辜负了国公爷的期望。”
计朝宗转头看向陈子骁,陈子骁年轻的脸庞上,有着超乎同龄人的镇定和成熟,他在计朝宗的注视下,平静地答应道:“小子自知玄青门被人欺上门来撒野,乃是门中没有先天高手坐镇,不能及时护卫玄青门周全。”
“小子立志要尽快成就先天,必要重建玄青门,让玄青门浴火重生,比先前更为强盛,成为国公爷的臂膀。”
陈柏宇也赶紧沉声说道:“他们两人自幼习武,根基扎实,修习的都是最上乘的武功,成就先天并不是少年人信口胡说,还请国公爷明察。”
他从怀中掏出两本武功秘笈,捧在手上托举过头顶,郑重地说道:“这是我们从玄青门逃出来的时候,抢救出来的先天武功秘籍。有这等武功秘笈在手,有国公爷相助,重振玄青门指日可待。”
重振玄青门谈何容易?
玄青山上被霍迪国的蛮子烧成了一片白地,想要重建谈何容易?就算他愿意不计一切代价重建,他也怕被皇上猜忌。
计朝宗对陈柏宇呈上来的武功秘籍,半点接过去的意思都没有,他的手中什么样的武功秘籍没有?他冷声说道:“武功秘籍你们收着,这是你们日后重振门派的根基。”
“周供奉和孟长老的子侄,怎么没有跟着你们一起来?”
齐杰俯身在地沉痛地答应道:“启禀国公爷,周家和孟家的子侄乃是门派的精英,抵挡在护卫门派的最前面,来之前我跟陈长老仔细查探过了,周孟两家没有一人能够逃出来。”
饶是齐杰身为门派长老,一时间也悲从中来,忍不住哽咽起来:“霍迪国的蛮子灭绝人性,他们点燃玄青门的大火之后,离山之前,把所有受伤的弟子,全都扔进了火中......无人能够逃脱。”
“这等深仇大恨,玄青门没齿难忘,必要以牙还牙报仇雪恨!”
魏国公终于动容,他低声叹息一声,“为玄青门报仇之事,朝廷早就出手,一月之间,边境附近的城池,霍迪国的蛮子已经清剿了一千有余,勉强可以抵偿玄青门一众人等的人命官司。”
“想要彻底报仇,必是两国大战。”
“此乃国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等不在其位,不会明了其中的利害,破例跟你们多说两句,也是看在我跟孟长老有过命的交情。”
“周供奉和孟长老生死未卜,我寝食难安忧心如焚。你等想要振兴玄青门,还要先把他们找回来,主持大局才是。”
言下之意是周供奉和孟长老若是死了,魏国公便不再多管玄青门报仇之事?门中没有先天高手,想要让魏国公高看一眼着实艰难。
陈柏宇和齐杰的心都沉了下去。
陈柏宇更是后悔不迭,来之前齐杰跟他商议过,要把玄青门后山的藏宝库和先天武功秘籍,全都奉送给魏国公,用来换取魏国公对玄青门的支持。
是他不肯把玄青门的底牌都交给魏国公,隐瞒了后山的藏宝库,抄录了武功秘籍呈了上去。可惜魏国公没把玄青门的武功秘籍放在眼中,他们好容易等到了能见魏国公一面,却没能抓住机会。
正当陈柏宇和齐杰大为失望的时候,计朝宗转头看向雷炎和陈子骁淡声说道:“雷炎和陈子骁两个小辈倒还不错,留下来在府中做个侍卫。你们两人好生习武,不愁日后没有机会替玄青门报仇。”
齐杰细小的眼睛中,闪过一抹亮光,计朝宗终究是把他千金买马骨的话听进去了。玄青门有人进了魏国公府,玄青门跟魏国公的关联就没断,等他们找到了周供奉和孟长老,未必没有希望。
陈柏宇转头看向雷炎和陈子骁,两个少年人在门派覆灭,走投无路的情形下,意外得到魏国公的赏识,脸上的神情百感交集,立即俯身叩头答应道:“是。属下甘效犬马之劳。”
当着陈柏宇和齐杰的面,他们两人识相地即刻变成了魏国公的属下。
计朝宗的眼光平静地扫过两人,这是应有之意。在申国想要成为他魏国公护卫的人不知凡几,他们两人能够受他青睐被他钦点,先在他面前露了脸,用心替他办差。前途自然不会差。
计朝宗轻轻地挥了挥手,依旧冷淡地说道:“先天下六境,五境的境界,在护卫中并不显眼,你们既然有心成就先天,要勤加练功不得懈怠,不要辜负了我对你们的看重。”
雷炎和陈子骁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一丝隐约的不甘,却不约而同地俯身叩谢道:“多谢国公爷提醒,属下谨记教训,自当全力以赴,早日成就先天。”
计朝宗淡淡地点了点头,再次挥了挥手:“你们俩明日进府,今日且回去跟长辈和师兄师弟们道别。”
计朝宗端起了面前的茶杯,浅浅地喝了半口。
这是送客的意思。
玄青门四人俯身行礼,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收敛神情,隐匿了其他的心思,再次磕头行礼,一起告辞出来。
计朝宗等他们四人出了书房,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他不是不想千金买马骨,重建玄青门,可他到底不是申国的皇帝,不可能由着他的念想倾尽国力相助。
第九百三十四章 前途未卜
太子对江源擅自发布命令,下令官兵清剿卫国境内霍迪国的江湖人极其不满。若不是江源乃皇上亲信,此事又与他无关,只怕他们甥舅两人又有一番争执。
他不敢贸然对霍迪国兴兵,他害怕让虎视眈眈的申国趁机捡了便宜。
想当年他为了让当今皇上从先太子失踪的嫌疑中解脱出来,悍然派人袭杀申国安国公府安志国,激怒了申国皇帝,两国大战一触即发,方才让卫国朝廷一致对外,放过了先太子失踪的疑云。
等时过境迁,再有人想要追查太子生死和失踪的缘由,但凡与之相关的人等,全都被他借着玄青门的手彻底清除干净。
玄青门于皇上于他都有大恩,可惜玄青门出事的时机太差,申国若是两面开战对上霍迪国和卫国,申国半点胜算都不会有。
玄青门的仇还没法报,谁让卫国的先天高手在三国最少?谁让安志国的遗孤被金燕子所救,成了唯一的入室弟子?谁让安家的姻亲是天胜境的秋家?
先前他为了转移卫国朝廷的视线,恨不得找个最强的外患,让卫国朝廷上下无心他顾,让他们从先太子的生死悬疑中转移视线。
他成功了,他帮助皇上登上了皇位,他权倾一时成为了魏国公。
可他跟玄青门的关联也成为了公开的秘密。此次玄青门被灭门,说不定背后就有飞云门和暗黑森林的影子。
连卫国的先天高手在三国中最少,也未必不是飞云门和暗黑森林在在暗中作祟。
他就算能够说服皇上重建玄青门,为了卫国的安稳,此事也只能示弱,让玄青门暗中吞并一个三流门派,改换门庭重新为他效力,远比重建玄青门更容易。
至于雷炎和陈子骁两人,权且当成齐杰所说的千金买马骨,他们若是能成就先天最好,若是不能,他善待雷松林的儿子,多添一两个护卫也不是大事。
与计朝宗的轻松处置不同,陈柏宇和齐杰带着雷炎和陈子骁回到玄青门天京城中的驻地,没有急着召集其他人商议,带着雷炎和陈子骁直入外院的书房。
他们等着两个小辈在下首中坐下了,方才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深深叹了一口气。晦暗的灯光中,四人身上的青色衣袍,连同衣领上玄色宽边上绣着的一柄青色的小剑,都显得格外的灰暗起来。
雷炎整了整衣袖,伸手抚过衣袖上暗绣的同色青色小剑,到了明日,他自幼穿身上玄青门弟子的袍服,他便再穿不上了,前途未卜四个字,第四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先前他爹死的时候,前途未卜出现过一次。
那个时候跟他爹身亡的消息一起传回来的,还有周供奉和孟长老失踪的消息,同样是有亲人遭遇不测,周家和孟家的日子比雷家的日子好过多了。
他爹的好色之名,几乎是一夜之间传遍了卫国的大街小巷,他爹为了门派为了卫国,铤而走险抢到了‘无忧花’的功劳,全都被那些绘声绘色的诋毁给淹没了。
幸亏是陈柏宇挺身而出,据理力争,在门中护住了雷家。不枉他爹在陈柏宇最倒霉的时候出手帮过陈柏宇,替他保住了门中长老的位置。
等到陈柏宇带着他和陈子骁一起去了后山,他以为以他门中精英弟子的身份,无论门中发生何等变故,只要他苦心经营十年,十年之后,等他成就了先天,他定然重振雷家,接过他爹的衣钵,为他爹雪耻正名。
可惜玄青门的情势太坏了,没有了先天高手坐镇,霍迪国居然出动了四个门派的先天高手,一起来玄青门寻仇,烧杀抢掠,让他雷家只剩下了他一人。
从玄青门逃向天京城的路上,他们改头换面,第一次尝到了丧家之犬的滋味,前途未卜四个字第二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想他玄青门昔日卫国三大门派的威势,江湖之上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时候去往天京城,还要像是做贼一般四处躲藏?
幸亏是他和陈子骁出山之后,在前山遇到了陈柏宇,也幸亏是陈柏宇江湖经验老道,他们三人才能躲过一**的江湖截杀,顺利达到京城,和齐杰长老汇合,在玄青门天京城的别院中落下脚来。
他们等着面见魏国公,向计朝宗请愿为玄青门报仇,等了足足半个月,才终于等到了魏国公的召见,这半个月的等待,让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前途未卜的滋味。
可是长久的等待,等到的是什么?魏国公给他们什么?
区区两个不痛不痒的护卫,怎么能够抵偿玄青门多年为魏国公鞍前马后的奔波效命?他可不像玄青门其他的子弟,他爹身为先天高手,私底下为计朝宗出力抹平过多少见不得光的人和事?
他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爹就算是没了,计朝宗也不该如此忘恩负义,只让他做个籍籍无名的护卫,随意地打发了他。以他计朝宗的只手遮天,以他雷炎先前的身份和如今的武功境界,魏国公至少应该给他找个先天高手的师父,好生栽培才是。
他甘愿蛰伏,他宁愿以退为进,苦心修炼,等他成就先天再卷土重来。可惜,魏国公不看好能成就先天。雷炎跟他爹一模一样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羞恼,幸亏他爹给他留下了后手,前途未卜之中,他还有雷家的功法可以依仗。
他抬头看向身旁的两个长辈和陈子骁,沉声说道:“说到底,想要重振玄青门,门中必须有先天高手才行。”
“派人找回周供奉和孟长老是一条路,另一条路是我们要尽快成就先天。为了这个目标,晚辈情愿献出雷家的家传功法,让门中的弟子修习。”
门派生死存亡之际,雷炎在去魏国公府做护卫之前,还能把家传功法奉献出来,如此大公无私的提议,让陈柏宇和齐杰两人振作起来,齐声叫道:“好!”
两人跟雷松林同为玄青门长老,对雷家的功法多少有些了解,不等两人问话,雷炎从怀中摸出一本武功秘籍,他手中托武功秘籍,接着说道:“外面的人都传说,我爹修习邪功。”
“我家的功法,确实与其他的武功功法不同。不同之处在于,功法有专门的篇章,可以借由****,男子血脉贲张之时,加速真气的运行,借机提升内力,事半功倍之下,自然比其他习武之人更强。”
“这个功法最为难得的是,若是身中剧毒,还能借由这个功法,将体内所中之毒,驱除出体外尽快痊愈。”
“我爹在霍迪国中毒疗伤之时,还要日夜不停御使多女,他最后被武功低微的处子所杀,不是他好色而是他在练功驱毒。”
“我爹曾经说过,他能成就先天,雷家功**不可没,我能够在一个月之内提升一个武功境界,也是因为瞒着两位长辈,加快修习家传功法,方能有此惊人成效。”
“‘噬人散’虽然厉害却要害人性命,人人喊打,我雷家的功法,效果稍弱,胜在不会害人性命,有了这等秘技,我就不信玄青门不能再次崛起。”
“我今日献出雷家功法,这等奇效还要先跟两位长辈说清楚,以免日后因此败坏了玄青门的门,晚辈担待不起如此罪名。”
在场的三人,再也没想到会听见雷炎说这个。
第九百三十五章 好色之名
一个跟‘噬人散’功效相似,却没有‘噬人散’风险的武功,有这等武功,何愁武功不涨进,何愁先天武功不成?
难怪雷松林在他们一辈人之中,练功不是特别勤快,好色之名最是响亮,却只有他成就了先天,原来是有这等功法相助。
与成就先天相比,与重振玄青门相比,区区好色之名又算得了什么?
陈柏宇在飞云门被‘消功散’废除了武功,如今重头再来修习武功,对提升武功的捷径最是上心,一听雷炎这话简直喜出望外。
他对着雷炎招了招手,雷炎站起身来,翻开武功秘籍,翻倒他说的功法之处,将书页折了一个角,合上书页恭敬地了过去。
当着其他两人的面,陈柏宇没有心急火燎地接过功法,他转头看了齐杰一眼,等齐杰点了点头,他才郑重地把武功秘籍收进了怀中。
齐杰等雷炎坐了回去,他扫视雷炎和陈子骁一眼,沉声说道:“玄青门遭此大难,江湖地位必将不保,往日的江湖恩怨都会找上门来报复,先保住性命要紧。”
“雷炎奉献出了雷家秘籍,门派的精英弟子都要练起来。”
“玄青门的复兴不能顾忌别人口中的名声,等玄青门再次崛起,报仇雪恨,威震天下,再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也不迟。”
这话陈柏宇爱听,他连连点头:“不要怕花银子,武功涨进成就先天之后,想要多少银子都有。”
“雷炎要好生带着陈子骁,定要让你们的武功在护卫中突显出来,要让众人知晓,玄青门的后起之秀,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雷炎放心了,施展这等功法耗费不少,跟‘噬人散’像似,越是有武功高强的女子配合练功越是合意。他低声提议道:“青衣门如今乱得很,若是能够跟她们交易,未尝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陈柏宇和齐杰大喜。
青衣门没有了何秀丽,折损了席映月,掌门变成了奚美凤之后,风头大不如从前。据说荼晶莹从飞云门逃走之后,一直想要重新掌握青衣门,玄青门若是能暗中跟青衣门联手,奚美凤未必不会赞成。
“好。”陈柏宇点头答应道:“我们在飞云门戳穿了荼晶莹的阴谋,帮助奚美凤登上了青衣门掌门之位,这个人情是该要找她讨一讨。”
“等我等成就了先天,再助她稳固门中地位,让青衣门在玄青门的羽翼之下,她想要把生意做得更大些,也未尝不可。”
他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陈子骁,沉声吩咐道:“你跟青衣门李瑞雪有过交情,她是奚美凤的入室弟子,你先跟她探探话,若是能让奚美凤先动心了,主动找上我们来合作才最好。”
陈子骁阴沉着脸点了点头,这是正事,他不能拒绝。
陈柏宇习惯性地抬起下巴,多少有些倨傲地说道:“李瑞雪跟你三妹最熟,你三妹没了之后,你还没有见过她,很该跟她说说你三妹的事情,趁机让她知晓青衣门在飞云门的变故。”
“我玄青门此时正是她们雪中送炭,殷勤示好的绝好时机,玄青门的大好男儿也不会辱没了青衣门的女弟子。”
陈子骁沉默地又点了点头。
陈子骁的不言不语让陈柏宇脸色一沉,他恨铁不成钢地破口大骂道:“你小子不要跟老子装死,陈家就算只剩下了我们俩人,也不能让人看扁了!别人越是想要我们哭,我们越是要笑给他们看!”
“老子武功尽废,要从头练起都不肯认输,你小子如今比老子武功还高,整日哭丧着脸给谁看,是老子,还是玄青门欠了你银钱,欠了你人命?”
“想要早日报仇,你就好生给老子办差,让青衣门的女弟子好生帮着我们练功,等你成就了先天,有的是报仇的机会!”
“你小子喜欢陈家人多,老子早些给你娶妻,让你早日开枝散叶,替我陈家壮大门庭就是!你去了魏国公府跟雷炎拴在了一根绳子上,你休要板着脸拖累了他。”
陈柏宇的喝骂让陈子骁终于开了口:“三叔,你放心,我知晓其中的厉害,不会误了门中大事。”
陈柏宇见陈子骁认错,越发高高地抬起下巴,眯缝起眼睛厉声警告道:“亏你小子还知晓门派才是依仗,别说我没有事先提醒过你们,做了魏国公的护卫,到底不如做门派长老逍遥。”
“更不用说,先天高手乃是世间顶尖高手,成就了先天才能抬头挺胸,傲视江湖门派,蔑视卫国权贵,连魏国公都不敢轻易得罪。”
“要记住,门派才是你们的根基,孰轻孰重,你们心中要清楚明白才是。”
雷炎和陈子骁哪里会不明白这个,玄青门若不是被人烧山,他们两个前途无量的精英弟子,如何会入魏国公府做个区区的护卫?
雷炎的桃花眼闪现出冰冷的光芒,他小时候跟着他爹去过魏国公府,那个时候魏国公对着他满脸笑容,满口夸赞,可不是今日冷口冷面,好似打发叫花子一般的做派。
他之所以赶在进魏国公府之前,奉献出雷家武功秘籍,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让玄青门上下跟他一样好色,他也好掩藏在众人之中,不显山不露水地尽快成就先天。
他看过了他爹站在先天之上,任意俯瞰众人的情形,他不想要居于人下,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他跟陈子骁对视一眼,两人齐声答应道:“是,弟子明白。”
陈柏宇缓和了神情,他的下巴略微低了低,雷炎和陈子骁明日入了魏国公府,想要再见面不会太容易,为了他们的前途着想,该说的话今夜都要都说了。
他低声叮嘱道:“门派生死存亡之际,对你们寄予厚望。”
“想要找霍迪国的蛮子报仇雪恨,只能借助朝廷出兵支持。你们两人要趁机多结交世家子弟,对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们的目标是早日对霍迪国开战。”
“若是不能举国之力替玄青门报仇,就算我们都成就了先天,有生之年也极难把铁枪门,青龙派,碧云宫,别水阁全部灭门,让他们尝到丧家之犬的苦痛。”
他这话音一落,陈子骁的眼中忽然滚落出热泪,他握紧了拳头,任由泪水从脸庞上滑过砸落在地上,没有伸手去擦。
丧家之犬,他三叔说得再恰当不过。
没有人比他看得更清楚,从在飞云门飞松峰张梓峰被人设计,企图对高妙仪不轨开始,玄青门就一步步落入了丧家之犬的境地。
第九百三十六章 能屈能伸
从三堂叔被飞云门废除武功,八弟,三妹死在飞灵峰中,他们拿着从霍迪国枫刀门长老尹俊贤手中偷来的武功秘籍,回到玄青门开始,就注定了丧家之犬的命运。
是那些陷害张梓峰的人,将玄青门推入了这等境地,利用栽赃张梓峰的人,他冷眼旁观八成就是飞云门飞龙峰的人。
飞云门的窝里斗,牵连上玄青门弟子,让玄青门遭遇池鱼之灾,让他们成了丧家之犬,他恨飞云门,也恨让张梓峰上当的无影门和神行宗,更恨霍迪国的蛮子。
跟他最亲近的八弟和三妹,连同卫国无影门、神行宗的弟子一个都没能从飞云门飞灵峰出来,他断定他们是辛啸天一行人杀人夺花,死于非命。
陈子骁咬紧了牙关,跟辛啸天带领的那一队人也是他的仇人。不,所有让玄青门陷入如此境地的人都是他的仇人!只可惜他太过弱小,面对这些欺压玄青门人和势力,他恨他们入骨,却半点复仇的办法都没有。
忍字心头一把刀,三叔说他哭丧着脸让人不喜,他所珍惜的一切都灰飞烟灭,如何还能陪着笑脸强颜欢笑?
陈柏宇低了低下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起身站到陈子骁的身旁,极其罕有地伸手抱住了他最爱惜的子侄,低声说道:“我知晓你心有大志,玄青门已然这样,今日你哭过了这一场,明日要重新做人。”
“你给我记住了,蛰伏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成就更强大的自己和玄青门,那些辜负了我们的人和事,那些趁我们病,还想要我们的命的人,日后我们都要一一去讨回公道来。”
“为了这个,没有放不下的身段,没有堆不起的笑脸,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们要竭尽全力成为最后的赢家。今日的苦楚和屈辱,都是上天给我们的磨难,你趟过去了,那些欺辱你的人就该要哭了。”
陈子骁的眼中不停地流淌出泪水来,他伸手推开陈柏宇,泪流满面却极其倔强地说道:“三叔,我是被灰尘迷了眼睛,等灰尘被冲出来了就好。这些厉害我都知晓,我不会让三叔,让长辈们失望。”
他没有多说,陈柏宇已经满意,他转眼看向齐杰,低声跟他商议道:“不如,我去霍迪国找寻周供奉和孟长老,你留在天京城中护住门中弟子。”
齐杰想了想,瘦弱的身板挺直了起来:“还是我去霍迪国,你留在天京城中为好。天底下的人都知晓你失去了武功,谁要敢借机欺到你头上来,你反倒好有话说。”
“你放心,我此去霍迪国,周供奉和孟长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倒是玄青门的地盘要先收一收,那些我们护不住的,且先丢出去,让江湖门派去争一争,让他们无暇来对付玄青门。”
“你带着他们两个,好生看看江湖的弱肉强食,有朝一日,他们怎么抢过去的,我们就要怎么再夺回来。”
“好。”陈柏宇深刻的法令纹里,满溢的苦涩中忽然有了一丝豪情,“先丢几根狗骨头出去,把人手收缩到天京城附近,握成一个拳头,且看谁撞上门来,让老子立威。”
这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书房里的人收敛情绪,提起全副精神,铺开地图,仔细地商议起来。
夜半时分,南宫翎跟安馨做完晚课,安怀德的小厮随风在前面打着气死风灯,给他带路往一苇院走去。
他心中高兴,先前都是馨宁院的香莲往来接送他,今日换成了随风,这是摆明了安家认可他给安承宇治病。
真不容易啊!
以安家谨小慎微的为人处世,在暗黑森林和飞云门之外,能够接受他的帮助太不容易。他们嘴上对利益的权衡说得热闹,真到了有机会救治安承宇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了救人。
聪明机灵,胆小怕事,心慈手软,这样的安家对安馨不是坏事,等他们对安馨坦诚布公之后,至少不会有意拖累安馨。
唔,外面的事情该缓一缓,他跟安家的关联不必急于求成,报仇的事情不必强求,让申皇先操心其他人,暂且让安家人放下心来。
南宫翎打算收手,安馨根本没想要出手,秋敏学早已退走,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朝廷颁发的剿杀令屡屡建功,不断有好消息传进盛京城。
金阳门,天魁派两个三流门派,被申国四大江湖门派的老中少侠们全体出动,没有用到十日就全部剿杀干净,一个活口都没留,从两派的巢穴中,都搜查出了蓝州妖红。
宋承平五日之内破案,多用了十日,灭杀了所有私通卫国的匪患,让盛京城重新安宁下来。
宋承平半点不居功,朝堂之上上奏皇帝,恳请皇上起兵讨伐卫国。
他言之凿凿地声称:“连串祸事乃是两个江湖门派被卫国人收买,暗中在盛京城附近豢养卫国死士,公然在盛京城中袭杀五殿下,企图插手皇家家事,视盛京城为卫国的城池,公然挑衅以下犯上。”
“更有甚者,卫国死士当街袭杀三大仙门弟子,企图引发三大仙门威逼申国朝廷,乃是借刀杀人,妄图灭绝申国的公然挑衅,绝不能容忍姑息。”
“如今,剿灭两个江湖门派大快人心,斩断的是卫国乱臣贼子的爪牙,背后的主使依然高高在上,高踞在卫国伪朝廷的朝堂之上,若不兴兵讨伐,何以扬我国威,以雪当年叛乱之耻?”
“皇上殚精竭虑,时刻想要收复故土,却一再体恤百姓劳苦,不欲掀起战事。奈何卫国跳梁小丑,花样百出,妄图扰乱世间太平,还请皇上起兵,惩戒昔日臣子,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
宋承平情真意切地跪倒在金銮殿中,深深拜服:“恳请皇上起兵讨伐卫国,收服故土,还世间清明太平。”
金銮殿上,朝廷大臣谁人不知皇上想要收复卫国的心思。以宋承平的身份,他不要皇上赏赐,上奏请战奏章,又在朝堂之上如此公然陈情,皇上讨伐卫国的心思昭然若揭。
照例主战主和的大臣分成了两边,主战一边附和宋承平所言,申国兵强马壮,宜趁早发兵,兵贵神速,打卫国一个措手不及,明年皇上就能在申国皇宫给众臣封赏。
主和一方以明王为首,担忧申国未曾做好开战的准备,阜城地震,沿海海啸,都还未曾收拾齐整,户部空虚不足以支撑收服卫国的大战。
朝廷内外,一时间主战主和吵成了一团,各说各有理,争锋相对,各不相让。
第九百三十七章 自当成全
没有多少人察觉,安馨已然打点好行装,要启程回飞云门。
安家诸人一直在等着安馨提前出关,好给安馨践行,趁机跟安馨开诚布公谈一谈,让安馨明白安家对她真心。
安馨没有提前出关,她等到二月初四的晚上,用过了晚膳做过了晚课之后,才收拾好了所有的物事,从馨宁院的练功房中出来。
一出来,她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南宫翎和安怀德。南宫翎见着安馨出来,笑眯眯地祝贺道:“恭喜安师妹稳固了境界,先天下七境的境界,在江湖上勉强称得上高手了。”
安馨差点被南宫翎气笑了,有这样恭贺人武功晋级的吗?
她笑盈盈地答应道:“还好,还好,跟南宫师兄夺取新秀赛第四名的时候,境界相差仿佛,我将以南宫师兄为榜样,努力修习争取早日成为武功高手。”
南宫翎连连点头,和声称赞道:“安师妹如此谦逊,日后必成大器。我等在这里,是跟你商议明日出发的事情,安二哥等在这里,是等着你一起去晴朗居,跟长辈们告别。”
“这样吧,我先回去一苇院,等你先去了晴朗居,再来商议明日的行程。”
安馨的目光稍微闪了闪,随即镇定下来:“也好。”
三人一齐出了馨宁居,南宫翎往右回去了一苇院,安馨跟着安怀德一起向左去往晴朗居。
安怀德等南宫翎走远了,才转头低声对安馨说道:“大妹妹,你别听信了南宫公子的说话,先天下七境已然是武功高手,不可妄自菲薄被他给打击了。”
安馨低声答应道:“我明白,他是想要提醒我,不可骄傲自大。”
安怀德轻声感叹道:“南宫公子严以律己,也严于律人,他是天鹰宗的公子,目光高远,前程远大,大妹妹不必对自己太过苛刻,太过劳累。”
安馨笑了笑没有答话。
她若是不对自己要求更高,日后好回到安家来让他们安顿她的婚事,安排她的人生?不,她不想也绝不会把她的命运交到他们的手中。若是可能,她不想要再回到安家来。
她已经回来过一次,‘她’噩梦中的安家灭门之祸,她已经警告过他们,他们想要作死,她等着助他们死遁逃生即可。
安馨没有说话的意思,安怀德也没敢再多说话,安馨武功晋级之后,他对这个大妹妹有了莫名的敬畏。
他先前沉浸在失母之痛的懊悔中,忽略了大妹妹被人算计的感受,此刻反应过来,再对上安馨,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对变得高冷的大妹妹说一声抱歉。
安馨心中多少有些烦闷,她先前答应过南宫翎在回飞云门之前,要跟安家人好生谈一谈,静下来心来了解他们的愿望,至少不要让安家人在日后拖累她。
可她身为小辈,按照世俗的规矩,她在他们的面前只有听话的本分,但凡她不听话,一顶忤逆的帽子压下来,就会让他们有随意处置她的理由。
她可不是安怀德对他们只有愚孝,她对安家行事处事的方式不敢苟同,她拖到这么晚才出关,就是想要对安家人长话短说。
晴朗居中,安馨和安怀德刚刚进门,就有小丫鬟通禀了进去,等到安馨跟着安怀德进了起居间的大门,起居间里已经坐满了人。
安修和樊夫人坐在起居间的罗汉床上,安志坚端坐在他们两人的下首,安怀信坐在安志坚的对面。
安怀信见着安馨进门,站起身来问候道:“大妹妹终于出关了,我差点以为你要明日出关直接出门,或者推迟出发的时日,多在家中呆些时候,能够喝杯宇哥儿的满月酒。”
安馨歉意地笑了,“大哥哥,是我的错,我也是在一个时辰之前,终于把境界稳固下来,能够放心地出发回飞云门,这才出关来向长辈们道别。”
“我不会喝酒,宇哥儿的满月酒喝不了了,不过我给他准备了满月的礼物。”
安馨从怀中掏出一本颇有些份量的武功秘籍,伸手递给安怀信,“这是我请南宫师兄一起完善的安家枪法。期望宇哥儿长大以后,能够凭借这一手枪法威震四海。”
安怀信如获至宝,他伸手接过武功秘籍,高兴地感激道:“如此我替宇哥儿多谢姑姑了。”
安馨淡淡地笑了起来,安家以武兴家,是南宫翎提醒给安家留下些依仗,让安馨能够自保无虞,她这才起了这个心思。
她转过身来,端正地对着三位长辈行过了礼,极其抱歉地低声说道:“祖父,祖母和大伯父,这么晚还等着我出来,这是有话要叮嘱我?”
除了正在坐月子的穆燕飞,安家其他人都来了,明显是有话要说。
樊夫人率先出声,她对着安馨和蔼地笑道:“馨姐儿你先坐下。”
安馨跟着安怀信和安怀德一起坐到了安志坚对面的下首位置,安馨自觉地坐到了距离众人最远的地方。
樊夫人的眼光闪了闪,对着一众侍女挥了挥手,青叶带着其他的丫鬟出了起居间,掩上了起居间厚重的帘子,自己守在了起居间的门口。
安修上下扫视安馨,眼光掠过屋子里一众子孙,满意地呵呵笑了起来:“先天下七境,足以傲视勋贵人家所有的少年男儿,我安家有女如此,我心甚慰。”
“安馨,”安修罕见地正式叫出了这个名字,“我曾经想过,有朝一日让你成为申国第一个女将军。为此,我还打算亲自传授你兵法。”
安修轻轻地叹息一声:“可惜你先跟你祖母说了想要成为飞云门的长老,你既然有此心愿,我自当成全你。”
安馨平静地点了点头,极其简略地答应道:“多谢祖父成全。”
成为女将军的话,她半点也不信。
她身为女子,又是安家二房唯一的幸存者,他们宁可把她供起来,也不会想要让她抛头露面有个万一,看看盛京城中其他勋贵人家的女子就知道了。
如今说这话,分明就是她要走了,他们对她还有所求,欲取先予博取她的好感乃是攻心!安馨全神贯注,静下来听安修接下来要说什么?
安修人老成精,哪里会看不出来安馨的敷衍,他坦诚的说道:“想要做飞云门的长老并不容易,安家帮不上忙,我只能放下一句话让你安心。不管什么时候,安家都会是你坚强的后盾,你什么时候想要回来,这里都是你的家。”
“不管是我活着,还是我死了,这安家都是你的家。”
安修说完这话,停顿了下来,他的眼光警告地落在了安志坚的身上,然后他沉声说了下去:“年前还说过要好生听你说说话,这家里家外的事情接连而来,临到你要走了,也没有找到机会。”
“明日你就要走了,不知你想要跟我们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