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三十四章 破绽在哪里?
安馨安静地盘坐在阵法中央,聚灵阵中的灵气浓厚起来,灵气盘旋在她的周围,微微卷动起她鬓边的碎发,随着灵气微微飘动。
宁静肃杀,仿佛有暗香盈动。
高妙仪松弛地手中的长剑,状似无意地挡在安馨身前,却好似一柄已经出窍的剑,只等着杀人护住身后的人。
南宫术紧盯着安馨和高妙仪两人,先天一境企图护卫神仙?他跟其他人一样疑惑起来,安掌门是有破绽吗?破绽在哪里?
高妙仪对众人的疑惑视而不见。
她心如明镜,安馨的身上浮现出腊梅花清冽的香气,正是安馨准备杀人的先兆。她帮不上安馨的忙,至少不能拖了安馨的后腿。
盛明挺直背脊,先天高手的气势,全力展现开来。
南宫术的目光落在盛明的身上,他敏感地察觉了盛明的意图,他嘲讽地对盛明传音道:“小子,你可想好了,与吾等为敌的下场是什么,对面可是飞云门的外人。”
盛明没有搭话。
他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柄长剑,冷静地架在了南宫术的脖子上。
盛明转身面对南宫术,扬声对着身后的安馨高声说道:“安掌门,此乃戒律堂的内务,还请安掌门速速退走,我自有手段处置逃狱囚犯。”
“好样的!”南宫术紧盯着盛明,不屑地嘲讽道:“你是见着安掌门长得好看,想要英雄救美?还是想要跟戒律堂同归于尽,成就你的美名?”
“两样你都办不到。”
“有陈老头在,戒律堂的阵法不堪一击。不信你试试看,你逆行血脉引动阵盘自爆,看看能否引动戒律堂的阵法,跟我们一起同归于尽?”
“想要英雄救美,你先天一境的境界,那个老妖女能放在眼里吗?你身为天鹰宗的人,不要做蠢事儿,拿住了飞云门的掌门,你就是天鹰宗的功臣。你还不放开我的穴道......”
“住口!”高妙仪忍无可忍地传音怒斥道:“戒律堂逃狱的死囚,才是天鹰宗的敌人。以南宫翎的为人,他绝不是个不识大体,以权谋私,罔顾律法的人。”
“别说你这上赶着,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的亲戚,就算你真是他爷爷,该杀该剐,他也绝不会手软!一众死囚,还痴心妄想引动天鹰宗跟飞云门为敌,也不秤秤自己有几斤几两......”
高妙仪气冲牛斗怒斥间,那个干瘪瘦小的陈老头,已经带着安馨的十二个傀儡武士,冲了上来。
只见陈老头被一个高大的傀儡武士扛在了肩头冲在最前面,他一眼看见南宫术被盛明用长剑抵住脖子,两手飞快的结出繁复的手印,止住身下的傀儡武士,停在了南宫术身后十来步的地方。
陈老头看这动弹不得的南宫术,嘶哑地对着安馨笑了起来:“兀那女娃子,赶紧放了南宫术,你若是爽快地赔罪,让飞云门成为天鹰宗的附庸,今日我可放过你一条性命。”
大言不惭。
高妙仪怒气勃发,抢先不屑地呵斥道:“就凭你们十来个逃犯,掌控了十几个傀儡武士,就敢妄想让飞云门成为附庸?别忘了,你们还在戒律堂......”
走在最后的一个傀儡武士越众而出,手中拧着宫嵩的后背,站到了陈老头的前面,陈老头打断高妙仪道:“以人换人人如何?”
“等换完了人,我们双方摆明车马斗过一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自然知晓我有什么本钱,为何能让飞云门臣服在天鹰宗之下。”
高妙仪的声音戛然而止,对方真有依仗?
盛明的脸色变了。
他的目光落在宫嵩惨白的面容上,飞快地从储物袋中刷出宫嵩给他的阵盘,对着安馨和高妙仪催促道:“安掌门,高长老速速离开。”
宫嵩艰难地抬起脖子,侧头勉强看向盛明,虚弱地说道:“他们找到了阵眼,你手中的阵盘无用了。传信给掌门,让掌门来援。”
盛明不信邪,他收回架在南宫术脖子上的长剑,手指接连点向阵盘中的亮点,奈何阵盘上的亮点毫无动静,连同戒律堂中的阵法也没有反应。
他收起阵盘,刷出飞信,急声说道:“戒律堂囚犯越狱,阵法失效,速速来援。”
飞信飞了出去。
盛明再度把长剑搁在南宫术的肩膀上,第三次对安馨和高妙云叫道:“安掌门,高长老快走!”
她抬眼看向陈老头,淡定的应对道:“换人?何须如此麻烦?让他们两人去死,不更干净吗?”
盛明和宫嵩同时急声叫道:“不要!”
宫嵩低弱的声音又快又急:“安掌门,他真是南宫家的人,杀不得!”
盛明顿了顿,他等宫嵩停下来,接着说道。“此事与飞云门无关,我们两派不能乱......”
安馨确定了,盛明是个忠心的。
她打断盛明,对着陈老头问道:“陈老头,是谁跟你传信,让你在今日发动攻击?要你借助南宫术,让天鹰宗跟飞云门反目成仇,你们图谋的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陈老头大言不惭地说道:“当然是为了天鹰宗一家独大。你身为飞云门的掌门,很真不该以身涉险,仅带一人来戒律堂,给了我们天大的机会。”
“没有了你,南宫掌门天上唯他独尊......”
安馨不客气地打断陈老头:“飞云门没了我,还有大鹏鸟。”
陈老头被安馨打断说话,毫不生气地接下去:“大鹏鸟有三年没有出现了,飞云门还有没有大鹏鸟都是两说。”
“更何况,你若是死了,大鹏鸟也不会为了你找南宫掌门算账。三千年一出的修士太珍贵了,大鹏鸟也不敢违逆天意。”
安馨的目光落在宫嵩身上:“陈老头关在戒律堂,消息却甚是灵通。宫堂主,是你经常给他通风报信?”
宫嵩苦笑道:“安掌门说笑了。我这个样子,像是通风报信的功臣吗?”
他费力地喘息道:“两位掌门乃是生死之交,我以为南宫掌门宁可舍弃天鹰宗,也不愿意让安掌门心中不悦。他们的这些图谋,都是痴心妄想。”
陈老头轻哼一声,他看向南宫术的后脑勺,对着南宫术嘶哑地笑道:“南宫术,你听见了没有?你南宫家出了一个情圣,为了面前这个女子,宁可牺牲天鹰宗。”
然后他转眼看向安馨,不遮不掩地承认道:“老夫确实消息灵通,今日有此机会,必要为门派出力除去你这个妖女,为新掌门继位贺!”
“戒律堂弟子听令,为了天鹰宗独霸天下,杀!”
后退的戒律堂的弟子面面相觑,全都没有动。眼前的事情太诡异了,戒律堂的死囚逃脱出来,下令他们跟飞云门掌门为敌?
这些人疯了!
第一千九百三十五章 一招杀两人
“慢着!”南宫术紧盯着安馨,急速传音道:“听上去你像是我孙子的心上人,你为何不放了我等长辈?”
“南宫术你住口!”陈老头断然打断南宫术,不让安馨有机会回答南宫术的疑问,“你还没听明白吗?南宫家出了个情种,你孙子为了这个女人,恨不得把天鹰宗拱手奉送上。”
“你可愿意让天鹰宗屈居于飞云门之下?”
“今日是最好的时机。我们让你孙子成为唯一的仙尊,以后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更重要的是天鹰宗一统三大仙门,把三派的修仙秘籍集中在一处,总能找到合适我们修炼的功法,让我们踏上仙途修成神仙。”
“南宫术你别犯糊涂。”
宫嵩虚弱地深深叹息:“安掌门对不住了,我说多错多......”
陈老头没有给宫嵩说下去的机会,他再次嘶哑地提声喝道:“戒律堂弟子听令,为了天鹰宗独霸天下,杀!”
陈老头的喊杀声一落,盛明厉声喝道:“不许动!谁敢动,我就杀了南宫术!”危急时刻,盛明果然用南宫术做人质,企图逼退越狱的众逃犯。
陈老头嘶哑地笑了起来:“好,南宫术给你杀!”
他边笑边打出复杂的手印,距离盛明最近的傀儡武士,仗剑向着盛明杀去。
盛明哪里敢真的杀了南宫术?见傀儡武士攻来,不得不撤回长剑招架,两三招之后,盛明被傀儡武士逼离了南宫术。
陈老头驱使扛着他的傀儡武士走向南宫术,他趁机对戒律堂的弟子鼓动道:“你们别被神仙的名头吓住了。”
“换做是平时,我等联手也不会是神仙的对手,可惜我们面前的神仙,刚才驱使十二个傀儡武士没有用灵石,用的都是自身的灵气。”
“她到此时此刻都不曾对我等动手,连盛管事接连催促她逃走都不敢退走。呵呵,她不是不想走,是她走不了,一走就要露馅,让我们发现她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
“她头顶上飞剑就是个吓唬人的摆设。”
陈老头从缴获的储物袋中,刷出符纸飞射向南宫术,“没想到戒律堂的弟子都是怂包,不敢趁机立下天大的功劳。”
“南宫术,咱们并肩子上,替天鹰宗除害!”
不等陈老头飞出的符纸解开南宫术的穴道,安馨头顶的飞剑,忽然激射出两道雪白的剑光,直射南宫术和宫嵩两人。
雪亮的飞剑在空中拉出一条虚影,转瞬间穿透两人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带出一抹鲜红的血光。
南宫术无声地向前扑倒在地上,背上黑色的囚服被飞剑穿透,迅速被鲜血湿透,他俯身倒伏在地上,四肢抽搐不受控制地两下,哼都没哼一声便没了声息。
宫嵩跟南宫术同时中了飞剑,他在傀儡武士的手中抽动了两下,四肢向下无力地垂下去,背上天青色的衣袍被鲜血浸湿,破损的衣裳在傀儡武士手中,“嗞”一声拉开了更大的一个口子。
宫嵩后背的伤口袒露在众人眼前,都是杀人的行家,只一眼,先天高手们全都心中了然,这人没救了。
后发先至,一招杀两人。
安馨在众人无比的惊愕中,淡定的问陈老头:“不用换人了。说吧,是谁给你通风报信算计我和南宫翎,要让我们反目成仇。”
啥?不用换人了?
安馨杀了南宫术也就罢了,连宫嵩一起杀了又是何道理?
陈老头飞出的符纸救人落空,当即暴怒道:“杀,替南宫术报仇!戒律堂弟子上!给宫堂主报仇!!”
提着宫嵩的傀儡武士松开手,宫嵩“咚”一声落在地上,十个傀儡武士从背上拔出双剑,向着安馨冲去。
傀儡武士身后,紧跟着十个先天高手,纷纷发射符纸,暗器,毒药,也向着安馨扑了过去。
剩下的最后四人也没闲着,他们跟陈老头一起飞速结印,不断控制着傀儡武士变换招式杀向安馨,大有一举杀了安馨和高妙仪的架势。
十五个先天高手,十二个傀儡武士,雷霆般全力出击。
都是先天老狐狸,不用明说都极其明白:没了南宫术,他们没了依仗。杀了安馨与飞云门开战,或许还有人会看在他们是先天高手的份上,留下他们的性命让他们立功赎罪。
安馨不死,他们难有活路。
高妙仪如临大敌,右手紧握长剑,左手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把符纸捏在手中,她上前半步,急声对安馨传音道:“我把傀儡武士还给你,你......”
“砰砰砰砰”的声音接连响起,打断了高妙仪的传音。
在距离高妙仪五步远的地方,囚犯们发射的符纸,暗器和毒药,无一例外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上,符纸,暗器和毒药纷纷落地。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是不是撞上了安馨事先布下的阵法,向着安馨和高妙仪冲杀过去的傀儡武士,高举着双剑,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奇异地静止了动作,僵直地变成了泥塑木雕。
这还不算完。
一柄飞剑从上方的封锁阵法中穿透落下,变成一抹雪色残影,‘叮叮叮叮’的声音响起,十个向着安馨和高妙仪袭杀而去的囚犯手中的武器,全都碎成两截。
‘当当当’的声音响成一片,断裂的半截长剑落在地上,顿时让进攻的十个人,警惕的顿住的脚步,手中紧握着半截武器,背对背飞快地结成了‘十杀阵’。
陈老头的反应极快,他提声高叫道:“是南宫掌门到了吗?”
“我等皆是南宫术的好友,被天行峰诬陷,关押在戒律堂五十年,今日幸而脱困,却被飞云门妖女无故阻挠。南宫术被其所杀,我等正在替南宫术报仇。还请南宫掌门明察,不要放过南宫家的仇人。”
一直沉默寡言的安馨,无比淡定的开口,打断了陈老头:“让你等今日脱困的人是谁啊?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在本掌门来戒律堂的时候,放尔等出来与本掌门为敌?要让天鹰宗和飞云门反目成仇?”
安馨言辞如刀,一句话就把陈老头给问住了。
陈老头悻悻地答应道:“没有谁跟神仙为敌,能让天鹰宗和飞云门反目成仇的只有安掌门。”陈老头反应极快地反驳道:“我等借机越狱,乃是天鹰宗内务,安掌门插手天鹰宗家事,是何道理?”
“你明知南宫术是南宫掌门嫡亲的长辈,为何要特意出手杀了他?是因为他口口声声说你是妖女吗?”
陈老头虎视眈眈地质问道:“你难道不是天胜境的妖女,混入飞云门,掌控了飞云门,还想把天鹰宗也收入囊中吗?”
第一千九百三十六章 让他们撞南墙
石破天惊。
安馨杀人灭口是为了遮掩唯我独尊的野心?!不了解安馨的人,还真有可能被这等质问给吓唬住了。
高妙仪冷哼一声:“杀个戒律堂的死囚,替天鹰宗平息戒律堂死囚逃狱,能从关押五十年的死囚嘴里说出这等花样来,真是天下奇闻。”
“无知小辈!”陈老头轻蔑的冷哼声比高妙仪的还大,“宫堂主何其无辜,她为何要杀了宫堂主?天胜境妖女传说由来已久......”
“先说是谁里应外合让你们逃出来的?”南宫翎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来:“不说清楚这个,我保证,今日越狱之人,皆死无葬身之地。”
南宫翎话音一落,人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凌空落到安馨的身旁。
他没有先看向安馨,他的目光扫向还在跟傀儡武士奋战的盛明,那个被陈泽控制的傀儡武士,依然还在听令刺杀盛明。
南宫翎眉头一皱,背在身后藏在袖子中的两手掐诀,雪白的剑光闪过,跟盛明对战的傀儡武士被定住身形,傀儡武士的急刺的长剑在盛明的胸前停下,及时救下盛明的性命。
死里逃生的盛明,胸膛极速地起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退后一步转身面向南宫翎,恭敬地跪倒在地,俯身行礼朗声道:“拜见掌门!”
戒律堂的弟子跟着他跪地拜见,齐声高呼:“拜见掌门!”
南宫翎两手掐诀,让‘曜日’剑飞回停留在头顶上,他平静地扫视众人,淡声说道:“平身。”
他的目光落在陈老头的身上,只见陈老头倚坐在傀儡武士的肩膀上,右手握着长剑,左手捏着一块阵盘,好似受了重伤。
南宫翎冷淡地开口:“你叫陈泽,是关押在最底层的死囚。本尊记得,你并不是跟南宫术一起关押进戒律堂的。你拿南宫术做挡箭牌,意欲何为?”
南宫翎加重语气:“我赶时辰,不想听谎话。一句谎话,灭你陈家一族人。”
陈泽干瘪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他没想到南宫翎知道他的名字,更没想到南宫翎杀伐果断,比安馨更不忌讳杀人。
他心思急转,果断地放弃了替南宫术讨回公道,只嘶哑地低笑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天鹰宗,为了仙尊的无上霸业。”
“仙尊也别着急,何人给我通风报信,又是何人把我等从最底层的牢狱中释放出来,我等既出来了,自然全都会跟仙尊坦白,丝毫不敢欺瞒仙尊。”
“我明白,无论是谁放了我们出来都会逃不过责罚,说不定连我们都逃不过一死。但在告诉仙尊这些之前,一定要把南宫术没有机会说的话先说了......”
扛着陈泽的傀儡武士忽然动了。
傀儡武士抬手点住陈泽的穴道,定住陈泽的身形,抬手把他从肩膀上拎下来,劈手从陈泽夺过长剑,反手插回背上的剑鞘中,回手将冰冷的大手,放在陈哲的脑袋上。
傀儡武士手下只要一用力,陈泽的脑袋就会在傀儡武士的掌中碎掉。转眼间,南宫翎便掌握了陈泽的性命。
南宫翎淡声说道:“我不喜欢听故事,更不喜欢不听话的人。你既不能听令行事,留你作甚?”
死到临头,陈泽悍不畏死地大叫起来:“仙尊被妖女所惑!天鹰宗走上绝路!”
其他十个个结成十杀阵的死囚,连同陈泽身旁的其他四人,“叮叮当当”地放下武器,也跪倒在地上,跟着陈泽一起高叫起来:“仙尊被妖女所惑,天鹰宗走上绝路!”
一群死囚高声呐喊,一副忠心进谏的模样,实在是匪夷所思,又让人觉得好笑。
安馨却笑不起来。
她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侧首抬头看向南宫翎,轻声劝说道:“这几日也累了,听个故事也不错。干脆把上面的人都放下来,让大家一起听吧。”
南宫翎低头看向盘坐在地上的安馨,低声提醒道:“我都听见了,杀了他们不算冤枉。”
“你一个人听见了还不行。”安馨郑重地提醒道:“堵不如疏。”
南宫翎反对道:“杀一儆百岂不更好?”
安馨转为传音道:“你我成了两派的掌门,你越是偏向我,偏向飞云门,天鹰宗这些人越是想尽办法,要争抢他们的利益。”
“我不耐烦总是应付他们。让他们把手段都施展出来,总要让他们撞了南墙,知道此路不通才会干休。”
安馨很明白,杀几个死囚不算什么。
就算南宫翎搜魂,杀了更多的幕后之人,没有当众把前因后果说清楚,把暗藏在幕后的黑手明晃晃地揪出来,南宫翎落下的也只会是个护短残暴的名声。
今日之事,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对方开了头,她要借用这场戏,让布局的人也粉墨登场亮出底细来。天鹰宗的浑水让她没了师父,人人都以为她好欺负,今日趁机立威也不错。
安馨最后一句话,说服了南宫翎。
南宫翎抬手,通往一楼的封锁阵法打开,他朗声说道:“诸位堂主都下来听故事。”
陈泽死里逃生,他在傀儡武士的冰冷的掌心下,用力地喘息了一下,飞快地看向安馨。
他万万没想到,会是安馨主动求情,给他机会当众把故事讲完。她不是最该害怕他说话的人吗?他死了她才会最安全。
陈泽的目光向侧面转去,落在正走下阶梯,从一楼上下来的人的身上。
最前面的两人他认识,一个是祁贤,一个是翟永祥,都是在他被关进戒律堂之前,已经声名鹊起的小辈。
他们两人走在最前面,以前的那些老家伙去了哪里?陈泽忽然有点恍惚,同时代的老家伙们都死了吗?
陈泽的目光向祁贤和翟永祥身后看去,全都是陌生面孔,分明是在他被关押进戒律堂之后的后起之秀。
堂主?!
先天三境二境都能成堂主了?
飞云门天鹰宗竟然衰弱至此?!
等他看见身穿飞云门紫色衣裙的费红梅和奚欢肩并肩下来,心中的怒火不可遏制地升腾起来。除了翟永祥,没有一个先天五境的高手!而唯一跟他们在一起的飞云门女子是个先天四境,跟祁贤一个境界?
难怪飞云门的掌门不怕他说话,不怕成为众矢之的的妖女。
陈泽忽然垂下了眼帘,他暗中跟其他十四个囚徒传音道:“若事有不协,你们任事不知,只管活出命去。若有机缘,但求多照看陈家后人一二。”
第一千九百三十七章 陈泽的故事
安馨的目光落在盛明的身上。
盛明正在利用这个空挡,查看倒伏在地上的宫嵩,安馨看见盛明的背脊微微挺直起来,赶紧暗中给盛明传信。
片刻后,盛明背脊缓缓地放松,他放开宫嵩,转头又去查看南宫术,等他查看完两人,面对着下来的一众堂主们,沉着脸沉默地退到了一旁。
祁贤,翟永祥连同跟着一起来的章玮,蒲千阳和汤济源等人见状,都心知不好。白鼎耀伸手拉住身旁急欲去救人的汤济源,暗中传音道:“没救了,你别节外生枝,先听故事。”
汤济源无奈地停住了脚步。
他僭越了,若是需要他救人,盛明不会不说话,南宫翎不会不提醒他。
祁贤和翟永祥的目光扫过南宫术和宫嵩,一起落在陈泽的身上。陈泽他们都认识,比他们大十五六岁的陈泽,心思机敏,诡计多端,名声在外从来不是个善茬儿。
南宫术那个耿直的,跟陈泽混在一起,比陈泽先死了,也在情理之中。
祁贤和翟永祥带着众人在南宫翎身旁站定,祁贤忽略过南宫术和宫嵩,定睛看向陈泽,率先问道:“是你要讲故事吗?你在戒律堂被关了五十年,还能有什么故事讲给两位仙尊和小辈们听。”
祁贤开口便是问故事,一句越狱的事情都不问,倒也没人觉得不应该,南宫翎叫他们下来,不就是让他们来听故事的吗?
祁贤这话落在陈泽的耳朵里,却让陈泽心中却掀起了巨浪。陈泽抬起眼帘看向安馨,这人也是小辈吗?
陈泽在傀儡武士掌心下,异常亢奋地低声道:“自然是久远到你们听不到的故事。我先前听南宫术大呼小叫,说天胜境的妖女,成了飞云门的掌门,要为祸天鹰宗,我还纳闷他在说什么?”
“要亲眼看见了安掌门,我才想起跟南宫术一起经历的一段往事。”
“我二十出头,去天胜境历练,第一次遇到了南宫术。”陈泽的眼神略微闪烁起来:“天胜境的灵兽厉害呀,那时候我们俩都还未能晋升先天,两人联手也无法猎取黑风兽。”
“天胜境祭祀堂的弟子比我们能干,寻常一日的猎获,一人能抵得过我们两人。特别是秋家人,一人常常能胜过我们四五人。我跟南宫术不服气,暗中跟踪秋鸿毅,想要找到他们强过我们的秘密。”
“正是那一次的跟踪,我们俩发现了天胜境的一个秘密。”
“我们遇见了秋鸿毅跟他的大哥哭诉,说他不愿做大祭司,不愿让哥哥弟弟去死。我们偷听到秋鸿毅的大哥安慰他说话。”
陈泽惟妙惟肖地模仿出另一个男子的声音,“‘这是秋家人的宿命,等天胜境圣女成了飞云门掌门,掌控了天鹰宗,集中三派之力,定能打破宿命,让天胜境唯我独尊。’”
他的目光扫视众人,将众人惊讶的目光收入眼中,接着说道:“秋鸿毅根本不相信他大哥的话,他质问他的大哥,‘秋家男子都做不成的事情,圣女又如何能够成事?’”
安馨心中叹息,陈泽这话跟她听过的秋鸿毅的声音至少有九分相似,其中不同的一分,是陈泽嘴里的声音更加年轻,更符合秋鸿毅当初的年纪。
为了陷害她,天鹰宗的人真是煞费苦心。
陈泽的声音重新变成了秋鸿毅大哥的声音:“‘你知晓什么?秋家两千年布局,在你这一代即将成功。我甘愿赴死,正是因为你比我更有胜算。你放心,你的儿子们不会重蹈我的覆辙。’”
“这话我和南宫术都没放在心里,直到秋鸿毅成了大祭司,他的兄弟都死了。”陈泽口舌如簧说道这里,目光定在安馨的身上,沉声说道:“今日看见安掌门酷似秋家人的脸,知晓她飞云门掌门的身份。”
陈泽稍微顿了顿,极其笃定地肯定道:“我以为安掌门也是知晓这个秘密的,不然我用宫堂主为人质,交换盛管事手中的南宫术,她不会抢先杀了他们两人灭口。”
陈泽的目光转向南宫翎,语气转为悲凉道:“若是没有亲眼看见南宫掌门,对南宫术的死问都不问一句,我不会像此刻这般担忧天鹰宗的前景。”
他愈发悲哀地“呵呵”一笑,“我一个被关押五十年的死囚,天鹰宗的死活与我何干?可有人死都不让南宫术开口,我既然知晓了这个秘密,总不能就此带到坟墓去。”
“这是老天要让天鹰宗逃过一劫。”
“先前掌门问我为何会消息灵通?又是谁打开阵法让我们逃出来?”陈泽苦笑起来:“想要消息灵通很简单,不过是舍得身外之物,把留存在外面的藏宝之地,告知脾气好的守卫让人尝到甜头。”
“我们这些能够活下来的,大多依仗的是这种手段。”
“至于今日打开阵法的人,”陈泽的目光重新凝视在安馨的身上,沉声说道:“我以为必然是安掌门。”
“我们都听见南宫术的说话,他说是安掌门为了讨好南宫掌门,特意来戒律堂救他,才打开了戒律堂的阵法,让我们有了逃出牢房的机会。”
“我们深以为然。”
“我们一路向上,一起到了第五层,安掌门却让南宫术,只身先上了第二层。若非南宫术一眼认出安掌门是天胜境妖女,喝破了安掌门最大的秘密。这个时候,该是南宫术一人独活,我们都死在了下面才对。”
“安掌门一手平息了戒律堂的混乱,又救出了南宫术,相信南宫掌门定然会深受感动,说不得要言听计从,让天鹰宗和飞云门合在一处行事。天胜境的谋算只怕......”
陈泽意有所指地顿了顿,忽然提高了声音道:“邀天之幸,我能把这个秘密说出来,相信掌门定然不会落入陷阱,陷门派于危险之中。”
“我等虽然没能杀了安掌门替门派除害,到底机缘巧合勘破了门派危机。我以为,虽说我们受逃狱杀人,理当罪加一等,但看在我们受骗上当,迷途知返的份上,还请网开一面,给我们一条生路。
“至于我等被天行峰陷害之事,”陈泽的声音里饱含了无比的期盼道:“老朽不着急,新掌门继位,我等总算有了盼头。”
严丝合缝。
在陈泽的嘴里,安馨行事的动机,杀人的理由全都说得一清二楚。连天胜境唯我独尊的利器,祭祀堂的秘技都暗示得明明白白。特别是他一口出神入化的口技,更是让故事听上去极为真实。
安馨淡定地笑了。
她盘坐在地上,淡然地问道:“有人相信这个故事吗?”
第一千九百三十八章 自证清白1
安馨让陈泽讲完他的故事,最终的目的,就是想问一问天鹰宗的两位阁主和诸位堂主们,有谁会相信这样的故事?
陷害她的人,会跳出来迫不及待地相信这个故事,认定她是天胜境的圣女,更是唯我独尊的妖女吗?
南宫翎应声答应道:“我不信。”
众目睽睽之下,南宫翎含情脉脉地看向安馨,火上加油地多添了一句:“你若是愿意,我这会儿就把掌门之位让给你,且看天胜境能如何能借助你称霸世间,可好?”
安馨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她看出来了,南宫翎是想要表现得,像是被她美色迷惑的昏庸男子,来个钓鱼执法。可他的眼神太过清明锐利,演技真是欠缺火候,只怕没人会上当了。
“万万不可!”最快出声的是祁贤,他飞快地转用传音入密对周围的自己人说道:“且不说这等事不能儿戏,单单是出了翟永奇被人假冒之事,这事就不能着急。”
“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的人,都能假冒道让人真假难辨了,我们两派的人要是混杂在一起,更有无数的空子可钻,嫌隙易生争夺易起,恐怕要发生内讧不攻自破。”
“两位仙尊万万不可动此妄念。”
众人都点了头,他们刚从悦色厅赶来,深知清查假冒之人的繁琐,祁贤的担忧不能不防。
安馨也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她不罢休地再问道:“还有人相信这个故事吗?”
陈泽的目光灼热起来,有人相信了他的故事,替他说话了吗?
祁贤敏感地抓住了安馨多加的一个‘还’字,他客气地分辨的道:“安掌门,我并没有相信陈泽的故事。”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陈泽年过八十高龄,他六十年前听见的一个秘密,究竟是真是假还带商榷,我岂会随便相信他说的话?我也不相信天胜境能够布这么长久的局。”
安馨轻哦一声,换了一个问题问道:“有谁相信是我打开了戒律堂的阵法?”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蒲千阳,蒲千阳在众人注视中,极其勉强地笑了:“安掌门说笑了,戒律堂的阵法,你怎么会打得开呢?”
“安掌门虽然有天鹰宗的金牌令,可以随意出入各处,但是打开这里的阵法,并不是出入就可以的。不管别人如何着想,我是不相信的。”
安馨轻嗯一声,“这么说来没人相信陈泽的故事,也没有人相信是我打开戒律堂的阵法放他们出来喽?”
没有人出声。
安馨从阵法中站起身来,轻声叹息的:“可惜了,我还以为是有人设下陷阱,趁我来戒律堂提审,专门等着我另有图谋。”
“旁的事情先不用管,陈泽和南宫术听见的这个秘密,想要分辨是真是假,倒有些困难了。毕竟其他三个人都死了,剩下一个陈泽。”
“有什么困难的?”南宫翎转头看向安馨:“不是有‘甄言丹’吗?”
“我试过了,‘甄言丹’对先天五境无用,南宫术服用过了,半句真话也没问出来。”安馨更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后悔了,不应该这么快就杀了南宫术。”
奚欢快人快语道:“是啊。安掌门为何要杀了他呀?我都不知道这里关了南宫家的人。都说掌门是孤儿,好容易有一个长辈。”
“哈哈哈......”陈泽疯狂的笑了起来:“南宫术,你死的好冤啊!看看你南宫家的人,成了掌门,修成了神仙又如何?你死了,他连跟你讨公道都不敢,光知道看那个妖女的脸色行事!”
“这些堂主们更是无用,你死了,当着两位仙尊的面,屁都不敢放一声。不用等到日后被天胜境算计,天鹰宗已经名存实亡。你死了好!你若是还活着,必然会被你的孙子给气死。”
静默。
面对陈泽的叫嚣,天鹰宗的两位阁主,和诸位堂主都没有说话,连奚欢也脸色极其难看地闭上了嘴巴。
安馨明白了。
今日之事,幕后之人要的不是即刻把她扳倒,要的是种下一颗种子,等她和南宫翎不在的时候,再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壮大。
疑心生暗鬼。
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有的是各种办法,让她的妖女之名,一点一滴的坐实,再也无法摆脱。
她需要在今日,把这一颗种子灭杀在萌芽状态。
安馨耐心的等着陈泽嚣张地笑完,淡定地确定道:“陈泽,你确定你不会记错你听见的那个秘密?”
陈泽的目光中闪过清晰的不屑:“自然不会。”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安馨越发淡然地说道:“如此,我当自证清白,不让谣言以讹传讹,动摇我们两派信任的根基。”
她转向南宫翎,轻声问道:“你有办法,让在场的先天高手们无法暗中传音,让对面的人看不见两位阁主和诸位堂主们,而我们却能看见听见其他人吗?”
南宫翎想了想,干脆地答应道:“这有何难?你等着。”
他从储物袋中刷出掌门令牌,凌空飞起不停地在他们四周结印,只见众人的脚下有阵法暗影一闪而过,大家的身旁好似升起一道无形的壁垒,在盛明和陈泽的目瞪口呆下,十几个人忽然失去了踪影。
南宫翎落在安馨的身旁,他提声问盛明道:“盛管事可能看见本尊?”
盛明恭谨地俯身行礼答应道:“掌门神乎其技,卑职什么也看不见。”
南宫翎转头对安馨说道:“你传音试试看?”
安馨试着高妙仪传音道:“二姐姐无须担心,就算我是天胜境的妖女也不会为祸飞云门。”
高妙仪没有反应。
安馨又给费红梅传音:“大师母若有疑惑,尽管问来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费红梅也没有反应。
安馨同时跟祁贤,翟永祥传音道:“祁阁主,翟阁主,我打算尽快嫁给南宫翎,让他把天鹰宗的掌门之位让给我,如你们设计的一般做个妖女。”
祁贤,翟永祥也没有反应。
安馨放心了。
她放开声音,转头提声对祁贤和翟永祥问道:“两位阁主,陈泽如此猖狂,你们没有话说吗?陈泽不关心宫嵩死活,宫嵩死了,你们也不关心吗?”
费红梅和高妙仪大惊失色,安馨不是要自证清白吗?怎么会专门挑天鹰宗诸人的痛处下手?如此这般,南宫翎就算再护短,也难以平息众怒。
第一千九百三十九章 自证清白2
祁贤无奈地苦笑起来:“安掌门想让我说什么?”
“南宫术一个关在戒律堂的死囚,我和翟阁主一直不曾给掌门说起,这还不能表明我们的态度吗?”
“别说他是逃狱未遂被安掌门击杀,他就是越狱成功了,安掌门当着我们的面杀了他,需要有所交代的人,也只有掌门一人。”
“天鹰宗是有律法的,南宫术也越不过律条去。陈泽的叫嚣连仙尊也没放在心上,我等又何须越过仙尊去在意?”
“至于宫堂主,我以为安掌门杀了宫堂主,也必然是有理由的。安掌门若是愿意把理由当众说出来,我们自然是愿意听一听的。”
“安掌门不要把我们的忍耐当成是理所当然。宫堂主若是死的冤屈,我们自然要替宫堂主讨一个说法。在反目成仇之前,我们愿意先听一听安掌门的解释。”
“安掌门今日在戒律堂遭遇此等变故,疑心生暗鬼,以为是我等在背后操纵也情有可原。可是我等刚刚在悦色厅中自证清白,安掌门或许可以想一想,此地所发生的一切,会不会是背后那位仙尊所为?”
“我们愿意陪着安掌门自证清白,也请安掌门在自证清白的过程中,顺便证明我们的清白。有外面不知名的仙尊在,天鹰宗眼看要内乱起来,这个时候我们两派的相互信任,绝不允许被人挑拨离间。”
“换做是我,今日越狱之人,一个不留,全杀了了事。当值的长老弟子,但凡有嫌疑的,一个不留。你可以问问他们,他们对自己的罪责全都心知肚明,戒律堂不会有推诿塞责的怂包。”
安馨心中叹服,祁贤的回答滴水不漏,没有一丝破绽,还趁机反咬她一口,仿佛是她在无理取闹。
众人之中,安馨最怀疑的便是祁贤。
先有翟永祥闭关晋升先天五境,祁贤跟丁冰玉执掌天鹰宗,握紧了天鹰宗的权柄。后有祁贤主动提出,让天行峰的余孽充当杀害师父师丈的凶手,祁贤胆敢纠集大家糊弄南宫翎,就敢陷害她分裂她和南宫翎。
安馨敏感地觉得戒律堂这股邪风,不能不管,更不能让它吹到外面去。
安馨爽快地答应道:“祁阁主如此信任我,那我就放手施为,且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安馨凌空飞起,对着抓住陈泽的傀儡武士下令道:“点住他的哑穴。”傀儡武士听令拧起陈泽,伸手点住他胸前的穴道。
不等众人回神,安馨接着下令道:“看住穿着黑色囚服的人,没收他们的储物袋,乱动乱说者格杀勿论。”
安馨一声令下,有四个傀儡武士,拧起陈泽身旁的四人,跟其他十人汇合在一处,直接将十四人围拢在一起看守起来。有傀儡武士在死囚中穿过,片刻后拧着四个储物袋出来,放到了高妙仪的身旁。
傀儡武士返身归位看守死囚,肃杀的气息弥漫开来。
祁贤,翟永祥跟其他堂主也是第一次看见安馨如此驱遣傀儡武士,祁贤下意识地跟翟永祥传音道:“翟老怪,你可能做到这个?”
他没有听见翟永祥的回答。
祁贤这才反应过来,他无法的传音跟人说话,想要跟翟永祥说话,大家都会听见。祁贤闭上嘴巴,安静地看安馨如何行事。
安馨做完了这些,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盛明,平静地下令道:“盛管事,你拍开南宫术的穴道让他醒来。”
醒来?
南宫术没死?!
众人惊异的目光看向南宫术,南宫术背上的伤口清晰可辨,被鲜血浸染的衣裳跟寻常的死人无异,进来的时候他们都仔细用目光分辨过,南宫术分明没有了呼吸。
众人的目光锁住盛明。
盛明平静地走到南宫术身旁,他蹲下身,伸出两手贴服在南宫术的后背,缓缓地提起内力,将真气送入南宫术的身体。
也就两盏茶的功夫,南宫术四肢抽搐,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片刻后,南宫术开始猛烈的吸气,他在盛明的手下,像濒死的鱼儿般猛地翻转过身来。
南宫术躺倒在地上,胸口起伏用力的大口呼吸,他侧头瞪着眼睛看见盛明起身退开,一等喘匀了气息,手脚有了力气,他就坐起身来,一边摸着身上的伤口,一边扫视四周,一边嘶哑地低吼起来:
“用仙法偷袭算什么本事?你不敢杀了爷爷,可敢跟爷爷用武功战过一场?爷爷要是赢了,你放了爷爷和这些人出去。你要是赢了,爷爷任你驱遣。”
安馨的目光落在南宫术镇定的脸庞上,“你的条件本掌门也不是不可以答应。但是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本掌门若是就是满意了,放你们一马也未尝不可。”
安馨的声音中带出一抹好笑来,“第一个问题,谁放你们出来的?”
南宫术张口就来,信口胡诌,“不是你放我们出来的吗?你来戒律堂不就是为了放爷爷出去吗?何须明知故问?”
南宫术边说边扫向四周,一眼瞧见陈泽在傀儡武士的掌心下,瞪大着眼睛,闪动着眼睑,拼命地跟他示意着什么。
南宫术转头看向其他十四人,高大的傀儡武士遮挡了他们的面容,他看不见他们的神情。他狐疑地再次转头看下陈泽,随即他挥了挥手,陈泽究竟想要提醒他什么?
是暗示他要激怒安掌门?
南宫术从地上爬起身来,他向着陈泽走去,边走边说道:“你爷爷不耐烦回答你的问题,你爷爷要带人出去,你能奈我何?”
不用安馨开口,南宫翎的大抓手一把抓住南宫术,南宫术在空中挣扎起来,前胸后背的伤口,一起喷射出鲜血来:“你个妖女,有本事你杀了爷爷,且看我孙子如何收拾你。”
南宫翎从半空中现出身来,他平静的对安馨说道:“这人胡言乱语夹杂不清,你想知晓什么?不如我替你搜魂好了。”
“孙子,你敢!”南宫术的声音戛然而止,南宫翎点住了他的哑穴,只见南宫术不罢休地,张着嘴无声的破口大骂:“老子是你爷爷,你敢忤逆长辈......”
安馨淡定地微笑:“你真要他的命?南宫家或许只剩下你和他了。”
“要他来作甚?等你我成亲,南宫家自会开枝散叶。”南宫翎抓着南宫术来到自己的身旁,伸出左手抚摸在南宫术的头顶,当即就要受魂。
安馨脸上的笑容扩大,她一个指风点开南宫术的哑穴,“南宫术,死到临头,你还有何遗言?”
“妖女!我跟你不共戴天!”南宫术的目光看向南宫翎,“她是天胜境妖女,你不要被她所惑,坏了南宫家和天鹰宗的基业。”
第一千九百四十章 自证清白3
安馨飞近南宫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左手搭到了南宫翎的右肩上,她笑靥如花地叹息道:“你口口声声称我为妖女,我还以为你知道天胜境有什么秘密,原本还想多问一句的。”
安馨转头看向南宫翎,“待会儿你搜魂的时候,好生瞧瞧是什么了?”
南宫翎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宠溺,“好。”
性命攸关之下,南宫术大声叫道:“住手!”
“她故意让你杀了我,你不能上当!你不能杀我埋下心魔,日后被她拿捏住坏了道行!”
由头至尾,南宫术都没有提起,陈泽先前说的所谓的秘密。
南宫翎迟疑了,他怀疑地看向南宫术:“我怎么不知有心魔一说?”他转头看向安馨,“你听说过吗?”
安馨更加疑惑地摇了摇头:“你境界比我还高,你不知我如何会知晓?”
南宫术恨铁不成钢地咆哮道:“南宫家怎么有你这样的蠢货?!她跟你说了什么?你修为比她高,为何要听她唆使?”
“勿需搜魂,你想要知晓什么,爷爷都说给你听。等说完了话,爷爷要出去见天日,爷爷要在阳光下死去,不要在这地底下被你气死。”
南宫术的目光定睛看向安馨:“爷爷回答你第一个问题,爷爷不知道是谁放我们出来的。”
“封锁牢房的阵法忽然打开,千载难逢的机会出现,我和他们同时抢出了牢房,他们跟我一样,也不知道是谁打开了阵法,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安馨抬手伸出两个手指头,笑眯眯地问道:“第二个问题是,你为何说我是天胜境的妖女?”
南宫术振振有词道:“暗黑森林妖里妖气,天胜境祭祀堂的手段更是邪门得很,你长着秋家人的一副面孔,定然修习了天胜境祭祀堂的功法,你不是妖女,谁是妖女?”
安馨伸出第三个手指头:“看你年纪不小了,你可认识秋鸿毅那一辈的秋家人?”
南宫术悍然无惧地答应道:“不认识。秋家人阴阳怪气,跟我不是一路人。”
安馨伸出第四个手指头:“你有没有听说过秋家和秋鸿毅的秘密?”
南宫术压抑着脾气,愤恨的吼叫道:“你少给我下套!秋家人手中握着血魔**,无法修习,那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你问问这里的老家伙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要因此杀了我们,我告诉你,你杀之不尽。”
安馨收回手指头,忽然变了脸色:“是你提醒我要斩草除根,他们因此死了,这笔账也要算在你的头上。”
安馨转头看向守着十四个死囚的傀儡武士,只见她眼风所至,十一个傀儡武士接连挥动拳头,“啪啪”的声响响过,那十四个人倒伏在地上没了动静。
南宫术惊呆了,他不管不顾地在挣扎起来:“南宫翎你妄为南宫家人,你让这个妖女在天鹰宗杀人,你还是天鹰宗的掌门吗?放开你爷爷,爷爷要杀了这个妖女!”
在如此境地下,南宫术仍然没有说出跟陈泽相似的话来。
安馨抬手一个指风点住了南宫术的穴道,止住了南宫术的挣扎。她转头对制住陈泽的傀儡武士吩咐道:“点开他的哑穴。”
傀儡武士应声动作,陈泽无奈的声音高叫起来:“南宫术,你可还记得当日我们偷听秋鸿毅......”
陈泽的声音戛然而止,傀儡武士出手如电,再度点住了陈泽的穴道,陈泽的嘴巴闭紧了,南宫术背对着他,他没有做无谓的动作。
从南宫术没死,他就知道他编的这个故事要糟了。谁能想到,面前这个妖女,居然能够瞒天过海,瞒住了他们所有人。
安馨用指风点开南宫术的穴道:“陈泽想要挑拨离间,我需要自证清白。你和他想要保住性命,唯一机会就是证明我是妖女,比你们更该死。我让他提醒你到这个地步了,你能想起来什么吗?”
南宫术左右扫视南宫翎和安馨,他确定了面前的两个仙尊是变态,连让他们好死都不能。他怒声咆哮道:“死则死矣,一条性命而已!何须猫捉老鼠,玩弄人心?!”
“爷爷不陪你们玩了。”
安馨早防备到这个,她再度出手点住南宫术的穴道,让他连求死也不能。南宫术目眦欲裂,恨不得把安馨给吞了下去。
安馨淡定地转头看向盛明,再度对盛明吩咐道:“盛管事,让宫堂主醒来。”
盛明俯身行礼,平静地答应道:“是。”
盛明走向宫嵩如法炮制。
片刻后,宫嵩四肢抽搐着翻过身来。待恢复呼吸后,宫嵩躺在地上,转头看向四周,一眼南宫翎抓住南宫术的头顶凌空站立,仿佛正要大义灭亲。
宫嵩急声叫道:“掌门手下留人。”
宫嵩叫住了南宫翎后,仿佛又有些后悔,他虚弱地解释道:“一直没跟仙尊禀明戒律堂关押着南宫术,是因为戒律堂有戒律堂的规矩。关押在最下面一层的死囚,无论如何不能释放出来。”
“此次死囚逃脱,我身为堂主罪责难免。我愿以我的性命换取南宫术的性命,让掌门有机会享有天伦之乐。”
宫嵩抬手并掌,向着自己的脑门悍然击去。蹲在他身旁的盛明见状,伸手出去阻拦,盛明的手在中途稍微顿了顿,在众目睽睽之下,宫嵩的手也跟着顿了顿,然后加速向下落去。
盛明及时伸手拦住了宫嵩的手掌,点住了宫嵩的穴道,让宫嵩动弹不得。他低声劝解道:“堂主何须急着自戕?何不把今日之事说清楚了在自责?”
宫嵩羞恼道:“你为何拦我?事发前,戒律堂的阵盘一直在我手中,谁人打开阵法放死囚出来,如何说得清楚?”
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在高妙仪身后响起来:“我知道是谁打开阵法,放死囚出来!”
霍金霞从地上爬起来,她头上金晃晃的头饰“叮当”往下掉,她的一双手向上捂着乱七八糟的首饰,嘴里信誓旦旦地急声说道:“我亲耳听见,安掌门跟高长老商议,要避开盛管事放死囚出来。”
“我亲眼所见,安掌门独自一人出去,独自一人回来。安掌门跟高长老说,办妥了,等戒律堂乱起来,她们就趁乱带我走。”
第一千九百四十一章 自证清白4
霍金霞血口喷人,让高妙仪着急了,“胡说!你是什么人?为了带你走,需要引动一番混乱?你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脸面?”
高妙仪紧盯着南宫翎,沉声分辨道:“我们一直在审问,有盛管事作证。”
霍金霞豁出去了,她泼辣地提声喝道:“仙尊什么人,盛管事如何能够察觉仙尊的动静?我句句属实,甘愿当众付下‘真言丹’自证清白。”
此话一出,这是愿当人证,坐实安馨打开阵法放出囚犯的事情了。
一时间,四周落针可闻。
安馨低笑出声:“可有人认同霍掌门所言?以为今日这事是我所为?”
没有人答话。
霍金霞愣了愣,见无人替他出头,她苦笑着嚎叫起来:“宫堂主,你是该死,我也该死了!”
“我揭穿仙尊所为,南宫仙尊护短,诸位堂主明哲保身,我不该以为世间还有真相......”
安馨突然厌烦了,她的目光落在宫嵩身上,平静地说道:“那么想要的真相肯定是有的,幸亏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影音石,才让我无须人证便能自证清白。”
“我从盛管事带着我们去了三层的审讯室起,就在两个审讯室中升起了阵法,布置上了傀儡武士。原本是想要留下影音,好追查‘天人丹’的,不曾想倒成了洗清自己的证据。”
“好叫诸位知晓,今日但凡傀儡武士所到之处,都会多了一双眼睛留下影音。”
安馨话音一落,一直停留在霍金霞身后的傀儡武士,其中一个的左眼中,忽然射出刺眼的光线来,光线投射在距离最近的石壁上,正是从傀儡武士的视角中,透过阵法看见的隔壁房间的景象。
从清晰的影像中,可以分明地看见高妙仪和安馨,连同敞开的大门外,站立着等候的盛明。
然后异变忽起,晃动的画面中,能够听见芮雪的惊叫声,能够看见安馨迅捷无比地凌空裹挟起高妙仪,连同昏迷不醒的霍金霞,忽然从地上无所依托飞起来,跟着安馨向外飞。
众人都惊呆了。
大家吃惊的不是霍金霞极有可能在撒谎,让大家更惊骇的是,安馨如何能让傀儡武士,从原本应该看不见隔壁情形的审讯室中,留下清晰的影音来。
连南宫翎都惊喜地笑了起来:“咦,你的阵法之术又有精进,是等我的时候用这个来收束心神,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吗?”
安馨叹为观止,连这个南宫翎都能一瞬间想明白?这个妖孽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非要陪着她在这里浪费时辰?
高妙仪恨声质问道:“幸亏有影音石!好端端的审问变成了陷阱,是谁想要砸死我们?”
安馨转身看向霍金霞,霍金霞失神落魄地瞪直了眼睛,被身旁的傀儡武士再度点住了穴道。
安馨失望地看向宫嵩,轻描淡写地说道:“没想到我来戒律堂提审跟天鹰宗无关的人等,都能招来杀身之祸。原本我还想我适逢其会,定然要守住戒律堂,不让这些囚犯逃出去。”
“能变成是我打开阵法要救南宫术,还被一个死囚认定是妖女,再跟天胜境扯上关联,需要主动自证清白,以防止日后谣言四起,不让两派联盟蒙受阴影。”
安馨的叹息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真是每一次来天鹰宗都没好事发生。”
“我跟高长老的清白都有影音石为证。不知道有能力在这戒律堂设下这层层陷阱的人,是不是都能像我一样自证清白?”
“不要跟我说,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巧合。大家都看见了,审讯室中的岩石砸下绝非偶然。”
安馨扫视天鹰宗的诸位堂主们,冷声说道:“想必有了影音石,诸位定是要反复翻看,听清楚每一句说话,看清楚每一个动作,方才能够准确地找出替罪羊的。”
“罢了。费长老原本也要来戒律堂拿到诸位长老的供词,查找其中破绽的。此事我一并交给她,本掌门在这里受的委屈,务必要逐一清查出来,本尊要亲自出手讨要回来。”
南宫翎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何须等到他日?这陈泽乃兴风作浪首恶之人,待我搜魂找到同谋之人,这仇我当场就能替你报了。”
南宫翎的大抓手抓向陈泽。
异变忽起。
一柄细小的飞刀,从戒律堂弟子中飞出,斜刺里突然向着陈泽的咽喉削去。半途上,诡异地裂开成三柄更为细小的飞刀,袭击向陈泽的上中下三路。
紧接着,戒律堂弟子的人堆里,另有三个圆溜溜的小圆球,从不同方向袭向陈泽,有两颗明显射歪了,射向傀儡武士的肩膀,看力度甚至不能击碎傀儡武士身上的铠甲。
南宫翎的大抓手扫向三柄飞刀,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暗器脱手而出,袭向人群中的四人,傀儡武士空着的一手,握拳击向侧边飞射而来的一颗小圆球。
祁贤,翟永祥和在场的几位堂主都没有动。区区四个先天下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袭,两位仙尊和傀儡武士应付已经足够。
南宫翎的大抓手向下一捞,众人只觉得好似有一阵疾风吹过,分成三处的飞刀又凝聚在了一起成了一柄。那柄飞刀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碎成了粉末,银色的粉末被束缚成了一团。
被傀儡武士击中的小圆球,“啪”一声也碎裂开来,淡蓝色的粉末飘散开来,仿佛被人控制一般地向着陈泽聚拢而去。
陈泽的目光中出现了恐惧,他的双眼转瞬间变得血红,“噗噗”两声脆响,他的眼珠子爆裂开来,露出两个空洞的血洞,鲜血沿着脸颊流淌下去,滴落在陈泽的身上和地上。
南宫翎拧着南宫术飞向了陈泽,想要抢在陈泽身亡之前搜魂。
“啪啪”两声轻响,在傀儡武士双肩上响起,艳红色和淡黑色的烟雾散开,也诡异地向着傀儡武士身前的陈泽笼罩而去。
“退!”汤济源急声对南宫翎叫道:“沾不得!沾了必死无疑!!”
南宫翎拧着南宫术倒飞而回,单手不停地从储物袋中刷出阵法,把陈泽和傀儡武士禁锢在阵法中,急声对安馨说道:“烧!”
第一千九百四十二章 犹如本尊亲临
一朵三色地狱幽冥从安馨的掌心飞出,落在陈泽的身上,只用了一息就让陈泽变成了焦炭。
南宫翎再叫:“傀儡武士留不得。”
安馨手中再度飞出两朵三色地狱幽冥,半盏茶之后,陈泽连同傀儡武士灰飞烟灭,空气中除了烧焦的味道,什么都没有留下。
南宫翎落下地来,放下南宫术,趁着安馨处置陈泽和傀儡武士的时候,用大抓手抓住四个发射暗器的戒律堂弟子搜魂。
是的,面对安馨暗器的袭击,那四个隐藏在戒律堂弟子中,悍然发射暗器偷袭陈泽的人,没有避开安馨的袭击,也没有反抗身旁弟子的锁拿。
他们四人的嘴角都流出了黑血,转眼间毒发身亡没救了。
饶是南宫翎行动迅速,片刻后,他松开最后一个弟子的头顶,可惜地叹息道:“四人都是在半个时辰之前,接到纸条密令和暗器,指明事有不协刺杀陈泽。他们如何潜伏到天鹰宗来,时日太久无法知晓。”
“陈泽是关键。戒律堂有内奸。”
他的目光落在宫嵩的身上,“没能搜魂陈泽,少了证明宫堂主无辜的机会......”南宫翎稍微顿了顿,果断地下令道:“宫嵩管束戒律堂不力,剥夺宫嵩戒律堂堂主之位,羁押在戒律堂中查问失职之罪。”
“待查明真相,一并处置。”
“擢升于廉为戒律堂堂主,盛明为戒律堂副堂主。”
“戒律堂堂主从今日起,配十二傀儡武士护卫。今日死囚逃狱之事,由盛明彻查罪魁祸首,给飞云门一个交代。”
南宫翎接连下令,宫嵩艰难地返身匍匐在地上,沉声说道:“谢掌门不杀之恩。”
盛明也跪地恭谨道:“谨遵掌门令。”
这还没玩,南宫翎对着安馨伸出手,待安馨落在他的身边,南宫翎平静地对安馨说道:“把你的天鹰宗金字令牌给我。”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金字令牌递给南宫翎,南宫翎伸手接过金字令牌,让金字令牌悬浮在空中,一边当众结印,让金字令牌闪过层层的金光,一边朗声说道:
“待我在金字令牌上结印封印灵气,以后你拿着这枚金字令牌,天鹰宗之内哪里都去得。”
南宫翎转头看向一旁的堂主们,接着下令道:“从今往后,安仙尊持此令牌号令诸位,犹如本尊亲临。安仙尊一声令下,尔等听令行事不得有误。”
“若有人拒不听令,或者阳奉阴违,或打或杀全凭安仙尊心意。”
此言一出,祁贤等人大惊失色。南宫翎如此轻易地把天鹰宗的权柄,交到了安馨手上,这怎么可以?
安馨的脸色更是难看。
她一点也不想理会天鹰宗窝里斗的闲事,先前她分明拒绝了南宫翎的提议,这会儿他问都不问当众说出来,这是明目张胆的要挟。
可她心中再不满,也知晓此时不是拆台的时候,南宫翎主动坐上掌门之位,只怕为的就是他去了问鼎门,她无法辖制天鹰宗,无法集中两派之力,解决飞缘楼的危机。
安馨深深地吸气,南宫翎太着急了,恐怕要事与愿违。
果然,祁贤急切地上前一步,当着众人的面,提醒南宫翎道:“掌门此举是要推动天鹰宗和飞云门两派合并吗?若是这样,飞云门是不是也应该给掌门相同的权柄?”
“暂时还不用。”南宫翎肯定地说道:“是否推动两派合并到一处,本掌门还没有拿定主意。把天鹰宗的权柄授予安仙尊,是因为本尊若是闭关,天鹰宗可没有一个太上掌门,可以替本掌门守住门派。”
“本掌门对安掌门深信不疑。今日这等事情,决不能再重现。”
南宫翎乾坤独断决绝道:“此事我意已决,大家不必再劝,只需听令行事。大师父,二师父在天鹰宗德高望重,理当帮着安仙尊立威服众。”
南宫翎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祁贤和翟永祥身上,南宫翎接连几个‘安仙尊’出口,分明是提醒仙凡之别不可逾越。
胳膊拗不过大腿。
祁贤和翟永祥在众目睽睽之下,同时俯身行礼道:“谨遵掌门令。”
有了祁贤和翟永祥带头,其他堂主和在场的戒律堂弟子齐声道:“谨遵掌门令。”
祁贤生怕南宫翎还要下令,他赶紧扬声请求道:“启禀掌门,我愿陪同飞云门费长老,清查诸位长老供词和戒律堂逃狱之事,恳请掌门首肯。”
“可。”南宫翎一边把金字令牌递还给安馨,一边点头同意道:“有大师父坐镇也好,这十四个先天三境之上的高手,确实需要有人跟费长老一起压阵才是。”
南宫翎扫视天鹰宗众人,加重语气强调道:“门派乱象丛生,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从甘澜院袭杀,到天涯峰大火,到今日的戒律死囚越狱,敌人的黑手正在不断地逼近我们。”
“天鹰宗和飞云门重返仙门势不可挡。”
“你们这一代人或许有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踏上仙途,但正像历代前赴后继的先辈们一样,我们需要为我们的后人开辟前路,许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
“我和安仙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神仙门派重返仙门,让大家有机会踏上仙途。值此危难之际,本尊愿与尔等共克时艰。”
一时间,祁贤,翟永祥带领大家齐声应和道:“重返仙门,共克时艰!重返仙门,共克时艰!”
南宫翎在群情激昂中,再度对安馨伸出手:“走,收起阵法傀儡,让他们按律处置死囚,我与你同回甘澜院。后日便是师父师娘的头七,我们一起替师父师娘办了丧事......”
祁贤闻言跪倒在地上,郑重地请求道:“掌门明鉴,南宫术确为南宫族人,与掌门未出五服。他确实为天行峰所陷害,其他死囚也就罢了,此人还请掌门网开一面。”
南宫术的目光落在祁贤的身上,终于有人替他求情了吗?他收回目光渴盼地看向南宫翎。
南宫翎的目光落在南宫术的身上,在南宫术和自己极为肖似的面容上掠过,随即对祁贤吩咐道:“既如此,把南宫术一并交由戒律堂审查。不可因其是南宫族人而罔顾条规,上行下效没了规矩。”
祁贤被南宫翎当众打脸,一张老脸难得地涨得通红,他惭愧至极地再度俯身行礼道:“谨遵仙尊教训,是我糊涂了。”
南宫翎遥遥伸手,用大抓手扶起祁贤,“大师父言重了,大师父请起。”
他转头看像章玮,“章堂主,事务堂即刻把安仙尊金字令牌的权柄,和戒律堂新任堂主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传令下去。”
章玮应声答应道:“遵令。”
南宫翎交代完天鹰宗的事务,安馨却还记得,她在戒律堂的审问还没有完成。至少在离开之前,她除了要收起傀儡武士之外,还需要叮嘱高妙仪继续完成审问。
不待她开口,一个女子的声音高高扬起:“我也可以走了吗?”
正是星辰阁周曦的声音。
第一千九百四十三章 九头牛拉不回
安馨还是跟着南宫翎走了。
她把霍金霞,芮雪,和周曦都交给高妙仪,让高妙仪完成后继的审问。留下费红梅跟祁贤和盛明一起清查戒律堂。
当着众人的面,安馨始终没有和南宫翎唱反调。
等了两人并肩飞出了戒律堂,重新沐浴在傍晚的晚霞中,安馨一边飞向天逸峰甘澜院,一边不悦地跟南宫翎传音道:“你就这么急着要走,一刻也等不得?”
“是啊。”南宫没有否认,他极其坦白地坦诚道:“我急着安顿好天鹰宗,给予你权柄,正是急着去问鼎门找寻机缘。不是我自私,要把烂摊子都丢给你,是要彻底解决危机,你我二人当中非要有一人尽快结丹不可。”
“你信我,只要我结丹成功,天鹰宗也好,飞缘楼也罢,甚至连天胜境血魔之危,都能有机会一并给解决了。我知道留下你一人,面对如今的困境会极其艰难。你不要怕,我很快就会回来。”
“我给你的权柄尽管用,不听话的人尽管杀。别总是心慈手软,还想着跟他们解释什么。咱们成了仙尊,没有胡作非为已然是他们的大幸。对待不听话的人,通通杀了又如何?”
“要是不能把飞缘楼的危险平了,他们早晚也是死路一条。”
安馨默然。
她境界没有南宫翎高,阵法造诣也不如南宫翎,换成是她去问鼎门,她自己心里也没底。更何况,南宫翎心意已决,迫不及待要走,已然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解。
安馨极其难得地抱怨道:“后面的事情多得很。”
“原本我打算亲自去追踪偷袭甘澜院的仙使;还打算去迷雪宗,查探伍克己之外,是否还有人知晓杀害师娘和师丈凶手;霍迪国的惠仁帝我也没打算放过,总要走一趟,确定他是不是幕后之人。”
“霍金霞交代,辛茂和辛啸天跟‘天人丹’脱不了干系,我打算带着霍金霞回飞云门,顺藤摸瓜,多一条线索追查那位仙尊。”
“今天十号了,罗志致和皮悠悠的婚礼在三日之后,我还想要去南海之滨。极北之地和青柳谷也是非去不可的。这些事情压在我一人的身上......”
“我舍不得!”南宫翎飞快的说道:“迷雪宗,黑山派,蒋家和惠仁帝,我都替你去一趟。霍迪国这边的动静连同仙使,我都替你探查了。”
“你赶紧传信去南海之滨,你二哥的婚礼你是赶不上了。你让你二姐带着霍金霞回去飞云门,辛茂师徒,让你大师伯去收拾。”
“天鹰宗这里,且让你大师伯大师娘和罗志超放手施为。我会说服大师父,二师父帮你。”
安馨停下飞行,任由凌冽的寒风吹拂身体,企图平静自己的不满。
她不敢置信地反问道:“你能如何说服他们?他们以为你被美色所惑,被我怂恿着要出卖天鹰宗!你是想要我把天鹰宗的人全都给杀了吗?你的大师父,二师父一旦知晓飞缘楼的危机,你猜他们会怎样?”
“他们恨不得落井下石。”
“说不定会提前放出极北之地的野人,放开天胜境的防御大阵,直接激发飞缘楼的危机,让天鹰宗成为世间独一无二的修仙门派。”
面对安馨升腾的怒火,南宫翎也停下飞行。
他凌空站立在安馨的面前,听着安馨把心中的担忧说完,南宫翎低声笑了起来:“我有那么傻吗?我就这么让你不放心吗?”
“我不会给他们说非飞缘楼的危机,我只会跟他们说,我去问鼎门是想要尽快结丹,为他们炼制丹药,让他们有机会踏上仙途。”
“我这是实话。”
“他们也明白,不成为结丹大能,我对他们的帮助有限。就连清风居,我也想要炼制丹药让他们陪伴你更久。我的这份心意,别人不知,你还能不晓吗?”
安馨深深地吸气,南宫翎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他还愿意替她顺道去霍迪国这一条线出一份力,她该要满足吗?
平心而论,飞缘楼的危机,乃是飞云门的危机,是她这个掌门的责任。南宫翎若是跟天鹰宗一起袖手旁观,不管飞云门的死活,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只是南宫翎不跟她说,天涯峰下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非要急着去问鼎门,到底让安馨意难平。
安馨深深地吐气,她自诩是个公平理智的人,她不曾跟南宫翎坦白过她真正的秘密,自然也不好强求南宫翎事事都跟她坦白。
安馨强颜欢笑道:“也罢,你既认定了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我且试试看。说不定等不到你回来,我已经把飞缘楼的危机给解除了。”
安馨只字不提那个让人疑惑的仙尊,南宫反倒担心了,他跟安馨坦白道:“别忘了,还有一个仙尊在外头,我这一趟去不留山也会多加留心。”
“我以前跟你说过,南宫家族的先辈,去问鼎门寻求机缘的极多,说不定就是其中一人自称仙尊,让仙使误杀了师父师娘。”
“若真是这样,你也要相信我。等我的境界超越他的时候,一定会替师父和师娘报仇。”
南宫翎说的这个可能,安馨也不是没有想过,有了南宫术这个先例,若是金燕子和甘兴之死,跟南宫家族的恩怨情仇连接到一块,情形更是复杂得难以想象。
不等安馨开口说话,有飞信极速向她飞来。安馨伸手点开飞信,秋敏学的声音烦躁地响了起来:“表妹。我爹在飞云门不明不白地死了,你身为掌门,难道不该见我一次,说清楚来龙去脉吗?”
“你一直避而不见是何道理?是心虚了吗?还是以为天胜境被防御大阵关了起来,就不能替我爹讨回公道了吗?”
安馨深深的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努力平息心中的愤懑,事情还不够多吗?连天胜境秋家都要来添乱。
南宫翎不厚道地笑了:“你别着急,秋敏学翻不起风浪。我听说福王也还没有走,事务堂那边禀报过来,非要等着见了你一面之后才会回去。”
“你大堂哥安怀信,也来参加师父师娘的婚礼。他避忌着你的身份,一直不曾张扬,他跟福王一起留了下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也该去见见他”
“还有,等高妙仪审完了周曦,你再见一见周曦。星辰阁我打算交到你的手里,他们若是好用就留着,若是不好用,他们既认我为主,要打要杀随你的便。”
第一千九百四十四章 警告是真的
安馨无语了。
南宫翎真没有把她当成是外人,连星辰阁都要交到她的手中,生怕她的事情还不够多吗?
想到南宫翎独自一人去了问鼎门,还不知会遭遇何等情形,安馨没有多费工夫跟南宫翎争议这些。交便交吧,她也不多这一桩事情操心。
她问清楚了秋敏学,福王和安怀信在哪里,跟南宫林告别,分手去了天涯峰北峰的客院。
秋敏学没有想到安馨会来的这么快。
这几日他天天给安馨发送飞信,六天的时间里,前前后后,二三十封飞信是有的,从来没有收到安馨只言片语的回信。
他一直不肯罢休。
他从天胜境出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要面见安馨,确认安馨的神魂是不是被他爹取而代之?
他在飞云门扑了一个空,半路上终于赶上金燕子送嫁队伍的时候,又正好遇上安馨跟南宫翎走了,他只见到安馨凌空远去的背影。
等他在金燕子婚礼前一天,去锦绣山庄求见安馨,又被金燕子阻止吃了闭门羹,他从天胜境出来,从头到尾,他就没有单独见到过安馨。这叫他如何确认,他爹的计策是否成功了?
秋敏学吃惊地看着安馨飘然落在书房的书窗外,隔着抄手游廊看着他。他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他惊喜地站起身来,低声叫道:“表妹你终于来了,快进来坐。”
书房中升起的火盆上,正有一个黄铜的大水壶,“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秋敏学转身,迅速在火盆两侧刷出两张椅子,连同茶桌,茶叶和茶具摆放整齐,对缓步进门的安馨叹息道:“你这几天下落不明,真是让人提心吊胆呀。”
秋敏学神情自若,熟不拘礼,仿佛他跟安馨之间,曾经的芥蒂都已经消失。他随口问道:“喝天胜境的仙茶可好?还没有祝贺表妹成了仙尊,这杯仙茶配你再合适不过。”
安馨提高了警惕。
她和秋敏学之间隔着一个秋卓尔,她不相信依照秋家人的性子,秋敏学会大度到不把秋卓尔的死,怪罪在她的身上。
眼前秋敏学平和客气的神情,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怎么看怎么突兀。先前她收到的飞信中,秋敏学的语气算得上是气急败坏,是秋敏学给她传信太多,忘记传信的内容了吗?
应该不会。
安馨隔着茶桌,坐到了秋敏学的对面。她平静地接过话头:“说起来,我曾经用这仙茶做过不少人情,这仙茶对提升武功还是有用处的。”
秋敏学舒缓地从储物袋中,刷出雪白的厚手巾,随手拎起铜壶,熟练地冲水洗茶泡茶斟茶,待他把斟好茶的茶盏,轻缓地推到安馨面前,他满含深意地问道:“表妹可曾记得第一次去天胜境?”
安馨无言。
她记得也不会说,她跟秋敏学早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闲话家常?
她还真没清闲到那等地步。
她端起面前茶盏喝茶,打定了主意,一炷香之后,不管秋敏学会不会说到正题,她都会告辞去找福王和安怀信。
她的神识已经探查到,福王和安怀信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
秋敏学没有等到安馨的回答,他早有预料地接着说了下去:“我爹特意带着我和你们两个龙凤胎游遍了天胜境。我想那个时候,我爹就指望着能让我娶了你,把你永远地留在天胜境。”
“造化弄人。”
秋敏学低叹一声,“若是没有南宫翎,或许我爹的念想会实现,这会儿他死了也能瞑目,不至于还会担心我和你。”
秋敏学的目光落在安馨的脸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安馨:“这次从天胜境出来之前,我跟邵家部落的邵玲儿定亲了。你还记得她吗?”
安馨摇头,“不记得。”
她去邵家部落的时候,正是舒家部落被灵禽灵兽攻陷之后的危急时候,留意的是邵家部落和舒家部落剩余的顶尖力量还有多少,哪里会注意先天下境界的女子?
秋敏学的目光中闪过一抹迟疑,他没有从安馨的神情中看出他爹的端倪。他爹若是控制了安馨的神魂,听见这个消息不会没有反应。
他迅速改变了话题,“你身上的‘燧灵’玉还在吗?”
安馨的目光平静的迎向秋敏学,她沉静的答应道:“在。”
秋敏学的脸色沉了下去,他不悦地说道:“难怪我四处找不到‘燧灵’玉,飞云门的人也语焉不详,原来是被你拿走了。你不是把‘燧灵’玉还给我爹了吗?为何把还给我爹的东西又拿走了?”
“拿走了又如何?”安馨放下手中的茶盏,脸色比秋敏学的更冰冷,“我不拿走,留给秋家,等着天胜境下一次再来算计我?”
“别说我言之不预,要是天胜境再用死祭之法,不,要是天胜境再用任何手段来算计我,别说我不念血脉亲情,要亲手灭了秋家和天胜境。”
“我从来不曾算计过秋家和天胜境,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我,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回去告诉大表哥,十年之内,他若是能够统御天胜境,抵御灵禽灵兽泛滥成灾。十年后我自会去天胜境,替你们彻底解决灵禽灵兽,拆除防御阵法,让天胜境恢复旧观。”
“秋家若真是有血魔**,我奉劝你们无论如何不要修炼。那等祸害世间的功法,一旦开始修习,便是与众生为敌,终究是替血魔作嫁衣裳,要误了自己的性命。”
“先前三大派的有识之士,联合起来围剿血魔,不是没有原由的。我以为我能修仙踏上仙途,机缘便是来自秋家的血脉。秋家有正道可走,何须去走旁门左道?”
安馨站起身来,转身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别给我机会大义灭亲。”
秋敏学坐在座椅上,阴沉的看着安馨的背影。他确定了,眼前的安馨没有他爹半点的痕迹。
他爹失败了。
他轻声倒数道:“三,二,一,倒!”
安馨没有倒,安馨停住脚步缓慢地转过身来。她阴沉的看着秋敏学,仿佛是在犹豫要用何种手段杀了秋敏学。
秋敏学惊慌地从座位上跳起来,“你不能杀我,你刚杀了我爹再杀了我,大哥绝不会罢休,无论如何要毁了防御阵法,让灵禽灵兽冲出天胜境,让这个世间不得安宁。”
秋敏学威胁她?!
安馨敏捷地踏前一步,不待她继续动作,秋敏学忽然福至心灵,他伸长手臂指着安馨用过的茶盏,高声叫喊道:“你在警告我之前,先喝下了那盏茶。”
安馨顿住脚步。
是的。
秋敏学没有记错,她确实是先喝下那盏茶,然后才警告了秋敏学。
安馨多看了秋敏学一眼,背对着书房敞开的窗户飞起,轻盈地穿过窗户凌空飞走,留下秋敏学脸色煞白地站在炙热的火盆旁,犹如坠入了冰窟中。
他没能毒死安馨,安馨真的要杀他!
安馨的警告是真的,秋家危矣!
第一千九百四十五章 牛轲廉的去处
安馨越墙飞入隔壁的院子。
跟秋敏学院子里的冷清不同,福王和安怀信正在膳房中喝酒。
福王见着安馨从天而降,“啪”一声放下酒杯,高兴的说道:“我说什么来着?吉人自有天相,安掌门果真平安无恙的回来了。”
安怀信激动地站起身来,“咣当”一声把身下的圆凳撞翻了,他惊喜地叫道:“大妹妹,你来啦!”
安馨冰冷的心田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安怀信身为武将,有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的本领。骤然见到她会如此失态,乃是心中担忧过度,生怕她有所闪失。
还是有人真心关心着她的。
她成了仙尊,在常人眼中飞天遁地,法力无边,真可谓是无所不能。南宫翎更是打算把千斤的重担放在她的肩头,让她一人挑起。可在安怀信的眼中,她依然有让家人担心到失态的时候。
安馨徐缓地落在廊檐上,缓步走进膳房,对着安怀信和福王客气道:“大哥,福王,我竟不知你们住在这里。今日还是南宫翎提醒我。”
安馨的目光落在安怀信的身上,“小妹来迟一步,大哥莫怪。”
“客气什么?”安怀信一边俯身扶起凳子,一边解释道:“我来参加金师太的婚礼,临行前阿爷特别叮嘱过,你成了飞云门掌门,身在神仙门派的时候,世俗之事对你是个拖累,不许我来打扰你。”
“我原本是打算参加完婚礼,临走的时候,再跟你说一声的。不曾想发生这么多的变故。要是没有见过你一面,我便回去了,阿爷阿爹那里可是过不了关的。”
他们两人说话间,福王一点也没耽搁,已经让侍从替安馨搬来了圆凳,添置了碗筷和酒杯,一叠连声地让人撤了桌上的酒菜,吩咐重新换过新的来。
安馨落座,安怀信跟着坐下,一刻不停地接着说道:“我已经传信回安家,阿爷和阿爹回信让我等在这里,叮嘱我跟你说,师太仙逝,你要节哀顺变。有什么需要安家出力的地方,你说一声,安家必不会辜负你。”
福王一听这话,也急忙跟着说道:“我也跟父皇传信了,父皇也跟我回信说,安仙尊若有差遣,申国愿意以举国之力,替皇妹报仇雪恨。”
安馨屏住呼吸。
安怀信这话是出自于安家的关心,福王这话仙尊之外又是皇妹,其中的含义可就复杂多了。
安馨平静的说道。“给师父报仇是我和神仙门派的事情。若是牵扯到世俗之人,自然也不能放过。若有需要,我会开口的。”
安怀信当即答应道:“好。”
福王稍微一愣,也紧跟着点头道:“好。”
安馨如今的身份非同小可,她说若牵扯到世俗之人会不吝开口,这话难免让福王多思多想。
他心念急转,凝神看向安馨,极其遗憾的说道:“也不知天鹰宗的人是怎么想的,非要把我和你大哥一起,跟秋敏学安置到北峰这一处,我们没能亲眼目睹西峰的那场大火,听来的都是谣传。”
“皇妹有所不知,你大哥知晓你落入悬崖之下,始终没有出来,担忧得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本王也是担心啊。”
“我们俩原本以为会是,”福王伸手指向隔壁秋敏学的院子,“会是那边的人的手笔。奈何动乱起来的时候,分明见到了那一位,也跟我们一样,着急地让人打探消息。”
“若不是他们,”福王收回手指头,俊俏的脸庞白了白,骇然地说道:“天底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与你们两派为敌,敢在天鹰宗办喜事的时候,主动攻击天鹰宗?”
福王和安怀信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安馨的脸上,恨不得能从安馨的嘴里知晓这个日夜折磨他们的答案。
安馨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她轻描淡写地答应道:“大家的想法都跟你们一样,才会被人铤而走险钻了空子。”
“甘澜院的事情,跟我师父昔日的仇家有关,晚一点你们会收到消息。参与刺杀的人会被灭门,逃脱的凶手会被追杀,不把这些仇人清除得一干二净,此仇不算完。”
“西峰的事情是另外一回事,是不是巧合还在追查中。”
“我以为跟你们有关的有两件事。一是,此次天鹰宗和飞云门联手追凶,我们两派占到了道理,阻挡者必死无疑,不要被人挑唆动摇心智,站错了队列方向。”
“二是,三国之中唯有申国和暗黑森林接壤,若有人企图把暗黑森林也裹挟过来,对申国的危害极大。申国除了加强对边境的防守之外,对暗黑森林的防御大阵也要加强戒备。”
安馨点到即止,没有多说。
福王却已经明白过来,他郑重的点头道:“我这就传信给父皇,请父皇早做安排。暗黑森林若有风吹草动,我会传信给皇妹。”
“若不幸被皇妹言中,危害到申国的安宁,还请安掌门看在你是申国公主的份上,切记莫要袖手旁观。”
安馨发现了,福王对她的两个身份拿捏的特别清楚。她定睛看向福王,肯定的答应道:“我既提醒了你们,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福王大喜过望。
正好新换过的酒菜端了上来,福往主动拎起酒壶,给安馨和安怀信斟酒,他庆幸的感叹道:“这杯酒,多谢皇妹提醒,也为安掌门平安归来压惊。”
安馨原本无意跟他们喝酒,可她还是端起酒杯喝了一杯。
放下酒杯,安馨转头对安怀信说道:“南宫掌门有一个小师弟,名叫牛轲廉。我打算让大哥把他带回安家去抚养。”
“牛轲廉跟安承宇的年纪相仿,两人在一起也好有个伴。家里有女眷也能仔细照料他的起居。有了这么个牵挂,我和南宫掌门也好经常回安家去看看。”
“也不用特别关照牛轲廉,把他跟安承宇一样的照顾就行。”安馨多叮嘱了一句:“牛轲廉的功课极多,安承宇若是跟不上不必强求。”
福王拧着手中的酒杯惊呆了。
他听见了什么?南宫掌门?南宫翎成了天鹰宗的掌门了?不,关键不是这个,南宫掌门的小师弟要送去安家抚养?安馨特意给安家弄了这么个附身符......
糟了,天下要大乱了吗?
换成是安怀信喜出望外了,他高兴地说道:“好。大妹妹放心,安家一定把人给照顾好了。”
第一千九百四十六章 南宫翎发誓
安馨跟安怀信和福王喝酒的时候,南宫翎去了天问峰,回了天云阁去见翟永祥。
翟永祥独自一人坐在天云阁二楼,对着面前的棋盘沉思。要等南宫翎落到了二楼的栏杆上,翟永祥才从沉思中惊动过来,他转头看向南宫翎,眼睛里的沉郁挥之不去。
翟永祥没有企图遮掩自己的情绪,他闷闷不乐地对南宫翎说道:“回来了。”
翟永祥没有称呼南宫翎为掌门,那样太客套也太生疏了,以他们的师徒名分,他真要在天云阁开口叫掌门了,也就半点师徒情分也没有了。
翟永祥对着棋盘的对面挥了挥手,干净利落地说道:“坐。”
南宫翎走上前来,没有在祁贤惯常坐的位置坐下,依旧刷出圆凳坐在了棋盘的侧边,他对着翟永祥说道:“我跟大师父传信了,等他回来我们师徒三人一起说说话。”
翟永祥的目光明亮起来,他对南宫翎吩咐道:“先沏茶吧,等你沏好了茶,你大师父也该回来了。”
翟永祥见南宫翎熟练地刷出茶桌,茶壶茶杯和红泥小火炉,轻叹了一声,“你成了掌门,我们两个人能喝你亲手沏茶的日子,也不会多了。”
“怎么会呢?”南宫翎一边动作,一边答应道:“我还打算替两位师尊炼制仙丹,助两位师父脱胎换骨踏上仙途,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有的是沏茶喝茶的清闲时光。”
“以后?”翟永祥敏感地抓住了其中的重点,“你这是打算要走了?”
“是。”南宫翎直言不讳的承认道:“我在天涯峰的深渊下找到了机缘,修为晋升之后,如今距离结丹只有一步之遥。”
饶是翟永祥是先天五境的修为,他也难以置信地地低叫:“真的?”
他跟祁贤私底下认真地讨论过,南宫翎替他们炼制仙丹,助他们踏上仙途的可能。他们一致认定:此事至少要南宫翎结丹之后,才有万一的可能。
如今万一的可能,忽然变成了千一,或者是百一,怎不让他惊喜万分?!
惊喜过后,翟永祥心思急转,他扔下握在手中的棋子,眼神飞快地镇定下来,沉声提醒道:“结丹的门槛非同小可,门中没有仙丹相助,这一关不会好过。你想要去哪里?”
就算在灵气充裕三千年前,结丹也是个难于逾越的关口。需要找寻灵气极其充裕之地闭关,再配上协助冲关的丹药,方能有成功的机会。
天鹰宗没有这样的地方,也没有这样的丹药,就算集中天鹰宗所有的极品灵石供南宫翎所用,只怕也难以成事,南宫翎想要结丹谈何容易?
南宫翎成竹在胸地笃定道:“门中没有丹药相助,问鼎门中定然会有。问鼎门中不仅有丹药,还有适合冲关的地方,那里才是我结丹好地方。”
翟永祥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愿意做掌门呢?你故意接掌掌门之位,再把金字令牌给安馨,你是怕去了问鼎门,天鹰宗有个万一?你是要安掌门替你守着天鹰宗?”
“二师父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徒儿的心思。”南宫翎感慨地说道:“这几日宗中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不让安馨多看着点儿,我如何能放心去问鼎门呢?”
“刚才我跟安掌门说要尽快走,她还怪我一声不吭,把烂摊子都丢给她。”
翟永祥惭愧道:“是我们两个师父无能,要让你拐着弯儿,求到别人身上去。”他好奇地问道:“安掌门如何肯同意了?”
南宫翎端起斟好的茶水,放到翟永祥面前,轻声叹息道:“我跟她说,要彻底解决天胜境的危机,我跟他两人至少要有一人,尽快结丹。”
翟永祥更好奇了:“你这么一说,她就同意了?”
“是啊,她同意了。”南宫翎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柔情,“安馨有一颗大公无私的赤子之心。她境界比我低,虽然还担心外面那个仙尊,不知是什么样的来头,却还是答应了我。”
“我欠她极多,要不是她把机缘让给我......”南宫翎顿住了,他转过了话头,问翟永祥道:“戒律堂的事情,是宫嵩自作自受吗?”
翟永祥端起茶盏喝茶,一杯茶喝下去,他放下茶盏,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事儿我是不赞同的。”
“你别问我是谁的主意,这事儿发生了,过去了。安掌门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你把天鹰宗的权柄交给了她,在你回来之前,我会帮着她。再有人算计他,我会支持她杀伐果断,杀一儆百。”
南宫翎的脸色变了,“为什么?她是我的未婚妻!独木难支的道理,大家不知道吗?”
翟永祥深深的叹气,“不是人人都像安掌门那样,心怀天下大局为重。无法踏上仙途的人,各自都会有各自的小算盘。”
翟永祥的目光落在南宫翎的身上,“为了权柄,不想让两派合二为一的人有之;为了灵根想要攀附上你,见不得你跟她情投意合的更多。”
“你能想象天底下有多少人,希望能够借由你,你让自己的家族踏上仙途吗?你不是已经收下了星辰阁吗?你以为星辰阁的周曦留在天鹰宗是为了什么?”
这话说的太直白了,南宫翎连装傻的机会都没有。南宫翎的脸色沉了下去,连翟永祥也要借机试探他?
南宫翎拧起茶壶给翟永祥和自己添茶,斟完了茶,他端起茶盏,目光锁定翟永祥的眼睛,他郑重地发誓道:“今日我当着二师父的面起誓。”
“我南宫翎此生此世只有安馨一个妻子,我愿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有人因此对付她,便是我的生死仇敌,必要除之而后快。”
南宫翎一口喝下茶水,他把茶杯捏在掌心,用灵气将茶杯震成粉末,抬手让粉末撒落在空中,接着说道:“若有违此誓,愿粉身碎骨,犹如此杯。”
南宫翎摊开手掌,让掌心的粉末全部散去,他雄心勃勃的说道:“终有一日,我要打开问鼎门的道场,把天鹰宗留给喜欢权柄的人,任由他们去折腾。”
翟永祥不关心南宫翎的儿女情长,也不关心天鹰宗的权柄,他关心的是南宫翎如何才能进入问鼎门的大阵。
他先端起茶盏把茶水喝了,见证了南宫翎的誓言。随即他放下茶盏,沉声问道:“你如何能进得去问鼎门?”
第一千九百四十七章 翟永祥的指点
南宫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打算沿着问鼎门大阵,找寻灵气充沛或者是灵气薄弱之地,这两种地方最可能有机会。”
翟永祥深深地看了南宫翎一眼,南宫翎这是毫无方向啊。不过,南宫翎刚从天涯峰的深渊中得了机缘出来,一时间没有周全的计划也正常。
翟永祥想了想才说道:“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三年前在天云阁当差的先天一境的长老,有一个名叫单福锋。”
南宫翎什么人,他当即就想起来,“我记得他。我记得我去天胜境之前,他还在,等我从天胜境回来,他就调走了。”
“他不是调走了,是他逃跑了。”翟永祥的神色中现出沉怒,“三年前,我让他跟着你去天胜境。他的任务是暗中保护你。”
“季晨阳袭击你们,罗志致受了重伤,你们赶去天胜境之后,他便不知所踪。收到你的传信之后,我怀疑是他从中作梗引发大火,下令戒律堂追查他。”
“半年后,戒律堂追查到他的去向,他去了不留山。也是机缘巧合,我去霍迪国追查‘噬人散’,顺道去不留山散心的时候,花了点心思抓住了他,用‘真言丹’审出了这个。”
翟永祥从储物袋中刷出破旧的半张牛皮地图来,他把牛皮递给南宫翎,“这便是他背叛门派逃匿的缘由。他杀了季晨阳,从季晨阳手中抢到问鼎门的藏宝图,去了问鼎门寻宝。”
“我拿到之后,特意在闭关之时,跟门中所藏的地图做过对比,也反复翻查过门中记载。这张藏宝图虽然只有半张,却也弥足珍贵,比门中真真假假的地图更像是真的。”
“我拿到藏宝图后,多留了个心眼,留下他的性命,让他继续在问鼎门探险。”
翟永祥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丹药,“这是解药,他每年需要服下一枚解药才可以保住性命。今年的解药,你给他送去。”
翟永祥等南宫翎收下丹药,他抬手在南宫翎摊开的地图上,伸手指向其中的一个小黑点,“他照着这张藏宝图在不留山探查了三年多,据他传信回来,在这里,能够明显的察觉到阵法异常的波动。”
“说来也是巧了,两年前我亲自探查过这里。当时我就发现,每隔两个时辰,这里阵法就会有轻微的减弱,对人的威胁稍有减退。”
“减退的时辰也不长,每一次仅有一炷香。以我当时先天四境的武功境界,我小心地试探过了,生死危机太过强烈,我定然无法安全进入。单福锋就更加不可能了。”
“我从霍迪国回来,下定决心闭关晋升先天五境也正是为了这个。在问鼎门的大阵面前,凡人的力量太过渺小。”
“你既然要去不留山寻找机缘,可以先去这里看看。我会给单福锋传信,让他等着你。”
翟永祥的目光殷切的落在南宫翎的身上:“单福锋袭杀同门,触犯门规证据确凿,罪当该诛。我留下他的性命,用丹药控制他的性命,让他做马前卒,不过是权宜之计。”
“他身上有反骨,你能用则用,不能用不要手软留下后患。”
“最近这一年,他传回来的消息越来越少,越来越没用。若不是宗中接连出事,我原本打算亲自走一趟去处置他的。”
南宫翎一边听着翟永祥说话,一边低头仔细查看手中的藏宝图。
这半张藏宝图,跟他从季晨阳身上拿到的藏宝图相比,有七分相似。翟永祥指点给他看的地方,并不是他那一张藏宝图上的进入点。
翟永祥还没有说完,他从储物袋中再刷出一张地图来,“这是刚从霍迪国传来的地图。”
他展开地图,再度指向简略地图上的一个小点,“这里,门中弟子来报,天胜境掌门秋敏思带着飞船,接连几日攻击这个地方。这里或许是天胜境藏宝图中的一个关键地方,你也可以去看看。”
南宫翎定睛看向新的地图,翟永祥这次指点的小黑点,距离他的藏宝图中的入口处,距离极近。
“好。”南宫翎堂而皇之的收起两张地图,对着翟永祥感激道:“这两个地方我都会去一趟,多谢二师父有心了。”
翟永祥说完这些,深觉意犹未尽,他接着提议道:“藏书阁中,关于问鼎门的传说极多,如何破阵进去的猜想也不少。我跟你大师父会抽空进去仔细翻阅查找,若找到有用的消息,会传给你争取能助你早日结丹。”
祁贤诧异的传音在两人耳边响起,“结丹?掌门要结丹吗?”
翟永祥也换了传音道:“当然是掌门了。掌门距离结丹只有一步之遥,正打算去问鼎门找寻机缘。”
南宫翎敏感地察觉到翟永祥对他的称呼变了。
他不动声色地跟祁贤传音道:“大师父,我在天涯峰下机缘巧合,境界暴涨,侥幸到了筑基期大圆满。我已经说服安仙尊替我守着天鹰宗,让我能安心去问鼎门找寻机缘。”
在南宫翎的神识中,祁贤上楼的脚步一丝不乱,脸上的神情却忽然和煦起来。祁贤欢喜的声音如春风般吹拂过来:“可喜可贺!这等好消息该昭告天下才是。”
“不可!”出声反对的是翟永祥,“外面还有一个不知藏在哪里的仙尊,掌门打算去问鼎门探险,这等消息传出去有害无益,何须张扬?”
“二师父说的是,此事不必张扬。”在祁贤再次开口前,南宫翎果断地换了话头,“大师父,戒律堂可有最新消息?宫嵩的嫌疑排除了吗?”
祁贤的脸色变了变,他踏上最后几节台阶,转身迎向两道凝向他的目光,苦笑着说道:“这事儿是我的错。”
“是我提议宫堂主放南宫术出来,选择的时机也是我定下的。特意选在安掌门在戒律堂审问的时候放人,正是为了预防发生像今日这般的变故,让其他人也逃了出去。”
“万万没想到陈泽这个变数会如此的复杂。”
“安掌门被袭和陈泽诬陷安掌门,都不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掌门想必也发现了,那四个袭击陈泽杀人灭口的人,都有用银针易容,并非真是戒律堂的弟子。”
祁贤极其苦恼地在棋盘前的座位上坐下,扫视身旁的两人道:“外面的哪个仙尊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连驱使的仙使也是先天四境的高手,依照他们对天鹰宗的渗透控制,天鹰宗危矣!”
“掌门这个时候去问鼎门,你不担心这些事情都推给安仙尊,安掌门会应付不过来吗?”
第一千九百四十八章 祁贤请罪1
“担心,怎么不担心呢?”南宫翎点头承认道:“正是担心才要抢在仙尊发难之前,去问鼎门尽快结丹,争取用最快的速度炼制出仙丹来,让更多的人能够借用仙丹脱胎换骨,踏上仙途,一起对付我们的敌人。”
“那位仙尊的麾下,说不定还有先天五境的高手,以天鹰宗和飞云门的底蕴,在先天高手的比拼上,我们败北的可能极小。需要防备的是那位仙尊的境界在我和安仙尊之上。”
“我以为那位仙尊没有打上门来,直接对上我和安仙尊,多半是因为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他藏身在暗处,说不定正在努力提高境界,待他能够胜过我和安仙尊,那个时候,三大仙门才真是危殆。”
“我必须抢在他之前结丹成功。我笃定对方还没有结丹。他若真是结丹大能,”南宫翎深深吸气,“轮不到我们在这里商议如何对付他。”
南宫翎说服了祁贤。
祁贤心悦诚服臣服道:“掌门说的对。”
他接着先前的话头说了下去:“我在戒律堂跟飞云门费长老一起审问宫嵩,用的是飞云门的‘甄言丹’,宫嵩没有隐瞒,把我们的计划,当着我的面,都说给费长老听了。”
“我原本也是打算要找掌门说明缘由,再跟掌门一起去跟安掌门解释。掌门要走,这一趟就更该去负荆请罪了。”
翟永祥听祁贤这般说话,他转头看向南宫翎,替祁贤解释道:“你大师父的这个计划我是不赞同的。他们的出发点虽然是好的,想要用南宫术这个长辈给你一个惊喜,舒缓你失去师父师娘的悲伤。”
“但是手段上确实欠妥。”
“南宫术的释放是该要经过正当审查的,关联上安掌门,让安掌门给你送上这个人情,对安掌门和我们两派并没有好处。”
“安掌门救走了南宫术,是以飞云门掌门的身份插手天鹰宗的内务。安掌门袖手旁观,甚至出手替戒律堂平乱杀了南宫术,更会让你们两人结仇。”
“你大师父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只是门中暗潮汹涌,担心天鹰宗和飞云门合并到一处,天鹰宗势弱被飞云门压制的人不在少数。你大师父此举,也有让安掌门立威,让众人看清楚你的态度的意思。”
“今日要把话说开了。”
“我们两个身为你的师父,未曾成亲没有子嗣,对你对天鹰宗都是一片公心,从未曾替自己替家族谋过私利。”
“反倒是祁家和翟家被我们拖累,遭人攻击被人算计的时候居多。三年前的公子之变,这一次甘澜院被袭,其中都有翟家和祁家人被陷在里面,都是有人借机要把我们两人拖下水。”
“好在你未曾怀疑过我们,寒了我们的心。”
“你说的对,若是能够打开问鼎门的道场,把天鹰宗和飞云门留给一众凡人折腾也好。仙凡有别,世道变了,一群凡人守着神仙门派规矩,误以为自己是神仙,不是什么好事。”
“让天鹰宗回归问鼎门的附庸,变成江湖门派也未尝不可。”
“不可!”祁贤直率地反对道:“天鹰宗偌大的基业,怎么能够说放手就放手呢?问鼎门真的打开了,最多也只能让天鹰宗和飞云门成为问鼎门的附庸,给问鼎门源源不断地供给资源。”
“昔日问鼎门也是有凡人打理门中琐事,管理世间凡人。天鹰宗和飞云门三千年延伸下来的规矩,深入门派人心,会少了多少教化的功夫。仅此一点,都不能轻易放手。”
祁贤苦口婆心道:“放手让天鹰宗成为武林门派的话,掌门再不能多说。”
“我以为天鹰宗和飞云门也不要合二为一,就让两派保持独立,相互竞争。把矛盾放到两派的外面去,避免合二为一之后内讧,反倒对问鼎门更为有利。”
祁贤和翟永祥的目光都落到了南宫翎的身上,显然最后这一点是他们的共识。
南宫翎迟缓地点了点头,“也好,把飞云门留给安掌门,让她有心腹之人可用,日后行事也更加方便些。此事我会跟她商议,待商议出结果来,再知会你们。”
“别呀。”祁贤主动进取道:“趁着我今日要向安掌门负荆请罪的机会,不如大家把话敞开的说清楚。掌门授予安掌门权柄,又打算尽快去问鼎门,此事宜尽早议定,也好安稳人心。”
南宫翎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祁贤的身上,“大师父到底在害怕什么?安掌门成了仙尊,门中但凡与不听话的人,正好杀一儆百立威。”
“让天鹰宗像往常一样,假装一团和气,顺应一众人等的私心真的好吗?甘澜院的袭杀还要来几次,大师父才会觉得天鹰宗烂透了?”
“在我这里,戒律堂放南宫术出来,乃是罔顾规矩以上犯下。你们瞒着我商议这些的时候,真的是为了我们好吗?还是以为没了安掌门,我就会随便哪家女子都能看上,让天鹰宗的各个家族借由我踏上仙途?”
“大师父来晚了,没有听见我发誓,我愿意当着大师父的面,再把誓言说一遍:”
南宫翎极其郑重地第二次起誓道:“我南宫翎此生此世只有安馨一个妻子,我愿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有人因此对付她,便是我的生死仇敌,必要除之而后快。”
“没有灵根的人想要跟我们一样成为神仙,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等待我结丹之后,炼制出仙丹,让大家脱胎换骨,跟我们一起踏上仙途。”
南宫翎格外平静道:“再有人算计安掌门,不用她动手?我亲自动手斩草除根,绝不姑息。”
祁贤的脸色一变再变。
片刻之后,他到底还是站起身来,撩开衣袍,端正地跪在南宫翎的面前,沉声说道:“仙尊误会我了。”
“其他人或许是有这种打算,但是我,断然没有这样的念头。天鹰宗确实跟飞云门不同,其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天行峰虽然覆灭了,但他们暗中布下棋子,尾大不掉,确实未能彻底肃清。”
“治大国如烹小鲜。急病之时,急用虎狼之药,不但于事无补,更会断送了天鹰宗的基业。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天鹰宗安然度过危机。”
“掌门任命于廉为戒律堂堂主的深意我明白,掌门是要借由新一代长老成长起来,改变天鹰宗的陋习。”
“戒律堂新堂主上任,可以借由新官上任三把火,彻底地清查一遍。大不了多费点力气,时不时让戒律堂在各个峰头和各地各处巡查,总有办法可想。”
祁贤深深地吸气,不遮不掩地说道:“这些还好说,多留心不要错杀漏杀而已。但给掌门送女子这事,我等除了将掌门的誓言传出去之外,让人知难而退之外,能做的有限。”
“利益太大了。”
“好在掌门要去问鼎门,这些人想要作乱也找不到人。安掌门是仙尊,手段非凡人能及,掌门何须太过担心?安掌门是否要跟掌门一起去问鼎门?要是一起去,更是无人能钻空子。”
“掌门若是怀疑我有私心,我愿交出权柄给掌门认定之人,让掌门也好放心。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为天鹰宗鞠躬尽瘁,绝不能让掌门误会了我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