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一十四章 交锋2——与我无关
辛啸天站在卫国皇室诸人面前侃侃而谈:“我来的路上也听他们说了,之所以会让我一起来宫中说理,据说是这枚玉佩极有可能是卫国先太子所有,谁有这枚玉佩便极可能是先太子遗孤。”
“我虽自幼被师父收养,在外人看来是个孤儿。可师父待我如子,又赐予我姓氏,自觉师父便是我的亲人,并没有插根究底追查身世的企图。”
“以我师父飞云门先天长老之能,我若是卫国先太子遗孤,他该早已知晓究竟,又何需对我隐瞒至今?”
“师父对我连系绳上的明黄颜色都没有遮掩。这在你们看来,更是玉佩是皇家身份的明证。可是飞云门尚白,尚紫,明黄色在我们眼中,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辛啸天滔滔不绝说完这些,气定神闲看向卫皇和太子,淡然地强调道:“我只求拿回我的玉佩,其他的事与我无关。”
计博容嗤笑出声,辛啸天可是先天高手,真不想跟皇家有何关联,大可以跟他传音。只要辛啸天肯明着放弃,他私下把玉佩归还给辛啸天不是难事。
人都跟到皇宫里来了,还装什么装?
“啪”一声闷响,太后手中的龙头拐杖在地上一顿,太后急声制止辛啸天道:“不许胡说。你若是我孙儿,你师门那里自有皇上去派人去分辩,不会让你落下忘恩负义的名声。”
“玉佩呢?快把玉佩给我看看。”
陆英跪在地上,高举起左手,摊开掌心,提声答应道:“启禀太后,玉佩在臣手中。臣从贼人身上拿到这枚玉佩就没离过手。”
“这玉佩要在阳光的照射下才能显现出光晕来。太后,臣这就去窗边,让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和太子仔细看过。”
“慢着。”太后抬手止住了陆英,“你这孩子,你没听见辛啸天说他不曾知晓玉佩的奇事,计三却是精心替小妾找寻的玉佩。”
太后的目光锁定计博容,紧盯着计三问道:“来,你给哀家说说,你这玉佩有何神奇之处?”
计博容的目光先看向了卫皇,口中却笃定地说道:“回禀太后,就像辛啸天说的一样,有两颗红心啊。我对一个受宠的小妾能这样不错了,那里还能有其他的?”
“要有,店铺里的掌柜也没跟我多说,等我那小妾自己慢慢去找寻吧。”计博容小妾长,小妾短的,显然并不知晓,这枚玉佩是何来处。
卫皇心中暗爽,那枚玉佩据说是先皇送给太后的,太后在先太子成婚的时候,给了先太子妃,先太子妃在先太子出征前,又给了先太子。
这般辗转的经历,不用多想都能确定,玉佩是护身符一般的存在。
被计博容如此这般说来,太后的心中只怕是在滴血,他和太后早已成为仇人,但凡是能让太后不快,哪怕是再小的事,都能让他高兴。
“哦?”太后挥了挥手,“让人去把计家店铺的掌柜叫来,哀家要问究竟。”
皇后温和地劝阻太后道:“太后莫急,让人去查清楚便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掌柜,见着太后只怕话都说不清楚,没得污了太后的眼睛。”
“也罢,就按皇后说的办。”太后转头对着陆英点头道:“陆大你去吧,让哀家看看玉佩的光晕。你们都起来说话。”
很快,在陆英和顾立仁的指挥下,宫女们撑开的纤薄半透明鲛纱上,清晰地重现出两颗心形光晕和红色重叠的影子,太后泪盈于睫,颤抖着声音说道:“这么多年了,总算又再见这两颗心了。”
“陆大,快把玉佩拿过来给我看看。”
太后随侍的内侍呈上玉佩,太后拿起玉佩细看,越看越是泪如雨下。
太子惊喜地站起身来,走到太后的面前一起低头细看:“皇祖母,这玉佩是真的了?”
太后欣慰地点了点头,低声叹息道:“是真的。这玉佩看上去平平无奇,一丝雕工也没有,只有在阳光下,才有此奇景。”
“你皇祖父也是偶尔得来,视若至宝。难怪余尚书一眼就认出来了,想必你以前也是见过的。
宣明帝也惊讶了,这是真的找对了?
太后握紧玉佩,两眼看向计博容,恨声说道:”先帝在时,一直让人暗中留意,想要再找一块配成一对,留待传给后世帝后,不忘夫妻敌体心心相印。
“查!计三既说这玉佩为计家店铺所有,必有来处。”太后的目光锁定辛啸天:“这玉佩是令师给你的,也要请你师父来一趟说明白来由。”
“这事对我皇家极其重要,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有没有先太子遗孤,先皇的念想若是能够成真,也足以告慰先皇。”
辛啸天趁机添乱道:“两个时辰前,我跟余三姑娘一起进悦盛酒楼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这枚玉佩。都说船不漏针,若是计三公子所言不虚,两枚玉佩总归是在天京城中,皇太后的这个心愿定当能够达成。”
“家师给在下的这枚玉佩,理当不是先太子遗失的玉佩。待确定这枚玉佩是我的,我会回去禀报家师,恳请家师同意我将这枚玉佩赠与太后,全了太后的念想。”
太后泪盈于睫,激动地称赞道:“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心。”
太后转头对宣明帝吩咐道:“还请皇上下令清查计家店铺,一个时辰之内无法说清楚玉佩的来路,哀家要皇上以谋逆先太子之罪,治罪一众人等。”
宣明帝当即反对道:“太后莫要心急乱了方寸。万一这枚玉佩正是辛啸天所有,岂不是飞云门先天长老谋害了皇兄?此事容朕细查,不能着急着治罪冤枉了人。”
“儿臣一直想要给皇兄报仇,若是杀错了仇人,岂不是让皇兄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得了,谁有先太子玉佩,就脱不开害死先太子的人。封锁天京城,大海捞针也不可能替计家找到一枚不存在的玉佩,
计家脱困了。
计博容开心地裂开嘴笑了。帝后情深似海,有姑姑在,不管是谁跟着他进了皇宫,都是在找死。
辛啸天师徒沾染上麻烦了,飞云门先天长老才是杀死先太子的凶手,卫国用举国之力,替先太子报仇才对。
看看,他略施小计就让飞云门背上黑锅,保住了计家。
第一千八百一十五章 交锋3——如何验证
太后不悦地反驳道:“怎么就不能是飞云门的长老,不明理就救下你大哥的遗孤?飞云门跟计家可不同,有门规不许他们多管朝廷之事。”
“计三口口声声说,玉佩是计家店铺找到的,你父皇费尽心机找不到的,他计家就能信手送给计三的小妾?”
太后不肯放过计博容,宣明帝却正色道:“太后息怒,计三的玉佩朕买下了,一定给太后凑成双,全了先皇的心愿。”
计博容赶紧俯身行礼道:“皇上,微臣甘愿奉上玉佩,只是这玉佩眼下只有一枚,另一枚在悦盛酒楼丢了。”
一直不曾开口的顾立仁,上前两步俯身行礼请求道:“启禀皇上,微臣来之前,请酒楼中的人喝酒,让他们多留一个时辰,这会儿派人去查,说不定会有收获。”
“正好太后要查计三玉佩的来处,微臣愿请缨去悦盛酒楼和计家店铺,争取早些把玉佩追回来,让太后安心。”
宣明帝多看了顾立仁和顾世涛一眼,太后的娘家每每在这等时候,都要站到太后的一边,看来他对顾家还是太仁慈了。
太子也跟着请求道:“父皇,不管是表弟还是辛啸天的玉佩被人偷了,最大的可能都还在酒楼里,不如让顾大带着掌柜的去,找到玉佩要紧。”
宣明帝终于点头道:“好。计三跟顾大交代一声是那个掌柜。顾大传朕旨意,带一队禁军速去速回。”
顾立仁领旨走了。
太后的脸色依然很难看。坐在太后身旁的皇后,柔和地低声提醒道:“太后,玉佩既然是真的,先确定这枚玉佩是谁的,争取顺藤摸瓜,找到大哥的遗孤才是。”
宣明帝也放缓了神情,顺着皇后劝说道:“是啊,这玉佩说不定真是这辛啸天的。若是真的,有这等丰神俊朗的子嗣,朕也替皇兄高兴。”
宣明帝不等太后答话,直接下令道:“来人,端一杯温水来,把这玉佩浸泡一刻钟,看看辛啸天所说是不是真的?”
卫皇一声令下,当即有宫女从暖窠中倒出温水,端到了太后的面前,跪在地上举起水杯,等待太后把玉佩放进杯中的温水中。
宣明帝的目光看向辛啸天,意有所指地问道:“辛啸天,你先前说温水浸泡后能救你一命,这个朕要如何验证?”
“慢着!”不等太后把玉佩丢入水杯中,辛啸天越众而出,站到众人之前说道:“用温水浸泡后的系绳,会把系绳上的药物溶解在温水中,对解毒最是灵验。”
“不过,要救人,这杯水首先要稍微烫手,其次还必须是无害的。还请这位宫女,先喝下半杯水让我放心。”
啥?宫女当众从暖窠中倒出来的温水,还会有毒了不成?
计博容忍不住高声嗤笑道:“辛啸天,你这是说谎不敢对质呢?还是故意挑刺呢?”
“想要挑刺儿就不必了,皇宫中但凡是给太后,皇上和皇后入口的吃食,都是要经人试毒的,今日这系绳要是没法救你一命,欺君之罪......”
太后的目光威严地落在面前的宫女身上,径直打断了计博容:“哀家赐你喝半杯。”
“是。”那宫女低眉顺目地放高举的手臂,端着水杯埋头果真喝下了半杯水。
辛啸天还有话说,他抬手指向不远处,先前被另一位宫女端走的那盏小碗,继续要求道:“还请这位宫女,把那盏小碗中的汤水也喝下半盏。”
“放肆!”皇后见辛啸天盯上宣明帝的甜汤,一改温柔的谦和,不悦地教训道:“辛啸天,你要化开系绳上的血迹,何需让宫女喝下皇上的银耳羹?卫国皇宫不是飞云门,你休要胡闹不知所谓!”
辛啸天镇定地多看了皇后一眼,脸色显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他意有所指地反问道:“皇后娘娘在害怕什么?若不让这宫女喝下半碗甜汤,辛某师父经年为辛某留下的救命之物,如何能当众解毒救人性命呢?”
皇后被辛啸天这话气得涨红了脸庞,她气急地低叫道:“皇上!他们这是到臣妾宫中来无事生非来了。还请皇上带他们去太后的寝宫,仔细分辨去,我这雪梅宫可受不起这等的冤枉。”
辛啸天半步都不肯让,“辛某笃定这宫女,再喝下那半盏银耳羹必然会中毒。辛某也很好奇,皇后宫中为何会有这般精巧能置人死命的吃食?”
太子霍然转头看向皇后,皇后只管看向宣明帝,一双少女般明亮的眼睛,雾蒙蒙的好似下一刻便要伤心欲绝。
宣明帝完全没有留意皇后的动静,他侧头看向茶桌上的银耳羹,脸上的血色褪尽,连嘴唇都好似变白了。
那碗甜汤他刚才喝过。辛啸天所言是两样喝下就会中毒?那暖窠里的温水他喝过了没有?
他没有留意到宫女送上来的温水是从那里倒出来的,冬日的这个时辰他习惯喝温水不喝茶,他在皇后的宫中向来不防备。
他此刻并无不适,他先前只喝了一口银耳羹。不对,辛啸天怎么知晓温水和银耳羹有毒?飞云门在皇后宫中安插了人手?
不不不,银耳羹是皇后亲手熬制的。雪梅宫连太后的手都伸不进来,更遑论飞云门。他不能被辛啸天故弄玄虚给唬住了。
且看辛啸天意欲何为?
太子飞快地转头看向辛啸天,沉声警告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辛啸天打断太子的警告,淡然地承诺道:“是不是乱说,用这个宫女自会试出来,有我这系绳浸泡出的药汤,九成把握能够救下她的性命来。”
辛啸天好奇了,“你们都不想知晓,皇后的宫中为何会有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吗?人命关天的事情,若不是我恰好来了,这宫中随时有可能......”
辛啸天顿了顿,然后断然提议道:“你们若是不信我,大可以传太医来验证。辛某愿当面对质,若是我所言有误,甘愿用一条性命陪葬。弱手我说得对,还请太后把这枚玉佩先还给我。”
众人都变色了,辛啸天敢压上性命,飞云门的手段谁人敢不信?
连太后都狐疑地转头看向身旁的皇后,帝后向来情投意合,皇后不该要谋害皇上才是啊?!
今日这风吹得邪门啊!
第一千八百一十六章 交锋4——两相不误
皇后根本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只管看着卫皇,委屈地低叫道:“臣妾的一片心,天日可表,皇上向来是知晓......”
计博容也急步上前,伸手指向辛啸天:“皇后宫中,你竟敢血口喷人......”
卫皇抬起了手,他避开皇后期盼的目光,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宫女,轻描淡写地下令道:“去吧,那盏银耳羹,朕赏给你喝了。”
性命攸关,卫皇宁可信其有。
真要冤枉皇后了,再找辛啸天算账也不迟。
那宫女闻言,浑身瑟瑟发抖起来,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无奈好似腿软一般,猛地摇晃一下,“啪”一声脆响,她端在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宫女害怕地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奴婢一时不甚失手,恳请皇后娘娘饶命。”
关键时刻,宫中人不争气,让皇后欲哭无泪,她气急败坏道:“来人啊,把这个不中用的奴才,拉下去重责五十大板。”
内侍当即上前拖人,那宫女连连低呼:“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啊!”
皇后娘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给我重重地打!”
眼见同伴受罚,距离那碗银耳羹最近的一个宫女,急步向前,冒失地端起碗盏,又急又快地说道:“樱红受罚,奴婢甘愿替她试毒。”
说罢,那宫女不等在场的主子们同意,径自扬起脖子,一股脑地将盏中的银耳羹喝完。
那宫女捧着空碗,对着皇后跪下请罪道:“娘娘,奴婢自行其是,肯请娘娘责罚。但请娘娘先留住奴婢的性命,等奴婢试毒没有了性命之忧,但凭娘娘发落。”
宫女的胆大妄为,把皇后气得脸色都青了。
她恨声下令道:“都反了天了!谁准你自行其事,迕逆背主?拉出去,给我重重的打。”
先前的还说了五十大板,这个没说要打多少的,显然是要把人打死了才罢休了。那宫女凌然不惧,俯身央求道:“奴婢不怕死,但求奴婢的死能让娘娘不受冤屈。”
“糊涂!”皇后差点气急败坏了:“你听不懂人话吗?你喝了银耳羹有什么用?要樱桃喝了才行啊!你这样让雪梅宫连洗刷冤枉的机会都没有了。”
皇后根本没有给宫女留下活路:“你这样的奴才我要来何用?拖出去,给我打!”
雪梅宫的内侍迅速地抢上去要拉走宫女受罚,那宫女被内侍拖住,恶狠狠地看向南宫翎,低声忿恨道:“哪里来的贼人?信口雌黄,害人性命......”
在场的人都是惯于多思多想的人,突然发生的变故,倒让人一时间分不清孰是孰非了。
“住手。”辛啸天越俎代庖,主动提声道:“皇后娘娘多虑了,把那暖窠里的温水,让这伶牙俐齿的宫女喝下去,照样可以证明辛某有没有说错。”
“别看这宫女嘴硬,等她喝下暖窠里的水,不用动刑,她能否活命自有分晓。”
“只是大家要格外当心了,这暖窠要是被人砸了,或者是这宫女没喝下温水前‘不小心’死了。说不得,辛某要开膛破肚,让人不小心的人,喝下她肚子里的银耳羹,再喝下这温水,代她去死了。”
他这些话说得又快又清晰,说完了这个,辛啸天还强调道:“今日,若不是计三公子跟我争夺玉佩,我不会站到这里,更不用证明玉佩乃是我所有。”
“我若不是心怀善念,不会压上自己的性命,只为证明这宫中有危险。若还有人从中作梗,想要辛某的性命,说不得为了保住性命,辛某要求助师门,让居心叵测的人现出原形来。”
“胡说八道。”计博容上前几步,在辛啸天的身旁站定,恭敬地对宣明帝行礼道:“皇上,辛啸天危言耸听,一直在阻止验证玉佩上的系绳,颜色是不是明黄色。”
“我很确信,我给小妾的玉佩系绳,是用黑褐色的丝线编织而成,若是从系绳验出玉佩非辛啸天所有,我们何必让他牵着鼻子走,让他用莫须有猜测,诽谤皇后......”
太后抬起手,止住计博容说下去。
太后的侍女把温水端来了,太后把紧握在手中的玉佩,连同系绳一起丢了进去。太后转头看向宣明帝,格外温和地问道:“皇上,先前辛啸天说了要等一刻钟。等待的时候,让这迕逆的宫女喝杯暖窠里的温水,验证一番如何?”
“是与不是,不过是喝一杯温水而已,两相不误可好?”
喜梅殿中落针可闻。
宫外传来“噼啪”的击打声,刚才打碎水杯被拖出去宫女模糊不清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传进来,为温暖的喜梅殿平添了一分寒意。
宣明帝的目光再度停留在暖窠上,闻言挥了挥手,沉声答应道:“朕准了。”
那宫女用力挣扎起来,两个握住她肩膀的内侍被她甩开,宫女向着不远处放置暖窠的桌子奔去。
卫皇的目光眯缝起来,皇后宫里的人把他当成是傻瓜了,胆敢一再抗旨?
他低声喝道:“值守供奉何在?”
宣明帝声音一落,“砰”一声重响,那宫女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挣扎着向前伸手,却怎么也够不到半臂之遥,放着暖窠的长方几。
卫皇冷冰冰的声音阴沉地响起来,“暖窠若是碎了,雪梅宫片甲不留。”
皇后心惊肉跳地伸手捂住了胸口,不敢置信地悲声叫道:“皇上?!”
皇后悲伤得说不出话来,眼泪扑簌簌从小鹿般的大眼中流淌出来。宣明帝却看也没看一眼皇后。事到如今,不管孰是孰非,他想要看结果。
若是宫女真死了,不管他先前有没有喝过暖窠中的温水,皇后要他死的嫌疑都极大。
是计朝宗想要他的命吗?
计家怎么敢!
那宫女颓然地放下手,不停地张开嘴状若疯狂地呼喊着,却没有声音传出来。
一枚圆溜溜的精铁珠子,从宫女的背上滚下来,皇家供奉一出手,点住了宫女的哑穴,也让宫女再也爬不起身来,只能任人宰割。
太后差点憋不住要笑了。
计雪梅内有皇帝为她遮风挡雨,外有计朝宗替她保驾护航,后宫有那么多嫔妃,奈何皇帝是个不中用的,登基后这么多年,一个子嗣都没生出来,皇后的位置坚如磐石。
连她这个太后,在先帝驾崩后也识趣得很,从来没有为难过皇后,更没有怂恿那个嫔妃跟皇后斗法。
皇后连同皇后身旁的人在宫中没有对手,都没经历过宫斗。到了想要暗害皇帝的时候,行事真是漏洞百出,伎俩简单粗陋得不堪入目。
她穷尽二十年的时光,呵呵,终于把皇后养废了。
关键时刻只晓得哭。
第一千八百一十七章 交锋5——人真死了
今日要不是机缘巧合,皇帝要是暴毙,等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太子只怕也会是个短命的皇帝。太子没了,她这个太后也休想在计家人的手中活出命来。
太后的目光落在辛啸天的身上,幸亏这孩子出身飞云门,一眼看出了端倪,不管他是不是她的孙儿......不,从今往后,他就是她的孙儿了。
她老了。
先太子和先皇的仇,总要有人去报,这个人比先前的那些人更合适。
太后的眼角余光落在皇帝的身上,要是皇帝中招了更好,让辛啸天救下皇帝,救命之恩下,皇帝不认也得认了。
思量间,那宫女已经被人从地上拧起来,灌下了从暖窠里倒出的半杯温水。也就一盏茶的时间,那宫女横躺在地上,慢慢地抽搐起来。
“发作得太快了。”辛啸天遗憾了,他怜悯地看向地上的宫女,“这玉佩才刚刚浸泡下去,你挺着点,挺过了一刻钟,等我先救了你,再让皇上处置你,可好?”
计博容见皇后娘娘面无人色,只管嘤嘤抚胸痛哭,不得不挺身而出圆场。他不屑地辛啸天说道:“你还在危言耸听?你睁眼看看,这宫女除了害怕地抽搐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妥,与生死何干?”
“这系绳若是变不成明黄色,可是欺君之罪。到时候,你可别搬出飞云门弟子的身份来,找你的师父,找你的师门来活命。”
“要我说,耍这么多花样作甚?你不是笃定玉佩是你的吗?确信系绳浸泡一刻钟会救你一命吗?不如让太医院配制点毒药来,你当众服下,以身试毒解毒如何?”
“也是我们太过厚道,先前没想到这个,被你钻了空子,拿两个胆小的宫女做筏子。外面的那个要被打死了,里面这个怕是要被吓死了。两条性命无辜被你害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计博容殷切的目光投向太子,主动问太子道:“太子,我说的可对?”
太子差点在心中骂娘,计三这个蠢货,眼看母后摘不干净了,这个时候牵连上他有何好处?
“对。你说得有理。”太子沉吟着提醒宣明帝道:“我们想不到这个,辛啸天理当是能够想到的。他不以身试毒,反倒跟母后宫中的宫女较劲确实蹊跷。”
“儿臣也没想到母后宫中,忽然会有迕逆的宫女。这么多年,父皇可曾见到过有这等奇事发生?”
自然没有。
太子的话都说得对,宣明帝却不以为然。
以前是以前,以前计朝宗的仇家没有成了飞云门的掌门,计家没有性命之危。太子虽然跟计朝宗不对付,可太子也是个孝顺的,又有个太子妃出自计家,计家为了保命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宣明帝狐疑的目光看向太子,莫非是太子跟计家串通好了,他和太后都被人给算计了?
太后跟计家人仇深似海,没有被计家收买的可能。要不是出了辛啸天这么个奇葩,今日之后太子就要登基了?
这个时候,谁说话都不好使,他想要看的是一个结果。等结果出来了,他再追根溯源论功行赏,论罪行罚。
皇后见宣明帝神色不善地看向太子,心中惊怕之下,赶紧提声叫道:“来人啊,小厨房中还有银耳羹,去给本宫端来。”
皇后起身跪倒在宣明帝的面前,哀婉而决然地说道:“臣妾时不时给皇上熬制银耳羹,皇上若是怀疑臣妾,臣妾甘愿喝下剩下的银耳羹以示清白。”
太后嗤笑一声:“皇后,稍候片刻便会有结果,何需你着急自证清白?”
“皇帝自幼胃纳不周,登基之后食少事多,更是每况愈下。太医院分明忌让皇帝食用甜食,连我这个太后都明白的事情,皇后还亲手熬制,怂恿皇帝败坏胃口。”
“人人都说帝后情深,若是这般情深意重,皇后的居心何在?”
太后语重心长,掏心掏肺对对宣明帝说道:“皇上,我夏家子嗣向来不丰,寥寥几人坐拥万里河山,多少人眼红不休,觊觎着皇上和太子的位置?”
“都说我对太子好,除了皇上之外,太子算得上是夏家的独苗啊!但凡是皇上能多听我一两句,何至于会有今日之险?”
太后的目光锁定跪在宣明帝面前的皇后,虎视眈眈却又忧心忡忡地质问道:“皇上除了进过了银耳羹,还喝过了暖窠里的温水没有?皇帝没个数,你心里也没个数吗?”
“你想着喝银耳羹,没想着让人赶紧去催太医正赶来吗?这辛啸天有何要紧?玉佩就算是他的,他也不一定是先太子遗孤,还的等滴血验亲才能确认身份。”
“你光顾着你的雪梅宫和区区两个侍女,你就没想着顾上皇上的安危?”
太后说完这个,连连挥手道:“快去催请太医正来,让他快来候着!哀家这心啊,都被你们胡搅蛮缠得透不过气来了。”
有雪梅宫的内侍听令,急匆匆出宫去催人去了。
“来不及了。半盏茶之内,那宫女要死了。”辛啸天伸手指向在地上抽搐的宫女,极其遗憾地说道:“有没有人敢跟我打赌,就算是太医院的人来了,也无法诊断出这宫女为何而死。”
“若不是大家亲眼目睹这宫女的死亡,没人能想到两样寻常的吃食会要了人的性命。”
计博容暴跳起来,“住嘴,你休要再血口喷人!你......”
辛啸天轻描淡写地打断道:“人,已经死了。”
宣明帝挥手示意随侍内侍上前探查,刚刚闻讯赶来当差的御前大太监石公公,主动上前伸手探向宫女的鼻息,片刻之后收回手,垂头敛目道:“启禀皇上,人死了。”
宣明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转眼看向跪在面前的皇后,沉凝地问道:“皇后,朕可曾喝下那暖窠里的温水?”
皇后不敢置信地迎向宣明帝的目光,“皇上,臣妾宫中的吃食,样样都是臣妾盯着人试吃过的。臣妾真的不知为何会这样?”
“皇上有没有喝过暖窠里的温水,只有外面的樱红才知晓啊!”
皇后话音刚落,外面打板子的声音停顿了下来,紧接着一个内侍进殿来,跪地禀报道:“启禀皇后娘娘,樱红经受不住刑法,人已经没了。”
宣明帝轻声地笑了起来,皇后好手段,抢先把人杀了,连追查的机会都没给他留下。
宣明帝恨声开口道:“皇后失察之过不可不罚,打入冷宫待朕查明真相再行处置,雪梅宫......”
“噗”一声轻响,宣明帝吐出一口黑血,人失重般向后栽倒下去。
第一千八百一十八章 交锋6——救朕一命
太子惊跳了起来:“父皇!”
太后也惊叫起来:“皇上!”
皇后迟了一息,也对着宣明帝伸出了双手:“夫君!”
顾世涛,余凯歌,陆英和计博容也一起惊骇道:“皇上?!”
生死关头,宣明帝对身旁三个亲人,连同刻意留在殿中看戏的一众人等视若无睹,他用尽全力勉力叫道:“护驾!”
“啪”一个精铁珠子落在罗汉床的床沿上,贾长风冰冷的声音在屋顶上响起来:“任何人不许动!谁动谁就是刺客!”
太后隔着罗汉床上的小几,端坐在罗汉床上没动。
皇后伸向宣明帝的双手颤抖起来,不应该呀,烟罗的死状毫无异样,死后的神态平静如同睡着一样,皇上怎么会吐血?
哪里出错了?
今日当值的不该是周玄奇吗?怎么变成了贾长风?大哥怎么没能把计博容关在家中,计博容是专门带人来坏事的吗?
皇后难过的侧头,眼角余光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丰国公世子顾世涛和礼部尚书余凯歌。来雪梅宫的人太多了,凭借她手中的人手,她无力扭转局面了。
皇后收回手,无声地抽泣起来。
她不怕打入冷宫,她是太子的亲娘,没有证据太子不会拿她怎样,她害怕的是大哥闻风而动,也跟来了雪梅宫。
大哥要是来了,计家在太子这里可就休想脱身了。太子最不喜外戚权势滔天。
太子握住太后拐杖的手爆出了青筋,他是储君,父皇的皇家供奉竟然敢这般以下犯上?!
贾长风毫无顾忌地警告道:“皇家供奉只听命于皇上。这是规矩。奉劝各位不要企图挑战老夫的忠诚。”
话音一落,一个身穿黑色的武士服的老者,落在了宣明帝的身旁,他一边扶住栽倒的宣明帝,伸手快速点向宣明帝胸前大穴,护住宣明帝内腑,一边抬手喂了一枚丹药给宣明帝。
他低声对宣明帝说道:“皇上放心,臣已经传令出去,有臣等在,皇宫大内乱不了。”
真威风。
辛啸天不着痕迹地打量来人,中等身材将近花甲之年,一张端正的方脸上,两条眉毛之间的距离比寻常人开阔,再加上他有一双招风耳,耳垂又厚又大,生来就是一个福相。
他一眼就认出来人是贾长风。
无他,贾家分裂成了两家,一家留在了申国无极门,另一家投靠了卫国无影门,一家分属两国两派,贾家在三国江湖中是独一份。
贾家人的长相也颇为相似,看过画像就很难忘记。
宣明帝吞下了丹药,断续地吩咐道:“辛啸天,药。”
贾长风伸手抵住宣明帝的后背,一股精纯的真气输入宣明帝的后背,宣明帝的声音连续起来:“辛啸天,救朕一命,你就是先太子遗孤。”
“不妥。”辛啸天收敛心神,谨慎地坚持道:“我先前说过,我进宫来是想要拿回玉佩,并无他意。辛某也不愿意随便认下亲戚,无端卷入朝堂纷争中,我乃飞云门弟子......”
宣明帝当即下令道:“太子跟辛啸天滴血验亲。”
太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宣明帝快要死了,还这么精明!这招投桃报李,是生怕她睁只眼闭只眼,让计家的阴谋得逞,扶持太子登上皇位,让他去死。
辛啸天若真是先太子遗孤,她绝不会让太子登基,反倒要保住宣明帝的性命,争取让太子跟皇后跟计家一起覆灭。
太后转头对太子低声叫道:“太子?”
太子猛地转身,对着辛啸天问道:“你可愿滴血验亲?你若是夏家人,你可愿救下我父皇?”
太子不是傻瓜,宣明帝中毒之际,宁可认下先太子遗孤,也要辛啸天救人,父皇这是不信母后和他了,生怕他这个太子为救母后不救父皇。
可恨他没有要害父皇的企图,也没有救下父皇的办法。母后或许是有办法的,可母后铁了心要杀了父皇?
这怎么可能?
辛啸天若真先太子遗孤,辛啸天会想要救下父皇吗?救下父皇对他这个太子有何好处?母后行事。。。。。。罢了,他们要他干净,他便做个干净的太子。
太后急声叫停太子道:“太子,救你父皇要紧!”
太子闭上了嘴巴。
父皇还能说话,一句话就能削了他的太子之位。太后还是维护他这个太子的。
太后转眼看向辛啸天,哀声恳求道:“让辛少侠见笑了。太子也是心忧皇上,急得失了方寸。”
“你既拆穿了皇后宫中的杀人陷阱,可见心存善意,不肯让无辜人送命。今日你适逢其会,若是袖手旁观,任由皇上蒙难,事后必然也脱不了干系,当不得一个‘侠’字。”
“你担心的是门规,太子担心的是你不肯救人,哀家担心皇上之余,还担心错过孙儿。”
“你若是哀家的孙儿,救你叔父天经地义。你若不是哀家的孙儿,你救了人,哀家亲自去飞云门替你辩白,绝不让你被人误会。”
太后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扑通一身跪倒在地,泣血般哀求道:“求你滴血验亲救下皇上!让哀家黄泉之下见着先皇,也好有个交代。”
太后一跪,太子连同满殿的人都跪倒在地,太子,顾世涛和余凯歌几人,更是齐声跟着太后请求道:“恳请滴血验亲救下皇上。”
辛啸天抢上前去,伸手扶起太后,“太后是长辈,晚辈受不起。”
太后紧紧地握住辛啸天胳膊,涕泪横流道:“你不答应,我宁死不起来。”
皇后泪流满面地膝行过来,伸手扶住太后,对着辛啸天恳求道:“辛少侠,还请救皇上一命。飞云门门规再重,却也重不过血脉亲情。”
“皇上肯认下你,你就是夏家的人。”
宣明帝浑身颤抖抽搐起来,皇后这话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
到了这个时候,皇后还在有意无意地提醒他,辛啸天若是夏家骨血便是太后一脉,太后一脉跟他是仇人。以前他怎么会以为计雪梅跟他情深似海,皇后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他?
辛啸天左右看着两个卫国最有权势的女人跪在面前,不等太子也跪下来求他,满脸挣扎地答应道:“不过是几滴血,这亲我验了,这人我也救了。”
宣明帝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亮光来,他奄奄一息地吩咐道:“药。”
太后的侍女赶紧端着装着玉佩的小碗,跪倒在宣明帝的面前,高举着双手,让宣明帝看清楚碗中的澄澈的清水:“启禀皇上,时辰还不够,药还没成。”
太子帮着辛啸天把太后和皇后扶起身来,太后赶紧扬声下令道:“快端碗清水来。”
宣明帝挣扎着下令道:“皇后,冷宫。”
太子怒气勃发,什么时候了,父皇还想着要处罚母后?
第一千八百一十九章 交锋7——先帝遗诏
太后一把握住太子的胳膊,示意太子稍安勿躁。
太后一边由着辛啸天扶着在罗汉床上坐下,一边吩咐道:“先送皇后去冷宫,别在这里碍了皇上的眼。”
太子扶住皇后的手顿了顿,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皇后悲痛欲绝地转向宣明帝,“皇上,臣妾何错之有?臣妾留在宫中,才能查出是谁要害了皇上?皇上,没有臣妾护着你......”
贾长风挥手弹射出一枚圆溜溜的精铁暗器,点住皇后的哑穴,沉声警告道:“皇上两次下旨,皇后想要抗旨?”
太后松开了太子的胳膊。
太子无奈地闭了闭眼睛,他伸手握住皇后的肩膀,把她往外推了推,沉声吩咐道:“送母后去冷宫。”
太子眼睁睁瞧着被太后紧紧握住胳膊不放的辛啸天,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笑道:“来,本太子跟你滴血验亲。说不定,一时片刻之后,你我便是兄弟了。”
不怪太子如此不忿。
事出突然,若不是辛啸天在其中兴风作浪,他的父皇不会跟母后反目成仇,他还有一对神仙眷侣般的双亲。
不管母后如何行事,总不会危害他这个太子的利益,母后被打去了冷宫,他犹如失去了一支臂膀。
太后这会儿还是维护他这个太子的,等辛啸天真成了先太子遗孤,太后还会站在他这一边吗?
父皇为了活命,连引狼入室都不管了。
接下来的滴血验亲毫无悬念。
当着宣明帝和众人的面,太子的血和辛啸天的血,轻易地凝为一体。
太后泪眼朦胧地欢笑起来:“天可怜见!皇上有救了,哀家也能给先帝有个交代了。”
太后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明黄圣旨,对着礼部尚书余凯歌招了招手道:“余尚书,你来替哀家宣读先帝的遗诏。”
先帝遗诏?
宣明帝浑身的抽搐猛烈起来,先帝真的如此恨他吗?为了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的遗孤,特意留下了遗旨!
先帝是要废了他这个庶子皇帝,把皇位传给没见过面的庶孙子吗?
太子简直要暴怒了。
看看,一滴血成功,太后当即抛弃了他这个太子,站到了辛啸天一边。父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父皇不信他这个太子,还能相信太后不成?
太子急速地思量起对策来。
礼部尚书余凯歌大喜过望,有先帝的遗旨在,辛啸天不用再看皇上和太子的脸色。封王是肯定的,说不定还有更大的惊喜。
今日这事太顺利了,他甚至都没开口帮忙,事情便已进展到这等地步。他旁观已久看得很清楚,太后事先一无所知,这一切都是辛啸天师徒的手笔。
辛茂行事真是令人叹服。
他面无表情地缓步上前,恭敬地从太后手中接过遗旨,他在宣明帝面前站定,徐徐展开圣旨,先低头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抬起头来对宣明帝恭敬地禀报道:“启禀皇上,先帝遗诏是真的。”
他身为礼部尚书,自然是能够分辨遗诏的真伪,宣明帝也没有怀疑太后拿出的遗旨会是假的。
他相信辛啸天说的都是真的,他等着辛啸天救命,就算余凯歌手中的遗诏是索命的绞索,也要等他听过再做计较。
余凯歌垂眼,目光再次落在遗旨上,平静地说道:“皇上中毒不能起身,且让皇家供奉护卫着听旨。”
喜梅殿中,除了太后和支撑着宣明帝的贾长风两人,其他人全都跪了下去。
余凯歌清晰地念道:“鸿煊吾儿,鸿烨下落不明,恐已无法生还,朕不甚悲痛。弥留之际,留下此遗诏,期盼有朝一日,你母后能找到你大哥的遗孤,圆了朕的心愿。”
“朕赐夏鸿烨第六子名:夏德天。敕封夏德天为德王。德王承鸿烨府邸赏赐,享鸿烨封地供奉,配一万精兵护卫,免三次必死之罪。此乃朕给鸿烨遗孤的荫佑,鸿煊不得眼红砌词克扣。钦此!”
太子的脸色变得铁青。
夏德天?他的名字叫夏德辉,皇祖父是想让辛啸天得了天下?
皇祖父的遗旨,这是在纵容夏德天造反?!换做是他......他会造反吗?
会。
太子的眼角余光看向就在近旁的辛啸天,只间辛啸天不惊不喜,神色不辨喜怒。太子惊骇了,辛啸天真没把德王的身份和诸多的封赏看在眼中?辛啸天的野心真的不止于德王?
太子忽然稳住了心神。
他久居太子之位,早已深得人心,父皇也不会想要把皇位,留给这个刚冒出来的夏德天。不管父皇有恙无恙,他的太子之位,甚至是皇位都是稳当的。
他大可以静观其变,从容应对。
他不该被母后打入冷宫乱了心神。
宣明帝却松了一口气,先皇把皇位留给了他,先皇还是认他这个儿子的。他拼尽了全力开口道:“先皇在上,儿臣接旨。”
“太子听旨:传朕旨意,昭告天下,德王回归,朝廷。一应封赏,按先皇遗诏,办。”
太子低下头去,沉声答应道:“儿臣接旨。”
宣明帝艰难地做完这些,渴望的目光落在宫女端着的清水上。太后顺着宣明帝的目光看过去,见状赶紧对辛啸天招手道:“德王,你快来看看,你这救命的解药什么时候能有了?”
“赶紧救皇上。”
太后还没有忘记多添一句:“大家都起来。”
说来也是巧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刻钟的时辰一到,一直保持黑褐色的系绳,几乎是转眼间,黑褐色的颜色散开,半碗清水变成了半碗汤药,散发出浓厚的药香。
辛啸天笑了,“还请先把玉佩捞出来,验证辛某没有说谎。”
“什么辛某!”太后高声嗔怪道:“傻孩子,你是德王夏德天。你去飞云门叫什么我不管,在卫国,你身为夏家的子孙,不许有其他的名字。”
辛啸天勉为其难地答应道:“事出突然,我该要跟师父商议......”
“商议什么?”太后打断南宫翎的分辨:“你的出身你师父也无法阻止。你若是担心计家跟飞云门掌门的恩怨,那是计家的事情与你与你师父何干?”
“飞云门掌门是何等人,怎么会迁怒于旁人?”
“你们掌门出身安国公府,传说她还去申国参加她堂兄的婚礼,她都没有断绝跟安家的关联,又如何能强求于你?”
“你若是担心,把你师父请进宫来,哀家自有话跟他说。”
第一千八百二十章 交锋8——药不能喝
太后强势地说道:“先不说这些了,咱们先救皇上。”
说话间,宫女用银筷子把碗中的玉佩拧了起来,明黄色的系绳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辛啸天从宫女举起的筷头上拧起玉佩,转身看向计博容,“计三公子,如何?”
“我等着看你那枚玉佩从何而来,跟我这枚又是如何相似,让你认错了,闹到了这里来。好在,能够阴差阳错救下皇上,能让我知晓身世,认下一门亲戚,结果总是好的。”
辛啸天收起玉佩转过身来,对捧着小碗的宫女道:“快给皇上喝下去解毒。”
“慢着!”出声反对的是贾长风,“让皇上喝药,要等太医院的人,来了再说。”
“不用我提醒你们,皇上的一饮一食都要经过试毒,这宫里刚有人犯过错,你们打算再犯一次?”
这话有理。
辛啸天当即捂住额头说道:“是我的错,我对皇宫里的规矩不熟。江湖历练的时候,我们只管救人,能不能救下命来端看天意。救不了人不会有人责怪我们,不及时出手相救倒是要被人唾弃了。”
“那我们等太医来。”
突然,辛啸天恍然大悟般惊讶道:“怎么这么久了,太医还没来?这里距离太医院很远吗?还有,我先前说过,太医来了,也极可能无法察觉那宫女的死因。皇上中的毒只怕在他们手里也是无解。”
“连我这救命的汤药,他们恐怕也无法分辨是什么,到时候要怎么办?”
自然是问皇上要怎么办?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宣明帝。
可是宣明帝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这是说不出话来了。
辛啸天,不,夏德天放下捂住额头的手,心中急转,这个时候还不能让宣明帝死。死了,太子当即登基,登基之后再昭告天下他是德王,他再要从中渔利就难了。
太后也看得很明白,她转头看向太子提醒道:“太子,德王所虑极是,这事让皇上定夺更好。”
太后转向宣明帝,大声问道:“皇上,要不要等太医正来,若要,你快速眨眼睛三下,若不要,你睁大眼睛不眨眼。“
宣明帝瞪大了眼睛。
他想要喝下汤药,他想要活。
他相信这个时候,太后和德王还不想办国丧,让太子提前登基。
太后急忙对太子吩咐道:“你可看清楚你父皇的旨意了,快些给你父皇喝下救命药。”
太子哪里肯给宣明帝喝药,父皇就这么死了才好。他落得一身干净,等他登基继位,处置太后和德王不在话下。
可他要如何才能继续‘干净’下去呢?
没等太子想出十全十美的办法来,喜梅殿外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慢着!”
太子心中暗喜,救星来了。
他该想到的,在母后的宫中父皇中了毒,舅舅怎么会不来检视成果?以舅舅的足智多谋,他可以等着被人推上皇位,手上半点血迹都不沾染了。
片刻之后,计朝宗,周玄奇连同拧着大药箱的太医正三人,一起走进殿里来了。”
计朝宗的声音里有着极度的不悦,“是谁要喝救命药?是谁喝药连太医都等不及了?皇上可不能纵着皇后娘娘胡乱行事。”
计博容见他爹带人来了,心中窃喜,脸上却惊慌失措地迎上去,低声叫道:“爹,是皇上突然吐了血,被人说是中了毒,要喝救命药。”
计博容迎着计朝宗,一边把他爹往殿中让,一边指着夏德天说道:“是飞云门弟子辛啸天,发现喜梅殿中的银耳羹和温水,被人同时食用后会中毒身亡。”
“皇上怪罪皇后御下不力,把皇后娘娘打入了冷宫。”
“太子和辛啸天滴血验亲成功,凭借先太子的玉佩和先皇的遗诏,辛啸天成了夏德天,被先帝封了德王。皇上已经下旨给太子,要昭告天下德王回归卫国。”
“这会儿皇上要喝的救命药,是辛啸天遮掩玉佩系绳颜色的药物,和系绳上他的陈年旧血融化开来的。据他说可以解毒救命。”
“爹,今日之事分明是辛啸天早有图谋,是他设陷孩儿,让孩儿带他进宫,借机谋害皇上皇后,那杯来路不明的汤药,若是救不了皇上,太子岂不是要背上识人不清,纵人弑君弑父的罪名?”
计博容一口气说完这些,最后下了结论:“爹,他们是想要借用德王的身份,陷害太子杀了皇上,夺宫抢占皇位啊。”
“爹,你要护驾,帮着太子清君侧!”
清君侧三个字一出,计朝宗的目光亮了起来。
他这个进宫搅局的儿子,总算还有点用处。一见面就给了他一个绝佳的理由,插手皇家事务。
有了这三个字,今日这事成了大半了。
太后的目光却出人意料地转向了太子。
太子稍微迟疑一下,脸庞突然变得惨白,额头上忽然涌现出薄薄的汗水来。
太子妃有孕!
辛啸天无意成为德王,计博容怂恿计朝宗清君侧,不会连他一起清了吧?
联想到他跟计朝宗在朝堂上一直不对付,计朝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铲除他们父子二人......等等,他忘记德王了!呵呵,有德王在......不,德王没有根基,舅舅顺手就能把德王给铲除了。
还有半死不活祁王!
不不不,计朝宗动了手,会留着祁王遮羞吗?还是让计家取代了夏家?要不是太后警惕地看向他,他压根儿没想到,计朝宗会有连他一起铲除的可能。
计朝宗怎么敢?
太子的目光落在周玄奇的身上,皇家大供奉站在计朝宗的身旁,他们一众人等要如何保住性命?
太子气势突然高涨,他先声夺人,高声斥责计博容道:“计博容你要反了不成?有太后和本宫在,何须你来质疑该如何救治父皇?!”
“你没听见先皇遗诏,父皇下旨吗?德王名正言顺,正是本宫的堂弟。本宫自会护住皇上,何需你危言耸听,让魏国公来帮本太子?”
“清君侧,亏你说得出口!你们想要抗旨清理谁?要不要连本宫和太后一起清理了?”
“周大供奉拿下计博容,让其他供奉都来雪梅宫喜梅殿护驾。”
“李太医速来给父皇诊病,父皇若是失救,本宫要太医院跟着陪葬。”
他就不信了,计朝宗能够收买周玄奇一人,其他的皇家供奉都能被舅舅收买不成?至少近在咫尺护住父皇的贾长风还是个忠心的。
第一千八百二十一章 交锋9——事出意外
出乎意料的是,大供奉周玄奇听令,恭敬地答应一声:“是。”
然后随手一挥,一枚圆溜溜的精铁暗器出手,点住计博容的穴道,定住计博容的身形。
周玄奇没有点住计博容的哑穴,任由计博容高声叫屈道:“太子殿下,天地良心,我是要我爹护着皇上和你啊!”
“先皇的遗诏,殿下看过了吗?怎么能仅凭礼部尚书一张嘴,殿下就相信了呢?那两个死的宫女,未必不是被有心人收买栽赃的,这个时候计家才是保护皇上和殿下你的。”
太子忍住了心里的轻哼,计博容这个时候知晓他是太子殿下了,先前跟他爹禀报的时候,口口声声称太子,可没见着计博容对他有多少的恭敬。
以小见大,还敢说计家没有野心?
他夏家的家事,何需计家人来操心。
余凯歌轻蔑地低哼一声,“先帝遗诏,老夫绝不会认错。依照朝廷法度,遗诏自然也是要仔细分辨的。你一个白丁,仗着是计家人,胆敢以下犯上敢质疑太后和老夫这个一品大员,谁给你的胆子?!”
“在魏国公府计家人的眼中,还有没有王法?魏国公,今日你是要反了吗?”
反?!
太子头都大了。
一个两个的怎么说话的?不火上浇油行吗?他跟父皇半点准备都没有,计朝宗明显是有备而来,千万不能用激烈的言辞逼反了魏国公!
太子简单地对周玄奇下令道:“大供奉让计博容闭嘴。”
周玄奇一言不发再度射出一枚暗器,点住计博容的哑穴,让计博容闭上了嘴巴。
太子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还能指使得动周玄奇。周玄奇跟计朝宗一起进殿,莫非是巧合?
李太医急步上前,给太后和太子连同德王行礼后,放下手中的医箱,跪倒在罗汉床前的踏板上,倾身凑近宣明帝一边把脉,一边低头对着宣明帝呕吐的血迹,不停地耸动鼻子嗅闻起来。
宣明帝的目光看向了贾长风。
不得不说先天二境的高手,五感比常人敏感得多。贾长风低头多看了宣明帝一眼,当即对周玄奇叫道:“大供奉,你境界比我高,你来接手替皇上输入真气疗伤。”
周玄奇没有犹豫,他飞身离开计朝宗身边,瞬间即至。他也低头多看了宣明帝一眼,当即站到贾长风的身后,左手掌心贴在宣明帝的后背,把贾长风换了出来。
周玄奇一边换人,还一边对太后和太子告罪道:“微臣急着救皇上,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太后,太子殿下,德王殿下见谅。”
太后和蔼地笑了:“皇上危急,大供奉只管先救人。”
贾长风起身淡定走到太子身后站定,低声对太子说道:“陛下早就吩咐过臣等,非常之时也要护住太子。殿下放心。”
太子心中大定。
有两位皇家供奉护着父皇和他,计朝宗翻不了天了。太子转眼看向太后,太后对着太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辛啸天见状,伸手点了点捧着药汤小碗的宫女,无声地示意宫女站起来,跟着他一起缓步退到了太后的面前。
很显然,他是要护住太后了。
计朝宗对他们几人的动静,视若无睹。他徐步走到太子,太后和辛啸天的面前,先上下打量了一眼辛啸天,然后跪地磕头道:“臣奉皇后传召进宫,拜见太后娘娘,太子殿下,德王殿下。”
“小儿没见过世面,见皇后娘娘被打入冷宫,心中惊惶,生怕自己闯祸,胡言乱语推脱之词,不必听到心里去。”
计朝宗行完礼,不等太后,太子叫起,径自站起身来,笃定地说道:“臣进殿前碰上了去太医院请人的大供奉,跟我说了这里的情形,刚才又听了小儿的说话。”
“臣以为,今日无论有没有德王认亲,皇上也有此一劫。只是皇上这病恐怕不是中毒所致,皇上吐血了,那宫女至死没有吐血,不是吗?”
“联想到李太医来迟,是因为太医院失火,一众太医连医箱都来不及取出来。他们来雪梅宫诊病,总不能连药箱也不带。多亏大供奉去了,抢了李太医的药箱出来,带着李太医赶来。”
“太医院失火,皇上突然病重,这么凑巧的事情同时发生。若说没有关联,本国公不信,太子殿下敢信吗?”
“再有帝后反目,皇上病重,先帝遗诏,德王回归,刚巧先后发生,如同被人操控一般,太子殿下就没有警醒吗?”
“小儿见识浅薄,却话糙理不糙。”
“德王固然极有可能是真的,可德王回归,皇宫大乱,绝不会正好是诸多巧合凑到了一起。太子殿下很该多想一想,那碗来路不明的汤药,真要给皇上喝了下去,皇上若有不测,太子岂不是真要成了罪人?”
“太子若是有罪,皇上子嗣不丰,剩下个祈王又是个体弱多病,常年汤药不断的,皇上的皇位最终会便宜了谁?”
“依臣所见,皇上突然吐血病重极可能跟银耳羹和温水无关,德王的汤药只怕对皇上也没用。皇上危在旦夕,太医若是无力救治,太子殿下怕是要早做打算了。”
计朝宗放弃了简单明了的清君侧。
皇上生死未卜,太子跟太后眉来眼去,太子明显更相信太后,这会儿还不是该硬来的时候。
太子听明白了,却没有轻易认同计朝宗挑唆,他不信父皇真的没救了。
只要今日之事不是计朝宗设计,他和计朝宗联手,还有两个忠心耿耿的皇家供奉在,太后和德王休想要翻了天去。
他忌惮计朝宗胜过担心太后和德王。
太子沉声反驳道:“魏国公言重了,父皇不过是小恙,何须提前打算?”
太子话音一落,李太医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放开宣明帝的手腕,从踏板上站起来,跪倒在太后的面前,低声禀报道:“太后娘娘,皇上的脉息极弱,人已入弥留之际,银针难以进入,臣医术浅薄,只怕......”
计朝宗竟然料事如神。
太后失声惊呼起来:“怎么会?”
她的目光看向辛啸天,她命中注定无法报仇吗?她这才刚寻回了德王,皇上一死,计朝宗绝不会留下他们两人。
辛啸天也愣住了,这么片刻的时辰,宣明帝中的毒急转直下,要没救了吗?
辛啸天定睛看向宣明帝,只见宣明帝面如金纸,气息奄奄,真像是将死之人。
这跟师父跟他交代的不同。
他该要如何应对?!
计朝宗定睛看向周玄奇,只见周玄奇皱着眉头,对着他沉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第一千八百二十二章 交锋10——我愿救人
皇上陷入弥留之际,还说不出话来了。
太好了。
计朝宗用力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笑声,脸上的神色反倒无比悲痛下去。
太医院的一把火真是让人惊喜啊,皇上没救了,他用不着跟太子,跟太后再虚与委蛇,可以让事情变得更容易些了。
计朝宗低声叹息道:“太子到底年轻,没有经过事。太后年事已高,精力已然不济,你们一老一少,都没有微臣为朝廷思虑的多。”
“殿下莫怕,臣已然未雨绸缪,在进殿之前,已经吩咐禁军把守宫门,只准进不许出。皇上一旦驾崩,绝不会引起宫中动荡。”
“只是微臣事急从简,到底是越俎代庖犯了大忌,还请太子殿下赦免臣等死罪,方才好誓死效命。”
哈?!
计朝宗明知是死罪,还胆敢封锁了皇宫!
计朝宗想要作甚?
父皇若有不测,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他需要计朝宗誓死效什么命?亏他还差点相信了计朝宗说的话,以为母后真的是无辜的。
不等太子开口,太后厉喝出声:“计朝宗!太子是储君,皇上若是无救,皇宫大内连同朝廷都不会乱,何须你把守宫门未雨绸缪?!”
“皇上还活着,你就敢自行其是,你这是反了天了!来人,给哀家拿下逆贼计朝宗,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太后带来的三个内侍冲了上去,皇后宫里的内侍却挡在了计朝宗的面前,跟太后带来的人扭打在一处。
不成章法的肉搏,让计朝宗哈哈笑了起来:“太后莫要忘记了,这里是雪梅宫喜梅殿,都是皇后的人。皇后娘娘可是姓计的,他们这会儿连太子的话都不一定听,更遑论是太后你的。”
“我劝你们都省省吧。”
计朝宗淡定地在罗汉床前的座椅上坐下来,猫捉老鼠般地跟太后和太子讲理道:“臣被召进宫,骤然听闻变故,何曾对太后,对皇上,对太子殿下有过半点不敬?!”
“何来反叛之说?招来杀身之祸?!”
“好在,公道自在人心,两位供奉没有对臣大开杀戒,还能让臣有机会自辨一二。”
计朝宗失落地叹息道:“自古忠臣难当,在皇太后这里尤其难做。”
“想当年,先太子久寻未获,太后就怪罪皇上和微臣,斥责皇上和微臣办事不力。如今微臣果断处置防患于未然,太后又质疑臣有反心,要斩首示众。”
“真是动辄得咎,忠臣难当。”
“以前有先皇英明,不曾怪罪皇上和微臣,太后是一直怀恨在心,才一有机会就要置臣于死地。”
“臣是外臣,不奉召来内宫,难得遇见太后,皇上就不一样了。今日之前皇上可曾抱恙?帝后可曾失和?为何太后带着人一来,多了个德王,皇上立即要重病不治?”
“分明是太后和德王设下的圈套。”
“太子殿下被谁人灌了**汤,居然要认定臣是罪人?就因为臣是外戚,被殿下忌惮,殿下便要怀疑臣的忠心吗?”
“陛下都不怀疑,殿下为何要怀疑?我身为国舅,不保着你这个太子,还能保着谁?”
“若太子非要认定臣是反贼,不赦免臣等死罪,微臣这就出去让禁军散了!权当微臣不曾进过宫,任由这宫中发生的事情,被添油加醋传扬出去,任由众人评判太子殿下的功过得失。”
“只是臣和皇上君臣情分未了,臣无论如何也要坐等皇上咽下最后一口气,看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如何是非不分害死皇上,日后也好昭告天下,兴师起兵替皇上报仇。”
太子皱紧了眉头。
他犹豫了。
计朝宗真是进来保他的吗?这事真不是母后所为?母后和太后究竟哪一个才是无辜的?
太子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戾气,他不耐烦仔细分辨是非了。父皇就要死了,身为太子,他只要不犯错,皇位就是他的。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等父皇薨了,趁皇家供奉只听命于他的时候,杀了计朝宗,太后,德王和这喜梅殿中的其他人,干净利落地除去所有障碍,做一个没人掣肘的皇帝。
不管计朝宗在外面有多少布置,计朝宗死了,天京城中没人会不识时务。
兴师起兵,计朝宗休想!
太后和德王也一样,先太子早死了,冒出个先太子遗孤算什么?正好成了刺杀父皇点刺客。
至于皇家供奉会不会听他的,从先前两人的举止来看,大抵是信得过的。
太子忽然有点悲从中来,皇家供奉出身江湖门派,父皇是靠什么笼络他们效命的?父皇突然要没了,他这个太子没有父皇的叮嘱,多少有点孤掌难鸣,孤立无援。
都说人之将死,必然会有回光返照,父皇可千万要记得,给他交代这些才是啊。
太子皱着眉头想的多说得少,看上去很像是犹豫不定难以裁决。
太后无奈地看着随侍被喜梅殿中内侍打败,被人捆缚起来。她气急败坏地伸手指向计朝宗,“轮不到你假惺惺替皇上报仇,今日分明是你跟皇后联手要杀了皇上。”
“你跟皇后的阴谋被德王拆穿了,你封锁皇宫,是想要连哀家和太子也一并杀了?贾供奉你还在等什么?哀家命令你杀了计朝宗,传哀家懿旨,即刻诛杀计家满门。”
贾长风没有动,他沉声答应道:“太后,皇家供奉只听令于皇上。皇上若是下令,臣三招之内可杀魏国公。”
“你!”太后没想到皇家供奉如此食古不化,她转眼看向宣明帝,宣明帝若是无法醒来,以计朝宗的武力,只有辛啸天能够对付。
可她并不想让辛啸天赴险,她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儿,绝不能率先冲锋陷阵死了。
关键时刻,一直默不作声的丰国公世子顾世涛站了出来:“太医无能,为何不让德王救治皇上?皇上分明同意让德王救治!李太医,你让开,别挡住德王救人。”
“等德王救下皇上,且看皇上如此处置魏国公越俎代庖,以下犯上。”
李太医跪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让开了罗汉床前的位置,跟一直默不作声的石公公挤到了一处。
有顾世涛出头,辛啸天也收回凝视宣明帝的目光,朗声对众人说道:“人命关天,辛某今日刚刚认亲,不愿承受痛失亲人的痛楚。愿出手救治皇上。”
他伸手从宫女手中端过汤药,郑重地说道:“我明白这碗汤药,要给皇上喂下去救命,要冒着巨大的风险。”
辛啸天扫视众人,信誓旦旦道:“这样吧,我若是不能救下皇上的性命,甘愿给皇上陪葬。如何?”
第一千八百二十三章 交锋11——谁背叛谁
“不可。”太后泪如雨下地反对道:“你没听见李太医和魏国公说的话吗?你能救便救,救不了,”太后失声痛哭道:“哀家和太子绝不怪罪你。”
太子愣了愣,德王是不是傻?这个时候还想赌上性命救人?
不不不,德王不是傻,而是太精了。德王这是看清楚只有父皇活着,才能指使皇家供奉,他们才有机会活命。
计朝宗哈哈大笑起来:“好,我让你救人,你若是救不了,老夫会亲手取你性命。”
辛啸天的目光落在计朝宗的身上,极其淡定地问道:“魏国公不怕皇上活过命来,也要杀了你灭了计家满门?”
计朝宗犹如听见了天方夜谭。
李太医会误症吗?有周玄奇在皇上的背后,皇上今日不死也得死了。他会有今日之举,不正是被周玄奇和孟永庆逼迫的吗?
他有备而来,赌上了计家所有人的性命,他怎么会输?!
连皇后不在殿中,都比预想中的更合心意。皇后没有武功,是唯一有可能被挟持,让他有所顾忌的计家人。
今日的机会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原本的打算是皇上死了,让太子和太后病上两三天,追随皇上而去。太子妃悲伤过度,再流产没了太子的嫡子,发疯之后烧了东宫。
他不得不扶持祁王登基。
祁王是个病弱的,撑个三五日,下旨传位于他,也驾鹤西去。他顺理成章登上皇位,保住性命保住计家。
让飞云门掌门拿他这个皇帝无可奈何。
这个计划虽然波折些,到底比霍迪国常王的吃相好看些。他没有常王的身份,想要如愿以偿,自然要花更多的心思。
没曾想突然冒出个德王来,正好让夏家三人相斗相杀,一起死了干净。他等着朝廷重臣进宫,争取把不想要的人一锅烩了,赶紧扶持祁王登基,好进行他下面的计划。
计朝宗在殿中的座椅上坐下来,立刻就有喜梅殿的侍女给他送上香茗,计朝宗满意地答应道:“等你救下了皇上,再来问我这个问题吧。”
辛啸天没有再理会摆明了看热闹的计朝宗,他端着小碗视死如归般越过太子走向宣明帝。陆英见状,赶紧跟了上来,低声跟辛啸天商议道:“殿下,我愿助你一臂之力,有什么我能做的,尽管吩咐。”
太子满脸阴沉地站在原地,父皇若是有救......不,不会的,计朝宗如此笃定,父皇活不了。
杀父之仇......
太子咬紧了牙关。
再等等,等尘埃落地,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宣明帝已经奄奄一息了。
见着辛啸天终于端着汤药过来,等着辛啸天把小碗凑近他的嘴边,小心地倒进嘴里,求生的**,让他主动配合辛啸天的动作,努力地吞咽嘴里苦涩的药汁。
宣明帝下咽得极慢,慢到了等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计朝宗误以为,皇上已经灌不进去汤药了。
计朝宗满意地看着太子,极其警惕地绷紧了脸庞。他在心中微微叹息,太子这是反应过来了。
太子也是太顺了,跟他在朝堂上斗法,斗来斗去伤的都是旁人,何曾有过伤及自身的担忧?
事到临头,太子连下令顾世涛,陆英冲出去报信的勇气都没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皇家供奉的身上。
皇家供奉都是老江湖,他们的话能全信吗?
当然了,也怪他平日权势太盛,向来是说到做到,让太子和殿內的人,连试一试的心思都兴不起来。
不是不让他自豪得意的。
像太子这样软骨头的储君,遭遇上飞云门掌门的压迫,恐怕连皇上让他死遁逃生计策都不敢想,留来何用?
等辛啸天救不了皇上,太子一个纵容德王弑君的罪名跑不了,他替皇上报了仇,今夜太子妃再来个小产,没保住皇上的嫡孙,明早发疯烧了东宫......
三日后祁王登基,当夜被登基大典累死,再三日后,他登基为皇帝,飞云门掌门就算能飞,也来不及飞来找他报仇了。
太完美了。
早知道毒死皇上的计策这般容易成功,他不该等到事到临头才动手。早该听从周玄奇的提议,早在安馨成为飞云门掌门之前登基,不至于如今来手忙脚乱。
幸亏,今日的意外帮了他一把,大大缩短了计划所需要的时日。金燕在的婚礼就在今日,三日回门后,安馨说不定就会抽出手来对付他。
不行,他不能再等下去,他要速战速决。
计朝宗轻咳一声,吸引住众人的注意力,他意有所指地扬声道:“大供奉别由着他们一直折腾皇上啊!还不快让他们住手,让皇上安然驾鹤西去......”
“住口!”太后怒不可遏地喝道:“来人啊!谁人杀了计朝宗,哀家保他封侯拜相!”她就不信了,重赏之下还能没有勇夫?
喜梅殿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顾立仁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来:“皇上,魏国公封锁宫门意图反叛,臣顾立仁带着禁军拼死搏杀,跟皇家供奉一起斩杀禁军副统领两人,反叛禁军数百人,臣带人来护驾。”
顾立仁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护驾,杀!”
刀剑相交的声音骤然在殿外响起来。
太后惊慌地指着计朝宗,高声尖叫起来:“计朝宗,你还敢说你不是反贼?!杀了他,快杀了他!”
计朝宗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周玄奇和贾长风,低声下令道:“还不快动手?”
太子悚然而惊,什么?两个皇家供奉都是计朝宗的人?!
完了,他们都完了。
“去,给朕抓住计朝宗。”宣明帝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来:“敢背叛朕,朕要把他当众千刀万剐。”
一直站在太子身后的贾长风终于动了,他飞身扑向计朝宗。
“叮叮叮”的声音接连响起,贾长风落定在计朝宗的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了计朝宗的穴道,定住了计朝宗的身形。
计朝宗厉声叫道:“周玄奇!你还不动手?”
周玄奇威严地低声道:“我乃皇家大供奉,只听令于皇上,魏国公你疯了不成?”
电光火石间,计朝宗反应过来,他上当了!
他目眦欲裂地大喝道:“你背叛我!”
“皇上,你别被他骗了!他跟孟永庆两人逼迫我逼宫杀了皇上,若不是他们俩用计家满门做威胁,我岂会铤而走险?”
“今日殿中之事,不是我和皇后所为。是他们设下陷阱,让我们自相残杀从中渔利。”
第一千八百一十四章 交锋12——大势已去
回答计朝宗质疑的不是宣明帝而是周玄奇。
只听周玄奇阴沉地笑道:“好叫你知晓,从玄青们覆灭三青门兴起开始,我们就怀疑你另有企图。是皇上让我们试探你。”
“你若不被我们的逼迫所动,向皇上禀报我们暗中的举动,你和计家不会有今日的杀身之祸。”
“就算你跟太子在朝堂上不停地斗法,就算你纵容计家人做尽伤天害理之事,皇上看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也会饶过你。”
“可惜,你果真有了不臣之心。”
“你跟我们的商议,我早已如实禀报给了皇上。可是今日之事,你可没跟我和孟永庆商议过。你连我们都瞒着,你还敢叫怨叫屈?”
“若不是多了一个临时来搅局的德王,皇上今日就要被你和皇后给害死了。”
“你问问他们几个是如何进宫的?礼部尚书进宫求见皇上不好使,是你这身无官职的白丁儿子,开口要带人见皇后姑姑,皇宫禁卫就让他们一众人等进来了。”
“你听听外面的动静,你豢养这么多人为你效命,能是一早一夕的买卖吗?我和孟长老才回来多久?”
“计朝宗,你的阴谋已经败露。我也不瞒你,除了我和贾供奉和江供奉,除了你麾下的三青门先天高手,卫国所有的先天高手都在外面杀你的人。等顾立仁进来的时候,你计家的大势也该去了......”
周玄奇话音未落,顾立仁浑身浴血,旋风般提着一柄滴着血的长剑冲进来,双眼警惕地扫视殿中,见殿中并无异样的样子,松了一口气,“碰”一声以剑拄地,跪地禀报道:
“皇上,反叛禁军被诛杀殆尽......”
他身后出现神行宗皇家供奉苗贵生,苗贵生打断了他的禀报,直接开口道:“皇上,魏国公在宫内人手皆尽杀光,此刻宫门依然是许进不出。还请皇上示下,雪梅宫的人如何处置,可要趁胜追击?”
宣明帝简单地答应道:“可。带顾立仁和陆英出去,让他们立功。雪梅宫的人一个不留。”
苗贵生答应一声,带着顾立仁和极其兴奋的陆英走了。
宣明帝用力的喘息起来:“石公公,调朕宫中的人过来伺候。”
石公公赶紧出去当差去了。
计朝宗要到了这个时候,才真的相信见大势已去,宣明帝是处心积虑要除掉他。他悲愤地苍白了脸庞,没有对宣明帝求饶,反倒对太后和辛啸天说道:
“太后一直以为是我杀了先太子,视我如仇敌。太后你错了,算计先太子的不是我。二十年前我还不是魏国公,头顶上还有一个身为先天高手的堂哥计朝格,在计家轮不到我说话。”
“皇后能嫁给皇上,全都是计朝格和皇上,认定我们兄妹比其他人更识相。”
“先帝英明啊!”
“先帝一直知道,我才是那个一直给人背黑锅的人。皇上才是杀了先太子的元凶,是他指使计朝格一直追杀先太子。”
宣明帝气喘吁吁地呵斥道:“闭嘴!”
可他叫的太急,一口气岔了道,不可遏制地呛咳起来。周玄奇赶紧伸出另一只手,抚在宣明帝的前胸,试图止住宣明帝的咳嗽。
计朝宗呵呵笑了:“连老天都知晓我冤枉,要助我把话说完。”
他的目光转向辛啸天,极其坦白地说道:“我能从计家出头,是计朝格死了,先帝只剩下一个儿子,我的嫡亲妹妹将会是皇后。”
“是我让人杀了安志明一家。激发了申国和卫国的仇恨,内忧外患一起来,让先帝劳累过度病重不治,让皇上提前登基,我立下了大功,成了权倾一时的魏国公。”
“没错,我确是安家的仇人。”
“也正是我杀了安家,皇上才不惜下套,想方设法要杀我。计家的覆灭全都是因为安馨成了飞云门新掌门。皇上先前提议让臣死遁逃生,臣真的相信了啊,呵呵!”
计朝宗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我自问为了皇上鞠躬尽瘁,我连自己的儿子都没让他入朝为官,计家其他狗屁倒灶的事情与我何干?”
“今日皇上中毒绝非我所为,更非皇后行事,皇后还想要跟皇上成就千古帝后美谈。哈哈哈哈,真是讽刺啊!我不该进宫来,更不该闻风而动提前发动。”
计朝宗不甘心地诅咒道:“今日我遭了报应了,我等着害我的人,跟我一样遭报应!”
他恶狠狠地扫视殿中他的仇人们:“黄泉路上我会等一等,你们很快会下来陪我的。”
太后年纪大了,最听不得人诅咒。
没等她出声呵斥计朝宗,宣明帝终于止住了咳嗽,虚弱地提声下令道:“计朝宗千刀万剐......当众凌迟。”
“皇后赐毒酒,白绫......计家满门抄斩......太子监国......德王进宫护驾。”
宣明帝艰难地说完这些,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太后赶紧提声叫道:“李太医,快来给皇上诊脉。”
李太医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小心地跪在罗汉床前的踏板上,伸手摸向宣明帝的手腕,心惊胆颤地给宣明帝把起脉来。
计朝宗呵呵笑了:“太子,若是皇后和我行事,不会让皇上如此遭罪。我是你亲舅舅......”
贾长风出手如电点住了计朝宗的哑穴。太子和太后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再不让计朝宗闭嘴,让他继续挑拨下去,这喜梅殿中说不定又要来一场腥风血雨。
他们事先都没有太多的准备,被事赶事推着走了这里,对此刻的结果都颇为满意。太子当仁不让地吩咐道:“贾供奉把计朝宗和计博容,押进天牢等候处置。”
贾长风押着计朝宗父子俩走了。
太子对刚刚回来的石公公吩咐道:“石公公,你出宫去传旨,传两位丞相和其他五位尚书进宫议事。”
石公公急匆匆出宫传旨去了。
太子顿了顿,转身对着辛啸天问道:“德王,皇上的毒可曾解了。”
“不曾。”辛啸天遗憾地答应道:“皇上中的毒很是蹊跷,我的保命汤药能够保住皇上的性命,彻底解毒却是无能为力了。”
太子庆幸地叹息道:“幸亏有你在,保住了父皇的性命。解毒的事情,交给太医院慢慢地做吧。”
太子继续下令道:“顾世子送太后回宫。”
“德王和周大供奉一起留在这里,护卫皇上,督促太医院救治皇上。”
“余尚书跟本宫一起去见诸位大臣。”
......
夕阳西下,冷风骤起,从喜梅殿中出来的太子,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卫国的天要变了。
丁冰玉在锦绣山庄碰了个钉子,回程的路上,也感受到了冷风中森森的寒意。
费红梅太不给她面子,安掌门闭关不见人也就罢了,费红梅醉酒起不了床,拒不见人,算是什么理由?
她丁冰玉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怠慢过。
第一千八百二十五章 愿赌服输
该死的。
费红梅不见她,她去找金燕子。
金燕子开口替她求情,南宫翎总该能原谅她了。
这场危急无论如何都要度过去。
丁冰玉是个雷厉风行的,她回了天鹰宗,直接去了天逸峰甘澜院。
也是她运气还不错,甘澜院的门口,南宫翎刷出了傀儡武士防护,布置了阵法,正端坐在阵法內帮助游云龙突破。
没了南宫翎守在门口,她顺利的越过傀儡武士进了甘澜院,让院里的侍女一通禀,金燕子还真的同意见她了。
金燕子客气地在甘澜院正院的大门口等着丁冰玉。
丁冰玉一见着笑盈盈的金燕子,一路的惊惶和吃了闭门羹的不悦,全都换成了惊喜。到底是身患重病的长老,为人低调识趣不见半丝倨傲,难怪被三个师兄宝贝似的护着。
院子里掌了灯,晕黄的灯光下,暖风徐徐袭来,金燕子一袭紫色衣裙,迎风翩然飘飞,美得超凡脱俗不似凡人,
丁冰玉上前两步,伸手虚扶着金燕子,歉意地笑道:“我竟然没有留意到,甘澜院中用的还是烛火,你这样好看的仙女,用烛火烟火气太重了。”
“我这就让人给你送夜明珠来。”
“不用了。”金燕子停住脚步,张望着院子里亮堂的烛火,“是我特意让他们换上的。用惯了夜明珠,突然见着灯火摇曳,真是别有一番风味。等过了今夜,明日我再让她们换回来。”
丁冰玉当即汗颜了,她低声哎呀一声,内疚地抱歉道:“今夜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你看我,这烛火真是不能少了。你看我,忙晕了头了,这个时候还来打扰你,是我不知礼数了。金长老可别怪罪我。”
那是,今夜是金燕子的洞房花烛夜,天都黑了还来打扰,丁冰玉确实过分了。可是丁冰玉嘴里客气地告罪,脚下纹丝不动,半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金燕子善解人意地笑了:“不是说有急事吗?能让丁堂主着急的事情应该不会多。”
丁冰玉挨着金燕子站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承认道:“不瞒你说,还真是跟你有关的急事。”
“今日这婚礼颇有不妥贴的地方在,今日南宫神仙护着师父和你这个师娘进了甘澜院后,费长老负气回了锦绣山庄。我刚从锦绣山庄负荆请罪回来,安掌门和费长老都托辞不见我。”
金燕子轻“哦”一声,若有所思地看向丁冰玉,天鹰宗有备而来故意给她下马威,这会儿急着赔罪,是南宫翎发火了?
丁冰玉惭愧道:“今日婚礼你受的委屈,全都是我这个堂主,心智不坚,听信了长老们胡言乱语所致。”
金燕子明白了,十有**是南宫翎放了狠话,让天鹰宗低头了。
她又“哦”了一声,这种事情光是嘴上道歉没用的,丁冰玉和天鹰宗真有诚意,重要的是接下来会如何做。
丁冰玉还没有说完,她压低声音道:“我若跟你说,甘长老和你都是池鱼之殃你信吗?”
金燕下脸上的笑容凝住,南宫翎跟门派闹翻,甘澜院要跟天鹰宗分道扬镳了?南宫翎不是还在外面给游云龙护法吗?是打算等游云龙晋升先天,等今夜的洞房花烛结束再走吗?
丁冰玉那里知晓金燕子一时间想到了最坏的境地,她歉疚地解释道:“你是知道的,天鹰宗有乌掌门在,最不缺的便是眼高于顶,心高气傲之辈。借着你的婚礼敲山震虎,我们想要的是南宫翎做掌门。”
金燕子微微挑起了眉头,一双眼睛冰冷了下去,他们成了拿捏南宫翎的棋子,南宫翎肯定跟他们闹翻了,这甘澜院只怕不能再呆了。
金燕子气机的变化没能瞒过丁冰玉,丁冰玉瞬间反应过来,她绕山绕水的解释恐怕让金燕子误会了。
她赶紧急切地坦白道:“你莫着急,长老堂参加婚礼的长老们都测试过灵根了,没人有灵根。不管南宫神仙要不要做掌门,仙人为主,凡人为奴,他都成了天鹰宗我等的主人。”
“追究起来,今日的种种冒犯,我这个长老堂堂主首当其冲,犯下了大错,跟长老堂的人一起全都要受罚。”
金燕子松了一口气。她好奇地多看了丁冰玉一眼,飞云门也有同样的门规,丁冰玉怎么会犯下这等不可思议的过错?
丁冰玉看懂了金燕子眼神中的疑问,她苦涩地解释道:“是,我们自视太高,没想到自己会没有灵根,也有铤而走险博懵更改门规的企图。”
丁冰玉深深叹息:“谁不想有灵根,谁不想高高在上始终站在众人之上?像我这样先天三境的高手,做到了堂主之位,说我不想有灵根,不想始终比南宫翎一个毛头小子更强,那是骗人的。”
“就算没有灵根,我们也不想要匍匐在仙人的脚下,为奴为仆。可惜我们试过了,也失败了。”
“我愿赌服输。”
丁冰玉极其失落地低声道:“不服输不行。你若是见过了南宫翎在天行峰杀人如麻,也会兴不起反抗之心的。”
“所以,我是来恳求你原谅的。”丁冰玉十分光棍地请求道:“我这个长老堂堂主,要是不能取得你和飞云门的谅解,不能让南宫翎消了气,我的堂主之位保不住,日后的前景堪忧。”
“我也不瞒你,在长老堂堂主的位置上,不可能不得罪人。天鹰宗不比飞云门是铁板一块,近有天行峰,远有三年前公子之乱,说句实话,长老们无一不想从中取利,我需要时常弹压。”
“就连这一次我被他们说动,以下犯上火中取栗,私心之外也是独众意难违,不得不替大家出头。”
丁冰玉悻悻地低沉道:“我一个女堂主站到众多男长老之上,呵呵,想要把我拉下来,取而代之的人不知有多少。”
“我不想下去,也不能下去。”
“事已至此,我愿跟你联手,成为南宫神仙最忠实的奴仆,替他守好天鹰宗。
金燕子又低“哦”了一声,联手不联手的,她先要问问南宫翎,她这个师娘也不能胡乱替南宫翎做主。
面对金燕子的不置可否,丁冰玉毫不气馁地再接再厉道:“我不知礼数,漏夜来访,最担心的是明日飞云门掌门就会来兴师问罪。”
“你的徒弟也有绝顶灵根,她跟南宫神仙合在一起,若是你不肯替我说情,于我便是身死道消天大的危机。”
“来之前我也想过了,要如何才能说服你和安掌门,费长老?我想除了以诚相待之外,我比其他人对飞云门更有善意,对天胜境更为了解,同为女子更能跟女掌门,女长老心有戚戚......”
第一千八百二十六章 有人跟踪
金燕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总算是确定了,南宫翎占据了绝对优势,丁冰玉彻底放下了脸面,来跟她示好结盟的。
要不要雪中送炭?
当然要。
能施恩不结仇,相信丁冰玉会懂得投桃报李的道理。
金燕子轻声笑道:“看把你急的。”
“今日晚了,明日我传信给安馨,跟她说一声,让她劝劝费长老。”
“南宫神仙这里,等他有空了,我们夫妻两人在甘澜院设宴,请两位阁主来赴宴,到时候你跟奚堂主也一起来。我日后要在甘澜院安家了,自然要跟两位女堂主多亲近。”
丁冰玉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终于,她找对了人,还有机会亡羊补牢。
“好。”丁冰玉喜形于色地笑道:“等你回门的时候,我跟着送你回去,我给安掌门,费长老负荆请罪,咱把话说明白了,也跟她们好生说说话。”
金燕子干脆地点头道,“好。”
丁冰玉汗颜地笑道:“你看我,拉着你站在廊檐上说话,等会儿甘长老要怪我抢走新娘子了。我先走了,有事你只管让人来跟我说一声。你刚来,我这个长老堂堂主理当要多多关照你。”
金燕子了然地笑道:“嗯,丁堂主有心了。”
丁冰玉走了。
金燕子站在廊檐上,望着院子里摇曳的灯火,心里涌起一股豪情。
她和丁冰玉算是同一辈人。想当年,她才是同一辈人中犹如安馨一样的天才般存在。丁冰玉在她面前直言不讳先天三境不甘人下,她就甘心了吗?
好在,她病痛了二十年,今夜,就在今夜,她有机会扭转乾坤,重新踏上修炼之途,有机会再一次把曾经的同伴们踩在脚下。她要让所有人仅仅是因为她,而不是因为她的徒弟,对她俯首帖耳不敢怠慢。
金燕子的目光穿过正房旁通向后罩房的通道,后罩房的灯光还亮着,甘兴还在炼药房没有出来。等甘兴出来,就是她浴火重生的时候。
真是期待啊。
南宫翎在甘澜院外的阵法中,‘看见’丁冰玉沮丧着进去,欢喜着出来,进去的时候,丁冰玉对他和游云龙爱答不理,出来的时候恭敬地行了礼,客气而谨慎地退走了。
南宫翎从储物袋中刷出一枚‘飞灵丹’,探手向前喂进游云龙的嘴里。
他原本不想用丹药,要让游云龙慢慢冲关,硬闯先天关口的,见丁冰玉态度彻底转变,显然取得了金燕子的信任,再重蹈覆辙的可能极小,甘澜院暗中的危机已然消散,他不想再耽搁时辰。
他还担心安馨会不会有危险呢。
丹药入体,游云龙难受的皱起了眉头。
南宫翎低声传音道:“搬运内力运行周天,能多快就多快,让药力冲刷你的经脉,能胀大多少就多少,不要怕疼。”
“有我给你护法,你放手施为便是。”
游云龙最听南宫翎的话,闻言提起全部的内力运行真气,彻底放开对身体的防护,冲向晋升先天的最后关口。
......
月上柳稍头。
安馨从锦绣山庄出来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人打声招呼。
在她的神识中,费红梅还在独自小酌,锦绣山庄中的护卫们,喜庆之余还恪守职责,明卫暗卫各安其位,未曾懈怠。
真是好样的。
安馨出了锦绣山庄,没有刷出‘直升机’,也没有凌空飞行,罕有地刷出一匹黑马来,骑在马上借着暗淡的月光,往她记忆中的山谷慢慢地骑行过去。
她炼化地狱幽冥有了进展,终于突破了五成,又在刚刚出门之前,多炼化了一丝,就这小小的打破平衡的一丝,让她控制住了体内的地狱幽冥,她能够感受到地狱幽冥对她威胁骤然减退。
就在这格外新鲜的感受中,她放弃了继续炼化。
她打算把地狱幽冥分一半给南宫翎。
她有预感,用她水灵根的体质,彻底炼化了再分给南宫翎,远不如把未曾炼化过的地狱幽冥分给南宫翎,让他自己炼化威力更大。
安馨仔细地体会着两团火球,在她的丹田中静静对峙的微妙感受。
都说水火不容,论理她是无法炼化地狱幽冥的,难道她不止有水灵根,还隐藏着火灵根,是她的水灵根太过强大,把火灵根给遮掩住了?
沉浸在思索中的安馨,听着坐骑“哒哒”的马蹄声,没有留意到有人远远地坠上了她。
伍克己,鲁长兴,康啸林都是老江湖,他们三人跟蒋公公一起,远远地跟在了安馨的身后。
也真是巧了,要不是安馨骑着马,要不是他们几人夜间行事,生怕目标太大,罕有地放弃了骑马,他们不会有暗中发现安馨的机会。
他们四人来锦绣山庄,原本是来碰运气的,没想半道上会遇见骑马独行的安馨。大半夜的,飞云门掌门独自一人出行,偷偷摸摸要去作甚?
定然不是去会情郎。
南宫翎还在甘澜院的门口,替他的傻师弟晋升先天,安馨在天鹰宗的地盘上夜半独行,是想要暗中对天鹰宗不利?
四人沉默地追了上去。
伍克己还没有忘记提醒康啸林和蒋公公:“对方是先天二境,你们俩武功不济,要离得更远些,别提前暴露了。”
康啸林差点被气了个仰倒,他跟蒋公公也晋升先天二境了。虽说是有丹药相助才晋升的,可到底也是先天二境,他们两人对上安馨一人,也不是没有机会拿下安馨。
伍克己和鲁长兴分明是有私心。
伍克己没有遮掩自己的私心,还特意对康啸林和蒋公公警告道:“这次的任务是把安馨请去国师府做客。若有其他机缘,也不能轻易放弃。”
“你们两个听我号令,等得手了,迷雪宗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蒋公公好说话得很,当即简单地答应道:“行。”
三人一条心,康啸林无话可说,勉强地答应道:“好。”
他躲藏在常王府的这几年,他们都忘记了他康啸林还是黑山派的掌门,他的门派也需要额外的机缘壮大起来。以他跟惠仁帝和国师的亲近,霍迪国三大门派很该变成四大门派,他黑山派也该要分一杯羹。
想是这么想,康啸林还是坠后了几分,让伍克己和鲁长兴冲在了前面。
机缘这种事情不是冲在前面就有的,他资质平常,原本根本无缘先天,他能到先天二境,不也是因为他机缘佳,运气好吗?
第一千八百二十七章 机会极好
鲁长兴借着树林的遮掩,低声跟伍克己传音道:“你有其他心思了?”
“嗯。”伍克己没有隐瞒自己的企图:“我们用上了国师的丹药,跟我们分丹药的人越少越好。事成之后,总要削枝剪叶,抓住机会让迷雪宗更为强盛。”
鲁长兴也“嗯”了一声。
伍克己说得没错,门派利益之争,向来是分毫必争。等他们捏住安馨了,也该是为门派打算的时候了。
鲁长兴调整飞掠的速度,跟伍克己一起,跟在安馨身后,冲进了一片静寂无声的山谷。
没错,静寂无声。
四面八方除了风声,水声,和安馨的马蹄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死地?
都说天鹰宗四周的大山中,经常有驯兽堂的弟子驯兽,莫非他们正好遇见驯兽堂的弟子,把山中的野兽都带走了?
真是太好了。
他们来之前最担心的便是安馨会驯兽。
一个先天二境的高手会驯兽,简直是在同级中无敌的存在。没有驯兽帮忙,他们四人对付安馨,该是绰绰有余。
安馨面对静寂无声,犹如死地的山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片三山环抱的山谷,是她和南宫翎精心挑选的。
进山只有西侧一条羊肠般的通道,山谷中有南北朝向狭长的湖泊,临近湖边是一片同样狭长的干枯草地。
草地沿着湖边有三五百丈长,宽度最多只有十丈。十丈之外是灌木,过了二十丈的灌木丛,便是陡然向上的山峰,山峰上全都是高大的杂树林。
湖中曾经有很多的鱼,最鲜美的鱼儿如今都在她的储物袋中。树林中曾经有过许多野兽,最肥嫩的野兽也在她的储物袋中。
这会儿除了北风吹拂下的轻微的林涛声,和轻涛拍岸的水波声,再也听不见野兽行走和鱼儿扑腾的声音。
都是他们的错,是他们选中了这里,让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变成了如今的样子。用南宫翎的话来说,这里是最适合修炼《无上妙音》的地方。
一来,极少会有人来这里。
二来,天上有鸟,山中有兽,水里有鱼,狭长的山谷内由近及远,《无上妙音》的威力,可以探查得清楚明白。
她在这里学会了御空飞行,南宫翎在这里学会了《无上妙音》。让这里的飞鸟,野兽和游鱼全都遭了殃,三年过去了,还没有恢复原样的迹象。
安馨在湖边下马,一边喂着坐骑,一边暗中思量,没有恢复也好,这次干脆多花点时间,在这里设下阵法,定时用阵法在驱赶动物,不许它们久留此地,就此开辟一个实验场地。
总比一次换一个地方练习杀招,杀戮的动物要少。
安馨喂好了坐骑收入驯兽袋中,刷出木柴用烈火符点燃,让火堆在夜空中熊熊燃烧。这还没完,她继续刷出两个傀儡武士,让傀儡武士背对着湖水和她,安静地守卫着。
安馨从储物袋中刷出软塌放置在火堆旁边,盘腿坐上软塌刷出聚灵阵,刷出小红和一堆木柴,连同一大盆腌制好的鱼肉和鹿肉,和长铁棍,长条桌,大瓷盘,让小红守在火堆旁,慢慢地串鱼串肉烧烤。
做完了这些,安馨闭上眼睛,放心地进入修炼当中。
淡白色的灵气围绕在安馨的身旁,在暗夜中跟湖水中飘散的水汽混在一起,让打坐的安馨看起来好似藏进了云遮雾绕之中,仙气逼人。
隐藏在暗处的四人简直惊呆了。
他们行走江湖多年,从未目睹过如此骄奢的行径。出来练功,吃的,用的,守卫的,全都带在身上,快把家都一起搬来了。
再看看他们没有骑马,除了身上保暖的披风,背上杀人的武器,腰间偷袭的暗器,荷包中阴人的毒药之外,身上连一张多余的半张毯子都没有,江湖门派跟神仙门派的差距太大了。
蒋公公吃惊地传音叹息道:“我道是皇上出行排场大,一应俱全,凡事有人照应,感情神仙门派的掌门比皇帝还舒服。”
“你也知晓是掌门,她这样的掌门能有几个?”伍克己生怕蒋公公先有了别样心思,刻意提醒道:“神仙门派讲究传承,外门长老一辈子也捞不到一个储物袋,别眼馋了。”
“这一趟的差事办好了,说不定能向安掌门讨个人情,找她想办法弄一个储物袋,恐怕更容易些。”
这话有理,那也要安掌门愿意跟他们走才行。
蒋公公定睛细看,多问了一句:“她躲在这里来,是在修炼仙法?你们看看她修炼成了没有?”
“哪有那么容易?”领头的伍克己笃定道:“国师提醒过我,若是见着安馨凌空飞行,我等只管一路逃去国师府,他自会保着我们。”
“换做你是她,能够飞行了,何苦还一路骑马过来?没见着她练功都要用软塌?半点苦头都不肯吃?”
最年长的鲁长兴也肯定道:“此话有理。安掌门跟南宫神仙在一起的时候,多是被南宫神仙带着飞来飞去,可见是个喜欢招摇安逸的。她若是成了神仙,那里会肯躲在这里练功?”
两人的推论都有理,四人放下心中最大的担忧,看向安馨的目光都不同了。两个先天三境,两个先天二境,对付安馨岂不是绰绰有余?
康啸林格外小心地跟其他三人传音道:“谁能看出那突然出现的三人,是什么境界?”
看不出来。
凭空出现的三人连呼吸都察觉不到。
领头的伍克己强自镇定道:“那是傀儡并不是真人。据我所知,傀儡的战斗力有限,最多能和安掌门武功相当。即是傀儡自然还要人时刻操纵,控制这么多傀儡,心有旁骛无需多虑。”
其他三人心领神会地点头,他们都有体会,一心二用还行,一心多用,定然顾此失彼。多弄出两个傀儡来,这是显摆还是威慑?
伍克己没有说实话。
国师特意跟他说过以安馨先天二境的修为,至少能够控制两个傀儡,傀儡能够爆发出超过安馨一个境界的修为。他担心说了实话,蒋公公和康啸林会临阵怯战,节外生枝。
伍克己再接再厉道:“今夜的机会极好,她一侧临水,咱们不用四面包围她,真要动起手来,多了一倍的胜算。”
“这里没有其他生息,说不定就是她练功所致。”
“她修炼的功法必然霸道无双,我们不能多耽搁。我跟蒋公公这就出去请她,你们两个相机而动。”
“能客客气气地请动她最好,若是非要动手,我一声号令之下,所有的手段都要用上,务必一击必中。”
其他三人也看见了成功的希望,一齐答应一声:“共同进退,生死与共。”
第一千八百二十八章 无事献殷勤
康啸林多提醒了一句:“大家先把解药服下,等我先去上风口埋伏好了,你们再出去。”
蒋公公也难得地说笑了一句:“她身上不会船只吧?她要是坐船向着湖心里逃去,咱们可追不上她。”
“你想啥呢?”鲁长兴被蒋公公逗笑了:“储物袋又不是百宝箱,想要啥有啥。你看看她弄出多少东西来了?换成是我,我宁可装上船只,也不会装软塌。”
“真是骤登高位不知所谓。”
“看来,飞云门距离落败的日子不远了。这般喜欢享受,也算是个破绽了。”鲁长兴对伍克己提醒完这个,接着说道:“我去下风口候着,中间这段交给你们了。”
轻微的破风声响起,黑色的披风一闪而逝,康啸林和鲁长兴各自行事,伍克己和蒋公公留在原地等了半盏茶,两人对视一眼,蒋公公无声地向着安馨的方向伸了伸手,示意伍克己先行。
伍克己深吸一口气,加重脚步当先而行。蒋公公一甩手中的拂尘,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向着湖边的火堆走去。
凝视他们现出身来,不断接近的傀儡武士没有动。安馨在打坐中也没有动。倒是小红转头看了一眼,又回头继续烧烤插在长铁棍上的肥鱼和鹿肉,对缓步走来的两人也没有多加理会。
蒋公公也是奇了,他低声对伍克己传音道:“真是缺少江湖历练啊,恐怕连我们两人是先天高手都没能看出来,哪里需要四个人来请她?”
伍克己有点后悔,没有给蒋公公说实话,让蒋公公轻敌了。
他简单地提醒蒋公公道:“飞云门的新掌门岂是等闲之辈,切记不要冒犯了。”
说罢,伍克己远远地扬声道:“前面可是飞云门安掌门?我乃霍迪国皇家供奉伍克己,奉吾皇惠仁帝之命,跟蒋公公一起来求见安掌门,有要事相商。”
蒋公公心中一凛。
伍克己是皇家供奉中最桀骜不驯,心高气傲的,对上安掌门如此客气......他小心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安馨一边继续吸取灵气打坐,一边指使小红站起身来,拧着手中叉着肥鱼和鹿肉的铁棍子,对伍克己和蒋公公问道:“说吧,有何事相商。”
小红说话与常人无异,伍克己和蒋公公惊讶之余,难免多打量的几眼。伍克己边走边直接了当地提声说道:“霍迪国新皇登基,又恰逢安掌门接掌飞云门,派我们两人来送贺礼。”
“霍迪国望京城靠近不留山,国师府在不留山中收集了众多神仙之物。吾皇喜闻安掌门身具顶级灵根,想要送与安掌门结个善缘。”
“只是国师府的收藏颇多,我等凡人肉眼,无法分辨出那样更能助掌门修仙,生怕一番心意无法达成,让安掌门笑话了。”
“特意来请安掌门跟我们一起去趟国师府,国师府中从不留山阵法中漏出来的神仙之物,任由安掌门挑选。若是安掌门得空能去一趟望京城,吾皇必然倒履相迎,喜之不尽,扫榻以待。”
这等事情不是小红能够决定的了,小红两手拧着“滋滋”滴油的烤鱼烤肉,转头看向安馨。
安馨睁开了眼睛。
她转头看向被傀儡拦住,在她面前隔着一丈远站定的伍克己和蒋公公,这两人她先前都不曾见过。
那个自称伍克己的男子身量很高,至少有五尺七八寸高,跟南宫翎有一比,身材却比南宫翎更为壮硕,满脸的络腮胡子将他的大半个脸,连同小半个脖子都遮住了,看不出年纪来。
来人身上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披着黑色披风,腰间有剑,脚上是一双鹿皮皮靴。气息平稳,内力充盈。什么时候霍迪国也有了先天三境的皇家供奉?飞云门的消息怎么没人禀报?
伍克己见安馨打量她,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迎着火光拧在手上给安馨看,他和气地跟安馨解释道:“这是霍迪国皇家供奉的令牌。”
他反转令牌露出后面镌刻的“伍”字,伸出另一只手,贴住令牌输入内力,让“伍”字散发出浅淡的光芒。
他接着说道:“我们的令牌是仿造飞云门的令牌打造的,不比飞云门身份令牌的精巧,世间其他人也难以仿造。我在江湖中薄有名气,认识我的人不少,贵派龚长老是见过我的。他能替确认我的身份。”
“吾皇也担心我名声不显,安掌门或许会不相信,还特意派了蒋公公来跟着。”
伍克己收起令牌,随意地挥手指向身上的夜行衣,接着解释道:“昨日我们曾去锦绣山庄求见掌门,说是掌门正在闭关不见客。”
“我们领了差事,生怕送不出去贺礼,耽误了掌门的机缘,今日令师婚礼过后,特意换上夜行衣,打算夜探锦绣山庄,再次求见掌门。”
蒋公公见状,也尖利着嗓音分说道:“幸亏我们半路上遇见了安掌门,还以为安掌门是有急事,原本是想要沿路跟着,等安掌门有空再现身相见。还好,安掌门是来这里闭关的。”
伍克己更加客气地请求道:”安掌门来此地闭关正好。飞云门有“直升机”,此去霍迪国一来一回最多十来天,安掌门此刻跟我们去国师府,得了神仙宝物再回来,也能避人耳目,不会辜负了吾皇的美意。”
安馨的目光落在白面无须,手指头不自觉地掐着兰花指的蒋公公身上,平静地开口道:“为什么会给我送礼?”
送礼给南宫翎不是更合适吗?南宫翎才是世间唯一名声在外的神仙。
“还能为什么?“蒋公公尖细的声音里满是笑意:”掌门有绝顶灵根,定然会成为神仙,吾皇更看重掌门和飞云门的善意。”
“嗯。”安馨轻易地点头了,“惠仁帝的善意我收到了。不留山我早晚要去的,到时候若是有空,再去国师府看看吧。”
安馨客气地下逐客令:“你们请回吧。”
“别呀!”伍克己低声叫道:“是我不会说话,要让安掌门误会了。”
“吾皇特意说了,得知安掌门一直在替令师找寻良药,国师府中也有许多从不留山中冒头出来的丹药,有芳香扑鼻也有恶臭难闻,莫一能辨其中的药效。”
“送人丹药这事忌讳颇多,还请安掌门跟我一起去趟国师府,若是能够给令师找到丹药解除病痛,也算是可喜可贺的美事。”
真是会说话,说得安馨都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