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不收白不收
刚走到安馨身后的罗志致,一听见这话,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安馨刚才可没跟他说过上官铎退走的事情!时辰实在太短了,安馨都没能把所有的事情,都给他交代清楚。
秋敏学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就在罗志致的身侧,先前他刚提出用灵兽的血,取代天行峰的血液,这就有人赶着给安馨送上门来了!
看这样子,小表妹还不太想要收?
南宫翎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天行峰这是向他示好来了。
安馨昨夜,只身前来相救,从易九手中救下了他和师父,面对袖手旁观的天行峰,他很难不介意!而天行峰刚刚才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对安馨示好与赔罪,便是婉转地认错与交好,看在他们送对了赔礼的份上,他日后不跟他们计较便是。
安馨没有伸手接下陶罐。
天行峰该要赔罪的是甘长老,向她赔罪这是何意?
她垂下眼帘,淡声说道:“该接受赔礼的是甘长老。我不过适逢其会,又易了容,上官师兄没能一眼认出我来,也算得是不知者不罪。这个赔礼,我当不起。”
好一个上官耀,他在众人狐疑的眼光中,极其真诚地对安馨抱歉道:“安师妹,确实是我眼拙,没能将你认出来。”
“反倒让我大哥抢了先,带着私心将你认了出来,想要将你捉回天风院。”
“若不是及时收到龚长老和秋长老的飞信,若不是在天行峰中闭关的前辈,一声断喝,我等差点铸成大错!”
“我大伯已经下令让大哥禁足,三年之内,不许他出天行峰,好生闭关思过。”
“这罐仙血,是我向大伯求的!”
“昨夜,你用傀儡对敌,所用定然颇多,日后若是再遭遇危险,只怕不敷施用……”
上官耀说道这里停了停,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你若是嫌少,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想法子,多弄些给你赔罪便是。”
白颖的丹凤眼眯缝了起来,她倒小看了天行峰!
这上官耀实在会说话,在场之人,都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个来龙去脉。安馨若是不接了,反倒是安馨小气了。
罗志致上前一步站到了安馨的身旁,他看向安馨,平静地说道:“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呢?不过是一罐血。”
“刚才你二表哥不是才说过了,用天胜境的灵兽之血,只怕也能替代一二。你想收便受,不想收,不收便是。”
上官耀赶紧小心地抱住了他手中的陶罐,他为难地低声解释道:“真不是我小气,这是天行峰先祖留给后辈子孙保命之物,用一罐少一罐,实在没有多余!”
“安师妹若是没有这个,傀儡只怕无法再有接近先天的武力,若是再遭遇危险……”
南宫翎直接打断了上官耀的欲盖弥彰的解释,他淡定地说道:“安师妹,既然是天行峰的赔礼,你收下便是!”
“你若是心中不快,便当成是上官长老的长者赐,不敢辞!其他的先不用理会太多。”
白颖睁大了眼睛,都说南宫翎不好说话,这一张嘴便是‘你若是心中不快’,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一点都不怕得罪人,这是想要噎死人呢!
罗志致也趁机笑了起来:“如此说来,你若不收下,倒真是不合适了。”这血既然对安馨有大用,不收白不收!
那上官耀既然把话说道了这个份上,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至于说到其他的恩怨,不过是一陶罐仙血,哪里能够让人消气?
秋敏学冷冷的眼光落在了上官耀的脸上,他这是当大家是傻瓜呢?不过是一罐子血,说得天花乱坠,好似天上有地上无,真当安馨没人护着?
上官耀一看有人圆场,赶紧再次伸出了手,连声说道:“对对对,就是这话!安师妹若是不收下,我回去都交不了差了!”
安馨伸手接过了陶罐,缓声说道:“赔罪实不敢当!能得长辈爱护,送上护身之物,还要请上官师兄,代我多谢上官长老!”
上官耀的脸上露出恰如其分的喜悦笑容,他连声说道:“我大伯早说过了,当不得一个谢字!”
“昨夜的误会,没有铸成大错,已然是弥天之幸事,安师妹不要误会了天行峰就好了。”
安馨淡笑了起来:“不敢,实在不敢误会了。”
她不会误会他们,他们对她的恶意,她都看在了眼中,记在了心上。
那上官皓分明就不想放过她,他那声‘给我上!抓住洞中的那个小子,我重重有赏!武功秘籍,神仙丹药,天风院的女子,任随一样随你们挑!’,她听得一清二楚,想必上官耀也不会忘记。
他们连甘兴让天行峰寸草不生的威胁都不怕,那上官铎接连收到了两封飞信,也并没有死心!
若不是那声及时传来的断喝:‘聒噪!滚!’,只怕还会有一场恶战!
区区一陶罐来历不明的血液,趁着周围不甚明了真相的人,便想要让她揭过此事,就算她愿意,那上官皓会愿意死了算计她的心么?
上官皓禁足在天行峰三年不许出山,这是想要罚他,还是趁机护着他,都还未可知呢!
安馨的脸色冷了下去,这等恩怨,一时半会掰扯不清楚!这是南宫翎师徒两人的地盘,她还有求于甘兴,实在不是跟天行峰计较的好时候。
上官耀见安馨只字不提其他,反倒轻松了起来。他这般悻悻作态,算计的便是安馨的单纯。
天行峰十年前被乌启光拿走了七成供奉,在天鹰宗等于是过了明路,奈何三成供奉,再加上三千年积攒下的家业,还是让天行峰成为了宗门中的眼中钉。
天行峰难以自保!
被祁贤和翟永祥收为记名徒弟,是他绝好的机会,也是天行峰不能错过的机缘!
两位阁主若是拱卫南宫翎坐上了宗主之位,有他这个师弟在,天行峰的日子,自然要比如今好过。
再说了,他背后有天行峰支持,他早晚都会成为两位阁主的嫡传弟子,跟南宫翎平起平坐。只要他争气,南宫翎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他主动上门示好,化解昨日的仇怨,看重的是能打入南宫翎的圈子,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眼前的这些三大派精英弟子,所求的目标不过是练好武功,早日成就先天,再护住门派护住家族。
他们哪里会明白,天鹰宗嫡支嫡系,三千年来,护住天行峰的艰难!
他虽然武功比他们稍逊,却也要想方设法在护住天行峰之余,力求让天行峰更进一步!飞云门飞龙峰的覆辙,天行峰绝不会再犯!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一点面子都不给
上官耀极其满意地看向安馨,安馨心思机敏,为人却单纯,不是个喜欢跟人计较的性子,实在是讨人喜欢。
他略过安馨,笑着对站在她身后的几人少年人拱手为礼道:“见过罗师兄,见过秋师兄,见过南宫师兄,我奉上官长老之命,送来席面。门中正好是喜事连连,咱们趁机乐一乐。”
他这话说得唐突了。
天鹰宗刚刚有六个堂口换过了六位堂主,如此大变之下,有多少弟子身首两异,神断魂消,何来好事连连之说?
南宫翎的眼光暗沉了下来。他的几个义兄死的死,伤的伤,他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就算要被两位阁主收为徒弟,也是长辈的权谋之举,喜从何来?
宗主令牌虽然选择了他,可他既无心宗主之位,对他而言,便是在头顶上多悬了一把利剑,乐又从何来?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此言不妥!义父成就先天四境固然可喜,可他既然惩处了几位义兄,心中定然难过,乐一乐就不必了。”
“顺道请罗师兄、秋师兄和安师妹,品尝天行峰的美食倒是不错。”
罗志致、秋敏学和白颖三人的眼光,轻轻地闪了闪。
上官耀先前的那声南宫师兄,叫得实在突兀!南宫翎明明比上官耀年纪要小,南宫翎居然没有反对,应承了下来!
而他刚才的这番说话,多少带着些训斥的意思,上官耀也没有反驳或者是不悦,这是为何?
不待其他人说话,安馨率先转过身去,垂下眼帘,轻声开口:“诸位师兄,白师姐,容我先行告退闭关。”
她伸出左掌,将天启洞口阵法的阵盘递给罗志致。待罗志致接过阵盘,回身对着傀儡轻喝一声:“跟我来。”说罢,也不管众人反应如何,径直往壹号洞口走去。
那傀儡武士闻声,缓缓抬起头来,跟在安馨的身后,也进了壹号洞口。阵法关闭,再也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南宫翎的慢慢地挑起了眉头,安馨性子冷,却很少这般不给人面子。她一点理由都没说,直接走人,这是怪他放了上官耀进洞,多嘴多舌劝她收下了那罐子血?
是了,先前上官耀没来之前,她神态可不是这般模样!
他轻轻地错了错牙,上官耀定然是不尽不实欺瞒了他们,让安馨受了委屈,她连饭都不要跟他吃了!他好容易才见到她,他连一句话都还没跟她说过!
他居然为了上官耀,不知不觉得罪了安馨?!糟了,安馨只怕不会再理他了!
上官耀张大了嘴,他看见了什么?安馨并没有拿出阵盘,便能驱使傀儡,让傀儡跟着在她走了!
不不不,定然是他眼花了!安馨垂下的左手,或许正藏在袖中,握住了阵盘。这等秘技能藏起来,自然不能让其他人瞧见。
罗志致见安馨任性地走了,诧异地眨了眨眼睛,老气横秋地替安馨解释道:“安师妹的功课极多,向来不掺和这等琐事。”
“师叔早就说过了,要等她成就了先天之境,方才许她嬉戏玩乐。”
罗志致的声音一落,白颖便轻笑了起来:“难怪安师妹来了天鹰宗,倒有一大半的时辰,都在天涯峰足不出户!”
“哎呀!”她急声说道:“上官师兄,你赶紧点,我的功课早就被敷衍得不成样子了,你若是再慢些,我也等不及品尝天行峰的美味,急着要赶回天涯峰了。”
上官耀连忙收敛心神,兴冲冲地说道:“大家稍后片刻,顶多一炷香的便能得了。”说罢,他越过众人,疾步走向大厅中央铺设的草席。
他左右看了看,在距离茶桌不远的地方站定,伸手在储物袋上划过。
五个长几,左三右二,整齐地出现在草席上,紧接着,他的双手齐挥,草席上出现了锦垫,长几上出现了菜肴酒水,杯盘碗箸,样样齐全。
白颖叹为观止,连声轻笑道:“哎呦,上官师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这荷包是储物袋吧,冬天里若是能用这个给天涯峰的贵客们,送去一口热食,简直不要太方便了!”
上官耀原本有意在众人面前显摆,白颖的这声称赞,差点没把他给激得背过气去!什么眼神?他这储物袋就为了给人送一口热食?亏她想得出来!
他忍不住傲然笑道:“这储物袋可不仅能送一口热食!像安师妹的傀儡也能收入其中,不必再放在外面,处处碍人眼目!”
“江湖历练,出门行事,也能将随身之物都放在里面,衣食住行也能样样周全。”
白颖连连点头,提声赞叹道:“天行峰真是底蕴深厚,想来天行峰嫡子嫡孙,六姓之人,个个都能有这等宝贝了!”
上官耀挺直了背脊,笑容满面地答应道:“那是!”
白颖瞪大了漂亮的丹凤眼,好奇地问道:“你们就不怕其他人惦记?”
上官耀一听这话,下意识地看向了南宫翎几人,只见几人眼光灼灼地盯着他身上的储物袋,淡笑不语。
他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欲盖弥彰说道:“也不是人人都有,天行峰也不是人人都会出山行走,大多在天行峰闭关……”
他悻悻地停住了话头,说不下去了。
先前他还跟安馨说过,他大伯将上官皓禁足,三年内出不了天行峰!原来,就算多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离开天鹰宗去江湖上行走!
谁让他们武功不济,个个都是软弱可欺的肥羊!
上官耀心中后悔起来,他来这里显摆什么?以他的武功,没准对上白颖他都没有多少胜算,他来他们面前显摆储物袋,不就是来送上门来找死!这储物袋可是要原来的主人死了,才能打开来易主!
也怪他自信心不够,被成为两位阁老的入门弟子的好消息冲昏了头脑,又想要让南宫翎和与他交好的精英弟子们高看一眼,他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天行峰嫡支嫡系的身份。
真没想到这么快,便被白颖戳中了他的软肋,反倒弄巧成拙!
南宫翎、罗志致和秋敏学都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们几人都担心安馨成为别人眼中的肥羊,让人觊觎,让人铤而走险,危及性命!
原先所思所想的都是让安馨提升武功,有能力自保,护住自己,想都没想过还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找到更容易得手的软柿子,趁机护住安馨!
眼前不就是比安馨,比清风居更容易得手的肥羊么?飞龙峰的嫡支嫡系没有了,天行峰的嫡支嫡系不是还蹦瑟得很欢快么!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上官耀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这秋风怎么吹进了天启洞中?不对,这是冬天快要来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攻敌之必救
安馨进了壹号洞口,直接就拉下了脸来。
她挥手将右手的陶罐收入储物袋,直接走进了练功房中,练功房里殷红的血迹,在雪白的地毯上,格外的刺眼,让她心烦意乱。
她深深地呼吸,缓缓地吐纳,努力平静心绪。
刚才她失态了!
她仗着二哥,二表哥,南宫翎和白师姐都会护着她,任性地扔下所有人走了!这样一走了之,可不是她的个性。
可她实在懒怠看上官耀那小人得势的嘴脸,更气愤南宫翎不分青红皂白的搅合!
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替她做主,劝她收下陶罐!上官铎那样的长者赐,她一点都不想要!
有句话叫拿人手短!
她不想因为一陶罐的血,失去了理直气壮对付上官皓,对付上官铎,甚至对付上官耀的机会。
他们没见过上官皓,他们没法理会她的感受。
她只要一想起上官皓的眼光,那种油腻腻黏糊在身上,甩脱不掉的不舒服的感觉,就会情不自禁地涌上心头,甚至是看见上官耀那张有七分相似的脸,都让她受不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若是真是十二岁,不懂那眼光中的含义该多好!至少她还能心无旁骛地练功!
那傀儡武士亦步亦趋走进了练功房,站定在安馨身后,安馨沉声吩咐道:“坐。”
那傀儡听令跪坐在了地毯上。
安馨俯身收起地上爆开的竹笛,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织锦地毯,盖在了地上的血迹上。
她想了想,又从储物袋中,搬出书桌椅子和文房四宝,将龚阙给她的傀儡的秘籍拿出来,摆在桌上。
做完了这些,她缓步在练功房的中央站定,平心静气地抽剑出鞘,没有动用内力,在练功房中,起手练习起飞鸿剑法来。
熟极而流的剑招引领她在练功房中,飞快地辗转腾挪起来,熟悉的节奏,酣畅淋漓的剑式,让安馨逐渐找到了往日的心情,让她慢慢地兴奋起来。
她提声对傀儡喝道:“来,陪我练功!”
那武士站起身来,静静地望了安馨片刻,提步向安馨走来。安馨吃惊了,他能察觉出她没有使用内力,这是想要空手夺白刃!
她缓缓地提升内力,她的剑尖上飞快地闪过赤橙黄绿四种剑芒,然后第五种青色剑芒闪现,慢慢地延伸到两尺长度。
傀儡顿住了脚步,他伸出右手手从背后的剑鞘中抽出一柄剑来,轻描淡写地向安馨刺来。
安馨飞身闪过攻击,高高跃起,剑身向下,刺向傀儡的肩膀,傀儡侧身避过攻击,换过用左手持剑,刻不容缓地向上挑起剑尖。
安馨的春水剑在他的剑身上一拍,借机后退落地,傀儡快步向前,再次攻向安馨的咽喉,安馨急声叫道:“停!”
傀儡的剑尖堪堪停在安馨的面前,三招之后,安馨已然败在傀儡的手下,她惊出了一声冷汗,这傀儡太过强悍,单手持剑她都应付不过来!
安馨再次下令道:“退下!”
傀儡人反手收起长剑,插入背在身后的剑鞘,退后两步站定。
安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她小心地伸出左手,按在傀儡的肩膀上,飞快地将他收入了储物袋中。
三招,三招之间,安馨便已然看清楚了,傀儡人的剑招路数极其简单,只有五个字:攻敌之必救!
这需要一眼就能看出敌之必救在哪里;还得速度够快,能抓住时机其发动进攻;最重要的,还得有能力一击得手!
以她先天下五境的身手,以她在江湖上浅薄的历练,距离做到这五个字还很远!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如此焦虑,如此沉不住气,她心中比谁都明白,她还没有能够笃定地掌控一切的底气。
她摸了摸储物袋,她袋子里的傀儡,便是她成就先天之前的杀手锏!连二哥和二表哥联手都对付不了一个傀儡,她若是不能彻底掌控,成为护住她的利器,那她就太愚蠢了。
安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有天行峰护着,她还对付不了上官皓!这口气,忍不下也得先忍着,她见不得上官家的人,以后先绕着他们走吧。
她收剑入鞘,拧着春水剑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随手将春水剑放在桌上,静静地翻开傀儡的秘籍,平心静气地翻看起来。
天启洞的饭局散得很快,上官耀没有了炫耀的底气,便不敢再多留。他生怕一言不慎,又透露出更多天行峰不为人知的秘密,用过了膳,便急匆匆地走人了。
白颖也没有多待,眼看天色将晚,她等着罗志致和秋敏行写好了给各自门派的信笺,便也趁着天色没有黑透,打着灯笼也走了。
白颖刚走出天启洞的视线范围之内,转头向南,便看见等在山路上的上官耀。上官耀一见着白颖便笑着说道:“白师妹,天黑了,我送你一程。”
白颖真没想到上官耀会在半路上等她。
她由衷地微笑了起来:“上官师兄怎么不在天启洞中,等着我一起出来?”
上官耀已经领教过白颖的直言不讳,此刻他颇为自信地说道:“我是想看看他们几个,会不会有人要送你。”
这话的歧义有点多,白颖兴致勃勃地看向上官耀,他必然会有解说。
果然,只听上官耀笑着说道:“若是有人送,定然是有话要跟白师妹单独说,我便不好打扰。”
“若是没有,我毕竟是你的师兄,天行峰我也比白师妹更熟,理当护送你一程才是。”
白颖已经领教过上官耀的会说话,她毫不作伪地松了一口气,轻松地说道:“幸好上官师兄只是想要送我,不是有话想要跟我说!”
“见过了上官耀师兄今晚的大手笔,我这个事务堂的小管事,真担心你有事要拜托我。我可先说好了,我可帮不上你的什么忙。”
白颖轻描淡写地封住了上官耀的嘴。
她身为事务堂的专管甲字号院子的管事,专门受过接人待物,衣食住行方面的训练。别人或许还不懂,她可是看得明白,上官耀今天晚膳上面,刻意低调的炫耀。
别的不说,单单是他排出来的餐具,便是最难得的一见的冠洲瓷器,薄如蝉翼的杯盘碗盏,件件价值连城。
第四百一十三章 都是有心人
白颖很确定,罗志致和秋敏学或许识货,南宫翎有甘兴那样的师父,又一心向武,定然不曾在这样的事情上留过心。
上官耀这份苦心,若是想要显摆给南宫翎看,只怕是给瞎子抛媚眼,真正是白瞎了。
不过,恰恰是这份白瞎了,方才是上官耀的苦心也说不定。
他生生在罗志致、秋敏学甚至是她的面前打了南宫翎的脸,而南宫翎还毫无所觉,自然会让其他人看轻南宫翎三分。
他这一顿膳,难免会让有心人心生叹息,就算南宫翎武功再高,跟他们也不是一路人!
白颖正是这样的有心人!
她准确地读出了上官耀可能有的心思,才愈发地对上官耀不喜!
上官耀这番举动的言下之意,莫非是只有他天行峰,才该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其他人都如同草芥,形如草莽,根本不值一提?
天行峰的样样供奉可是他们这些草芥、草莽供给!
他们守着的不过是三千年前祖宗定下的规矩,这个规矩若不是他们这些草芥草莽还愿意守着,单凭他们天行峰,连这些规矩都维护不了,哪里还有炫耀的本钱!
真当她是没见世面的土包子?
别的不说,单是他爹麾下的炼符堂,堂中精锐一出,踏平他天行峰的嫡支嫡系易如反掌,看他还如何得意洋洋地出来显摆!
上官耀一边举着灯笼,引着白颖向索道走去,一般浅浅地笑道:“不敢让白师妹太过操劳!”
“我不过是见白师妹喜欢今晚用膳的瓷器,趁机等在这里,想要多问一句,要不要我送你一套。”
白颖眼中的笑意深浓起来,天行峰真是财大气粗,开口便是送她一套冠洲瓷器。她笑吟吟地拒绝道:“不用了,无功不受禄!”
“等我成就了先天,拿到了储物袋,能好生收住这等瓷器了,再找上官师兄讨要,上官师兄不会不记得送我了吧。”
“怎么会?”上官耀脸上的笑容惬意起来:“我就算再愚钝,这点记性还是有的!白师妹什么时候想要了,只管开口便是。”
白颖眼中的笑意冷了冷,他若真是有意送她,哪里会等她开口!
这是既想要人情,又舍不得送礼,真正是口花花毫无诚意。
眼见索道遥遥在望,上官耀停住脚步,“白师妹慢走,我就不远送了。”
白颖答应一声,不再多话,她提气飞纵,片刻之后便到了灯火通明的索道班房。用眼角余光看过去,上官耀的灯笼还在不远处亮着。
白颖的眼光闪了闪,脸上的笑容深浓起来,她举步走进了索道班房。
上官耀等着白颖乘坐的藤箱走远了,方才转身往回走。白颖是炼符堂堂主白鼎耀唯一的女儿,年纪不大,却滑不留手。
也是,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怎么会看得上日薄西山的天行峰嫡支嫡系!
就算他手中有再多的冠洲瓷器又如何?没准他们看过了这等物件,心中所想的是定要做出更好更合心意的瓷器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天行峰的道,要怎么才能跟他们的道,合拢得起来?让他们都高看他一眼?
天启洞中,南宫翎给了罗志致贰号洞口的阵盘,给了秋敏学伍号洞口的阵盘。
三人分属三大派,天鹰宗之变就在昨夜,尘埃未定之前都没有秉烛夜谈的兴致。于是,大家都默契地都进了洞中闭关去了。
南宫翎进了叁号洞府。
他看明白了上官耀用意,不就是上门来打脸,暗示他不过是一介穷酸小子,日后最好什么都不要和他争?
这些身外之物,他跟他争什么争?他要跟上官耀争的是修炼资源,争的是早日成就先天,踏上仙途!
两位阁老带他去找上官铎,不过是多费几句唇舌,便让上官铎交了底,到底是要拳头硬,说话才硬气!
话说回来,安馨若是喜欢这些,倒不妨替她多留心一点。
那陶罐中的血,于安馨有大用,天云阁也有傀儡,倒要想法子替她多弄点傍身。
在沉浸入修炼之前,南宫翎没有多想安馨生气的事情。不管她是因为什么生气,他都会找到源头,消除根源,让她开心便是。
他跟她是盟友,看在她孤身一人,前来相救他和师父的份上,安馨的敌人便是他的敌人,这个没二话可说!
夜色笼罩天鹰宗,天启洞中的平静并没有延续到其他峰头。
长老堂长老们居住的天逸峰中,被乌启光下令全部废除武功,驱除出宗门的邢家、巫家、梅家、阴家、温家、季家、曹家、韦家八家人居住的院落里,正在一片鬼哭狼嚎之中。
阴家和温家的院落中,哭声和反抗声稍微小些。
他们原本就是依仗着四公子阴子清和七公子温玉,两个未能成成就先天的公子,名不正言不顺地挤进了天逸峰。
此刻,对着前来废除他们武功,清查他们的物件,驱除他们出山的长老堂长老宫灏,阴家人也只敢放声大哭,跪地求饶。
偶尔有一两个自恃武功不弱,奋起反抗的,也不敢联起手来。生怕真要是惹恼了板着脸的宫灏,一出手,就会让阴家人全都送命。
温家的院子里的哭声更是低微。
温玉昨日离家前,暗中有过交代,若是事有不协,不许反抗,先保住性命,等他回来再做道理。
邢家、巫家和梅家的院子里可就不同了。
他们三家刚刚才经历了三个公子成就先天,扬眉吐气的好日子,都还憧憬这自己家的公子能够夺得宗主之位。
家族中又都有早有人成就先天,见惯了长老堂的长老往来家中走动,忽然之间就成为阶下囚,被人拘禁。
除了自觉成王败寇,被人欺负冤枉之外!竟然还有人想要在废除武功之前,想要做最后一搏。
奉命来驱除他们出山的长老堂长老们,少不得要施用霹雳手段,将重重乱象镇压下来。
经过了一日的纷乱,众人逐渐清理到了后院。
邢家内院正房的偏厅里,祁倩端坐在椅子上,紧紧地抱住一儿一女,冷眼看着大堂伯邢耀炜的太太,跟几个会武功的侍女低声商议。
她们想要趁着晚膳的时机,将邢风和芮姨娘生下的九个月的幼子,赶紧偷龙换凤送出去。
没有人理睬他们母子三人,她祁家人的身份,若是对邢家人没有了好处,他们恨不得让他们母子去死!
她爹当初是怎样瞎了眼,替她挑了这么一个夫婿,挑了这么一个家族,还妄想扶持邢风登上宗主宝座,让邢风能听命于他,受他摆布!
她爹真该来看看邢家人此刻的嘴脸,他就不会异想天开,苦心设下这么一个局,想要跟邢家人联姻。
第四百一十四章 池鱼之灾1
芮姨娘飞快地将手中睡着的婴孩,交给了周太太身旁的侍女,伸手从一个食盒中抱出另一个差不多大小婴儿,飞快地转回到祁倩的身后,坐了下来。
芮姨娘目不转睛地侍女将小婴孩装进食盒中,从房梁上用绳子提留了上去,飞快地被人提走了。
她狠狠地喘出一口粗气,转头看向祁倩,祈求地说道:“姐姐,这也是爷的骨血,还要仰仗姐姐保住一条性命了。”
祁倩淡声说道:“芮姨娘手中抱的若真是爷的骨血,我自当护上一护,若不是,护来何用?”
芮姨娘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恨意,低声责怪道:“你若早说,我何苦如此辛苦一番。”
祁倩瞥了芮姨娘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你一个姨娘,我跟你说这些作甚!你听令行事便是。”
“你喜欢折腾,又有人愿意帮着你折腾,你便折腾去吧。”
芮姨娘一听这话,到底有些忌惮,她低下头,温顺地承认道:“是妾身多虑了!”
“爷临走之前,特意叮嘱过,如遇不测,要将两位小公子分开,好歹保住一个。不然,周太太也不会出手帮着妾身行事。”
祁倩平庸至难看的面容上,明显地闪过一丝羞恼!如遇不测,他的夫婿该要保住的不该是她的儿子么!
对一个庶子如此上心,这是活生生地打她的脸,告诉众人她不得他的欢心!连同她的儿子,他都不想要管!
芮姨娘清秀的脸庞上浮现出淡然的笑容,她的夫婿心智过人,留下的安排当然不止于此。不过,她不想跟太太说太多。
芮家堡家大业大,她芮雪身为芮家堡堡主独女,跟夫君青梅竹马,早就情投意合。
若不是当年夫婿一念之差,想要跟祁华联手,让祁倩捡了个便宜,她哪里会沦落到做妾的地步。
更不会在祁华的威压下,要等太太生下一女一子以后,才能进门,给夫君生下他们的孩子。
为了她和夫君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孩儿,她芮雪什么样的手段,什么样的恶人都愿意做!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让所有人都警觉起来。
关闭了快一天的房门终于被打开了,有人站在门口点名,“祁倩何在?带着邢风的儿女妾侍一起出来。”
祁倩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周太太低声叮嘱道:“老四媳妇,别忘了护住孩子!”
祁倩愣了愣,他们一向叫她‘大太太’,这声‘老四媳妇’从何处叫起?
她顾不上追究这些,伸手一左一右拉着自己的两个孩子,领头缓步走出了房门。
灯火通明的院子中,蒲千喜端坐在十字甬道的正中央。
祁倩一瞧见蒲千喜,拖着儿女,奔下了台阶,‘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她放开子女,双腿在地上膝行到蒲千阳的面前,泪流满面地问道:“蒲师叔,邢风呢?我爹呢?我爹怎么不来救我了?”
“我错了,我后悔了!我要带着两个孩儿跟邢风和离!他们年纪还小,离了邢家门,我就在祁家好好抚养孩儿,谁也不嫁了!”
芮姨娘紧跟着祁倩跪了下去。
她抱着手中的孩子,紧张地低着头,用眼角余光留意着蒲千喜,生怕错过了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蒲千喜怜悯地看着祁倩,极其缓慢地开了口:“邢风,死了!你爹,先死了!你若死了,孤儿,可以被收养。”
蒲千喜有结巴的毛病,等闲不会开口说话。
她看着跪在面前,其貌不扬到难看的祁倩,心中同病相怜的柔软,也只不过是待祁倩死了,等她和邢风的儿女成了孤儿,便能入了天鹰宗的育孤堂,给两个孩子一条求一条生路。
祁倩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蒲千喜,她死了,谁还会管她的儿女?
蒲千喜是什么人,一眼便看出祁倩不情意死。
她懒得多费唇舌,轻轻地一挥手,她身旁天问峰的侍卫,上前两步,并指如飞,点向祁倩的穴道。
在她昏迷前,那侍卫往她嘴里射入一枚药丸,便随手将祁倩丢在了一旁。待她醒来,一身武功便会全废,此生再也无法习武。
一旁的芮姨娘一见祁倩倒地,顿觉机不可失!她手上猛地一用力,怀中的婴孩立即‘哇哇’地痛哭起来。
她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
不料起身太急,身体往前一个踉跄,手中的婴孩飞向侍卫,她的身体更快地倒向地上,右手暗藏的三根银针,向着跪在地上的邢永祥飞射而去。
她竟然想要在这个时候,除去邢风的嫡子!
侍卫动了起来,他没有如芮姨娘预料的一般伸手去接孩子。邢风的孩子有什么好救的!他是侍卫,护住身后的长老才是他的职责所在!
他长剑出手,直接削向了芮雪的手臂,血光闪过,芮姨娘倒在地上,左手紧紧捏着右手手臂,痛哭流涕,大声哀嚎了起来。
蒲千喜比侍卫动得更快,她右手手指飞弹,三根指甲激射而出,击中芮姨娘射出的三根银针。
她冷冷地看向芮姨娘,但见哀嚎中的芮姨娘,恨恨地瞪着被邢娇娇搂在怀中的邢永祥,眼中的仇恨,就像一只毒箭,恨不得将邢永祥的小身板射穿。
蒲千阳冷淡地笑了起来,她转眼看向从地上拧起小婴孩的侍卫,冷声下令道:“扔,给她!”
侍卫听令,随手将小婴孩扔向芮雪,蒲千阳手中一张符纸飞出,击打在婴孩身上,小婴孩‘哇哇’大哭着,突然在空中加速,撞向芮雪。
芮姨娘若是不闪不避,想要救下孩子,不死也得伤了半条命!芮姨娘若是躲开了孩子,这个婴孩在这等速度下撞在地上,必死无疑!
芮姨娘半点迟疑都没有,她猛然闪身避过了婴孩!
‘嘭’一声重响,小婴儿头颅着地,血光四溅,骇怕的啼哭声戛然而止,四周一静。
芮姨娘猛地反应了过来,她的哀嚎声一顿,惊恐地转身抬头看向蒲千喜,惊慌中,扯动了她的右臂,她又失声痛叫起来。
蒲千喜的眼睛慢慢地眯缝了起来,她冰冷地下令道:“其他,三岁以下,全部杀掉!”
侍卫拱手答应道:“诺!”
蒲千喜果断地站起身来,她不准备会一会邢耀炜的媳妇了。
那个据说贤明慈善的周太太,能有这等侄儿媳妇,家中的侍妾是这等趁人之危的小人,周太太必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见也罢!
第四百一十五章 池鱼之灾2
院子里的这一幕,落在了周太太的眼中。
她缓缓地眨了下眼睛,垂下了眼帘,富态的圆脸上,闪过一丝怅然若失,一双眼皮沉重得仿佛再也抬不起来。
三岁以下的婴孩中,有她的两个孙子,一个孙女,他们都活不出命来了。
芮雪这个贱人,为了她的那点私心,害了邢家满门幼儿!亏她还为了救她的孩儿,费尽了心血,她不会放过她。
邢家隔壁巫家后院中,肖明丽极其镇定地牵着两个儿子,走出暂时囚禁他们的正院花厅。
一眼瞧见坐在院子里的乌启风,肖明丽的眼光暗淡了下来,她在乌启风的面前站定,冷声问道:“乌师伯,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见到宗主成就先天四境的焰火,还来不及替义父高兴,巫家便被人围了。我们母子被人关在花厅中一天,什么消息也没有听见?这是怎么了?”
“怎么回事,你会不清楚么?”乌启风冷冷地抬起了眼:“你跟邢大,梅三的媳妇,不约而同都回到了天逸峰,你跟我装傻说不知为何?你是想要拖延时辰,还是妄想有人会来救你们?”
“想都不要想了!他们三人拉帮结派,妄想夺取宗主之位,在天鹰宗简直就是路人皆知。”
“你跟巫二情投意合,怎的?他没跟你透露这些?莫非他只将这等话说给那些外室听!”
“你娘依仗着你爹曾经舍命救过宗主,坐稳了事务堂堂主之位,还妄想先扶持你夫君坐上宗主之位,再架空你的夫君,让你的弟弟肖明溪取而代之!这等野心你们都敢有,怎的,事败之后敢做不敢当?”
乌启风是乌启光的弟弟,对肖家挟恩图报早就不满多时。
此时带人来巫家抄家驱人,憋在心中多年的一口恶气,总算能够发泄出来,破例跟一个小辈多说了几句。
好一个肖明丽,神色一丝不变地反驳道:“乌师伯,你这话差矣!”
“我爹舍命救了宗主,按照宗门规矩,善待其妻子儿女,本就是应得应份,何来挟恩图报之说?”
“我娘身为先天二境高手,执掌事务堂多年,功劳苦劳大家有目共睹!我跟夫君情深意笃,怎么就碍了有些人的眼,变成了拉帮结派?”
“妄想夺取宗主之位更是无稽之谈!倒是夫婿担心宗主闭关时日太久,让于堂主钻了空子是真!怎的?义子挂念义父安危,也会被人诟病成了觊觎宗主之位?”
“至于我弟弟肖明溪,他连先天都未能成就,如何就能去肖想宗主之位?”
“天鹰宗长老堂和天行峰中诸多先天高手,难不成全都瞎眼了,能让他将宗主之位,当成自家的家主之位,想当也就当了?”
“至于说到事败?什么事败?我夫君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行的端做得正!”
“宗主成就先天四境,他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忤逆不孝,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争夺宗主之位?”
“邢大和梅三媳妇为何会回到天逸峰,我并不知晓。我娘从病床上被人赶起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做人儿媳妇的,夫君又不在家中……”
肖明丽强忍着眼泪,冷声问道:“乌师伯,你教我,我该要怎么办?”
“啪啪啪”乌启风坐在椅子上,抬起两掌拍起手来,“精彩!若不是你娘和你夫君行差踏错,你武功若是能再长进些,但凡能够成就先天,一个堂主之位也是当得起的!”
“可惜,你娘和你夫婿野心膨胀,没给你留下活路,他们都已经招认了!巫宣平、虞津、艾舒志和易知勇也都死了!”
“若不是宗主网开一面,你娘家谈家都该要跟巫家一样,被驱除出宗门!”
“你与其跟我在这里狡辩,不如多想想被废除武功,净身驱除出宗门之后,怎么保住你娘和你夫婿的性命?怎么养活孩子?怎样孝顺你婆婆?还有,怎样替你夫婿养活众多的外室和那些庶子!”
“谈笑颜执掌事务堂多年,若是胆敢将手伸进天鹰宗的生意里抢食,可别怪师伯没有提醒你,也别怪天鹰宗心狠手辣,不念旧情,惩处谈家一门老小。”
乌启风淡淡地笑了起来,抬起手轻轻一挥,“动手!”
他眼光灼灼地盯着肖明丽,只要她敢公然反抗,他就敢当众击杀她!杀了肖家这个最聪明的女儿,以绝后患。
肖明丽站着没有动!
乌启风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带着戒律堂的人,明目张胆地胡作非为!
他们胆敢在前院行事,在后院来捉人,她若敢反抗,乌启风真能杀了她!
她不能让他们钻空子,只要性命在,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天无绝人之路,她笃定以她和她娘的本事,总能活出个人样来。
侍卫的手,点在了她的穴道上,她张开嘴痛呼出声,一枚药丸被射进了她的嘴中,苦涩腥臭的味道漫延开来。
她的心中苦涩一片,她无限接近先天的武功境界,立即便开始松动,不受控制地消退。
肖明丽踉跄着跌坐到了地上,太疼了,她浑身上下连同丹田都痛不可忍!她连坐也坐不住!她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蜷缩起身子,艰难地忍住想要冲口而出的尖叫声。
她的身旁,两个孩子尖利的哭叫声响了起来。覆巢之下无完卵,她对不起两个孩子,她护不住他们!
乌启风极其遗憾地站起身来。
可惜了,肖明丽太能忍了!她由始至终就没有吭一声!
幸亏谈笑颜等不及她成就先天,谈笑颜若是真能多等她几年,大哥想要剔除枯枝,就不会这般容易。
乌启风俯下身体,冷笑着压低声音,对满头冷汗的肖明丽说道:“可惜了,你为了巫继明耽误了成就先天的时机,等你见过了他的那些外室,就晓得你的忍耐有多么不值得!你娘的执念和偏心有多么可笑!”
“不过,你们都没有机会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宗主之位,巫继明永远无缘了,你娘的野心,注定要落空了。”
“你知道,能名正言顺甩掉你们肖家的机会,有多么难得么?为此,我大哥绕山绕水设计了这么大个局,总算把你们全都装进去了。”
乌启光笑眯眯地站起身,对着侍卫下令道:“从里到外,好生清查,不要放过蛛丝马迹,一并都查清楚了。”
说罢,他径直出了院子,留下肖明丽躺在地上,生不如死地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四百一十六章 池鱼之灾3
梅家的院子里,车岚抱着三岁的梅天乐,红肿着双眼,看着端坐在面前的汤济生,她极其哀婉地请求道:“汤师伯,我不晓得夫君为何要休了我!”
“我不是想要赖着不走,我就是想要等夫君回来,问上一句,这究竟是为什么?”
“夫妻十年的情分,他说休便休了,他只给了我们母子三百两银票,他这是连儿子也不要了么?!”
“我就是不甘心,想要等他回来,我就问一句,我碍着谁的眼了?我儿子又碍着谁的眼了?”
汤济生就着明亮的火把,看着手中的休书。落款是前日,期限是让车岚带着儿子,三日之内离开梅家。
梅冬荣休妻的理由居然是:夫妻不和,子嗣有缺?是了,梅天乐三岁还不会说话,可不是有缺陷么!
梅冬荣是早就想好了要让妻子躲开这场祸事。
他冷眼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清丽女子,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孤儿出身,抱着一个眼泪汪汪,却哭不出声来的幼儿,着实可怜。
汤济生冷下了脸,他看向车岚臂弯里的一个小包袱,沉声说道:“你既拿到休书,跟梅冬荣断绝了夫妻名分,又已收拾好包袱,为何还不走?”
“休了便是休了,再见一面,多问一句,又有何用?你不用再等了!出山之后,你将去往何处?”
车岚的眼光暗淡下来,她低下头,低声说道:“我想要去育孤堂……”
“行。”汤济生打断了车岚的说话,对着身旁的侍卫吩咐道:“拿着这封休书,送他们母子出山,给他们申国的路引,不许他们再多停留了。”
侍卫赶紧低头沉声答应道:“诺!”
车岚不明所以,犹豫着还想再求一求,那侍卫接过休书,快步上前,不由分说抱过梅天乐,转身便走。
车岚吃了一惊,再也顾不上其他,匆匆追着侍卫的脚步,出门去了。
汤济生心中叹息,门中孤儿颇多,多的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那样的孤女幼子,有了那封休书,就该要顺水推舟放人。
梅香来的妻子秦太太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总算不负所托,半点风声都没有透露给车岚,总算让车岚沉浸在突然被休弃的巨大悲痛之中,侥幸逃出生天,保住了梅天乐。
她总算给二房和梅家留住了一条根苗。
邢家、巫家和梅家各有计较,倒是季家、曹家、韦家的情形,要比这几家的反应更加激烈。
季逸凡身为传功堂堂主,季家因他而枝繁叶茂。
跟着季逸凡去了天命峰天机殿,想要趁机立功的人就不说了,非死即伤!
逝者已矣,活着的都关进了戒律堂,等着定罪审问。
其他带人去控制索道的季家人,也大都有去无回!
第三路季家人,一瞧见宗主晋升先天四境的烟花升起,便开始带着人,各显神通想要出山逃命。
留守在季家的老弱病残自知逃跑无望。
为了给家人争取更多的机会逃跑,对上门来清点人数,清查家产的戒律堂弟子大打出手。
宫灏武力镇压之下,发现季家走散的人极多,立即派人追查。这一番追查,动静大了,但凡觉得会被牵连的人家,前赴后继开始逃亡。
长老堂新任堂主丁冰玉,原本还想悄无声息把事情给办了,再来昭告宗门上下人等。一瞧见杯弓蛇影的人家多了,消息不畅之下,天鹰宗非得乱了不可。
这才赶紧派人传令,将清查范围限定在邢家、巫家、梅家、阴家、温家、季家、曹家、韦家八家之中。
消息一出,反倒收到了奇效。
追随二公子,三公子的几家人,半道上接到消息,发现自己不在被追查的八家之中,简直悔青了肠子!
这等不打自招的嫌疑,需要立即清洗干净。
天鹰宗关闭山门之后,想要出山的路子也就那么几条。这些人赶紧反戈一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不不,也不求无过了,但求放过!
有了这些人的帮手,季家、曹家和韦家四处逃窜的人都被抓了回来。
审问之下,五花八门的借口满头飞,人人都想要逃过罪责。
宫灏、奚畅、章三人,也想要借机找出解药的蛛丝马迹,霹雳手段之下,季家、曹家、韦家都陷入鬼哭狼嚎之中。
奈何他们耐着性子周旋,各种手段都用上了,收获却甚微。
这三家精锐全出,想要夺取宗主之位。留下的,想要保全的,自然是知晓得越少越好,想要找到解药,倒是要另寻法子。
天炼峰炼药堂中,温玉,池景云,古斐、冷树青四人先后清醒了过来。
四人都受了内伤。
四人之中,温玉最先受伤,他最倒霉也最幸运。
倒霉的是,昨日他刚冲进静思堂报信,便看见邢风被丁凤双拍飞,迎面向他飞来,他若是不救邢风,邢风难逃一死!
他情急之下,飞身跃起抱住邢风,保住了邢风的性命。让邢风有机会算计静思堂中几乎所有的人。他自己却因此受了极重的内伤,昏迷了过去。
幸运的是,跟邢风进入静思堂的人,除了他,没有人活了下来。
准确地说,大张旗鼓追随邢风的人,除了季逸凡和他,全军覆没。季逸凡若不是在天机殿外跟宫嵩对战,势均力敌,被拖住了,只怕也难逃一死。
四人之中,池景云是第二个受伤的。
他在丁凤双暴体身亡之时,他被葛士彬的符纸拍中,直接昏迷了过去。
新任戒律堂堂主宫嵩,等不及炼药堂的大夫给温玉和池景云疗伤,便抽空来了一趟天炼峰,直接给两人用了‘真言丹’。
一个白天过去了,炼药堂还没有好消息传来。他戒律堂动作再不快些,若是被人察觉了异样,他们这些人的性命,可就真要被人捏在手中了。
‘真言丹’之下,温玉和池景云将他们的所知所晓,说了个底朝天。
可惜,邢风虽然相信温玉,可他武功境界太低,实在不堪重用,所知极其有限。除了能够提供两种毒药是来自霍迪国之外,其他的有用的消息寥寥无几。
季逸凡在静思堂急怒攻心,中毒昏迷过去之前,还曾经指望过温玉,会知晓邢风手中毒药的来龙去脉。
如今看来,这条线索也断了。
宫嵩大失所望。
池景云更是对谈笑颜从何处得来十六罐污血,一无所知。
宫嵩失望之下,废除了温玉的武功,干脆地放过了池景云、古斐和冷树青。
在他的眼中,他们四个不管是跟随邢大、巫二还是梅三,都是不大不小的池鱼,百无一用的池鱼!
宫嵩转回天命峰,直面戒律堂中几个难啃的硬骨头。
第两百四十七章 硬骨头1
天命峰戒律堂中,季逸凡、巫继明、谈笑颜、梅冬荣、史玉明、车晓都已经被废除了武功。
六个先天高手,一齐被废除武功,这在天鹰宗的历史中,并不多见。
宫嵩没有动手之前,这六人都心存侥幸。法不责众,宗主的这个命令,未必就没人反对。只要反对的声音够大,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等到宫嵩动手之后,六个人都死了心!
其他的十一个先天高手都中了毒,性命攸关之下,没有人有心思替他们求情。若是他们身上的毒都解不了,天鹰宗的麻烦还在后头。
面对宫嵩的单独盘问,季逸凡没有刻意隐瞒。
先前的三个多月,他带着弟子去飞云门参加新秀赛,他从飞云门回来还不到一个月。期间,他忙着闭关晋升先天二境,对门中的新变化不甚了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大堂会上,跟邢风一起,对传功堂抽调了两成人手,补充其他堂口之事都不曾知晓。
宫嵩问话的重点,便落在了季逸凡和邢风在飞云门,和他们一起返程的路上。
飞云门中想要什么毒药没有,三国江湖那许多先天老怪一起聚在一处,兴之所至,交换下稀罕物事也是常事。
季逸凡努力回想,在飞云门之时,他跟邢风在一起的时候最多,他真没察觉有异常。
飞云门的堂主和长老们,个个都是老狐狸。面对门中飞龙峰的乱象,面对还没有成就先天的邢风,哪里肯跟他深交,胡乱踏入天鹰宗的乱局中来。
三国江湖门派的先天高手,也不敢对天鹰宗伸手。就算大公子有心结交,来的都不是门派掌门,他们未必有能力压上整个门派,来赌这一把!
况且,飞灵峰中各国各派历练的弟子一出山,江湖门派间隐约的紧张气息,被门中弟子的损伤激化。大家心思各异之下,连切磋武功的心思都淡了。
像鲁长兴那般好斗的人,都克制自己去了飞远峰,找飞云门长老堂堂主印存志打斗了一场,便算了事。
季逸凡自己也中了毒,他也想要找到解药。
可惜,他实在爱莫能助!
他只要一想到,邢风叮嘱他,解决宫嵩之后,便带着人留在静思堂外守护,没听见他的号令不许进去,便忍不住感慨万千。
当时,他还以为是邢风不想要他功劳太大,对他还有所提防,至少也是邢风考验他会不会居功自傲,听不听号令。
如今看来,倒是邢风怕他一不小心中了招。如此一想,季逸凡的背上冷汗直冒,邢风的手中只怕解药不多,甚至就没有了解药。
他坦率地将这话说给宫嵩听。
至于事发之前,跟着邢风要去静思堂的几人,有没有事先服下过解药,他都不跟他们在一起,实在不得而知。
宫嵩听了这些,却突然问道:“邢大跟他的小妾芮雪是青梅竹马?”
季逸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是邢风最被人诟病的地方,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点了一下头,沉声说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不是祁倩横生枝节,不,若不是大公子动了要跟祁家联姻的念头,想要获得祁长老和祁阁主的支持,日后好继位做宗主,芮雪也不会耽误了七年光阴,才委身给大公子做妾。”
宫嵩接着问道:“邢大跟祁华翁婿情分究竟如何?”
季逸凡摇了摇头,极其遗憾地叹息道:“还能如何?祁华认定大公子算计了祁倩,看重的是祁家的背景和身份,一点好颜色都不给大公子。”
“逢年过节,都不肯让大公子登门。也是大公子能忍,还处处护着祁倩。”
宫嵩平静地继续问道:“邢大跟芮堡主又情分如何?”
季逸凡忍不住感慨道:“情同父子。大公子是孤儿,邢耀炜虽然是他二伯,年幼的时候却也关照不到。”
“芮堡主救过大公子,大公子在芮家堡养过大半年伤,若不是芮堡主,大公子的武功也不会突飞猛进。”
宫嵩听了这话,直接转了话题:“季晨阳什么时候回山?”
季逸凡愣了愣,他极其苦涩地回答道:“他若是听见了风声,只怕再不会回来。”
宫嵩想了想,低声对季逸凡说道:“你有法子知会他么?一码归一码,驯兽堂缺人,他若是肯回来,责罚少不了,驯兽堂弟子的身份,却大抵能够保住。”
季逸凡的眼中爆出亮光,他感激地说道:“我可以休书一封,让他哥知会他回来受罚。”
宫嵩无语地看着季逸凡,季逸凡猛然反应了过来。是他糊涂了,季家人都被废除了武功,要被驱除出天鹰宗,季家哪里还能知会阳哥儿。
他极其苦涩地说道:“我休书一封,还请宫堂主借用驯兽堂的猎鹰送给他。”
宫嵩见季逸凡没想要刻意隐瞒,破例安慰他一句:“到底是新秀赛前十的弟子,我等若然无救,天鹰宗也只能靠他们了。”
这一句话,说得季逸凡悲从中来。大公子糊涂啊!天鹰宗的先天高手若是死绝了,天鹰宗宗主之位要来何用?
宫嵩见季逸凡终于七情上面,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解药之事,看来只能从芮家堡去查探了,季逸凡配合查问是好事,可他知晓得也实在太少了,邢风只把他当成了一把刀。
宫嵩让人带走了季逸凡。
他独自出了班房,隔着阵法在关押季逸凡、巫继明、谈笑颜、梅冬荣、史玉明、车晓牢房中梭巡,他在先审问巫继明,还是谈笑颜之间犹豫。
他果断放弃了端坐在床上打坐的谈笑颜,选择了蜷缩在被子中睡觉的巫继明。
巫继明被人带到了刑房中。
不过是一天的功夫,巫继明眉目之间,那一团曾经让人无法忽略的凛然锐气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表的颓丧。
他从高高在上的天鹰宗二公子,变成了毫无武功的阶下囚,境遇的变化,让他措手不及,从他缓慢的脚步中显露了出来。
刑房里没人,偌大的刑房中,各种骇人的刑具闪烁着寒光。
巫继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后知后觉地察觉,他有多久没有打过冷颤了?自从被宗主收为义子之后?对,自从他搬进了天朗院,他成为了天鹰宗二公子,天气的变化再也没能影响到他的感受。
无论什么季节,无论什么样的环境,他能感受到的都是处处的适意!
这间刑房他也来过,他带人来巡查戒律堂,兴致勃勃地旁观过,在触犯门规的弟子的额头上,烙印上一个‘天’字印记。
那股烧焦皮肉的糊臭味道,忽然穿过记忆扑鼻而来,让他的背脊忍不住往下塌了塌。
他记起来了,那一次,他特意向戒律堂堂主史玉明提议过,让他们在‘天’字烙印外,再加上一个圆环,定要让那个耻辱的标记更加突出显眼。
第四百一十八章 硬骨头2
史玉明当时哈哈大笑,称赞他少年有为,心思缜密,前途无量。
巫继明的眼光落在一旁的火炉上,熊熊燃烧的炉火中,里面果真有一个大大的套着圆环的‘天’字铁钎。
今日,这个洗涮不掉标志就会烙印在他的脸上!
巫继明的脸色惨白了下去。
他的眼光扫向四周,刑房中的刑具不少,他若是有心不要受辱,趁着此刻没人,他很容易就能结果了自己,了结残生。
他握紧了拳头,看向了离他最近的一条鞭子。鞭子上血迹斑斑,只要沾了水,缠绕在脖子上,以他失去了武功的身体,不用一炷香的时辰,就能让他解脱了。
可是,那种死法会让他面目狰狞,失禁难闻,死相难看,他不要死了还要被人嫌弃,误了他一世英名!
他的眼睛转向一把细长锋利的铁刷子,这是用来从人的身体上,一把把刷下皮肉的刑具。用这样的铁刷子,能把人的皮肉全部刷干净,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
那样的酷刑,他只要看见这刑具,便有了求死之心。
他若是能将这把铁刷子,握紧了对准胸口用力一刺,也就一盏茶的时辰,定然就能断气。
他上前一步,定睛细看。
铁刷子沾满了陈旧的血迹和皮肉,他猛然退回一步,太脏了!他的手握不下去了,他不想干净了一辈子,临走了,还要这么肮脏一回!
他的眼睛慢慢地扫向刑房中的所有刑具,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每一件刑具都年深日久,没有一件能干净清爽到入他的眼。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洁身自好惯了,他没有做过恶,他想要坐上宗主之位,并不是见不得人的肮脏的事情。
他不过是想要带领天鹰宗走向辉煌!
宗主令牌怎么会选择南宫翎,他何德何能?!
最可能的情形是宗主做了手脚,至于宗主为何会做这等手脚?哼,宗主向来喜欢在身前竖起个挡箭牌,以前是他们十二公子,如今变成了南宫翎一人。
他若是南宫翎还能自保,南宫翎可没有本事能找一个事务堂堂主做岳母。
一想到谈笑颜,巫继明立即想到了肖明丽。他的娘子什么都好,可惜就是太好了,样样都能压他一头,她连武功都比他强!
她以为他不晓得。
她隐忍着没有在他之前成就先天,他很满意。可是他再满意,在她的面前,也找不到在其他几个美人面前的自在逍遥。
那样的温柔乡,才该是他应该呆的地方。
一想到美人儿的温柔乡,巫继明看向刑房中刑具的眼神就变了。
没有了他,他的儿子们,不,他的嫡子有肖明丽照料,自能活命,他的庶子们没有了他,怎么活的下去?
不,他不能死,有他在,他们才能有条活路。
宫嵩在幻阵中看着巫继明的神情变幻,冷冷地笑了起来,不想死了就好!不想死了,就得想法子活了,一切都有得谈了。
他没有费事再退出门去,他直接从幻阵中显出身形来,让巫继明吓了一跳。
他挑起眉头问道:“不想死了?”
巫继明的脸上闪过一抹难堪,眼神黯淡了下去,“你问吧。”
宫嵩却没有了问话的心思,他淡定地说道:“你自己说吧。”
“你能在她们母女的眼皮子底下养外室,生下三个庶子。你可别跟我说,你对谈笑颜的所作所为什么都不知晓。”
巫继明笑了起来,“我要在霍迪国清莱州清安城,一处三进大宅子,十间店铺,一千亩良田,两千亩山林。还有,每年一万两银票,天鹰宗要护住我一家老小周全。”
宫嵩波澜不惊地听着巫继明一口气开出了条件,他这是想要彻底摆脱谈笑颜的控制,远远地独自居住,连巫家也不想要管了?
宫嵩也笑了起来:“你敢要,我就敢给!你先说说看,你能拿什么来换。”
巫继明轻哼了一声:“那个去天启洞要杀了甘兴的人,来自霍迪国,乃是霍迪国三皇子的门客。”
宫嵩不为所动,甘兴一个外门长老和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能有何仇怨,让对方铤而走险来天鹰宗杀人?
巫继明轻声叹息:“像甘兴这种擅长解毒,又不能握住手中,为人所用的人,早该死了!他若是不死,什么毒到了他手中都有法子给解了,还要毒药来何用?”
“天鹰宗既让做了长老,还非要分个内外门长老,摆明了厚此薄彼,引来人行凶,也真是活该!”
“哼,幸亏他没死,不让我等都没救了。”
振振有词的巫继明好似忘记了,易九可是他派去天启洞,帮着三皇子的门客要杀甘兴的!
他都失去了武功,成为了阶下囚,还有脸装聋作哑,指手画脚,继续他礼贤下士,贤明宽仁的样子。
宫嵩没做声,刚才巫继明提出的条件中,可没有要替他解毒这一条。甘兴能不能解毒,跟他可没什么关联,莫非他还有法子自己解毒不成?
宫嵩轻描淡写一伸手,巫继明警觉地动了动,可他终究没能躲开宫嵩的手指。
宫嵩不客气地从巫继明的手腕上激射进一股真气。巫继明一时不察,‘哎呦’一声痛叫,两腿一软,软倒在了地上。
宫嵩的真气在巫继明的体内稍稍一探,果然发现了端倪,他冰冷地问道:“你既有解药,又不肯老实交出来,这是嫌你的命长,还是嫌你几个儿子的命长?”
宫嵩恨恨地往巫继明的体内激射入真气,巫继明武功尽废,经脉堵塞,一时间痛不可当。
他瘫倒在地上,连声求饶道:“不是我不肯交代,是我身上只有一枚,吃了便也没了!”
宫嵩不为所动:“你有五个儿子,一个妻子,三个外室,这九个人,我数十声,从第二声开始,每一声杀一人,从年纪最小的开始杀起,你可想好了!”
宫嵩一刻也不停留地喝道:“十!”
巫继明眼前闪过六个月婴儿,娇嫩的肌肤,亲近依赖的目光,和娇媚可人,柔若无骨的红秀儿的脸庞。
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停!我说!肖家正院里有密室,密室中应该有解药!”
宫嵩厉声喝道:“怎么打开密室?说!”
巫继明狰狞地睁开了眼睛:“除了谈笑颜,她的面首中,二公子来喜儿擅长机关之术,他也能打开!”
那个老而不死的女人,豢养面首不说,还给他们取名为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分明将他也看成了手中的玩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宫嵩松开了巫继明,淡定地吩咐道:“把你知晓的都好生写好了呈上来,你若有半句谎言,我照样要继续杀人。”
说罢,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阵盘来,在上面用力一抹。血色弥漫中,他们身旁的幻境消失,阴森黑暗的刑房,逐渐变成了宽敞明亮的茶室。
谈笑颜从幻境中显出身影来。
第四百一十九章 硬骨头3
只见谈笑颜端坐在茶桌前,手上捏着一个茶盏,形容做派照旧是往日做堂主时候的模样。
可惜她头上没有了饰物,脸上没有了脂粉,到底是快五十的人了,又刚刚失去了武功,憔悴和沧桑从眼角眉梢,止不住地渗透了出来。
宫嵩轻笑着说道:“谈笑颜,你不说,也会有人说,可惜了你最小的孙子了!”
谈笑颜脸上的平静瞬间崩溃,她盯着巫继明,显露出从未有过的仇恨之色:“巫继明!我肖家待你不薄!你这般害我孤儿寡母!”
宫嵩和巫继明一起愣住了,孤儿寡母?世间的‘孤儿寡母’若都是都像谈笑颜这般强势凶悍,只怕要和嚣张跋扈等同起来!
巫继明方正的脸上也显露出一抹狰狞,他恨声说道:“好你个孤儿寡母!你豢养的那些面首算什么?!”
“肖明丽跪在你的面前,求你不要丢人现眼,求你不要给她他们姐弟找那许多小爹,你收敛了吗?你给你儿子找了多少个爹了?你说!”
“你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为了给你的姘夫生下孽种,害死了肖明丽肚子里我的孩儿,将你的孽种偷龙转凤记到了我的名下,巫翔龙不就是你的儿子么?”
“你怂恿我争夺宗主之位,究竟是为了我,为了肖明溪?还是为巫翔龙?嗯?我但凡能从这里出去,我就先弄死了巫翔龙,再弄死你的那些面首,我要让你做个真正的孤儿寡母!”
谈笑颜在巫继明越来越大声的咆哮中,转向了宫嵩:“宫堂主,这等疯狂之人的胡言乱语,你还想要听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句句都是谎言!我若是你就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时辰。”
“你不是想要知晓那毒药的来历么?我都告诉你,那是我夫君生前留给我傍身的!他最后一次下山之前,担心有去无回,担心我们孤儿寡母保不住性命清白,特意给了我这一味毒药。”
“说是无色无味,极难解毒。若是有人图谋不轨,便用此毒药拿捏住人的性命,至少能够让人听我调遣。”
“是我将毒药放进了那些污血中。在静思堂中我故意撒了谎,你们往下追只会追到迷雪宗,追到霍迪国三皇子或者是国师。不过,他们都是障眼法,做出这毒药之人,早被我夫君解决了。”
“这世上只有我一人可以解毒,就在我的身上。”
谈笑颜淡淡地笑了起来,她伸手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茶盘上,镇定地开始宽衣解带:“谁要是跟我好过了,谁就能多活三个月。”
“巫继明身上的毒会消散,是因为他是我的女婿,我女儿早就给他服下了毒药,将他捏在了手心里。”
“他若三个月之内不跟她好合,三个月一过,半个月之内,他必死无疑。”
谈笑颜站起身来,褪下了身上最后一件衣裳,“宫堂主,你想不想要解毒?”
娇小的谈笑颜站在高大的宫嵩面前,笑意盈盈,秀色可餐。
宫嵩的一双眼睛仔细地扫过谈笑颜浑身上下,快五十的人了,怎么可能还有比二八少女还要完美的身体?这太不正常了!
他握紧了左手上的阵盘,鲜血奔涌了出来,“你就不怕炼药堂用你来炼丹?”
谈笑颜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你舍得拿我来炼丹么?你若是试过了,就更舍不得用我来炼丹了?”
一旁的巫继明没想到谈笑颜会当着他的面,色诱宫嵩,他震惊地扫过谈笑颜的身体,忽然间就有了冲动,他指着谈笑颜大声喝骂道:“丢人现眼,无耻之尤!”
谈笑颜娇笑起来:“滚一边去!非礼勿视,我好歹是你的丈母娘!”
宫嵩的眼睛看向谈笑颜的身后:“汤堂主,她的话可信么?”
谈笑颜好笑地转过头去,“你别诈我,汤老头若在,只怕会迫不及待抢先……”
她一眼瞧见她身后的幻阵再开,汤济源、丁冰玉、章玮和奚欢四人,显露出身影来。
谈笑颜身体一歪,倾斜着身子,以极美的姿态,仰身倒在地上:“救我!救命啊……宫嵩,你妄为堂主,欺我武功全失,不能自保!妄想要……”
“省省吧!”奚欢笑眯眯地说道:“你这是练了邪功?难怪你能十年之内接连突破到先天二境。你这武功一失,老得会更快吧!你设计宫嵩能有什么用?威胁他放你出戒律堂!”
“你女婿还在呢!宗主又没想要你们俩性命,日后你就不怕不好相见?还是你打算杀了他,让肖明丽跟你一样的做个孤儿寡母?”
汤济源没理会奚欢对谈笑颜的冷嘲热讽,他沉思了一下,对宫嵩说道:“可信不可信的,这个容易,让人验证一下就行。我让人把肖明丽也带来,一起来试一试。”
谈笑颜一听要殃及肖明丽,立即坐起身来,她一边飞快地往身上穿衣,一边愤怒地对汤济源斥责道:“汤济源,你瞎了眼了!”
“老娘为了脱身,随口这么一说,你就信了?连奚欢都看出老娘练了邪功了,你还看不出来……”
丁冰玉伸指一弹,指尖上的护指击中谈笑颜的哑穴,谈笑颜尖利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淡淡地说道:“三日,三日之内,你没能好好将你事务堂的事情交代清楚,我就让你肖家满门都中毒而亡!”
章玮冷漠地看了一眼,被人点了哑穴,还在不停地说话的谈笑颜,也冷冷地开了口:“三日太久,一日,一日之后,但凡你交代得不够清楚,或者是有一句不实之词,我亲自动手,让肖家满门去找你的亡夫团聚。”
谈笑颜的身形忽然定住了。
当年是章玮据理力争要善待肖家,又对她多有关照,她才能入了事务堂,一步步做到事务堂堂主的位置。
她还以为,章玮见到她被人逼到如此绝境,绝望到连礼义廉耻都顾不上,誓要挣扎求生的地步,定然会心生怜悯,出手再救她一次。
不料,这一回,他居然说要亲手送肖家人去见她的亡夫!想当年,章玮跟她的夫君可是有过命的交情!
她这是众叛亲离了么?!
可是,事务堂的亏空那么大,她不铤而走险,早晚都是死路一条!如今他们身中剧毒,自顾不暇,反倒没人有心思旁顾太多,对她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只要她不死,以她的眼光手段何愁不能东山再起。谈笑颜重新动作起来,迅速地穿好了衣裙。
他们想要她说实话,他们准备好了要听她的实话了么?天鹰宗这个烂摊子,他们准备好接手了么?
她嘲讽而淡漠地笑了起来。
第四百二十章 硬骨头4
戒律堂中还剩下梅冬荣、史玉明和车晓三个硬骨头。
宫嵩已经收到了消息,梅冬荣事先已经给了车岚休书,保全了妻儿不受牵连。这等心思,让原本对梅冬荣颇有好感的宫嵩,对梅冬荣的心思深沉防备起来。
天鹰宗众人对三公子一派的尴尬境况,或多或少都有些同情。大家心知肚明,他们这些人若是不抱成团,很难对抗邢风和巫继明明里暗里的排挤。
就像是南宫翎,于敏经常关照他,他也不得不提前去了天启洞中闭关避祸,就算是闭关了,也有人找上门去袭杀。
若不是正巧有个飞云门的安馨,上门求药有求于甘兴,凑巧安馨手中又有于敏给她的金字令牌,种种巧合之下,方才侥幸能够逃过一劫。
这一次,宗主能够成就先天四境,归功于南宫翎救了他,给了他一枚‘紫玉丹’,也归功于安馨能够碰巧救了南宫翎。
梅冬荣给车岚的休书可不是巧合!
这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也是梅冬荣早有反心的证据!他们这些人,或许都被梅冬荣给蒙蔽了眼睛,忽略了他暗藏在种种不得已之下的野心。
好在,梅冬荣也终于暴露出他的弱点,让他有了法子对付他。
面对宫嵩的审问,梅冬荣有问必答。
他直言天鹰宗的种种弊端,跟史玉明在静思堂中的慷慨陈词如出一辙。
若是没有那张事先给车岚的休书,很难会有人会不相信,他想要对天鹰宗除弊革新的诚意。
可惜,有了那张休书,让人洞察了他在这些忧宗忧思之下的私心。
他若真是这般光明正大,他没有理由不相信天鹰宗的众多先天高手,会不识货,会不竭尽全力支持他!
毕竟让天鹰宗更强,所有人都会获益。
宫嵩等梅冬荣说完了,他才单刀直入地问道:“你若有如此的韬略,为何大堂会中从来没见你提出来过?”
梅冬荣心中黯然,他极其难过地说道:“大堂会就是个各方角力的地方,我若是不为我这一方的人争权夺利,根本不能让他们信服我,又如何跟大哥、二哥抗衡!”
“于堂主但凡不是那么喜欢和气一团,宗中但凡有点革新除弊的气氛,我也不至于如此隐忍,不得不纠缠于派系争斗中,无力自拔!”
“天鹰宗是修仙门派,门中各个堂口盯住的都是各自的利益,无心修仙!”
“也是,成就先天都如此艰难,先天之上更是难上加难,大家都对重返仙途死了心,连培养精英弟子的心思都淡了。”
“南宫十二弟,心无旁骛,一心向武,门中却一点修炼资源都没有多给他一丝半毫。都害怕他早日成就先天,便会多了一个对手,恨不得早日将他灭杀,以除后患。”
“连他都是这般不让人待见,门中其他弟子若是不能被人招揽,更是得不到一星半点的关照。”
“长此以往,天鹰宗还能有多少先天高手?早晚沦落成江湖门派,被人给瓜分了。”
“我不是危言耸听,你看看飞云门,高天收拢了飞龙峰,大刀阔斧给门中弟子提高供奉,别的不说,单是日后招收新弟子,天鹰宗就比不过飞云门。长此以往,天鹰宗拿什么跟飞云门比?”
“这些我都想要在大堂会上说。可是,就算我说了这些,会有人听吗?人人都会以为我不过是想要收买人心!想要哗众取宠!想要趁机争权夺利!”
“我进了静思堂,原本就是想要去救义父。进而一想,若是真有机会问鼎宗主之位,能实现我的抱负,带领天鹰宗重新踏上仙途,不用假手他人,不用左右旁顾,岂不更好!”
“我没有其他的野心,我也没有更多的个人利益。我如果有私心,也是想要聚集众人之力,培养精英弟子,借此实现重开仙门,重踏仙途的目标。让他们不用再选择站队,只要一心修炼便是。”
梅冬荣越说越激动,宫嵩越听越神往,他也想要这样的宗门,他也想要闭关修行,他也渴望踏上仙门。
可是他执掌戒律堂,不是来听梅冬荣无边无际的遐想,“静思堂中,你可没说这些,你只说了你想要救你义父,想要护住你义父。”
梅冬荣点了点头,“义父重新执掌宗门,以他的性子,很难饶过什么人,也很难听得进人劝。我不指望得到宽恕,但求你听了我这话,对宗门多少有点好处。”
梅冬荣深深叹息:“我说完了!日后多半也没有我再这般说话的机会。大堂会我是再也去不成了,南宫十二恐怕也不再认我这个兄弟了。我今日自说自话,让宫堂主笑话了。”
宫灏默然,他不想要再问了。
梅冬荣武功一失,确实如他所说,门中的事情他再也插不上手。就算有什么图谋,戒律堂随便派出一名弟子,便能手拿把攥,将他的性命握在手心里。
宫嵩叹息一声,低声说道:“车岚带着休书和孩子去了育婴堂。”
梅冬荣也沉默了,他低头想了想:“我给了她休书,便是不想要她再进这滩浑水。天鹰宗里盘根错节的关系太多了,像我这样没有背景的弟子,侥幸被宗主看中,也成不了气候。”
“我想要替宗门中跟我一样的弟子争口气。我失败了,我不想再拖累其他人。我期望十二弟能够成功,宗主令牌既然选择了他,必然有其理由。他一心向道,或许正是他被选中的缘由。”
“宫堂主,日后还请多多关照他,门中的勾心斗角,他一点不会,只怕……”
梅冬荣苦涩地笑了起来,他自身难保,还在操心这个!
宫嵩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三公子既然有这个心,不如趁此机会,将你的这些思量全都写下来,也算是一家之言。”
“天鹰宗向来不会埋没弟子,你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没找对门,也说不定。”
宫嵩提点到这里,也不再多说,让人把梅冬荣带了出去。
事先,宫嵩没想到会听到梅冬荣说这些,听过了这些之后,他自觉落到这等境地之后,梅冬荣才是一块最硬的骨头!
他丝毫没想要为自己争取什么,他也舍去了他的家人,他只想要影响他,让他为门中更多的弟子鼓与呼!
他若是早有这股破釜沉舟劲头,或许真能让更多的长老支持他,真能成事也说不定。
宫嵩没有再提审史玉明和车晓。
他们两人跟静思堂中毒没有关联,又是要被押送到极北之地探险,时刻处在门派的监控之下,他此刻顾不上他们。
派人探查邢风青梅竹马的侍妾芮姨娘背后的芮家堡,清查谈笑颜面首来喜儿手中的地道,才是他的当务之急。
第四百二十一章 可以救
他们这些从静思堂出来的人,都等着他追查出解药的线索,尽快找到解药解毒,解除后顾之忧!
其他与此无关的事情,都是小事。
安馨花了两日,平心静气,将龚阙给她的傀儡的秘籍仔细地看完了。
她掩卷长叹,龚阙曾经说过,上官皓连傀儡的一成功能都没用上。
以她如今的武功境界,再加上龚阙给她的灵石和鲜血,她顶多能用上两成
说到底,四个傀儡,特别是两个身穿铠甲的武士傀儡,都曾经是神仙的傍身之物,先天之下的境界,能用上两成已然顶天。
先天之上能再多用上三成。
剩下的五成功用,竟然只有引气入体,吸纳天地灵气,将全身的真气变成灵气之后方能施用。
寻常的情形下,一勺子罐子里的‘仙血’,可以支撑小红小绿这样的‘侍傀’,陪伴主人玩耍游戏练功一个时辰。
若是对敌护卫,武功境界可以提升到比主人高一个境界,能够支撑的时辰直接减半,只有半个时辰。
两个全副武装的‘武傀’耗费‘仙血’更是惊人,若是提升到先天之下九境的武功极限,最多能够支撑一刻钟。
那个陶罐中最多也就只有五十勺‘仙血’可用,实在是不敷施用。
若是换成极品灵石,龚长老给她的二十块极品灵石,能让两个‘武傀’能够护卫她一个时辰。前提条件是,她的武功必须达到先天下八境以上的修为,方能使用阵盘驱动他们。
换句话说,此时此刻,她完全无法用极品灵石驱使四个傀儡,她所能依仗的只能是那两罐‘仙血’。
不对,龚长老给她的那一罐‘仙血’,已经用了一大半。上官耀送来的‘仙血’,她还想要请龚长老查看过,才能确定究竟能不能用。
不过,若是用极品灵石给小红和小绿改头换面,就简单多了。
一来,没有了对她的武功限制,二来,一勺‘仙血’,再多用五块灵石,便能让小红、小绿变幻模样一日一夜。
当然,变幻模样之后,绝不能动用武功,一旦动用武功,最多只有大半个时辰。
这是安馨能够负担得起的代价。
安馨兴致勃勃地把小红从储物袋中刷出来,依照秘籍中的手势,利用阵盘将五块极品灵石,打进她身体背后的穴道中,眼见着小红盯着她的模样,逐渐变成了‘她’。
安馨忍不住惊叹,真是神奇!
这样的傀儡怎么弄出来的?简直比她原先熟悉的那个世间,最先进的高科技还要厉害,修仙才是这个世间走向巅峰的捷径。
安馨将小红留在了练功房中,她给小红下令模仿她的举动,小红果真在她不远处亦步亦趋,将她的神情举止学得似模似样。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武傀’,秘籍中控制武士傀儡的手法极多,她需要一一熟悉。
安馨一勺勺的‘仙血’浇下去,总算将‘武傀’的功能摸透了。
护卫,暗杀,侦查,十八般武艺,‘武傀’样样都来!除了费血之外,简直是先天之下的护卫神器!
安馨瞧着即将见底的陶罐叹息,真是入不敷出啊!天行峰定然不肯多给她几罐,等去了天胜境真要想法子,用灵兽的血来试试能不能替代。
至于几个傀儡能听懂她的话的事情,她百思不得其解。
论理他们只能用阵盘来进行控制,他们能听懂她的话,安馨也只能暂时归结到秘籍有疏漏,或者是傀儡经过了改良,这等常见的理由中去。
总之,这是好事,用阵盘操控傀儡,鲜血淋漓不说,速度也慢,到底比不过一声令下,来的直截了当。
甘兴只用了两天半的时日,便出了关。他一出来,安馨便紧跟着出了关。
甘兴见到安馨,对上她期待的眼神,没有多话,只吩咐了一声:“把你带来的医案给我看看。”
待接过了安馨送上的医案,便在大厅里的茶桌上随手翻看起来。
安馨紧盯着甘兴的神情,想要从中看出些端倪来。奈何,甘兴什么病状没有见过,他平静清冷的神情一丝不变,波澜不惊。
甘兴不急不缓地看过一遍,抬眼对着安馨吩咐道:“笔墨侍候。”
随即,又低头重新翻看起医案来。
安馨闻言大喜!
她赶紧从储物袋中,搬出书桌椅子,笔墨纸砚,仔细地磨好了一砚墨汁,才规矩地在书桌前站好,眼巴巴地看着甘兴,等着他细细地再次翻看完医案。
天启洞中落针可闻,只听见纸张翻动的声响。
甘兴捏着手中的十几页纸笺,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安馨一眼,转眼沉思了片刻,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站起身来,在书桌后面坐定,飞快地书写起来。
安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师父有救了!甘兴胸有成竹,落笔毫不犹豫,她看到了希望。
汤堂主曾经说过,他多年前医治过同样的病症,如此看来,此言不虚!
定然可以惠及师父,让师父不再缠绵病榻。师父的病若是被根治了,说不定还有机会成就先天,让她不再耿耿于怀!
一时间,天启洞里只听见‘沙沙沙’书写的声音。
甘兴接连写了五张纸,方才放下了手中的笔。
等着纸上的墨汁都干了,才对守在一旁的安馨低声吩咐道:“这三张是药材,这两张是药方,你让人送给你大师伯,他若是没有异议,我便可以放手一试。”
安馨低声应诺。
她低头翻看手中的五张纸笺,只见三张写满药材的纸笺上,分别标注着卫国、申国、霍迪国字样,她一边看,一边问道:“甘师伯,这些药材非要是来自这几个国家的才行么?”
甘兴淡淡笑了起来,“不同产地的药材,药性多少也有些差别。若是求而不得,便找相似的取代也未尝不可。只要在药方药量上多加斟酌,药效上稍微有些差错便是。”
安馨连连点头,她低声说道:“晚辈想要去一趟天胜境求药……”
甘兴转过头,定睛看向安馨。
安馨赶紧解释道:“晚辈的外翁是暗黑森林的大祭司,我二表哥秋敏学正在这五号洞中闭关。”
甘兴的眼中闪现出一抹亮光,他飞快地重新提笔,写下了第四张药材清单,“你若是能将这些药材找来,我便能炼出药丸,保此人三年平安。”
安馨瞪大了眼睛,她听见了什么?保此人三年平安?
甘兴对着愣住的安馨,低声叹息道:“罗堂主是什么人?能从他手中多延续一两年的性命来,何谈容易?”
安馨的脸色直接惨白了下去?师父既然病重,只有一两年的光景,她还下山做什么?她想要回去守着师父!
第四百二十二章 我也要去
安馨的神情变化,让甘兴清冷至寡淡的神情中,闪现出一丝温暖,“罢了,你写信问问你外翁,能不能让我也去一趟天胜境?若能,我去了总会想到法子,救病人一命。”
安馨一听这话,眼中忽然就潮湿了。
她握紧了拳头,忍住眼泪,深深地俯身行礼道:“多谢甘师伯!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
甘兴轻轻地笑了起来:“我记得前两日,你才救过我们师徒一命,大恩不言谢!我不过略尽微薄之力而已。”
南宫翎从三号洞口出关,刚好听见一个话尾,连忙问道:“师父要尽什么绵薄之力?徒儿责无旁贷,愿意替你走一趟。”
安馨赶紧眨了眨眼睛,甘兴既然愿意跟她去天胜境,师父应该还有救。
只要有三年时间,她就能满世界去给师父找药,她就不信了,她富可敌国,还能有什么药材找不回来!
她绷着脸,转头看向南宫翎,这人就是来搞笑的,治病的事情,他能怎么去走一趟了?
南宫翎几步跳过去,从安馨手中抽出六张纸笺,飞快地看了一遍,连声怪叫起来:“这是要去三国和天胜境都走一趟了?师父,你不是从来不去霍迪国的吗?”
安馨赶紧从南宫翎手中将清单夺回来,连声责怪道:“这是给我的!你别添乱!甘师伯是要跟我去天胜境,能不能去还要问过我外翁才行。”
“天胜境?”南宫翎的声音提高了起来:“我们都去好了!正好避开门中这些乱子。师父,我跟你说,祁阁老和翟阁老要收我为徒,就等你出关了……”
南宫翎压低声音,将他去静思堂救了乌启光,献上‘紫玉丹’,昏迷过去,在天云阁清醒过来的情形都说过。连从两位阁主那里听到的最新消息,也没有拉下。
当着安馨的面,他隐瞒了跟着祁贤和翟永祥两位阁主,去找上官铎敲竹杠的事情。
安馨听得惊心动魄,倒让她的心思从金燕子的病情上转了出来。
她都不知道该感叹南宫翎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
有了乌启光这么一个义父还不够,再加上祁贤和翟永祥两个阁老做师父,南宫翎简直就成了天鹰宗新一代弟子中的第一人!
明晃晃的新靶子啊!
原先还有十二公子一起挡在乌启光的前面,如今变成了他一人!
十二公子中唯有他没有跟人拉帮结派,也唯有他从天鹰宗这场事变中占尽了便宜。那些被驱除出天鹰宗的人,只会把仇恨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静思堂中的先天长老们动不了,南宫翎一个没有家族支持,身后只有甘兴和两个师弟的人还动不了么!
若是再加上其他几个幸存公子的仇恨,南宫翎简直不要树敌太多!难怪他想要跟着去天胜境避一避!可惜这事不是避一避就能避过去的。
安馨看向南宫翎的眼光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这一刻,她可没想到她一个飞云门弟子,拿到了天鹰宗的至宝,还插手天鹰宗的宗门变乱之事,实在比南宫翎这个靶子更让人不满。
甘兴却向南宫翎伸出了手。
南宫翎赶紧跳过去,把手放在了书桌上,转头对安馨笑道:“你让我师父把过脉了没有?我跟你说,我师父可是解毒圣手,你也过来让我师父看看。”
安馨心中叹息,是要有这样的没心没肺,乐观开朗,才不会被这等的分不清是好是坏的情势压垮。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南宫翎八成都中了毒,幸好他有个解毒圣手的师父,否则真是够呛!
甘兴早已给安馨把过脉,安馨没有打扰他们师徒。她摆了摆手,转身去扣二号洞口的关,一边走,一边问道:“我二哥在那个洞口?”
南宫翎提声答应道:“贰号。”
不待安馨扣关,罗志致已经从二号洞口显出身形来。几乎是同时,秋敏学也从五号洞口走了出来。
安馨暗自欣喜,连忙招呼两人,将甘兴刚刚写好的六张清单给两人看过。
三人一商议,便想要立即出关。
已经到了十月中旬,再耽搁了,安馨很难赶在年前回到申国,若是耽误在半道上过年,那就麻烦了。
甘兴也不留三人,南宫翎连声催促安馨:“你们早些把准信传过来,我们也好早些出发。”
要待三人走了,南宫翎才把跟着祁贤和翟永祥去找找上官铎敲竹杠的事情跟甘兴讲了。
甘兴沉默了。
两位阁主这是让南宫翎没有了退路。
收服了天行峰还是夹在了天行峰和宗主之间,端看两位阁主对南宫翎如何,端看南宫翎能比上官耀强上多少!
天胜境不得不去!南宫翎必须尽快成就先天!
甘兴对南宫吩咐道:“你回天云阁,只管对两位阁主说,定下收徒的日子,我自会去观礼。只要安馨传回来确切的消息,我们便启程去天胜境。”
南宫翎笑了起来:“师父是想要看看,两位阁主能不能护住我?”
甘兴点了点头,“我们师徒四人一起去,两位阁主若是不能护住你,我们就来个死遁。”
“这天下大了去了,想要成就先天,也不是非要在天鹰宗才行。先保住了性命再说。”
南宫翎的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又暗淡了下去,“师父,若是想要修仙,还是留在宗门才好。”
天炼峰中,汤济源带着炼药堂的药师们,将邢风储物袋中的所有药丸都试过了,没能找到解药!
汤济源带着炼药堂的药师,又将邢风在天命峰清鸣院清查了一遍,也没能找到解药的蛛丝马迹!
他们马不停蹄又赶到邢家,邢家人被清出了天逸峰的院子,留下的满院子的狼藉,众人辛苦地又清查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汤济源犯愁了,甘兴再不出关,解药的事就麻烦了。他已经收到了宫嵩的消息,对邢家人和芮家堡的清查,也没有找到更好的线索。
没等汤济源再让丁冰玉去找甘兴,甘兴找他来了。
汤济源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他拉着甘兴直接进了炼药堂。
丁冰玉闻讯赶来,三人在炼药堂洗漱沐浴更衣之后,一起进了密室。
炼药堂的密室极大,全部用幻阵隐藏起来,里面阳光充足,炼丹房、配药房,储存室一应俱全,干净得一尘不染。
汤济源带着两人直入一间静室,站到一张长长的案几旁。他将一只干净的小碗盏,推到丁冰玉的面前,轻声说道:“半盏血就好。”
丁冰玉直接划开左手无名指,滴入面前的小盏中。
甘兴端起小碗盏,先举到鼻子前,皱着眉头闻了闻,然后伸出舌头,飞快地沾了沾丁冰玉的血液,闭上眼睛仔细地品尝了起来。
第四百二十三章 宿命的巧合
汤济源和丁冰玉紧紧地盯着甘兴的反应。
这是丁冰玉第一次看见甘兴断症,她已经中了毒,血中自然带毒,这般直接尝血,不会跟着也中了毒?
甘兴闭着眼睛直接往后仰倒了下去。
丁冰玉心中一凉,吓了一跳!
汤济源眼疾手快,飞快地飞出一张符纸,撑住甘兴缓缓倒在了地上。地上有地热,他倒不怕甘兴着凉。
丁冰玉瞪眼看向汤济源,他早有准备,他知晓甘兴会中毒?!甘兴中毒昏了过去,谁来解毒?
汤济源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黯然,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对着丁冰玉安慰地摇了摇头,用传声入密跟她说道:“无妨,静观其变。”
很少有人知晓,甘兴曾经是个药人!
他亲身试过无数的药,也尝过了无数的毒,为了活命,在生死边缘挣扎过了无数次,方才有了这等以身试药的绝技。
炼药堂的其他药师大夫,就连他这个炼药堂的堂主,想要解毒,都要借助他驯兽袋里的小白蛇。
可甘兴不用,只要他尝过了药,便能辨别出其中有几种毒药,要怎样解毒,也能有了五六分的把握。
足足过了一炷香,甘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空洞而茫然地看向上方,久久地没有反应。
汤济源的心慢慢地往下落了下去,甘兴得出结果的时辰越久,这毒越是难解。
甘兴的眼睛缓缓地聚焦,终于有了反应。他轻声叹息,缓慢地坐了起来,蜷缩起一条腿,将手臂架在上面,整个身体都无力地靠在了腿上。
丁冰玉看向汤济源,汤济源小心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做声。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辰,甘兴艰难地站了起来,轻缓地说道:“笔墨侍候。”
汤济源赶紧推开长条桌上的小碗盏,铺陈出笔墨纸砚,丁冰玉亲自动手给甘兴研磨了一砚墨。
甘兴一声不响,在长条桌前的圆凳上坐下,徐徐提笔写下了六张纸笺。
如果安馨能在的话,她会发现,甘兴写下的药材和药方,跟写给她没有两样。连右上角上标注的卫国、申国、霍迪国和天胜境都一模一样。
天鹰宗十一个长老跟金燕子中的毒一样!
甘兴轻声叹息道:“这毒十九年前我见过,病患分三次中毒,还能有机会见招拆招。这次大家一次全都中了,只怕难了。好在都有先天之上的修为,都能克制住毒性,慢慢寻找解药吧。”
“这些药材和两张药方,汤堂主多斟酌一下。还有飞云门安馨要去天胜境,要想法子跟着她进天胜境找药去。”
甘兴实在疲惫,说完这些,便停下来,缓缓地喘息。
汤济源和丁冰玉细细地看过甘兴写的药材和药方,饶是两人是先天二境之上的高手,俱都变了脸色。
太难了,要的都是卫国、申国、霍迪国和天胜境最珍贵的药材!
别的先不说,单单是其中的一味‘阳极花’,数量极少不说,霍迪国的皇家就派人严加看守,决不允许流散出来。
丁冰玉忍不住问道:“没有其他法子了?”
汤济源的手指头在两张药方上流连,他低声解说道:“若是能有,当然最好。配齐了药材,直接解毒,省时省力,干净利索。若是没有,只能另想他法,先控制毒性蔓延,保住性命,总不能见死不救。”
总不能见死不救!
丁冰玉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这不仅关联着他们的性命,还关联着天鹰宗的兴衰。好在‘噬人散’、‘天人丹’都跟药材有关,正好顺势而为。
她没有再说话,提笔将六张纸笺誊抄一份,揣进怀中,跟两人告辞,出了天炼峰。
汤济源等丁冰玉走了,方才对甘兴说道:“你想要去天胜境?”
“嗯。”甘兴抬头看向他,“先避一避,若是找不到药材,就有大麻烦了。”
“幸亏我听见安馨说她要去天胜境之时,顺嘴提了一句想要一起去看看,她答应了我去问问看。若是能行,估计龚阙会跟你发飞信来。”
汤济源点头,果断地说道:“你先回去歇息,有消息了我再知会你。”
甘兴站起身来,这毒太邪性,他就舔了那么一丁点,都觉得丹田中痛不可当,可以想见门中的诸位先天高手是何感受!
他还没出门,祁贤和翟永祥两人飞汤济源的飞信到了。
汤济源也不避开甘兴,直接点开了飞信,翟永祥的声音响了起来:“汤堂主,老夫和祁老鬼要在今日收徒,亥时三刻便是吉时,你赶紧跟甘长老一起过来观礼,过时不候!”
亥时三刻?只有半个时辰?
汤济源看着甘兴骇笑了起来:“难怪你急着避一避,他们这也太着急了!大晚上的,就要收徒!宗主都还没有出关!”
甘兴低下头,低弱地轻哼了一声:“宗主什么时候会出关?三天,还是三个月?”
汤济源伸手扶住了甘兴,压低声音说道:“走吧,咱们先去天问峰。我跟你说,拜师是个好事。多两个人护住南宫翎,等他成就了先天就好了。”
甘兴深深地叹了口气,从荷包中摸出一枚药丸,先吞了进去,这才提起精神,跟着汤济源出了门。
南宫翎睁大眼睛,看着祁贤和翟永祥逐一给门中的先天长老发飞信。
不管对方是不是在闭关,也不算对方是不是在千里之外,全都一个飞信发过去,全都邀请人半个时辰内来天问峰天云阁观礼。
旁观他们收他为徒的拜师礼!
半个时辰之内,就算所有人都在天鹰宗内,时辰都很急,山外的人真的是想都不想赶回来了,顶多回一封飞信算数。
果然,接连不断的飞信回来了。
两个先天四境的老怪,当着南宫翎的面,直接让飞信中的声音响起来:“恭喜师伯,师叔,等我回了山,再补上贺礼!”
“哈哈哈,恭喜,恭喜,终于收徒了!等着我出关,跟我的徒儿比一比,胜了才有贺礼!败了,你们俩的徒儿来跟我住半年,我替你们俩教徒弟!”
“收了徒弟好!以后每旬来一次天行峰,让我考校武功,若是武功不济,我替你们清理门户。贺礼,让他自己来拿。”
“……”
南宫翎仔细数了数,一共有八十四封回信。
门中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先天高手?
南宫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门中还有这么多先天高手,翻不了天!
祁贤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回信的人又少了五个!”
翟永祥却哈哈笑了起来:“要我说,这个关真是不能随便闭了,一闭了,心如止水,早晚也就命如止水了。我就喜欢热闹,这闹腾着,才有意思。”
“南宫小子,你听好了,你一日没成就先天,师父我就不闭关,一直罩着你!你谁也别怕!”
南宫翎万万没想到,翟永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样的关爱,他体会的次数并不多。
他立即俯身跪下,磕头拜师:“多谢师父!”
第四百二十四章 你算计他?
祁贤和翟永祥都不是拘泥的人,翟永祥立即笑哈哈地答应道:“你既拜了师,我也不要你的六礼,我就要你争一口气,二十岁前成就先天,往后好好修仙,重振仙门。”
祁贤也笑道:“你既拜了师,宗门的事情,你暂且先不要多管,有师父护住你,心无旁骛修炼便是。”
南宫翎俯身应道:“是,谨遵师父教诲。”
翟永祥待南宫翎起身,伸手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把剑来:“此剑名为‘曜日’,今日赐给你,师父寄望你敢与日月争辉,修道成仙!”
祁贤见状,也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本薄薄的秘籍来,“这本修仙秘籍名为《乾坤诀》。里面有引气入体到炼气期的功法,要等你进入炼气期,才能看见后面的功法。为师期望你勤加研习,早日窥得法门,踏上修仙大道。”
南宫翎伸手接过一剑一书,再次拜谢道:“多谢师父赐教。”
翟永祥哈哈大笑起来,“这两样仙宝你先收好,不必现于人前。待诸位先天前辈到来,再当众拜师,让众人观礼便是。”
祁贤待南宫翎收好两样仙宝,方才叮嘱南宫翎说道:“这天云阁以后便是你的居所,这里的傀儡不受山上武功的压制,你若有事,只管派她们来找为师便是。”
“为师会收上官耀为记名弟子,他跟你修习的武功不同,境界也稍逊,除了今日,他来此地的次数不会太多,不必……”
祁贤还没说完,便骤然停了下来。
翟永祥的声音响了起来:“哪位道友来的这么快?”
话音刚落,祁贤的声音响了起来:“宗主既然来了,何不先进来坐坐?”
脚步声从一楼的楼梯上响起来,越走越轻,祁贤和翟永祥两人对视一眼,轻轻地挑起了眉头。
乌启光这是在向他们示威。
片刻后,乌启光出现在三楼,只见他满头的乌发变成了白发,面容瘦削,眼神犀利,身上的深蓝色衣袍空荡荡地挂在肩头,他竟然比三日前瘦了一大圈。
南宫翎端正地行礼道:“拜见义父。”
翟永祥诧异地问道:“你怎么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乌启光的眼光扫过南宫翎的长手长脚,扫过三楼简洁无比,却样样精品的陈设,最后落在了南宫翎身后坐在棋盘旁的祁贤和翟永祥身上。
两个老鬼在这里陪着南宫翎,显然对南宫翎极其看重。
乌启光没有回答翟永祥的问题,他还不想让人知晓他中了毒,他为了控制他体内毒性的发作,方才变成此刻骨肉如柴的样子。
“两位宗主要收我这个义子为徒,我怎么也要赶来见证。”乌启光淡淡地笑了起来:“怎么样,我收的这个义子不错吧?你们查看过他的武功了么?”
祁贤缓缓地挑起了眉头,看向南宫翎,轻缓地问道:“怎么,他有什么不妥么?”
翟永祥立即提声对南宫翎招呼道:“徒儿,你过来,让我看看。”
南宫翎闻言,信步站到翟永祥的身旁,将左手手腕伸了过去。他并没有觉得身体有任何不适,师父也替他把过脉了,他能有什么事?
翟永祥的手刚刚把上南宫翎的手腕,乌启光忽然动了,他的手搭上了南宫翎的后背,一股极其诡异的真气,冲进南宫翎后背的穴道,南宫翎的腹中忽然一痛。
突如其来的巨大疼痛,让南宫翎痛哼一声,直接跪到了地上。
翟永祥大惊失色地叫了起来:“你算计他?!”
乌启光眼光闪烁,淡淡地苦笑了起来:“我若是想要算计他,何必让他活到现在!他好歹是我的义子,静思堂中救了我一次,又给了我一枚‘紫灵丹’,我就算无暇护着他,也不会去害他!”
“我给他服下了‘清灵丹’,如若不是这样,宗主令牌怎么会选择他?”
‘清灵丹’?南宫翎中了毒?
南宫翎头上冷汗淋漓,他咬紧牙关,忍住不断增加的痛感,伸出右手捂住左侧小腹,颓然地弯下了腰。
翟永祥赶紧从他手腕中输入一股真气,沉声吩咐道:“收敛心神,真气运行周天,将体内所有的不适,集中在最痛之处,我自会化开‘清灵丹’的药性,助你将毒性集中到丹田中去。”
说罢,翟永祥输入南宫翎体内的真气,猛然提速,南宫翎更是痛不可当!
冷汗不停地从他的额头下颌上滴落在地板上,除了透窗而过晚风的声音,天云阁里只听见这个‘滴答’的声响。
祁贤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习武之人要吃得苦,挨得痛,才能走得长久,南宫翎这般能忍,实在不错!
行功需要时辰,祁贤不再看向南宫翎和翟永祥,他低头想了想,转头对乌启光问道:“你也中毒了?”
这个瞒不住人。
乌启光无奈地点点头,“静思堂中的人,没有人能逃过算计,用这毒药的人,是想让天鹰宗关闭山门,甚至灭宗。”
闭宗,灭宗?祁贤轻轻地挑起了眉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如此行事?
乌启光迎着他难以相信的眼光,低声提醒道:“我若是没有察觉异样,赶紧给南宫十二用了‘清灵丹’,宗主令牌若是一个都不选,直接飞出了静思堂,又当如何?”
祁贤定睛看向乌启光,乌启光冷静地说道:“天鹰宗若是没有了宗主令牌,我等要不要派人找寻?一旦被有心人察觉这事,会不会有后招?”
“护山大阵无法开启,天鹰宗四面八方都是漏洞。关闭山门,反倒是权宜之计中,最简便有效的办法。“
“我等若是硬撑着不关闭山门,宗门之变实力大减,再加上先天高手接二连三丧命,无法隐瞒。江湖门派闻到血腥味道,谁敢保证他们不会群起而攻之?”
“就算一时半会拿我们无可奈何,时日一久,宗门之内,众人的其他心思也会不停地冒出来,防不胜防,灭宗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祁贤舒朗的眉目间闪过一抹狠厉:“是谁?飞云门?天胜境?”
随即,祁贤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是,都不是,不会是他们。”
“飞云门自顾不暇!”
“若不是安馨冒险救了南宫小子,机缘巧合之下,南宫翎去静思堂救了你,你若真是走火入魔,没能想出这个权宜之计,我们已然没有机会坐在这里说这些。”
“天胜境也没这么做的理由!”
“没有好处的事情,天胜境从来不费心思,更不会费力气!天鹰宗闭宗,对谁会有最大的好处?”
一时间,两人还真没想到胆敢向天鹰宗出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