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三百四十三章 关节
安馨盘坐在阵法中照旧一言不发。
奚欢不停歇地禀报下去:“这次我们两派,各派出三十名先天五境,六十名先天四境高手,算是能派出的最强大阵容。”
“翟阁主和高天太上掌门都下定了决心,伪先天崛起让门派受到的威胁,必须在战场上全数找回来。”
奚欢乐观的向往道:“我们两派很久没有大张旗鼓出动彰显武力了,我能想象这一次必然盛况空前所向披靡。等霍迪国被灭之后,掘地三尺也要把天行峰的余孽,清除干净永绝后患。”
奚欢飞快地扫视安馨的身影一眼,一刻不停地接着说道:“高天太上长门传信来问:此次申国宫变,安家居功甚伟,霍迪国灭国之后,何不让安家立国,继续保持三国鼎立的局面?”
她稍微顿了顿,继续往下说道:“安掌门若不反对,我们便照此办理了。”
奚欢的目光扫过毫无动静的阵法,再度落在安馨时隐时现的身影上,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笑容。
高天这一招厉害了,明知道安馨不可能特意回答他这个问题,如此通禀有个交代,会省去日后多少麻烦。
她淡笑着替高天解释起来:“勿庸讳言,让安家另立一国,包含有我们的私心。”
“神仙门派不能插手世俗朝廷,门规限制之下,我们眼睁睁看着天行峰余孽,暗藏在千万大山里,拿霍迪国做棋子兴风作浪。”
“不仅让我们阴沟里翻船,损失先天长老不说,还动摇神仙门派千百年高高在上的地位,着实让人没法忍。”
“安家忠心耿耿,申国无以为报。”
“与其让申国始终忌惮安家,不如趁机占据霍迪国,正好让安家成为我们的钉子。一来,可以方便我们防微杜渐。二来,以后不会再有假手于人,隔靴搔痒的不便。”
“如此,多少会委屈了安家。”
“高天太上长门和翟阁主商量好了,以后安家之人,不管是想入飞云门还是天鹰宗修行,想要拜谁人为师,我们两派都不会拒绝。”
“只有一条,安家若是想要一统三国,还得凭藉自身之力。这是唯一的底线。”
奚欢胸有成竹,平静地徐徐道来,丝毫不担心两派的计划会有变故。伪先天崛起得再快,人数再多武功再强,到底比不过他们两派三千年积累的底蕴。
跳梁小丑再多,落在她这样的堂主眼中,也是不过是疥癣之疾。
安馨一心两用听着奚欢的禀报,心中一直挥之不去的担忧,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心惊肉跳。
比她先前在不留神问鼎门,面对问鼎门大阵,想要救南宫翎出来的时候,更觉得危险致命。
是哪里出错了吗?
是他们禀报的消息有限,让她担忧太甚?还是她对身下的阵法的评估出了差错?
安馨垂眼审视手中正在炼制的阵盘,蓝紫色的地狱幽冥正在缓慢地烧灼阵法纹路......这个是最有可能出错的,稍有不慎会前功尽废,耽误她的行程把她一直拖累在这里。
又或者是她的判断出了差错?
她在预定的三日之内,没能完成防御大阵的探查。她在阵法的末端,无意间发现了一支游离的阵法引线,顺着这跟引线,她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阵法。
仅仅是发现那个更大的阵法,就让她感受到了生死危机。
她果断地放弃了探查,把神识抽离出来......她极度的不祥预感,是来自于她正在炼制的阵盘,无法对付那个更大的未知阵法吗?她用地狱幽冥炼制阵法,也无法烧断那条阵法引线吗?
先前她乐观的估计,地狱幽冥应该可以烧断阵法引线,断绝两个阵法之间的联系,同时断绝让她惊恐的危险。
是她的估计彻底错了吗?
她要不要推迟出关的时日,冒险在这里再做些试探?
她这个念头刚刚兴起,心惊肉跳的感觉,一瞬间转变成大祸临头的恐慌,她的心不受控制地急速跳动起来。
太反常了。
安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力压下急促变快的心跳。不能推迟出关的时日。不管阵盘会不会出错,十天之后,她一定要启程回去。
说来也是怪了,安馨再次果断地拿定主意,她心中的恐慌几乎是应声稳住了。安馨不但没有放心,反倒异常焦灼起来,真是两派的行动会有灭顶之灾吗?
怎么会?
奚欢的声音还在平静地继续响起:“高天太上掌门还特意传信给翟阁主,叮嘱翟阁主要格外小心天行峰围魏救赵,胆大包天攻上天鹰宗,要跟我们鱼死网破……”
电光火石间,安馨想通了关节:就是这个。
南宫翎把天鹰宗的掌门令牌给了她,她手握天鹰宗掌门令牌却远在极北之地,天行峰若真是胆敢围攻天鹰宗,翟阁主没有掌门令牌,无法启动护山大阵,天鹰宗危矣!
她居然一直没有想到这个?!
幸亏她修习《千机策》略有小成,还能在关键时候提醒她危险将至。
安馨的目光再次凝聚到悬浮在面前的阵盘上,用地狱幽冥炼制防护阵法太慢了,想要加快速度,她需要选用更加快速的手段,若是只有中心阵法用地狱幽冥来炼制,还能烧毁那根让她忌惮的阵法引线吗?
安馨没有多想安家要另立一国的事情。对安家的处置,最要紧的不是她同意,而是安家要同意。她无意强求安家非要接受她,或者是神仙门派的安排。
安馨全力以赴加快炼制阵盘的速度。
安馨担心天鹰宗的防守,高天和罗润清也在担心飞云门的防备。无他,这一次高天准备亲自出马,去霍迪国灭杀伪先天。
月明星稀,夜深人静。
高天和罗润清两人围绕着天寰殿,一边吹着深夜凉爽的山风,一边用传音入密说着私密话。
罗润清忧心忡忡地问道:“非要去吗?”
“要去。”高天背着双手,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轻缓的解释道:“伪先天闹得这么热闹,我这个太上长门却始终未曾亲眼见过,怎么说得过去?”
“此去,最多十天半个月就回来,权当是出去散散心。你留守门中,我把掌门令牌给你,飞龙峰真要是死而不僵,你启动护山大阵猎杀干净,也算是设下了一个陷阱,正好一举两得。”
罗润清不怕飞龙峰的敌人来犯,他关心的是高天口中的散心,他低声提议道:“出山之前,你不如去飞龙峰跟童堂主说说话。”
第两千三百四十四章 漏洞
高天干脆地答应道:“也好。”
他停住脚步转身,刷出‘直升机’,飞身掠进挂篮中,一边飞出符纸拉起‘直升机’向上飞,一边对罗润清传音道:“确实该去看看了。”
罗润清看着直升机飞远,默不作声的转身返回天寰殿。
童悦为何会留在望京城或不肯回山,他和高天都心知肚明,他知道自从童悦回来,高天就心怀愧疚,他见不得高天把童悦悲惨的意外暗中揽在自己的身上。此去,高天能够解开心结,方才是他所期望的。
高天的‘直升机’熟门熟路的在飞龙峰落下。
他收起‘直升机’,赶在守卫迎上来之前,用飞信传信示意,避开其他人,抄小路用掌门令牌打开守护阵法,直入长老们的闭关之地。
飞龙峰长老们的闭关之地是一座独立的峰头。从半山腰开始平缓地倾斜向上的山峰上,从下向上整齐地排列着二十排山洞,每一排山洞都有五十个,能够提供给长老们的闭关之所,不多不少正好一千洞。
二十条规整的横道之外,另有四条纵道把山洞分成五个纵向区域。
这里的防守极严,整片山头有防护大阵,五个纵向区域有独立的防护中阵,每排山洞有防护小阵,到每一个洞口有独立的防护阵法。
重重叠叠的阵法防护之下,护卫的是长老们闭关中,不被意外打扰的安宁。
高天用掌门令牌一路穿过重重阵法的防护,徐步走到九排十一栋的位置停住脚步,童悦正是在这个极其不易显眼的山洞中闭关。
高天没有用掌门令牌直接打开洞口前最后一道阵法,不请自来直接进入洞中直面童悦。他选择用掌门令牌触动洞口的防护阵法,借此引动洞中童悦的注意。
童悦极其悦耳的声音,并没有如预料中的立即响起来。
高天等候了片刻,见洞中始终没有动静,再度用令牌触动防护阵法,同时用传音入密跟童悦示意道:“童堂主,我是高天,可否请我入内叙话?”
洞中依然没有传来童悦应答的声音,高天等了又等,就在他以为童悦闭关出了岔子,正打算用掌门令牌破门而入的时候,童悦极其冷淡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闭关之地,不方便会客。太上掌门请回吧。”
高天既然来了,又怎会轻易放过机会无功而返?
他接着童悦的话头往下说道:“我是来道别的。明日将启程去霍迪国,去战场上会一会霍迪国的伪先天。你可有话想要跟我说?”
这是极其委婉的问话。
童悦中招之后,已经跟罗润清交代过,行凶之人假扮高天的模样,她并没有窥见凶徒的真实样貌。
高天不是不信童悦,而是童悦在和凶徒亲密接触下,理当还记得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这些细节会有助于让他从千万人中找出歹徒,替童悦报仇雪恨。
三个多月过去,他们两派在望京城中,大张旗鼓找寻陷害童悦凶手,全都无功而返。
高天此次专程出山去霍迪国,一是要见识伪先天的厉害,二是誓要替童悦复仇。
他麾下的堂主被人侵犯,遭遇生平奇耻大辱,不得不在此闭关避开众人的议论,于情于理都该由他出马亲手抓住歹徒。
“没有。”童悦的声音冷静的仿佛没有了活人的感情:“多谢太上掌门关怀。事过境迁,我不愿再回想当日的不堪。待我晋升先天五境,自会亲自出马替自己报仇。”
“伪先天行事没有底线。太上掌门此去,不可以常情揣度他们的作为。我在门中等着太上掌门凯旋归来。”
童乐没有装着没听懂高天的言外之意,可她明白的拒绝态度真是让高天不适应。换成在以前,童悦哪一次不是对他言听计从,从不拒绝?!
高天罕见地退让了。
他简单地开口道:“告辞。”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他拒绝了童悦,才让童悦孤身在外身遭不测。童悦不待见她,甚至是仇恨他都情有可原。
此刻说什么话都没有比拿住真凶,让童悦手刃仇人更能让童悦痛快。他已经想好了,成不成亲都不要紧,重要的是清风居会一直在,他们会一直相伴到老到死。
他相信,童悦早晚会想通:就这样相伴一生,比嫁给他会更好。
高天走了。
隔着最后一道防护阵法,高天没有看见童悦被人封住了武功,脖子上架着锋利的匕首,被人挟持着无法动弹。
而挟持童悦的人,有着跟他一模一样的外貌和声音,等他走远了,洞中的‘高天’低声对着童悦“啧啧”道:“真是可惜了!你心心念念的人晚来一步,到底没能让你跟他一起去霍迪国追拿我。”
“这是天意。你我的夫妻情分比你跟他的要深。他走了,正好方便我们行事。”
童悦的一双眼睛憋得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无法提起内力冲开被点住的哑穴,她无法给洞外的高天示警,让高天进来救她。
她身后的登徒子太小心谨慎了,面对洞外近在咫尺的高天,一星半点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那人侧身俯首,低头看了眼童悦通红的眼睛,松开抵在童悦脖子上的匕首,点开童悦的哑穴,上下扫视童悦无法动弹的身形,兴致勃勃地说道:“你闭关这么久,想通了没有?”
“你我联手假戏真作,你助我成了高天,我让你成为太上掌门夫人,咱们一起把飞云门握在手中。”
想得美!
童悦根本不想搭理面前的歹徒,她的眼角余光落在洞口的阵法上。太可惜了,高天在她面前始终是个君子,半步雷池也不肯越过,她跟他始终是有缘无份。
那人见童悦不理会他,转身在洞中唯一蒲团上施施然坐下,乐呵呵地笑道:“不必留恋外面的无心之人。”
“我先前答应过你,你喜欢这一身皮囊,我一辈子都用这副模样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得偿所愿,跟心上人永远在一起。”
“只要你肯帮我,我自然投桃报李会帮你。”
童悦从阵法上收回眼角余光,放空眼神遮掩住目光中的一片死寂。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随意挑选的闭关之地,竟然恰好连同这外面的密道,让敌人能从外面偷进来挟持她。
是碰巧还是她又被人算计?
第两千三百四十五章 不信
她不相信是凑巧,她在门中被人陷害......飞云门引以为傲的防守,早已被人洞穿为筛子。
高天若不专程来这一趟,她心怀怨恨之下,说不定真会破罐子破摔,跟敌人一起同流合污......
高天既然来了,她绝不能让高天失望,让旁人看轻她。最坏不过是身死道消,跟敌人同归于尽。唯死而已,她会怕死不成?!
童悦的沉默不语让来人不悦。
他抬腿踢向童悦的小腿,恼怒地说道:“你不会愚蠢到还对高天念念不忘吧?高天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何苦要你这样相貌平平的?”
“你唯一的出路在我这里,你不会是想跟我鱼死网破,舍去一条性命吧?”
那人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你看看,你都回来多久了,我都忍不住来看你了,你这飞云门,你的高天能抓得住我吗?”
“形势比人强。你该何去何从不是明摆着吗?我真心诚意仰慕你,处心积虑得了你的童贞,也心甘情愿娶你,你大可不必搭上自己的性命,非要跟好日子过不去。”
“不就是嫁人吗?我可以给你盛大的婚礼,可以给你......”
童悦不耐烦地恨声开口,打断来人虚无缥缈的许诺:“你的皮相我看不上。你能给我什么,是我身为堂主得不到的?”
“哈哈......”男人收回长腿,欢喜地盘坐起来:“这就对了嘛!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若是执着于权势,事成之后我可以消失,让你成为飞云门的掌门。你要是不喜欢成为掌门,我可以让你得道成仙。”
那人毫不在乎的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们看不上我这样用丹药推起来的伪先天,可你们这些真先天,哪一个不曾服用过助长功力增长的丹药,你们跟我们能有什么不同?”
“我知道你没有灵根,没有灵根也可以用丹药重塑灵根。就算是被旁人叫做伪灵根也无甚要紧,关键是也能够修仙不是?!”
来人得意洋洋地炫耀道:“我跟你说,‘仙人单’之上还有‘真仙丹’,炼制‘真仙丹’所需要耗费的药材不计其数,炼制成功也极其困难,非要把神仙门派握着手中,才有机会成事。”
“有这种机缘摆在面前,你我可以成为道侣,一起踏上仙途,你为何不肯听我的话,抓住一生中最大的机缘?”
放屁!
她做飞云门掌门,当安馨是死人?!
凡人拥有灵根何其艰难?这人当她是凡俗之人,随便几句谎话就能哄骗了?!
童悦讥诮的冷哼一声:“你背后的人是仙尊?敢蔑视飞云门的掌门?”
男人肯定地点头道:“自然是仙尊。”
“不是仙尊如何能炼出仙丹来?你们两派太狂妄自大,想不到会有人在你们之前修炼成仙,却不愿意轻易放过神仙门派,要把你们对凡人的蔑视全都甩回到你们的身上,让你们尝尽被人欺凌的滋味。”
男人抬眼迎视童悦蔑视的斜视,不遮不掩地欢喜道:“没有这样的底气,我敢跟你成了夫妻,不怕你的报复,一心想要给你一场天大的造化?”
居然是凡人修炼成仙?不是飞龙峰也不是天行峰的人?
不对!
这人知晓着飞龙峰中的秘道,跟飞龙峰必然脱不开干系,什么仙尊,什么‘真仙丹’全都是信口胡诌,她差点上当受骗!
童悦干脆地闭上了嘴巴。
童悦不肯相信的神色落在来人眼中,让来人哈哈大笑着,笑不可抑地盘腿仰躺在地上:“好样的,瞒不过你!我答应你,能告诉你的,以后绝不骗你。”
“你也别管我背后有什么人,你只管相信我,相信我麾下的人能够从你这闭关之地,冲出去夺取飞云门。”
“飞云门最大的依仗,一个是护山大阵,一个是安掌门。高天走了,我到了这里,护山大阵挡不住我们。”
“安掌门远在极北之地,待我们灭了飞云门天鹰宗,以她一人之力,能对抗你们两派的护山大阵吗?若她还想收拢你们两派在外面的人,加上那些剩下的人,能攻破护山大阵吗?”
“还有,到了那个地步,三国朝廷会不会趁机拖她的后腿,根本不给安掌门召集山外之人的机会?”
“我跟你交个底。”来人自得地用两手抱住脑袋,舒服地伸展身体,接着说服童悦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安掌门不会管你们两派的死活。”
男人刻意的顿了顿,让洞中忽然出现的静默,吸引住童悦全部的注意,再继续说道:“一个南宫翎抵得过你们两派所有人。问鼎门的大阵收拾了南宫翎,你以为能不能把安掌门一起给收拾了?”
问鼎门大阵收拾了南宫翎?
这话童悦半分也不信。
不留山问鼎门大阵,她是亲眼见过的,以她的符阵造诣,冒险引动阵法对付安馨,也绝不可能全身而退,想要打着南宫翎的旗号,借用问鼎门大阵算计安馨,简直是痴人说梦。
男人仿佛没有察觉童悦浑身上下的不相信,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仙尊的计划,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是不相信的,等他真的把南宫翎关在了问鼎门的大阵中,真把安掌门一人留在了外面,我才彻底信服了。”
“没有这样的本事,能把仙尊玩弄于股掌之上,我岂敢贸然出手跟你成就好事?!我又不傻,没有绝对的胜算,怎么敢对你下手?我再仰慕你也要留着自己的性命不是?”
“我如今能够在这里,耐心的劝服你,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我不明白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死太容易了,活着才是最艰难。”
“活到人上人的地步,以你跟清风居的亲近,其中的艰难你并没有经历过。这一次经历一回,你才有本钱成为我的道侣,在修仙的路上跟我一起排除万难踏上巅峰。”
童悦没有理会男人的自吹自擂,她笃定不可能有人能算计南宫翎。
从南宫翎一陷入国师府问鼎门大阵,她就在当场,她亲眼目睹安馨审问宣烨,她亲自带队进入国师府,她亲眼见过南宫翎留在悦然亭的牌匾,她认得南宫翎的字迹。
童悦全然不信的气息落入来人眼中,再度激怒了男人,他“嗖”一声坐起身来,不悦地呵斥道:“你这人不分好歹油盐不进,全然是个榆木脑袋,高天怎么会选中你做炼符堂堂主?”
男人伸出右手从童悦腰间撤下储物袋,愤怒地说道:“你想死便死。你死了,你这储物袋落在我的手中,待我打开来,翻找出来的秘密不会比你能告诉我的多。”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童悦的心一下子凉了。
第两千三百四十六章 撞大运
童悦极其冷淡地说道:“不是说我是鱼肉,你是刀俎吗?”
“要杀要剐随便。”
“要叫你失望了,我进这里闭关就没想过要出去。储物袋中全是我的私人物品,跟门派有关的物事全都交出去了。我绝对不会助纣为虐,帮你们覆灭飞云门。只有杀了我,我才不会把你们的秘密泄露出去。”
“呵!”来人掂量着手中的储物袋,“啪”一声扔在地上,一张愤怒的脸庞忽然又变成了笑脸道:“你想让我上当?”
“你当我不知道,我杀了你,你的魂火一灭,清风居必然来人查看,正好让他们杀了我替你报仇?”
“呵呵,你要死,我会成全你的。不过,你死也要成为我手中的棋子,替我设下圈套助我收服飞云门。”
话说到这里,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男人站起身来,弯腰一把扛起直挺挺的童悦,向右转向洞中最近的一个房间,“咚”一声把童悦矗立在房间中。
男人直起身来,用高天的皮相皮笑肉不笑的对童悦说道:“你既一心求死,我不用再怜惜你,吃喝拉撒这点事情,想必你也是不会在意。”
“我奉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试图冲开我点的穴道。你若不信尽管试,半个时辰后,你会痛不欲生,恨不得我杀了你。”
“我还没有想好何时要夺取飞云门,或者说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进攻,你不要逼我非要跟飞云门鱼死网破。”
“我把话给你说的这么明白了,你都还以为飞云门能胜,等我有空,你若是能说服我,说不定我会取消计划,让你将功折罪。”
男人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对着童悦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就不信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如果真有危险,你就舍得看我去赴死?”
“我若是取消了计划,我可以带你出山,咱们俩找一个清静的地方,我让‘高天’陪着你,做一生一世的寻常夫妻,可好?”
童悦对来人的种种说辞置若罔闻,她空洞的目光好似没有焦距,仿佛对周遭发生的事情完全丧失兴趣。
男人见童悦油盐不尽,恼怒地拂袖而去。他离开的时候,还没有忘记从随身的储物袋中,刷出一个两人高的屏风,挡在空洞的门口,挡住童悦的目光。
童悦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瞒过去了。高天还没有撤了她炼符堂堂主之位,她储物袋中的秘密极多,千万不能落在外面男人手中。
她还不能死。
童悦略微有点庆幸,男人摘下了她的储物袋,却没有摘下她腰间看似寻常荷包的驯兽袋,她还没有陷入绝境。
更何况那人图方便,随手把她扔下,她背后的房间,正好是她的炼符房,她若是能够解开穴道,未尝不能一己之力解除祸患。
至少她可以向门中示警,让敌人的阴谋无法得逞。
童悦凝神进气倾听屏风外的动静。
什么声音都没有?怎么会?难道她的运气居然倒霉到,那人一人来闯关,就恰好抓住了她?!
童悦还真是猜对了。
那男子一把童悦关进了房间,一刻不停地转身出来,用屏风遮住童悦的目光,当即就重新打开机关暗道,飞身进了暗道。他高举从储物袋中刷出来的夜明珠,提起所有的内力竭尽全力往外奔。
他撞大运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领命独自前来试探飞龙峰的暗道,一打开暗道的大门,眼前出现的正是极其熟悉的童悦的背影,正当他难以置信的时候,他看见童悦喃喃自语着站起身来:“不行,不把那登徒子碎尸万段,我不甘心!”
“这关.......”
他不敢再耽搁,飞身上前,趁着童悦毫无防备的时候点住童悦的穴道,从背后定住了童悦的身形。
他看见了童悦眼中的震惊,听见了童悦不可置信惊叫声:“心魔?走火入魔......”
更让他震惊的是高天正好来了,让他听见了高天要离山的绝密消息。
攻占飞云门绝好机会就在眼前。
他当即放弃查探另外两个出口,全力以赴出去搬救兵。他自家知晓自家事,他先天五进的修为是装的,他点穴的手法也跟寻常的没什么大不同,童悦若是没有被他的话唬住,他最多能拦住童悦两天。
两天之内,他必须把救兵搬过来。
外面没有声响并不能阻止童悦冒险,她一刻不停地开始逆行功法,剧痛从丹田中升起,童悦的额头上迅速冒出豆大的冷汗。
童悦疼痛得浑身颤抖起来,她勉励引导真气缓慢地逆行至她的左手,在疼痛到昏厥之前终于让僵硬的中指动了动,点开了她腰间的驯兽袋。
一团金黄色从她的驯兽袋中,无声地滚落下地,一刻不停地奔向童悦身后的书案,从书案下方的暗格中叼起一张符纸,从童悦的左腿上向上攀爬到头顶,把符纸贴在了童悦的脑门上。
那团金黄色从童悦头顶落下,如法炮制从暗格中叼出四张符纸,分别贴在童悦的肩膀和双脚背上,让后金黄色叼住一张符纸,在童悦面前的一丈处停住了。
一只金黄色毛发的令狐左右转动脑袋,用一双通人性的眼睛看向童悦,仿佛在最后确定童悦的心意。
然后,那团金黄色极速撞向童悦的丹田。
“扑”一声轻响,金黄色的令狐叼着符纸重重地撞击在童悦的丹田上,符纸上闪现血色光芒,与此同时,童悦脑门上,肩膀上和双脚脚背上的符纸也一起闪动血光,仿佛有六把银针同时刺中童悦的身体。
童悦竭尽全力忍住一声闷哼,左腿猛地向后退后一步,任由那团金黄色轻巧落地,向着书案下方躲藏进去。
童悦的右手伸进胸前内袋,飞快地掏出一张符纸捏在手中。她捂住嘴巴,张嘴让嘴里的鲜血滴落在符纸上。符纸上有金色的符文闪现,童悦痛哼出声,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洞口的屏风。
她等着那个登徒子进来查看动静。
只要那个登徒子不敢放任她去死,今日便是她报仇的时候。
第两千三百四十七章 入套1
没有人进来,外面依然没有动静。
半盏茶过后,那团金黄色从书案的暗影中冲出来,越过童悦绕过门口的屏风,飞一般消失在童悦的眼前。
又过了半盏茶,那团金黄色用更快的速度冲回来,径直爬上童悦的肩膀,亲昵地甩动尾巴,抚摸童悦失去血色的脸庞。
童悦松了一口气。
那人走了,山洞中又剩下她一人,那个可恶的登徒子果真是在诈她。
想必他是独自一人过来探路。
哼!她运气不好,毫无防备地遇上了他。他的运气更不好,她竟然有机会脱困,定然要张开大网,把他和他的同伙一网打尽,让他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那团金黄色再度轻盈落下,迅捷的冲出屏风之外。片刻后,叼着童悦的储物袋回来。
童悦要看见了驯兽嘴里的储物袋,才僵硬着向左侧轰然倒下。她左侧身体中的经脉正在崩断,她能够做的事情不多了。
驯兽灵巧地叼着她的储物袋,送到了童悦的右手边。童悦凝聚起最后一丝内力,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张飞信,极度痛楚的说道:“敌袭,快来救我!”
她的声音一落,飞信向着门外,越过屏风飞出去,童悦用尽全力把右手掌心里的符纸,向着洞口的屏风扔去。
“轰”一声巨响,挡在洞口的屏风被炸得粉碎,碎片极速反弹射向童悦。她眼前一花,一团金黄色遮挡住面庞,童悦眼前一黑,右腹传来剧烈的疼痛。
逆行功法对童悦的损伤极大,更遑论她用逆行的真气激发保命的符纸,要跟敌人同归于尽。童悦用最后的体力扔出符纸,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此刻又再受伤,再也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
隔日,高天带着人乘坐‘飞船’大张旗鼓出山。又过了一日,赶在两天的时限之前,假冒高天的男子带着大队人马,再次开启飞龙峰九排十一洞的秘道。
洞中安静得跟离开的时候没有两样,连他扔在地上的童悦的储物袋也还在原地。等他迫不及待地赶到放下童悦的门口,收起屏风往里面查探的时候,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我说什么来着?十拿九稳的事情何必多虑?!”
夜明珠的辉光下,童悦直挺挺地站在房间里,跟他走前一模一样。除了神色越发冷淡和疲惫之外,别无异样。
紧跟在他身后进来查看的男子,也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你会有今日!怎么?是你**于人,让高天唾弃了你吗?”
“我可以助你报仇雪恨。”
童悦冰冷的目光落在来人的身上,虚弱却强硬地问道:“杨长老,你这是背祖弃宗,投靠了欺师背祖的飞龙峰余孽?!太上掌门当初看不上你,真是慧眼识人。”
童悦一句话戳中了杨春华生平痛点,杨春华的脸色即刻变了。
他上前两步抬起右脚,一脚踹向童悦,童悦的身体一动不动地被他当胸踢中,身体向后腾空飞起,“啪”一声面庞向下,直挺挺地撞倒在地上。
杨春华居高临下,轻蔑地看着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童悦,低声嘲讽道:“你以为你是谁?胆敢嘲笑我?!”
“你一只躲藏在洞里,没人要的地老鼠,死了都是飞鱼们的耻辱。你既瞧不上我,我也不想再给你活路。”
“你不怕死,我偏不让你好死。”
“来人,给她服下‘消功散’,废除武功送她出去。”
门外有人应声答应,从门外进来两人,俯身从地上拧住童悦的两支胳膊,把童悦半提起来就要拖走。
假高天着急了,他急声阻止道:“慢着!把她留在这里,她还有用。他一身武功修行不易,散去容易练起来……”
“啪”杨春华一巴掌拍打在这人的脸上,劈头盖脸嚣张的呵斥道:“要你来教我如何行事?!还有规矩没有?你真以为你是高天了?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的!”
“快把人带走,这里我说了算。”
杨春华恶狠狠地盯着假高天,黑色的瞳孔中有黑气弥漫,他半点情面都不留的警告道:“不要再这样跟我说话,不要让我废了你这一着棋子”
假高天被杨春华一耳光扇懵了,好在他还知晓保命要紧,当即对杨春华认怂道:“魔君息怒!小子何德何能敢顶撞魔君……我不过是多一句嘴提醒一声魔君。”
“小子以后不敢了,小子愿惟魔君马首是瞻言听计从,绝不敢违抗命令。”
‘童悦’被人带走了。
隔壁的山洞中,罗英英惊跳了起来:“糟了!怎么办?距离太远,我控制不了傀儡侍女。”
“慌什么?”罗润清不满地低声责备道:“跟上去,多带几个人,路上找机会拿住人,审问清楚再混进去。”
“好!”罗英英欢喜地答应道:“我这就带人去。”
罗润清不放心地多叮嘱了一句:“凡事小心,我让你大姐去策应你。”
他也没有想到杨春华一来就要送走童悦,杨春华不留下童悦威胁他们,这是有几个意思?
更出人意料的是,杨春华让人送走了童悦并没有立即发动进攻。他们一行人马占据童悦闭关山洞,在洞中打开暗道,暗中聚集人马驻扎起来,安静的等待着。
不管他们在等待什么,罗润清都没有惊动他们,只管暗中加派人手加快布置,把飞龙峰层层包围起来......
霍迪国的战场上,有高天的‘飞船’高高在上临阵督战,让两派在军中历练的长老和弟子们士气大涨,申国兵马势如破竹,杀得霍迪国讨伐元帅元自清抵挡不住节节后退。
请求增援的求救战报,日夜不停地送到了惠仁帝的案头。
灭国的危险和国师信誓旦旦的周密计划之下,懦弱无能的惠仁帝一反常态,力排众议坚持要再战。
压箱底的皇家密卫终于出动。
两百多个先天三境以上的绝顶高手,连夜从望京城出发奔赴前线。
与此同时,霍迪**中‘天人丹’,‘仙人丹’敞开的供应,寻常士兵都能随意服用千金难求的仙丹,神丹提升武功,在战场上争军功求功名。
几乎是一夜之间,申**队面临的敌人,全都成了悍不畏死的武功高手。
速战速决成为泡影,战事日渐胶着起来。
高天审时度势,提议两派再次增派两百个先天境界以上的高手,开始在战场上实施斩首行动,专门对付战场上霍迪国层出不穷的先天三境以上的高手。
第两千三百四十八章 入套2
高天冒险的举动,在两派堂主和先天高手们中,一石激起千层浪,反对的声音骤然增大到,连他都不能置若罔闻的地步。
没错,大家都希望能够一巴掌把霍迪国的伪先天全都拍死。神仙门派,特别是神仙门派先天高手高高在上的地位,决不允许任何人来动摇。可大家更希望的是卖命去搏杀伪先天的人,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飞云门,天鹰宗的炼药堂,分明可以炼制出‘天人丹’,‘仙人丹’,可以跟霍迪国藏在暗处的人,比拼炼制丹药,培养伪先天的速度,何必非要让他们这些真先天去拼死拼活?
最不济,可以把丹药派发给申国的军队,或者是卫国的军队,以人之茅攻人之盾,他们只需站在岸上,隔岸观火坐收渔利。
劳神费力,流汗流血的事情,何必让他们去亲力亲为?他们为门派立下的汗马功劳,还不足以让他们坐享其成吗?又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和选择,何苦让他们去跟伪先天拼命?!
还有其他的声音在暗中流传:与其跟伪先天拼个你死我活,不如跟他们握手言和,把他们也收入神仙门派中来。
这样做的好处更多。
一来,伪先天和真先天的区别也不是那么大。哪个真先天也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在成就先天的道路上,从来没有服用过丹药帮助提升功力,真不必太过泾渭分明。
二来,收拢伪先天,看似瓜分利益的人多了,可伪先天倒地跟真先天还有一线之隔,正好让伪先天去建功立业,满天下去收割更多更大的利益,来供奉真先天。这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上策。
三来,伪先天背后炼制丹药之人是奇才,这样的人若是能收为己用,说不定能够炼制出让他们拥有灵根的丹药来。哪怕是伪灵根,也比没有灵根强。这才是最大的事儿。
很显然,两派的先天高手,至少有一半成名日久的,都巴不得坐在昔日的功劳簿上,把要命的事情丢给旁人,自己名利双收。
也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提醒他们:仙尊已出,先天高手的时代已经过去,伪先天野心膨胀,若为仙尊所用,说不定会被伪先天取而代之。
这样的声音激起的,不是大家对伪先天的同仇敌忾,而是越发有人在暗中流传:应该跟伪先天联手,凭藉着人多势众,一起跟仙尊抗衡。
伪先天就好象一面照妖镜,照出了先天高手们隐藏在心中的许多私心杂念。
不管先天高手们暗中如何作想,战场是残酷的,伪先天也丝毫没有要投靠神仙门派的企图,面对如狼似虎,穷凶极恶的伪先天,稍有不慎,面临的不是重伤就是身亡。
要求增援的声音盖过了其他一切的纷争。
高天和翟永祥手中没有却更多的先天高手可以增援了。
飞云门要留下足够的人马对付飞龙峰的余孽,天鹰宗的境况更是艰难,祁贤还带着大队人马在千万大山中清缴天行峰余孽......两派第一次感受到了高端战力的捉襟见肘。
最可恨的是,卫国德王回京继位之前,下令卫**队只守不攻原地待命,这让两派安插在卫**中的人手无法派上用场,也让霍迪国腾出手来,专心一意对付申**队。
请求安馨出关平乱的声音再度高涨起来。
天鹰宗忽然流传出,南宫翎是为了救安馨,才会陷入国师府问鼎门大阵中生死未卜。安馨身受南宫翎大恩,很应该再度出手为南宫翎报仇。安馨始终避战不出,乃是忘恩负义自私自利无耻之尤。
关键时刻,高天顶住各方压力,严令飞云门众人各就各位,各司其职,死战不退,只能胜不能败。
高天是太上掌门,积威甚久又有清风居在背后撑腰,飞云门中无人敢置喙他的命令。翟永祥就不同了,他迫不得已传信给祁贤,让祁贤分出人马增援。
祁贤没有让翟永祥失望,他留下三成人手,继续清剿千万大山,自己带着七成人马星夜驰援霍迪国战场。
祁贤的‘飞船’现身霍迪国战场,麾下一百四十个先天高手全数加入战场,让大家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没等新来的先天高手们扭转战场的态势,杀得伪先天一败涂地,霍迪国的伪先天仿佛一夜之间被打了鸡血,数量和武功境界暴涨,神仙门派增援换来的压倒性优势,在三日之内迅速消失殆尽,双方再次陷入僵持中。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伪先天成了先天高手们越不过去的魔障,死战不退的命令下,先天高手的折损在缓慢却持续不断地增加。
雪上加霜的是,一直未曾出动的霍迪国江湖门派中人,从反复拉锯的战场中,看到了伪先天战胜真先天的希望。不断有霍迪国江湖门派的伪先天出现在战场上,成为霍迪国大军强有力的增援。
战事比祁贤增援之前更加吃紧。
战场上,霍迪国伪先天好似一个无底洞般,无论高天和祁贤增派多少人手,总能被他们不断增加的伪先天填满,敌我双方的战力始终处于反复拉锯之中。
面对层出不穷的伪先天,先天高手们每天都在拼命搏杀,每天都有伤亡,霍迪国的战场好似一个巨大的磁铁,但凡有先天高手进入,除了重伤退走和身死道消再没有脱身的机会。
若不是两派弟子和申**中,也不断有人临战晋升先天,持续补充先天战团的战力,被两派鼎立支持的申国大军早已落败。
祁贤在加入战场六日后,终于传信约了高天,去安国公的帅帐议事。
高天的‘飞船’落地,安怀信接着他,陪他赶到的安志坚的帅帐门前的时候,里面传来祁贤说服安国公的声音:“......什么时候结束这场战争,安国公心里有数吗?”
高天隔着门帘在帅帐门口顿住脚步,祁贤这话是想要问他的吧。趁着他在门外特意问出这一句,是想要借着跟安国公说话,避免跟他正面冲突?
看来祁贤打的主意,不会让他轻易同意了。
第两千三百四十九章 入套3
安志坚也听见了停在门口的脚步声。
他端坐在帅帐中书案后,沉重地说道:“何时结束这场战争,恐怕由不得我说了算。平心而论,我是愿意越快结束越好。”
“那就好。”祁贤的声音中参杂着一抹欣慰和释然,“‘天人丹’和‘仙人丹’的威力,我们已经在战场上看得很清楚了,想要尽快结束战争,非要以其人之道,还治骑人之身不可。”
“安国公可愿意让麾下的将领,服用这两种丹药,跟霍迪国决一死战?你若愿意,天鹰宗可以为你们提供丹药。”
祁贤略微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说道:“不计任何报酬。”
安志坚没有拒绝祁贤的提议,他这样答应祁贤的:“祁阁主有心了。此事干系甚大,还需与高天太上掌门一同商议。”
“我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祁阁主。‘天人丹’和‘仙人丹’神仙门派一直都有,这两种丹药有何弊端,让你们先前不肯用,要如今刚兴起施用的念想?”
祁贤深深地叹气:“这两种丹药,我们两派都是仿制。这等药效猛烈的丹药,寻常至少要经过十年以上的时日考验,才能让宗门的人放心服用。”
“如今是时日太短,正是不明白会有何弊端,才不敢贸然让人服用。如今的局面是太过胶着,一个不慎或许还会有灭顶之灾。要等先度过了眼前的危机,再来计较丹药的隐患。”
话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帐门,扬声对着门外道:“高师兄,你可同意我的提议?”
安怀信抢先伸手撩了帐门前的门帘,对着高天客气地低声道:“太上掌门,请!”
高天当先而行,他边走边答应祁贤道:“霍迪国有江湖门派,卫国和申国就没有吗?让卫**队和他们两国的江湖门派一齐动一动,再加紧追查或霍迪国丹药的来源,比贸然服用丹药更好。”
祁贤一边看着高天跟他面对面,在安志坚的书案前落座,一边熟稔地对高天疑问道:“太上掌门在担心什么?”
高天将两手放在座椅的扶手上,扫视着祁贤和安志坚,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一直没有忘记迷雪宗伍克己和鲁长兴是怎么死的。服用丹药容易,若是被人控制,生死不能自主,你我只怕要悔之晚矣。”
祁贤静了静,他没有开口直接反驳高天。他听说过辛茂是如何死的,他很明白无法轻易说服高天。
祁贤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低声对高天遗憾道:“丹药的来源一直在追查,若是能追查到,何须你我如此担心?”
“两国江湖门派的先天高手有数,先天下九境的人数也不多,就算他们同时都到了,再加上卫**队一起进攻,也未必能够赶上伪先天增长的速度,帮助我们战胜伪先天结束战争。”
“我们要齐心合力未雨绸缪。以夷制夷,以毒攻毒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伪先天要形成战斗力,也是需要时日的,此时不先买下后手,若有个万一……太上掌门是打算让安掌门出手吗?”
“安掌门若是打算出手平乱,我先前的说话全当我没说国。无论如何艰难,我也要支持到安掌门赶回来。安掌门若是还没有......”
祁贤略微顿了顿,沉声强调道,“我以为还是谨慎些好。况且‘天人丹’和‘仙人丹’乃是炼药堂炼制,跟伍克己和鲁长兴被人所制,不可同日而语。”
“我以为这两样丹药最大的祸患,是让门人日后会更加依赖丹药之力,不肯再吃勤学苦练的苦头,说不定会走上飞龙峰和天行峰嫡枝嫡系没落的老路。”
“这种祸患不是不能避免,日后在奖罚丹药上多加管束,也不是不能防患于未然。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先过了眼前的关口,才有从长计议的机会。”
祁贤的目光从高天身上挪开,多看了安志坚一眼,郑重地强调道:“我今日来,是天鹰宗已经议定:太上掌门,若能确定安掌门很快就会回还,我们有机会撑到仙尊回来解困,服用丹药的提议可以暂时搁置,日后再议。”
“否则,天鹰宗打算给申**队竭尽所能提供丹药,让我们自己的伪先天,彻底让霍迪国灭国。这场战争该结束了。”
高天的眼神冰冷下去,天鹰宗只是来知会他,不是来跟他商议的?不管他同意与否,天鹰宗都打算一意孤行?
安馨在哪里,在作甚,什么时候能回来,天鹰宗不是该比他更清楚明白吗?他们是想让他开口让安馨回来?安馨破解阵法是为了解除天鹰宗的后患,天鹰宗的人还不乐意了?
联想到天鹰宗的先天高手们杀敌立功的数量,和他们在战场上喜欢挑肥拣瘦的德行,高天心中的怒火在升腾......
祁贤轻易地察觉了高天的不悦,他趁着高天的招牌笑脸还未浮现之前,一刻不停地说了下去:“我以为伪先天的事情,无须惊动安掌门。”
“天鹰宗打算出一千人服用丹药。”祁贤的目光定在安志坚的身上,“我希望申**队也能出一千人。”
“这两千人日后的维持境界的丹药所需,天鹰宗也愿意一力承担。飞云们愿意配合我们两方出多少人,还请太上长门酌情给个数目。”
“我期望服下丹药的人都是自愿的,以后再想要服用这两种丹药提升境界的人,要用功劳来换取丹药。无论成为伪先天有多少未知的风险,这场恶战过后,把伪先天全数掌握在我们手中,总比如今的境况要好。”
“万一这些人手用不上,不管他们有没有成为伪先天,或者是在伪先天之上更进一步,我们可以即刻停用他们的丹药。平心而论,这等扬汤止沸的办法,也不过是多备下一个不得已的手段而已。”
什么话都被祁贤说完了。
祁贤还在不停歇地继续说道:“卫国的军队要动一动,卫国和申国的江湖门派也要动起来。他们这三方若是能够凑齐两千人马,心甘情愿服下丹药,太上掌门坚持不让飞云门冒险,也是可以的。”
“霍迪国的伪先天高手,怎么也不可能多到四千人以上,拼得过我们两派的炼药堂吧?!”
高天还能说什么?
他沉默的思量的片刻,最终点头答应道:“卫**队一千人人,卫国申国江湖各五百人,这些人的丹药可以由飞云门的提供。”
“这是我和飞云门的底线。”
祁贤松了一口气,高天终于同意了,这场危机四伏的战争快要结束了。
第两千三百五十章 入套4
高天不想同意。
可祁贤有一句话说对了,把暗中隐藏的伪先天,用这等方法替换成明白无误地伪先天,也算是一个不得已的办法。
他有底线。
天鹰宗的底线也很明白。
能让飞云门独善其身,是天鹰宗最大的让步。
他不是仙尊,他是飞云门的太上掌门,他的胳膊肘伸不了那么长,管不了天鹰宗宗内的事。
祁贤还主动地提议道:“找到霍迪国伪先天丹药的来源,釜底抽薪,才是最好的办法。我们的人始终未能找到究竟是何人,在何地炼制丹药。我愿意带人亲自去清查,彻底断绝后患。”
他们两派把不留山国师府的药堂,和惠仁帝的皇宫监视得水泄不通,确实没有发现国师府中还有人在炼药。”
“惠仁帝派去药堂催促国师府炼丹的特使,在返回望京城复命的路上,都被他们两派不止一次地仔细清查过,并没有从一波又一步的特使身上找到任何的丹药。
皇宫中也一样,先前英德帝在宫中的炼丹房,早已闲置不用,惠仁帝库房中他服用的丹药数量也被反复清查过,确实没有额外的丹药进出。
连惠仁帝派人送去国师府药堂的药材,都被人暗中偷换过,国师府药堂用替换过的药材,定然是无法炼制出‘天人丹’和‘仙人丹’的。
他们两派连同卫国申国都对药材进行严控,旁的不说,炼制‘天人丹’,‘仙人丹’的药材中,至少有三味主药早已对霍迪国断绝了药材供给......
这等严防死守之下,忠国公麾下的伪先天还能层出不穷,日夜跟他们两派的先天高手鏖战,一定是还有人,在他们不知晓的地方,还在大张旗鼓大规模的炼制丹药。
他们两派找不到人,无法连人带药一锅端了,让霍迪国伪先天无以为继,简直是两派的耻辱。极大地动摇了神仙门派在世人心中无所不能,坚不可摧,高不可攀的认知。
这等蹊跷的事情能够持续发生,本来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连寻常的弟子都在猜测,他们两派中是不是有奸细,更别说是高天这等掌控全局的人。
高天已经仔细清查过飞云门,祁贤愿意站出来,也算是今**迫飞云门就范后,明确表明态度跟飞云门站在一边,拱手让出了天鹰宗在战场上的指挥权。
面对祁贤刻意递过来的橄榄枝,高天自然不能拒绝。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沉声答应道:“也好。祁阁主出马,一定会马到功成。”
两人都没有问安志坚是否同意他们的计划。安志坚和他身后的申国,如今骑虎难下,没有他们两派的鼎立相助,霍迪国伪先天会一统三国。等安馨抽出身来,黄花菜都要凉了。
安志坚和安怀信也听明白了,高天不想恐怕也不能让安馨出动。天鹰宗拿捏着这一点,要让已经泛滥成灾的伪先天更加泛滥。
他们父子刚刚晋升先天一境,其中也有丹药的功劳,虽然他们服用的不是‘天人丹’,‘仙人丹’。丹药的祸患,日后真的能止得住吗?
他们两人人言轻微,高天和祁贤议定事情,他们拿不出更好的办法,贸然反对也是无用。唯一能做的是上奏朝廷,让朝廷出面挑选江湖中人......
安国公的奏章还没有传到盛京城,申国江湖门派已经动了起来。
无极门,奎山派,明光堂三派联手,满江湖发出召集令,召集先天下八境以上的武林高手,集中了三千人,一起出发去霍迪国,要为国效力,为刚刚驾崩的盛喧帝报仇。
无极门对此事极其上心。
有贾长远投靠明王顺王,刺杀盛喧帝的消息从盛京城中传出来,无极门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被众人围攻灭派,只有在新帝登基之前,一边跟贾长远划清界限大义灭亲,一边立下天大的功劳,保全门派百年基业。
没等这三千人浩浩荡荡渡过莱江,向北越过边境进入霍迪国,诚王忽然在阜阳城冒出头来,在昔日定远侯起家的阜阳城,举行盛大的登基典礼,自立为皇,保留申国的国号,自封为明诚皇帝。
明诚帝登基后的第一条旨意,便是举国之力讨伐皇后和福王,为盛喧帝,明王和顺王报仇。
明诚帝发出征讨檄文昭告天下,皇后,英王和福王跟护国公,宁国公沆瀣一气,密谋杀了霍迪国使臣,挑起两国战争,再伺机毒杀盛喧帝,诱杀明王顺王,灭了诚王府和定远侯府,阴谋夺取皇位的滔天罪行。
他向世人公开盛喧帝的遗诏,证实他才是申国皇位的继承人,皇后手中没有先帝遗诏,满朝文武大臣都被皇后,英王和他们的同伙给欺骗了。
明诚帝在檄文中大声疾呼,安国公和庆国公要辨明真相,弃暗投明。杀了皇后和福王,拨乱反正,投奔申国正统,君臣齐心,重振朝纲,还天下以太平。
举世哗然。
不说他如何从霍迪**营中,带着侍卫忽然消失,也不说拥戴他登基的‘汪正兴’,汪天行叔侄,怎么会成为他麾下最倚重的心腹。单是在霍迪国战场被敌军追杀,被朝廷列入死亡名单的勇毅侯孙长青父子也现身阜阳城,成为明诚帝麾下之臣,就是极其蹊跷的事情。
死而复生的不止是孙家父子,连他们率领的五千部下也生龙活虎出现在阜阳城。要知道,孙长青带领部下从霍迪国战场上脱身,一路奔驰两千里赶到阜阳城,成为明诚帝的兵马元帅,沿路没被人察觉,都是匪夷所思,细思极恐的事情。
明诚帝刚一登基,阜江沿岸的城池郡县纷纷归顺,听从明诚帝的旨意,聚集兵马由孙长青率领着,一路攻向盛京城,要拱卫明诚帝回盛京城登基。
走投无路的明王顺王余党,仿佛在黑夜中看见了灯塔,纷纷向着阜阳城逃去。
明里暗里支持明诚帝的势力,仿佛一夜之间在申国星火燎原起来,正在赶回盛京城的福王,一夜之间成了明晃晃的活靶子。
第两千三百五十一章 入套5
福王也是悲催得很,每一次出京都会遭遇生死危机。这一次更甚,刚刚登基的明诚帝发出讨伐令号令申国,凡截杀福王有功者,上可封侯拜相,下可荫蔽家人。
巨大的利益之下,眼见申国内战将起,动了心思的人不在少数。
幸亏福王今非昔比,他的运气向来也极好。此次他武功已经晋升先天之外,陪同他回京的还有朱启生。朱启生在半路上收到明诚帝登基,要跟福王争抢皇位的消息,除了传令回盛京城请求援军接应之外,当即传信给奎山派掌门。
奎山派掌门接到传信,半道上跟无极门和明光堂的掌门商议,三人率领三千奔赴霍迪国增援的江湖好手,一路跟明诚帝的军队拼杀,率先向着福王迎去......
三天后他们日夜兼程,终于跟福王和朱启生汇合,掉头再向着盛京城杀去。
明诚帝哪里肯让福王回京,他下旨让‘汪正兴’带着汪天行,一边集结明王麾下的伪先天,一边沿路截杀福王。
与此同时,昔日的勇毅侯,今日的讨伐大元帅孙长青也接到明诚帝的旨意,父子三人带着明诚帝集结的兵马,加速向着盛京城攻去......
明诚帝还在阜阳城下旨:跟霍迪国的战争即刻停止,安国公息战就地跟霍迪国和谈。
有意思的是,明诚帝没有派人去霍迪国,去安国公的军中传旨,而是让人在申国国内,一夜之间将他的旨意写成告示,张贴到了府衙的大门口。
各地的府衙,有及时撕毁明诚帝张贴的告示,大张旗鼓清查明诚帝人马的;有揭走告示半信半疑,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的;还有如获至宝,信以为真当即停止征兵征粮,期望马上停战的......
申国朝廷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申国乱了。
祁贤期待的申国江湖门派援军中,能暗中培植出五百伪先天的计划,随着福王距离边境渐行渐远,迅速变成了泡影。
申国内乱起来,卫国的局势也没有比申国更太平。
就在明诚帝在阜阳城称帝的同一天,卫国南疆空明城,被突然出现的成国公率军占领城中府衙,控制了城外驻军的军中将领。
面对宁死不降的郡守和军中将领,成国公没有大开杀戒,他让人在府衙中布置灵堂,让麾下的大军从城外一路缟素迎进宣明帝的棺木,对着披麻戴孝扶棺进城的祁王大礼参拜,在府衙中聚众宣告宣明帝驾崩,大肆给宣明帝举丧。
等郡守和手下的将军们,被人带到宣明帝灵前,成国公当着不肯跪拜哭丧的众人,痛心疾首地跪求祁王下令,打开宣明帝的棺木让郡守验看真假。
郡守乃是天子门生,不止一次在天京城拜见过宣明帝,等他率领众人,硬着头皮仔细验看过宣明帝的尸体,检查过祁王手中的传国玉玺,听完江源讲述他们如何护着宣明帝逃出皇宫,逃出太后的围追堵截......郡守领头纳头便拜,失声痛哭跪倒在宣明帝的灵前。
郡守承认了宣明帝的身份,其他人也只能跟着认了。
不管宣明帝是不是真的,传国玉玺没有假,握有传国玉玺的祁王,直接戳穿了天京城中太后的谎言,比还在路上未能赶回天京城的德王,更有可能是卫国皇位的继承人。
当着跪满一地的空明城官兵军民,成国公请出传国玉玺,双手捧着站在宣明帝的棺木前,慷慨激昂大声怒斥:
“太后给皇上下毒,囚禁皇上不成,收买皇家供奉,烧毁皇上寝宫,弑君祸乱朝廷。皇上重伤逃出京城,一路被太后的党羽追杀,救治不及不治身亡。”
“皇上亲手写下遗诏传位于祁王,令我等助祁王登基,兴兵讨伐太后和德王。”
“德王乃是飞云门弃徒,乃是太后伪造启成帝遗诏,冒认混淆皇家血脉的傀儡。辛啸天跟太后一党里外勾结,挑起跟霍迪国的战争,借机害死先太子,再借助跟霍迪国开战,大肆屠杀异己......”
成国公高举玉玺声声血泪,痛斥太后跟丰国公府联手,一起祸乱朝纲祸国殃民,他要让正义的声音从宣明帝的灵前传出去......
身体孱弱的祁王,只管跪在宣明帝的棺木前,配合着成国公的说辞真心诚意地捶胸磕头,痛哭流涕痛不欲生。
成国公高举国玺大声疾呼:“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不能放过太后和德王两个窃国贼!三日后,祁王将在空明城登基,号令南方各路兵马,兴兵夺回天京城,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成国公目眦欲裂,掷地有声忠心护主。
巧合的是,源源不断有从南疆各地赶来声援的兵马,一起赶来宣明帝灵位前哭灵......
三日后,祁王在宣明帝的灵位前登基成为复兴帝。
新皇登基后第一道诏令:太后弑君夺位,祸乱朝纲罪不可赦,人人得而诛之。国难之际,忠于卫国的臣民,凡杀太后,诛德王,灭丰国公府,有功于朝廷者,按功劳大小一律重赏。
成国公留下江源护卫复兴帝,率领在南疆集结的三十万兵马,兴兵向着天京城进发,一路攻城略地,誓要替先皇报仇,拨乱反正......
天京城中的太后收到消息祁王登基的消息也不甘示弱,下懿旨痛陈成国公野心篡位,谋害皇上偷窃国玺,挟持祁王用兵自立,乃是罪恶滔天的反贼。
太后在懿旨中悬赏,凡能铲除成国公,救回祁王为国立功者,重赏。
丰国公世子率兵三十万,星夜出京驰往南疆,誓要与叛军决战到底。
卫国也乱了。
卫国的江湖人仿佛一瞬间被卷入内乱中,德王回京的路变得凶险万分,层出不穷的明杀暗杀此起彼伏,袭杀德王的和营救德王的江湖门派,在纷争中选择效忠的对象,都想在乱局中获利......
申国和卫国都卷入了皇位的争抢之中,两国朝廷忙着平息内乱,全然顾不上跟霍迪国开战。高天期望的卫国继续开战分担战场压力,和祁贤寄望的从卫国申国江湖人中,培植一千伪先天都落了空。
这一千伪先天乃是胜败的关键,祁贤接连传信给高天施压,高天无奈之下,只能同意飞云门也跟天鹰宗一样出一千人。三百人服下‘仙人丹’,七百人服下‘天人丹’,配合天鹰宗和安国公麾下的卫**队,齐心合力拿下霍迪国。
风云际会中,极北之地给安馨禀报消息的人,从奚欢变成了高妙仪。
第两千三百五十二章 推迟
高妙仪终于赶到了极北之地。
原计划是安馨的九个小厮一起来极北之地听令,顺便历练一回,可惜飞云门如今人手短缺,安馨的九个小厮高妙仪和莫不为两人能来。
高天相信以安馨的聪慧,见到了高妙仪和莫不为,自然知晓其中的关键。
高妙仪跟奚欢不同,她跟安馨禀报消息,其间夹杂着许多她的吐槽。只间她端坐在距离安馨的防护阵法一丈之内,愤愤不平地低声道:“我爹一直不赞成用‘天人丹’,‘仙人丹’扬汤止沸,这事儿非得要釜底抽薪才行啊。”
“被抽出来的一千人,假以时日全部晋身成伪先天,先不说日后门派为他们提供维持境界的丹药,对炼药堂的压力会有多大,单说他们的人数,已经达到门中先天高手的一半。”
“万一丹药出错,他们要是被人控制,我们对伪先天的征伐,就会变成门派内讧,那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高妙仪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极其郁闷的抱怨道:“鬼知道卫国和申国怎么忽然就内乱起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霍迪国炼制‘天人丹’,‘仙人丹’的背后黑手居然始终无法查找出来!”
“我爹特意去了一趟望京城,用手段拿住了惠仁帝,一番查问之后发现,国师府不再炼丹之后,惠仁帝对霍迪**中丹药的来源一无所知。他比我们更担心,一旦战事停了,忠国公会利用手中的兵权挥师北上,让伪先天夺走他的皇位。”
“他害怕战败,更害怕战胜。”高妙仪轻哼一声,不屑地低声道:“做皇帝做成他那个窝囊样子,也是闻所未闻的奇葩了。”
“我爹也想暗中拿住忠国公问出丹药来源,奈何忠国公怕死得很,身边伪先天五境高手多得很,拿下忠国公跟在战场上,正面击败霍迪**队一样困难。”
“天鹰宗的意思是,忠国公若是死了,霍迪国也还有其他人顶上来。这场消耗战对丹药的需求极大,我们早晚能从药材的流向中找到蛛丝马迹,我们只需要坚持下去,耗费的时日长些,无论如何最后总会取得胜利。”
高妙仪皱起眉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烦人的是,我们安插在霍迪**中的人,全都被人送上战场,一只眼睛一只耳朵都没有留下。仿佛早就有人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提前拔除了我们安插的钉子。”
“我爹怀疑门中有奸细,怀疑戒律堂先前在大家的手腕上,植入身份标记的时候有疏漏。”高妙仪低声叹息道:“可惜逐一对戒律堂众人清查后,并没有发现有可疑之人。”
高妙仪说完这些,郁闷地闭上眼睛,盘坐着捏起手诀开始修炼。若有旁人看见此刻的她,会以为她已经跟安馨禀报完所有的消息。
其实,高妙仪维持着修炼的动作,换用传音入密继续对安馨禀报道:“我爹特意派我我和莫不为来,是要瞒着天鹰宗禀报飞龙峰的消息。”
“童堂主在飞龙峰闭关的山洞中被人偷袭……”
高妙仪言简意赅地讲完童悦在山洞中逃脱的经历,忧心忡忡的对安馨说道:“杨春华还活着,英英传回来的消息,确认杨春华是投靠了飞龙峰。”
“她不能确认袁庆是不是还活着。飞龙峰死而不僵确凿无疑。杨春华在山洞的暗道中,集结的人马超过了五百人。我爹说人数若达到六百人,不管他们还有什么后招,让大师伯抢先动手。”
“我爹始终不肯用丹药培植伪先天,也是顾忌着山洞中的杨春华,怕被人里应外合酿成大祸。”
高妙仪直白地请求道:“掌门,你来这极北之地快三个月了,我问过奚堂主,这里的野人攻击跟平日里并无两样,掌门是不是可以考虑先把外面的风波平了,再来这里闭关?”
“这不是我爹的意思,是我担心伪先天的祸患不尽快根除,会错过时机再难以收拾。门中伤亡已是近两百年来最多。再跟杨春华一战,伤亡极可能会增加到五百年来最多。”
高妙仪说完这些,期待地屏住呼吸,等候着安馨的答复。
奚欢跟她说过,自从安馨坐到中枢阵法的中央,升起防护阵法,便再没有开口说过话。可她跟奚欢不同,她相信安馨不会忽视她的请求。
果然,安馨冷静的声音在高妙仪的耳边响了起来:“好。我会尽快出关赶回去。你给二师伯传信,让他再坚持一个月。一月之内,我定然会赶回去,彻底清除所有牛鬼蛇神。”
高妙仪差点儿喜上眉梢,她极力维持面部表情的平静,接着对安馨请求道:“掌门是遇到什么麻烦吗?咱们不能立刻启程吗?”
阵法内,安馨无奈地咬紧了嘴唇,两眼紧紧盯着悬浮在面前的阵盘,两手掌心轮番驱动地狱幽冥,一丝不苟地在一块崭新的阵盘上,仔细地刻制阵法纹路。
她没有想到,她弃用地狱幽冥换用寻常火焰,加快炼制阵法的速度之后,防御阵盘会在即将成功的最后一刻,上面的阵法从内向外崩溃,被压制在阵法中心的地狱幽冥,一把火燃烧成一团漆黑的废物。
若不是她已经炼化了地狱幽冥,阵法崩溃的那一把火,会让她非死即伤。她不得不用吸取教训,重新用地狱幽冥炼制防御阵盘。
安馨凝视着面前不断翻滚的阵盘,此刻她炼制的进度刚刚过了一成......她承诺给高妙仪一个月内出关,乃是她此刻能给出的极限。
原本三日后,她就该功成出关,正好可以跟高妙仪一起出发回去......人算不如天算,她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意外的变故。
安馨没有对高妙仪多解释,她只是简单地传音道:“明诚帝在阜阳城称帝绝不能姑息。”
“两年前地震,我去过阜江阜城,在那里见到过诚王。那里的地形我很清楚,阜江在阜城和阜阳城绕了一个大圈,阜城和阜阳城之间,背对背隔着一片不通人烟的森林。”
“在阜城西侧,高山下有一个秘密通道,可以穿过山腹进入森林,诚王曾经把阜城的人,送进了森林中。诚王暗中经营的老巢就该是在那里。”
“把消息传回去,一月之内助申国水军从阜城的密道直插阜阳城,断了明诚帝的后路。太上掌门还有机会,用申国的江湖高手服下丹药,让他们成为伪先天,分担门中的压力。”
“传信给卫国太后,卫**队十日之内,若是不能继续对霍迪国开战,等我回去祁王便是卫国的新皇。”
高妙仪兴奋地答应道:“是。我这就传信回去。”
安馨还没有说完,她接着下令道:“天鹰宗的掌门令牌在我手中,让太上掌门多担待些,不要让天鹰宗太过空虚,让天行峰余孽趁虚而入钻了空子。”
第两千三百五十三章 推波助澜1
“是。”高妙仪站起身来,缓出了中枢阵法,风一般下楼传信去了。
片刻后,莫不为脚步轻快地从楼下上来。他先看了安馨一眼,见安馨在阵法中若隐若现,与他先前见过的样子别无两样。
莫不为停下脚步在中枢阵法外站定,低头从安馨身旁的阵法看起,仔细端详四周极其繁复的阵法。他足足看了两个时辰,才把地上墙上和天花板上的阵法,全都粗略地浏览过一遍。
莫不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房顶上收回目光,缓步走进中枢阵法,在距离安馨一丈开外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
莫不为没有多顾忌在一旁值守的天鹰宗长老异样的眼光。他身为安馨的小厮,又是飞云门炼阵堂堂主莫非的长子,摆明了日后是要接掌炼阵堂的不二人选。
身处极北之地防御大阵的中枢,面对威力强大难得一见的防御阵法,他见猎心喜恨不得把眼前所有的阵法记在心中,实在是人之常情。
旁人防备探究的眼光不值一提。
莫不为从储物袋中刷出防护阵法,大大咧咧的撑开笼罩在身旁,遮挡住天鹰宗长老的目光。再从储物袋中刷出一大一小两块漆黑的的阵牌。
莫不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谨慎地用右手食指和中指拈起指甲盖大小的小阵牌,小心地伸手仔细地校准落下方向,放进身前一尺之内的阵法节点中。
小小的阵牌放入阵法节点中,闪烁出淡黑色的光芒,却没有激起中枢阵法丝毫的波澜。
莫不为略微松了一口气,用力握紧左手手心里,巴掌大小的另一块漆黑的阵牌。阵牌锋利的边缘划破他左手掌心,鲜血喷涌出来,迅速浸透他手里的阵牌。
他持续地用力,保持阵牌吸收鲜血的速度,两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身前一尺外的小阵牌,极其满意地看见有一缕缕细微的黑色丝线,从指甲盖大小的阵盘中缓慢地融入中枢阵法中。
莫不为冷静地收回目光,目光落在他左手掌心漆黑阵盘上,阵牌上忽然闪现出千丝万缕的银色细线。莫不为目光闪动,全神贯注盯着手中的阵牌,竭尽全力查看着银色线条的变换。
这一大一小两块漆黑的阵牌,是他爹给他的破解阵法的神器。
他没有去过南海之滨,没有见过飞云门最强大最复杂的阵法。面对天鹰宗最厉害的防御阵法,他若是能借机破解一二,哪怕只破解最上面的三层,日后炼阵堂堂主的位置也非他莫属。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莫不为惊讶地抬头,疲惫的目光从手中的阵牌,突然投向安馨的方向。
他在第三层阵法中没有发现有掌门的动静,他爹说过以掌门的阵法修为,他应该能用手中的神器,在第三层阵法中发现掌门探查阵法留下的痕迹。
是他爹高估了掌门的阵法修为,还是掌门阵法造诣超出了他爹的预计,或者是掌门根本就没有在探查中枢阵法?掌门一直躲在防护阵法中作甚?
莫不为飞快地收回目光,再度把全部精神放在手中的阵牌上。
不管掌门要作甚,他要抓住机会,赶紧试着破解第一层的阵法。等他在掌门的眼皮子底下,破解阵法立下奇功,掌门日后自然会重用。
莫不为身前指甲盖大小的漆黑阵牌,无声无息地发射出越来越多的的黑色细丝,深深地扎入下方中枢大阵中,其间有细微的黑色烟尘,在逐渐向着下方更深层次的阵法弥漫。
谁也想不到,危险正在安馨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展开……
更让人料想不到的是,高妙仪传信的驯鹰还没有飞出极北之地,其中一只便被人从黎明的天空中射落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一直雪鹰穿破黎明的天空,径直向南飞去……
极北之地一如往昔,在十天一次的野人攻击中,开启大阵抵御野人。极北之地之外,三国战争的局势发展,却仿佛被人按下了快进键一般,骤然向着不利于神仙门派的方向滑去。
战场上,卫**队接到太后懿旨,重新对霍迪**队开战。
首战,霍迪**中的伪先天高手倾巢而出,疯狂地围攻卫国统帅留国公。卫国战败,留国公在撤退途中意外重伤,昏迷不醒。
留国公昏迷不醒的三日内,霍迪国的军队趁势反攻,势如破竹把卫**队再度赶回到崔陵关。卫**队折损过半,被霍迪国的伪先天吓破了胆,不得不闭关自守。
等留国公在崔陵关中苏醒,面对太后接连催促开战懿旨,面对手下将领损失七成的惨状,留国公第一次违抗懿旨,悍然下令闭关不出。
自此,卫**队退出了战场。
霍迪国的伪先天暗中从崔陵关撤走,向着安国公包围过去......
申国阜江上,靖海侯率领的船队,还未能突破层层封锁到达阜城,福王回京的军队被‘汪正阳’带领的伪先天围攻,一团混战中,福王和朱启生被伪先天追杀,脱离大队率先逃跑。
福王失踪。
福王失踪的消息还没传开,他和朱启生的尸体就在莱江南岸被人发现。
官府的仵作仔细探查,能够确认的是:两具尸体都是身受重伤溺水而亡,其中一具肿胀变形的尸身上,穿着的正是福王失踪时,身穿的他特有的骚包衣裳。
地方官员的奏报,连同画影描形的画像一起传回盛京城,皇后看着画像上脖子后的一颗朱砂痣,当即晕厥过去。
福王身亡的消息不胫而走。
刚刚办过丧事的英王府骤然成为关注的焦点,上门求见英王妃,求见两个侧妃和侍妾的各色人等多了起来。
很快朝堂上响起了一个刺耳的声音:国不可一日无君,福王亡故,宜尽快从英王的庶子中挑选新皇继位。
正当朝臣们暗中较劲,要扶持英王的哪个庶子,让太后选中登上皇位的时候,英王府突然传来噩耗,英王的十一个庶子,八个庶女被人毒死,英王的侧妃和侍妾,连同英王妃和在后院当差的人,一个不剩全都中毒暴毙而亡。
新任太医正费清明带领太医院留守的太医,在英王府后院关门闭户仔细清查。
没等费清明查清真相,安国公府让飞云门的先天高手,灭杀了英王府中皇位的继承人,想要夺取皇位的谣传,在盛京城中风一般传扬开来。
第两千三百五十四章 推波助澜2
宁国公一收到风声,赶紧带人去安国公府求见安修。
安修一直在府中养伤,勉为其难拖着重伤的身体,让人抬着从后院寝房去到前院的书房,让人把宁国公请进来。
宁国公一进书房,见着胸前绷带上正不断渗透出血迹的安修,赶紧连声抱歉道:“真是对不住,实在是有急事,不得不来求助老国公爷。”
安修端坐在书案后的座椅上,面不改色地抬起左手抚住右胸前的绷带,遮挡住绷带上浸透出来的血迹,平静地说道:“宁国公有急事但说无妨。”
安修伸出右手,把书案上的两盏茶水,略微推了一杯向前,接着说道:“坐吧。”
宁国公隔着书案坐到安修的面前,他直言不讳地请求道:“过府来打扰老国公养伤,是想要请老国公出面,请飞云门探查福王的生死。”
安修的目光凝视在宁国公的身上,略微有点诧异道:“此话何讲?宁平侯没能确认福王和朱供奉吗?”
宁国公摇了摇头:“他还没能赶到莱江边上。我们的消息滞后,飞云门手眼通天,或许能给我们准确的消息。”
宁国公忧心忡忡道:“英王的子嗣全没了。福王若是有事,靳家后继无人,只剩下诚王一人,难不成我们要迎接诚王回来继位登基?”
安修的目光倏然锋利起来,发生了这等事情他居然不知晓?!
宁国公在安修不敢置信的目光下,长长地叹息道:“皇后下令封锁消息,太医院正在查缘由,京中谣传是飞云门的手笔......”
安修直觉地反应过来:“又有人质疑我安家的忠心?!宁国公找上门来,也是怀疑......”
“不,我没怀疑安家。”宁国公打断安修,赶紧说出了来意,“我上门来跟要老国公爷商议,若有个万一,申国绝不能落到诚王手中。”
“他收拢了明王顺王手下的伪先天,我们敌不过,只能请飞云门或者是天鹰宗出面。”
宁国公直视安修眼中的惊疑,意有所指地沉声道:“与其让诚王坐收渔利,不如让申国改天换日。”
他略微顿了顿,目光中闪现出期待,让安修更加确定他的言外之意:“不管是谁,只要能杀了诚王,灭了霍迪国和卫国,替先皇和英王报仇,我就愿意追随他。”
安修的目光中闪烁出恍然,宁国公想要安家在这个时候站出去,还想要他事先的一句承诺?
宋承安以为他是傻子?!
安修迎着宁国公的目光,坦率地回避道:“今日正好是换药的日子,按照时辰,飞云门周大管事该到了。你想要知晓福王的消息,我倒可以趁机问一问。”
安修扬声对着门外叫道:“来人,去看看周大管事来了没有?”
他的声音一落,书房外远远地传来周怀安的声音:“老国公爷怎么到前院来了?你胸前的伤口若是崩了,会让你在床上躺更久。”
安修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已经崩开了,周大管事快来救命!”
安修右胸的伤口被人砍断了两根肋骨,若不是周怀安及时相救,早已死于非命。周怀安特意对他叮嘱过,伤口若是向外出血还好,若是向内流血,血液积累在胸腹之间,随时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书房的大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周怀安铁青着脸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越过宁国公落在安修放开左手的胸前,着急的低叱道:“什么事情能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周怀安锐利的目光刀子一般,刮向站起身来迎向他的宋承安,不客气地质问道:“是英王府后院的事情,又想栽赃到安家和飞云门的头上?不要让我们后悔救了你们!”
宋承安狼狈地上前一步迎向周怀安,抱歉地说道:“没人敢栽赃......”
宋承安在周怀安冷冽的目光下,急切地打住话头,直接问道:“我并不知道老国公爷的伤势如此严重,我该如何帮忙救人?”
周怀安冷峻地吩咐道:“不要挡道。”
周怀安急不可待地越过宋承安,伸手抚向挡在安国公身前的书案上,书案眨眼间消失,一张软榻取而代之出现在书案的位置上。
周怀安上前两步,伸手扶住安修的胳膊,轻缓地用力,一边扶着安修站起身来,一边对岸安修说道:“我扶你躺上去,我先看看你的伤口。”
周怀安利落地扶着老安国公平躺在软榻上,迅速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锋利的剪刀,三两下剪开安修胸前的绷带,袒露出下面翻卷的皮肉。
宁国公轻轻的倒抽了一口气冷气。
老安国公胸前的伤口正在流血,鲜血把伤口上的药膏冲刷开来,顺着胸膛滑向背部,打湿了安修身下的衣衫。
他后悔的低声道:“我真没想到……”
周怀安猛地侧头多看了宋承安一眼,成功地让宋承安闭上了嘴巴。
他一刻不停地从储物袋中刷出一个扁平细长的黑色盒子,打开盒盖从里面倒出六条细小的虫子,滚落在老安国公的伤口上。安修胸口上的血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周怀安再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白瓷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白色的丹药,伸手把丹药喂进安修的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安修先把丹药吞入腹中,才对周怀安说道:“宁国公前来确是有要事,是想要请飞云门帮忙,查探福王的行踪和生死。”
“那也不能罔顾你的性命,事事都来找你出面。他可以直接来找我。”周怀安直视宋承安,直言不讳地打消了宋承安的期望:“飞云门也不知福王和朱启生的生死。”
周怀安一刻不停地解释道:“福王遇袭当日,汪正兴手下的伪先天人数太多,若不是有飞云门和天鹰宗的长老拼死相救,福王和大供奉岂能有脱身逃走的机会?”
“事后飞云门确有人追踪上去,追到莱江边上,确认福王和大供奉上了一艘小船,企图连夜横渡莱江。莱江南岸却不曾有人见过福王和朱启生的踪迹。”
“飞云门的人确实想办法见到了,南岸被人打捞上来的福王和大供奉的尸身。奈何我们的人对这两人都不熟悉,无法从变形腐坏的尸体上,准确分辨出真假。”
“京中的传言,我也收到了风声,我能说的是,”周怀安略微顿了顿,目光向下落在安修的胸口上吸饱鲜血的水蛭上。
他一边伸手用掌风把水蛭扫落回细长的盒子中,一边接着说道:“若不是老安国公忠心耿耿,申国的局面早已不是如今的样子,哪里轮得到明诚帝兴风作浪?”
“飞云门会继续查探福王的下落和生死。”
“与此同时,你们也要想清楚了,福王若是真的死了,申国朝廷该何去何从?”
第两千三百五十五章 推波助澜3
周怀安话音刚落,书房外传来老管家安和全的声音:“启禀老爷,宫中有人来传信,皇后传宁国公即刻进宫。”
宋承安当即对周怀安说道:“大管事说的极是。待我先进宫一趟,再把庆国公一起请过来,跟老国公爷商议。如今的局面内忧外患,不管福王能否回来,我们都要同心协力渡过难关。”
宋承安急匆匆走了。
他走得太快,没有见到周怀安用鱼肠线给安修缝补右胸前的伤口。周怀安一边飞快地动作,一边对安修警告道:“你的伤势极重,议事也不能动气。”
“万不可为了靳家的江山再度涉险。除非你想要为了安家争一争......”
安修张开嘴抽着冷气,忍着银针穿透皮肉的疼痛,对着周怀安嘶声道:“不能争,不能让局势更乱。”
“我算是看明白了,两派想要根除霍迪国的伪先天,伪先天却在兴风作浪所图非小,安家站出去争抢,会让更多的人偏向他们......要我说,要想办法让福王不能死。”
周怀安加快手中的动作,百忙中多看了安修一眼,看清楚了安修眼中的言外之意,略微沉吟了一下,低声答应安修道:“我尽快把你的提议禀报回去,看太上掌门如何定夺。”
周怀安沉声强调道:“无论如何,你不能再想着上战场平乱。申国内战很应该启用年轻将领,让他们去建功立业,申国就没有年轻后辈,主动毛遂自荐吗?”
......
安国公府内已经定计。
皇宫内宋承平还需要说服皇后。
宋承平进了皇宫,在皇后的寝宫前,被太医正费清明抢先拦下,禀明了皇后的病情,把在英王府后院查到的证据,一并交给宋承平,才让宋承平进去觐见皇后。
皇后正好苏醒过来,一见着宋承安,皇后一边让宫女扶起身来,勉强靠坐在床头上,一边对着宋承安痛哭流涕道:“烛照传信回来了没有?”
“小五是不是真的......”
皇后说不下去,她生怕听到真切的噩耗。
她着急地换了话头,抽泣着断续问道:“太医正查出是英王妃......杀了英王的庶子庶女,哀家不相信......英王妃一直是个贤德的王妃......从来没有嫉妒......”
“姑母,”宋承安体贴地接过话头,从袖袋中抽出一张纸笺,低声对皇后说道:“太医正从英王妃身上搜出了绝笔信,英王妃杀人情有可原。”
“啥?”皇后猛地坐直身体,流着眼泪不敢置信地斥责道:“你疯了,屠杀皇家子嗣何来情可原?!你别想和稀泥!别想替英王妃和护国公府说话!!”
宋承安上前一步,伸手把手中的信笺递给宫女,委婉地劝说道:“姑母先看过了英王妃的绝笔信,便知我这般说话的缘由。”
皇后强硬地拒绝道:“我不看。我绝不饶恕随元霜,定要让她死后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来人,传我懿旨......”
宋承安无奈地收回手,不顾皇后愤怒的命令,展开信笺低声念道:“自王爷英年早逝,后院中庶子为争抢嫡子的名分,抢夺英王之位势同水火。”
“福王溺水身亡的消息传来,一日之间,我遭遇刺杀毒杀三次,府中后院变成争夺皇位的战场。”
“焦虑中,臣妾去王爷的书房,寻求王爷神灵相助。天可怜见,臣妾找到了王爷留下的密函,其中有两个侧妃和各个侍妾背后的势力,其中骇人听闻的秘密,让臣妾深感王爷深谋远虑,治理后院如同朝廷。”
“臣妾对王爷敬佩之余,下定决心要谨遵王爷之令:烧毁密函杀光祸患,为母后和朝廷剪除隐患。”
“为保全王爷身后之名,臣妾愿自戕谢罪。”
“臣妾不惜连累娘家,赔上性命为国除害,恳请母后不要宽纵跳梁小丑,凡借机闹事之人,都是王爷和靳家的敌人。切记!”
宋承安念出英王妃遗书中的一段,抬眼看向余怒未消的皇后,他来不及说其他,就被皇后含怒质问道:“英王的密函烧了?”
宋承安遗憾地点了点头:“太医正没有找到英王的密函。英王妃向来稳重,冒险行此杀戮大事,护住王爷身后名声,必然不会留下诟病王爷的证据。”
宋承安勉力强调道:“是王爷要杀人......”
皇后愤怒地锤床大怒道:“你糊涂了不成......”
宋承安难得地打断皇后道:“飞云门答应找寻福王,绝不会让诚王捡了便宜。”
他上前两步站定在皇后床榻前的脚踏板前,意有所指地直视着皇后,皇后气恨地多瞪了宋承安一眼,抬起手来随意地向外挥了挥,挥走了在寝殿中伺候的宫女。
宋承安等着宫女们鱼贯而出,寝殿中只剩下皇后和他两人,方才压低声音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姑母气恨英王妃,是担心福王万一回不来,皇位无人继承会便宜了诚王。”
“我刚才从安国公府出来,连飞云门的人都无法确认福王和大供奉的死活,更遑论地方官员?福王的生死只能由二弟来分辨,朝廷只会以宁平侯传回来的消息为准。”
“臣已经给老二传信,若真有万一,让他不要认人,福王绝不能死。要死也要等福王继位,先灭了诚王,再有了子嗣才能死。”
皇后跟宋承安极其相似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希冀,悲恸和决绝。她决然地迎向宋承安的目光,抬手擦干眼泪停止抽泣,凶狠地咬紧牙关,勉强稳住了情绪,点头答应道:“好,都听你的。”
“若有万一,宫中有我,外面有你们兄弟俩......我这就张罗给他选妃,等他回来便成亲。几个国公府那边......”
宋承安紧接着说道:“老安国公当着臣的面,请求飞云门帮忙找寻福王,周怀安答应了。”
“老安国公的伤势极重,自顾不暇。安家有两代人身在前线,轻易回不来盛京城,更怕失去朝廷的支持。剩下的孙辈太过年幼不足为惧。”
“福王没死,安家不动,其他的国公府不会乱动。”
“那就好。”皇后的目光落在宋承安手中的遗书上,低声吩咐道:“你去一趟英王府,争取能找到英王的密函。”
“是。”宋承安意有所指地低声请求道:“密函最好不要找到。英王妃跟英王情深意笃,不惜一切完成英王遗愿,还请皇后宽恕她,不要牵连护国公府。”
皇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虚弱地轻声叹息道:“就按你说的办。”
“我病着,朝堂上你多压着点。”
宋承安见皇后言听计从,略微松了一口气告退出去。
他们这边挖空心思各有计较,谁也没有想到三日后,莱江北岸会突然同时出现三个福王。
第两千三百五十六章 推波助澜4
说来也是巧了,三个福王现身的地方,正好在莱江北岸的东部西部和中部。三个地方相距甚远,三人都急着想要回盛京城,无暇理会另外两个福王的动向。
申国朝廷也是奇葩,下令对三个福王一视同仁,地方官府只管助他们尽快进京,只要福王不调动官府的力量,无需在半路上分辨福王的真假。
有官府相助,三路人马连同宁平侯护着‘福王’的尸身,四路人马归心似箭无暇旁顾,齐头并进赶往盛京城。
半路上,中路‘福王’被人袭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刺杀身亡。没等宁平侯转向,把两具‘福王’的尸体一起运回盛京城,东路‘福王’出人意料地截住了宁平侯。
宁平侯放弃继续去跟另外一具‘福王’尸体汇合的计划,跟东路‘福王’两路人马合并在一处,掉头日夜兼程向着盛京城奔驰......
两个福王和两具福王尸体都要进京的消息不胫而走,盛京城中严阵以待,四个福王中最多有一个是真的,其他三路都是居心叵测的敌人。
蹊跷的是,‘汪正兴’带领着伪先天也忽然销声匿迹,并没有追杀三路进京的福王人马。这更加让人怀疑,活着的福王中是有明诚帝的人?
五日后,宁平侯陪着福王,跟朱启生出现在北城门前,饶是夏日酷暑难耐,正午的阳光下,城门口和通往皇宫的道路上,早已聚满了看热闹的民众。
不是这些人能未卜先知,也不是消息从朝廷密报中泄露出去,而是今日一早,官兵便开始清场,不许行人从北城门进出。
通往皇宫的街道上,官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手持兵器站到了街道的两旁,驱赶马车行人禁行街道中央,只许行人在街道两侧借道行走。
再傻的人都明白福王要到了。
没人肯错过分辨真假福王的机会。有心人多得很,福王乃是日后的圣上,抢先分辨出真假福王,说不定能助福王一臂之力,立下大功。
道路两旁的茶楼酒肆中,二楼三楼的窗户全都打开,人头攒动中,不乏盛京城中官宦人家子弟,时不时从窗口中探出头来,努力张望城门口动静的身影。
宁平侯一马当先从城门洞中冲出来,警惕地扫眼看向四周,目光过处见到不少熟悉的面孔,最显眼的乃是刚刚探出头来随娇娇。
随娇娇满头的珠翠中,在左侧鬓发边带着一朵小白花,宁平侯的目光冷了下去,随娇娇在给英王妃戴孝,也没忘记来看热闹,盛京城的人把福王回京当大戏看,不知道其中的凶险吗?!
紧跟着从城门洞中出来的是大供奉朱启生,朱启生简单地穿着一件随性的黑色道袍,宽大的袖子挽到了上臂,露出他肥胖的胳膊。
朱启生的一双小眼睛扫过面前的官兵和看热闹的人,酒糟鼻子不停地翕动着,一眼看上去,难以想像他会是先天三境的皇家大供奉。
宁平侯和朱启生看上去灰头土脸,风尘仆仆,跟在他们身后现身的福王,身穿宝蓝色精绣四爪青龙锦袍,头上戴着一顶深蓝色的小玉冠,穿着打扮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最让人惊讶的是福王俊俏的脸庞上,干净的一尘不染,好似刚刚从城外打猎归来,跟前面的两个人截然不同。
福王的目光也扫过四周,在随娇娇鬓边的小白花上定了定,再扫向其他人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冷肃下去,有了莫测高深的阴沉。
福王闲人莫近的神情,让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不对,这人不是福王,福王从来没有这等冰冷的威势,这人是假冒的!
不等四周的人开口呛声,从城门的门洞中传来一声大叫:“宋小二,你瞎了眼不成?你连我的都认不出来?!”
城门洞中传来兵士纷乱的怒斥声:“来者何人?”
“不许从福王棺木上越过!你敢大不敬?!拦住他!!”
“是殿下......”
“肯定是假福王......”
“不许乱!关城门!!”
“......”
门洞中乱哄哄的叫喊声未落,一条紫红色的身影从城门洞中冲出来,头顶上的小金冠在阳光下晃花了人眼,身形极快在福王身后的禁军肩膀上踩过,向着福王扑去。
来人一见着福王的背影,挥手便是一把暗器对着福王射去。
他一边偷袭福王,一边暴声怒喝道:“本王还没死,何来棺木?何方反贼,胆敢冒充本王?!”
后方的动静早已引动了前面三人的留意,来人暗器脱手之时,正好是三人回头,所有人都被来人头上的金冠晃花眼睛的时候。
距离暗器最近的的福王,骑在马上没有动,他身前的朱启生倏然飞身而起,单脚踏在马鞍上,翻身向后向着福王飞扑而去。
朱启生身形极快,他在空中控制身形,右脚在福王坐骑的马头上轻点,福王略微侧身,朱启生默契地越过福王,落向福王身后的马鞍,把福王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朱启生的双手在道袍的大袖中一捞,两把暗器向着追出来的福王爆射而去。
“叮叮叮”暴雨般的声音响起,朱启生的暗器后发先至,在半空中击落射向福王的暗器。这还不算,其中七成暗器,继续向着往地面坠去的金冠福王射去。
没错,从门洞中冲出来的人,长相跟坐在马上的福王一模一样,显露出来的武功也在先天境界之上,真假两个福王,刚进城门就碰面了。
后面这个更像是真的?
坐在马上的玉冠福王纹丝不动,莫不是玉冠福王武功不济?
被朱启生袭击的那个福王并不惊慌,他在空中的身形潇洒飘逸,恍若没有看见射向他的暗器一般。正当众人为他捏一把汗的时候,城门洞中冲出一个身穿蓝色宽袍的胖子。
来人跟朱启生动作一模一样,也从宽袖中掏出两把暗器,用力扔了出去。
围观众人惊叫起来,那个胖子长着跟朱启生同样的面孔,他射出的暗器比朱启生的更多更广,全然没有顾忌四周维持秩序的官兵和看热闹的人群。
暗器在刺眼的阳光中,闪烁出蓝紫色的光芒,顿时有人惊叫起来:“有毒,快逃啊!”
看热闹的人万万没有想到,两个福王两个朱启生,一碰面便是生死搏杀,他们要受池鱼之殃。
惊叫声暴然而起,最接近城门口的人群,瞬间混乱起来。
“不要乱!”城墙上传来一声暴喝,两张符纸从天而降,在空中飞速涨大,抢在两拨暗器相击之前,覆盖住两个福王之间的空地,“砰砰”两声巨响,把暗器击落在地面上。
第两千三百五十七章 推波助澜5
神仙门派有人出手了。
蓝袍朱启生挡在了金冠福王的身前,两人一起落到地上,同时抽出腰间的长剑,背靠背警惕地防备后续的攻击。
跟他们的紧张防守不同,惊慌的人群被巨响惊吓回头,发现暗器在地上被拍成了碎片,全都停住了脚步,逃窜和骚乱迅速消失。
大家不约而同向城墙上看去。
他们没有看到人,看到是一架‘直升机’在城头上飞起,一个身穿紫色道袍的中年男子,轻巧地翻身进了‘直升机’下方的挂篮。
有符纸从那人手中连续飞出,飞向‘直升机’转动的机翼,‘直升机’迅速升高,向着皇宫的方向飞去。
空中遥遥传来一个男子的警告声:“福王是真是假,自会在朝堂上分辨清楚。再有闹事者,不管是真是假,格杀勿论。”
“福王的热闹不好看,围观的人各自散去,有不听警告者,生死自负。”
两个福王都眯缝起了眼睛,是那个飞云门的堂主来了?两个朱启生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们都看清楚了那人下颌下的飘动着长须。
人群中有见多识广的人,惊讶中叫破了来人的身份:“是飞云门炼药堂堂主罗润清。”
头戴金冠的福王目光闪动,显然听见了挡在他身后蓝袍朱启生的传音入密,他桀骜不驯地抬着头,大声对着罗润清质问道:“本王既在这里,为何不让朝臣前来觐见本王,当众辨明身份?”
回答他的是从城头上落下两道黑影,“砰砰”两声砸落在两队人马的中间。两个身高八尺,身背双剑,穿着全副铠甲的傀儡武士,从天而降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两个傀儡武士落地,默契地移动脚步,背对背面向两队人马,沉默地隔开两边的人马,面对金冠福王的傀儡武士,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很显然,罗润清说一不二。
金冠福王若是不肯听令就范,还想要在这里动手挑衅,面临的将会是傀儡武士无情的攻击。
头戴金冠的福王定睛看向傀儡武士,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突然站直身体回剑入鞘。他背起双手嗤笑一声,自言自语的低声道:“母后糊涂!”
“怎么能让神仙门派插手朝廷事务?安掌门这是要出尔反尔?!”
他阴沉的目光越过两个傀儡武士,掠过站在马鞍上的黑袍朱启生,落在一直端坐在马背上,回头看向他的另一位福王,不悦地说道:“罢了。”
“宋小二有眼无珠,本王且陪你们走一趟。真的假不了,假的也休想逃出本王的掌心。”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围观的人群,嚣张地放话道:“本王的热闹有这么好看?等本王收拾了假冒的贼人,收拾了不识相的朝臣,你们这些看热闹的,有一个算一个,本王都要慢慢地跟你们算账。”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看个热闹而已,福王要找他们算账?
宁平侯当众被金冠福王怼了两次,不得不开口分辨道:“还请王爷明察,本侯接到皇后懿旨,不得在半路上分辨福王的真假,只管平安把福王护送回京,是真是假朝堂上自有计较。”
“王爷不必迁怒旁人。”
宁平侯扫视四周,对着鸦雀无声,噤若寒蝉的众人,意有所指的提醒道:“有自信能够分辨出王爷真假,有心要助朝廷一臂之力的人,可以去皇宫北门登记在侧。若有需要你们协助的地方,会传你们进宫分辨王爷真假。”
围观的众人轰然叫好。
人群中有胆大的,趁机向着二三楼上的人,大声地叫喊道:“官宦世家公子哥儿赶紧去啊!把假王爷不知晓的秘闻掏出来,把假王爷认出来千刀万剐!”
二楼上随娇娇的身旁,忽然出现一个头戴白色幕篱的身影,跟着随娇娇一起向下张望。只一眼,宋慧便低哼出声:“好大的胆子。”
随娇娇扫视着两个福王,急声问道:“你看出哪个是真的?”
随娇娇没有答话,她从窗口边回身,一边向着门外走去,一边对随娇娇说道:“福王平安回来了,我回宫去了。你也赶紧回去,这场热闹不好看。”
随娇娇赶紧也回过身来,一叠连声地对侍女吩咐道:“走走走,我们也走了。”
她们两人走得急,没有看见窗外的大街上,宁平侯抬起手,向着金冠福王身后的禁军示意道:“牵马给金冠福王和蓝袍大供奉,护着他们一起进宫。跟着他们两位一同来的人,也让他们跟我们走。”
宁平侯的目光扫向四周,朗声下令道:“看热闹的,都散了吧。”
宁平侯回过头来驱马向前,主动迎向前方向他拍马赶来的人。
来人身穿官袍,不停地扬鞭催马快跑,从服饰上看,来人是礼部尚书曾致远,正是福王的老丈人。
曾致远急匆匆赶来,远远的就在奔马的马背上,对着宁平侯拱手行礼道:“宁平侯辛苦了。”
他的目光扫向宁平侯身后两位福王和两位大供奉,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边拱手行礼,一边接着说道:“臣来迟一步,恭迎王爷回京。”
“回宫的路上,沿路有飞云门和天鹰宗的先天长老守护,王爷放心进城便是。”
曾致远年纪大了,他略微喘着气,目光定在两个傀儡武士的身上,息事宁人地劝说道:“大家有什么话,等进了宫,见到诸位大臣和皇后娘娘,再细细说来。”
“来的路上,我已经下令京畿卫,驱散围观的民众......”
一直未曾开口的玉冠福王驱马上前,开口打断曾致远问道:“岳丈,我父皇的灵堂......”
他们两人的声音未落,街边突然有暴喝声传来:“杀!”
正在退走的人潮中,有几条人影逆流飞身出来,向着街道中央的玉冠福王四人,扔出暴雨般的暗器。
傀儡武士动了。
两个傀儡武士一起向着玉冠福王冲去,两手从储物袋中刷出的盾牌,向着福王扔去,企图用盾牌抢先护住福王。
朱启生和宁平侯也动了。
他们两人一个向前一个向后,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默契地抽出腰间的长鞭,分头护住玉冠福王的两侧。
玉冠福王迅速抬手勒住马缰,止住坐骑拉紧跟曾致远的距离。他一边动作,一边怒声喝道:“助本王杀敌平乱者,重赏!”
金冠福王的声音猛地盖过了玉冠福王:“母后和朝臣被人胁迫,有人企图鱼目混珠!听我号令,杀了冒充本王的贼人,助本王拨乱反正者,本王倾国相酬!!”
“杀!”
“杀!!”
“杀!!!”
明知是死路一条,也有人杀出来,攻向玉冠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