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处处碰壁
宋慧也懊恼地跺了跺脚,缓步向着两人走来:“都是我的错,我哥既然接手了,自然会力保安国公府万无一失。”
“你也别随口说畅春园有更好的武功秘籍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保不齐漏出去一句两句的,又招来麻烦上门。”
“我哥说了,若是有了消息,会给我传信来让我安心。我今日不走了,跟娇娇挤一挤,反正你后日要秋狩,我还是要来的,正好趁机少了来回奔波。”
“我连换洗的衣物都带来了,不许让我又搬回去,让我丢了面子。”
“好啊,好啊!”随娇娇撒娇地摇动安馨的胳膊,两眼放光地提议道:“馨妹妹,要不你在秋狩上独占鳌头,震慑一下宵小可好?”
“我愿意出彩头!你高师姐不是来盛京城采买成亲的物事吗?我用祖母给我备下的绫罗绸缎做彩头怎么样?反正我也没打算嫁人,我要一辈子留在随家,让哥哥嫂嫂们养我。”
随娇娇兴致勃勃地转头看向宋慧:“慧姐姐,我这个主意可好?”
“好得很!”宋慧满脸笑容地在安馨和随娇娇的面前站定,“我也愿意出彩头,一套龙凤呈祥的红翡头面如何?我也没打算成亲,要留在宋家一辈子,那等太过隆重喜庆的头面,也难得用的上了。”
随娇娇高兴地跳起脚来,“安馨,你要是成婚,我把我的嫁妆都送给你,你记得罩住我,不让人欺负我就行。”
宋慧也哈哈笑了起来:“那我也要跟你一样!”
“我们仨只有馨妹妹一人能出嫁,能见着你嫁了,我们俩也就过了嫁人的瘾头,心满意足了。”
“走走走,”随娇娇一手拉着安馨,一手拉着宋慧,“我们去花厅坐着说话。馨妹妹,你把你高师姐的采买单子给我们看看,再把后日赴宴的名单也给我们瞧瞧。”
“我们俩在这里,总要干点正事,要让你这公主府的秋狩办成盛京城的盛事,让人念念不忘才是。”
“外面的事情,让男子们去操心吧。”
“对了,你没请乔巧巧吧,她嫁给了孙彬去了勇毅侯府。进宫去跪谢皇后娘娘赐婚的时候,乔巧巧假装可怜,惹得皇后娘娘怜惜,让她坐着软轿出宫。”
“你是没见着,乔巧巧回府时逢人便说,生怕没人知晓,那个张扬显摆噢,啧啧啧,好似皇后娘娘真把她看进了眼里。”
“她脸皮也真厚,借着这个又进宫去谢恩,跟着福王妃一起出宫,又把福王妃当成了生平知己。这个慧姐姐最清楚了,让她跟你说。”
......
有随娇娇在,气氛随之一变。
安馨和宋慧都不再起前天的不愉快,宋慧边走边说起了盛京城的八卦,三人看上去和好如初,又有说有笑起来。
傍晚时分,‘阿圆’在畅春园大门口附近堵住了辛啸天。她在畅春阁等了一天,也没见着辛啸天进来跟安馨说话。她生怕辛啸天出尔反尔。
辛啸天上下打量阿圆胖大的身体,干净合身的翠绿色衣裙,头上浅绿深绿的绢花,连同脚上绣着满天星的翠绿色绣鞋,看得出来阿圆境遇好得很。
他诧异地听着百里雯大声抱怨:“我被徐妈妈罚了,公主一整天都在畅春阁,你这么没去请见她?我是你的人了,你赶紧把我要过去。”
辛啸天心中厌烦,他敏捷地避开‘阿圆’的魔爪,“好生说话!你不是我的人。徐妈妈处罚你什么了?”
百里雯不满地大声道:“罚站两个时辰,还不给饭吃。”
啥?这叫处罚?
阿圆不听吩咐从安国公府偷跑出来,换来这等惩罚,这也太轻了吧!难怪这阿圆半点规矩都没有。敢在这里拦住他一个男子,都是清风居给惯坏的。
辛啸天当即伸手指向阿圆的站立之处,“想跟着我,守规矩是第一条。你站在这里不吃不喝不动十二个时辰,公主再忙,我明日都去求她,求她把你的身契卖给我。你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我宁愿让公主责罚,我也不要你跟着我。”
辛啸天的神情跟昨日一样温和,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疑,“我花了银钱买了你,你依然是仆役的身份,在公主那里没有学会的规矩,样样都要学会了。犯错不会被轻易放过,处罚只会更重。”
“像昨日那样不听命令偷跑,在我这里是要鞭挞三十,禁食一天,禁足十日的。若是行走在路上,这些惩罚会累积起来,以后一并处罚。”
“当然也会有奖励,奖励你就不用知道了励等你真到了我手下,再说也不迟。”
百里雯还想要抓住辛啸天:“可是......”
“站住!”辛啸天打断百里雯,“再走一步,我不会再管你。”
百里雯悻悻地停住脚步,细缝小眼睛里闪现出一抹凶狠的惊慌。
辛啸天见百里雯听令停住脚步,勉强还能听令行事,直截了当地说道:“在我这里没有可是。我跟你说的话就是命令,要你分毫不差地执行。”
“到了我这里,只会比在公主那里吃穿用度更差,规矩更多,做事更累,处罚更严。你是个精明的,要不要来想清楚了。”
辛啸天转身便走,这么个纠缠上来的拖累他不想要。阿圆要成了大麻烦,公主才会来找他。
他心烦得很,他一早请见安馨吃了闭门羹,一直没能再见到安馨,也不知安馨有没有被他说动。
这等大事,论理安馨定然是要找他商议的。
安馨按兵不动,难道是他高看了安馨?他刺杀卫国太子,主导三国局势走向,要一统两国的远大目标,把安馨给吓住了?或者是安馨要问过门中的消息,先确定他的消息是否真实?
处处都是疑问。
更麻烦的是昨夜夜探安国公府失败,《天人诀》若是旁落在其他人手中,那才真是损失大了。
辛啸天想到这里,半路掉头去了畅春阁,再次去求见安馨。
香莲接到安秀的禀报,出来替安馨答应了一声:“辛少侠,公主正在会客,吩咐过了,其他人一律不见。”
辛啸天吃了闭门羹还不死心,转头去了外院找高妙仪。
高妙仪一心想要赢过南宫翎,哪里有闲情见其他人?拜飞松峰遇险的遭遇,高妙仪对辛茂师徒一脉不喜得很,也回绝了辛啸天的请求。
辛啸天不是肯轻易放弃的人,他再去找畅春阁的总管周怀安,得到的回绝更是干脆,‘大总管正在盘账,客人若是没有急事,秋狩之后再来找大总管,说不定到时候会抽空见你。”
辛啸天真的郁闷了。
他在卫国的小圈子里,养出了众星捧月,说一不二的性子,猛然在公主府中处处碰壁真是太不爽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坦白绝密1
辛啸天悻悻然地回了客房,打定了主意,明日一早,要在做早课的时候去堵住南宫翎。
其他人都没空,南宫翎跟他一样是客人,跟南宫翎说说话总是可以的,让南宫翎去说服安馨,也算是另辟蹊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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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秋敏学醒来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镶嵌着夜明珠的穹顶,夜明珠的辉光轻柔和美,如同梦境般不真实。
秋敏学抬起了手,血水如同水银般顺滑流淌,露出光洁的手臂,他手臂上的伤痕消失了。
他轻笑出声,呵呵,他活回来了。
秋敏学坐起身来,目光越过小血池的边缘,看向正在伏案疾书的秋卓尔,咧开嘴叫了一声:“爹!”
秋卓尔抬起头来,闻声看向秋敏学,也笑了起来:“你大哥说的真没错,果真这个时辰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秋敏学闻言运行真气,澎湃的内力潮水般冲进四肢百骸,经脉瞬间被撑开胀大,经脉中真气运行的速度不可同日而语。
他诧异地惊叫叫起来:“我,我晋升先天了?!”
由不得秋敏学吃惊,经脉扩张速度太快了,他甚至没有感受到痛楚就顺利突破门槛,实在是太惊喜了!
秋卓尔如释重负地笑了:“总算没有白费功夫。过来!”
秋敏学飞身而起,两步就飞掠到秋卓尔的面前,秋卓尔眼中闪过欣慰,伸手搭在秋敏学的手腕上,小心地探入一缕真气,沿着秋敏学的经络运行一周,然后收回手,满意地笑道:“成了。”
他从书案上拧起一本厚厚的秘籍,“这是给你准备的,以后你修习这本功法,我等着你一日千里,踏上仙途的好消息。”
秋敏学接过武功秘籍,低头看向无字的封面,翻开扉页看了一眼,扉页上也没有名字,他翻开内页看了几眼,入眼之处的功法,都和血液相关,他兴奋而疑惑地问道:“这是《血魔**》?”
“对。这才是秋家的杀手锏《血魔**》。名字中有魔字,乃是修习此功法,速度比其他功法更快,瓶颈更少,全力以赴施展开来,威力更大,犹如魔功而得名。”
秋敏学静了静,坦然地笑道:“爹,跟血祭有关的功法,被其他两派视为禁忌,孩儿是只晓得的。就算日后被他们视为恶魔,孩儿也认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实力为尊,秋家能走这条路,幸甚至哉!”
“儿子不会后悔。”
“好。”秋卓尔欣慰地叫了一声好,感慨地说道:“若不是大血池毁了,祭祀堂散了,秋家危在旦夕,你和你大哥都没有机会修习。”
“无他,修习此功法需要更多的血液,人的,灵禽灵兽的,野兽的......越是强悍的,越是能够利用其血液中的力量,助你们更进一步。”
“这等夺造化之功,收归己用的功法,以秋家之力,也供不起太多的人修习,你们这一代,你和你大哥身负重任,不仅要保住秋家和天胜境,还要更重要的使命要完成。”
秋卓尔刷出一张座椅,放在书案旁边,“坐,我跟你说说如今天胜境的情形......”
一个时辰之内,秋敏学泣不成声地获悉了秋家的悲剧,他万万想不到秋家的长辈只剩下了他爹一人,天胜境的重任落到了他们这一代人的身上。
幸亏他们兄弟四人全都还在,他还晋升了先天之境。秋敏学擦干眼泪,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天胜境的诅咒还在吗?”
“还在。”
面对儿子,秋卓尔坦言道:“天胜境的诅咒不是三十五岁女人和男人会死,是暗黑森林大阵的阵眼有仙灵镇守,暗黑森林的大阵无法正常开启,无法吸取天地间的灵气为天胜境所用。”
“暗黑森林的灵禽灵兽,连同天胜境各部落的人,原本都是为了修炼血魔**准备的。可是有仙灵镇守阵眼,你们修习《血魔**》不会容易。”
秋卓尔的目光怜惜地落在秋敏学的身上,极其郑重道:“别看《血魔**》入门容易,进境也快,可惜有仙灵镇守阵眼,你们身在其中,定然会引发功法反噬。境界越高反噬越强,会让你们每日在痛苦中煎熬。”
秋敏学疑惑道:“那我们为什么不可以离开天胜境去修习?”
“你以为镇守阵法的仙灵从何而来?你以为三大仙门不能插手世俗之事的规矩从何而来?”秋卓尔苦涩地坦白道:“都是灭仙之前的神仙大能,为了遏制《血魔**》而设。”
“最后的神仙去了哪里?他们都死在了天胜境,变成了仙灵镇压暗黑森林的大阵,他们对我们的镇压始终都在。”
“天胜境为什么要闭关自守,就是要躲避天鹰宗和飞云门的监察。他们两派为何要清走所有血祭的功法?就是想要彻底灭绝了《血魔**》,那是他们的使命。”
“由始至终,他们两派都是阻止我们称王称霸的敌人。”
“天胜境一直隐而不发,不曾冒险修习《血魔**》,就是想要用最小的代价,破除仙灵的镇守。”
“如今暗黑森林山河破碎,天胜境溃不成军,秋家再无退路。《血魔**》是唯一能救秋家的出路。”
“你和你大哥的使命便是灭杀镇守阵眼的仙灵,一旦暗黑森林的大阵能够抽空世间的灵气为天胜境所用,再配合《血魔**》,秋家成为世间的主宰指日可待。”
“到了那个时候,秋家穷尽举世之力,或许能一人得到鸡犬升天,脱离这个牢笼去往新天地,开始新生活。”
这是秋卓尔第一次跟儿子坦诚秋家之路。
秋敏学从绝对的隐秘之中,敏感地抓住了重点:“灭杀仙灵就是像阿爷一般地用安馨献祭,灭了外面穹顶上的星火?”
“对。”秋卓尔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要不是先圣女留下的后手,你祖父已经成功,不会留下如今的烂摊子,让我们难以收拾。”
秋敏学接着问道:“最小的代价是用安馨献祭?”
“对。”秋卓尔再次肯定道:“安馨若是心甘情愿献祭,镇守阵眼的仙灵莫可能挡。”
秋敏学疑惑了:“为什么非安馨不可?其他人不行吗?”
“不行。”秋卓尔摇了摇头,“是创建《血魔**》的神仙,在被仙灵镇压灭杀之前,拼死留下了一个预言:天胜境的圣女嫁给境外的男子,产下的龙凤胎女婴,乃是天煞孤星,能够镇压仙灵。”
“至于其他人行不行?你三叔把储物袋留给你大哥了,里面有你三叔的遗书。你三叔言明:‘若他不能成事,非安馨不可。’”
“你三叔天纵奇才,他用性命换来的警告,何其珍贵?!”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坦白绝密2
秋敏学还有疑惑:“一定要她心甘情愿吗?”
“也不是。南宫翎给我们看过影音石,你祖父控制了安馨,安馨被控制之后并无还手之力。”
“可惜,我们只剩下这一处小血池,要先解决了外面南宫翎布下的防御大阵,才能利用小血池再次开启大祭祀。”
秋卓尔的眼中闪过一抹担忧,“机会只有一次,必须万无一失。”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说的这些样样都不会容易。可是秋敏学刚刚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他需要让秋敏学从绝望中看到希望。
秋卓尔把说话的重心落到了当下,“如今之计,是要先应付天胜境的危机。”
“南宫翎用防御大阵封锁了外面的魂火,秋家手中不再捏住他们的性命,暗黑森林的各个部落,或许会趁机反了天胜境,反了秋家企图自立,我们会遭受前所未有的攻击。”
“你怕不怕?”
怎么可能会不怕?
秋家有他爹和大哥两个先天三境高手又如何?天胜境九个部落中至少还有九个先天二境,十四个先天一境高手。这些人若是联手,他们无法抵挡,他爹先前说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秋敏学沉重点了点头。
“不要怕。”秋卓尔成竹在胸,“你们兄弟四个都到了娶妻的年纪,娶亲定亲可以拉拢四个部落。剩下的人等你越境杀了先天二境,杀一儆百,他们就怕了。”
“你大哥成了掌门,借机去外面转一圈,从霍迪国国师那里把出入天鹰宗防御大阵的阵牌拿到手,等我们重新把外面的魂火握在了手中,天胜境还是我们的。”
“若是阵牌还能打开舒家部落的阵法,择机打开那里的阵法,该能让南宫翎倒喝一壶,用大义让他们两派把拿走了秘籍送回来,恢复大祭祀堂,让天胜境重开血祭,甚至把安馨乖乖地送回来都不是空想。”
这么说来,当务之急是四件事情,一件是定亲娶妻拉拢四个部落,一件是震慑心怀不轨的部落,一件是拿到打开阵法的阵牌,最后一件是拿下安馨。
秋敏学默默地算计清楚,轻缓眯缝起眼睛,“爹,我有法子让安家身败名裂,连带安馨也会被人所不齿。不仅能让她孤立无援,就算她因此失踪,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秋卓尔的神情郑重起来,安馨若是能被他们暗中控制,以南宫翎和安馨的亲近,还可以调动南宫翎团团转,没有了南宫翎掣肘,他们行事会更有胜算。
他急切地打断秋敏学:“什么法子?”
秋敏学脸上浮现出危险的笑容,他第一次对秋家人坦白当初的鲁莽,“我瞒着你们,帮着安志坚让叶夫人和吏部右侍郎郭尚德死遁,去了天胜境的矿山双宿双飞。”
......
秋卓尔再也想不到,秋敏学还能瞒着他们,帮着安志坚干出让叶夫人跟奸夫一起死遁的事情来。哈,安志坚只怎么想的?把这么个把柄放到了秋家的手中,还真是愚不可及。
安志坚也不想想,秋家若不是有所图,他安家何德何能,能让天胜境的圣女会嫁给凡夫俗子,低头去安家做人媳妇?
这事还真是可以大作文章。
秋卓尔低声吩咐道:“你赶紧传信去娄家部落,让他们想办法传信出去,这事要把你自己摘干净了,秋家对安家的情深意重还不能变。”
“爹,我想亲自去走一趟。”
“不行,秋家立威的事情离不开你,等你大哥顺利成了掌门,你若是还想要去一趟,你自去便是。”
秋卓尔刻意提醒道:“还有,爹之前一念之仁,错失了无数次拿住安馨的机会,还让你在其中备受煎熬。秋家要改弦更张,对安馨对敌人绝不能手软了。”
“爹!”秋敏学平静地笑了,他对着秋卓尔敞开了心扉:“你放心,为了天胜境我一直勉强自己喜欢表妹,奈何表妹的一颗心是冰做的,根本捂不热。不然,我在天鹰宗也不会冒险用下作手段。”
“天大的洋相我都出了,秋家死的人,哪个不跟安馨相关?表妹既不想好死,那也别赖活着。拿下了她,我愿意亲手把她炼成傀儡报仇雪恨。”
“爹,我能把武功从头炼起,从谷底重新爬起来,就有耐心超越我的敌人,把他们一一踩在脚下。”
秋敏学挥了挥一直拿在手里的《血魔**》,“我去练功去了。”
秋敏学转身回到血池,坐在血池中翻开《血魔**》,认真地专研起来。
他爹说了,血魔**境界越高反噬越大,可他承受过武功被废的痛楚,他不相信天底下还能有比武功被废更为痛苦的事情。这等速成功法,正是他超越众人的法宝,反噬和疼痛他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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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正时分,辛啸天在畅春园外院,堵住了要去内院练功的南宫翎。
南宫翎见他拧着灯笼站在路边等他,多少有些诧异地问道:“辛少侠,找我有事?”
随即,他恍然大悟道:“你若是说阿圆的事情,我爱莫能助。她一个女子成了你的人,非要跟着你,在前院打死也不肯挪动半步,这份诚心谁人能够阻挡?”
“你也是的,不想让她跟着,干嘛非要画地为牢给她机会?这会儿后悔了,谁还能帮你?阿圆以前还傻乎乎的,如今好容易开窍了,想要自己择主跟着,安馨心地最是善良,定然会要成全的。”
“我不能跟她唱反调,我是她的未婚夫要宠着她不是?”
“还有,阿圆毕竟是从清风居出去的人,心甘情愿到了你的身边,你心里再不乐意也得善待了,别让她一身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肥肉,给干瘪下去了。”
说到这里,南宫翎挥了挥手,“你回去吧,别耽误了早课。”
“先天下九境晋升先天之境的门槛不低,每日的水磨功夫不容懈怠。旁的事情都不是大事,我言尽于此,你自去吧。”
辛啸天一句话未说,就被南宫翎劈头盖脸一通话堵在当场,进退两难。论理,南宫翎让他走,他不能不走,可他想说的话一字未说,又怎么会甘心?
辛啸天当即低头说道:“南宫神仙教训得是,阿圆若是能够坚持下来,我自当向公主求情,让她跟在身旁好生善待。”
“我等在这里却不是为了阿圆,实则是为了公主。想要助公主和南宫神仙一臂之力,助公主报仇雪恨。”
南宫翎挑起了眉头,有意思,辛啸天想要跟他说这个?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此路不通
辛啸天丝毫不敢停留,他流畅地说了下去:“公主肯定是要报仇的,如今机会正好......”
辛啸天把给安馨的说辞,快速地挑拣着说了一遍,省去了改朝换代之说,末了对着南宫翎强调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想要既保全安家又兼顾各方利益,再没有比如今更好的机会了。”
辛啸天老调重弹:“卫国太子一死,卫皇定然不会放过计朝宗......”
南宫翎失望了,他故意现身出来,任由辛啸天把他听过的说辞多说了一遍,还以为辛啸天针对他有更多的诱导,没想到辛啸天半点新意都没有,太没诚意了。
他打断辛啸天,“按照你的意思,公主的仇人是计朝宗,公主报仇不去找计朝宗,反倒要先替计朝宗杀了他的对头太子?再寄望卫皇去杀了计朝宗?”
“你的天赐良机就是这个?天底下有你这么报仇的吗?此路不通。公主既然听过你这话,还没找你说话,就是不赞同你的说辞。”
“还有,你不是跟卫国礼部尚书府结亲了吗?你怎么证明你不是计朝宗的说客,设下陷阱要对公主不利?”
辛啸天急声辩解:“我不是!我......”
南宫翎伸手止住他:“你是与不是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但凡公主想要报仇,我都能带着公主去卫国一趟,不管是计朝宗还是计家满门,只要公主想要我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你可以传信给你未来的岳丈,谁要敢兴起战争,让世间不得安宁,谁就是与我为敌,谁就保不住项上人头。”
南宫翎温和地笑道:“把我的话传回卫国去,让我看看你在卫国有多大的力量,想要帮着公主报仇,先让我瞧瞧你的斤两够不够?”
南宫翎更加温和地挥了挥手,“去吧,别耽误早课练功了。”
辛啸天身不由己地飞掠起来,不受控制地落到了百丈开外的外院练功房的附近,他拧着灯笼站在路边,浑身上下冒起了冷汗。
太强了。
莫可能敌!
有南宫翎这样的人在,他就算当上了皇帝也睡不着觉。辛啸天沉默地握紧了拳头,恭敬地向着南宫翎的方向俯身行礼道:“谨遵神仙钧令,万死不辞!”
辛啸天心中涌现极其强烈的渴望,安家的《天人诀》务必要拿在手里,等要有了挟制南宫翎的杀手锏,他要让南宫翎成为他麾下的杀手锏,想要谁的命就要谁的命。
至于《天人诀》会不会是陷阱?
当然不是了,他都亲眼见过安家的机关了,防守那般严密,是南宫翎亲自设计的吧?清风居若不是笃定能够制服南宫翎,怎么会把这等秘籍给安馨送来?
安馨和高妙仪也是大意得很,这等功法怎么能放在安家?
辛啸天心中泛起酸涩,飞云门的好东西都把持在清风居的手中,高妙仪和安馨不在意,他们才有机会从她们的手指缝的漏洞中找寻机会。
当初飞龙峰要是成事了,他师父要真的被飞龙峰扶持成了掌门,哪怕是个傀儡,他这个做徒弟的也会比如今轻松十倍,百倍,至少不会为了安馨,和一本《天人诀》费尽心尽。
辛啸天抬起身来,举步走向练功房。
他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抓住南宫翎唯一软肋的机会,万万不可放过了。
阿圆在辛啸天指定的地方,硬撑着站立了十二个时辰。期间,她不吃不喝,更别提更衣了。
天色将晚,天边的火烧云把半边天空映照得红彤彤的。百里雯终于撑不住了,她任由阿圆胖大的身体倒在石板路上,睁大向左向右斜视的眼睛,看着天边的云彩。
太累了,她终于熬过去了。这会儿躺到在地上,如释重负之际,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尿骚臭味道。
她知道她出乖露丑了,可是她顾不上了,逃出安馨的手掌心比什么都重要,她要回卫国去,去找姑姑,再也不要做低人一等的仆役。
香莲出现在她的身旁,怜悯地低头看向‘阿圆’,“你既执迷不悟坚持下来,公主也愿意成全你,你跟着辛少侠去吧。”
“公主说了,十天之内,你还可以后悔,十天之后,你还是想要跟着辛少侠,她会让人把你的身契给辛少侠,从此各行各路再不相干。”
成了。
百里雯的内心在欢呼!
阿圆却咧开厚厚的嘴唇,极其难看地笑了起来。
香莲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不管你变成了谁,十日之内回来吧。你要知晓,天底下,只有姑娘的身边最好。”
“我把话撂在这里,你若是不听我的,日后你后悔的时候,不要来求我要回来。姑娘眼中揉不进沙子,能破例给你十天时日反悔,你要珍惜。”
百里雯哪里听得进去这个?
在她的眼中,香莲一介奴仆,服低做小惯了,哪里懂得自由的高高在上的滋味?等她想办法变成了正常人,再去清风居做客的时候,香莲给她端茶倒水那才会解气呢!
轮得到一个奴仆来教她做人做事?
百里雯对着香莲伸出了手,这会儿香莲若是扶她一把,日后,她给香莲的好处不尽,让香莲脱离的奴仆身份不在话下。
香莲退后一步,提声说道:“公主吩咐了,你若要去自去,我等不得助你前去。半刻钟之内,你若是去不到,我便让人把你送回畅春阁,自今日起开始禁足,哪里也不能去。”
百里雯锤地大怒,安馨这是在逼她回去?!
她偏不回去。
百里雯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上浑身上下狼狈,向着辛啸天所在的客房冲去。
香莲跟在阿圆身后,见阿圆进了辛啸天的客房,片刻之后,抱着一个小包袱出来,去了客房旁边的净房。
里面响起了倒水声和水花的扑腾声。
没多久,阿圆换过衣裳,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小跑着出来,没敢抱着换洗下来的脏衣服进辛啸天的客房,把脏衣服连同包袱皮一起胡乱堆放在客房外,冲去外院的大厨房去了。
等阿圆拧着一提篮的饭菜回来,香莲转头走了。她确定阿圆是真的跟定了辛啸天,不会回去了。
也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扭的瓜不甜。
百里雯给辛啸天在窗前布好了饭菜,下意识想要坐下来一起用膳,被辛啸天的一个眼风扫过来,激灵灵地站到一边。
辛啸天淡定地用过了饭菜,站起身来对‘阿圆’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吃过饭,把碗筷收拾了,去把你的衣裳洗了。”
“晚上你睡在地上。我问过了,你可以找管事的去多那一套被褥。”
“我的衣裳要单洗,要用炭火熨烫整齐。等我做完晚课,洗漱完之后,你再去洗去熨。我喜静,没让你说话,不要开口打扰我。”
辛啸天说完话,留下满桌的杯盘狼藉,施施然走了。
留下百里雯欲哭无泪,她明白香莲的意思了。
阿圆在公主那边过的确实是舒服的好日子,至少阿圆从来没有睡在地上,没吃过残汤剩水。
百里雯忍了又忍,饥饿让她顾不上太多,她忍着屈辱,不断地自我麻痹,是这副不中用的身体非要吃,不是她百里雯想要吃。她百里雯跟傻子阿圆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接二连三1
安馨趁着做晚课的功夫,留下小红大武,跟着南宫翎隐着身形进了安国公府前院,在距离安国公外书房不远的地方潜伏下来。
安馨主动撑开了隔音阵法,“你确定今夜还会有人来偷秘籍?”
“嗯。”南宫翎神识在前院扫过,“昨夜看见《天人诀》的人不在少数,安国公府跟筛子差不多,收到消息定会有人按捺不住。连你都以为今夜不会有人敢来,今夜就一定会有人来钻这个空子。”
“你看看府中的守卫能挡住人吗?”
安馨的神识也扫过一遍,安国公府中并没有特意加强戒备,外院中往来筹备中秋的人不少,也不见众人脸上有紧张的神情。
昨夜死的到底是外人,府中没有伤亡,自然没有多少人担心害怕。安家既然放出了诱饵,诱敌深入的技巧还是有的。
南宫翎兴致勃勃地问道:“你猜来人会是哪一方的人?”
他不等安馨回答,一如既往地说了下去:“我猜盛暄帝,明王,诚王,英王,福王,甚至无极门,奎山派和明光堂的人都有可能来。最有可能的是江湖门派替几位王爷出手,皇家供奉替盛暄帝出手。”
“依我看,哪个王爷没出手,日后安家就支持哪个王爷继承皇位好了。”
安馨哪个王爷都不想去支持。
英王她没见过,可英王的风评向来不佳,明王兄弟阋墙不说也罢,诚王她亲眼所见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顺王是明晚的应声虫,据说有短袖的癖好,剩下一个福王,福王能做个英明的君王吗?
她不答反问:“这么说,盛暄帝定然会出手了?”
南宫翎在黑暗中点头,“他那么怕死,又害怕丢了皇位的人,恨不得能抓助我的软肋,不让我威胁他的皇位。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手下的人若是不杀人,我就放他一马,若是为了秘籍不惜杀人,盛暄帝留不得。”
安馨难得地点了点头,“好。”
南宫翎惊奇了,“你不由着安家折腾了?”
安馨给南宫翎交了底:“安家非要找死,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由得他们愚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行。”
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南宫翎满意了:“好。”
他生怕安馨反悔似的,迅速转了话头:“你猜最先来的人是谁?”
不用猜了,有人来了。
来人从另一个方向,熟稔地翻过了安国公府的墙头,施施然落尽了府中,身上穿着的竟然是安家护卫的衣裳。
来人落地后,弯腰从附近的花丛中,搜出一个长方形的托盘连同茶水,再从胸口的内袋中,掏出一本书册一起放到了托盘上。
来人端着托盘大摇大摆地向着安国公的外书房走去。看方向,好似是从内院出来,提前给安国公送酒水和书册去书房一样。
南宫翎刚说安国公府是筛子,这就让安馨看了哥现成的。南宫翎接着问道:“你看出这人来路了吗?”
没有。
安馨对卫国的江湖门派知之甚少,熟悉的也就墨剑阁,铁奎门和折花宫三个,卫国的四大顶尖门派无极门,奎山派,明光堂和长乐教,没人跟她有接触,长乐教的余孽更是跟她成了死对头。
南宫翎先前没说长乐教,是因为长乐教的先天高手都死光了?也是,安家这摊子浑水至少要先天之上的人,才敢来闯一闯了。
南宫翎见安馨不答话,轻笑着说道:“我猜是明光堂的人,多半是周占兵。”
“为什么?”
“因为明光堂行事讲究光明磊落,又擅长易容。你看看来人,在这外院里行走,闲庭信步好似真的是安国公府的人,这等磊落之气连安国公府自己的护卫都没有,不是他们又是谁?”
“那他背后是谁?”
“不知道。要不是有这等事情,这种隐秘关连不会轻易暴露出来。我们别出去了,等他出来,看他会去哪里?”
南宫翎当机立断,“这样,我出去试着在他身上放下窃听阵法,你跟着他去,我留在这里,看看还会不会有人来?”
安馨主动请缨:“我可以去。”
“不行。”南宫翎意味深长地笑了,“你这身量身材没法遮掩。我现身出去走了一圈,跟安国公在一起之后,他们才会抓住难得的机会,确认没有埋伏。”
“你多当心点,这是性命相搏的时候,该杀人要果断出手,别心慈手软害了自己。”
安馨接过南宫翎递过来的阵盘,无声地推了推南宫翎,她才没那么傻,她最是惜命,生死关头她不介意先发制人。
南宫翎突然现身出来,外院的护卫发现了他,正待要查问,他凌空飞了起来,这一举动比什么都好用,领头的护卫当即恭敬地行礼道:“见过南宫神仙。”
南宫翎一边往安国公的书房飞去,一边提声道:“免礼。”
安怀德不知从哪里现身出来,提声对南宫翎叫道:“南宫,我爹在练功房练功,你要找他要去练功房。”
南宫翎笑了,“我去安国公的书房看看,一会儿过去跟安国公说话。”
安怀德没有跟上去,反倒转头去了练功房的方向,“那我先去给我爹说一声。”
南宫翎落在了安国公外书房的大门口,门口有个拿着托盘的护卫恭敬地行礼道:“见过南宫神仙。”
南宫翎看都没有多看这人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声:“免礼。”径直越过这个护卫,进了外书房的院子。
那护卫在南宫翎走过身旁之后,嘴角眉梢微微挑起,不动声色地出了外书房,往内院的方向去了。
在安馨的神识中,那护卫到了没人之处,迅速放下手中的托盘,穿过安国公府防护的空档,轻巧地翻过围墙,一溜烟地走了。
安馨跟了上去。
那人出了安国公府,穿过府外仆役聚居的平房,转眼间脱下了安家护卫的外衣,露出里面的夜行服,向着皇宫的方飞掠而去。
那人的速度极快,一路掠过了诚王府,明王府,从明王府掉头过来,又穿过了诚王府,最后进了定远侯府的后院。
要不是安馨神识强大入了仙门,单以她刚刚晋级先天二境的修为,未必能够跟得上。跟了一圈下来,安馨确认对方是先天二境的高手,艺高人胆大,确实有独闯安国公府,全身而退的本钱。
只可惜,来人遇到了南宫翎和她,注定要显出原形来。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接二连三2
安馨尾随着那人,翻墙进了定远侯府的后院,在距离后院北墙的不远处停了下来。
定远侯府后院的后花园中,有一处精致的水榭,四面临水,只有一架弯曲的五曲廊桥相连。
水榭的四周围拢有纱帘,影影绰绰能够看见里面坐着两人,一等那人进去,两人都站起身来,其中一个年老爽朗的声音笑道:“周长老这么快回来,想必是全功而返,可喜可贺!”
一个清冷的声音,冷淡地答应道:“幸不辱命。”
“我用假的《天人诀》换过了这本真的,一时半刻,安国公府不会察觉,侯爷可以从容应对。”
“周某此番送上秘籍,全了当日的恩情,周某心也安了。周某不便久留,就此别过,侯爷,三少爷请留步。”
那人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退走,没有给定远侯开口说第二句话的机会。
这么干脆?!
安馨没有动。
周长老理当就是南宫翎说的周占兵,他被定远侯叫破了身份,把《天人诀》交给了定远侯,失去了继续跟下去的必要。
“哼!”安馨的神识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哼,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来:“太狂了!不过是一介......”
“住口!”爽朗的声音不等年轻的声音说完话,便低声斥责道:“先天二境高手,乃是可遇不可求的绝顶高手,不是可以随意评说之人。他能从安国公府中全身而退,便能随时来府中取你性命。当心祸从口出。”
年轻的声音受教道:“是。”
随即,年轻的声音雀跃起来:“爹,有了这个,学会了里面的功法,制住了南宫神仙,帮姐夫登上皇位指日可待!”
“我这就誊抄一份,再把正本给姐夫送去,等我学会了......”
年轻的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砰’一声重响,有重物落地声响传来。年老爽朗的声音吃惊地叫了起来:“兴儿!兴儿?”
定远侯的声音变得气急败坏起来:“来人,快来人!快请御医来!”
立即有人从岸边冲向了水榭,定远侯低声吩咐最先达到的男子:“快,快去把周长老追回来。”
安馨冷眼看着那个男子急声答应一声,返身追了出去。然后,定远侯的声音难以置信地哀痛起来:“兴儿?!我的兴儿!”
随即,定远侯声音一顿,硬生生止住了哀叫,声音倏然冰冷得如同六月飘雪:“别请御医了!这里的事情谁也不许传出去。”
“是。”整齐的应答声,从明哨暗哨的位置响起,水榭中短暂的混乱被飞快地压了下去。
安馨没有动,她还想要看看定远侯接下来要怎么办?
定远侯没有让他失望,他再次提声叫道:“影卫何在?”
一抹淡灰色的影子从岸边飘香水榭,无声无息地停在定远侯身前,定远侯压低声音吩咐道:“去诚王府传句话,秘籍有剧毒,安家是陷阱。”
安馨惊讶了,定远侯这么相信周占兵,笃定安家是陷阱,而不是周占兵调换了秘籍,要毒死他毒死诚王?
呵呵,定远侯对江湖手段知之甚少啊!以为周占兵亲手把秘籍递给他们就没有猫腻?有太多种手段可以让周占兵选择,可以让他避免沾染上秘籍上的剧毒。
安馨没有多看了,她借着花丛和树枝的遮掩,从定远侯府后院退出来,认准了方向,向着安家飞掠回去。
定远侯的儿子汪正兴死了,定远侯连御医也不敢请,打落牙齿和血吞,就是定远侯如今的境遇了。谁让他们觊觎安国公书房里的秘籍,企图控制南宫翎?
真是活该!
暗夜中,安馨脚不沾地在接连不断的屋檐下飘过。饶是盛京城富庶,大部分民众也习惯了日落而息,灯火通明的地方也不超过撕成。
她身上黑色的夜行服,融入黑夜的暗影中,就像日益寒凉夜晚中的一缕寒风,没能真切体会便已吹拂了过去。
她还没有回到安家,南宫翎的神识在半路上拦住了她,他远远地传音道:“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不用回安家了。安国公回书房歇息去了,不会有人再去了。”
“你跟我来。有人向着皇宫的方向去了,我们跟去看看。”
安馨调转方向跟南宫翎汇合,简单的传音道:“好。”
她的神识沿着南宫翎行进的方向,向前伸展出去。果然,在距离他们一里路左右的前面,有一个身穿深蓝色袍服的人,在屋顶上轻巧地向着皇宫的方向飞掠。
那道人影不急不缓,好似闲庭信步。安馨恍然大悟,前面那人定然是皇家供奉,视盛京城为自家地盘,不像周占兵一般警觉地真是在做小偷。
她低声问道:“你能认出前面的人是谁吗?”
南宫翎笃定:“十有**是无极门的韩波。”
安馨好奇地再问:“为什么?”
南宫翎怎么一而再,轻而易举地认出了申国的先天高手?
南宫翎转头看了安馨一眼,没有回答安馨的问题,反而传音问道:“换做你是皇家供奉,接了这样的任务,你跟前面的人会有何不同?”
不同之处太多了。
第一,她会传易于行走的夜行服,会蒙面。第二,她会全力以赴,速去速回。第三,她会狡兔三窟,不管后面有没有尾巴,都会换过身份,换过衣裳和行走工具,躲避可能的追踪。
第四,她会直接去交差,不会想要中饱私囊,从中渔利。
当安馨和南宫翎尾随着韩波,见他在皇宫中接连拐弯,越走越偏僻的时候,忍不住加上了第四条。
这等行为在皇家供奉中,最符合的人确实当属无极门的韩波。
韩波,无极门出身的先天一境皇家供奉,仗着跟皇家大供奉风向天同是无极门的人,向来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得很。
他为人斤斤计较出了名,在申国的四大门派中都不招人待见。偏他还不知收敛,这些年武功境界止步不前,一直停留在先天一境,性情越发难缠讨嫌起来。
韩波转弯抹角进了一处偏僻的宫室,点燃里面的灯火,在书桌前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册,放在书案上,先给面前的砚台中添了清水,拧起墨条,一边磨墨,一边随手翻看秘籍。
他一心两用,很快就看入了迷,看到精彩之处,韩波拍案叫绝之际,习惯性用左手大拇指沾了口水来翻书。
这等习惯是在找死呢。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接二连三3
安馨低声对南宫翎传音道:“《天人诀》煨毒了?”
南宫翎理所当然:“当然。不然怎么找出觊觎之人,惩罚那些想要对付我的人?”他的声音中带上了笑意:“看见有人死了,心里不舒坦了?”
“让我猜猜死的倒霉鬼是谁?”
“不会是明王。明王收复长乐教已然不易,申国四大门派中,不会有第二个倒向明王。不会是顺王,顺王没那个本事,有本事他也不敢使出来。”
“只会是诚王了。诚王身边谁死了?”
“汪正兴死了。”安馨没有隐瞒南宫翎,快速地把所见所闻说了,“你怎么笃定不是诚王死了?”
“唉!”南宫翎难得地深深叹了一口气。“馨馨,你这样怎么让我放心你?你忘了阜江上诚王怎么跳江逃生,冒险博取名利了?”
“诚王那么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在安国公府死过人之后,贸然打开秘籍以身犯险?以他的性子,宁可让人先抄录了秘籍,他杀了誊抄的人再看秘籍。”
“这么说来,明光堂的周占兵倒没有要与我为敌的意思。他报了恩,也暴露了定国公父子的野心,他走得这么快,说不定这个恩情是被人暗算来的,他心中不忿。”
“周占兵这人倒是有意思。定远侯也非常人。儿子死了,还能克制住悲伤,行事头头是道,不可小觑。诚王收到消息,估计要做缩头乌龟了,英王的太子之位,恐怕很快能到手了。”
两人在屋外无声地说着话,屋子里韩波已经磨好了墨汁,开始伏案疾书誊抄武功秘籍。
南宫翎有点可惜:“周占兵行事不够老道啊,论理这本替换的《天人诀》,怎么也该煨上毒才是,怎么这么心慈手软......”
南宫翎停住了说话,有个高大的人影,迅速地向着韩波所在的地方飞掠而来,到了门前,也没伸手敲门,直接抬脚踹向大门。
‘哐’一声巨响,两扇紧闭的大门被来人一脚踹开,韩波头也不抬地说道:“师兄稍后,等我抄完了秘籍,再陪你说话。”
“哼!”来人种种地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抬腿走进了屋子,两手向背后一扬,两扇门板在掌风下‘砰’一声关上。
他背起双手向前踱步:“你就不能多等等?等向皇上交了差事,正大光明地抄?”
“干嘛要等?”韩波不以为然地一心两用,“皇上可不知晓我今日会得手,师兄难道还会去告密不成?”
“师兄有空教训我,不如也来看看秘籍,我跟你说,幸亏是我先去了,这秘籍看上去倒和明光堂的武功有四分想象。”
“你要是让施伟光去了,说不得他要比我们学得更快。我也是为了师门着想,总要给无极门送一本回去不是?”
“等秘籍现身了,你我哪里还有机会?你这个大供奉也不好明目张胆向着无极门,我这是替你分忧。”
“你还有理了!”来人气不打一处出,“换做是朱启生先找到你,我能把你保下来?我这个大供奉都要拱手让人,其中的厉害关系你不能多想着点?”
“想着呢。”韩波对风向天的饿训斥充耳不闻,“朱启生没那么快出关,我也是为了师兄你好,咱们先学会了这个,神仙都能制住了,还怕他朱启生不成?”
风向天动容了,“真能制住朱启生?”
韩波终于从抄写中抬起头来,他笃定地微笑道:“师兄自己来看便是。”
风向天走进韩波,低头看向桌上的秘籍,随即豁然变色,“你在哪里拿到的功法?这分明是明光堂的功法,你上当受骗了。”
“不可能!”韩波转头看向风向天,伸手翻过秘籍的封面,让风向天看清楚封面的字迹:“你看清楚了,这是《天人诀》。”
“这是我从安国公书房顺出来的秘籍,都跟你说了,跟明光堂的武功相近了,你这么惊讶作甚?”
风向天转眼看向韩波,眼中的惊异更甚,“你中毒了?”
“没有啊!”韩波反对的声音刚刚出口,他的脸上骤然变了,他张开嘴,‘哇’一声吐出一口红中带黑的污血,眼前一黑,栽倒在面前的书桌上。
风向天伸手极速点向韩波的背上的穴道,从胸前的内袋中掏出一个细长的小扁盒子,抽开盒子上的盖板,掏出一枚药丸,扶起韩波喂了进去。
然后,来不及收起小扁盒子,便伸出双手贴在韩波的后背,提起全部的内力替韩波驱毒。
南宫翎拉着安馨飞近了两人所在的宫室,藏身在屋梁上啧啧传音道:“周占兵没有让我失望,把毒下在了内页中,连韩波这样的老江湖都栽了,着实了得。”
“你说,我若是出手把下面两人都杀了,盛暄帝会不会立即就对安家发难?”
安馨仔细地想了想,慢慢地点了点头。
风向天是盛暄帝的皇家大供奉,是盛暄帝摆在明面上的底牌。这张底牌废了,盛暄帝惊恐之下,不是全面溃败就是奋起反击。
这两者都不妨碍他用安家来泄愤。
“你别乱来啊。”安馨低声传音警告道:“这毒看上去厉害得很,风向天付出的代价不会小了......”
安馨话音一落,风向天‘噗’一声喷出一口献血来,喷得韩波的后脑勺上满是鲜血。
风向天放开韩波的后背,任由韩波重新倒向书桌,他匆忙地收起桌上的细长扁盒,撩开身上的衣袍,撕下里衣的一片衣角,把武功秘籍包裹起来,塞进袖袋中,扶起韩波反手背在身上,急匆匆出门去了。
南宫翎心情愉快地笑了起来:“与其去找御医,不如去找明光堂的供奉施伟光。怕只怕施伟光一看是同门的手法,说不定反倒不救了。”
安馨难得找到南宫翎的疏漏:“周占兵不会让人看出端倪来的,他用和明光堂相近的武功秘籍,估计已然是无奈,再用明光堂的毒药,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
南宫翎更加高兴了:“你能这么想太好了,你跟我说,盛暄帝会怎么反应?”
“他还能有什么反应,后悔莫及呗。”安馨伸手拉了拉南宫翎,示意南宫翎往外走,一边继续传音道:“不管风向天怎么跟盛暄帝解释,等他们无法修习,或者是察觉威力平平,早晚会发现上当了。”
“他们总不能到安家去兴师问罪,最有可能是跟定远侯一样,哑忍。忍字头上一把刀,活该他们自食其果。”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接掌天胜境
安馨和南宫翎没有跟着风向天去太医院解毒,也没有趁机在皇宫里闲逛。
明日安馨要在畅春园举行秋狩,高妙仪和南宫翎两人的打赌也要揭晓答案,南宫翎急着回去看最后的图纸,拉着安馨早早地走了。
于是,他们两人都没有瞧见,风向天把韩波安顿在太医院解毒之后,独自出宫去了安家,再一次进了安国公的书房,在韩波换下的假《天人诀》中做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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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第一缕阳光刚刚穿透云层,满目疮痍的天胜境,在大祭祀堂仅剩的中央小高台上,秋敏思在飞云门掌门高天,天鹰宗藏宝阁阁主翟永祥的见证下,成了天胜境的掌门。
这个时辰是秋敏思亲自占卜出来的,当他从秋卓尔手中,接过掌门的权杖,一个用万年铁树树心雕刻成的细长的棍子的时候,阳光正好落在棍子顶端的小圆球上。
小圆球上用无数细小的切面形成的看似原形的球面上,突然爆射出夺目的光芒。
万丈光芒中,秋敏思高举权杖,大声疾呼:“从今日起,天胜境不再有祭祀堂,不再有大祭祀,不再有大祭司,吾将带领尔等浴火重生,重返仙途!”
说罢,权杖上爆发出火焰,火焰在秋敏思身上熊熊燃烧,他身上墨绿色的袍服和披风无风自动,跟随火焰飘动起来,闪现出墨绿色的火焰。
他没有带着面具的半边面孔上,浮现出圣洁的光芒。
小高台下天胜境众人齐声欢呼,“拜见掌门!”
三次跪拜之后,礼成,排列成九个方阵的各部落方阵,意犹未尽地再次振臂欢呼道:“为掌门贺!为天胜境贺!”
齐声庆贺,声震云霄。
天胜境经历灵禽灵兽之患,幸存者十不存四,正是需要提振士气的时候。倒是从部落赶来的人更为兴奋,第一次有了翻身做主人的自觉。
无他,野兽肆掠之后的天胜境,处处破败得比部落还不如,天胜境从云端落下,第一次被部落超越。
高天和翟永祥没有在这个时候喧宾夺主,两人等着秋敏思熄灭身上的火焰,下了小高台,各自恭喜了一句,升起‘飞船’往天胜境外飞去。
一等他们的‘飞船’升空,还没有离开天胜境众人的视线,下面就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仿佛天胜境所有的不幸都是其他两派带来,他们走了,天胜境就会重回昔日的荣光。
童悦低声轻笑起来:“等他们发现百废待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日,天胜境都无法恢复过来,这会儿的欢呼就是笑话了。”
她笑盈盈地看向丁冰玉,“我们两派一起加强防御大阵的巡查,别让他们把怨气发出暗黑森林。我们两派成了靶子,正好让弟子们多来历练。”
天胜境元气大伤,有新建成的暗黑森林大阵在,他们三派的格局已然发生了变化,就算秋敏思这个新任掌门别有用心,要去三国皇家走一趟,也改变不了已经形成的格局。
童悦轻巧地转过了话头:“天胜境的危机过了,要把南宫长老传道的事情放到第一位了。天鹰宗打算怎么做?”
丁冰玉看了翟永祥一眼,翟永祥对着她点了点头。
丁冰玉淡笑着说道:“这个容易,我们商议过了,在天问峰天云阁附近兴建竹楼,我们两派抽选先天下八境以上,二十岁一下的弟子,集中听取南宫长老传道。”
“人数嘛,也不要多,我们两派各三十人。三国江湖门派各十人,无门无派之人再十人,总共一百人,作为修仙的种子,先试一试。”
“有了这个,新秀赛不用再办了。”
“天胜境若是能不折不扣实现对我们的承诺,三年之后,天胜境也能选十人出来修习。秋敏思和秋卓尔若是出尔反尔,休怪我们不念旧情。”
丁冰玉说得很明白,这是把天胜境等同于三国江湖门派了。童悦见高天并无异议,提声答应道:“甚好。天云阁什么时候能够准备好?”
“三五个月是要的,暂定为半年之后,明年开春之前吧。具体时日等南宫长老来定。”
“倒是天胜境非说取缔祭祀堂,取消大祭祀,无法解除天胜境死人的危机,要郑重对待了,天胜境贼心不死,矛头直指安馨......”
童悦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天胜境缘何如此,门中记载虽然模糊不清,看过了南宫翎留下的影音石,也是板上钉钉,容不得天胜境血祭死灰复燃。”
“非要盯着安馨不放,飞云门不惜与之一战。”
童悦这话说得重了,丁冰玉和翟永祥同时看向高天,高天颔首认同道:“这是我的意思。秋鸿毅临死前未能完成的事情,秋敏思不会轻易放弃。无论是谁觉得可以牺牲了安馨,都是跟飞云门为敌。”
“飞云门绝不纵容天胜境再开大祭祀。”
“我们这次没有搜查出血魔功法,我总以为天胜境对我们还有隐瞒......”
“是。”翟永祥心有同感,接着说了下去:“血魔**必然是存在的。”
“没有找到只能说明一点,血魔**有极大的限制,天胜境无法让众人修习。我看秋敏思大张旗鼓接掌天胜境,丝毫不见颓丧之意,依仗的说不定就是这个。”
“若不是暗黑森林太大,”翟永祥满面红光中闪现一抹遗憾,“真想彻底搜查一遍,以绝后患。”
其他三人也是叹息,天胜境随便换个地方藏起功法,甚至兴建秘密场所,想要找到都是大海捞针。
幸亏他们已经兴建了大阵。
四人没有多说这个,没有大阵之前他们能够应对秋鸿毅,此刻换成了秋敏思,自然不会畏惧。
四人说起了南宫翎传道的细节,没有了新秀赛,他们两派要从三国挑选出十人来修习仙法,既要示恩,也要示威,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第一次就要把规矩兴好了。
日上三竿,畅春园中也正在兴规矩。
每个入府的客人,都收到了一张精美的纸柬,上面有简单的地图标明住下的地方,和能够行走的地方,连同三日间的安排都写清楚了。
重要的是白纸黑字写明了,违反规矩加倍处罚的警告。
最重要的却是,公主直接向所有的来道贺的宾客发起了挑战,以一人之力,挑战盛京城的权贵子弟。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 都想占便宜
挑战的条件极其苛刻。
三日之内,从客人进府开始算起,到三日后的酉时正,所有客人共同的猎获加起来,若是能够超过安馨一人一个时辰之内的猎获,安国公主府库里的兵器,任由三日之内有猎获的人,随意挑选一样拿走。
挑选兵器的顺序由众人猎获的数量来决定,谁的猎物最多,谁就能最先挑选武器。
为此,公主府的兵器库对外打开,府中护卫严阵以待,甲胄分明,把手着成百上千,形形色色的兵器,任由入府的客人观看。
没有人不被安馨开出的条件吸引,不,准确地说,来客们当即疯狂了!
安馨库房中的兵器,看上去无一不是削铁如泥的宝物,寻常一件难求,此刻只要他们胆敢在三山一湖中去狩猎,胜过安馨一人不在话下。
客人们的热情被点燃了,没有人愿意在畅春园中多耽搁。都是京城中权贵门第,畅春园狩猎也不是第一回,哪里的收获会更多,大家心知肚明。
武力高强想要争胜的,径直带入骑马出了后门。武力低微的重在参与,把能够骑马的兄弟姐妹都邀约上了,换上漂亮的猎装,前后呼应热热闹闹地也跟着去了。
安馨给出的纸柬上白纸黑字写明了,受邀客人不分男女都可以参加,明摆着安馨是要当散财童子,让他们人手一把宝剑宝刀,人多拿的兵器多才是王道。
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换做是其他彩头,大家还要讲究点吃相,面对飞云门的兵器,没人淡定了,过了这个村真是没有这个店了。
随娇娇和宋慧没想到安馨如此大手笔,畅春园中转眼间就人去楼空,连陪他们喝茶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们商议了两天的手段没有排上用场,跟安馨一起孤零零坐到了百花亭中,仿佛又回到小时候眼巴巴看着众人玩乐,自己无法参与的窘境。
随娇娇忍不住对安馨抱怨道:“你这彩头太大了,我出的绫罗绸缎都没人正眼看了。”
“不行,他们光想着赢你拿兵器,这不公平!要让他们在贺礼之外,再出彩头,万一你赢了呢?”
“就算赢不了,规矩也不能坏了!来人,去等在后门口,跟他们传令,就说我和宋姐姐说的,想要拿走公主的彩头,参与的人也要拿出彩头来应景。”
宋慧对随娇娇的提议并无异议,任由巧喜听令出去传令去了。
相比于随娇娇替安馨抱打不平,宋慧更关心的是:“馨妹妹,你拿出这么多兵器来打赏,飞云门会不会有话说?”
由不得宋慧不多想,飞云门会坐视这么多兵器,通过安馨流入申国吗?还是飞云门另有企图,其中有什么阴谋不成?
“不会。”安馨淡定道:“这是我花银子在天鹰宗买的兵器,与飞云门无关。这次开府,我的身份在这里,总要有些不一样的彩头才是。先前是以为不能及时送到,才没跟你们提起,送到了,摆出来让大家乐一乐吧。”
她真是摆出来乐一乐的。
这些兵器最大的作用就是威慑,安馨没打算真要送出去。他们这些人能够赢了她吗?她闭上眼睛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绝对不可能。
宋慧担心完飞云门又开始担心盛暄帝,她压低声音忧心忡忡道:“这么多武器一下子送出去,你不挑些送给皇上吗?唉,你送兵器给皇上真不合适啊,很容易让人误会你鼓励皇上兴兵!”
“就你想得多。”随娇娇娇嗔一句:“安馨都说了乐一乐了,能有什么大事?你哥收到请柬了吧?眼红兵器赶紧叫他们来呀!皇上的差事什么时候办得完?这等机会错失了,才没地哭去!”
“你没瞧见我哥理都不理我,径直带着人走了?我看他是看中了其中的兵器,想要争夺鳌头,务必要拿到手。这会儿,彩头比我这个亲妹妹要紧。”
“安馨都没担心,你担心什么?”
“兴兵不兴兵的,又不是安馨说了算,安馨这个公主就是挂个名头,有个身份享有皇家供奉,剩下的还有什么?你别吓唬馨妹妹,让她缩手缩脚,连公主都当不痛快。”
“你心疼馨妹妹,不如让宁平侯带头多出些彩头,别让馨妹妹太吃亏了。”
宋慧的脸色变了变,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福王的声音响起来,“谁要让馨妹妹吃亏了?”
福王兴冲冲地从练功房方向走过来,见着安馨的眼光扫向他,赶紧提声向安馨解释道:“每天歇息三个时辰,我不会忘记的。顶多我今夜不歇息。也要把让你吃亏的人给你收拾了。”
他左右扫视空荡荡的四周,“是他们故意不来赴宴吗?”
“太不像话了!”
“皇妹乔迁之喜还跟不来庆贺?你们请了诚王没有?若是请了三哥不肯来,我进城去教训他!”
安馨一瞬间就确定了,福王是专门过来捣乱的。他一来就把矛头对准了诚王,是要扯起她的大旗,趁机给诚王好看。
安馨的脸色沉了下去。她辛苦搭起的台子,想要唱的是自己的大戏,可不是让这些人来唱戏算计她的。
她警告过福王了,福王若是不识趣,她不介意教训福王,让他再也不敢狐假虎威,她没兴趣给福王这只病猫撑腰。
宋慧赶紧给福王递了一个眼色,“表哥,你忘记了?诚王被皇上禁足,公主怎么会送请柬给他?不过,诚王已经主动派人送了贺礼来,全了礼数。”
“今日,该来的客人差不多都来了,你没看见人,是他们都出去狩猎去了。”
福王来了兴致,“是发现了什么奇兽吗?都去看热闹去了。”
“是公主跟大家打了一个赌......”宋慧三言两语把安馨发起的挑战说了,福王呆楞地张大了嘴,呆滞地看向了安馨,安馨这是在故意作弄大家,给众人好看吗?
也不是,安馨有本事大杀四方,可这里也没有天胜境那么多的野兽给她杀啊!安馨如何能赢?!
安馨真的想要送兵器给大家?真这么大方?
福王纠结了,他要不要也去试试身手?别的不说,他随便打个猎物回来不在话下,换取的却是天鹰宗千金难求的兵器啊!
福王动心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章 不见也罢
安馨丝毫没有给福王让座的意思,她好心好意地规劝福王:“王爷还是晚膳的时候过来更好。”
“出去打猎的人,不会有兴致夜猎的。等他们傍晚归来,盘点今日的猎获的时候,王爷再来凑热闹,岂不是正好?”
“到时候,他们兴致勃勃盘算着想要我库房中的那些兵器,王爷看在眼里岂不是有趣得很?若是有人非议娇姐姐和慧姐姐的提议,你也正好摆出王爷的架子弹压一番,岂不痛快?”
“这会儿,院子里只剩下帮不上忙的仆役,和我们几个闲人,没什么热闹可看。王爷与其肖想我库房中的兵器,不如回去练功的好。”
安馨刚说完没有热闹可看,安秀从通往百花亭的小路上现身,见着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安秀从容站定,端正地行了福礼,提声禀报道:
“启禀殿下,福王妃和勇毅侯府三公子夫妇来了,他们三日没有请柬,被门房拦住了,禀报进了畅春阁,徐妈妈让我来请殿下示下。”
安馨的眼光扫向福王,福王的脸直接黑了,他转身便走,“我去让王妃回去,她来这里作甚?”
宋慧也主动站起身来,一边提步走出百花亭,一边低声说道:“我也去看看,福王妃身怀六甲劳动不得,她怎么被乔巧巧给撺掇着来了?”
安馨刚要开口说话,随娇娇探身伸手拉住了她:“馨妹妹,你让他们俩去,福王府的家事你不要多管,福王妃大着肚子来你这里,要是有个万一如何是好?”
“她要是有个血光之灾,是来给你添喜还是添堵的?你看福王和慧姐姐都出去了,他们比你更明白盛京城的弯弯绕绕,你让他们去吧。”
“剩下的乔巧巧夫妇,我们俩不见也罢。”
“他们夫妻一对儿残废,不请自来算什么?自己不知道不讨喜没法去秋狩吗?上赶着来,还跟福王妃一起来,十有**没安好心!”
“别让他们进来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蹦,我心情正糟糕得很呢,见着乔巧巧定然忍不住跟她争吵。你开府第一次庆贺,别让他们给搅扰了。”
安馨想了想,对着安秀挥了挥手,“传令出去,畅春园客满,没有请柬不放人进来。”
安秀听令走了。
随娇娇高兴了,“我跟你说,乔巧巧安分了两年,我还以为她改了性子,修身养性了。谁能想到,她嫁了人,忽然又抖起来了。”
“仗着夫妻两个都残废了,反倒处处要人都让着。好似谁人不让着他们,就是欺负他们夫妻一样。凭什么?他们夫妻怎么落得这个下场的,谁人不清楚明白了,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面对乔巧巧这个老对头,随娇娇怨怼之下,暂时忘记了秋狩,对着安馨认真地抱怨起来:“也是大家都没有乔巧巧那般无耻,没人把她原先奚落人的话奉还给她。”
“想当初,乔巧巧仗着她爹是庆国公,多少被她破了相的贵女,但凡是出门被她遇见了,带着幕篱都要被她拦下来,冷嘲热讽一顿欺负。现如今,她变成了又瘸又跛的肥婆,又没了她爹罩着,她反倒不要脸皮地横行无忌起来。”
“这个世道啊,不能让她这样的坏人当道。你成了公主了,你是有本事的人,别纵着乔巧巧恶形恶状行凶,该出手时要出手为民除害。”
随娇娇老气横秋地叹息:“乔巧巧就是京城闺秀中的害虫,老天不长眼,当初落马怎么没让她死了算了?”
安馨端起茶壶给随娇娇添茶,任由随娇娇不住口地抱怨乔巧巧。
安馨对乔巧巧没有那么多的怒气,她跟乔巧巧的恩怨,来源于乔巧巧对飞云门出言不逊。上一次,该教训的上次已经教训了。
倒是乔巧巧的夫婿孙彬,她出手废了孙彬的右手,算是替‘她’报了仇。孙彬若是能知错改过,安分守己,她不介意放孙彬一条生路。非要来她面前找死,她也不介意送孙彬一程,让他早死早超生。
她先天二境了,又踏上了仙途,已经站到了这个世间武力的巅峰。她身上背负的仇恨也该逐一清理了结。
从孙彬开始也不错。
她没法忘记射向‘她’胸口的那一箭,更没法忘记‘她’神魂出窍看见的那一幕,秋敏学为了救‘她’,用‘燧灵’玉自戕血祭......
清冽的茶水,注入白瓷茶盏中,飘散出一股甘香来。氤氲的热气,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安馨眼中的异样。
安馨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着安秀挥了挥手,“传令出去,畅春园客满,没有请柬不放人进来。”
安秀听令走了。
随娇娇端起茶盏小口喝茶:“看吧,个个都是有主意的人,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了。说真的,大家都生怕惹你生气,惹动南宫神仙冲冠一怒,偏有那些不知趣的人,非要撞上来......”
“没想到随二姑娘深知我心,晓得我会为了馨馨冲冠一怒。是谁要撞上来了?”南宫翎声音落下,人也到了。
高妙仪紧随其后,也开玩笑地笑道:“谁要惹我师妹生气了?我这两天静极思动,正想要活动筋骨。”
安馨站起身来迎向两人,忍不住开口笑道,“你们来晚了,已经有人抢先出手,下次你们俩请早了。”
随娇娇不惊反喜,跟着安馨站起身来迎接两人,看着两人身上天鹰宗,飞云门的袍服,衣裙,心里眼里爆发出来的艳羡溢于言表:“哎呀,我最羡慕公主知交遍天下,人人都想要护着她!我也想要人护着我呀!”
她这话说得天真,高妙仪先笑了起来:“你有安馨护着,哪里还需要旁人?你以为天底下,有几人有先天二境的好友?”
“再说了,安师妹的好友,自然也是我的好友了?她护着你,我定然也要护着你了。”
“哈?”随娇娇惊喜地拍手跳了起来:“高姐姐,真的吗?我太高兴了!我能有你这样的好友,做梦都要笑醒了。”
“来来来,快坐下喝杯茶。”随娇娇自来熟地伸手拉住高妙仪,紧挨着高妙仪坐下,殷勤地给高妙仪和南宫翎斟茶,边斟边跟高妙仪说道:
“我生平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借着安馨的光,去清风居小住几个月。都说清风居是天底下最好,最有意思的地方,我仰慕已久......”
随娇娇兴奋地拉着高妙仪说个不停,南宫翎在安馨身旁坐下,笑眯眯跟安馨传音道:“你不问我跟你妙仪姐,谁输谁赢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谁也不拖累谁
安馨关心的不是这个,她关心的定远侯府和皇宫中的消息,她不答反问道:“定远侯府中有消息了没有?”
“有。”南宫翎肯定道:“据说,定远侯夜有所梦,今日一早派嫡三子汪正兴回老家祭祖去了,天一亮就出了盛京城,往阜城方向去了。”
安馨心中了然。
定远侯吃了哑巴亏果然不敢声张,只不知明光堂周占兵可有消息传来,她还没问,南宫翎接着说道:“有人在降虎城看见了周长老,想来昨夜定远侯的人没有追上他。
“定远侯的丧子之痛要,连同诚王的怒火都算在安家的头上了。我已经传信给你大伯父,让他心里有数。”
南宫翎多加了一句:“你放心,有我在,安家不会怪罪于你。”安馨抿紧了嘴唇,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南宫翎和安国公瞒着她做了交易,南宫翎最想要从安家拿到什么她心知肚明,安家这样掩耳盗铃有意思吗?
她忍住心中的怒气,继续问道:“皇宫中有消息吗?”
“有。韩波长老练岔了功法,差点走火入魔,幸亏被大供奉发现了,救下了韩波的性命。太医院正在设法替韩波长老调理身体。”
都是遮掩实情的一把好手。
南宫翎不想让安馨多操心这些,再一次问道:“你不好奇,我跟你师姐哪个赢了?”
安馨仔细地看了南宫翎一眼,疑惑地问道:“不输不赢?”
南宫翎脸上的笑容扩大,眼中的宠溺简直要漫溢出来,“馨馨,你能从我的眼神中看出这个,我太感动了。”
安馨轻睐了南宫翎一眼,这人胆子越来越大,有旁人在一旁,这等话都敢传音了,明晃晃仗着境界欺负人。
果然,高妙仪一边听随娇娇说话,一双大眼睛笑盈盈地看向两人,安馨赶紧提起内力,压下脸上即将升起的红晕。
转头对着南宫翎问道:“怎么个不输不赢法?”
南宫翎没有趁机挑战安馨的底线,“我们两方人,仔细地比选之后,发现天鹰宗的图纸格局更好,飞云门的细节更佳。”
“我们共同决定,用天鹰宗的格局,飞云门的细节,融合我们两派的长处,让世俗之人,见识神仙门派超凡脱俗的格调和技艺,给我们两派在俗世的合作做个样子。”
南宫翎轻描淡写,安馨却如闻惊雷,“你真打算要变规矩了?”
“哪里会?”南宫翎伸手给安馨添茶,“我打算跟你去问鼎门开道场呢?怎么会多管这些事?我是担心我们去问鼎门之前,没把我们三派的事情摆平了,早晚会让你烦心......”
安馨忍不住瞪了南宫翎一眼,“好生说话,究竟为什么?”
南宫翎见安馨在高妙仪和随娇娇面前,没有掩饰两人的亲近,犹如酷暑中喝了杯冰水般舒坦。
他端起茶谁递给安馨,“先喝杯茶。你着急什么?我不过是担心你大表哥成了天胜境掌门,要拉拢三国朝廷来对付我们两派。有这么个机会,总要好生利用,让申国不会被他给蛊惑了,让你分心来护着安家。”
安馨接过茶水喝了。
秋敏思成了掌门,秋家继续执掌天胜境,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可她没有想到,防御大阵封住了暗黑森林,他们两派对天胜境的防备,反倒要从天胜境扩展到凡俗世间。
南宫翎罕有地对安馨警告道:“我二师父传信来,你大表哥要来三国朝廷,面见三国皇帝。”
“呵呵,我们三大派的掌门,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不该是三国皇帝派人去朝贺你大表哥成为天胜境的掌门吗?你大表哥礼贤下士,必有所图,我最担心他图谋的是你。”
安馨点了点头。
那是,秋敏思他爹可是为了她死的。秋家人向来不会检讨自己,她没死,秋敏思的爹死了,只能是她的错。不,秋家人所有死去的人,按照秋家人的逻辑都会算在她的头上。
安馨心中泛起苦涩,到了这个时候,她不能不怀疑安馨一家人全都死了,只剩下她穿越取代了安馨,罪魁祸首是不是就只有计朝宗?秋家和天胜境有没有在其中推波助澜?
甚至是秋家人亲手设局?安家二房的仇人,除了计朝宗是不是还要加上秋家?
若非有所察觉,安馨她娘身为天胜境圣女,没有理由留下后手弑父,弑杀开启阵法的所有长老,死后还要反目成仇。
也罢,计朝宗之外,再多一个秋家为仇敌,报仇之路虽然更佳艰难,也勉强算得上是督促她奋力修行,努力自保的动力。
安馨缓声对南宫翎说道:“若是我在天胜境猎杀野兽立威,还不能让他们罢手,我不介意再去杀人立威。”
“若是三国皇帝有人要来趟这摊浑水,我不介意杀世俗的人立威,我一条大好性命,总不能拱手送人,由得他们来收割。”
南宫翎眼中闪过激赏,他终于满意了,“你能这样说,总算让我放心了,我一直担心你心太软,见不得血,不懂得下死手杀人......”
他边说边转头看向通向大门的小路,“这一次立威要让他们怕了,要让秋敏思开出再多的条件,盛暄帝都不敢答应才罢手。”
“要我说,我们郑重地举办个订婚宴,昭告天下,有我罩着你,定然没人敢答应秋敏思......”
安馨用力忍住不以为然的神情,靠南宫翎还不如靠自己。
南宫翎身为修仙第一人,看似风光无限,其中的压力不会比他小,说不定想要他性命的人更多。再要背上她的包袱,真以为自己修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强悍到了天下无敌?
天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更多的人修仙踏上仙途,修行的速度比他们还快,能够威胁他们的性命?
安馨轻声提醒道:“天行峰真的拿你无可奈何吗?他们会不会像天胜境一样,也有杀手锏可以制住你?”
南宫翎轻松地挑起眉头笑道:“你说得对,我也有危险。这么说来,我们更应该联手一起对敌,谁也不会拖累了谁。”
说罢,他不给安馨反对的机会,对着刚刚在小路上现身的安秀提声问道:“何事惊慌?”
第一千五百五十二章 地上的麻雀
安秀见着南宫翎犹如见着救星,“福王妃在大门口跟福王争执起来,一个要走,一个要留,王妃情急之下动了胎气,晕倒在了大门前。”
“门房接了公主的令,没有请柬不肯让他们进来。乔巧巧趁机在大门口跳脚大骂福王和公主,骂得很难听。”
“说是公主和福王狼狈为奸,想要了福王妃的性命,取而代之......”
什么?
乔巧巧什么眼神,她连南宫翎都不肯答应亲事,还会看上福王那个草包?
不对,乔巧巧是故意想要激怒他们想要让他们出去?
南宫翎冰冷地笑了起来:“看来,是没人把我放在眼里了。有我这个安馨的未婚夫在,还有人敢大言不惭地造谣,他们这是在自寻死路。”
南宫翎站起身来:“让我去看看是谁给了他们胆子,让他们敢打上门来叫嚣?”
安馨拉住了南宫翎:“何须你我亲自教训,失了身份?福王和宋姐姐连这点事情都平不了,怎么好意思来见我?”
安馨看向安秀问道:“是谁让你来禀报的?福王,宋姑娘,周总管,白首领还是徐妈妈?”
安秀不安了,“是我自己见势不妙,赶紧来禀报的。公主,我是不是做错了?”
安馨转眼看了身旁的香莲一眼,香莲接到安馨的示意,赶紧出了百花亭,伸手拉着安秀往大门口走去:“安秀,你这么做在清风居没错,在公主府就不对了。这里的规矩跟清风居,跟安国公府都不同。”
“来,我带你去大门口看看,顺便跟你说说规矩。”
百花亭内,高妙仪轻笑起来:“我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安馨一遇到不喜欢的人和事,只管挥着手说:“走,走开!”
“这会儿手下有这么多人了,遇到不喜欢的人,打发人去平事,跟小时候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等其他两人发问,高妙仪接着说道:“安秀快十三岁了吧?以前看着还机灵,这两年在安家养傻了?你让人留意一下她,看她是不是有她娘亲的手艺,送回去学几年,以后来公主府,也能吃到清风居的味道。”
“好。”安馨赞同地点头道:“这次就带她回去。”
两人两句话说完正事。随娇娇赶紧抓住机会:“高姐姐,公主小时候还有不喜欢的人啊?”
“有啊,她最不喜欢大师伯,我大师伯医术极好,可每次看见她都要给她扎针。安师妹小时候一见着大师伯就要变脸,实在忍不住了就会哭着让大师伯走开......”
高妙仪和随娇娇一个愿意讲,一个愿意听,两人又凑在一起说笑起来。
南宫翎坐下来听了几句,忍俊不禁地对安馨传音道:“你打算把他们关在门外狗咬狗吗?”
“有何不可?”安馨淡定得很:“我倒希望他们闹大了,闹到盛暄帝不得不出面,轻松解决了牛鬼蛇神。反正他们进不来,我当是隔岸观火了。”
南宫翎的眼睛亮了,他转头对高妙仪和随娇娇说道:“你们聊,我跟馨馨去散步。”
他拖着安馨站起身来,继续传音道:“等他们回来禀报没意思,走,我们找地方偷听去。”
这是应有之意,南宫翎布下了天罗地网,总不能闲置不用?
安馨跟着南宫翎走了。
随娇娇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唉,我也想要去看热闹,可我答应了祖母,不要喧宾夺主,给公主添乱。高姐姐你能教我强身健体的武功吗?”
“上次公主回来,教我每日走路,我每日都想要走,可惜府中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两三个月就走厌烦了。听说学武能每日精进,别人看不出来,自己却是知晓的。”
“我没能坚持走路,不如宋姐姐强健,公主肯定失望了。你偷偷教我几招,让我可以长久坚持下来,下一次给公主一个惊喜。”
高妙仪好笑地看向侍立在随娇娇身后的侍女,“你这几个巧丫头都是习过武的,你不知道吗?”
随娇娇随意地挥了挥手,“她们武功不济,哪里比得上你和公主......”
高妙仪失笑地打断随娇娇,“你不是说强身健体?她们会的招式足够了。”
她伸手指向其中武功最高的巧云,“就你了,你把最基础的功法练一趟给我看。”
平日里,在随娇娇的身边最不出彩的巧云,抬头看向随娇娇,随娇娇随意地点了点头。巧云听令出列,就在百花亭外面的道路上,轻盈地翻转腾挪,打出了一套漂亮的长拳来。
高妙仪不满意,“太难了,你家主子学不会。你会不会更简单的?”
巧云又耍了一套简单的套路。
她身材娇小玲珑,跟随娇娇相差仿佛,一套十几个动作的基础练习套路使将出来,动作舒展大方犹如舞蹈。
高妙仪灵机一动,再次问道:“你们四人中谁会跳舞?”
她话音一落,巧云从袖带中抽出一把折扇,‘唰’一声展开来,精钢做成骨架的折扇在她手中翩然翻飞,身姿灵动地舞动起来。
随娇娇看直了眼,她从来不知道身边的丫鬟还会这个。
高妙仪还不满意,“不用内力,去掉其中攻击和抵挡的动作,怎么好看怎么来?”
巧云听令而行,有力的腰肢忽然柔美起来,弱柳扶风地舞动手中的折扇,缓慢地扭动身体,不停地变换角度,在高妙仪和随娇娇面前做着舒缓的亮相动作。
随娇娇惊艳地叫出声来:“好,就学这个了。我要偷偷学,学会了吓他们一跳。”
高妙仪多叮嘱了一句,“你既然要学,就要勤学不缀,争取每天进步一小点。还有,要听你这侍女的提醒,不能用身份压人,想着偷懒了。”
随娇娇感动了,“高姐姐,你和公主怎么都这么好呢?盛京城中会跳舞的闺秀不算少了,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
高妙仪半点都不贪功,“那是你没向人求教,以后你试着问一问,说不准也会有人跟我们一样。”
“不一样的。”随娇娇压低声音感慨道:“你们虽然是女子,却是天上的鹰,展翅高飞翱翔千里,指点我这地上的麻雀易如反掌。”
“她们跟我一样都是麻雀,叽叽喳喳生怕我学会了她们的本事,藏着掖着恨不得多看我的笑话,哪里肯真心教我?”
高妙仪顿时对随娇娇刮目相看,随娇娇能有这样的自觉,已经超越了盛京城中绝大多数的闺秀。
随娇娇感叹完这个,兴致勃勃地站起身来,“高姐姐你先教教我?”
高妙仪欣然从命,一心两用,一边教随娇娇最基本的动作,一边指点巧云,编好了三套折扇舞。
她们这边其乐融融,畅春园外的一群‘麻雀’,却还在吵闹不休。
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还有没有王法了?
乔巧巧难看地跛着左腿,拖着肥硕的身体,还在对着宋慧振振有词:
“我说错了话还不行吗?言多必失听过没有?我也是替福王妃抱不平,才脱口而出一句错话。你要是不忿,你去把公主叫出来,我给公主道歉!”
“我正好顺便问问公主,盛京城中有没有上门庆贺把人拒之门外的先例?我乔巧巧瘸腿了怎么了?我成了残废了就不能出门了,就不能上门来给公主庆贺了?”
“我们好心好意,千辛万苦地来了,让我们吃闭门羹是何道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公主欺负我还行,欺负我家夫君不行!”
“我夫君胆小,一直担心当初冒犯公主,他成了残废公主也不放过他,非要舔着脸来给公主道贺。你们来一趟,顶多花费一个半时辰,我们可是花了三个时辰才到这里,如此诚心心天地可鉴!”
“不让我们进门,就是睚眦必报灭绝人性!不让福王妃进,更是见死不救,杀人灭口!”
看乔巧巧理直气壮的架势,真是他们夫妻成了残废了,倒要理直气壮地骑到大家的头上,是个人就要让着他们俩了。
宋慧转身便走。
她边走边招呼福王,“表哥,走了。”
“福王妃既然甘愿被人怂恿,想必也是明白其中的风险,若是王妃一尸两命,表哥活该没有嫡子,那也是她命中注定的事情。”
“到时候,该杀的杀,该罚的罚,何必再跟他们多费口舌。”宋慧根本没搭理乔巧巧,她来是为了福王妃,乔巧巧跟她说得着话吗?
福王也伸手甩开福王妃的拉扯,站直身体整了整衣袖,脸色难看地垂眼看向曾文雅,轻蔑地冷嘲热讽道:“没想到你是个主意大的,倒跟大家都看上眼的外人投契的很!”
“不既听我的规劝回府,一会儿,我就让人把和离书送出来,你肚里的孩子我不要了!”
“我福王是什么人?今日会被你用一个未出世孩子拿捏住?礼部尚书府教导出你这样的女子,简直匪夷所思!等父皇母后知晓了......”
“王爷!”曾文雅高声哭喊道:“妾身愿意听王爷的话回府去!妾身只求王爷先救妾身和肚里的孩儿一命,恳请南宫神仙出手救我母子一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福王闻言定睛看向狼狈不堪的曾文雅。
曾文雅花容失色,钗环凌乱地坐在地上的锦垫上,碧蓝色的撒花裙上,有一团巴掌大小的血污,就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寻常女子不是恨不得把血污遮掩起来吗?他的王妃怎么反其道而行之?福王的眼光跟曾文雅的眼光在空中相遇,曾文雅的眼帘迅速地往下垂了垂,福王转瞬间恍然,曾文雅的来意果真不简单。
曾文雅见福王收到了她的暗示,愈发哀婉地哀求道:“是妾身错了,妾身不该不顾腹中的孩儿奔波一趟。”
“可是妾身没想要殃及我们的孩儿,让他无辜丧命啊!王爷,妾身宁死也要保住我们的孩儿。求你了,求你恳请公主,恳请南宫神仙救我们母子,救我们母子啊!”
曾文雅俯身在地,对着福王磕头,她身旁的侍女也跟着跪倒在地,连声请求道:“王爷,王妃知错了,恳请王爷救命啊!”
女子的哭声一片,活生生要把公主府的喜事,哭成了丧事一般。
曾文雅也是无奈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等进了公主府,见过了安馨,再找机会当着安馨的面,来个意外,让安馨不得不救她。
她早就打听清楚了,安馨不谙医术,情急之下必然会求教于南宫翎。但凡是南宫翎出手救了她和孩子,不管这恩情大小,他们母子俩,连同福王府都能托庇在南宫翎的名下。
进,福王能够登顶九五至尊。
退,不管是谁继位登基,福王府都能稳如泰山。
她为福王府操碎了心,面前的这个男子跟她毫无默契,只晓得让她回府。还敢跟她和离,责怪她爹她娘没有教导好她?!
福王这个愚不可及的蠢货,连她真正的心思都看不出来,他们夫妻半点默契都没有!
福王显然看懂了曾文雅的眼神,他的眼睛微不可查地掠过一抹惊喜,随即这抹惊喜变成深深的无奈,他冰冷提声喝道:“来人,去太医院请御医去府中待命。”
“送王妃回去,王妃若有闪失,我唯你们是问!”
福王的声音无庸置疑,立即就有人答应一声,拍马而去。福王妃近身侍女也赶紧上前,伸出手要扶曾文雅起身。
“不!我不回去!”曾文雅拍开侍女伸过去的手,声音变得歇斯底里,“王爷,求你让神仙救命!求你了!!”
福王重新伏下身去,用只能让曾文雅听见的声音警告道:“用雕虫小技算计神仙是自寻死路,你真要死里求生?!”
曾文雅心中一喜,微微瑟缩了一下,她一个孕妇安馨和南宫翎不会下狠手吧?
下一刻,福王被乔巧巧一把推开。福王一时不察,被乔巧巧退得接连向后退了几步。
乔巧巧护在曾文雅的身前,大声质问道:“王爷,你怎么忍得下心!”
“王妃腹中是你的孩儿,虎毒还不食子,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王妃去死!!”
“罢了,我豁出去了!”乔巧巧大义凛然地瘸着腿,越过福王奔向畅春园的大门,“我去求公主,求神仙去,我一个残废,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她最痛恨的仇人随娇娇和安馨,都龟缩在里面不肯出来,不趁机把见死不救这盆脏水泼在安馨身上,她怎么甘心?
乔巧巧高声叫了起来:“公主,安国公主救命呀!福王府要小产了,你们不能见死不救,一尸两命呀!”
她瘸着腿,扔下福王和福王妃,向着畅春园的大门奔去,她一边一高一低艰难地行进,一边提声对畅春园的门房呼喝道:“你们这些奴才,胆敢仗着公主的势,欺上瞒下!等我见着公主了,看公主怎么责罚你们。”
已经踏上了畅春园台阶的宋慧,忍无可忍地转过身来:“表嫂有精神在这里哭泣,不如赶紧让表哥送你回去。公主府有公主府的规矩,莫非是个人来府门前哭一哭,公主就得救人?”
“你们不请自来已经是错,还要在公主门前撒泼耍赖,错上加错,真当公主府没有杀过人?王妃也别为难王爷了,别连累了王爷被公主赶出府去......”
“安国公主好大的胆子!”乔巧巧大声打断了宋慧,她厉声咆哮道:“安国公主不是皇上赐封的公主吗?她怎能赶王爷出府,对王妃见死不救?!”
“还有没有王法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四章 福王的‘遗言’
宋慧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乔巧巧的身上:“孙三家的,那一条王法纵容你敢在公主府前咆哮?来人,把孙三家的扭送官府,治她个大不敬之罪,以儆效尤!”
“是。”跟着宋慧出来的宁平侯府的护卫答应一声,上前就要捉住乔巧巧。
乔巧巧气势如虹,伸手指向向她靠近的护卫,怒声呵斥:“你们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一个孙三家的女子,宁平侯府的护卫还不放在眼里。哪知道他们的手还没有抓住乔巧巧,乔巧巧自动自发倒在地上,满地打滚地嚎啕大哭:“杀人了!公主府的人要杀人了!救命啊,救命!”
宁平侯府的护卫退开了,都是在盛京城中混的人,从来没有哪家权贵的少奶奶会是这等泼皮无赖的样子。他们转头看向孙彬的马车,他的新婚妻子这般丢人显眼,孙彬还是藏在马车里一声不吭吗?
马车的窗帘低垂,恍似没有人在里面。
众人疑惑,孙彬真的来了吗?
孙彬正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乔巧巧不错,曾文雅也是个狠人,这出戏再唱下去,乔巧巧死了,福王妃一尸两命也死了,坐实了安馨心狠手辣见死不救,他的目的也就达成一半了。
再接下来,要是能把安国公府也牵连上,那就更完美了,他的仇也就报了一半了。
孙彬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浅淡的笑容来,有乔巧巧这个急先锋,他要把安家和随家一起踩在脚下。
孙彬按兵不动一声不吭,任由乔巧巧随意发挥。
他才不怕丢脸,他的脸面早已在遇见安馨的那一次在随家丢尽了,从那以后的每一天,他活着的所有目标都是报仇雪恨。
可惜乔巧巧是个憨傻的,一味在地上打滚有什么用?很该赶紧爬起身来,冲进公主府去,要进了公主府,死在了公主府里,事情才能真的闹大了。
如今这样还不够。
孙彬能想到这个,乔巧巧多滚了两圈之后,见没人出手到地上来擒拿她,她也是个不要脸皮的,她翻滚着继续向公主府的大门冲去,边冲还边大声疾呼:“我跟你们拼了!你们要王妃和我的命,我宁死也要拖几个垫背的。”
乔巧巧肥硕滚动着扑向了台阶,伸出手抓向停在台阶上的宋慧。
乔巧巧这一下用上了所有的力气,她自有习武扬鞭,右手上的力气不小,这下要是得手了,以宋慧的小身板,一个踉跄摔下台阶,不死也得重伤。
她就不信了,宋慧受了伤,安馨还能在公主府躲清净不成?
等她们几个都受了伤,帝后为了脸面都会责罚安馨,第一次的较量他们占据了上风,把安馨踩在脚下是早晚的事情。
乔巧巧气势如虹志在必得,宋慧花容失色,难得地惊叫起来:“乔巧巧,你疯了!”
福王再顾不上福王妃,他飞身跃起,挥掌如刀击向乔巧巧的后颈,他想要救下宋慧。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没有动静的孙彬的马车中,突然射出一支袖箭,看似射向乔巧巧的后背,实则挡在了福王必经之路上,福王想要救下宋慧,后背露出的空档定然会中箭。
孙彬想要福王的命。
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福王在公主府门前死了,他不相信帝后还会轻轻放过安馨。就算有南宫翎在,帝后放过了安馨,怀恨之下也不会放过安家。
而他,不过是要大义灭亲救下宋慧。他一个残废能做到这个,有功无过。都是福王不小心,都是安馨铁血心肠铸成大错!
福王听见了后背的风声,可他身在半空中,招招式已老,来不及变招。这一刻,他提声喝道:“杀了孙彬!灭了勇毅侯府满门!”
这是福王情急之下的遗言。
福王没想过能活命。
生死之间,他看清楚了,这是个圈套,一个算计王妃和他,连同安馨和南宫翎的圈套。这个关头,他留下的只有最关键的一句话。
他的遗愿父皇母后和大哥总会替他达成。安馨心软得很,听了他的遗言,定会明白他护着她的苦心,说不定肯护住大哥登基。
在这一瞬间,福王恍然大悟,安馨没有帮安家夺位的野心,她若是有,她就不会出手一再救他......
可惜了,他空有了先天下九境的武功,却要死在孙彬一个残废的手下,他这一生的名声真是被毁了。
福王有了赴死之心,一直站在大门内留意门外动静的白鑫,却不能让福王就这么死了。
好一个白鑫,他飞身跃向宋慧,一手搭在宋慧的肩膀上,轻飘飘地让宋慧后退半步,另一只手飞出一张符纸,击中福王的肩膀,止住福王向前的飞跃。
孙彬射出的袖箭,直扑乔巧巧的后背心。
白鑫没有再出手救乔巧巧,他们夫妻相残与他何干?说不定乔巧巧的夫君等待这样的机会很久了,他不能坏了孙彬杀死祸害大义灭亲的义举。
眼看乔巧巧就要血溅当场死于非命。
也是乔巧巧命大,她见着有人出来救宋慧,扑向宋慧的身体不死心地猛然拔高,手指头堪堪擦过宋慧的裙摆,‘噗’一声重响,乔巧巧杀猪般地尖叫起来:“啊!杀人了!”
一枚袖箭正好射中她的尾椎骨,她暗红色的裙子立即被更深的血色晕染开来,乔巧巧转头看向箭支射来的方向,难以置信地圆瞪了眼睛:“孙彬,你个杀千刀的,你敢暗算我?!”
事实俱在,马车窗帘上被箭支穿透的洞口瞒不了人,连乔巧巧这样的人,也能轻易地辨认出是孙彬射中了她。
孙彬冷淡的声音从低垂的窗帘后传来,“你撒泼打滚,有失我孙家的颜面......主动攻击人,更是失去了我们来恭贺公主乔迁之喜的初衷......我若是不出手,由着你祸乱孙家满门不成?”
“王爷还请明鉴,我绝无不轨之心,孙家更是忠心耿耿......都是内子情急之下之下,为了相救王妃,行事鲁莽差点酿成大错,还请王爷看在内子出乖露丑,却初心不坏的份上......饶过内子一回。”
他不停的喘着粗气,好似下一刻就要断气了一般。
马车里的孙彬正惊恐地瑟瑟发抖。在他的眼前,一枚银针凭空悬浮在他的面前,任由他摆动脑袋,银针都对准了他的眉心。
他不是傻瓜,他的性命随时捏在了南宫翎的手中,由不得他不害怕。
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 杀的就是你
王府的侍卫杀气腾腾杀向了孙彬的马车。
勇毅侯府的护卫哪里肯坐视孙彬被杀,侯府的护卫头领提声喝道:“护卫少爷!”
两方人马顿时火拼起来。
福王府的侍卫气势如虹。他们先前的反应慢了,没能护住福王已是大错,再不执行福王的命令杀了孙彬,追究起来也是罪责难逃。
侍卫们想的是戴罪立功,出手毫不留情,勇毅侯府的护卫当即有人见了血,痛叫了起来:“我们少爷大爷灭亲何错之有?!王爷不分青红皂白杀人,还有王法了没有?”
福王妃惊呆了,她以为福王先前的叫喊是失心疯了!万万没有想到,福王被人救了,也没有阻止侍卫,是真想要杀了孙彬。
福王怎么敢?!
马车里的孙彬,也提声大叫道:“王爷请明察,孙彬何错之有?”
“孙彬一介废人,为了救下王爷,竭尽全力射出保命袖箭,若因此而被王爷误杀了,九泉之下孙某也死不瞑目。”
“孙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王爷要杀,孙某临死前,只求死个明白!”
福王脸色极其难看地退到了福王妃的面前,先看了眼安然无恙的宋慧,又转头看了眼脸色煞白,胆颤心惊的福王妃,再抬头多看了眼取得压倒性胜利的王府侍卫,提声再次大喝:“杀!”
福王汹涌的怒气倾泻而出:“孙彬!本王杀的就是你!本王先动,你的袖箭后出,你还想敢狡辩!”
“本王一再被人行刺,正愁找不到幕后之人,说,是谁指使你来的?!你一个足不出户的残废,没有受邀敢来这里撒野,是谁给你的胆子?!”
孙彬的耳边想起了一声轻笑声:“想不到福王还是个有血性的,如此,你这个废物教给他教训吧。”
声音一落,那枚银针如同突然出现一般,忽然消失了。
孙彬提声大喊道:“王爷误会啊!是王妃想要来见王爷,贱内不过是成全王妃......”
“不是的!”福王妃停止了颤抖,她伸手拉住福王的袖子,急切地辩解道:“是他们想要来求神仙治伤,求我一起来央求王爷帮忙。我是见他们可怜。”
“放屁!”乔巧巧疯狂地扑向福王妃,“是你担心王爷不回府!是你听见王爷晚上说梦话,叫喊公主的名字,你担心王爷的心不在你的身上!”
“我们才是陪你来的,我们不是刺客!”
“是我想要帮你的忙,是我担心你一尸两命,你休想要落井下石!”
福王明白了,三人都不好东西,全都该死!
孙彬见乔巧巧还有心思跟福王妃争辩,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没见着王府的侍卫如狼似虎,侯府的护卫抵挡不住了吗?
这一刻,孙彬真的绝望了,他的命怎么这么苦?他成了残废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他拉开窗帘,竭尽全力地呼喊起来:“安国公主,我愿意服下‘直言丹’自证清白!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救我们夫妻一命!”
“南宫神仙,我真是冤枉的!”
乔巧巧也反应了过来:“公主殿下,我们冤枉啊!我们专程来庆贺,没想要送命啊!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福王不依不饶悍然下令:“杀!”
“等你们死了,本王自会带着‘直言丹’审问福王妃,若是冤枉了你们,本王这个福王不做也罢。”
“福王是你逼我的!”孙彬的胳膊再次抬了起来:“你要我死,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袖箭向着福王激射而出,福王府的侍卫扑了上去,用身体挡在了福王的面前,‘噗噗噗’几声箭支入体的声音想起,福王暴怒起来:“本王要亲自取你狗命!”
他劈手夺过身前侍卫手中的长剑,侍卫圆瞪着眼睛,看着福王冲向了孙彬的马车。
乔巧巧也动了起来,她飞身扑向福王妃,粗壮的胳膊扼住福王妃纤细的脖子,她从腰间的软鞭头上抽出一把匕首,架在了福王妃的脖子上,放声怒吼道:“住手!”
“再不住手,我杀了福王妃!”
没有人听她的。
乔巧巧口口声声要进公主府是为了救福王妃,不让福王妃一尸两命,这会儿又把匕首架在了福王妃的脖子上,让旁观的人好似正在看一场极其可笑的闹剧。
福王妃可没觉得是闹剧。
脖子上冰冷的触觉,火辣辣的刺痛,连同缓缓往下流淌的冰凉的感觉,都无比清晰地告诉她,乔巧巧是真想要她的命。
她的眼光看向宋慧的方向,宋慧的身旁那个白衣男子是个绝顶高手,众人之中,只有这人能够救她。
她乞求地看向宋慧,她需要宋慧救她一命。
宋慧没有动。
福王妃咎由自取!
福王妃敢把闺房密语说给乔巧巧听,就是在找死!不管她真的说没说,这话被乔巧巧吼出来了,福王妃就只有死路一条,总不能给机会让南宫翎拉着福王妃去找福王对质。
福王妃和乔巧巧都死了才好。
“不要!”福王妃的侍女冲了上去,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拖住了乔巧巧的裙摆,“你放了王妃,京城中只有王妃对你好!你怎能恩将仇报?!王妃......”
乔巧巧反手一挥,匕首抹过侍女的脖颈,一抹血花飞溅,侍女的半截子话再也说不出来,死不瞑目地拖着乔巧巧的裙摆栽倒在地上。
乔巧巧再次挥手斩断侍女的双手,轻蔑地嫌弃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我跟你拼了!”另一个侍女冲上前去,乔巧巧把身体重心转移到右脚上,伸出残疾的左腿一脚踹去,直接把侍女踹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乔巧巧做完这些,转头恰好看见勇毅侯府最后一个护卫倒在了血泊中,福王和一众王府侍卫虎视眈眈对上了孙彬。
她放开福王妃,把手中的匕首换到左手,右手从腰间抽出软鞭,对着福王抽了过去。
乔巧巧一边挥鞭击向福王,一边大吼道:“你救我一次,我还你一回,我们俩扯平了。”
长鞭带着呼啸声,向着福王席卷而去,马车中的孙彬艰难地用左手,抬起了右手胳膊,搁在了马车的床沿上。
新婚夫妻两人,不约而同用上了杀手锏。
孙彬狰狞着脸,怒声愤怒道:“福王,都是你逼我的!”
也是巧了,此刻福王身前身后都没有侍卫,福王面对孙彬夫妻两人的前后夹击,真不一定能够逃出命来。
生死关头,福王提起全部的内力,左手手掌击向右手长剑的剑柄末端,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向着孙彬呼啸而去。
关键时刻,他把长剑当成了暗器先发制人。
然后,他原地腾身而起,向着后方翻腾,半空中握住了乔巧巧长鞭的中间,使出千斤坠一边坠下身形,一边手中用力把乔巧巧从原地拖拽起来。